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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新晋代理律师陈智涵在事业起步就遭遇感情红灯，
带着一身伤害和满腹彷徨投入另一段感情，
影响与被影响，征服与被征服，百转千折，初衷不改。    
知名辩护律师江川在事业的巅峰期遭遇犯罪陷阱，
为摆脱见不得光的隐婚生活，
他用自己的胆识和智慧打破层层迷雾，
阴谋与反阴谋，陷害与反陷害，揭露真相，险象环生。    
讲述一段如高空走钢丝般的执业经历和一段九曲回环的华美爱情。





第01章 开篇序言

　　争执

　　“志强，我中午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我给客户做按揭见证，对，突然改预约了，晚上回去等你。”陈智涵端着肩膀把手机夹在耳朵边上，一边走手里一边翻着手里的文件。她很受不了这种临时改预约的客户，偏偏还选这么个快中午的时间。可是律师这个职业听起来很牛的样子，说到底还是个服务行业，委托人那就是你的主子和上帝，尤其当你还是一个小透明的时候。
　　见面的地点约在海城的西苑咖啡店，这里你就是喝一杯水都要160块钱，这叫最低消费。陈智涵心下嘀咕，能在这里消遣的人怎么会买房子还要按揭。推门进去，远远的就看见高贵美丽的林碧云，漂亮的女人到哪里都是夺人眼球的，不需要你费太多的周章的去找。只是和上次见面不同的是旁边还坐了一位仪表不凡的先生，此刻他正握着林碧云的手皱着眉头不知在跟她说什么，智涵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过去。林碧云抬头看见她却是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赶忙向她招手。
　　倪锦添诧异的看着一身职业装带着黑框眼镜的陈智涵一眼，又转向林碧云，“你还约了别人？”
　　“这是我的按揭见证律师，那个，……”
　　“我是领智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这次是来为林小姐办按揭的。”说着她就在林碧云的对面，倪锦添的旁边坐了下来，服务员也很麻利的送了一杯水。
　　“林小姐，我们可以开始吗？”
　　“等等！”倪锦添挡开陈智涵，双眉紧蹙的看着林碧云，“朱伟明让你按揭买房子？这就是你说的他对你特别好？碧云……”倪锦添再次握住她的手却被林碧云挣脱。
　　“锦添，你别这样，我们只是拌嘴闹别扭，你知道伟明的父母就在这里，我们早晚在这边也要安个家，我不过是交个首付，等伟明知道自然会把余款付清。”
　　“碧云，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怎么相信你会幸福。”
　　看着倪锦添一脸哀伤的痛心样子，陈智涵也能猜个大概，“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的戏码终于在眼前真实上演了，因为爱的午餐会被打扰而心情不好的陈智涵突然有一种阴霾一扫而空的感觉。原来自己不开心的时候看看别人的悲惨事儿真的能开心不少。
　　“二位，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陈智涵不想在这里看这种热闹，她小心翼翼的插了一句。
　　“开始吧！”
　　“不用了！”
　　陈智涵来回的看这两个人，不知道这到底是要怎么样。
　　“碧云，这套房子我帮你付，当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你不要再跟我争执了。”倪锦添一边说一边把林碧云手边的文件推回到陈智涵那里。
　　林碧云听了笑了，不再是刚才一副哀怨的表情，“锦添，我就知道你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会帮我的，即使我结婚了。可惜我从小就一直拿你当大哥看，如果没有遇见伟明，我也许真的会考虑嫁给你。”
　　倪锦添愣愣的看着她，良久，他嗤笑出声，“你在试探我还是捉弄我，还是验证你的魅力足够让我做出任何傻事？林碧云，你非要践踏我对你的感情来满足你那点儿虚荣心？这样很好玩吗？我是有自尊的，这样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抹掉，连妹妹都不是了。”倪锦添的声音开始变得冷起来，却依然语调平缓。
　　林碧云并不在意，她看了看表，“你不会的，这不过是个小玩笑，你别当真啊。不过我快来不及了，伟明一点下飞机。”说着拎起LV的包包离开了。
　　陈智涵傻在那里了，这是怎么个情况，开玩笑？她恍然，原来自己当了一回群众演员，义务服务，完美的配合了一次演出。
　　“有意思吗？”倪锦添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
　　“啊？！”陈智涵缓过神来，也觉得有些尴尬，“有，噢，不，没有！”这个问题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对，陈智涵呵呵的傻笑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倪锦添并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哼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开。陈智涵也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同情那个男人，听得出来那哼的一声里更多的是自嘲。她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水，把文件整理好，刚要起身走就被服务员挡下来，“小姐，这一桌还没有买单。”
　　陈智涵吃了一惊，立刻看向门口的方向，哪里还有人。她镇定了一下，“多少钱？”
　　“一共480块。”
　　陈智涵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三杯水，心疼肉疼的，当群众演员还没收费反倒要给人家垫上480块。陈智涵往窗外看了一眼，对面不远就是海林大厦。
　　“我不走，我还等人呢。”智涵随即又坐了下来，看服务员离开赶紧掏出手机，伏低上身，用手挡着嘴巴，低声的说：“慕慕，来西苑，我请你喝咖啡。”
　　正是午饭的时间，苏慕听见有人请客自然腿脚麻溜儿的，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到了西苑咖啡厅。远远的就看见她正看着邻桌的男人。
　　“花痴什么呢？”苏慕拍了她一下。
　　陈智涵白了她一眼，“那个是正联的大BOSS，那么年轻，三年前刀下留人一举成名，真是羡慕啊。”
　　苏慕看过去正好和江川的目光相撞，两个人互相点了个头。陈智涵有些诧异，“你们认识？”
　　“不认识！”苏慕晃了一下，有些紧张，赶紧否认。
　　“不认识你点什么头啊？”
　　“你不是说他是正联的大BOSS嘛。正联就在海林大厦的16层，在我们公司楼下，我们公司占着17到36层，有时候运气好了就能碰上。话说你怎么舍得请我到这么烧包的地方吃饭？”苏慕赶紧转移话题，言多必失。
　　她坐下就开始看菜单，才翻了两页就被陈智涵压住，“我们这顿只能吃480块钱的。”
　　“为什么？”苏慕不解。
　　陈智涵无奈，叹了一口气把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苏慕笑到直不起腰来，引得旁边的人都看过来。江川对面的客户已经走了，他倒是很悠闲的点了一些点心坐在那里。
　　“这么好看的戏，才收你480块，值了。”
　　“值？哪里值？我一个月才4000不到的助理律师，哪里能看这么贵的戏，还是短剧。”
　　“得了，你还参与互动了呢。”苏慕瞥了她一眼，“我说，你把你爹妈的名号亮一亮，整个学术界都要抖上一抖，再加上你爸妈在各个岗位和职位上的那些桃李，你得前程那得多顺啊，真不知道你装什么蒜，这么好的资源干嘛不利用。”
　　“等大家知道我是陈正仁和段晓明的女儿，我不管作出多大的努力，在别人的眼里我所得到的也都会是我的家庭给我的。”陈智涵有些无奈。
　　“还真是，你父母的那点儿光都让马志强那个人给沾了，你到底看上他哪里了，且不说他家是农村的，就他那个个头儿，害你连高跟鞋都穿不了。”
　　苏慕对马志强一向都是没有好印象的，这个表面看着谦和有礼的男人脑子里全是些19世纪农民大男子主义的腐朽思想。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30岁的人，80岁的心。
　　“那是因为我高，我们志强也有175的。”陈智涵护短，自己家男人怎么看都是顺眼的。
　　“穿鞋量的吧？对了，我们要换老总了，也叫锦添，倪锦添。据说很有能力，还在欧洲有自己的公司。”苏慕吃着点心一边儿点头赞许一边说。
　　“经济不景气，倒了吧。”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苏慕真的看不过眼儿了，好像全天下就她家马志强是好男人的样子，“据说正人君子，很专一的，从来没有绯闻。”
　　“说不定是不行呢。”
　　“人家是海林集团的三太子，正宗的皇亲国戚。”
　　“私生的吧。锦添，锦添，锦上添花，有更好没有也成，再说亲生的还不要在香港掌权？我就觉得凡是老三，听着就像是私生的。”
　　“哼！”苏慕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老二是亲生的。”
　　旁边的江川再也忍不住了，一口咖啡全都喷出来，在那里不停的咳嗽。苏慕侧目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想笑，碍着智涵在也只能憋着。江川喝了一大杯水才平复下来，他都后悔死了，应该把这些录下来拿给倪锦添听。
　　晚上，马志强正在收邮件，智涵就趴在他的背上，轻轻地在他的颈肩亲吻，“志强——”她撒娇，声音嗲嗲的。
　　马志强停下手里的活儿，转身搂住她的腰，仰脸看着她，“又干嘛？”
　　陈智涵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很狗腿的跑出去到厨房冲了一杯蜂蜜茶端到他面前，“我想接张桂生的那个人身损害赔偿的案子。”她搂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你说好不好。”
　　“不行！”马志强猛地站起来，智涵没站住，退了几步靠在桌子上，“那个案子全所都没有人愿意接，现在对职业病的认定难度有多大你不知道？你做这个案子能做什么，他们家现在一贫如洗，病都没钱治还有钱付律师费？再说你做非诉不是做的好好的，干嘛要改做诉讼。”
　　陈智涵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把手掐在腰间，刚才正好撞在了桌角上。
　　“我念书念到博士不是为了去给人家做按揭见证的。律师费律师费，你是掉钱眼儿里啦。”
　　“陈智涵你高尚，我们这栋房子还在按揭，以后还要买车，结婚生孩子。这些需要的都是钱，不是你高尚的道德情操。”
　　陈智涵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嘴里这样被说出来，她有一种拆了包装，发现假冒伪劣产品的感觉。她深呼吸了两次，放缓音调，“志强，你需要成功，我也需要有自己的事业。我那么努力7年读到博士毕业，你觉得我应该做一个律师助理吗，或者只是坐在那个大屋的小方格里帮人看看合同？”
　　“当时我就不同意你读博士，我就读到硕士，你读什么博士。”马志强带着鄙夷的口气让陈智涵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马志强，你什么时候能脱离你那些男尊女卑的思想，现代农民也都认同男女平等了，你到底是哪个年代穿越过来的，我知道，你就是怕我强过你，扫了你大男人的面子。我说过了，我就是要做一个成功的律师，像周虹，像赵晓桦一样做成功的诉讼代表律师。”
　　马志强也不相让，她从来没有这么对自己发火，这让他有些挂不住，“你才毕业几天啊，半年不到，你对这个圈子的生存状态了解多少，你知道怎么找案源吗？你知道怎么疏通各方面的关系吗？你知道周虹的爸爸是政法委书记吗?你知道赵晓桦的丈夫戴多少顶绿帽子吗?”
　　“我是不够了解，可是我现在的问题是你，我的男朋友总是在阻挠我去了解，我进了所你就哄着逼着我进非诉，后来王律师那么多次给我案子，你都用这样那样的理由从中作梗……”智涵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她仰着脸努力的呼吸，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志强，这次我一定要接，尝试了，哪怕失败了，真的我不适合做这个，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了。”
　　马志强别过脸不看她，“我就不明白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爱出风头，躲在我身后不好吗，我成功了一样可以让你生活的很好。再说，你根本不需要这么拼，你随便找找你妈你爸我们都可以很快上位。白天在所里跟些男同事嘻嘻哈哈的，还有那个王兴国，我就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照顾你，关于你的风言风语已经很多了，你怎么就不能安分检点一点儿？”
　　陈智涵顿时觉得脑门充血了，脸色也青了。她很烦躁的拢了拢自己的长头发，长出一口气，“我看出来了，你还在跟我赌气是吗，就因为我们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我没要我爸妈的钱你就一直耿耿于怀。我不检点？马志强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不是清清白白的？”
　　“哼，我就没见过安分守己的女孩子有没结婚跟男人上床的。”马志强转身不去看她，继续写他的答辩状。陈智涵站在他的身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都气得青紫了。她明白自从她毕业跟他在一起他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之前因为买房子的事情已经闹得不愉快了，陈智涵始终觉得自己已经过了回家向父母伸手要钱的时候了，凭借他们两个人的实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还清贷款，可是马志强却总是觉得她看不起他是农村人，怕他沾了她们家的光。
　　陈智涵僵在那里，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就看着马志强背对着自己坐在电脑前面，若无其事的做着自己的工作。就这样僵持了五分钟，她等着马志强向她道歉，可是他的心安理得让陈智涵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转身不声不响的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拎起来就出门了，这个时候她不想和他吵了，也不想看见他。

　　升级

　　就这样拎着一个行李包一边走一边哭，在大街上转悠了两圈最后还是打电话给了苏慕。
　　“我无家可归了，今晚去你那里住。”智涵一边抽泣一边说。
　　“我，我，我家？”苏慕从沙发上蹦起来，“你等等，你等等，你怎么了，你们不是住着中心区的大房子么，怎么无家可归了？”
　　“你别问了，我跟马志强吵架了，我懒的看见他。”
　　苏慕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时间，“我那里粉刷了墙壁，还没有干，我现在住在酒店里呢。”苏慕这个时候只能撒谎了，她租的那个房子已经快半年没有住了，现在里面乱七八糟根本住不了人。这个公寓更是不能让她知道，“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还在我们小区门口。”陈智涵委屈又呜咽起来，苏慕有些心疼她，挂掉电话就立刻打给江川。
　　下午，倪锦添就约了江川谈关于并购铸造公司的相关法律问题。江川也看出了倪锦添似乎心情不大好，于是晚上就相约一起出去喝一杯。江川把一张支票推到倪锦添跟前，“还给你的，三年，加20%的收益，当初说好的。”
　　倪锦添看了看，“我那是跟你说着玩的，你还当真啊，我只收本金和利息，收益我不要。”
　　“当初说好是让你投资的，得按合同办事。再说你这次把新公司上市的法律业务交给我也是帮了我大忙了，实不相瞒，我们所从有了这个资质这还是第一个案子。”
　　倪锦添笑，然后把支票收起来，“真想再多投一些到你那里，收益高，而且没有法律风险。”
　　“唉，别太得意，我也会赖账的。”江川说着话呢电话就打进来了，他看了一眼，接听，脸上总是挂着笑。倪锦添能猜到是他太太，不禁摇头。
　　“你干嘛那么惆怅？”江川看着他，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不会今天被林碧云给耍了吧？”
　　倪锦添惊异的转头看向他，眉头微皱着，一脸的问号。江川知道这次真猜对了，“我中午在西苑见客户，正好碰见苏慕和她闺蜜在那里说。我还想那个锦添会不会是你。”江川冷笑，“林碧云到底哪里好，那个肤浅虚荣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倪锦添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低的开口，“江川，你别在我跟前这么说她，我爱了她那么多年，很难这么快调整过来。”
　　“所以你就跑到这里躲起来了？”江川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反正我觉得林碧云嫁人了对你是好事儿。”
　　自己好朋友这样说自己的心上人总还是让倪锦添有些不舒服的，可是江川是为他好，这个他知道，他也知道自己再对林碧云有什么也是一件够跌份的事情。他抬头看着他，“你不回家陪你老婆？”
　　“她闺蜜出了点儿事儿，今晚要陪她，所以我今晚呢就有空了，我也陪我的闺蜜！”说着江川就靠过来，搂着倪锦添的脖子。倪锦添真的是没有心情，他拿开江川的手，“别闹了，你车送修了，我送你回去吧”
　　“别！”江川退开，“查酒驾呢，我们都不能开，这可不是开玩笑，抓到就是拘留半个月。”
　　“走吧！”倪锦添拍拍他的肩膀，“就一杯而已，不会超标的，再说我现在持有外交护照。”
　　“有豁免权！”江川看着他，“果然是特权阶级。怎么还打算做你的多边贸易谈判代表？”
　　“还有两个月就过期了，快走吧。”
　　看着坐在床上哭得认真的陈智涵苏慕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停的给她递纸巾，让她把自己的鼻头擦得更红。
　　“哭得烦死人了。”苏慕真的受不了了，“你就不能有出息一点儿？那个马志强到底哪里好，你的人生迟早让他拖累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总是很体贴，从来不跟我说重话。”智涵又抽了一张纸巾擦鼻涕，“他竟然说正经女孩没有婚前跟男人上床的，也不知是哪个儿子死皮赖脸的强上。”
　　“你怎么不报警啊？”苏慕就是看不上她一到马志强的问题就优柔寡断，“半推半就了吧！”
　　“他怎么能那样啊，不给他说我不爱他，给了又说我随便。这是什么事儿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苏慕叹了一口气，坐到她的身边，抽了一张纸巾帮她擦了擦下巴上的眼泪，“智涵，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你们的未来了。我很负责任的跟你说，他办过的案子我见过，这个人的人品很有问题。”
　　“你人品才有问题呢，哪有在人家跟前说人家男朋友人品有问题的好朋友。他真的是好人，不过是特别上进而已。”她抽了张纸巾看着苏慕鄙夷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是急功近利了一点儿。”
　　“你就护着他吧。看你第一句话说的逻辑挺清楚的，说着说着你就下道了。上进？拿着人家在外面搞女人的照片威胁对方当事人撤诉这是上进那么简单吗？急功近利？哼，我看他就是见利忘义。”
　　“你别说了，苏慕，五年了，我是真的爱他。”
　　苏慕沉默，她当然了解，不然那么乐观豁达的陈智涵怎么会如此伤心落泪。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苏慕了解，爱情来了，女人总是需要牺牲和让步，谁让她们爱了，放不下了，狠不下心了呢，就好像她现在做一个没有人知道的江太太。
　　第二天陈智涵迟到了。王兴国站在办公室的门口黑着脸看着她，智涵只能傻笑，“头儿，不好意思，地铁坐过站了。我一会儿就去财务交100块钱！”
　　“脑子整天想什么呢？”王兴国在她蓬乱的头发上拍了一巴掌，“女孩子家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智涵想起来，早晨起的匆忙头发随便扎了一下，走得时候也忘记打理了。她赶紧把皮套撸下来，齐肩的黑发披下来，整个人一下子妩媚了不少。王兴国就这么揽着智涵的肩膀进了办公室，马志强在后面看得眼睛都通红的，他现在就是越发的对她不放心了。
　　“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找个有经验的律师带带你？”
　　“不用！不过王叔叔，我想先跟你说个私事。”智涵犹豫了一下，“大家都不太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智涵揉了揉头发，“我们太亲昵了同事们看见了不太好。”
　　王兴国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是志强吃醋了？你怎么不告诉他，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志强也不是不了解你的家庭。”
　　“他那个人古板的要命，我就是告诉他你是我妈的学生，从小看着我长大，他也会有别的说辞的。”智涵苦笑，“他知道了也麻烦，算了，不说了。”
　　“怕他让你到我这里求好处？”
　　智涵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过王叔叔我还是想跟你讨个人情，我知道咱们所接了一个明星官司，给志强吧，他一定能做好的。”
　　王兴国看着她，“我本来是打算给你的。你要让给他，那你呢?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想接张桂生人身损害赔偿的那个案子。”
　　王兴国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又舒展开来，脸上也挂上了笑容，“智涵，这个案子可是可以做大的，甚至可以做成对今后法院审判工作都会产生深远影响的判例。要知道起步很重要，起点的高度决定了你今后的发展高度，我很看好你。”
　　“这是我的第一个诉讼官司，我一定会尽力的。”
　　这个上午，陈智涵和马志强几乎同时拿到了案子的案卷。所里很多资深的律师都很诧异，这个人人想上的明星官司居然落到了马志强的手上。谁都明白这么惹眼的官司，不管最后是输是赢，代理律师都一定从中受益，而且绝对是名利双收的。
　　“志强，你还真的找了一个好帮手呢。”看着眼红的同事看似是祝贺，也不过是挑拨是非。马志强勉强的跟大家说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正常的话这样的案子根本派不到他这里，他不知道陈智涵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他坐下来，心却安不下来。想了想他还是给陈智涵发了一条短信。
　　智涵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回头看马志强的位置，他并没有看过来，信息里只有一句话：中午老地方见。智涵的心里也特别的不是滋味，她开始觉得不知道怎么和他沟通了。
　　午饭时候，智涵在天台等了一刻钟，马志强才姗姗来迟，脸还拉得老长。智涵看见这个架势心里就开始烦了，“什么事？”
　　“哼！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那是什么态度，你给谁甩脸子，我欠你了吗？”
　　“那我问你，你和王兴国到底什么关系，你们当众就拉拉扯扯的，他居然把那个官司给我，怎么，是内疚了，觉得对不起我了？”马志强斜睨着她，一脸的鄙夷。
　　智涵甩手掴了他一巴掌，“马志强，你他妈的就是一个混蛋！”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筹莫展

　　陈智涵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出来。
　　“慕慕，我今晚还和你一起睡，我们今晚还是住那个酒店吗？” 回到办公室智涵一边收拾桌子整理案卷，一边给苏慕打电话，下午她要去见当事人，上午已经联系好了，因为当事人身体状况不好，所以她要多辛苦。
　　“啊，啊，啊！你没事吧，陈智涵，你跟我睡上瘾了。”
　　“好啊，你也嫌弃我，那我去死好了。”
　　苏慕投降，“好吧好吧，我到你们事务所楼下接你。”
　　“不用，我下午出去调查，完了我去你们公司等你。”
　　苏慕真的觉得麻烦，楼下还有一匹因为她姨妈的关系而格外欢腾的饿狼。上午倪总居然让她拿着一摞空白A4纸送到正联江律师那里，结果当然是她在办公室就被就地法办了，罪名是迟延履行夫妻义务罪。
　　江川正在看刚从检察院复印出来的案卷，看见是苏慕的电话还是忍不住笑，“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我是通知你，我今晚不能履行夫妻义务了，我要陪我闺蜜。”
　　“苏慕！”江川不乐意了，眼睛眯起来，“你想累犯？说，累犯的处罚原则。”
　　“按照所犯罪行从重处罚。”苏慕很老实的答话，“不过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马上告诉陈智涵那个大喇叭我结婚了，那她以后肯定不会再缠着我了，好不好。”
　　电话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江川拿着电话，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想和她在一起，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这么年轻结婚，让别人认为他有家庭负担，尤其是他的太太是自己成名案的重要证人，虽然这无关于他的职业操守，可是也不想在自己的事业上升期引来更多的闲话。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苏慕就那么想把这件事情昭告天下，他对她不好吗?他对她不忠诚吗？
　　“怎么不说话了？”每次说到这个话题，苏慕都会觉得浑身发冷，她有时候不能懂这个男人，他对自己百依百顺，宠着，捧着，却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个世界有江太太这个存在。
　　“我会尽快让人把你的房子收拾出来，老是住在小酒店里不安全。”说完就挂掉了电话，手里的案卷也看不下去。
　　陈智涵照着地址找了好久才找到当事人张桂生住的地方，从小养尊处优的她从来不曾想在她出生成长的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里还有这样连棚户区都不如的地方。象牙塔真的是一个可以隔绝世界的桃源之地，她知道马志强说她阅历浅薄是事实，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想走出去看清楚这个世界。
　　“这是张桂生的家吗？”智涵不得不低着头进门，里面又黑又潮，散发着一股馊臭味。黑黑的屋里突然亮起一盏昏黄的灯，虽然暗却能看清里面的陈设，一张光板床上躺着一个恹恹的病人，还吊着水。
　　“是陈律师吧。”说话的是一位妇人，是张桂生的老婆，应该四十岁的年华看着却像是六十岁的年纪，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对这个家庭致命的打击。看着这样的景象，陈智涵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有千斤重的担子，这不仅仅是几十万的赔偿款，还是一条人命，更是在召唤这个社会的人文关怀和对弱势群体的权利保护。
　　晚上，陈智涵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她看着旁边的苏慕，她也没有睡。
　　“你怎么也不睡啊？”
　　“智涵，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特别让人觉得拿不出手的女人？”苏慕转过身看着她问。
　　“靠，别怪我骂脏话。你这是刺激我是不是？苏慕，你这样的女人再拿不出手，你就是让我马上撒泡尿淹死。看看这脸袋儿，再看看这身材。”说着就伸手想袭胸，被苏慕挡开了，“再看看咱的学历，名牌学府法学硕士，师从我妈段晓明教授，再看看咱这工作，知名跨国公司海林集团中国公司的法务部主管。你还想怎样，还想怎样啊。”
　　“你激动什么啊？”
　　“我激动我这就拿不出手了，我激动什么。就我这一把骨头，塞个海绵才垫个B。”
　　“你脸多漂亮啊，一脸清秀。”
　　“这年头男人都喜欢一脸妖艳的。”智涵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像那么不检点的女人吗？”
　　“还纠结这件事呢？清者自清，别管他了。”苏慕都烦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上班都不能和男同事说笑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张脸，尤其是那个小眼神还真的是挺勾人的。你就为这件事睡不着？”
　　陈智涵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我们的城市真的有人生活得很辛苦，他们创造了巨大的财富，权益却得不到保障。我今天突然觉得自己一不小心成了一家人的救世主了。社会阶层分化这么严重和明显，我们的法律保护到底覆盖了多少……”陈智涵转头看着正瞪眼盯着顶棚的苏慕，“你在听吗？”
　　“在听。”
　　“你怎么想？”陈智涵支起身子，很认真地看着她。
　　苏慕也转身认真的看着她，“我在想，为什么我们现在思考的问题层次拉的这么大呢，我们一起读研，我没觉得那时候我们差距这么大啊，是什么拉开了我们思想的差距？是博士学位吗？嗯？”苏慕挑着她的下巴看着她。
　　“切！”陈智涵拉起被子倒下，不跟她扯了，睡了。
　　已经是深夜了，倪锦添还在电脑跟前工作。这次过来接手这边的公司的事情特别多，因为之前就已经有一个合并项目在运作了，加上这次集团把这边的分公司要独立分出来成立全资子公司，以得到内地的相关优惠政策，他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才能休息。
　　看完今天的最后一份计划书，他关掉电脑，看着放在手边的手机不禁打开，依然还是林碧云的屏幕，打开短信的收件夹，里面是她今天刚给他传得信息，让他帮忙做毕业设计。以前她也是这样，什么做不了就会丢给他一通电话或者一条信息，然后一切都由他来搞定。林碧云手里有几个学位，几乎都是倪锦添读出来。
　　倪锦添就这样把手机拿在手里看着，最后还是回复了一个好字，看着短信发送完毕，他哑然失笑，他是不是真的被林碧云吃定了，他是忘不了她，她却还一再的招惹他。他在她身边十几年不停付出的光阴最后不过自作多情的浪费，他输给了一个会时时把我爱你挂在嘴上，会开车带她兜风，上山看星星的纨绔子弟。
　　陈智涵和马志强就这样冷战着，在所里的时候就是同事一样，反正他们一直在所里都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下了班就是各奔各的。智涵还是住到苏慕那里。苏慕自己的小屋也收拾好了，她在里面也住得挺安心的。
　　案子进展的非常不顺利，医院方面显然受到了一些压力，在病历确认了矽肺三期，可是对病因却只字不提，而海城的职业病认定机构也始终不做张桂生肺病系工作环境恶劣物劳动保障措施的认定，陈智涵腿都跑软了，还是一筹莫展。再加上对方的律师是海城知名的民事诉讼律师，根本不拿陈智涵当回事，很多次相约见面，智涵都被放了鸽子。这一晃，时间就过去一个月了。上午她又跑了一趟鉴定中心，一大家子人就在那里扯皮一直混到吃饭的点儿，就这样陈智涵不得不在海情酒店摆下一桌，这一顿就是小三千，智涵点头哈腰的送走了各位酒足饭饱的食客，然后拿着发票发呆，她怎么能找那家人报销。张桂生的病不见好转，家徒四壁的他们，连医疗费都无力支付了。智涵心疼，到银行刷了一下自己的工资卡，里面还有不到两万块钱了。她不能取出来给他们，这阵子指不定走到哪个衙门就是这样那样的开销，她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回家。
　　到家的时候，小保姆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陈正仁还在沙发上看报纸，看见智涵就停下来，“晓明，看看，家里来了一位姑娘，这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陈智涵原地翻了个白眼儿，“好了，爸，你就别寒碜我了，我以后常回来就是了。”
　　“志强没来？”段教授往她身后看了看。
　　智涵一脸不高兴，“别跟我提他，我烦他。”马志强最近真的是混得风生水起的，每天的娱乐新闻都能看见他的名字，今天在报纸上还看见他和对方律师周虹一切接受记者采访的照片，她直接把那张拿出来揉成团丢垃圾桶去了。
　　“你案子办得怎么样了？”段教授问了一句，“我听兴国说不太顺利。”
　　智涵才扒了两口饭，一听就立刻没有了胃口。她放下碗看着她妈，“我已经把调研报告和建议书写得差不多了。妈您帮我看看，我打算上书法工委要求完善职业病司法鉴定制度，之前都已经有人开胸验肺了，这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啊。还有你们这些学者也是，整天呆在那个学校里面，你们讲得那些东西出来看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差远了。”
　　段晓明和陈正仁互相看了看，都笑了。
　　“智涵，搞学术和做实务当然不一样，学术研究的是应然问题，可是做实务是要用法律来解决问题，比如这个案子，你要做的是让对方企业给当事人钱去治病和生活，而不是要法院的一纸胜诉判决。你这都立案一个多月了，连一次庭都没开，妈妈不得不说，这个案子到这里，你都是一个很失败的律师。”
　　陈智涵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端起碗，大口吃起来，“你们也是，这种话不早告诉我。”她想她可能真的逞强了，这第一个案子应该让别人带着她办，或者接一个简单点儿的。不过她也真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律师最重要的是为当事人解决问题，在法律的框架下。

　　借位

　　江川喝得有些高了，是客户找人把他送回来的。到了公寓楼下，司机小姐也跟着下来了上去搀扶着他，“江律师，我送您上去吧。这么晚了，您这喝得也不少了，晚上也得有个人照顾。”
　　江川虽然脚下有些软，可是脑子还是清楚地，这种伎俩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可是他现在怀疑自己眼睛不清楚，刚才从他们身边过去的女人是苏慕，是吗？她不是最近都很她闺密一起混吗？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纠缠，他有些恼了，“离远点儿，回去告诉你的雇主，别把功夫下错地方。”
　　撇开那个女人，江川快步跑进去，在电梯关掉的最后时刻挤了进去。真的是苏慕，里面还有一个男人。江川就这样看着看着她，她把脸转向另一边，正和旁边的年轻男子目光相撞，她礼貌的点了一下头。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这位小姐也住这栋楼上？”
　　“嗯！”苏慕点了点头。
　　“我也是住在这一栋，我住14楼，这是我的名片。”男子递过来，“我是做保险的，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
　　本来这种情况，苏慕根本就不会搭理人的，可是今天她就是很生气，她就是在江川面前故意这样的。
　　“郭经理。以后要是买保险的话，免不了去叨扰您了。”苏慕看了一眼名片，微笑着说。
　　江川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牙根都咬得咯咯响。这一程的电梯，苏慕都没有正眼看他。苏慕刚打开家门，江川就把她扯进去，随便把公文包一扔就把她压在门上，“苏慕，你故意的。”他咬着牙，声音很低，气息乱七八糟的，浑身都是酒气和杂乱的香水味。
　　“今晚喝得茅台？混着香水味很难闻，你离我远点儿。”苏慕也不发火，别过脸也不看他。
　　江川把手从她薄薄的T恤衫下面伸进去，似有似无的摩挲着她光滑的后背，把脑袋放在她的颈窝间，“慕慕，别跟我较真儿，我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那么爱你才娶你的。”
　　“可是你更爱你自己，所以我就只能在你的生活里隐形。”
　　“慕慕，你知道我有苦衷，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为我做出的牺牲。”说着他轻轻地咬着她的脖子和耳朵，很熟练的解开她胸衣的扣子……
　　苏慕被他撩拨得只觉得腿发软，紧紧地攀着他，眼泪忍不住就要往下流，“我担心你，打你电话都无法接听，我都不敢打给你秘书。”
　　江川抱紧她，轻轻地吻着她的眼睛，“给我时间，等我事业稳固下来，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苏慕是我江川的太太。”
　　这句话苏慕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她经常会想，下次再也不会相信他了。可是每次他抱着自己这么深情的讲这些，她都没有办法拒绝。
　　早上起晚了，江川还要出庭，不得以趁着苏慕帮他打领带的空档对付两口早饭。
　　“帮我把公文包拿过来，还有一份授权委托书在我桌子上，昨天就忘记带了，帮我装进去。”
　　“你说你这是不是自找的，本来就喝多了，还那么疯，你今天出庭一定搞砸，我看好你。”苏慕脸红扑扑的娇嗔的埋怨他。
　　看着苏慕娇羞的样子，江川笑，拿起桌上的牛奶喝起来，边喝边说：“没办法，谁让我老婆那么棒。”
　　苏慕把公文包给他收拾好，递给他，“没正经，早晚有一天榨干你。”
　　“好啊，你榨我吧，榨我吧，天天榨我吧。”说着就抱着苏慕要亲她却被苏慕推开了，“臭流氓，快滚吧，不然真迟到了。哦，还有，别往我办公室送花了，这一三五玫瑰，二四六百合的，我那里都快开花店了，我知道你疼我就行了。”
　　刚要走的江川站定，“你说什么？有人天天给你送花？”
　　苏慕笑，拍他，“别装蒜了，那么肉麻兮兮的卡片就你写得出来了，别以为不署名我就猜不出来。”
　　江川的脸沉下来，看着她，“苏慕，你严肃点儿。我严正声明，我从来没有往你的办公室送过花，你该知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婚姻关系，我怎么可能给你往办公室送花。”
　　苏慕也愣了，“真的不是你？”
　　江川有些生气，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真的来不及了，“苏慕，我正式通知你，你现在涉嫌招蜂引蝶罪，今天晚上你必须回来接受讯问。”
　　早上，苏慕又收到了鲜花，里面照旧是一张没有署名的卡片，只是简单的写着“我很想你……”。每天这个时间读着这样的卡片苏慕都会觉得很甜蜜，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开门把花放到秘书的桌子上，“每天什么人来送花？”
　　“是快递公司。”
　　苏慕心里更不安了，她想了想，“以后快递再送来一定要查明送件人，花以后都不要再收了。”
　　陈智涵早上吃饭的时候就心事重重的，陈爸爸早看在眼里，放下碗筷，“说吧，你肯定是没那么好心，专门回来看我们。”
　　“呵呵！”智涵笑，“你们看出来了？那个，能不能借给我两万块钱。”
　　“两万块还用回家借？你的信用卡呢，刷爆了？”
　　“不是，我的信用卡还没有设提现密码，我现在急着要现金，所以来不及了。”
　　“可是家里没有那么多现金啊。”
　　陈智涵从兜里掏出一个纸条，“我的帐号，今明两天打进去就行了。谢谢爸爸妈妈了！”然后还不忘很赖皮的冲着自己爹妈撒娇。
　　上午陈智涵先从自己的工资卡里取了一万五千块钱给张桂生一家送了过去，然后就约对方的代理律师谈和解的问题。
　　“我们周律师说他马上就要出庭，今天没有时间，另外就是我们不同意和解。”陈智涵很憋气，她的电话居然到了周新胜的助理那里就被打发了。
　　“我想亲自跟周律师谈！是否接受和解是不是也该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陈智涵努力的忍着。
　　“对不起，我们是有当事人特别授权的，可以代为同意调解，和解并代为上诉的。还有就是陈律师还是等鉴定结论出来再谈这件案子吧！”
　　陈智涵拿着电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啊，职业病的鉴定拿不出来，一切都是枉然，即使调解自己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力度。
　　“怎么？又贴了冷屁股了？”马志强端着一杯咖啡站在她的身后，“告诉过你这种案子就是出力不讨好，重新鉴定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的结果。”他很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你好自为之吧，别逞强了。”
　　陈智涵站在原地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是怎么了，自己办个案子怎么就罪大恶极了？两个人关系莫名其妙的急转而下让陈智涵每次要去触碰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会格外的力不从心。
　　她回到座位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就出发去了电视台。她明白现在光凭她的力量真的很难与整个风气对抗。或者唤起整个社会的关注才是事倍功半的办法，所谓借力用力。作为一个法律学者她是很不耻那些走偏门的手法，可是现在也有些明白这其中的无奈，法律的保护有时候并不是像想像的那么美好。
　　提供了新闻线索以后，她就被告知回去等消息。她太了解了，这等下去就是遥遥无期。她认识这里法眼天下的制片人，曾经她跟着她妈读研的时候，段教授给他做过几期节目。搬出段晓明的名号还是应该能说上话的。可是在这里想直接进栏目组，要么有介绍信要么就要有人下来接。
　　正想办法呢，就看见林碧云走进了大厅，后面还跟着一大帮人，有随从也有记者。
　　“这不是陈律师吗，怎么上不去了。”
　　陈智涵被呛到了，上次的事情以后她打心眼儿里讨厌这个美丽的女人。
　　“我在这里等人！”
　　正说着呢，后面台领导就陪着倪锦添进来了。林碧云是来海城开钢琴演奏会的，门票销售很不理想，本来就正在找噱头，这正好是自动上门的好生意。
　　“锦添！”她招手，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倪锦添。倪锦添有些尴尬，只是点头打了一个招呼。林碧云走上前，“谢谢你帮我做的那个设计，伟明这次的楼盘就打算用这个设计了。”
　　倪锦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周围的人也都开始窃窃私语。林碧云有些得意，“最近还好吗？还是一个人吗？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陈智涵看着倪锦添的脸色由红润变得铁青然后是惨白，最后变成了猪肝色。她急中生智，凑上来，直接挽上他的胳膊，“怎么这么久？”
　　倪锦添愣了一下，看着她，慢慢的脸上展开了笑容，随即握住她挽着他的手，“有点儿事情临时耽误了。”
　　“那我们进去吧！”
　　倪锦添没吱声，就这么挽着陈智涵进去。林碧云站在原地，气急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倪锦添进去录节目，电视台的人很热情的给她专门安排了一间休息室。她可不是来这里喝咖啡的，写了一张字条折好，交给了工作人员，“把这个交给倪先生，就说我有事不能陪他了。”
　　这个电视台虽然大却不难找，标示牌都写得很清楚。到了法制栏目组找到了那位姓高的制片人，果然报出段晓明的名字，人家也殷勤了不少，不过陈智涵也只是说自己是她的学生。最后栏目组也决定先下去采些素材，然后再依情况决定是不是上栏目。
　　倪锦添录完节目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电视台的领导是要请他吃饭的，却被他婉拒。工作人员递过纸条，倪锦添打开，里面写着：摆平记者，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倪锦添微笑把纸条收好，转身对秘书说：“下午四点去新工厂看看，别跟那边说，我要去看看清算进度。还有今天的事情我不想让另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省略号

　　陈智涵就带着记者来到了铸造材料厂正是午饭的时间。因为料到会被禁止采访，电视台的人专门给她带了暗访机和录音笔。
　　这里的管理并不规范，中午时间更是连门卫都没有在岗。陈智涵很轻易的就混了进去，她也没有直接找到厂领导，而是直接到了煤粉的生产和包装车见。里面的扬尘让她刚一进去就被呛了出来。她随便抓了几个工人，询问了一下关于劳动保护措施的问题，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后就来到了厂区的办公楼。当她要求见负责人的时候却被告知，该厂现在已经被整体出售，并入海林集团中国公司。
　　“那我要见一下你们的清算组负责人，我是张桂生的代理律师。”
　　保安听了也不敢怠慢，很快智涵就被带到了厂办。她使劲的夹着自己的小挎包，尽量的把镜头的角度调高。她心里紧张的很，握着包包的手一直都在抖，手心不停的出汗，不是没见过暗访被人打的，何况她单枪匹马一个人闯进来。
　　“陈律师！”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儿，文质彬彬的样子，“我们已经委托律师来处理这桩官司了，陈律师，您有事情还是和律师联系吧。我们工厂现在正在被合并，很忙。”
　　这种状况陈智涵是有心理准备的，她站起来走到那人跟前，“贵公司的律师是有特别代理权的，他始终不同意调解，但是我觉得贵公司应该有必要了解，这个案子这样好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陈智涵拿出一份文件，“事实就是事实，我们未必拿不到想要的鉴定结论，我的当事人是不介意做第二个开胸验肺的人的。这个是我当事人同意的一份和解书，请您过目。”
　　“那好，等陈律师拿到鉴定结论再谈和解的事情吧！”负责人依然说得云淡风轻的，却让陈智涵冰得发冷，这人都真的冷漠到没有丝毫的同情心了。
　　回到采访车上，智涵真的紧张得快虚脱了，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胆的事情。
　　“很清楚！”高制片立刻接到电脑上看了看，“陈律师，你的这个线索非常有价值。这家企业马上就要并入海林中国公司，这个新闻现在更有看点了。”
　　陈智涵高兴不起来，并入海林意味着她的对手更加强大了。海林是今年本市招商引资的重点项目，这个片子即使素材好，能不能审过都是一个问题。
　　“高制片，这个片子不管能不能过，您都给我个消息好吗？”陈智涵心里打鼓，她现在庆幸在车间的时候她还有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和一小段的视频。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分开不多长的时间智涵就接到了栏目组的电话，因为片子涉及问题过于敏感，不符合市里经济发展大局被毙了。除了沮丧，陈智涵真的没有其他词汇来形容自己那个时刻的心情。
　　倪锦添从工厂回来就非常的生气，他不知道怎么会连这么个官司这么久了都搞不定，他非常不想让这个厂子带着一个官司嫁到海林来，可是现在看来是非带着不可了。尤其让他气恼的是对工厂已经出了事情还不吸取教训继续让工人在没有保障措施的环境工作。
　　“刘秘书，让苏主管到我办公室一趟。”倪锦添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把法务主管找来了。
　　苏慕到得时候，倪锦添的脸色更难看了，刚刚他又接到电视台的电话，说铸造材料厂被人偷拍了片子。
　　“苏慕，你马上去调查一个叫陈智涵的小律师，把她的情况尽快调查清楚，越详细越好，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不想她再插手铸造材料厂的那个案子。还有跟铸造材料厂的那个代理律师解约。再就是工厂那边的工人看看都是怎么签的合约，不是技术岗位的，能解约的解约，不能解约的到期一律不续约。”
　　苏慕有些吃惊，倪锦添来公司一个多月了，从来没有为什么事情红过脸。她小心翼翼的问：“陈智涵怎么了？”
　　倪锦添抬眼看她，“你们认识？”
　　“我们是好朋友。我们目前正在接触的公司未来独立董事的人选陈正仁先生就是她的父亲，她母亲是著名的合同法教授段晓明。”
　　倪锦添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应，看得出来他的态度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强硬和急迫。他坐在那里，用笔不停的有节奏的敲打着，“这样，明天中午约她吃中午饭，就说是商量和解的事情，还有就是你顺便帮我约一下正联江律师。”
　　苏慕吃了一惊，顺便？怎么个顺便，这种工作似乎是他秘书应该顺便的事情。看着苏慕呆呆的样子，倪锦添笑，“放心，没有别人知道。”苏慕了然，应了一声也就从总经理办公室退了出来。
　　“你在代理张桂生的案子？”苏慕立刻打给陈智涵。
　　“哦，苏慕，我还想请你帮忙呢，怎么能见到你们公司倪总经理？”
　　苏慕真的是佩服她这种不怕死的冲劲儿，看来就算是倪锦添不找她，她也是会送上门的。苏慕很担心，倪锦添绝对是老谋深算的狐狸，再加上江川那个阴险的家伙，陈智涵这种要经验没经验要阅历没阅历的新手绝对是羊入虎口。
　　“明天中午倪总约你在西苑午餐，谈和解的事情。江川明天很可能也会去，你要小心点儿。”苏慕犹豫了一下，这话她作为公司部门主管是绝对没有立场说的，可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莽撞冲动的小绵羊就这么送死了。
　　“江川？”陈智涵愣了一下，“他不是做刑事吗？”
　　“总之你明天一定把你的脑子带着，还有就是我今晚有事不能回去了，你自己当心。”她还记得她晚上要回去接受讯问，还有就是她得回去给江川打预防针。
　　晚上，就陈智涵一个人坐在小屋的电脑前面，现在她只要敲一下回车键，今天她的所见所闻就会在互联网上传播。可是明天海林方面又约了她谈和解的事情，她一时间没有了主意。发出去显得自己不厚道，不发她明天拿什么当筹码。她重新拿起案卷，看着那些裁定，确认书，询问笔录，果然连一次庭审记录都没有，她暗自发笑，这案子代理的真的是要怎么糟糕就怎么糟糕，如果不是这家人已经走投无路，怕是早就换了代理律师了。正在犹豫权衡的时候，电话就打进来了，是马志强的。智涵那一时刻真的有关机的冲动，可是想了想还是接听了。
　　“喂！”智涵深呼吸了一次，这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和他好好说话了。
　　“下个周我爸60大寿，你陪我回去一趟！”
　　智涵当时就觉得无法接受，“马志强，你明明知道我现在正忙着张桂生的案子根本没有时间，再说你们甘肃老家那不是一天两天能往返的，你这是故意的是不是。”
　　“哼！”马志强在电话里就冷笑出声，“陈智涵，你还不明白吗，你根本就不是那块料，赶快交出去算了，别再让人看笑话了。我的案子已经结了，你还没开始。”
　　陈智涵一时被噎到喘不过气来，过了一会儿，她强忍住眼泪，“我请你尊重我一点儿，我会尽量排时间。”
　　放下电话陈智涵越想越委屈，凭什么他说什么她就要跟着，到底是怎么了，让那个以前总是很谦恭的人变得如此霸道和不近人情。她上娱乐网站溜了一圈，头条基本都是这一条。
　　“这是在跟我炫耀？”陈智涵打开刚才的网页，最后还是按下了回车键，她觉得她必须要坚持到底，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个不幸的家庭。
　　想到这里她又打起精神来，来回的翻看着证据材料，反复的查找法律条文和司法解释，不停的罗列着谈判提纲，正演练着说辞的时候突然发现苏慕居然告诉她中午约会的具体时间。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十点半于是就直接打给她。
　　苏慕正和江川纠缠的紧，电话突然响了：下面宣布法庭纪律，第一、当事人及其诉讼代理人和旁听人员必须听从审判长的指挥，第二、……
　　正勤奋耕耘的江川一下子就没忍住。“妈的，你这是什么鬼铃声！”他翻身从苏慕身上下来，气息还没有平缓下来。苏慕本来就没有力气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然后深呼吸了两次，调整好气息，“智涵，这么晚了，有事？”
　　江川一听就来气了，狠狠的掐了她一下，她没忍住哼出声。
　　“你怎么了，慕慕，你没事吧！”
　　“没关系，让热水烫了一下！”苏慕很尴尬，脸更红了。江川在旁边要笑出声被她用枕头狠狠的捂住。
　　“你一个人在加班吗？安不安全，用不用我去陪你。”
　　“不，不用，快说你的事吧，我这里很忙。”苏慕真的怕她会跟自己聊起来，她怕江川会被憋死。
　　“明天中午几点？”
　　“12点！我跟你说的你一定要小心，我挂了，我们老板叫我了。”说着就赶快挂掉电话并且关机了。她拿开枕头，江川立刻爆笑起来，“热水烫了？真的那么热？”
　　“你马上把你的手拿开，不然我明天还去收花！”
　　江川还是笑，“你不会的。不过你以后可不可以让我在家里不要听到那个铃声，谁录的？太糁人了，上着自己老婆还有人宣读法庭纪律，我立刻就条件反射是强 奸。”
　　“多好啊，时刻提醒你，不要犯男女错误。”苏慕揪着被子裹了一下靠过来，“明天中午千万不能欺负智涵听见没有，不光是朋友的问题，真出什么事我以后都没脸见我恩师了。”
　　江川冷笑，“那要看她的造化了，倪锦添是什么人你可能还不了解，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不成的，他想整的人也没有人救得了，我们只是朋友，明天我也只是他的律师，我只能跟你保证我不会落井下石。”说完江川又忍不住笑，他想到了林碧云，“或许女人是个例外。”他自言自语。
　　“我跟你说，你以后不准再收那个莫名其妙的花，听见没有？否则我饶不了你。”江川翻身扑上来，“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早晚要把那个敢觊觎我老婆的人揪出来。”
　　“放心！现在我看见那些卡片就浑身发毛，还每天都带个省略号，真变态。”
　　江川僵了一下，他眉头皱起来，“省略号？”他不知为什么突然的就敏感起来，浑身起了小疙瘩。曾经他也收到过一张只有省略号的卡片，在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怎么了？”苏慕感觉到他的兴致突然没有了，于是担心的问。
　　江川在她身旁躺下，紧紧地抱着她，他有些慌，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感觉真的很奇怪。“明天有两个庭，还是早点儿睡吧！”
　　他把下巴放在苏慕的肩头，苏慕就这样低眼看着他，他长得真的很好看，轮廓很柔和，鼻梁很高，睫毛也很长。有时候苏慕也会想，她是不是真的色迷了心窍，要不然她那么胆小，怎么可能出来做那件事，又怎么会这么委屈的过隐婚的日子。
　　江川闭着眼睛在她肩头轻轻的吻了一下，“别看了，以后有日子看的，快睡吧。”

　　对号

　　苏慕早上刚到就被倪锦添叫了进去，直接把笔记本电脑转向她的方向，“你没告诉你朋友今天中午的约会？”
　　苏慕看了一眼电脑，脑子嗡的就大了，想起昨晚江川的话，她壮着胆子撒了一个谎，“对不起，我今天早上才跟她说的。”
　　倪锦添没说什么，“你朋友的网名叫正义人士？”倪锦添看着那些帖子问。
　　“不，不是的。”苏慕有些心虚，陈智涵确实有时候用这个ID，“说不定是受害人发上去也说不定。”
　　“嗯，看看后面的文字，如果真的是受害人写的，那么他的理论水平也绝对是专家级的了。”倪锦添抬头看她，“听说她还上书法工委，呼吁完善职业病的司法鉴定制度？”
　　苏慕不吱声，朋友她不能出卖，老板她也得罪不起。干脆她就沉默好了，而倪锦添并没有为难她。
　　江川开完庭出来在法院大门口被检察院的人拦了下来。检察院最近已经有两个官司栽他手里了，用同行的话说，他现在已经引起了检察机关的注意了。他很从容，“张检，还有什么事情吗？”
　　“江律师，你应该很清楚，白云贪污受贿绝对是事实，这么大的数额都是老百姓的血汗，就是因为一个程序上的小问题，你就要让他逍遥法外？”
　　江川笑，“张检，我是辩护律师，我的职责就是从实体和程序上找出对被告人有利的事实和理由从而替嫌疑人脱罪。程序上的小问题？刑讯逼供可不是小问题，对于被害人陈述这种证据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比刑讯逼供更好的排除理由了。”
　　“你们这些辩护律师是不是为了钱什么人都帮？完全无视国家利益和法律尊严吗？”
　　江川有些不悦，他眉头皱起来，“张检，作为一个检察官你这话说得有些太外行了。维护法律的尊严最起码的就事要依法办事，而侦察机关就事这么随便的刑讯逼供，无视法律禁止，所以作为律师我有理由怀疑你们调查的可靠性，更有责任来排除非法取得的证据。”江川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一些语气，“我想如果我是你我会选补充侦查而不是指责辩护律师，更不会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盯着律师是不是教唆翻供和做伪证上。”江川看了一下表，“我中午约了人，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聊聊。”说完他很礼貌的伸出右手，对方却没有回应，他把手又□裤袋里，“那好，再见吧！”说完自己上了车。
　　陈智涵站在西苑门口急着给苏慕打电话，“我说我不认识他，我怎么找啊，不会要举个牌子吧。”说着还不时的穿过玻璃门向里面张望。
　　苏慕有些头疼，最近海城出镜率最高的人她居然跟自己说不认识。“江川你总认识吧！你就找他就行了。”
　　陈智涵正听着电话就看见江川从她身边路过推门进去了，“好好，不说了，看见了。”陈智涵挂掉电话就跟着江川进去了。
　　远远的看着江川落座的那桌，她呆住了。愣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拍自己的脑门儿，真是笨死了，她怎么就想不到此锦添就是彼锦添呢？她重新调整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
　　“倪先生！”
　　倪锦添正在和江川说什么，回头看见她也愣了一下，“你就是陈智涵？”
　　“我也没想到。”陈智涵说着就做了下来。江川在旁边摸着下巴笑，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是有事儿的。既然不让他落井下石，那他不如坐着看戏回去也好跟自己老婆八卦一下。
　　“我想知道那天在电视台我是不是作茧自缚把你送上去了？！”倪锦添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他对别人利用他感到非常的反感，尤其是他还真的一直因为那件事情对她心存感激。
　　陈智涵从包里拿出文件，放在他的跟前，“倪先生，那次只是个巧合，我也没想……”
　　“好了，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倪锦添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喜欢跟没有原则的人谈事情。你跟我的律师谈吧。”说完他就起身要走却被陈智涵抓住胳膊。
　　“倪先生，您可能对那件事有所误会，我并不知道你是海林总经理，我是想借您上去，您不是也利用了我吗？”
　　倪锦添皱眉看着她，“你是说我还要谢谢你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您能慎重的考虑一下这个官司……”
　　“陈小姐，我的话你好象没听明白，官司的事情你和我的律师谈吧。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倪先生，像你们这种成功的企业家不都是慈善在心的吗，为什么你可以为一个根本不值得的女人出手就是200多万送一套房子，却不能关心一下一个为你创造财富现在患上职业病的人。”陈智涵一时着急没有多想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倪锦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江川看得出来这下真的是惹到这尊阎王了。
　　“陈律师，我看这个案子还是交给法院处理吧！”说着江川就来到倪锦添的身边，“我们走吧。”
　　倪锦添抬手把她甩开，头也不回的就走掉了。
　　江川站在她的身边斜眼看着她，“你真有本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完也跟了出去。
　　陈智涵无比沮丧的坐在那里，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确实是有本事，什么事情都能搞砸了。想着想着眼泪就盈满眼眶，一个不留神就掉了下来。她赶紧擦干，站起来，却又被告知要买单。
　　陈智涵看着桌子上的三杯水，无奈的掏出500块钱，“不用找了。”
　　走出餐厅，她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委屈，她觉得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天阴下来，隐隐的开始有雷声轰隆而来，大雨倾盆而下，她慌忙找了一个公交车的停车棚避雨。突然有电话打进来，是张桂生的老婆，张桂生病情恶化进了医院，陈智涵也着急，立刻打车奔向了医院。
　　“怎么样了？”在急诊室的门外看见了泪流满面地张妻，陈智涵觉得很内疚，她上前小心安慰着，“一定会没事的。”可是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说的。
　　“陈律师，我们想出院，这里太贵了，我们住不起。”
　　不管她怎么劝最后张桂生还是这样背着一个氧气包吊着水出院了，陈智涵的心像是被烙铁灼着一样的疼，她觉得自己真的难辞其咎。想起他们的那个家，看着外面的大雨，陈智涵决定再回海林找倪锦添。
　　倪锦添对中午的事情不是一般的生气，完全不听江川的劝，饭也没吃就回办公室工作。下午就开始隐隐的觉得胃疼，他想忍忍就过去了，可是却越疼越厉害。他知道这是胃病又犯了，拉开抽屉他想起来这是新办公室，还没有来得及备下止疼药。他觉得有些难忍伸手要拨内线，就有人砰的破门闯了进来。
　　“倪先生，拜托请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说完就走！”陈智涵样子很狼狈，身上的衣服基本都湿了，前边的几缕头发还能滴下水来。
　　倪锦添紧皱着眉头看着门口的人，脸色非常难看。
　　“倪先生，她自己闯进来的。”秘书有些胆怯，赶紧的撇清关系。
　　“是我自己要进来的，不关她的事，我就几句话，就请倪先生白忙之中抽一点儿时间。”
　　倪锦添疼得说不上话来，觉得背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一只手死死的抵着疼的位置，另一只手冲秘书摆了摆。
　　“倪先生，我知道我这样很冒昧，但是我想请您去看看你工厂的生产车间，再去看看我的当事人现在的状况，您知道吗，现在他们就是在等死，连医院都去不了。”
　　倪锦添真的是听不下去，俯身趴在桌子上。陈智涵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凑上去，轻轻的敲了两下桌子，“你没事吧？”
　　倪锦添微微的抬起头，整个五官都拧在一起，“麻烦你给我找两片止疼药，快点儿！”
　　“止疼药？”陈智涵惊了一下，“哪疼？”
　　“胃疼！”
　　陈智涵愣了一下，然后就一脸的鄙视，“靠，胃疼也能吃止疼药？止疼药都导致胃酸分泌，肯定越吃越疼，你饮鸩止渴啊。”说着就跑出去让秘书倒了一杯温牛奶进来。
　　“你中午是不是也没吃饭？”陈智涵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痛苦的点了点头，她又不忍心了，“你等等！”
　　陈智涵说着就出去，这里也只有西苑离着最近，这个时候也管不了多贵了，她在那里打包了一份点心带了回来。
　　看着浑身上下湿答答的陈智涵，倪锦添有些心软了。他把点心推过来，“我吃不了这么多，你也吃点儿，中午也没吃。”
　　陈智涵又愣了一下，她发现她不能和这样的人交往，这真的是被弄得一愣一愣的。
　　“中午不是也没吃饭嘛。”倪锦添的脸色明显比刚才好看了很多，不再是惨白的颜色。
　　“我没关系的，我胃好，您吃，多吃点儿。”陈智涵看出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不禁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倪锦添忍不住想笑，看她头发上还滴着水有些于心不忍，他拿起电话拨给了秘书，“送一套女式的衣服进来。”
　　陈智涵有些尴尬，“倪先生，您不用这样，真的，我就是想您真的有时间的话就去看一眼我的当事人，我想那样您就不会再这样坚持己见。我去咨询过医生，他的治疗差不多需要十五万的医疗费用，这对你们这样的大公司不算什么。”
　　“陈律师，这不是钱的问题，你知道这个工厂之前并不属于我们海林，我来接手不希望带着这个包袱，海林集团的钱不是我一个人的，何况我不想开这个口子，那以后那些工人会都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来跟我谈条件，讨价还价。”
　　陈智涵被噎在那里，她也明白他说的道理，可是她也有她的立场，“那你能不能不要干涉正常的司法活动。”她开始有些激动。
　　倪锦添笑，“陈律师，你这些话说的让我觉得你完全是个外行，完全不能跟你在网上的陈述相比。你真的是律师吗？我可以付责任的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向鉴定部门做过什么不该做的。”
　　“可是你的下属公司做了。”
　　陈智涵脸红，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她真的怕自己会哭出来。
　　这个时候秘书敲门进来送了一套前台的工作服，倪锦添递给她，“换上吧。里面有房间。”
　　“倪先生，我不是不能等重新鉴定的结论，可是我当事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个天气他们就住在城郊公路桥下搭的窝棚里。”她把衣服轻轻的放在办公桌上，“我会一直在城郊三里店的村口等着，我希望你能来。”说完转身走了。
　　倪锦添摸了摸自己的胃，真的舒服多了。他拿起西苑外卖的袋子看了看，不自禁的笑。

　　苏慕的危机和智涵的转机

　　苏慕从看见倪锦添回来就开始不停的给陈智涵打电话。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她有些心急，打给江川却被转到留言信箱。她知道他下午还有一个庭要开。正在着急的时候，秘书就进来通知说保险公司郭经理来了。这时候苏慕才猛的想起来，今天约了保险公司的人谈给下属企业员工买商业健康险的事情。她照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补了补妆，说：“进来吧！”
　　看见从容淡定的郭洋进来，苏慕晃了一下神。她觉得面熟可是真的说不上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郭洋看出来了，他笑了笑，“苏小姐，不认识了？这是我的名片。”
　　苏慕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终于想起来了，她有些尴尬，“郭经理，很高兴再见到你，我刚才只是惊讶怎么突然间换人了。”苏慕没有想到只是在电梯里见了一面的人会这么快跟自己的工作拉上牵扯。
　　“王经理出了车祸，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郭洋也没有跟她过多的寒暄，坐下来就拿出了新保单，“是这样的，苏小姐，想必你也知道你们那个铸造材料厂在网上被人曝光了，我们公司对之前的我们签的备忘录感到忧心，所以我们觉得有必要修改条款。”
　　苏慕有些吃惊，本来今天是签了合同就完事的。这被陈智涵这么一闹又横生出很多的枝节。翻着新的合同文本，苏慕就有把她摁在床上抽出皮带抽她的感觉。这里不但要求要重新确定体检的项目还额外提高了保费。她粗略的算了一下，光是这两项多出来的支出就有一百多万了。
　　苏慕抬头看了一眼郭洋，“你们的这个条件有些太苛刻了，我们交的保费已经很高了，你们这算不算是落井下石，要知道不是你们一家能做这个单的。”苏慕知道这个合同拿到倪锦添那里绝对是要被毙掉的，到时候她也免不了要被和风细雨的批评一通，这个人的这种作风现在已经把公司中层以上的人快逼疯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什么？
　　郭洋看了她一眼就看出她此刻强势中的不淡定，他慢慢的直起身靠在椅背上，“我也建议苏小姐再去试试别的公司，我们也算是邻居，如果你觉得还是我们的合适，我们还可以再谈。”
　　苏慕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这倒是让她被动了。不管她怎么选都是落下风。最后她只能笑了笑，然后站起来礼貌的伸出右手，“我们再联系。”
　　郭洋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微笑的盯着她。突然间苏慕觉得有些脊背发凉。她赶忙抽出来，然后拨通了内线，“送送郭经理。”
　　郭洋没有说什么，依然是笑容可掬的样子，“那苏小姐，我等你的电话。”
　　郭洋站在电梯里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他松了一口气，把身体靠在墙上，他觉得特别的累。每次看到这个年纪的女孩他都会有一种彻骨的痛，每当看到大街上一对对浓情蜜意的小夫妻，他都会忍不住想起她，进而无比憎恨那个人。
　　电梯到了一楼，门一打开，郭洋抬头就看见了江川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翻着案卷，像是要记下什么，却不得要领，手都已经忙不过来了。他走上前，帮他扶了一下公文夹，让他垫着在上面写了两个电话号码。
　　“谢谢你！”江川挂掉电话，抬头看了一眼，觉得似曾相识，并且他觉得这人友好的举动和微笑后面有种让他慌张的力量，他很奇怪，这几年的刑事辩护下来，他自认为看人很准，“我们认识吗？”他试探着问。
　　“电梯要走了。”郭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转身走了，留下江川立在原地。
　　倪锦添把下边工厂送来的关于劳动保障改进方案审完已经是六点多了。外面的雨依然下得很大，他觉得自己有些饿了，怕自己的胃再作乱决定还是先出去吃点儿东西。走进西苑餐厅他才知道什么是冤家路窄，正看见林碧云和朱伟明正在里面吃饭。
　　“锦添！”越是想避开越是避不开，林碧云早早的就看见他，他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一起坐吧，服务员，来杯咖啡。”林碧云自作主张的给他叫了餐食。
　　倪锦添皱眉，“给我一杯奶茶就好。”
　　“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喝蓝山的吗？”林碧云有些不高兴。倪锦添没有吱声，他根本不喜欢喝咖啡，那不过是陪着她喝而已。朱伟明本来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看着，然后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倪总，怎么还喝这种小女孩喝的这种东西。”
　　倪锦添很悠然的喝着自己的奶茶也没有理他的话。
　　“不会是那个小律师喜欢喝这么没品味的东西吧？”林碧云嗔怪，“那种人估计也没什么高雅的生活品质。”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倪锦添，那个丫头说会在那个地方等着他，他转头看着外面的大雨，不禁失笑，这种天气应该不会那么傻。
　　“锦添，你开车来的吧，我们晚上要去看戏，不如你送送我们吧，我们没开车！”林碧云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眼睛看着朱明伟。
　　倪锦添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他看了看表，“我十分钟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你们还是自己叫车吧。”说完擦了擦嘴，“我先失陪了，你们慢慢用。”
　　坐进车里，倪锦添长出一口气，他觉得现在见林碧云一分钟比他工作一天都要累，他想摆脱她的影响，可是她还是会时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对她的骄纵和无理取闹，他还是不忍心说她半个字。或者他没有意识到，他第一次拒绝了林碧云的请求。
　　回到办公室他打开电脑发现关于铸造材料厂的那个帖子已经红遍了各大网站，对海林的讨伐之声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他觉得有些棘手，没有想到来到内地对他的第一个考验居然是危机公关。
　　倪锦添坐在椅子里，看着雨水不停的冲刷着他办公室的玻璃幕墙，“我会在那里等着你，希望你会来。”他突然想起来了，有些害怕，也有些担心，那个很傻的丫头会不会真的在等。
　　他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了，他想应该没有人能傻到等到现在，他重新拿起一份文件，可是却怎么都看不下去，最后还是抓起车钥匙，他想还是应该去看看，坐在车里他给自己定了一条原则，如果她真的还在等，他会考虑她的建议，如果没有，那么就交给律师处理吧。
　　陈智涵就这样打着一把伞在路边站了快六个小时了。虽然是7月天，可是这浑身湿淋淋的在风雨里站这么久还是让她有些吃不消。每看见一辆车路过，她都忍不住探出身去确认。
　　“倪锦添，你个杀千刀的，你要是真不来，我就咒你生孩子没屁 眼儿。”正自言自语的泄愤呢，一辆沃尔沃商务车在她面前停下来。
　　倪锦添庆幸自己来了，不然就她这个样子在这里站一夜不被冻死也会被坏人掠走。
　　“上来！”他打开车窗。
　　陈智涵呵呵的笑，“不能开车了，我们只能走着过去。”
　　倪锦添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有些犹豫。
　　“都到了这里了，你不会想打退堂鼓吧。”陈智涵趴在车窗上，声音有些颤抖，“我们交换，我可以帮你做好这次危机公关。”
　　“我没带伞！”
　　“没事儿，我带了！”陈智涵从斜肩包里拿出一把新伞，“给你，是新的，专门为你准备的。”风雨太大，陈智涵不得不用力的喊。
　　倪锦添突然有一种敬佩油然而生，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为她的善良，执着还是傻。就这样跟着她，让她拉着自己的手在泥泞的坡道上，就着手电筒的一点光亮，在大雨中蹒跚前进，这让他有了一种全新的体验，那一刻他甚至有些好奇，这个有着梦想和热情却带着幼稚想法的丫头到底会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只是一闪念，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到了！”这是一处废气的大桥的桥洞，里面搭了一个窝棚，陈智涵轻轻的敲了敲门，出来一位妇人把他们迎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倪锦添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住在这种地方。
　　“陈律师，不好意思，下雨，电坏了。”张妻有些抱歉。
　　倪锦添没有理会，只是夺过陈智涵手里的手电筒，四下的照了照，看见木板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他皱起眉头。
　　“如果不尽快系统的治疗，他可能看不到下一个晴天了。倪先生，你可以救他的。”
　　倪锦添没有说话，只是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就递给陈智涵。
　　“嗯？”她瞪眼疑惑的看着他。
　　“叫救护车，我不知道这里怎么报地址。”他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说完就从屋里出来，里面的味道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他在窝棚外桥洞的狭小空间里来回的徘徊，陈智涵站在门口看着他皱着眉头思考，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海林应该树立一个负责任的形象，而倪先生真的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企业家。”
　　“你不用拍我的马屁，我还没做决定呢。”他停下来，看着她。
　　“你能来就已经说明问题了。”陈智涵递给他一块手绢，“擦擦头吧，我的，干净的。我很抱歉把那些照片和视频发到网上，我没想到会有人帮我刷。我也是一时走投无路，另外也受了点儿刺激，才会作出不理智的举动。我可以出来联系媒体，以我当事人的立场帮你们正名。”
　　“那好，我要你撤诉，我会赔偿。”
　　“撤诉？”陈智涵有些犹豫，撤诉以后万一他翻悔了，法律是没有重复处理机会的。
　　“不能调解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你信不过我！”倪锦添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拨号，“林经理，马上解决铸造材料厂的劳动保障问题，还有在下个礼拜安排给工人做矽肺的专项体检，然后向主流媒体发新闻通稿。”
　　“好，他们的工作我来做，争取撤诉。”
　　倪锦添回头看着她，借着手机的微光，能够看到她的一个剪影，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仿佛可以想象，她清澈却坚定的眼神。倪锦添转过头，他不想让自己想这些。

　　垃圾桶

　　江川晚上约了几个在法院工作的同学吃饭，律师这行就是这样，关系基础你要打好了，没事的时候就要凑凑，真等到你的案子轮到人家手里的时候现联络感情那就来不及了。这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刚进电梯就看见了郭洋。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原来他们确实是见过，就是那个在电梯里给自己老婆递名片的人。
　　“郭经理！”江川没收了苏慕的那张名片，自然也知道他叫郭洋。
　　郭洋笑，“原来我们是邻居，下午的时候我也觉得你很面熟。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姓郭？”
　　江川知道自己说多了，他笑了一下，“那天你在这里跟一位小姐搭讪的时候我刚好在场。”
　　郭洋自我解嘲的笑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完掏出名片，“郭洋！”
　　江川不好发作，也掏出一张递给他，“我是律师，江川。”
　　郭洋接过名片，紧紧地捏着，骨节都发白了，江川，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江川。
　　江川站在门口刚要掏钥匙，门就开了，他有些惊讶，“你在啊，不去跟你闺蜜混了？还是现在不定时对我进行突击检查？”说着就揽进怀里狂啃了一通。
　　“别闹了。”苏慕推开他，“智涵失踪了，你们中午谈得怎么样，我下班的时候听刘秘书说她闯了倪总的办公室。”
　　江川放开她，然后脱下外套丢在沙发上，“那个陈智涵真是傻得可爱，哪壶不开她提哪壶，要不是我把你们倪总拉走，她指不定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呢。”说完他就又把苏慕拉进怀里，“我可是照你的吩咐照顾你朋友了，你怎么感谢我。”
　　“她现在失踪了，这就是你照顾的？”苏慕推他，“去，讨厌你身上那股看守所的味道。”
　　江川抬起胳膊闻了闻，“没有啊，我今天没去看守所。别管她了，你又不是她妈。嗯？”江川把脸凑过来，温热的气息扑在苏慕的脸上，她本能的往后闪，却被江川啄住嘴唇，他就这么咬着，也不吻她，苏慕不淡定了。她轻轻的推他，“你去洗澡，我给她留一条短信。”
　　江川笑，犯罪分子他都玩得转，还治不了她苏慕了？
　　江川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苏慕皱着眉头在那里犹豫，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名片。
　　“怎么了？”江川在身边坐下，看了一眼，就把名片夺下来。“不是给你没收了吗？”
　　苏慕沉着脸，有些不耐烦，“你拿来，我做事呢。”
　　江川有些不高兴，“你什么时候跟他有事做了？苏慕！”
　　苏慕看着他酸溜溜的样子觉得好可爱，她嘟着嘴，摸摸他的脸袋儿，“好了，我的好川川，他是我们公司健康险的经纪，刚才经理打电话来要尽快办妥这件事情，我再考虑是不是继续跟他谈。”说着从茶几的水果盘里拿了一个香蕉给他，“来，吃一个，碱性水果，中和一下。”
　　江川没话说，他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公私他还是分得清楚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警告她，“这个人我看着就不舒服，你给我注意点儿。”
　　“怎么，放着这么好看的老婆在外面做单身，不放心了吧？！”苏慕把名片装进名片夹，她觉得还是要抻一下，不能太沉不住气了。“你这就叫自讨苦吃，也好，哪天我看上更好的，直接我们就秘密散伙，我就去追求我的幸福去了。”
　　“你敢？”江川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干什么？啊——”苏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江川大头向下扛了起来，“苏慕，你最近要起义了是不是，干什么？一会儿我就让你知道干什么。”
　　苏慕不出声了，今晚肯定是在劫难逃，态度老实说不定还有个从轻发落的机会。
　　倪锦添和陈智涵一直在医院等到张桂生被安置到病房才离开。陈智涵觉得很抱歉，她看看表，两点了。“不好意思，已经早上了。”
　　倪锦添笑，“平时这个时间我也一般都在工作，没关系。”走到医院门口，他转身看着她，“我送你回去吧，下雨也不好打车。”
　　陈智涵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车又看了看自己，“呵呵，还是不要了吧，把你车弄脏了。”
　　倪锦添没说什么只是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站在那里，陈智涵有些惶恐了，赶紧收了伞钻进去。
　　这一路上，陈智涵看着他的侧脸，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她真的佩服倪锦添，他真的是闷得有一套。倪锦添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伸手打开了车载收音机。
　　“下面给大家播放的是美女钢琴家林碧云钢琴演奏会上的……”
　　陈智涵抬头看他，倪锦添紧紧地皱着眉头，脸色也变得很难看，陈智涵于是伸手关掉了。然后随便翻了翻车里的CD想要找一张放进去，可是发现除了钢琴还是钢琴，有几张甚至是林碧云的演奏专辑。陈智涵伸了一下小舌头，统统放回原位。百无聊赖，她就把胳膊肘支在车窗上，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儿。
　　倪锦添把车开到苏慕的小屋的楼下，“到了。”没有人回应。
　　他转头看，她已经靠在玻璃窗上睡着了。“陈小姐，陈小姐！”倪锦添推了推她，陈智涵调整了一个姿势，嗯嗯了几声继续睡。倪锦添笑了，真的没有见过这么迷糊的女人。看着她浑身湿漉漉的，他把空调温度调高，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他也觉得有些无聊，林碧云总是说他像个木头人一样无聊，看来是真的，以至于旁边的这个傻大姐都闷得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急刹车把陈智涵晃了起来，她一惊一乍的，“到了？”抬眼看前面是红灯，“我们这是走到哪里了，好像路不对啊，你不认识路？”她趴在玻璃上往外看，嘴上问着。
　　“我们已经围着市区转了两圈。”
　　陈智涵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四点了，“你怎么不叫我啊？”她有些尴尬，这得浪费多少油啊。
　　交通灯变绿，倪锦添很平稳的起步，找了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靠边停下来。陈智涵诧异的看着她。
　　“可不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会尽我专业所能，希望能帮到您。”陈智涵振作了一下精神，毕竟这是自己的贵人，刚帮自己解决了大问题的贵人。
　　“呵呵！”倪锦添笑，“陈律师，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的专业水准，尤其是实际操作方面。”
　　陈智涵承认她是很糟糕，可是被人家这样当面说还是有些面子上挂不住。
　　“不过也不需要什么专业能力，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无聊的人，很闷的人？”
　　陈智涵困惑的看了他一会儿，“怎么会，一点儿也不闷。”
　　“说实话，从现在开始我想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他的口气变得很严厉。
　　“那好！闷，而且不是一般的闷。你说你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不闷吗？”
　　“说话不会分散注意力吗？开车危险。”
　　“那你看看你这里连首流行歌曲的碟都没有。”
　　“我不喜欢那些。”
　　“那你平时没事儿都干嘛？”陈智涵歪着头看他。
　　倪锦添想了想，“我很少有空余时间，有什么需要有空余时间的事情，我就会抽时间。”
　　“OH MY GOD！做你女朋友该多郁闷啊！”说完陈智涵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傻笑了两声，抱歉得看着他。
　　倪锦添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归于平静，“没关系，我说了要说实话的。你不高兴的时候都做什么？”
　　“哦，这要看怎么个不高兴法，一般情况我就会哭，然后跟苏慕，噢，就是我好朋友倾诉，把心里的垃圾都倒到她那个垃圾桶里就舒服了，如果是特别不开心我就会关起门来找个课题做研究。”
　　倪锦添很安静就这样看着她，陈智涵有些难为情，脸微红。
　　“你能给我做一回垃圾桶吗？听完了就把它忘了。”
　　陈智涵点了点头，“你和林小姐的吗？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傻，又比较义气。”倪锦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她们家是做艺术品生意的。我从小就顺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后来因为她要到欧洲学音乐，我提前结束了美国的学业，千里追随。突然有一天，她跟我说我很无聊，缺乏浪漫，跟我在一起很没意思……”倪锦添转头看她，发现陈智涵又倒在玻璃窗上睡着了，他微笑，“后来她嫁人了，可是我还是忘不了她。”说出来真的觉得舒服多了，倪锦添长出一口气，看着旁边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的人，又忍不住笑。他伸手把放在后排的外套拿来给她盖上……
　　苏慕一睁开眼就已经快要八点了，本来今天就有很多事情，昨晚副总特意打电话来叮嘱今天早上有重要的会议。苏慕慌张的套着衣服，江川就仰面躺着看着她笑。
　　“你还不快起床?”苏慕看着他问。
　　“我今天没什么事情，晚一点儿无妨。”
　　“哦，你今天没事了，你就可劲儿造，我被你害死了。”苏慕越是着急越是出错，□怎么穿都是歪的，“说了坦白从宽，交待完了就完了，你还来劲了。”说着就很烦躁的由脱下来。
　　看着她忙中出错的样子，他翻身下床，夺下她手里的□，“来，让小的伺候太太穿袜子。”说着就很熟练的给她套上。
　　“这么熟练，给不少女人穿过吧？！”苏慕也有些酸，有些不配合。江川笑而不答，苏慕更来气了，别扭的推开他，自己拉上来。
　　“苏慕！”送到门口，江川拉住她，“我以前从来没有让你失望过，以后也不会的。”
　　苏慕愣了一下，莞尔，“走了！”然后在他脸颊上烙下一个吻。

　　风言风语

　　陈智涵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发现天已经亮了，她转头看见倪锦添倒在那边车窗上还没有醒，她有些为难了。她必须马上回去换件衣服上班，不然又迟到了，可是这样把人家叫醒也似乎不妥。她从记事本上撕下一页纸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下车。
　　早上的时间出租车特别的难等。陈智涵焦急的不停看表，突然那辆沃尔沃又停到自己的跟前，“上来吧，我送你。”
　　陈智涵掂量了一下时间还是从了。
　　“怎么自己下车了，不叫醒我？”
　　“我快迟到了，所以打算先走。”
　　“你不叫我，我也会迟到，你不知道？”他使劲儿的绷着脸，看了她一眼。
　　陈智涵没有想过一家企业的一把手也会害怕迟到，看了他一眼，“呵呵，我不知道老板也有怕迟到的，不好意思。”
　　倪锦添没绷住，大笑起来，倒是把陈智涵笑得莫名其妙了。就这样，他送她回家换了衣服，又把她送到了律师楼的楼下。
　　“谢谢倪先生。”
　　“你尽快把案子撤了，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再跟你联系。”他拿出她写的那张字条，“这个就事你的电话是吗？你没有名片？”
　　陈智涵点了点头，然后傻笑，“新手，名片还没给印呢！”。
　　“那好，我不喜欢做事拖拖拉拉，这个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打我私人电话。”说完就升起窗子掉头走了。
　　陈智涵上楼就发现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儿看着她，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议论什么？陈智涵在自己的位子坐好，刚翻出案卷来，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小张就凑过来，“那个XC90是送你的？”
　　陈智涵抬头看她，“什么XC90？”
　　“就是车牌6789那个！你别说你不知道，你刚从人家车上下来。”
　　“瞎吵吵什么啊，我不过是搭个车而已。”
　　陈智涵转头看了看马志强的座位，他正在埋头工作，陈智涵心里有些怵，想必今天又得吵。
　　“搭车？你以为海林倪总是出租司机，你一招手，他就停了？咱们领智也算是个人才集散地，秘书都是研究生，你不要这么侮辱我们的智商好不好。”
　　陈智涵有些无奈，这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昨晚顶风冒雨的辛苦工作怎么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就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上午陈智涵到茶水间倒茶，还没有进去就听见里面的人在议论昨天在海林倪锦添找人给她送衣服的事情，大家嘻嘻哈哈说什么的都有。陈智涵真的很崩溃，她知道这回真的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苏慕早上到底是迟到了，可是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倪锦添居然也迟到了。这位新任总经理从来到内地公司很少有人看见他上班或者是下班，因为大家上班的时候他已经在上班了，大家下班的时候，他还在上班，全公司对这位新老板的基本定位就是工作狂。
　　上午这个会的主要内容就是部署了这次网上事件的危机公关，经过技术人员的追踪，发帖的IP就是早上他送陈智涵回去的那个小区，倪锦添并没有感到意外，但是让他忧心的是那个不停的转发和刷新的人却始终没有办法查清来源。
　　“苏主管，保险那边合同签了吗？”倪锦添坐在正前方翻着手里的文件夹点到了苏慕的名字。
　　“哦，这样的，因为出了这件事，我们之前联系的那家公司希望能够重新确定体检的项目，并且要求提高保费。现在我正在接洽其他的保险公司，可是条件也都比较苛刻。我初步算了一下，这样的话，我们公司要多支出差不多150万。”
　　倪锦添想了一会儿，“我多给你100万，后天我要看到合同。”
　　苏慕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上。散会以后刚回到办公室，秘书就送进来了一大束的玫瑰。苏慕有些恼，“不是不让你收了吗？”
　　“这是公司徐经理送来的。”
　　苏慕接过来看了看卡片，约她晚上一起吃饭的。这个时候她烦都烦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情出去吃饭。
　　“卡片我留下了，花摆在外面就好了。还有就是帮我约保险公司的郭经理，下午四点。”
　　“苏小姐，你桌子上的包裹，是楼下正联律师事务所送来的材料。”秘书说完退了出去。苏慕很好奇，她小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是她还读书的时候江川送给她的卡通饭盒。苏慕笑，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有煎好的鸡蛋还有火腿和土司面包。苏慕赶紧在盒子里面翻腾，果然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好好吃饭，今晚继续。苏慕脸刷的就红了，她翻出手机给江川发了条短信：臭流氓，我今晚夜不归宿。
　　这个上午陈智涵始终无法安心工作，快中午的时候马志强给她发短信约她到楼下的餐厅吃饭。她心里有些发怵，她也知道这一餐肯定是不会愉快的。该来的迟早要来，躲也躲不过去的。
　　中午，依旧还是陈智涵在等，帮他买好了他平时喜欢吃的菜。马志强姗姗来迟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坐在对面。
　　“快吃吧，都凉了。”智涵把筷子递给他。
　　马志强没有接，“我已经吃过了。我想跟你说，现在有一个读在职博士的机会，需要一篇论文，所以我想把我们做的那个劳动合同法的课题报告发了。”
　　他不过是帮自己到图书馆借了几本书，抄了二十几页的材料，这个也算是一起完成的课题？陈智涵虽然不高兴也不想和他计较了，她始终觉得他们是一家人，没有必要分那么清楚彼此，“是不是还要只署你的名字？”
　　马志强眼睛瞟向别的地方，嗯了一声。陈智涵真的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今天一上午没有找茬是因为要向自己讨论文，是这样吗？她不想那么去想他，可是她的想象力真的没有办法有其他的猜测了。
　　“晚上我传给你。”
　　“不用，我那里有，昨天下午人家就等着用了，打电话找你你关机了，在海林不方便接电话？”
　　陈智涵就觉得跟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你这是先斩后奏还要外加侮辱我的人格是吗？马志强，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就不能信任我一点儿？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哼，你让我怎么信任你，昨天中午就开始打你电话始终是关机状态，昨天倪锦添让人送衣服进办公室是给你的吧，今天早上是他送你来的，昨晚也在一起吧。你还让我说什么？你知道现在在所里大家用什么眼光看我吗？”说完他起身，都没有要听陈智涵的解释就拂袖而去了。
　　陈智涵坐在那里，只觉得天旋地转的，眼泪不停的流，她努力的擦努力的擦，还是一滴一滴的落在碗里。她真的觉得他们的感情走到尽头了，可是她不甘心，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她为了这段感情付出了那么多，她不想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
　　江川过来这边办点儿事情，中午也就在这家店里对付点儿，没想到却是看了一场好戏。看着她的背影，江川有些同情她。他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打了一个电话，这个时候女孩子也是有面子的。
　　“喂——”陈智涵假装镇定，“你哪位？”
　　“江川，我在你后面，可以过去吗？”
　　“你在哪？”陈智涵没听明白，“后面？”她本能的一回头就看见那个长得好看得让女人都会嫉妒的男人正在冲着她笑。
　　陈智涵挂掉电话，回过头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走到他的对面坐下。“你有看热闹的癖吗？”
　　江川依旧是笑，“我是专门过来的，铸造材料长的案子现在到我的手里了，下午我们是不是谈谈和解的事情，你也跟当事人沟通一下，看看什么时候撤诉，我们也好赔偿。”
　　“你不是搞刑事的吗？这种案子你也接？”
　　“哪有人跟钱过不去，有人就信任我，我当然不能辜负了人家。”他还是那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上去拿卷，马上就下来。”
　　江川并没有在餐厅等她，而是直接把车停在领智事务所的楼下，领智的楼层不高在6楼，所有女职员和好事的男职员都聚在窗口看着这位业界才色双绝的年轻律师。
　　陈智涵收拾好东西下来就看见江川倚在车上很骚包的向楼上招手。
　　“看什么呢？”陈智涵也顺着他的方向往上看，看见自己的同事正聚在窗口上。她愣在那里，脸有些发热，江川不管那些，自顾自的给她打开车门，“请吧，陈律师。”
　　陈智涵低着头，很无奈的坐进去，她知道这个下午，因为这个画面肯定还会繁衍出更多的花边消息，想一想她就觉得非常难过。案子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当事人并不是很难缠的人家，听说能够尽快的拿到钱，很痛快就答应撤诉和解。
　　“晚上倪先生约你在东华吃饭。”从法院出来，江川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陈智涵有些吃惊，“约我？”
　　“对，就是约你，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只是工作餐，不是约会，不用怕你男朋友的。”
　　陈智涵有些尴尬，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江川，现在炙手可热的大律师不但总是对自己嘻嘻哈哈的，下午甚至还把一些他在法院的关系也介绍给了自己。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这让陈智涵觉得很纳闷。

　　说谎

　　四点的时候郭洋准时出现在苏慕的办公室里。从他接到苏慕秘书的电话开始他就知道他的第一步走对了。今天他穿了一身的蓝色暗条纹的西装，白衬衣，深蓝色的领带，很职业的装扮，不一样的是还带了一幅金丝边的眼镜儿，整个人的气质很温和，这跟苏慕想象的强硬姿态大相径庭，也让苏慕对他的好印象又多了几分。
　　“郭经理，你们公司的意见我考虑过了，关于体检的要求我们可以接受，并且我们也已经开始着手进行了，但是保费，我们觉得太高，是不是可以降一些。”
　　郭洋故作姿态的思考了一会儿，“苏小姐，这个单本来的风险就很大，我们做不做都无所谓的，所以出于公司利益的考虑，我不应该让步，但是苏小姐，我非常想跟海林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所以我可以考虑让10%。”
　　“郭经理，你就出这么点血就想整个吃下海林所有的保险项目？你这也想得太美了，海林目前所有的财产还都是没有上险的。不如让15%，另外我可以优先考虑把海林其他的保险也交给你。”
　　郭洋挑了挑眉毛，无奈的摇了摇头，“苏小姐实在是厉害，我投降。”让郭洋没有想到的是，苏慕当即就拿出了准备好的备忘录，“我想我们现在的这个条款已经不适合格式合同了，我草拟了一份备忘录，郭经理过目，如果没问题，我们马上就签了。”
　　郭洋愣了一下，本来他还想借着这个单子的机会跟苏慕多接触，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做事也是滴水不漏。郭洋拿过文本仔细的看，脑子里却都是再盘算着怎么跟她挂上关系。
　　“好了吗？你觉得还有什么问题？”苏慕拿着笔，问他。
　　“没，没有！”郭洋拿笔签上自己的名字，“两份我都带走，盖好公章明天给你送过来。”签好文件，郭洋看了看表，“苏小姐，马上下班了，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你吃个饭，庆祝我们合作愉快。”
　　苏慕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下了楼，苏慕打给陈智涵，这老是不回她的那个窝她也怕陈智涵怀疑，结果她说晚上有应酬。苏慕觉得很没劲，陈智涵有应酬，江川也有应酬，就她一个人要站在马路边等着打车回家自己吃自己。
　　“苏慕！”
　　是策划部门的徐经理，苏慕有些头疼，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他在追求她。她敢肯定江川肯定也会第一时间了解，虽然他们在外面装成陌生人，那厮看她可是看得紧。
　　“徐经理！”她保持着刻意的疏离，“你也才下班？”
　　“这本来就是下班时间。”徐经理笑，“能不能请你吃个饭，我们好像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上次公司中层聚餐，你也没来。”
　　苏慕真的烦恼，这还跟虎皮膏药一样贴身上了。
　　“对不起，我今晚已经有约了。”
　　“约了谁啊？”
　　苏慕正在冥思苦想该怎么应付的时候，一辆宝马车在路边停下来，车窗降下来，是郭洋。
　　“上车吧！”
　　苏慕好像看到了救星，她转身看着苏经理，“我们这次保险的客户经理，我们晚上一起吃饭。”说完就赶紧上车了。
　　郭洋看着苏慕那如释重负的样子脸色沉下来，他觉得他要做的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难很多。
　　“谢谢你帮我解围。”
　　“就谢谢就没有了？不如请我吃饭吧。”郭洋看着她，苏慕觉得不好拒绝也就的答应了。
　　陈家一向是不娇惯孩子的，所以陈智涵还是第一次来东华饭店这种五星级的酒店吃饭。她和江川下车正好碰上刚到的倪锦添。
　　“这么巧！”江川很滑头的靠过去，突然眼神一扫就转向了旁边，陈智涵看过去，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看样子就是从事第四产业的女人，往酒店里面走。江川把陈智涵拉到倪锦添身边，“你们靠靠，我给你们拍个照。”说着就拿起手机猛拍，完全不管两个人都非常尴尬的表情。
　　“你发什么神经？”倪锦添有些恼，在酒店门口拍照片，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冒都不干这种没层次的事儿了。
　　江川冷笑，“没拍你们，那个是张建光，三个案子栽我手里了，最近老是找我的麻烦，正好留一手材料。”
　　“张建光是谁？”陈智涵很紧张的问。
　　“哼哼！”江川笑，“我说陈律师，你能不能说点儿内行话，张建光是谁？张建光是检察院公诉科的副科长。”他停顿了一下，“再让你长点儿见识，你回头看，身后的那辆白色宝马车，里面的那个女的就是周虹，政法委书记的千金。”
　　陈智涵回头没有看见周虹，却看见闺密跟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从一辆宝马车上下来。“苏慕？”
　　江川闻声看去，正看见郭洋把苏慕揽在怀里躲旁边开过去的一辆车。苏慕面带绯红，腼腆的向郭洋道谢。这些在江川眼里那就是刺激，火光四射的刺激。他收起了刚才戏谑的表情，脸色变得很难看。倪锦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揽上他的肩膀，“走吧，进去吧。”
　　苏慕显然没有看见他们，陈智涵还想要不要过去打招呼，可是想到苏慕难得有约会还是没有过去。而郭洋在停下车的时刻就看见了江川，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心里感慨真的是老天都帮自己。
　　郭洋和苏慕去得是西餐厅，苏慕对刚才过于亲密的接触感到不自在，吃饭也有些不自在。郭洋看得出来，“苏小姐这么好的条件不应该没有男朋友吧？”
　　苏慕抬头看他，“我男朋友在国外深造。”
　　“这么巧？我女朋友也在国外读书。”
　　苏慕听了这话一下子放松了不少，脸上也展开了笑颜，“我也觉得像郭经理这样的青年才俊也不该空着，应该有很多女人喜欢才对。”
　　郭洋低头切着牛排，声音低低的，“你命中注定的就只有一个，谁都代替不了的。”
　　苏慕没理由的觉得气氛特别的伤感，也便没有再说什么。
　　在酒店的包间里，倪锦添和陈智涵认真的讨论着问题，江川就一个人在那里纠结，他拿起手机想给苏慕打电话，可是又觉得自己小心眼儿，可是想想刚才的情景他还是忍不住，最后还是给苏慕发了短信，问她在做什么。
　　苏慕看了一眼短消息，尴尬的看了看郭洋，回复说和陈智涵在家看电影。江川觉得通身冰凉，他不怕她说她跟别人在吃饭，可是她对他撒谎。这一晚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一个人在那里喝酒。等倪锦添和陈智涵商量好媒体联络的事宜以后，江川已经醉了。
　　“他是不是失恋了。”陈智涵看着他那个颓废的样子，不禁问。
　　倪锦添淡淡的笑，应该差不多算是吧。
　　“不会是那个政法委书记的女儿吧，好像从那会儿开始他就不对劲儿了。”
　　倪锦添真的怕她乱想乱说，极力掩饰，“他怎么会喜欢那女人。”
　　陈智涵瞪大眼睛看着两个人，一脸震惊，然后又是一副了然的表情。
　　“怪不得呢，长得那么漂亮，原来这样。”
　　倪锦添楞了一下，随即明白她的意思，“不是，你听我说……”
　　“放心，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我这个人不歧视同性恋的。”
　　倪锦添无奈，多说无益，于是把江川扶上了自己的车，转身看着陈智涵， “你开他的车回去吧，明天他会跟你联络的。”说完就上车走了。
　　陈智涵开车也是个二把刀的功夫，在小区楼前差点就跟宝马车撞上。郭洋心情不错，也没打算跟陈智涵计较，倒是苏慕远远的看见了自己家的车，焦急的奔过来。
　　“智涵？”苏慕很诧异，“你这是哪里弄得车。”
　　郭洋看见苏慕过来也下了车，他仔细看了一眼就认出这车是江川的。他不动声色的把陈智涵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小姐的朋友？”
　　“我们住在一起的，我的好朋友陈智涵。这个是郭洋，保险公司的郭经理。”苏慕很认真的给他们做了介绍，边说眼睛还是不停的瞟向自己家的车。陈智涵看着她吃惊的样子还洋洋得意，“这是江律师的，我们晚上一起吃饭，他喝高了，被人送回去了。所以……”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郭洋脸上忍不住的泛起笑意，而苏慕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也就是说陈智涵和江川晚上在一起吃饭，她居然还跟他说她们在一起看电影。
　　苏慕有些担心，看上去很不安，郭洋看着是在和陈智涵交流，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苏慕。

　　委屈

　　回到家里，苏慕有些坐不住，趁着陈智涵洗澡的功夫她就不停的给江川打电话，可是始终是无人接听。
　　“智涵，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个很重要的企划书没做完，明天还等着用呢？我得赶紧到公司赶出来。”苏慕一边说一边换衣服。
　　陈智涵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她,“倪锦添人不错啊，怎么这么虐待员工啊？”
　　苏慕根本顾不上跟她说笑，整个心都在那个人那里，“把车钥匙给我！”
　　“那可不行，你那个破技术，这个是奥迪，我可赔不起。”
　　“他敢让你赔！”
　　“不行，你是他什么人啊？现在也不晚，你打车吧！”陈智涵不管她，拿出吹风机吹头发。苏慕也不敢再多说，也怕说多了，陈智涵闻到什么味道。
　　这个时间在这个城市正是个夜生活开始的时间，路上的车并不是很容易拦到，苏慕在路边站了有十分钟了还是没有等到车。正着急的时候，还是那辆宝马车停在她跟前，“怎么了，打不到车？”郭洋好奇的看着她。
　　苏慕眼睛发亮，“你是不是要回家？”
　　“嗯！”
　　“那你送送我吧，我也要回去，突然有事情。”苏慕急急的绕过去，自己就上车了。郭洋暗暗的得意，他就猜到她一定会回去的。
　　“那个不是苏小姐的家？”他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苏慕楞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的也没有说出什么来。郭洋转过头来看着她，“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向我解释。”
　　苏慕暗自松了一口气，对这个体贴而又有风度的男人又多了几分好感。不嚣张不摆谱不做作，现在有几个钱的男人能做到这几点真的是难能可贵，不同于江川的锋芒毕露，这个应该算是低调的华丽。
　　车停在了公寓的楼下，苏慕下车正跟郭洋告别的时候就看见张川从旁边的一辆商务车上下来。四目相对，苏慕突然觉得有些冷，他只是吃惊的看了自己一眼就转移了视线。
　　“江律师？”郭洋很熟络的过去打招呼，这让苏慕觉得特别的尴尬，旁边就是自己的老板，她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一样就这么一走了之。
　　“倪总！”苏慕声音很小，眼睛还盯着江川的方向，而他倒是跟郭洋说笑起来了。
　　“这是你女朋友？真是大美女。”江川似有似无的探试着郭洋，眼睛瞟向一脸震惊的苏慕。
　　郭洋只是浅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让江川心里更加的难受，苏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明白郭洋为什么不去澄清，她转向倪锦添，“这位是我们公司这次的保险代表，郭洋郭先生，这位是我们公司倪总。”
　　郭洋对倪锦添根本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碍于这种业务和身份的关系也只能上前去寒暄几句。苏慕真是后悔跟他发那条短信，撒那个谎，是不是真的老天有眼要小小的惩戒一下她，居然让他们这样遇上，他不是应该早就到家了吗？
　　在电梯里面看着那两个男人有说有笑的，她真的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她不停的用手指搅缠着包包的袋子，只希望这个电梯能够快点儿再快点儿。
　　电梯到了的时候，江川径直走出去，从她身边过去看都没有看一眼，开了门也没有理在后面的苏慕，进了家就奔书房去了。苏慕的眼泪在眼眶里面直打转，又不知道怎么去开口说。平时有人给她送花献殷勤也都是他先开口询问的。
　　她到厨房热好一杯牛奶端着就进了书房，看见江川愣愣的坐在那里，桌子上的案卷还是页眉冲下的，她知道他没在看。
　　“喝了那么多酒，很伤胃的，喝杯热牛奶吧。”苏慕声音很低，说完就恭恭敬敬的在一边站着等待询问。
　　“我晚上要阅卷，你自己先睡吧。”他很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真的舍不得指责她什么，当初也是他提议不要公开他们的婚姻关系，所以他也不能指责她什么，可是他现在不懂她怎么想的了。
　　苏慕有些无措，以前他吃醋的时候，生气的时候都是不会跟自己冷战的，她心里有些害怕，毕竟今天是自己的错了。她就这么站在江川的身后，一动也不动。江川的心也乱得很，别看他抱着个案卷煞有其事，其实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江川回过头，看见苏慕眼泪汪汪的委屈样子心就软了。“快回去睡吧，熬夜对身体不好。”他站起来，拍拍她的头，“我今晚真的有事。”
　　“川川！”苏慕忍不住哭出声，“你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我就是怕你生气，我才不敢说的。”
　　江川看着她那个委屈的样子也心疼，可是他就是心里很乱，他知道这也不能全怪她。像苏慕这样的女人单身难免会有很多人追，他也想给她打上江川所有的标签，但是他不敢。这些年他打赢多少不可能打赢的官司，得罪了多少检察官，接受过多少次的行业协会的调查，现在真的跟苏慕一起走到公众视线里，这里面有多大的风险他太清楚了，他的执业生涯很可能至此画上句号。
　　“其实我没答应跟他吃饭的，是因为我们单位徐经理老是缠着我不放，正好他路过，所以……”
　　苏慕一边哭诉一边就看着江川脸沉得更厉害了，“你还真的挺抢手啊，一个郭经理不够，还有一个徐经理。”
　　苏慕也不爱听了，“你什么意思啊，我招惹他们了吗，我苏慕是单身，就不能有人追吗？”
　　“怪我是吗？”江川声音感觉很累，“事情到了这个样子，苏慕你都没有责任是吗？你以为我愿意把你放在外面单身？苏慕，如果你当时能够勇敢一点，我不会这么被动，爱不敢正大光明的爱，做又不敢当，我……”
　　“好了，都是我错了。我就不该担心你回来看你。”苏慕激动了，原来她这两年的隐忍不过是她自作自受，说完她就摔门而去。
　　江川一个人倒坐在椅子上，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臂中，两手狠狠地纠结着自己的头发。他知道他说重话了，可是他忍不住，不知道是被酒精麻醉了还是被郭洋刺激了。
　　半夜了，外面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江川还是心疼她，见不得她受委屈，他从书房出来轻轻的打开卧室的门，却吃了一惊，床还是早上他收拾得那样，她没有进来过。
　　“慕慕，慕慕，你在哪，你别吓唬我。”找了一圈，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她的影子。江川只觉得自己身上一阵一阵地冒冷汗，这么晚了，他居然让她一个人出去了。他连外套都没穿一件，就身着一件薄得不能再薄得大体恤冲了出去，虽然是夏天，但是凌晨了，外面还是有些凉，江川一出门就打了个冷战。他在小区里一边喊一边拨打她的电话，可是始终是无人接听的。
　　“锦添，你帮我打给陈智涵，看看苏慕又没有回去。”
　　睡梦中的倪锦添还有些迷糊，“怎么了？”
　　“苏慕离家出走不见了，你帮我问问，她有没有回去。”江川又冷又紧张，整个声音都颤抖了。倪锦添不禁摇头，人间自是有情痴，如果是他一定会在事业和爱情中做出选择，要么事业要么爱情。
　　倪锦添把电话打到陈智涵那里真的是把那个丫头吓坏了，“她说去公司加班了。”
　　倪锦添想了一下，“哦，刚才我打她电话没人接，我就是想问一下那个案子的事情，别耽误了。”
　　陈智涵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说你这老板是不是过分了，员工已经很拼命了，你还半夜查岗。我从来没有听苏慕说过加班费的事情，还有我们这里的法律是有每周最高工作时限，我想……”
　　“好了，陈律师我会注意的。”倪锦添打断了她的说教，他不明白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属于天生正义感富余，他这阵子一看到案子，一提到她就会想，那个丫头以后一定是为她的正义感累死的。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笑。
　　江川找遍了附近他们经常去的地方还是没有结果，他想了想直接打车到了海林大厦，大门是锁着的，他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没有带门禁卡。他不停的拍不停的喊叫，可是还是没有人应答。
　　苏慕坐在小区的花坛上，一肚子的委屈。她看见江川跑出去了，她就躲在安全通道那里，他居然那么久才出来找自己。就这么坐着看着手机上一遍一遍的全是他的电话，苏慕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电话又响起来，苏慕看了一眼是陈智涵的就接了。听说倪锦添找过她她也能猜到一定是江川的主意，她看了看时间，他都找了快三个小时了，于是就拨了江川的电话。
　　“慕慕，是你吗？慕慕，你在哪里，你别吓我了。”电话里面老是没有声音，江川快要急死了，“慕慕，我错了还不行，你说句话。”
　　“扑哧！”苏慕终于忍不住笑出来，紧接着又哭起来，“江川，你就是个混蛋，你伤了我的心，还埋怨我。”
　　“慕慕，我的慕慕，别哭了，你在哪里？快告诉我。”
　　“我在咱们家楼下，我想你了。”说完就很顽皮的挂掉了电话。
　　江川真的是恨得牙痒痒的，这就是耍着他寻开心呢。他急急忙忙的打了一辆出租车就回去了。远远的就看见他的慕慕站在花坛的水泥边墙上走直线。看见她好好的，江川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有些火了，他几步上前，把她扯下来揽进自己怀里，接着就是一个绵长的深吻，直到苏慕喘不过气了才把她放开，“苏慕，这么折腾，你满意了？”
　　“嗯，满意了。”苏慕噘着嘴。
　　“有意思吗？”
　　“有！”
　　“有什么意思？”看着她那个理直气壮的样子，江川真的是好奇。
　　苏慕轻轻的卡住他的脖子，“你重视我！你知道吗，你让我藏多久都没关系，我能坚持，只要你重视我。”她就这样用她肿得桃子一样的大眼睛望着他，江川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化了。
　　江川扳开她意欲行凶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在她耳边说：“苏慕，你要记住，我不是重视你，我是爱你，不能没有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都是掷地有声，苏慕心颤，只是一瞬就泪流满面。
　　郭洋站在十四楼的窗口，用望远镜看着楼下你侬我浓的两个人，拳头越握越紧，听得到骨节咯咯的响声，“很好，爱得越深，失去了越痛苦，我所受的会加倍还给你们。”

　　萌芽

　　陈智涵第二天上班在楼下就被众多的记者包围，她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哪里得到的消息，昨天倪锦添似乎不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陈律师，听说你私下跟对方当事人交易，换取案件和解，请问到底是你的委托人付出了代价还是陈律师付出了代价。”
　　“据说陈律师跟最近炙手可热的海林总经理关系暧昧，还跟江川律师纠缠不清，请问这与案件这么快了解有关系吗？”
　　陈智涵觉得有些崩溃，没有料到自己第一次面对记者回答的问题居然是澄清绯闻，这是不是说她也成了名人了。她什么都没有说就从进了办公室。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拢到她的身上，陈智涵有些不自在，在座位上坐下来，就看见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网址，她打开网页，里面全是她昨晚和倪锦添还有江川在一起的照片。照片拍得很到位，陈智涵都没有觉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这么的亲密和暧昧，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借位？陈智涵越看越烦，所幸把电脑关了。
　　“智涵，你进来一下。”王兴国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陈智涵鼓了一肚子的气，“王叔叔，你这都是招了些什么人啊，怎么跟农村妇女似的，整天就会在背后说三道四。”她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同事还都在议论。
　　王兴国走到窗边拉下窗帘，“智涵，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做什么了？”陈智涵瞪大眼睛，“王叔叔，你也不相信我？我就是在网上造了点儿舆论，然后带着倪锦添去看了看受害人，然后答应配合他做危机公关。气死我了！”她不请自便的在沙发上坐下，“这都是怎么了，怎么男人做成什么事就那么理所当然，女人办了什么事儿就非得起这么多风言风语。千万别让我找到始作俑者，我告他诽谤！”
　　王兴国笑了笑，“智涵，我们这个行业其实不太适合女的混，你也知道，真正成功的女律师，名声好的没多少，即使没有什么也难免被人议论，其实……”
　　陈智涵了然，“又是我爸妈让你做说客？我不会再回学校去的。”说完她也不管王兴国还有话要说就出去了。她下意识的看向马志强的座位，他居然没有来上班。
　　“志强怎么没来？”她问小张。
　　张小姐好奇的看着她，“志强请假回老家了，你不知道？”
　　陈智涵无语了，不是说好了星期四吗，她这几天把工作赶得这么急，他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
　　“你的电话，一直在响。”
　　“哦！”陈智涵从包里拿出手机，是倪锦添打的，已经打了13个了，她刚要拨回去，电话又进来了。
　　“喂！倪总，不好……”
　　“怎么不接电话！”倪锦添从早上看见那些照片就开始心急火燎的给她打电话，老是没有人接，他还真怕那个不懂事儿的丫头又搞出什么岔子或者干出什么傻事。
　　陈智涵被他吼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地上，“对不起，我马上就过去，是直接到医院是吗？”
　　“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不用，千万别！”陈智涵真的吓出一身冷汗，难道他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八卦男主角了吗？
　　“我已经在路上了。”
　　陈智涵有些不知所措，她捂着话筒，走到卫生间，“你千万别到这边来，你就在我们大厦向左的路口那里等我就好了。”挂掉电话，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平静了一下情绪走了出去。
　　陈智涵到了路口，远远的就看见路边停了一辆沃尔沃的商务车，她有些意外，从海林过来差不多也要二十分钟吧，飞过来的？
　　“这么快，不好意思，我早上被主任训斥，所以没接到电话。”
　　“你知道为什么要发明移动电话这种东西吗？”看着她那个无辜又懵懂又好奇的眼神，倪锦添真的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就是要随身带着的。”说着把自己的手机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看明白了吗？”
　　“嗨！”陈智涵很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还以为什么呢？”
　　倪锦添忍不住笑，伸手拍了她的脑袋，“别当耳旁风。”拍完手就僵在那里，脸色变得很尴尬。陈智涵整个脸都红了，她不知道怎么办，直直的看着前方，不敢侧脸看他。
　　“对不起！”倪锦添有些难堪，“习惯了。”
　　“是不是林小姐顽皮的时候，就这样？没关系，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以后，以后不会了，是，是吧！”陈智涵尴尬，不停的搓着手，有些结巴了，眼神始终不敢瞟过去，心想快迎面来辆车把他们撞飞吧！
　　“不会了。”倪锦添淡淡的说了一句，似是也是告诉自己。他振作了一下，“那我们走吧，别迟到了。”说着就发动车子往医院去了，这一路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上午的事情都很顺利，片子拍得也很成功。中午江川出面请电视台的记者们吃饭，倪锦添自是不能不出席，陈智涵实在不知道如何推脱，于是就说要陪男朋友回甘肃老家。
　　陈智涵一个人在地铁站等地铁，看着身边嬉笑的一对对情侣，想到以前上学的时候，马志强也会像那样揽着自己的肩膀，说话间轻轻的吻自己的额头，不禁眼泪留下来。她擦了擦，自嘲的笑，什么陪男朋友回老家，人家都甩了她自己走了。她拿出手机给马志强打了两个电话，可是最后都被拒接了，陈智涵心里苦到哭不出来。
　　江川看出倪锦添这一顿饭吃得很不在状态，送走了记者们，就忙不迭的上去八卦，“我早上一直看着你们两个人怪怪的，不会是被这么一炒炒成真的了吧。”
　　倪锦添哼笑，“我觉得不会，倒是你，醋倒干净了？”
　　江川有些难为情，“你说苏慕她快30岁了，她居然还跟我捉迷藏，躲在安全通道里，你说她们女人脑子里面想什么呢？其实我觉得吧，这个陈智涵除了傻一点儿，然后胸平一点儿，真的挺不错的，至少她挺真诚的，不会跟林碧云那个女人一样。话说她都结婚三年了，你打算等她离婚啊？”
　　倪锦添被说到了痛处，有些不开心了，或者他本来就很不开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在她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还是在她说要陪男朋友回老家？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在她不接电话的时候，他会那么心急如焚。
　　“你说会不会有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的事情？”
　　“嗯？我觉得你这种长期空窗的正常男人很容易这样。”江川说完猛地看向他，“你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你不是说她人很傻，胸很平吗，怎么可能。”
　　“我跟你说正经的。”江川站在原地看着他。
　　倪锦添打开车门，“我也说正经的，你再不走，我不载你了，你自己跑回去。”
　　苏慕早上去上班就看见秘书的桌子上又摆着一大束的鲜花，她现在看见花都有恐惧感了。
　　“苏小姐，这个是徐经理送来的，还有他想请你中午一起吃饭。”秘书拦住她，把花递给她。
　　苏慕皱了一下眉头，大家都在一个公司上班她也不能做的太过，这样在公司传开大家都不好看，思量了一下，她觉得还是说清楚的好。
　　“花摆在外面好了，跟徐经理说，中午我去餐厅吃饭。”苏慕就是这样想的，他爱去就去，不去就算了。
　　上午苏慕约了郭洋，现在除了签保单以外，为了配合公司的危机公关可能还要安排一些出镜的活动。郭洋很配合，几乎没有任何的挑剔和意见，只是很温和的附和着苏慕的建议，有时候还能提出点儿更好的更有建设性的意见。这样事情很快敲定，苏慕真的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合作人，为人谦和诚恳，她打算真的把自己手头所有的业务都交给他做，这样她也省心不少。
　　“郭经理，那说好了，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做一个采访，几分钟就OK。”苏慕起身跟她握手。
　　郭洋笑，“我这么配合，苏小姐可别忘了照顾我的业务。”他握着她的手，并没有越矩，很快松开了，“我中午约了女朋友，所以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苏慕惊奇的看着他，“你女朋友从国外回来了？”
　　“只是视频，她现在学业太忙，难得有时间。”郭洋苦笑，这让苏慕对他的好感又加了几分，她想应该让江川那个家伙知道知道，什么是好男人，别整天醋醋的。
　　倪锦添和江川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个下午上班的时间，刚进电梯就听见后面的两个女人在议论关于海林黄金女单身苏慕到底情归何处的问题。
　　“肯定是徐经理，人家天天送花，今天早上苏小姐还让我告诉他，中午到餐厅吃饭，这叫什么，这就叫约会。”这一听就知道是苏慕的秘书。
　　倪锦添转头看了看江川猪肝色的脸，忍不住想笑。到了16层，江川并没有下电梯，倪锦添就这么打量着他，他就是无动于衷。电梯上行到30层，里面除了他们就没有人了。
　　“呵呵！”倪锦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什么时候打算到我公司来上班？”
　　“扯什么啊，我告诉你，苏慕放在你这里，你可得给我看紧了。她要是被哪只不知死活的野猫叼走了，我就拿你是问。”江川跟在倪锦添后面进了办公室，刚坐下秘书就通报说徐经理来了。江川非赖着不走要看看徐经理何方神圣，最后还是被赶了出去。在门口与徐经理擦身，江川看了一眼，心情好了不少。站在电梯里对着电梯的镜面臭美了一阵，忍不住发短信给苏慕：徐经理太不靠谱，姿色太一般，不批准接班。
　　苏慕刚喝进嘴里的咖啡齐齐的喷了出来。刚做好的计划书全都湿了，苏慕恨恨的，直接拨了他的电话，“江川，你这个混蛋，你赔我的计划书，全喷上咖啡了，我怎么拿给老板看。”
　　江川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的笑个不停。
　　“我告诉你江川，本小姐现在厌倦你这种精致型的了，就看上姓徐的那种粗犷的。”说完挂掉了电话。
　　江川也没有生气，知道她又在耍脾气呢，走到自己的事务所就看见郭洋站在门外。

　　埋伏

　　江川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就换上了很职业的笑容和语气，“郭先生，我真的是不想在这里见到你，你知道来这里多半有麻烦。”说着打开办公室的门，然后让秘书送了一杯咖啡进来。
　　郭洋无奈的笑笑，“江律师果然是见多了，我的一个好朋友也是同事，现在涉嫌保险诈骗，他想找个好点儿的律师，所以我就想到你了。”
　　江川有些犹豫，不是因为案子，而是郭洋这个人他尤其的不喜欢。郭洋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江律师，律师费方面不是问题，我知道你是大律师，价钱方面你尽管开口。”
　　江川笑，他打开自己的案卷柜，里面放着一大摞的案卷，“不是我不想接这个案子，你看见了我手头上有多少工作，我也不能为了挣钱不要命了。要不这样，我考虑一下，你也说是刚立案侦查，明天我给你答复，即使我接不了，也会给你介绍一个好律师。”
　　郭洋被送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很难看，本来他以为只要他开出高价码就不怕江川不接，看来他这两年还真的是赚得差不多了。电梯到了，他低头走进去，也没有关注里面的人。
　　“郭经理？！”苏慕好奇的问，“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郭洋愣了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事，我朋友出事了，想过来找个律师，可是人家大律师好像不想接。”
　　苏慕想问是不是江川，可是又觉得不妥，“没关系，也不是只有这一家律师楼。”
　　“可是能打出刀下留人这样漂亮官司的辩护律师真的是凤毛麟角了。”说着电梯就到了，郭洋很失落的跟苏慕告别。可是走出海林大厦，他就扬起嘴角，苏慕这个女人心软，他想她应该会主动帮忙的。
　　晚上，苏慕又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搪塞了陈智涵。江川接到短信也觉得有些意外，晚上他推掉了几个当事人的宴请，他都好久没有吃到自己老婆做的晚饭了。一进门就闻见香喷喷的红烧鱼的味道，他放下公文包，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苏慕正弯着腰努力的透过玻璃锅盖看里面的菜色。
　　“啊！”
　　江川冷不防的抱住她的腰，把苏慕吓得把铲子都扔掉了。
　　“你吓死我了，江川，你怎么越来越混蛋了。”
　　江川松开她，弯腰帮她捡起地上的铲子，然后到水盆里刷干净递给她，“你昨晚吓我的程度比这个厉害一万倍。说，今晚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了，所以打算将功补过，光做鱼可不行，这点儿荤腥我不够。”
　　苏慕就是受不了他这个说话没正经，拿着铲子就要磕他的头却被江川握住手腕，“来，亲一个。”
　　苏慕眼睛转了一圈，“选一个，亲一下还是吃鱼。”说完指了指咕咕冒泡的汤汁。
　　江川看着她，咂吧了一下嘴，又看了看锅，“我选鱼！”说着松开手转身走了，回头看看苏慕那个恨恨的样子，就笑到直不起腰。晚上江川自然是不能白白放过她，气息未平，苏慕就趴在江川的胸口，“郭洋是不是下午找过你，听说你没给人家面子。”
　　“你怎么知道？”江川低眼看她，“他去找你了？”
　　苏慕听他那个酸酸的动静就来气，她很不客气的在他胸前拍了一巴掌，“你整天都想什么，他又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再说人家国外有女朋友，感情还很好呢。他这个人不错，你就帮帮人家呗，又不是不收钱。”
　　“别跟我提钱，本来我没那么抵触的，他居然用钱来砸我。”江川那个时候虽然没有什么表示，可是他真的是很不舒服。像他这样小小年纪就有人动辄拿着七位数让他捞人的律师，钱已经不是第一位了，至少他是这个样子，开始追求把国家法律和法律程序把握在股掌之间，寻找法律漏洞，把玩法律逻辑的那种刺激。
　　苏慕抬头看他，“人家哪里知道你那么高尚，你们这行还不是看价的收案，也不能怪人家。”
　　江川笑，阴阴的，苏慕有些莫名其妙，赶紧起身却被他抱住，“你今晚这么殷勤，原来是为了那个姓郭的。我可不可以理解你刚才是在对我进行X贿赂。”
　　“你胡说什么，那好，明天我就正式搬到智涵那里，你爱接不接，你放开，放开啊。”
　　“不放，案子我接了，所以你要还礼。”
　　“关灯！”
　　“不行！”
　　“不关不行！”……
　　晚上，苏慕有事情不回来了，陈智涵一个人无聊，案子也结了，晚上也没有什么忙了，想看会儿书，可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倪锦添，一会儿是马志强，快要把她的脑袋撑大了。整个房间好像都把她挤在一个笼子里一样，她放下书，决定出去走走。关上门又想起来，没有带手机，于是装进自己大裙子的口袋里。
　　这个时候正是一个晚餐的时间，每一个公寓楼里都是灯火辉煌，路过的每一个餐厅里面都是客满，而大多数都是两个人或者是一家三口。玻璃窗透出的温暖的灯光让陈智涵越发的觉得冷，虽然是盛夏，却莫名的打冷战，看着里面融融的欢乐和一张张甜美的笑脸，她竟不禁湿了眼眶。
　　倪锦添加了一会儿班后就开车出来觅食，远远的就看见她穿着一件T恤衫，下边是一个快及脚踝的大裙子。他有些困惑，不是应该在甘肃了吗？他立刻拨了她的电话，陈智涵拿出手机看了看，心里挣扎了很久还是放回了口袋。倪锦添远远的看着心里有些不甘，于是又打再打，陈智涵终于还是接了。
　　“在哪里？”他在她的身后停下车。
　　陈智涵捂住话筒深深的呼吸了两次，“我在甘肃呢，哦，那个要帮忙做晚饭，没听到电话，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久久没有声音，陈智涵不知道怎么就委屈的要哭出来，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倪锦添走到她的身后，拿下了她耳边的手机，“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你难过，就要学着坚强而不是硬装。”
　　陈智涵回头惊讶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了，今天接二连三的在他面前出糗，她现在又恨不得有辆车上来把自己撞飞了。
　　“对不起！”陈智涵尴尬至极。
　　“你在这里帮人家做饭？”他垂手就让手机滑进了她的口袋，“这里没位子了，你要是喜欢帮人做饭就跟我走吧，我也没吃。”说完就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上车。
　　车子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海林对面的西苑餐厅，陈智涵有些好奇，“这里可以做饭？”
　　“我朋友开的，我出了不少钱，我借个厨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说完也不顾她的反应直接从员工通道进去了。里面的人看来都跟他很熟络。
　　“今晚想吃点什么？”一个年轻男人一边儿打量着陈智涵一边问。
　　倪锦添把她拉到身后，“我们自己做就行了，你不用管了。”说完转身看着陈智涵，“你想做点儿什么？”
　　“我只会煮面条。”
　　倪锦添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包挂面，“这个行吗？”
　　陈智涵点了点头，接过来。然后就烧水开始做起来。倪锦添站在那里真的是哭笑不得，这样煮的面条能吃吗？
　　他复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些青菜之类的，还有鸡蛋，“你到那边坐吧，我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前这个更加温柔体贴的男人让她更加的伤心，她已经无心也无力跟谁争辩什么，就乖乖的在厨房角落的桌子旁坐下，就这么看着那个男人穿上围裙，很熟练的在那里给她煮面条，可是那个自己一心一意要走完的男人就这么随便的丢下自己。
　　“想什么呢？”倪锦添把两大碗的面条端上来，在她的对面坐下，“快吃吧，以后别那么可怜站在餐厅门外看。”
　　陈智涵笑不出来，反倒更委屈了，她看着面条哽咽起来。倪锦添放下筷子，“看在你给我当过垃圾桶的份上，我也给你当一回。”
　　陈智涵看着他，眼泪不听话的就一个劲的要往外跑，她努力克制，可是还是忍不住，她太憋屈了。“他总是不喜欢我做自己的事情，老是觉得我就应该在他的身后，我大凡跟个男人多说几句话他就对我有看法，上学的时候他还只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可是自从我们在一起以后他就变本加厉的，好像我是他的女人就什么都要依着他，本来说好明天一起回他老家，为了讨好他，我连机票都订好了，他今天早上不声不响的就走了……”
　　陈智涵再也说不下去，把脸埋进双手。倪锦添莫名的心疼，把她拉起来抱在了怀里，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放声痛哭。厨房里的人都向着这边看过来，有人要过来也被他轻轻地摇头制止。这个时候他只希望自己能够陪着她消化那些伤心的事情，只有他而不是别人。
　　晚上倪锦添把她送回去。下车的时候陈智涵还是有些难为情，今晚居然把人家的衬衫都给人家哭湿了一大片。
　　“真的很抱歉，跟你说那么多，让你见笑了。”陈智涵脸通红的，实在是丢人，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脑子想什么了，怎么就说了呢？
　　倪锦添还是淡笑，“没关系，礼尚往来，你不是也听过我的糗事吗？”
　　说到这里，陈智涵的脸更红了，那次她居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连块遮羞布都找不到。
　　“回家去吧，一个人这样住在外面太不安全了。”
　　陈智涵苦笑，“我这个样子回家肯定是让我爸妈担心，他们更不会支持我做律师了。没关系，平时苏慕会来陪我的。”
　　倪锦添低头没有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最后还是陈智涵先道别。倪锦添并没有马上离开，直到看着楼上的房间灯亮了才放下心来，他掏出手机打给自己的私人秘书，“给我查一下马志强这个人！”

　　结束

　　这几天领智事务所格外的受关注，记者们一波接着一波，采访案件的就在会议室，打听八卦的就在楼下，本市的法制栏目也直接把这个案件作为典型案例来报道。陈智涵的知名度只能用飙升来形容，这两天所里一位老律师退休了，所以正酝酿着提拔一个新的主任律师。
　　这天早上陈智涵刚进办公室就看见马志强已经坐在位置上了，她想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中午我们还是老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我中午约了人了。”他连头都没有抬，就这么敷衍了一句。
　　陈智涵抬头扫了一眼周围，大家都似乎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的方向，她很尴尬，退回了自己的座位。这个上午陈智涵老是心不在焉的，来了一个合同见证的客户，也给人家办的乱七八糟，最后还是小助理给看出了毛病，不然这次所里恐怕又要损失一大笔，自己也不用再做了。从王兴国的办公室里出来，陈智涵就委屈的掉眼泪，中午连饭也没有吃。本来是要提她做这个主任律师的，可是出了这件事，合伙人们觉得还是应该慎重一些，希望不会在所里引起什么议论。可是她最烦恼的不是这个，而是听王律师说所里不打算考虑提升马志强，是因为最近他跟周虹走得很近，跳槽怕是难免。
　　陈智涵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瓜，似乎这件事情人人都知道了，只有她还蒙在鼓里。她打开电脑，搜了这一期法学家的电子杂志，她给马志强的那篇论文上面赫然署着马志强和周虹的名字。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欲哭无泪的感觉。她拿出手机正要找马志强结果倪锦添的电话就进来了。
　　陈智涵挂断了，这几天她都一直躲避着他的电话，所有的短信也一律不回复。她害怕他对她的影响越来越深了，以至于每个伤心难过的时候她都会想起他。
　　挂掉电话不久，短信就来了，“我在公安局肇事股，江川不在，我需要律师。”
　　陈智涵惊了一下，立刻拿了授权书就直奔公安局。来到肇事股的办公室就看见悬殊的力量对比，倪锦添黑着脸一个人坐在一把椅子上，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一排的受害人家属。看到这个架势陈智涵忍不住想笑，他倪锦添多牛啊，都是他颐指气使的对着别人发脾气，哪有经历这样的阵势。
　　“你找谁？”一个警察过来问。还没等陈智涵作出回答，倪锦添就立刻站到她身边，“我的律师。”然后转身在她的耳边低声的抱怨，“真怕你不来，快被那几个女人给吃了。”
　　陈智涵从包里拿出授权委托书，“你先把这个签了。”
　　“签了是不是我就可以走了，剩下的你来处理，还有我的车钥匙……”
　　“不行！”一个警察呵斥了一声，“还没处理完呢，一个也不准走？”
　　倪锦添脸色变得很难看，就这样的态度他真的忍了很久了。要发作被陈智涵拦了下来，“警官，我当事人是香港公民，所以不是很熟悉我们的规矩。”说完就看了看事故现场的勘察记录还有双方当事人的询问笔录。
　　陈智涵看完了也明白个大概，显然就是蹭了一下，当事人家属看是名车想要多些的赔偿罢了。可是他们不走运碰上了凡事都较真儿的倪锦添。
　　“既然受害人方面不同意和解，那么我们就等着做鉴定吧，按照规矩费用你们垫付，如果真的有那么严重，那么我们会赔偿所有的损失包括鉴定费用，如果没有，那对不起了。”她接着又看了看事故报告，“我认为这个路段是有交通监控的，我们申请调取监控记录，然后重新确定事故责任。”陈智涵转向受害人的方向，“你们既然不愿意和解，那么我们上法院好了。不过你们起诉要垫付诉讼费的，如果你们胜诉我们会连同赔偿一并付给你。”
　　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倪锦添，“这位呢是海林的倪总，他的车放这里，你们多费心了。”然后把笔递给倪锦添，然后指了指询问笔录，“签上名字。”
　　办案的民警有些震惊，立刻挂上了笑脸，“倪总啊，要不你们先坐？”说着就办过一把椅子。
　　“不用了，倪总还很忙，我们这就走。这个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么问题，请不要过多的打扰倪总，我会处理。”说完就拉着倪锦添往外走。
　　出了大楼倪锦添玩味的看着她，陈智涵有些难为情，“看我干嘛？”
　　“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快，这就会威胁人了。”倪锦添笑，“还以为你又会替穷人出头呢！我们怎么走，我的钱包都没带。”
　　陈智涵看了他一眼，“坐你的车走。”
　　倪锦添好奇的看着她，“我的车？”正在困惑间，那个警官陪着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察下来了，陈智涵看了看他的领章估计起码也是个副局长吧。
　　“倪总啊，不好意思，下边人不会办事，您看您也不说一声。”
　　倪锦添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旁边的陈智涵，然后又回过头来跟那人寒暄了几句。最后那领导还亲自把钥匙送到了倪锦添的手上，“耽误倪总时间了。”
　　车开到地铁站，陈智涵就执意要下车，倪锦添不是不知道她在刻意的躲着自己。他从来不勉强人，在附近找了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你在怕什么？”倪锦添并没有开门锁。
　　“啊？”陈智涵还在自己的情绪里，吃了一惊，“没，没，没怕什么，我怕什么，倪先生真会说笑。”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陈智涵转过头看着他，他眉头皱得很紧，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紧张，“我，我，其实，我……”
　　她无措的紧张表情让倪锦添心动，他俯身情不自禁的吻了她的嘴唇，很轻。陈智涵愣在那里，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没有平时一贯的严肃和冷峻，此刻他的面部线条特别的柔和，一双深情的眼睛望着她，陈智涵的心跳得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无法控制的混乱。而在倪锦添的眼里她此刻清澈却有些茫然的眼神让他那么动容，他低头试探的咬住她的嘴唇，陈智涵自然的回应着，慢慢闭上眼睛，当他清新的男人气息越来越强烈的袭来的时候，她猛地清醒，用力的推开他，“别，别这样。”她用力的擦着自己的嘴唇，“我们不可以这样，我有男朋友的。”
　　倪锦添坐回自己的位子，“你说那个马志强吗？他现在根本配不上你，你何必非要明珠暗投。他不值得你那么去爱。”
　　陈智涵强忍住眼泪，“没有值不值得，爱就是爱了，这段感情我投入了那么多，我什么都给他了，他配不配得上我，我都是他的人了，我现在也配不上你。”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智涵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那样我会有负担，你说我保守也好，或者其他什么的，我不可能背叛我的爱情。”
　　“那你就违背你现在的心意？”
　　“我没有。”
　　“那你敢说刚才你没有感觉？”
　　面对倪锦添的咄咄逼人陈智涵无力招架，是的，她就是有感觉，就是这样她才努力的回避他，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短信，可是，可是她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那样。
　　“怎么不回答？没有话说了？”
　　陈智涵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倪先生，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吧，你或许也是习惯了，如果不想我们以后像陌生人一样，请你不要再这样了。请让我下车吧！”
　　倪锦添叹了一口气，“我没有随便吻人的习惯。”说完伸手拿过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她，“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应该了解真相，他并不像你一样珍惜这段感情。”说完倪锦添打开了中控锁。
　　陈智涵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下去，头也不回的跑进地铁站，她知道他不会走，可是她真的不能再去面对他，她怕她真的会坚持不住。
　　倪锦添觉得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仿佛比他看着林碧云进礼堂还要难过。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大麻烦是她给找的，她一点儿都不可爱，要么是不停的跟他较劲，要么就是迷糊，长得比不过林碧云苏慕那样的绝色，身材又很一般，除了有个个头什么都没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她的学历和家庭，可是他倪锦添找老婆要学历和家世做什么？他努力的告诉自己，江川说的对，他是空窗太久了，所以饥不择食了。
　　陈智涵没有再回事务所，而是直接到了她和马志强的家。她没有想到的是马志强居然也在家，此刻他光裸着上身，正在扎腰带。她走到他身后双手抱住他的腰，“志强，我们结婚吧！”
　　马志强愣了一会儿，然后扳开她搂住他的手，“陈智涵你发什么神经，你最近不是过得风生水起的吗？怎么江川和倪锦添比不上我？”
　　“志强，你就不能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陈智涵委屈的哭出声来，“志强，你别这么对我好不好，你总这样，我会爱上别人的。”
　　“志强，你在跟谁说话呢？”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卧室的浴室里传出来，陈智涵顿时觉得浑身冷的发抖，她木然的回头看，周虹围着她的浴巾站在浴室的门口。
　　陈智涵向后踉跄了几步，她再蠢也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倪锦添给她的东西，她只看了一眼就是他和周虹接吻的照片，她想都没想的直接把所有的东西都丢进了垃圾桶里，她想再给他们自己一次机会，看来她不仅仅是自欺欺人，还是自取其辱。
　　“陈智涵，我爱上别人了。”马志强转过身，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然后继续穿衬衣。
　　陈智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哭，她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周虹，她出奇的冷静，淡淡的开口，声音没有了任何的感情和温度，“马志强，我到楼下等你，我们还可以谈！”
　　马志强愣在那里，看着陈智涵推门而出。

　　无处倾诉

　　陈智涵就这么呆呆的站在楼下等着，她觉得心里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今天的阳光特别的毒辣，即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可是这一会儿的功夫还是晒得皮肤疼。
　　马志强站在楼门口看见陈智涵一个清瘦的背影，依然是一身职业的装扮，白衬衣和黑色的A字裙，头发高高的束了一个马尾，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一个人。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说他们最开始在一起他的确是动机不纯，可是这五年下来，说没有感情那也是假的，如果不是出现了周虹或者她能踏踏实实的帮着自己往上冲，他们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智涵！”
　　陈智涵没有转身，没来由的就眼泪盈眶，她用力的瞪大眼睛，用力的呼吸，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你有什么打算？”
　　问她有什么打算？陈智涵刚刚的一点儿心酸和留恋被这一句话全部打飞了，她转过身，有些愤怒了。
　　“有什么打算？这话难道不该我来问你吗？”她觉得自己有些激动，她停了一下，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声嘶力竭的跟一个男人在公共场所吵架。
　　“马志强，你真够自私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说这样的话。她到底好在哪里，脸袋儿？身材？还是她爸爸！”陈智涵心里是通透的，从马志强硕士毕业让她回去找段教授介绍进领智的时候她就通透了，可是她不想撒手。如果只是介绍工作那也没有什么，至少在这个社会里关系始终是重要的资源，只要他们相爱，这些都无所谓。
　　马志强显然被点到了穴位，他眉头皱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不安和烦躁，“你知道我这次回去看见那个破村子什么感觉吗？我真的再也不要回去了，我怕了我现在怕死那种穷日子了。我一定要在这里作出个样子来，你知道我看见江川那样的拿着上百万的代理费还挑着案子做的律师什么感觉吗？智涵，你为什么不帮我？”
　　“江川的刀下留人是自己做出来的，不是别人给的。别人给你一个亿，你会有成功的成就感吗？”
　　“我宁可拿着别人给我的一个亿去赚第二个一个亿！”
　　马志强的理直气壮真的让陈智涵无话可说，静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她很平静的开口，“我会尽快把我的东西搬走，。”
　　“房子的首付款我会尽快还给你！”马志强低着头不敢看她。
　　陈智涵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最后她还是说了，“马志强，这栋房子我付的首付，你付的按揭，但是我们没有结婚，所以应当认定为按份共有，我会尽快找专业机构评估，希望你配合。”
　　马志强有些吃惊的看着她，这不像他认识的陈智涵。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陈智涵有些想笑，“怎么你觉得我过分了？这房子是两年前买的，当时这片的均价是一万两千块，现在都接近两万了不是吗？我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瓜葛了，我们公事公办，到此算是互不亏欠，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身离开了。
　　马志强站在原地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么干脆的分手，这太不像他认识的陈智涵了，那个总是委曲求全，总是迁就自己的女人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陈智涵从小没过过缺钱的日子，段教授现在出去讲一堂课也有小十万的收入，更别说他爸爸是国家金融顾问。不是她非要去计较，只是不需要再去迁就了。这五年的委屈在那个时候好像一下子全涌了出来，然后又在转身的一刹那全部烟消云散，剩下的就只是心痛和无奈。
　　陈智涵打电话给苏慕，可是一直没有人接，她于是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了海林大厦的楼下。她必须找个人，找个出口宣泄出自己的情绪，她觉得自己起空了，特别的无措。
　　倪锦添开完会没有立刻走而是点名让苏慕留下，这对苏慕来讲还是第一次。倪锦添看出了她的忐忑，觉得有些好笑，“苏主管，你觉得我们这个外派代表谁比较合适？”
　　苏慕抬眼，有些吃惊，这样的事情好像没有道理征求她的意见，“倪总，你知道我对公司的销售一向……”
　　“徐经理怎么样？”
　　苏慕先是一愣，然后很快明白了倪锦添的用意，她忍不住在心里咒骂江川，居然还到她的公司里面使关系了。徐经理根本不是专门负责销售，显然这是在试探她，这位徐经理是不是给她造成了困扰。
　　苏慕笑，“倪总，徐经理专长不在此，把他外派也有些大材小用了。有些小肚鸡肠人的话，没有必要当真的。”
　　话说到这里了，倪锦添也没必要再绷着脸了，“江川明天走，你可以提前下班了。”苏慕没跟他客气，她本来打算偷偷溜走的，这下子可好了，她赶紧回办公室收拾了一下，一分钟都不耽搁的就回家了。
　　陈智涵眼睛通红的，不停的叫着电梯，电梯门一打开还没等人都下来就急忙的挤进去。只是转身间，苏慕从另外一部电梯里出来了，陈智涵风风火火的上来也很自然的扑了空，她当时就有张开嘴嚎啕大哭的想法。站在海林的楼下，看着路上不息的车流她觉得有些眼晕，她不知道去哪里，刚才妈妈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敢接，接了肯定会哭的，她不想让家里人跟着着急。何况最开始他们就反对自己跟马志强交往，她真的觉得这样分手没脸见人了。
　　她就这么在马路边上站着，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出租车司机在她跟前停车，然后骂她神经病了，然后走了。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从骄阳似火到夕阳西下再到华灯初上……
　　倪锦添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挺晚了，从电梯里出来就听见保安几个人凑在一起观望议论，他也不过是好奇的看了一眼，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几步跑过去，原来真的是陈智涵。
　　“你在这里发什么神经？”倪锦添有些火大，听保安们议论说是有个搞行为艺术的女疯子在那里站了半下午了。他只是这么轻轻的一扯，可是没想到她就这么倒了。倪锦添吓了一跳以为是晕倒了，结果凑近一看还皱着眉头在流眼泪，眼睛还眨巴眨巴的，当时他就有些泄气，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他慢慢的蹲下身子，拉起她的手，陈智涵嘶的一声倪锦添才发现两只手都蹭出血了。他有些心疼，“你到底怎么了？”他轻轻的问。
　　“马志强把我给甩了，你说的对，他根本没有珍惜这段感情。”
　　倪锦添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是欢喜还是生气，不是气马志强把她甩了，而是她被甩才回头找自己，他到底也是一个有骄傲的人，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他慢慢的把她扶起来，站这一下午浑身的肌肉都僵了，他慢慢的给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来找我的？你可以直接到我办公室。”
　　“不是的，我来找苏慕，她人也不在，电话也打不通，这时候都走了。”说着就委屈的哭起来。倪锦添没话可说了，他更委屈，放着黄金身价当马志强那么个怂人的替补不说，还很没趣的自作多情了一把。
　　“别哭了！”倪锦添大声的呵斥，他确定他现在确实是生气了，他真的想就这么转身走了，让她原地哭去，可是想想就不忍心。陈智涵也听话，立刻噤声，很小心的抽泣。倪锦添今天终于有了拿一个人没办法是什么感觉。
　　“还不走？”
　　陈智涵委屈，不敢哭，还不敢大声说话，她很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我，我腿麻了。”
　　倪锦添真的想抓狂，他活了三十一年了，第一次这么不淡定。他定在那里认真的看着陈智涵，她怎么这么可爱，这么搞笑，她真的是被人甩了吗？他怎么现在怎么看怎么像是中奖了。他努力的镇定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带着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回海林大厦。
　　“好点儿了没有？”
　　陈智涵甩开他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倪锦添看不下去了，直接把她抱到大厅的沙发上，“坐好了，不准叽歪。”喝止了她的吵闹，倪锦添蹲下身，抬起她的一条腿轻轻的给她揉捏起来。只是那一瞬，陈智涵的眼泪忍不住涌出来，“倪锦添，你别对我这么好，没用的，我们不合适，用不了多久你就厌倦了，而我已经折腾不起了。我现在只是没有办法宣泄自己的痛苦，你再这样，我会利用你的。”她的声音很平静，已经没有刚才的任性和矫情。倪锦添的手停下来，抬头看着她，“陈智涵，我倪锦添真的很少被人利用，第一个有这个本事的是林碧云，你觉得你有本事做第二个吗？”说完又换了另一只腿继续按摩。
　　陈智涵受不了了，“倪锦添，你是不是犯贱啊？”
　　“你饿不饿？”
　　“我又蠢又笨，又没有什么姿色，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你想吃点什么？”
　　“你知道吗，我和那个混蛋都住在一起了，我们都睡过了，我现在充其量就是个残花败柳……”
　　“闭嘴！”倪锦添很大声，把手里的一条腿狠狠的丢在地上，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只跟你说一遍，我倪锦添看上的女人没有人敢说她是残花败柳，她自己也不行！”
　　陈智涵被这个阵势吓得有点儿蒙，愣愣的抬眼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样的感情淹没了，是幸福？激动？还是悔恨！他说她是他倪锦添看上的女人。
　　“想吃点儿什么？”倪锦添恢复了温柔的腔调。陈智涵还是愣愣的傻傻的看着他，眼里一片茫然。
　　“问你想吃什么？”倪锦添提高嗓门。
　　陈智涵打了个颤，脱口而出，“煮面条！”
　　倪锦添转过头不看她，忍笑忍的脸都变形了。陈智涵脸通红的，还说人家犯贱，她自己他妈的最贱！

　　煮面条

　　车并没有开往西苑，停车的地方，在陈智涵的智商判断这应该叫豪宅。
　　“下车吧！”倪锦添解开安全带，却发现旁边的人无动于衷，“怎么了？”
　　陈智涵很尴尬，“你家？”
　　“哦，是我家，没关系，就我一个人住。”
　　陈智涵没话说，就是你一个人住才有关系，她很紧张，“这不太合适，我们……”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才跟男朋友分手立刻就住进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家里，这事怎么说怎么别扭。
　　倪锦添看出了她的心思，“你想什么呢，就是煮面条，纯煮面条。”说完他下车给她打开车门，看她还是在那里犹豫就干脆把她拖了出来。
　　这房子很大但是里面装修的很简单，在她看来简单的有些空旷。她听苏慕说过他们集团公司有上千亿的资产规模，豪门世子，没有一点儿大富大贵的样子，永远都是贴身剪裁的修身西装，因为是量体裁衣，你也看不到什么牌子，开着沃尔沃的商务车，百万不足，没有什么奢侈品，房子里只有简单的家具，没有任何奢华可言却井井有条。
　　“随便坐吧！我不常来住，所以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喝的，不过你可以去煮咖啡。”倪锦添边说边脱下外套。
　　“不用，我不喝那个，一股子糊味！你家好简单，就这么点儿东西？”
　　“东西要那么多干嘛，用不着更是浪费。”
　　“那你买这么大房子干嘛？用不了也浪费，多少人买不起房啊？”陈智涵有些鄙视他，那么富贵的人，居然说什么浪费，就俩字：矫情。
　　“家具摆设都是消耗品，买回来就不值钱了，但是房子不一样，是增值的。”倪锦添只是笑，没有再说什么就扔给她一件围裙，“我这里只有风干蔬菜，所以可能没有那天的好吃。”倪锦添打开冰箱里面空空的，就有两包挂面。陈智涵有些震惊，“你开这么大的冰箱就为了存两包面条？你这也够浪费了。”
　　“以前还有蔬菜，只是最近比较忙，一直住在公司，所以没有补充。”
　　“也别光顾着工作，身体垮了什么都没了，胃最近还疼吗？”说完，陈智涵脸立刻就红了，她知道自己说的话似乎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倪锦添停下手里活儿，转身看着她，“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关心我吗？”
　　“没想到你这样的公子哥还会做饭。”陈智涵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转移话题。
　　“和你一样，只会煮面条。”
　　“那我比你强，我还会煮鸡蛋。”陈智涵强作欢笑，努力的让气氛不那么尴尬，其实她知道她不该跟着他来的，可是她真的害怕一个人，想想就害怕。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人跟前摆着一碗面条，谁都不吃，谁都不说话。这气氛诡异的有些搞笑。
　　“快吃吧！”
　　陈智涵擦了一把眼泪，“以前在学校，每天晚上九点我就会从自修室里跑出来，赶在食堂关门的最后时刻去给他买一份拉面或者刀削面，因为他喜欢吃，所以我去学着煮面条，而他唯一一次给我送夜宵是那天我把保送公费研究生的名额让给了他，否则他根本读不起研究生。你知道吗，今天我做了一件特别跌份儿的事情，我居然跟他计较那个房子，我不是计较那几个钱，他居然能说出还我首付这样的话。我陈智涵真的是有眼无珠，我居然觉得他纯朴、善良、有责任感，有上进心，我，我居然跟这种男人上床……”
　　倪锦添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知道他现在最好的角色就是做一个倾听者。他不是不心疼，她每掉一滴眼泪，他都跟着揪心，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把他当作倪锦添还是一个苏慕的替身。
　　“有酒吗？”
　　倪锦添有些犹豫。
　　“没有算了。”
　　“你等等！”倪锦添到三楼的书房里拿出一瓶红酒，这是这里唯一的一瓶酒，五年前他在拍卖会上花300万拍了这瓶红酒，只因为它背后的一个爱情故事，他想在林碧云答应嫁给他的时候开这瓶酒，可是她却在三年前给了他结婚的请柬。
　　陈智涵看着他拿着红酒和两个高脚杯过来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你难道没有白酒或者啤酒什么的，你见过吃面条喝红酒的吗？”
　　“这是唯一的一瓶酒！”说着给她倒了一个杯底的量，陈智涵直接夺过来，呼呼的就倒了一个满杯，然后也不管倪锦添，就一口气干了，紧接着有倒了一杯又一口气喝完了，放下杯子，她又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面条。倪锦添看着心理特别的酸，“这瓶酒是我准备像林碧云求婚的，因为他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所以我花了300万拍了这瓶酒。”
　　陈智涵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嘴里的面条全都喷了出来，她抹了一把嘴，拿过酒瓶看了看，已经喝了大半瓶了，这时候她才发现那个杯子果然够大，“你有没有觉得有些浪费，这么好的红酒就配了一碗白面条。”
　　“嗯！”他点了点头，“它配得起世界上任何一种昂贵的美食，可是……”
　　“可是你知道吗，在我的心里，你就像是这瓶红酒，而我就是这碗白面条……”她放下筷子，把碗推远，“还被喷了，脏了，不卫生，不能吃了。”
　　“智涵！”
　　“你知道吗，我这阵子一直都很难过，不是因为失去那个男人，而是因为后悔。”陈智涵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痛哭失声，但是倪锦添清清楚楚地听见，她说：“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儿遇到你。”
　　倪锦添知道她是喝醉了，他也明白，她根本不傻，只是装傻而已。
　　倪锦添把醉倒的陈智涵抱进了卧室，因为这里基本是没有人住的，所有的客房都空着，连张床都没有。坐在沙发上就听见她的手机不停的在响，倪锦添看了是苏慕。他没有接，而是给她回复了一条平安的短信。
　　苏慕终于放心了，下午开会她关机了，后来又忙着回来给江川收拾东西忘记开电话，发现她打了十几电话，她联系不上她，打给马志强才知道他们分手了。苏慕快要急疯了，只是这次江川似乎也没有那么热心的帮她解决问题，一个人埋在一大段的法律典籍和案卷中。
　　苏慕热了一杯牛奶送到书房，“江川，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是不是案子不顺利。”她明显感觉到江川最近特别的累，特别的疲劳。
　　江川抬头看她，他本来不想告诉她，可是这么放着她胡思乱想更不是办法，何况有郭洋在这儿，她也早晚知道。
　　“郭洋介绍的那个案子，根本不是什么保险诈骗，犯罪嫌疑人的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被告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那别做了。”苏慕真的有些害怕，江川接案子有原则就是不碰黑社会。
　　“我都接了，现在推出去，我江川的牌子不是砸了？”江川把她抱到腿上笑着说。
　　“那怎么办？”
　　“不管多么出色的律师都不可能不败诉的。”江川说的很沉，不是不想退出来，而是已经不能退出来了。他一直不碰黑社会的案子，就是因为不想在法律天网下面铤而走险，可是有时候上了贼船就很难下来了。
　　“苏慕，你以后最好离郭洋远一点，这个人我觉得他背景可能很复杂，一个保险经理开宝马住豪华公寓，介绍这样的案子，你一定要小心他。”
　　苏慕有些内疚，毕竟这个案子如果不是自己吹枕边风，江川十之八九是不会接的。
　　“你这次过去取证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苏慕说着，眼睛都红了。
　　江川亲了亲她的脸颊，“这么貌美如花的老婆在家等着，我怎么会让自己有事。放心吧，这个案子只是有些复杂，没有生命危险的。”
　　“真的？”
　　“真的！我过去每天早中晚打电话给你报平安还不行。”江川轻轻的吻了她的侧脸，“快去睡吧，我还要晚一会儿。”
　　苏慕也不能再说什么就慢慢的起身，“牛奶别凉了，也别太晚睡。”说完颇有一些留恋的退出来。还没有走回卧室就听见身后书房的门上了锁，苏慕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从前工作上的事情他从来不避讳自己，有时候还会一起切磋讨论一下，可是这次他明显是让自己回避，刚才她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江川合上了案卷，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
　　苏慕折回来，站在书房的门口几次想敲门最后还是放弃了。躺在床上她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忽闪忽闪的都是些电影电视里面的一些血腥场面。直到感觉到身边有人躺下来然后把她抱进怀里她的心才放下来。
　　江川知道她没睡，敏感如她怎么会没发现自己的反常。他自己也想淡定，可是这账面上突然多出一千万来让他的一个过失行为顺理成章的成为一次妨碍作证，他虽然贪官污吏，杀人发火的恶人见过不少，可是这个形势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此刻抱着苏慕他就会想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不是苏慕说情他怕是也不会接这个刺猬，不过反过来想，人家就是盯上你了，你躲也是躲不掉的。他现在最困惑的是那些人这么大费周章的，到底仅仅是为了脱罪还是另有目的，郭洋到底是真的不知情还有另有角色。
　　这天苏慕起的很早，因为江川今天是早上的飞机。但是她没想到江川更早，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他饭都吃好了，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了。
　　“正打算跟你告别，你怎么起这么早？”
　　苏慕皱眉头，“你这么早去干嘛，不是7点50的航班吗？”
　　江川愣了一下，开始现编，“那个，我有个重要文件落办公室了，我还要回一趟事务所。”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苏慕坐在饭桌前，一边撕着面包一边想，越想越不对劲，于是随便套了一件衣服就打车到海林。在海林的楼下，还没有等苏慕下车远远的就看见江川和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上了一辆出租车。苏慕拿起手机就拨了江川的电话，滴滴响了两声就是那句甜美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方便接听。”
　　……

　　圈套

　　苏慕这一上午都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她不停的看着自己的手机，过往的时候他只要是出差，下了飞机马上就会给自己打电话，他知道自己不放心，总是喜欢瞎想，自己吓唬自己。可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这时间飞一个来回都够了。她的脑子里又浮现出了早上看到的画面，尤其是那个女人看他的那眼神，她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勾引。最后她还是沉不住气了，直接打给他，可是电话只是响了两声就被拒接了。苏慕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她现在想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那个涉嫌黑社会组织的犯罪案子。这个时候脑子里面全都是那些香港电影的画面，不禁有些冷汗淋漓。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找出了郭洋的名片。
　　下了飞机，江川就被委托人庞燕带去见证人，江川想要推托一下，但是这个女人总是有办法拒绝他。江川也着急，但是他不想把苏慕扯进来，这帮人都是些亡命徒，包括身边这位漂亮的小姐，看似温婉大方，却也着实是个狠角色。
　　电话又响了，江川看了一眼不禁皱眉，然后就挂断了。庞燕看了他一眼，“怎么不接啊，怕是家里人担心。”
　　“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里有人担心。”江川笑着说，然后不动声色的把手机装进了衬衣的口袋，然后又拿了出来，放进包里，“总是不记得，专家说手机这种东西不能放在离心脏近的地方。”
　　庞燕没有看出其中的玄机，只是哼笑了一声，“江律师这么优秀，至今单身，真是想不到。怎么怕给家里人惹麻烦？”
　　“对啊，怕什么来什么，庞小姐的手段太不厚道了。”江川提高了音调，“你们居然改了食品包装袋，这种办法真是高明，怪不得看守所的民警都没查出来。”
　　“谁让你不小心，都说江律师是最好的辩护律师，没想到也是百密一疏。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踏踏实实的帮老大打官司，你吃不了牢饭的。”
　　“你们既然这么神通广大，还要律师做什么？”
　　“我们需要一个棋子，还是一个精通法律的棋子，这样我们事半功倍。”
　　“违法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我是有职业操守的。”
　　“呵呵！”庞燕笑，“什么是职业操守，给法官检察官安排一条龙服务就是你所谓的职业操守？你知道我往你的帐户上汇了多少钱吗？”看着江川皱眉一脸茫然的表情，庞燕很得意，“一千万，一千呢，你说你一千万会不会让一个律师变节，与犯罪嫌疑人串供？”
　　江川的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脸色变得很严肃，“是你们陷害我的。”
　　“谁信？”庞燕轻佻的看着他，“在你去会见犯罪嫌疑人的前一天，你的私人帐户多了一千万，你跟嫌疑人串供那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啊。还有，我知道江律师父母早亡，但是，是人就会有弱点，你还是别逼我去调查你。”
　　江川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他是禁不起调查的，他和苏慕是合法夫妻，虽然是在美国注册的，那也是有婚书可查，他完全相信眼前这个蛇蝎一样的女人和她背后的实力完全可能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江川忍下这口气，“你们到底往里面送了什么消息？”
　　庞燕玩味的看着他，此刻他的表情真的是生气到极点了，“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抓狂，我就是告诉我大哥如果你不好好干就揭发你串供。仅此而已！”说完就很放肆的笑起来。
　　江川相信，如果不是他故意引诱这个女人说出实情，为了拿到自保的第一手证据材料，他一定会被气疯的。
　　庞燕看着他猪肝一样的脸色更得意了，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好了，别生气了，事情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江川惨笑，“我已经没得选了？！”
　　中午，苏慕在西苑约了郭洋，其实她打完那个电话就后悔了，江川特意嘱咐她让她离这个人远一点儿，可是她忍不住，现在她唯一可以了解情况的途径就只有通过郭洋。
　　郭洋远远的就看出了苏慕的不安，不禁暗自得意。他没有马上过去，看着她皱眉，一脸的担忧，漫无目的的搅着杯里的咖啡，浑身散发着淡淡忧伤的味道，这在他眼里似乎也是一副绝美的图画，就像是赫敏给他的感觉有些相似。想到这里他猛的回过神来，他有时候真的会怀疑像苏慕这样一个心地单纯又不蠢的女人，怎么会去做那样的事情。
　　苏慕抬头看见了他，赶忙挥手示意，以为他没有找到自己。郭洋又恢复平时的儒雅，不再有刚才的怨气和戾气。
　　“对不起，迟到了。”他很客气。
　　苏慕有些难为情，是她沉不住气的，“是我来早了。”
　　“苏小姐约我还真的是挺意外的。”郭洋懒懒的点了一杯咖啡，直勾勾的盯着苏慕，这让苏慕有些不适应甚至是有些无措。
　　“哦，没什么，就是跟大客户常交流一下感情，另外还想跟你谈谈关于我们公司员工上意外险的事情。” 苏慕有些怯，想了一上午就想了这么一个借口，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她不敢直视他，心里有些发慌。
　　郭洋当然知道这是个幌子，她找自己早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么急。他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表扬过庞燕的办事能力了，她总是不让自己失望。
　　“苏小姐，你真客气。你让秘书打个电话，我下午就到你办公室去了。”他微笑，手不停的转着杯子，他在等着苏慕奔主题。
　　“郭经理案子的事情解决了吗？”苏慕有些忐忑，可是她不得不问，她受不了老是这么悬着。
　　郭洋不动声色，慢慢的啜着咖啡，“嗯，江律师后来又接了，我的任务完成。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楼下正联的那个江律师还真是奇怪，三十岁了，那么优秀，居然没有女朋友。我那个朋友在学校可是公认的大美女，说不定我还能给他做个媒呢。”
　　苏慕的脸色陡然变青，握着汤匙的手都有些抖了，江川这两年在外面身边也围了不少的莺莺燕燕的，但是他从来不跟自己藏着掖着，所以有时候看见他跟些女人走得近她也不会特别的在意，顶多回家矫情一阵。
　　“你怎么了？”郭洋明知故问，一脸无辜和困惑。
　　苏慕尴尬的笑笑，“没什么，上次说到保险诈骗突然想到了念书的日子，我的本科毕业论文就是与这个有关呢。”
　　“哦，这样啊，可是我朋友的案子好像复杂了，检察院好像是打算给他定黑社会组织犯罪，那小子哪有那个本事，有也是被人家利用了，出来给人家顶包呢，他从小就义气，惹了他没好日子过，就是个莽夫，说他是个马仔我倒是信，老大……”郭洋摇摇头，“我的那个女同学都比他有手段。”
　　苏慕听者有心，想来早上见到的女人从长相到气质都不同反响，这让她感到不安，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放在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苏慕看了一样是江川，怕郭洋看见，紧忙拿起来要接，可以忙中出错，手机没拿稳好巧不巧的掉进了面前的咖啡里。杯里的咖啡溅得到处都是，苏慕也没有幸免，身上、手上、头发上都溅到了。她却第一时间抓起了手边的纸巾不停的擦那个手机，可是还是开不了机。苏慕等电话等了一上午了，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安全。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紧皱的眉头，微红的眼睛，郭洋有些高兴不起来。他拿起手边的纸巾伸过去帮她擦了擦脸侧的咖啡，苏慕本能的往后闪了一下，郭洋有些尴尬，这让他有些生气，但是还是努力的摆出一副笑脸，“大家都在看你呢？”
　　苏慕难为情，自己接过来把身上的咖啡污渍擦了擦。郭洋看着她不动声色，看着苏慕还在不停的摆弄着那个手机，他轻轻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很着急，用我的吧！”
　　苏慕看了他一样有些犹豫，可是他已经把手机递过来了，“快打回去吧，别让人太担心了。”如果苏慕还有什么顾虑，那么郭洋的这句话就让她打消了，她担心江川，江川也会很担心她的。
　　“我……”苏慕有些难做，总不能在他面前打这个电话吧。
　　“苏小姐随便！”
　　苏慕舒心的笑了笑，然后拿着电话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看着苏慕消失在视线里，郭洋又拿出一部手机给庞燕发了一条短消息。
　　江川已经快急疯了，这电话接通了一下就是一个怪声，然后就再也打不通了。这真的让他越想越担心，打到她的办公室也没有人接，打给倪锦添他今天居然没有上班。正着急着呢，郭洋的电话就打进来了，看着这两个字江川的心一下子提上来，他努力的平静了一下，接通电话：“喂！”
　　苏慕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是我！”
　　江川听出了苏慕的声音，一股火一下子冲了上去，“你干什么去了，你电话打不通，办公室也没人接，你是不是想吓死我！”他近乎声嘶力竭的冲着她咆哮。
　　听到这句话苏慕不知为什么眼睛忽然有些热，想哭。不是深爱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牵挂，“江川，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害怕。”说着苏慕就不禁哽咽出声。
　　江川现在后悔跟她说实话，真的是越说越麻烦。本来知道她胆子小还这么吓唬她。想起这个是郭洋的电话，江川又不免担心，他现在很害怕这个人知道他和苏慕的关系，“你在哪里？身边有人吗？”
　　苏慕紧张的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很小声的对着电话说：“你说吧，周围没人。”
　　听着她小心的声音他忍不住想笑，“你手机呢？”
　　“不小心进水了，所以我用同事的。”苏慕没有说实话，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不想让他再分心，尤其是不能让他知道是郭洋。
　　江川刚露出的笑容瞬间隐没，他不是叮嘱过她吗？他一只手紧握成拳，另一只手死死的握着手机，“别让你身边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苏慕一下子愣在那里，她都没有想到他会用这么公事的口气跟自己说这个，她心里憋得慌，“就你一个人去的吗？”
　　江川沉思了片刻，“就我一个人，你别……”江川还没有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江川以为是客房服务，开门却看见庞燕站在门外。
　　“江川……”
　　苏慕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声音，心下一片冰凉。

　　尴尬

　　江川有些惶恐的挂掉了电话，看着眼前的庞燕，“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半掩着门，挡在门口，显然没有要让她进来的意思。
　　“怎么，你好像很不欢迎我啊，刚才忘记了，想约你晚上吃饭，谢谢你。都说没有江律师说服不了的证人，我想知道两年前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说服目击者出庭作证。”庞燕慢慢的揪着他的领带靠在他身上，“晚上……”
　　“庞小姐，我晚上要好好休息，还有你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完他拉出自己的领带，“你请便吧！”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庞燕讪笑，瞟了那扇门一眼，然后拿出手机边走边打电话，“他的确在通话，放心，已经办妥了，瞧好吧！”
　　郭洋远远的看见苏慕从洗手间的方向出来也挂掉了电话，腾出手来慢慢的搅着咖啡，看着苏慕在对面坐下，显然她刚洗过脸，像是哭过的样子。看得出她低着头故意的躲闪着，郭洋也佯装没有发现。苏慕真的很尴尬，害怕郭洋看出来，她抬头勉强的看了看对面的郭洋，“郭先生，谢谢你！”然后把手机推过去。
　　“没关系，不过……”他看了一眼手表，“我刚才突然想起来，我中午还有事情，恐怕不能吃饭了。”
　　“没关系！”苏慕松了一口气，真的是谢天谢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这个定力还能吃下这顿饭。她对郭洋这个人没有反感就是因为他总是能适时地避开，从来没有让自己难堪过。
　　郭洋上了车就打开自己的手机，看见最后的通话记录还是他自己的不禁皱眉，然后又忍不住讪笑，“还真的挺小心的。”
　　苏慕回到办公室总是心神不宁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她不知道这种不安和慌乱是为什么，因为江川挂自己的电话，对自己撒谎还是不放心他的安危。很快助理给她送来了一部新手机，和刚刚坏掉的那个是同一款，别看苏慕人长得漂亮打扮的也很新潮，可是骨子里还是一个非常念旧的人。
　　苏慕换上手机卡，开机就跳出好几条的关机来电的提示，全是江川的。她困惑了，有些无所是从，她觉得这个一个人的大办公室让她有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直接拨了陈智涵的电话。
　　还在宿醉未醒的陈智涵只觉得什么东西在耳边嗡嗡的响个不停，她伸手随便的摸了摸觉得不对，应该是床头柜的怎么是个大枕头。她猛地睁开眼，忽的爬起来，掀起被子把自己检查了一遍，还好穿戴还是整齐的。她这才接起苏慕的电话，“喂！”
　　“智涵，你早点下班过来吧，我心情不好，我们晚上出去玩儿！”
　　陈智涵有些提不起精神，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谁说喝红酒是享受，这他妈的还真不是人享受的，“好，反正我心情也不好。不过是你提出来的，必要的共同消费你负责。”
　　苏慕忍不住笑，这个陈智涵就是个大迷糊，这刚被人家甩了还有这样的心情算计小帐，“我知道了，我会尽量不安排必要的共同消费。”
　　陈智涵放下电话，陈智涵忍不住又倒下闭上眼睛，这个床实在是比苏慕那里的小床舒服太多了，这个头也实在是太疼了，脑袋快要裂开一样的难受，不想起来。
　　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大字型的把自己摆在大床上，陈智涵觉得有些奇怪，她昨天好像刚刚失恋了，现在就这么舒服的躺在另外一个男人的床上，想着想着她的脸就红了，不行，这刚要起身就听见外面楼梯的脚步声。陈智涵立刻收敛了姿势，侧身把脸埋在两臂之间继续装睡。
　　倪锦添推开门就知道她已经醒了，这一夜加上一上午他不知看过她多少次，也不知道为她过于豪放和花哨的睡姿赞叹过多少次了，真的是一会儿摆成人字型，一会儿摆成大字形，像这么规矩淑女的一字型，显然是装出来了。
　　“咳咳！”倪锦添咳嗽了两声，然后斜眼看着床上的人。
　　陈智涵有些纠结，她这个时候到底应不应该睁眼，不睁？矫情了，哪有这样还不醒的道理；睁？那睁开了说什么，早上好？这个更扯！陈智涵咬着自己的嘴唇，打算眯着一只眼观察一下。倪锦添早看见她的眼珠在眼皮底下滚来滚去的，她刚眯开眼就被倪锦添逮个正着。
　　“行了，装装就行了，都睡了一圈多了。”说完忍不住笑。陈智涵把脸藏在枕头里，一点儿都露不出来，倪锦添这么站了一会儿，看着陈智涵是有憋死都不起来的架势，于是就离开了卧室。
　　听见门响，陈智涵抬起头大口的喘气，真的再不走就憋死了。她这才刚坐起来门又开了，倪锦添拿着一个袋子进来，“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换，最下面的抽屉有新的浴巾。”他只是把纸袋放在门边的地上，然后就转身关门走了。
　　陈智涵愣在那里久久的看着那个袋子，眼睛不禁再次湿润，她慢慢的走过去，打开看了看，从里到位全都备齐了，连丝袜都没有拉下。刺绣的白衬衣，黑色的铅笔裙，甚至还有护肤品。他是不是对林碧云也这么好，陈智涵的心里酸酸的，她擦了擦眼泪，从抽屉里取了浴巾就进了浴室，她也受不了自己身上这股怪味。
　　倪锦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竟然觉得有些忐忑，他甚至能够预见她会跟自己说什么。昨晚他根本没有睡，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再往前走一步。受过一次伤害的人再去踏进那条河总是会带着些许胆怯，倪锦添的第一次太认真也太伤人，他曾经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还会再去喜欢一个人，在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度过三年光阴后，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一步踏进自己的生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命不好，那么多女人拼了命的想进倪家的门，为什么偏偏他喜欢的就一个不喜欢他一个不敢喜欢他。
　　围着一条大浴巾的陈智涵也在瞪着床上的内衣裤发呆，穿上显得这件事情太暧昧，可是这洗完澡把没洗过的内衣裤再穿上这种恶心事她更是干不出来。最后她还是一股脑的套上了，改天把钱还给他就是了。收拾妥当了她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卷了卷又装进了那个袋子，刚要穿鞋，看了看人家干净的实木地板，算了还是拎着吧。
　　走出卧室站在楼梯的第一阶上她深呼吸了几次，不停的暗暗帮自己打气，这次就跟他一次说清楚吧。
　　陈智涵慢慢走下来，侧脸看见倪锦添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想事情，他的侧脸很好看，线条很柔和，鼻梁很挺，眼窝略微有些深，只是不知在想什么时不时的就皱起了眉头。陈智涵一时看得忘形了，一不留神手里的鞋子就调到楼下一只，砰的一声，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倪锦添站起来，皱着眉头看着楼梯上手里还拎着一只鞋的陈智涵，陈智涵脸刷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赶忙往楼下跑去捡鞋子，可是还是被倪锦添抢先一步。
　　“你有鞋子不穿光着脚，然后把鞋扔下来闹这么大动静，专门吓唬人的吗？”他举着鞋子在她跟前，“门口鞋柜里有拖鞋，都是新的。”
　　陈智涵没敢抬头就直接冲着门跑过去，一只鞋子还在倪锦添的手里。换上了拖鞋陈智涵一下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不是要走的吗，怎么换上拖鞋了。
　　“倪先生！”陈智涵就站在门口没有动，“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昨天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我这就不打扰您了，衣服的钱我会尽快还给您。”说完就要换鞋子走人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只有一只。
　　倪锦添淡淡的笑，这个是他早就料到的，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个场面会这么的有意思，他手里握着那只鞋在沙发上坐下，两腿交叠的姿势更适合拿一分文件而不是一只鞋，“衣服的钱不着急，陈律师也不能吃完面条睡一觉就走人啊，我这里又不是酒店。”他抬手看了一眼表，“再说现在都过了12点了，你就是现在走也算两天的费用了，何况你还享用了价值300万的红酒。”倪锦添沉着脸，故意逗弄她。
　　陈智涵一下子变了脸色，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突然间变得有些翻脸不认人的样子，“昨晚的酒钱我也会还你的，到时候连利息一起。”
　　倪锦添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忍不住想笑，他站起来走到她的跟前，把她手里的那只鞋也拿了过来一起摆放在鞋柜里，“你一直是这么意气用事？”
　　陈智涵傻傻的，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倪锦添你耍我是吗？看我被人家甩了挺好玩儿是不是？”她忍不住眼睛又红了，可是就是倔强的不掉眼泪。
　　倪锦添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不禁开玩笑，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陈智涵，这个一点儿都不好玩。”她所经历的这些他都经历过，昨夜他感同身受。看着他委屈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他轻轻的抱住她，“我上午买了青菜，煮碗面给我吃好不好？”
　　陈智涵站在厨房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煮面。她时不时的回头看，倪锦添就站在离他不愿不近的地方看着她。陈智涵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浑身痒得厉害。

　　从开始到结束

　　倪锦添吃着眼前的面条有一种感觉就是今早买的青菜真的是浪费了，想想马志强为了从女人身上捞好处忍了这么久的这种面条也实在是可怜。
　　陈智涵书念到博士别的不说自知之明还是有一点儿的，她有些抱歉的看着倪锦添，“是不是很难吃？”
　　他抬头看着她有些小可怜的眼神儿，怵着筷子想了半天，“你想听假话吗？挺好吃！”
　　陈智涵愣了一会儿然后就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就不知为什么变了调，她夺下倪锦添手里的筷子，“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这么难吃，连马志强那样的都讨厌吃，你在这里忍什么，又能忍多久？”
　　倪锦添抬眼看她，然后不紧不慢的拿回自己的筷子，“有时候你想了，哪怕知道是自讨苦吃也会去做。”
　　“这么吃一辈子你受得了吗？”
　　“受不了！”倪锦添答得很干脆，“但是我可以做给你吃。”
　　陈智涵只是呆了片刻，便狠命的把筷子扔在桌子上，“你有病！”说完起身就要走却被倪锦添拉住，“我不会再去苦苦傻等一个人了，陈智涵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倪锦添，你太好，却不该属于我，我没有力气也没有胆量去冒险了。”
　　“走了就不能再回来了！”
　　“我本不该来的。对不起！”
　　倪锦添无力的松开手，静静的看着她走到门口，“等等，我送你走！”
　　倪锦添没有直接把她送回苏慕那里或者是事务所，而是来到一家女子会所。陈智涵有些诧异，她仰头看着他。
　　“陈智涵，昨天对你不一样，今天对我可能也是一个不一样的日子，我想为你做件事情。”
　　陈智涵心里酸楚，她就这样看着他，任他的轮廓在自己的视线里不断的变得模糊。
　　“给我一个机会，最后一件事情。”倪锦添说完没等她同意就把她拖了进去，“请给这位小姐头发换一个颜色，然后烫成大卷。”做完了头发他又找人给她画了一个很淡的妆，这让平时邋遢不怎么修饰的陈智涵一下子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然后，倪锦添又把她带到一家名店，陈智涵有些不想进去，刚才做个头发就要了六千多，这家店的鞋子没有五位数那是穿不走的，她不想再欠他什么了。
　　“怎么了？”倪锦添回头看她。
　　“太贵了。”
　　“你看人如果有这样的眼光就好了。”倪锦添没管她，直接把她拖进去，“给这位小姐找一双最舒服的高跟鞋，适合她高级律师身份的。”
　　陈智涵看着他，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真心对你的人才会为你选最舒服的而不是最漂亮的鞋子。老天爷欺负人的时候从来都不给人还手的机会，为什么这个时候她遇上了他，对她而言还不如不见，不是她不知道好歹，可是自己拿什么去和他相配，她见过林碧云，她们相差太远了。或许他现在太闷了，才会招惹自己，可是总有一天会有一个适合的女人出现，她真的不敢再去冒险了。
　　“坐下！”
　　她神游回来的时候发现导购小姐已经拿来好几双鞋子一字摆开等着她来试穿。倪锦添从中挑了一双很有典雅气质的黑色鱼嘴鞋，也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单膝跪地，为自己穿上。陈智涵能感受身边围绕的都是羡慕嫉妒的目光，她无心理会，她现在只能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会忍不住失声。
　　“站起来，走走看！”倪锦添一如平常，对她的泣不成声视而不见。说着就把她拉了起来，“我看很好，女孩子还是穿高跟鞋好看，就这双好了。”看她也说不出话来，倪锦添就自作主张，然后把信用卡递给了导购。
　　车停在领智的楼下，陈智涵下车，倪锦添也跟着下车，陈智涵要拎她的那一兜旧鞋旧衣服，却被倪锦添抢了先。
　　“真的不打算改变主意吗？”
　　陈智涵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这从来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只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我想要的男人只是一个可以和我分担心事，能够支持我陪着我的，我想要的不是物质享受，仅仅是安全感而已。”她苦笑，“如果我现在说我后悔了，你会不会也后悔？”
　　“会！”他看着她答得很干脆，“可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虚荣的女人。”他转身把手里的旧东西丢进了路边的垃圾箱，“从现在开始我们都重新开始。”
　　陈智涵望着他，他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衬衣，很衬他肤色。站在那里把她正好挡在阴影里，她仰面看着他，“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事情？”
　　倪锦添正要转身离开，听到她的问题又立在那里，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不是应该让她知道他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在西苑，他就觉得她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在她第一次挽上自己的胳膊，在电视台，他就觉得她穿上高跟鞋会跟自己的身高更配，在她拉着他的手走在泥泞的夜路上的时候，他就想以后对她好。
　　“如果我不能陪你走以后的路，我希望可以给你一个新开始。我很看好你，陈律师。”说完转身上车走了。
　　陈智涵久久的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看着车越来越远渐渐的消失在视线里仿佛自己的什么东西也跟着消失了。她抬头，让自己的脸迎向刺眼的阳光，让眼泪直接蒸发，除此之外她没有办法阻止它们流下来。
　　倪锦添的车开得很快，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别人的眼里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他找了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靠边停了下来，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个状态很难保证安全，他拿出电话打给他的私人助理，“把我车开回去，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你用GPS找吧，另外给我调查政法委书记周昌建，还有他女儿周虹。”
　　倪锦添说完下车，打了一辆出租车回了海林大厦。当他一脚踏进自己的王国似乎才明白这才是他应该要的生活，他居然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陪着那个女人睡觉吃面条逛街，这简直在他倪锦添的世界是一件及其离谱的事情。
　　“苏主管在吗？”倪锦添到了办公室就问秘书。在得到肯定答案也便放心了，只要在公司，这个时间应该和江川已经联系上了。“晚上帮我叫一份外卖，你就可以下班了。”
　　推开自己的办公室，看见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他的心又沉下来，他注定是这样的命运，只有事业才是他依靠。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你引以为豪的家世和无往不利的事业，就不会再给你一份称心如意的爱情，没有人会相信，近乎完美无缺的倪锦添居然总是在我爱的人不爱我的尴尬中挣扎。
　　陈智涵进了所里引起一片哗然，大家都报以异样的眼神，当然还有海林倪总刚刚把她送到楼下的种种合理猜测。她一概不解释也不辩解，坐下来就开始打辞职报告，刚写了两行字，就受到了马志强的短信约他到天台见面。陈智涵没有马上上去，而是把报告打好，然后进了王兴国的办公室，“王主任，这个是我的辞职报告，我的实习期还有7天结束，我想我可以随时辞职，您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说完没有等王兴国说话就从他的办公室里退了出来。
　　天台上的马志强等得有些不耐烦，看见姗姗来迟的陈智涵就有些恼，“你耽误了我将近20分钟的时间！”
　　“我在这个地方等你耽误的时间何止20分钟。我约了人，没有太多时间，请长话短说。”
　　马志强有些吃惊，那个总是会看着自己听自己说话的听话的女孩子从上来那一刻就一直望着远方，眼睛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过一秒。他觉得有些很伤自尊，“刚才是倪锦添送你来的？你说的会爱上别人就是指他？”
　　“哼！”陈智涵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与你有关吗？你还有什么立场来质问我，马志强，我对你的这种腔调真的受够了。”说完就要走却被马志强拉住，“我要跟你说房子的问题！”
　　陈智涵眉头紧皱，很不耐的回头看他，这个问题还有什么好谈的，她甩开她的手，“我说的很清楚了，这件事情我会全权委托律师，有什么问题你跟律师谈吧。”
　　“不是！”马志强感到有些难以启齿，“我跟虹虹说那房子是我的，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太急，钱我会慢慢的还给你。”
　　陈智涵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当真是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原来这个社会虚荣的不光是女人。
　　“等？再等房子还是会升值的。”
　　“陈智涵，你怎么能这么翻脸不认人。你现在已经傍上大款了，你这全身上下够我还好几个月的房贷了，你还要跟我计较这几个钱，你随便陪他一夜，他送套房子给你都不在话下，你……”
　　陈智涵已经听不下去了，伸手扇了他一个巴掌，“马志强，我没你那么下贱！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再遇

　　苏慕看见自己眼前的陈智涵感觉被雷劈了，一向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人现在居然如此精致的站在自己的眼前。苏慕围着陈智涵转着圈上下打量，“你今天被钱砸晕了？一身的芭宝利。”
　　“里面还有维多利亚的秘密呢！少见多怪。”陈智涵很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只有你苏慕会烧钱，我也会。”
　　苏慕盯着她的胸部看了一会儿，慢慢的点点头，“确实是有起色啊，我看看。”说着就拉开衬衣往里看。
　　陈智涵很紧张的推开她，“大街上，你发什么神经。”
　　“你真是是失恋了吗？”苏慕眉头紧皱看着她一身光鲜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这个陈智涵一向是不按理出牌的，看着没事的样子，不代表她真的没事，何况她这么反常。
　　她低头沉思了一下，抬头看着苏慕，“你不是早就鼓动我散伙吗，怎么，你的样子很伤心。我觉得我逃出生天了，从现在开始我要过一个26岁女人正常的生活。”陈智涵笑，“我们今晚去吃饭，然后去唱K。”说完转身招呼出租车，“晚上喝酒，你也别开车了。”
　　苏慕就这么被她拉着，她现在确定，这个陈智涵真的受了刺激了，她平时不是非常必要的应酬从来是滴酒不沾的。
　　倪锦添回到办公室就把自己淹没在工作里，十一点了，秘书送来的晚饭一直还放在一边没有动过，直到他隐隐的觉得胃又有些疼才想起来还有晚饭这回事儿，可是他伸手试了一下，已经凉透了，这几年的疼痛经历让他知道这样吃了肯定疼得更厉害，他拉开抽屉拿出胃药吃了两片。正要继续工作的时候，电话就打了过来，倪锦添看了一眼显示就皱起了眉头，过了好长时间才接听，“碧云……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苏慕和陈智涵在KTV哀号了一阵子都没什么力气，两个人一口气喝了半打啤酒，这会儿也有些晕乎了。陈智涵看着旁边歪倒的苏慕，“怎么觉得你比我还伤心？”
　　苏慕斜眼瞟她，她也喝得有些多了，脸红红的却是分外的惹人怜爱，“我是替你高兴呢，终于重新做人了。智涵，有好男人就要紧紧的抓住了，幸福真的飞得很快，你一不留神可能就是别人的了。”她的语气有些戚戚然，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怕被看见赶紧的趴在沙发靠背上擦干净。
　　陈智涵愣愣的盯着屏幕上播放的陈奕迅的不如不见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有些人真的是不如不见，见了，没有结果也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倪锦添按照林碧云说的地址来到KTV，她已经喝得半醉了。看到她那个颓废的样子，倪锦添有些烦，他拿出电话，“给我查查朱明伟的电话，让他马上到光明路132号的KTV，0654房间，不来就让他别来找我贷款了。”
　　“别让他来！”林碧云有些站不稳，还是扑过来抢他的电话，倪锦添扶她坐下，“你这是又怎么了？”
　　林碧云有些不利索的从包里掏出一大摞的照片，都是朱明伟和各种各样的女人亲密的照片，“我该怎么办，锦添，为什么他不能像你一样，他整天到处拈花惹草，回来还跟我装……锦添，我后悔了。”她抱住倪锦添趴在他肩膀上哭。
　　倪锦添很厌恶这样的比较，当初他问她为什么不选自己，她问他为什么不能像明伟那样浪漫能让她开心，他不懂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这样的贪心。他觉得他在这里一刻也坐不住了，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你先生很快就到了。”倪锦添说着就推开她，然后起身拉开门就出去了。林碧云愣了一下立刻跟着奔出去，拉住倪锦添的胳膊，“锦添，你怎么了，你也不管我了吗？”林碧云四肢无力的靠在他的身上，醉眼迷离的看着他。
　　倪锦添不喜欢这样被她看着别开脸正好看见从隔壁出来的陈智涵和苏慕，一瞬间全身僵硬的愣在那里。
　　“倪总！”苏慕振奋了一下精神，却发现他的不自然，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身后。苏慕回头，看见陈智涵脸色异常的难看，整个眼睛都是红的。
　　“是她对吗？”林碧云顺着他的眼光看过来，“就是那个小律师让你这样对我是吗？”
　　“你别瞎说。”倪锦添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眼睛依旧没有离开对面的陈智涵。
　　“我知道，我看见了，在电视台……”林碧云开始变得不安分，就要扑过去被倪锦添拉住。苏慕更是吃惊的看了一眼倪锦添，然后又看向陈智涵，她惨淡一笑，就从他们的身边走过，苏慕不明所以，赶紧追了上去。倪锦添紧紧地握着拳头，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去回头，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再去看任何一个女人的背影。
　　陈智涵越走越快，最后被苏慕拉住胳膊，“这是怎么回事？什么电视台，你真的劈腿了？”苏慕呼了一口气，“陈智涵，劈得好，倪锦添确实比马志强强一百万万倍了。不过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苏慕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别说了苏慕，都是过去了，已经结束了。”她抽出被她抱着的胳膊，却又被苏慕抓住，“结束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就结束了，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我回去找他。”
　　“别闹了，苏慕，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先结束的。”智涵忍不住哭出来，“是我不要他的，慕慕，我失恋了两次。”
　　苏慕一时有些没了反应，“你疯了，这么好的对象，你不要？”
　　“慕慕，他太好了，我害怕，我不敢，我怕留不住他。”她抱着苏慕大哭，“我怕，我怕受伤了，可是我也怕错过了，慕慕。”
　　苏慕无言，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听着那撕心裂肺一样的痛哭，她只能紧紧地抱着她，轻轻地安慰她，“我会一直陪着你。”原来真的是这样，不幸的生活各有各的不幸。
　　倪锦添把林碧云扶回包间并没有在里面陪她，而是站在房间的外面，她的无理取闹开始让倪锦添越来越厌烦。没过多久就看见朱明伟急匆匆地来了，“倪总！”他现在还是对倪锦添很恭敬的，因为他的一个地产项目正在海林的控股银行融资。
　　倪锦添知道他喝了酒，问了一句：“你开车来的？”
　　朱明伟点了点头，“我这就带碧云走，很不好意思，给倪总添麻烦了。”
　　倪锦添脸色不好，朱伟明不敢得罪他也只能陪好话。倪锦添没有让他进去，“稍等一下吧，我找人送你们回去。还有就是对碧云好一些，别让她老是来找我，我不喜欢掺合这些事情，既然你是她先生，我希望你能对她负责一些。”
　　朱明伟有些尴尬，“我会的。另外，倪先生，我们公司的贷款希望不要因为一些不相关的事情受到影响。”
　　“我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不喜欢把私事带到工作中，不过我也不喜欢在私人的时间谈工作。”倪锦添看了他一眼，“司机一会儿就到，我先走了。”
　　倪锦添上了车忍不住想发笑，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把自己交给一个酒后驾车的男人，到底她们想在爱情和婚姻里得到什么，刺激?浪漫？还是……他想到了安全感就想起陈智涵因为一个安全感的理由拒绝了他，他笑不出来了。看着她受伤的表情，努力忍泪水的眼睛，他总是想知道到底自己哪里让她那么惧怕，让她那么没有安全感。他自觉有能力给她一个安定富足的生活，吃喝嫖赌抽，所有男人可能有的恶习他一样都不沾，他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他也有心的，表面的平静不代表他不受伤，深沉内敛的性格让他从不喜形于色，没有多少人会来慰藉他的心伤，在所有朋友和家人的眼中，他是一个强大到可以承担所有的人，而深积于心的工作压力和感情挫折时时都有让他崩溃的感觉，没有人知道他背着这些前行的步履维艰。他有时候也困惑到底他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女人，论长相、身材，在他身边比她好的比比皆是论家世教育背景，家里人给他准备的对象个个也不输给她。可偏偏就是那个女人在自己带着一身伤痛和重负的时候遇到了，她第一个打开为自己卸载的通道，成为自己身边女人中第一次在他胃疼时拒绝给止疼药的人，当她的手那么自然的挽上自己的胳膊，拉住自己手，在最尴尬的时候，在最黑暗的时候，他感到了那么熟悉又陌生的温柔和感动，他了解，这么久以来，什么才是他的梦寐以求。他曾经一度以为他会就此痊愈，可是事与愿违，原来这才是生活，这才是命运。
　　苏慕和陈智涵打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苏慕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一直趴在窗上看风景的陈智涵，她无能为力，一个连自己都安慰不了的人又怎么去抚慰别人，想起那甜甜的一声江川，她即使在盛夏也会忍不住全身发抖。
　　到了苏慕小屋的楼下，出租车刚走，两道汽车灯关照过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回头。

　　遇险

　　从庞燕离开江川就开始不安，他尝试着给苏慕打电话，可是手机一直关机，他不知道她是没有弄好自己的手机还是故意的关机。他已经等不到明天早上的班机了，到航空公司查了一下，已经没有今天回来的班机了，他行都没想立刻就买了回来的汽车票。
　　8个小时的公共汽车旅行让久未受苦的江川腿都软了，回到家已经快午夜了，可是家里没有人，来到苏慕以前的小屋居然也没有人。打了苏慕和陈智涵的电话都是没有人接听，江川无奈只有等，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今晚她不出现明天一早他就去派出所报警。
　　看见江川下车来，陈智涵吃了一惊，“江川？你怎么来了？”
　　江川整个脸都是黑的，头发蓬乱不堪，眼睛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被自己抽的烟熏得，通红的。他没有搭理她，直接越过她的身边冲着苏慕走过去，苏慕不知如何是好刚要躲避就被他拉进怀里，江川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拥抱着她，“苏慕，你吓死我了。”
　　苏慕推开他，声音很冷静，“智涵在呢？”说完转身就往楼里走，江川急了，快步上前拉住她挡在她的身前，“我知道你生我气，我知道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可是你不该用郭洋的手机还瞒着我对我撒谎。”
　　“那你就该跟个女人一起去然后骗我说自己？”苏慕强忍住泪水，“怎么，你现在又不怕别人知道了？”
　　“智涵不是外人。”江川依然不放开她的手。
　　“江川，你想让人知道就这么贸贸然的闯到我和我的朋友之间，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尊重过我？”
　　“谁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陈智涵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个人，“你们认识？”
　　“我不认识他！”
　　“她是我太太！”
　　两个人有些尴尬，苏慕不敢看陈智涵。陈智涵有些迷惑转而是吃惊，她打掉江川拉着苏慕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皱着眉头看着她，“苏慕，你居然做同妻？”这自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瞒着所有人也是说得过去的。
　　苏慕和江川同时把惊讶的眼神投向她，“你胡说什么。”江川伸手过来拉苏慕却被陈智涵挡开。
　　“我知道你是同性恋，你不用藏了，这件事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然我知道了，我是不会允许你在霸占着苏慕，你还有没有一点儿道德观念，江川，我从现在开始看不起你。”说完拉起苏慕，“别理他，我们走，明天我们就去办离婚，我帮你。”
　　“站住！”江川有些火了，居然有这样撺掇别人离婚的，她陈智涵还真的长本事了，他很霸道把苏慕揽过来，然后指着陈智涵，“我告诉你，你别在这里惹是生非，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撺掇苏慕离婚，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你听谁说我是同性恋，我告诉你，我是正常男人，我们是货真价实的夫妻。”江川越说声音越大，有些怒不可遏。
　　陈智涵疑惑的把目光投向苏慕，苏慕有些难堪，她不敢看智涵探究的眼睛，只是低着头轻轻的点了点头。陈智涵没理由的就流眼泪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自己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就会告诉的朋友居然瞒着自己已婚的事实。在她对男人已经不敢奢望的时候，苏慕给她上了一课，除了自己谁都是不能指望的。陈智涵真的失望了，对生活失望了。
　　“太晚了，苏慕我今晚在这里借宿一宿，明天我就回家了。”她勉强一笑，看了看江川，“对不起，我不知道，打扰了这么久。”说着眼泪就滴下来，她赶紧转身，生怕被看到。
　　苏慕看到了，她也知道她这样过分了，至少应该让她了解。毕竟她们不是普通的朋友，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一家曾经待自己像亲人一样。可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走过去，智涵就躲开一些。
　　江川懊悔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他知道自己这下又错了，“陈智涵，你别怪苏慕，错在我，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和苏慕有问题要马上解决，有机会我们会跟你解释。”
　　“我不跟你解决问题，我要陪着……”
　　“苏慕，你跟他走吧，我就想一个人静静。”她始终背对着两个人，她这人做的也真够失败的，爱情、友情全部都是一塌糊涂，“你们放心，我会保密的。”说完自己就上楼去了。
　　苏慕在原地一直不肯离开，不管江川说什么，她很不安，他们的房子始终没有开灯。苏慕要上去，却被江川拉住，“你让她静静，慢慢跟她解释。”
　　苏慕回头瞪着他，“你知道什么，她和马志强分手了，她失恋了。江川你太自私了。”说完就跑上去，江川不放心也跟上去。苏慕用钥匙开门却发现陈智涵从里面反锁了，“智涵，你开门，我们进去好好谈。”苏慕不得已半夜三更敲门。
　　陈智涵心里早就乱成一团麻了，辞职，失恋，被好友骗，这真的是她最最倒霉的一天了。听着门外邻居都被惊扰了，陈智涵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拿起手机发给苏慕一条短信。
　　江川把头探过来看苏慕的手机，“说什么？”
　　苏慕用手抹了抹眼泪，“说她不会做傻事，让我们回去。”说完也不管江川，自己下楼了。江川无奈也只能跟着，“苏慕，你别任性了，快上车。”苏慕偏不，如果上午的事情可以解释，那么现在她真的不能原谅他了。
　　江川就这样开车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倔强的在马路上穿着高跟鞋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就这么走了快要一公里了，江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找了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好，只是转眼的时间，苏慕就不见了。
　　“苏慕！”江川有些着急，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很少，一条马路看得通透，她怎么可能就这么不见了。江川往前跑了50米左右就看见一条岔路，这条支路正在施工连路灯都没有，江川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赶紧跑进去不停的呼喊着苏慕的名字，可是没有任何的回应。江川害怕了，她不可能一个人走那么快那么远，一定是被人挟持了。他拿出手机刚要报警就听见有悉悉嗦嗦的声音，他屏住气，似乎还有隐约的呼救的声音，他压低脚步声，慢慢的向路边的一个工地靠近……
　　“救命啊！”
　　江川一听就知道是苏慕，他顺着声音跑过去就见一个民工样的男人拿着一把一尺长的水果刀站在他的面前，后面还有一个男人正困着苏慕，还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江川立刻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们想怎么样？提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他不动声色的向他们靠近，苏慕瞪大眼睛看着他，心里更是忐忑。
　　“钱还有这个女人，我们都要。”
　　江川一听这话就知道属于冲动犯罪，不是什么专业人员，他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不可以，可以给你们钱，你们随便去找谁。”话刚出口，江川就意识到了麻烦，他的东西都在车上，他没有记错的话身上只有不到200块钱。
　　那两个人显然开始考虑他的意见，江川瞅准时机上前握住他握刀的手，后面的男人也顾不得苏慕，松开手上来帮忙。
　　“苏慕，你快跑！，快跑！”江川根本抗不住这两个干体力活的人，他转头看着吓得愣在那里的苏慕真的想上去拍她，“你快跑啊，快跑，啊——”江川一个不留神，刀刃就在他的胳膊上拉出一道大口子，血一下子涌了出来。苏慕一下子惊醒过来，她低头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没头没脑的朝着两个匪徒砸过来，直到两个人落荒而逃。
　　江川捂着自己的伤口看着惊魂未定还在气喘的苏慕，深深地出了一口气，“苏慕，别任性了，我错了。”
　　苏慕丢下棍子忍不住哭起来，她掏出纸巾给江川捂住伤口，“我们快去医院吧，流了好多血。”
　　江川握住她的手，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伤口还真的挺疼的，苏慕看出来了，关切地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江川冲她微笑，“没事了，慕慕，这里不安全，我们快离开吧。”就这么扶着他，苏慕的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原来有时候幸福就是那么简单，只是能拉着那个人的手，仅此而已。
　　“不是我淘气，是他们突然冒出来把我拖进去的。”苏慕很后怕，如果江川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真的没法活了。
　　“好好开车吧！别没被歹人刺死，死自己老婆手里。”江川笑，不想让她有太大的心里压力，他转头看着认真开车的苏慕，他心里真的有愧疚，有几个女人愿意这样过没名没分的隐婚日子，原来他一直都考虑自己更多，“苏慕，给我半年时间好吗，办完这个案子，我保证给你一个安定正常的生活，我发誓。”
　　苏慕的手没有把稳方向，车子在安静的马路上画出一个S型的轨迹又回到正轨，“江川，我不希望你为我牺牲什么。”
　　“可是能够为你做点儿什么的时候我最幸福，苏慕，”他转头很认真地看着她，“那个女人是我的委托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她勾引我了，我顶住了。”
　　苏慕看着前方认真地开车，不一会儿就忍不住自己在那里笑起来。江川看着她微笑的侧脸，特别的安心，生活的美丽不过如此。
　　江川只是皮外伤，在医院也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打了破伤风的针。车子停在公寓的楼下，苏慕赶紧下车小心的给江川开车门，宝贝着把他小心的扶出来，江川自是很受用，一直笑着。郭洋通过窗前的望远镜看着他们嘴角漾开一抹邪佞的笑，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接起来，“回来了……你找得人可靠吗？……别打草惊蛇！”

　　设卡

　　苏慕这一夜基本没睡，早上很早就驱车到了自己的小屋，可是陈智涵更早，她开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收拾整齐，她人已经不在了。苏慕很懊恼，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她打电话。
　　陈智涵站在自己家门口，可是就是迈不开腿进那扇门。正踟蹰的时候电话就响了，陈智涵看了一眼是苏慕，她掂量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挂断了。不是她还记恨她，可是接了说什么，不如不接。早上的空气很新鲜，她深深地吸了两口，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尽量不要显得那么疲累。
　　陈爸爸和陈妈妈显然对她这么回来有些没有准备，坐在餐桌上直愣愣的看着她。
　　“爸，妈！”她声音很低，低着头不敢看二老，“我回来了，以后都住家里。”说完她放下自己的简单行李，“我跟马志强分手了，还有我辞职了，并且暂时不想工作。”
　　“你没事吧！”陈妈妈有些担心，赶紧上前扶助有些站不稳的陈智涵，孩子这样回到家里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妈，我就是没睡好，我睡一觉就好了。”陈智涵说着话电话就又来了，她看了一眼还是苏慕于是又挂断了。
　　陈家二老看着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看着她这么歪歪倒倒的上楼去了。段晓明忍不住流眼泪，当初就应该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的，闹到这个样子，最伤的还不是自己的女儿？陈正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安慰。
　　陈智涵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拿掉了手机的电池，这一直不停的响她都快崩溃了。这下子好了，清静了。她一头倒在床上，想让自己睡下去，可是就是没有办法不让那个人出现。苏慕说的对，她是劈腿了，不过马志强也不算无辜，他们之间是扯平了。可是那个人怎么办，这一整夜她的脑子里都是林碧云依靠在他身上的画面，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怎么都赶不走。
　　苏慕握着电话心里总是不安，看见江川打来的电话也不想接，可是又怕他一惊一乍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最近江川变得越来越胆小，总是神经兮兮。草草的说了两句，苏慕就挂掉了电话，她觉得她还是应该去一趟段教授的家，知道她回去了那她也安心了。
　　苏慕把秘书叫进来调整了一下上午的工作安排，刚要出门总经理的秘书就打电话来叫苏慕过去。苏慕一下子有些为难了，不知道是不是该跟他说智涵的问题，他们的问题她不是很清楚，这么贸贸然的插一脚进来也怕弄巧成拙。
　　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倪锦添直接给了她一份文件，“你继续跟陈正仁去谈独立董事的事情，差不多的时候我再亲自去。”
　　“不是要另外物色人选吗？”苏慕有些吃惊，前几天刚告诉自己说不想让陈正仁做独立董事了，这样反复无常在倪锦添身上这还是第一次。
　　倪锦添看着她略为顿了一下，“本来以为会跟他产生一些利害关系，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倪锦添淡淡的笑，然后又翻开一个文件夹，继续开始工作。
　　苏慕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要重新找人是因为陈智涵的原因，苏慕皱眉，为陈智涵的愚蠢而生气，她实在觉得倪锦添这个人不错，不应该错过了，于是她打算敲敲边鼓试探一下。
　　倪锦添抬头看见苏慕还在那里，“怎么了，还有事？”
　　“我想请一上午的假，我朋友今天早上失踪了，我想去她家里看看。”
　　倪锦添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焦虑的神色，很快又被一幅惯常的扑克脸取代，可惜苏慕紧张的低头没有看到。倪锦添仔细的端详着苏慕的表情，完全是慌乱却没有焦虑或者紧张，看来陈智涵绝对没有下落不明那么严重。
　　“我忘记了，陈正仁还是你好朋友的父亲，这样更好，你尽量快点儿把这件事情谈妥。”他自顾着低头看报表，没有看苏慕一眼。
　　苏慕心凉了一半了，他居然要她动用陈智涵来说服陈正仁，看来她这话是白说了，人家那头已经凉了。她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退出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关上，倪锦添就把手里的笔丢在一边，整个人倒向椅背，他哪里还能看得下去报表，脑子里面全是那个女人在晃来晃去，咂巴一下嘴居然感觉会有那种很难吃的面条的味道，想到她拎着一只鞋子站在楼梯上的那种无措和慌乱的表情，他忍不住笑，可是很快又收敛起来，他知道他不可以再这样了。
　　正困扰的时候，倪锦添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是家里来的，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喂，二姐！”
　　“周末爸的生日你千万别忘了！”
　　倪锦添翻了一下手便的备忘录，不禁想拍自己的脑门，差点儿真的忘记了，这两天光是那个迷糊的女人就快把他弄乱了。
　　“还有，爸爸还提起你的那个朋友了，老人家喜欢热闹，喜欢人家都记得他，你看着办。”
　　“我知道了！”倪锦添淡淡的回应了，打开快速拨号列表想打给江川，可是却发现林碧云的位置现在已经换成了陈律师。他自己有些回忆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改的了，他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选择了删除，并且是从电话簿中删除。
　　江川是不愿意去的，倪家他去过一次，感觉自己受了刺激了。一向自强自立的他忽然有些埋怨自己的投胎技术有些粗糙以至于出生的时候没有含上金钥匙。何况他现在难得找到养伤的机会，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不想去参加那些无聊的宴会和一些不相干的人虚与委蛇。可是倪锦添是有办法的，虽然苏慕请假了，可是他还是自作主张的安排了苏慕这次跟他一起出差回港，江川就是恋着苏慕，这点他早就看死他了。
　　苏慕没有想到段教授会在家，可怜天下父母心，女儿那个样子当妈的也没有心思去上课了。知道陈智涵回来了，苏慕还是松了一口气。她的房门没有锁，苏慕轻轻的推门进去，发现智涵并没有睡而是坐着上网。
　　“智涵！”苏慕还是觉得很抱歉，“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陈智涵转过身看着她，脸色很平和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这倒是让苏慕很意外。她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她知道她有郁闷的时候做学术的怪癖，可是看见满屏幕的都是菜谱。
　　“你坐下说吧！”陈智涵起身，和平常一样拉着她坐到床上，“如果不好解释也没关系，我想你一定也很辛苦，有不得已的苦衷，没关系，我不那么生气了，朋友之间也是需要有秘密的。”
　　“不是，是因为……”
　　“苏慕你别说了。”陈智涵挡住她的话，“这种事只要你不介意就好了，我现在真的不想知道。我自己的性格我知道，说不定哪天一激动就诏告天下了。”她拍拍苏慕的手，“我真不生你气了，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知心人了，我不想把自己搞成孤家寡人。”她又坐回电脑前认真地拍板开始打印那些菜谱，“我准备最近在家歇一阵，跟家里的阿姨学学做饭，你没别的事情就快上班去吧。”
　　苏慕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她这么平常的样子让她更担心了，还有海林请她爸爸作独立董事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她，等到亲耳听到父亲说会不会更受伤，自己的朋友又蒙蔽她？
　　陈智涵回头看了一眼发呆的苏慕，“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海林想请你爸爸做独立董事。”苏慕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都有些不敢看陈智涵的表情。陈智涵确实觉得自己像被雷击到了一样，倪锦添果然是个狠角色，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他在不断的在他们之间设置障碍，海林上市在即，为了市场稳定也不可能短期更换独立董事，他真的是说到做到，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要我帮忙吗？我爸爸不太喜欢做这个，已经拒绝了好几份邀请了。”陈智涵淡淡的笑，说得自己心一阵阵的疼，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用再有任何幻想了。
　　苏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两个人都这么犟，你情我愿的好姻缘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你知道吗前两天他说让我重新物色人选……”
　　“别说了！”陈智涵急忙阻止她再说下去，“你可以到楼下等等，我爸爸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完又转身认真的看着电脑，苏慕就这样在她身后站了很久，最后还是走了。
　　陈智涵不停的努力眨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来，可是自己的泪腺怎么都管不住。
　　苏慕没有等陈正仁而是直接回了公司，刚进办公室秘书就进来了一个是通知她周五和总经理一起到香港出差，另外就是那个快递的鲜花隔了这么久又送来了。
　　苏慕的脸色大不悦，“不是说过不让收了吗？”她拿出卡片，上面依然是：很想你……
　　苏慕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把卡片撕碎直接丢进垃圾桶，“把花拿出去扔了。”
　　苏慕没想到倪锦添出差会带着自己，毕竟是工作也不能推了，于是打电话回家请假。江川立刻就明白了倪锦添的奸计，不过能跟苏慕一起出去渡个假还有人报销差旅费也的确是件不错的事情。
　　晚饭的时候陈智涵吃得很少，陈妈妈很担心，中午也没怎么吃，这样身体哪里吃得消。她刚要开口劝，就被陈智涵插了话，“爸爸，听说海林想请你做独立董事？”
　　“嗯，之前是说过，最近这几天又没动静了，我答应他们考虑一下，我还是很看好海林的前景。”陈正仁转向她，“你说爸爸接不接？”
　　陈智涵一下子愣在那里，接不接，接了他们之间凭空又多了障碍，不接？为什么不接？陈智涵心里有些发慌，“我不知道。”说完落荒而逃。

　　吓

　　江川没有去所里，上午整理了一下这一趟取到的所有证据，有了这些虽然不保证能够撤销起诉至少也可以让检察院退回公安补充侦查，他现在也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只希望哪天会突然出现什么新证或者其他的转机。他小心的拿出那支看似平常的签字笔，打开笔套，里面是一个USB的接口。江川盯着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翘起来，是人就不会不犯错误，何况是庞燕那种及其自负的人，她到底也是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他把录音笔接到电脑上，很快做了两个备份，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可不会留下孤本。江川拔出录音笔，掂量着，放到抽屉里，不放心又拿了出来，要知道这个是原录音，原始证据拥有比传来证据更强的证明力，这个万万出不得半点儿闪失。他想了又想，最后不禁自己笑起来，他起身回到卧室，拉开抽屉放进了苏慕的化妆包里。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到哪里都不如放在苏慕这里让他放心了。
　　中午他美美的睡了一觉，这几天的旅途奔波加上昨晚的惊吓他还真地有些支持不住了。他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空着的位置，露出灿烂的笑，他伸手把苏慕的枕头抱进怀里，似乎能闻到她的味道，这让他很安心。
　　苏慕有些不放心江川，下午早早的就翘班了。进了公寓楼还是去看了一下自己家的信箱，两天，果然有了不少的存货。苏慕一股脑的拿出来，站在电梯里就开始翻，不过是些信用卡的账单还有上个月的水电空调之类的费用，翻到最后是一个白信封，上面没有寄信人的地址就写了一个简单的江川收，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塞进信箱的。苏慕好奇想拆开看一下，可是口是胶布封的，想了想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回去的时候江川还没有醒，看着他抱着枕头的样子苏慕忍不住笑，她站在床尾静静的看着他，真的是一个精致的男人，遥想当年普林斯顿大学的教授来他们学校演讲，江川正是那位教授的助手，而苏慕是那次讲座的司仪。
　　爱情有时候真地就是电光石火一瞬间的事情。
　　江川很确定如果不是苏慕他不可能会回国，毕竟在美国律师的地位远比在中国要高很多，他也想带着苏慕出去，可是那个丫头就是不愿意改变现状，看着她越退越远，他只好追上来，只是她电话里哽咽的一声“我们分手吧”，江川放弃了还有一年就可以到手的博士学位，一张机票飞回她的身边。
　　苏慕看得出神，脑子更是神游不知多远，都没有注意江川嘴角狡黠的笑。
　　“你还要看多久啊？”
　　苏慕猛地回过神来，“你吓死人了。”她坐过来，小心的端着他的手臂看，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是不是很疼啊，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亲一下，亲一下就不疼了。”说着闭上眼睛把脸凑过来。
　　苏慕抬头看着他没有正经的样子真地是又气又爱，她出其不意的把手伸进被子里在他大腿上狠狠的拧了一把，然后迅速的站起来跑走了，江川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姓苏的，你害死我你要……你等着瞧，非给你好看。”
　　苏慕才不管他，反正他现在手受伤了，还能把她怎样。她钻进厨房穿好围裙就开始做饭，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江川从卧室里出来就看见苏慕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闻着味道应该还是他最喜欢的红烧鱼，他脸上始终挂着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翻着茶几上的那一摞信封，看到最后也翻出了给他的那封信。
　　“没有地址？”江川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拿出下面的拆纸刀把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的碎片，只是一个角，上面是一个人的半条胳膊和一只手。江川的心跳陡然加速，他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苏慕正趴在玻璃锅盖的上方观察着火候。他起身快步走进书房，进门便上了锁。这几年的职业敏感让他很容易的判断这绝对不是一个活人的肢体，为什么要寄给他，是威胁还是警告，又是不是和他现在手里的这个案子有关？
　　江川拿出打火机刚点着那个碎片，看着火苗窜起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用手把上面的火灭掉了，他一边吹着自己的手一边观察着照片，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几年他办过太多杀人放火的案子，哪个案子都免不了要看上几张被害人的照片，他一时真地想不起来。
　　“川川，吃饭了！”
　　江川有些紧张，他赶紧把照片装回信封，放进了抽屉里，转身要走又不放心了，他又拉开抽屉拿了出来放进了自己公文包的隔层里，放在家里万一让苏慕看见肯定又受不了。
　　“你磨蹭什么呢？”苏慕布好菜还不见他出来。
　　江川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从书房里出来，脸上依旧挂着迷人的笑，苏慕看了一眼有些羞涩，“没事儿你笑得那么骚包干嘛？”
　　“你现在管得越来越宽了，居然连我的面部表情都管。”他慢斯条理的坐下来，很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吃，“这个周末我要去香港。”
　　“你也去？”苏慕惊奇，“你不会是想陪我去吧？”她很得意斜着眼儿看他。
　　江川觉得很好笑，“倪锦添的爸爸周末过生日，他说老爷子还惦记着我，让我去，但是我拒绝了，所以他才使出这么阴险毒辣的招数，带着你出差？回家探亲还用得着带着法务主管？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了，他稀罕的是我。”
　　苏慕腮帮子一下就气得鼓起来了，“你别说，智涵还真提醒我了，你和倪锦添还真的挺般配的。”苏慕抬头看见江川又眯眯着眼看她，立刻全身起了一层的小疙瘩，这是典型的密谋干坏事的前兆，她马上收敛了自己的玩笑，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你干嘛拒绝人家？”
　　“看老爷子倒是没问题，我不喜欢参加他们的那个所谓的宴会，太假！”江川边说边往嘴里扒着米饭。
　　苏慕就是喜欢江川这个，活得自在真实，不矫情。他有钱，江川应该是典型的钻法律空子，抓执法和司法程序不规范的把柄往外捞人发财的，至少她一直这么以为。虽然所谓的程序公正才有实体正义这样的大道理她也明白，可是她还是觉得因为一个程序失误而排除直接证据这样的事情有些扯，但是作为一个辩护律师，他的职业操守苏慕还是尊重和敬仰的，国内的刑事辩护环境这么差，至少他从不作伪证，也从不只拿钱不办事。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周五早上陈智涵感觉自己都虚得快要起不了床了，保姆送上来的早饭还原封不动的放在床头，她不想吃，没胃口，连闻着味道都觉得恶心。
　　就想着这么窝在床上过一天的时候电话就响了，她翻了个身没接，可是过了一会儿电话又打来了。她有些烦躁，半撑着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喂……”她的声音很不耐烦，眉头也紧皱着，听完对方说，她又是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知道了。”
　　她勉强打起精神，来到交警队就被上次的警官很热情地领进去，她当然明白这是看着倪锦添的面子。对方提出要2000块来了解这件事情，陈智涵觉得不算过分，不管怎么说也是机动车碰了行人，虽然对方是主责。
　　陈智涵有些犹豫，直接交上这2000块？按道理她是要得到委托人同意的，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这个电话要怎么打。可是自己给他垫钱又算什么？既然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何必搞得这么暧昧。思量再三她还是找出了他的号码打了过去。
　　倪锦添刚登机，正要关手机，电话就打进来了，虽然已经不再显示陈律师而只是一个11位的号码，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甚至有些激动和紧张，他都没有指望会再接到她的电话，可是他又有些困惑，她如果要回来，自己真的就这么接受吗？他的自尊和骄傲又放在哪里？
　　他没有想明白，也想不明白，就这么接了电话，“喂，陈律师！”
　　陈智涵好久没有说话，她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那个声音那么熟悉，和那句走了就不能再回来了一起刻在她的心里。
　　“你的那起交通意外，对方答应调解，2000块，我觉得还算合理，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倪锦添感觉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他笑，有些自嘲的味道，“你全权处理就行了，钱回头我让秘书给你。还有事情吗？飞机快起飞了，我要关电话。”
　　“飞机？”陈智涵随口就说出来。
　　“我要回香港了，你还有事吗？我要关机了。”倪锦添知道自己在给她机会，是下意识，不自觉地就在给她机会，如果她现在说要回来，那么他接受，谁让她已经进来了。
　　陈智涵麻麻的神经猛得惊醒，回香港？还回来吗？她想问，可是却终究没有问出口，她没有立场，“没事了，一路平安。”最后陈智涵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再见！”倪锦添眉头皱得紧紧的，他说得很干脆，说完就挂掉电话。他太受伤了，每次都是打开心怀却是等着别人来伤害。
　　陈智涵不知道怎么她的感情总是来来去去的这么不合时宜，为什么在她和马志强好了以后才遇上他，为什么会就那样爱上他，为什么要在自己分手的时候说留她。她来不及消化，太乱了，她没有办法接受立刻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更不敢去投入那样一个男人的怀抱，一个那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在她全盘否定自己的自卑时刻站在她的面前。
　　陈智涵走出交警大队沿街步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只听见耳边臭豆腐的叫卖声，闻着那味道，陈智涵觉得一阵反胃，忍不住地干呕起来。她翻出纸巾擦了擦，回头看了看那摊贩，以前她很喜欢吃臭豆腐的，现在突然觉得这种随意摆摊的商贩的确应该取缔。
　　一对情侣模样的人在摊前站住，女孩像是非要吃一串，身边的男人却坚决反对，“怀孕了吃什么臭豆腐，多不卫生，把孩子熏臭了怎么办？”
　　陈智涵忍不住笑，紧接着就觉得五雷轰顶一般僵立在那里，她的周期已经超过两个月了……

　　乱

　　陈智涵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她觉得没有办法自主站立了，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抽离，让她闷得喘不上气来。她不停的自我安慰，不会的，都是安全期的，可是还是全身忍不住的发抖。她抬头扫了一眼，不远就有一家药房，陈智涵几乎是拿出了平生的力气和勇气奔过去的，“给我两支验孕棒！”她声音很低，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柜台里的人好奇的看着她，“两支？干嘛要两支？”大剌剌的声音一下子把店里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陈智涵真的尴尬至极，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包包，脸上火辣辣的，真的是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段教授今天没有课也就没有去学校，最近让陈智涵的事情也闹得有些不安生。大清早就让保姆出门买了一些滋补品，打算亲自下厨熬汤给女儿补补，这不吃不喝整天闷在屋子里怎么能受得了。
　　这材料刚下锅就听见陈智涵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拎着包就跑进了洗手间。陈妈妈忍不住摇头，还是那个老毛病，整天风风火火的，小时候上学，每次回家都是跑进厕所里，那时候她都想是不是学校里面没有厕所。
　　陈智涵已经无暇顾忌其他，拿出验孕棒才发现还不会用，她又慌乱的找出说明书，却发现怎么看都看不明白。她停下来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段教授准备了点水果，端出来发现她还在里面不免有些担心，她轻轻的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智涵，是不是不舒服？”
　　陈智涵手里的盒子砰的掉到了地上，心跳快到自己感觉快要跳出来的样子。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家里人知道，这样就够让爹妈操心了。
　　“妈，我没事，马上就好了。”陈智涵小心翼翼的按照说明试了一次，可是过了五分钟了居然一条线都没有出现。陈智涵急的想哭，不管是还是不是都好，能不能不要这么悬在这里。已经在里面呆了十多分钟，陈智涵纵然还有第二支也不敢再试，她用纸把那支试过的层层包好装进了皮包里，然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才出来。
　　知女莫若母，段教授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看着她攥着包的手紧得骨节都发白了，母亲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洗好的一盘水果递给她，“不舒服就那上去吃，别把自己折腾坏了。”
　　陈智涵放松了下来，她真的怕妈妈盘问，她还没有学会跟家里人撒谎，哪怕是瞒心里也是特别的忐忑。她小心翼翼的接过盘子，“谢谢妈！”
　　“不用跟妈妈客气，有什么事情要跟妈妈说，别难为自己。”
　　陈智涵差点就哭出来了，只是点了点头就很狼狈的往楼上跑。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就只有内疚和自责。父母也是含辛茹苦，结果就养了一个做未婚妈妈的女儿，陈智涵不敢想，自己家父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传出去也是颜面扫地的事情。她越想越忧心，赶紧拿出另外一支新的，看来自己买两支还是对的。
　　照着说明在卧室的洗手间里又试了了一次，陈智涵颤巍巍的拿着它等了有十分钟了依然什么动静都没有，一条线都没有。她真的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她狠狠的把验孕棒扔在墙上，坐在马桶盖上失声痛哭，自己真的太没用了。
　　中午的时候，陈智涵勉强的下来喝了两碗鸡汤，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回到卧室又在洗手间里吐了个干净。她更害怕了，纵然她是个没有什么常识的书呆子，妊娠反应她还是知道的。她觉得特别的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或者她应该去医院，可是她不敢，不敢想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段教授坐在客厅里望着楼上，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又怕说不到点子上，那是隔靴搔痒，说的重一点儿又怕孩子受不了。正焦虑着，小保姆就过来了，“阿姨！”
　　段晓明抬头看她，小保姆低着头似是有什么难处，随后还是把那个锡箔的袋子拿了出来。段晓明一眼就看见上面的标签，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
　　她起身走上楼，如果只是失恋了那么她可以不管，可是现在这样当妈的就不能不管了。
　　陈智涵卧室的门并没有锁，段晓明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陈智涵有些惊慌的从床上爬起来，脸上还挂着泪，“妈……妈，妈，你怎么上来了。”她有些慌乱，说话都结巴了，赶紧手心手背的抹了两把脸上的眼泪。
　　“结果怎么样，不打算跟妈妈说？打算自己处理？”她的声音很轻，并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
　　陈智涵看着自己母亲的眼睛还是没有勇气坦白，“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她转过头，避开母亲慈爱的目光，那让她有更强的负罪感。
　　段晓明把那个锡箔包装袋轻轻的放在床上，“智涵，别骗妈妈，妈妈不是要怪你，有些事情你不懂，需要妈妈帮助。”段晓明轻轻的把女儿揽进自己的怀里，陈智涵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母亲忍不住放声大哭，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宣泄和表达，也只有这个怀抱最能慰藉她此时的心伤。
　　“告诉妈妈，妈妈帮你拿主意。”段晓明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很轻柔的在她耳边说。
　　“我不知道，做了两次都失败了。我只知道从最后一次到现在我都没有来那个了，最近就觉得特别恶心。”
　　“多久了？”
　　“快三个月了。”
　　段晓明紧紧的皱着眉头，一脸的忧心的看着她，“时间不短了，跟妈妈去医院吧。”
　　陈智涵本能的向后退了退，想到那里她就惶恐，心跳得厉害，整个脸都变的惨白，“妈，给我一天时间好不好，我想好好想想，我明天一定去医院。妈，对不起！”她低下头，真的无颜面对父母，母亲这样的和风细雨的关心让她除了自责还是自责。
　　段晓明就这么从房间里出来，这个不能用逼的，可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她真的害怕她会坚持把孩子生下来。不是他们放不下自己的脸面，这以后怎么办？陈智涵这个状态她什么都不敢说，她也看出来了，孩子也不愿意跟她说或者羞于跟她开口说。在客厅了来回的转了半天，段晓明还是打给了苏慕。
　　走出来的江川和苏慕显得很放松，苏慕还有些担心，但是被江川一句话就打击回去了，“你以为你是明星啊！”
　　苏慕想想也对，他江川都不怕她还矫情个什么劲啊。晚上他们要一起参加倪家老爷子的生日宴会，为了不生事端，苏慕还是要做倪锦添的女伴。想到这里陪着苏慕挑礼服的江川就觉得很窝囊。
　　苏慕身材好，样子长得没得挑，自然穿什么都好看，江川一边欣赏着貌美如花的老婆，一边又忍不住嫉妒晚上挽着她手的倪锦添。
　　“好看吗？”苏慕穿着一身紫色的蓬蓬裙的小礼服从更衣室出来，冲着江川问。
　　江川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这样让她出来实在是太危险了，抹胸的设计很好的展现了她美丽的颈肩线条，及膝的长度让她修长的小腿一览无余，江川有些燥热，他咳嗽了两声，然后把脸转向一边，他不想让苏慕看他的笑话，“快脱了吧，难看死了。”
　　“不好看吗？”苏慕转过去对着镜子照了照，明明很好看。她回头，看见几乎店里所有的服务员都在看着江川，而那个人也毫不吝惜的卖弄着自己的风骚，笑得花枝乱颤的。苏慕刚要发作电话就响了，她看了一眼，有些纳闷转而又担心起来。
　　段晓明还是觉得这样更好，她们之间亲如姐妹，说起话来也是方便，但是没有想到苏慕这个周末去了香港。这件事说是不急也是很急的，如果真的有了那就是快三个月了，这个孩子也是迷糊，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异常。她简单的跟苏慕说了情况，听得出苏慕的着急，并且答应一定会提前赶回来。
　　江川站在旁边，听苏慕说明天就回去有些不高兴，瞪着眼睛看着她，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平时两个人很少有共同的空余时间，他可不想这么好的假期就这么被破坏掉了。
　　苏慕也没有心思再挑衣服了，指着身上的礼服，“我就要这件了。”说着就进了更衣室。
　　江川看着她的情绪大概也知道不是一般的事情，他拿起放在包包旁边的手机，看了一下来电记录，上面写着“恩师”，江川看着这个名字就想笑，还有这么古典的称呼。联想到陈智涵，江川又忍不住皱眉头，肯定又是她出什么岔子了，不然苏慕不会不搭理他。他觉得现在他最大的情敌就是那个叫陈智涵的傻大姐。
　　苏慕拿着衣服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脸色特别的难看，江川有些担心了，他走上前揽着她的腰，“怎么了？”
　　苏慕转过脸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江川，你要帮我。”

　　新生

　　江川完全没有想到陈智涵和倪锦添之间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故事，他搅着眼前的咖啡，若有所思。苏慕有些急了，“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他把勺子拿出来轻轻的在杯沿上磕了一下，放在盘子里，“苏慕，如果她要工作，没问题，我会张开怀抱欢迎她来正联，但是你说的撮合她和倪锦添的事情，我暂时没有办法答应你，或者过了今晚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江川说的很严肃，没有一贯的嬉皮笑脸的样子，“如果陈智涵玩得起，那么我不介意，可是她是你朋友，我不想日后你埋怨我，不是倪锦添人不好，但是他不像我，你明白吗？”
　　苏慕很少看见江川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他的一本正经让她一下子失了主意。苏慕紧紧地握着拳头，脸上的五官像是要纠结到一起的样子。江川虽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却能感受到她的难过和焦虑，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苏慕，有些关口必须要自己过，别人帮不来的。”
　　苏慕不是不懂，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这样看着智涵难过消沉，如果她真的怀孕了，以她的性格绝对是会生下来的，那她以后怎么办？
　　六点的时候倪锦添准时到酒店来接两个人，苏慕很漂亮，紫色很衬她清冷的气质，高高束起的头发短礼服又让整个人多了一些青春和俏皮，倪锦添远远的看着，不禁露出欣赏的神色。
　　“倪总！”苏慕依然恭敬。
　　倪锦添看了一眼一脸不甘的江川，弯起自己的手臂，朝向苏慕，苏慕抬眼看了看，刚要挽住却被江川挡开，“我说锦添，不用这么早吧，离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呢？”
　　倪锦添没有搭理他，拉着苏慕的胳膊放进自己的臂弯，“苏小姐，我们走吧！”
　　苏慕看了看江川满眼酸泡的样子不禁想笑，这样捉弄他的机会实在难得，她于是也冲倪锦添微笑，“谢谢，倪总。”
　　江川呆在原地就这么看着苏慕跟着倪锦添走了，他长出了一口气，“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完自己也快步跟了上来。
　　到了门口江川拉开后门就要上，却被倪锦添挡住，“我是来接苏小姐的，江先生不如你打车吧！”
　　江川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苏慕，她正忍笑忍得辛苦，他有些恼了，“苏慕！”
　　“哦，我是打工的，做不了主的，江先生。”
　　江川无奈的点点头，“好，我做你们的助理行了吧！”说着拉开车门闪到一边，伺候着二位主子上车，然后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他心里愤愤地，车行驶的时候还是不时地回头看苏慕，他倒想看看倪锦添是不是能老是罩着你！
　　车子停在倪家主楼的门前，苏慕一下车就看见眼前是一片草地，怕是有几百平米的面积，都布置了桌子和彩灯，应该是为晚上的宴会做的准备。抬头看这座主楼也有四层高，旁边还有几座别墅样的小洋房。
　　“那些都是佣人房还有一些是仓库。”倪锦添站在身边给她介绍，正说着就出来了一位年纪稍大的男人，也是穿着体面，“三少爷……”然后看了看苏慕和江川不知如何称呼.
　　“苏小姐，江先生！”倪锦添介绍了一下，然后又面向苏慕和江川，“这个是我们的管家，你们随我叫倪叔就行了。”
　　倪叔看了看苏慕和江川，然后毕恭毕敬的向他们点头行礼，这还真的让苏慕有些不适应，这个时候她开始理解陈智涵的心思，这确实跟她们的生活不一样，想必如果不是倪锦添说让他们随着他，管家也不会把他们当回事。在这里似乎每一句话都不能明说，而每一句话又是不能不说的。
　　倪家老爷子很平易，没有像苏慕想的那么威严，一副大家长的样子，倒是他们兄弟姐妹之间都毕恭毕敬的礼数周全。只是坐了一会儿苏慕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男人们凑在一起就是谈些政治和经济问题还有一些国际形势。苏慕就这么坐着，然后接受着倪锦添大嫂和二姐眼光的来回扫射，她心里打鼓，不会把她误解成倪锦添的人了吧。想到这里苏慕有些紧张，她不停的瞟向江川，他还跟那些人谈得愉快，可是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这种尴尬直到宴会快开始了，宾客陆续来到的时候才结束。倪锦添作为主人忙着迎宾，也无暇顾及苏慕，还是江川始终在她左右帮她挡掉那些纨绔子弟的骚扰。
　　“怎么样！还没改变主意吗？”他们两个远离人群在一处偏僻的石凳上坐下来。苏慕现在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办这些聚会，也没有地方坐，也没有什么东西吃，就端着个酒杯不停的走来走去，说些有的没的的废话。
　　“反正我是过不来这样的生活。”苏慕说着就想把鞋子脱下来，这10分的高跟鞋她实在是穿不惯，可是左右看了看还是觉得不妥。江川看出来了，低头看她的脚，“累了吧，说过不让你选这件，选件长的还可以穿低跟的鞋子。”
　　苏慕蔑了他一眼，“你就是怕我太美了！”
　　“呵呵呵！”江川忍不住笑，刚想说什么，就被倪锦添打断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给你们的。”他递过来一个房卡，“我们下属酒店的蜜月套房，你们可以在里面住三天。”
　　江川接过来看了看，“哎，无福消受了。”
　　倪锦添愣了一下，依旧是一脸淡淡的微笑，“怎么了？”
　　江川不出声，他让苏慕作决定到底是说还是不说。苏慕低着头，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她还是觉得他们错过彼此可惜，她站起来，“倪总，智涵过得很不好？”
　　倪锦添下意识的躲开她的眼神，“呵呵，苏小姐，这个跟我没关系吧。”
　　“你知道她为什么推开你吗？”
　　“好像是觉得我没有安全感。” 倪锦添忍不住自嘲的笑。
　　“她怕留不住你，觉得你太好了。”
　　倪锦添猛的抬起头，皱着眉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慕，“你说什么？”
　　“那晚上她说她失恋了两次，我想她其实很喜欢很喜欢你。”说完苏慕忍不住抽泣，“可惜了，她可能怀孕了，你别看她听泼辣的，其实特别脆弱的，她老是不吃不喝的，段阿姨希望我能回去陪她去医院，其实……”
　　倪锦添根本不等她说完就掏出电话，“给我定明天最早的班机，三张！”挂掉电话，倪锦添很不客气把房卡又抽了回去，“凌晨两点的飞机，别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苏慕看着他的背影还在思量着他的心思，江川却在一边笑作一团，苏慕回头看他，“笑什么？”
　　“苏慕，你真不愧是优秀的司仪，语言表达艺术极尽完美，你做律师都足够有余，刚才说的我都快掉眼泪了。”
　　苏慕有些气急，“你以为我在演戏吗？”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
　　“倪锦添看来真是喜欢那个丫头，不然不会被你的那个烂演技给骗过，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他拍着自己的大腿，意味深长的看着倪锦添的背影，是该告别林碧云了。
　　苏慕没有什么心思跟他开玩笑了，刚才倪锦添过来的时候她本能的就那么做了，于她而言，陈智涵喜欢他而他也喜欢智涵，那就足够去冒险，只是希望陈智涵以后不要怪她。
　　第二天早上陈智涵起床下来的时候就发现苏慕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并没有怪她，这个时候苏慕能陪在身边远远好于她妈妈，只要看见妈妈对自己的照顾她就没有办法停止自责。
　　“智涵，别吃饭了，我们去医院作个全面的检查吧。”
　　陈智涵知道她没有什么理由再拒绝，躲是躲不过去的。
　　苏慕开得是江川的车，这让陈智涵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怪不得你说江川不敢让我赔呢，你是他老板哪。”苏慕只是笑，没有答话。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陈智涵刚下车就看见倪锦添从旁边的沃尔沃走下来。
　　这个画面对陈智涵来说绝对算得上恐怖了，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不堪的样子，她转身就想逃跑，可是苏慕并没有下车而且锁了车门。
　　“你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倪锦添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陈智涵，你难道都不打算试试就这么放弃了？”
　　陈智涵转过身直直的看着他，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的说清楚吧，“你知道我来医院做什么吗？我是来查孕的。”她几乎是声嘶力竭了，眼泪随着声音而落，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水痕。
　　倪锦添上前一步，用他的大手轻轻的给她擦掉眼泪，“没关系，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陈智涵愣在那里，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就这么傻傻的仰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要是有事呢？”
　　他轻笑，“不管什么事，我都陪着你，你要拿掉，我支持，你要生下来，我也能养得起。”
　　陈智涵懵了，整个感觉都混沌了，她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倪锦添，“你怎么了？这孩子是别的男人的。”她声音很轻，生怕吓到什么，却字字咬得清楚。
　　“我只知道，这是你陈智涵的孩子。”倪锦添再上前一步，在她还没来得及后退的时候揽她入怀，“智涵，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人生中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难以想象，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男人会对自己说愿意养她和别人的孩子。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总是昏昏的，高大的方形支撑立柱，拉出了巨大的黑影横亘在他们之间，心底萌生出的感动被巨大的惶恐淹没，她一时不知所措，往后退了两步。倪锦添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有给她机会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微微的弯腰平视她的眼睛，目光灼灼，仿佛之间看透她的全部。陈智涵一时竟无法闪躲，她看得到坚定和坚持，从那海一样深邃的瞳孔中。
　　“那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你，惦记你，我想我爱上你了。”
　　说着他把她圈进自己的怀里，能感觉到她全身紧张的有些微微痉挛，他无奈的低低叹了一口气，把她抱得更紧了。
　　陈智涵把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眼泪控制不住地就涌出来。她垂在体侧的胳膊慢慢的抬起来，却停在他的腰间，她也想紧紧地抱住他，享受他曾经给过自己的好，哪怕只是一日却已经让她深陷，或者并不是那一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走进了自己的心里，占领了最不该属于他的位置。可是她不敢！不知道是为什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害怕看到他，害怕听到他的声音，害怕听到他的消息。
　　“你就那么对自己没信心？还是信不过我，陈智涵，幸福都是自己争取的。你怎么送到门口还不要，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也相信你自己一次，让我来给你幸福。”他低着头，把脸贴在她耳边轻轻的，没有责怪也没有说教，含着淡淡的忧伤和无奈的轻语让陈智涵的心猛地紧了一下，她几乎用尽毕生的勇气，紧紧地环住他的腰，“我会缠住你的，再也不让你离开我。”

　　释然

　　倪锦添这也是第一次来医院的妇产科，候诊室里很多都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身边也多半都有男士陪伴。他很自然的揽着陈智涵的肩膀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大概是过惯了被人关注的日子，他完全不理周围投向他的各种异样的目光，只是拉着旁边人的手，认真地看着大屏幕上的导医信息。倒是陈智涵有些难为情，一个劲儿的往外抽自己的手，可是他就是抓着不放。
　　“大家都在看我们呢？”陈智涵小声地提醒。
　　“你盯着别人看什么呢？”他依旧是微笑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语气，看着她的慌乱不安，淡淡的开口。
　　“是别人盯着我们！”
　　“你不看人家怎么知道人家一直盯着你啊！？”
　　陈智涵被噎住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倪锦添就觉得她那个眼神特无辜特别可怜，看了就让他忍不住心疼，他呵呵的笑出声，又紧紧的握了握她的手，“跟你开玩笑的，就是看你太紧张了，没关系，放松点儿。”
　　陈智涵没有说话，这时间就像在等待一个判决，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她也会时不时地偷看一下倪锦添的表情，很平和很安静，就像在等电梯一样。陈智涵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有多深，胸怀到底有多宽可以如此淡定的面对这样的时刻。
　　“怎么了？老看着我。”
　　被逮到了，陈智涵还是有些尴尬，她低头想了一下，转身很郑重的看着他，“我想把他拿掉！”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嗓子眼儿里发出来的，有些颤抖。倪锦添愣了一下，随即就拧起了眉头，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温和。这让陈智涵有些无所适从，难道这样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她就这么看着他，心里百转千回，不知如何是好。
　　倪锦添有些无力，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表达能力有问题，他总是能从这个女人的眼里看见怀疑和犹豫，“你只要顺从你自己的心意就好，我不希望我之前说的话给你造成什么压力，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说我养得起，就会当成我自己的孩子来养……”
　　“不是！”陈智涵打断他的话，“我是真心的，留着这个孩子对你不公平，我也会对自己更不自信，我不希望我们的感情以后出现隔阂，即使你不介意，我也会介意。”
　　倪锦添舒展了眉头，他当然介意，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有孩子……老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笑，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她到这个程度，他看着陈智涵完全不知所以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到你了！”
　　话才出口，他就感觉她浑身紧了一下，坐在那里没有半点儿要起来的意思。
　　“陈智涵，你当时是怎么有勇气闯我的办公室的，你勇敢一点儿好不好，我陪你进去。”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极不情愿的陈智涵拉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看着医生拿着一摞的检查报告看的时候，陈智涵的心就一直都在嗓子眼儿里跳的样子，快得她都快要受不了了。她紧紧地抓着倪锦添的手，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陈小姐，你并没有怀孕。”医生语气低沉，看着眼前的一双人，很遗憾的说了一句。
　　陈智涵和倪锦添同时松了一口气，彼此都了解对方的心思，他们相互的看了一眼，陈智涵竟然忍不住红了眼睛，真的这短短的十几个小时太难熬了，就像炼狱一样的煎熬，可是却让她等来了这个几乎没有缺点的男人。倪锦添并没有这样让陈智涵走，内科又检查了一遭，直到把身上所有的不舒服都检查一遍才放心。
　　走出门诊楼，智涵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觉得外面的阳光也是格外的好，很明媚也让她心里格外的敞亮。她站定，转身，挡住自顾自往前走的倪锦添的去路，“谢谢你！”她有些慌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低着头，跟自己手里的塑料袋较劲。
　　倪锦添有些没办法，他弯腰扶着她的肩膀，“抬头，看着我。”
　　陈智涵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她莫名的心虚，脸一下子就红了，整个耳朵都觉得火辣辣的烫，她也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她别扭的转过身，“我们走吧。”
　　倪锦添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拧眉，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转身，“我有话跟你说。”说着就揽着她的肩膀要往医院后面的花园去，陈智涵脸皮薄，周围人来人往的，她有些不不习惯这样的亲昵，赶忙挣脱出来，“别这样，车上说不行吗？”她有些羞怯，急着转过身来，远远的就看见马志强揽着周虹的腰从另外一个独立的楼门出来，远远的就能看见那里竖着一个标语牌，“婚前医学检查保护您的家！”
　　陈智涵立刻僵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马志强殷勤的举着一份报纸给周虹挡着头上的太阳，旁边的女人裙摆摇曳，巧笑嫣然的望着他，嘴里不知说着什么，幸福的表情显而易见。显然他们都没有要往这边看的意思，就这么相拥着甜蜜的往大门口方向走去。
　　陈智涵只是觉得气闷，他们相处五年，他从来都没有给自己遮过太阳，每次都是她顶着大雨到自习室给他送伞。真的是应了那句话，谁爱得更多谁就更贱一些。她忽然就觉得鼻子有些酸，眼睛也涩涩的，刚要转身一双大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难以琢磨的情绪，陈智涵说不清楚，像是无奈可是明明还有那么一点儿受伤的味道。他的手有些凉，和这个炎热的天气有些不相称，可是就这样轻轻的贴在眼睛上那么的舒服，眼前什么都黑了，心里却是一片清明。她轻轻的拉开他的手，却没有放开，“你让我看着他走，这样他就再也无从影响我了。”
　　倪锦添的心轻轻的颤了一下，他们真的是一类人，不被伤到最彻底都不知道回头，总是坚持着自己的无理的坚持。他反握住她的手，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陪着她，看着那两个人出门上了一辆白色的宝马车扬长而去。
　　陈智涵心轻飘飘的，她回过头看他们走出来的那扇门还有那个标语，“他们是不是要结婚了？”她的声音有些凄凄然，纵然是不爱了，看着那个人这么快的走进婚姻和另外一个女人，她还是觉得不那么容易接受。
　　“九月二号！”
　　陈智涵猛的回头，难以致信的看着他。
　　“大前天，周书记差秘书把喜帖送到了我的办公室。”他的声音很平板，没有丝毫的感情在其中，“你别太难过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陈智涵低下头，任她神经再粗她也明白这样在他面前为前男友的结婚而自怨自艾对倪锦添不公平，可是她也是控制不住，觉得自己冤枉，都不知道他们到底何时开始的，这才分手几天居然就要结婚了。
　　“男人都是跟着利益走的，那个不是爱情，你不需要委屈，更不用难堪。”
　　这话虽是说的不重，却着实说到了陈智涵的痛处，新痛和旧痛都有。她是感到委屈和难堪，自己五年付出居然是如此的廉价和不值得，只是为了少奋斗十年，他们点滴积累的爱和感动就这么被他弃之如敝履。可是她最怕的还是眼前这个男人有朝一日会不会也跟着利益走了。
　　倪锦添不想跟她在医院的大院里站在发呆，他揽着她的肩就往停车场去。倪锦添想和她去西苑吃午饭，陈智涵拿出手机看了看，家里居然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她微微一笑，知道父母的苦心，也是怕她难堪。她就这么犹豫着，不知道怎么拒绝他，转头看向窗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旁边的人，他依旧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认真的开车。
　　看着他刚毅的身形和俊逸的侧脸，然后转头看着前方的路，她的心陡然开阔了，她伸手关掉了车里的空调，打开了车窗，风吹进来，温热的扫过面颊，“你知道吗，女人都是跟着感觉走的。”她就这么突兀的说了一句。
　　倪锦添歪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他知道自己刚才无意说了一句很不该说的话，他眼睛盯着前方，“那你感觉一下，我还有什么可以为之放弃感情的利益没有？”
　　“嗯？”陈智涵愣了一下，她没有回答他，下巴枕着放在车窗上的胳膊，自顾自的看风景，“女人的感觉很灵的，如果我闻到那样的味道，我会比你先溜掉。”
　　“你在威胁我？”他笑得更开了，语调很轻松，“这算是你的职业素养吗？”
　　“我说的是真的。”她的音调沉下来，不像刚才那样顽皮，她依旧趴在窗户上，眼睛盯着路边树快速的后退，晃得自己都有些眼睛疼，“我一直觉得自己很不错，但是在你面前我真的压力好大。如果有一天因为你的家庭我们没有结果，那我也不会怪你。”
　　倪锦添笑不出来了，他什么都没有说。车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车里的空气像是要凝结了一样，这让陈智涵的慢慢的觉得委屈，这算是默认吗？她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真的吹风吹得有些头疼。
　　车子停在陈智涵家的独栋小别墅的门前，她没有什么心情去调查他是怎么知道的地址。
　　“我到了！”
　　“我知道！”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看着，然后都忍不住为这非常规的对白笑起来。倪锦添把一袋子的药递给她，“记得按时吃药，不要再逞强，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她胃没毛病。”
　　陈智涵拧眉想了想，“我有说过？”
　　“在我的办公室，我犯胃病，你……”
　　“哦！我记得了。”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你让秘书送套衣服给我，我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呵呵。”倪锦添笑，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还不过瘾似的在上面揉搓着，“这下不用洗了，真的不清了。”
　　陈智涵顿了一下，曾经他也做过这样的动作，说是习惯了。这到底是在谁的身上养成的习惯，不想让自己再去烦恼，她拉开车门下车了。
　　倪锦添手左手扶着方向盘看着她的背影，她走得不快，却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每一步里都有质疑，对她自己决定的质疑和对未来的质疑，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跟她说点儿什么，他按了喇叭，看着陈智涵停下来，转身，从她期待和释然的表情里他知道自己做对了，他从来不喜欢对人承诺什么，因为未来无法预知，人生又总是多事，他能做的只是去争取，用他的力量去排除那些无端的妨碍。
　　他下车走到陈智涵的面前，把手里的影像片子递给她，“你忘记了。”
　　陈智涵低头看着那个袋子，难掩此刻的失望和失落，她慢慢的伸手接过来，“谢谢！”
　　“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可能不会做像帮自己的女人遮阳这样浪漫的事情，也不会海誓山盟的甜言蜜语，我不敢给你承诺，因为我不是一个有力量可以扭转乾坤的人，也不想你某一天空欢喜一场。”他伸手将有些迷惑的女人拉进怀里，“我能跟你说的就是我会好好的保重自己，让自己能好好的照顾你，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另外，我对做海林集团董事局的主席的位子没有任何兴趣，我是老三，我没有家族事业继承的压力，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陈智涵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前，用力的点头，她一直不知道在他用手捂住自己眼睛那一刻她的心情该如何形容，现在她懂了，或者那不是感动，是踏实。一个男人不是为她挡艳阳，却是让她远离伤害。
　　倪锦添己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你说你要是能拿出为当事人出头的劲头为自己鼓鼓劲该多好。”他推开她，不让她再藏在自己的怀里，“一直都是我在走向你，如果我们之间有一百步的距离，我愿意走99步，但是那第100步一定要你来走，我不想我们以后都像今天这样相处。如果你喜欢我，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松开扶着她肩膀的手，“进去吧！”
　　“你先走。”
　　倪锦添立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那好，我们一起。”说着转身往车的方向走。看着那背影陈智涵忍不住心中升起的凄凉，原来她那么不愿意看着他离开，她伸手到包里却怎么都摸不到自己的手机，忽然想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习惯了把手机装在兜里。
　　倪锦添上车就听见手机在响，他看了一眼显示然后抬头从开着的车窗里看见她正望着自己，他接起来，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她。
　　陈智涵脸红，转身跑回家，站在门口看着他，“晚上请我吃饭好吗？”
　　“煮面条？”
　　“我都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陈智涵没想到有抠门成这样的老总，她有些嗔怪，声音也有些嗲。
　　“晚上六点我来接你！”



预谋 ...
　　回到家的陈智涵心情显然轻松了不少，一个大包袱就这么卸下来了，然后还白捡了一个可心的人儿。如果说之前她还对他的家世还有态度有些许的顾虑和担忧，那么现在这些也都不再是问题了。他说得对，幸福都是要争取的，不试怎么知道不可以。即便是没有结果那也是后半辈子后悔的事情，总好过不去试，结果一辈子后悔。
　　“妈，我回来了。”陈智涵换上拖鞋把包挂好，回头看见她爸爸也在沙发上坐着，忙活着往自己背后藏东西，“爸怎么中午回来了，你藏什么好东西呢？”
　　陈智涵走过来在母亲的身边坐下来，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就吃起来。段晓明和陈正仁夫妇对于女儿态度的这种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还是有些不适应，陈正仁一边往背后塞东西，一边故作镇定的看着女儿，脸拉得老长，“父母不打电话给你，你都不知道打个电话回家让家里人放心？知不知道你爹妈在家很担心你。”他看着她那个轻松的样子估计也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陈智涵看了一眼父亲，赶紧吸了一下嘴边快留下来的苹果汁水，把旁边的片子还有病例报告一古脑的放到茶几上，“这些个就是我上午做的事情，你知道做这些检查都是不能开电话的。”说着拿出其中的一张纸，“我是慢性胃炎还有就是压力导致的内分泌紊乱，其他什么事都没有。”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她放下手里的苹果，转身拥抱了自己的母亲，“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不想这样，可是还是忍不住。
　　陈正仁看着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心里也是难受，自己的女儿从小乖巧，学习成绩更是没得说，从来没有让父母在学业上操过心，做人也本分，从来不惹事生非，他们老两口从来也没有想过这孩子有一天也会让他们操这份心。他和她妈甚至都商量好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她把孩子生下来。他叹了一口气，摘下眼镜站起来，慢慢的往自己的书房走，不想让女儿看见自己眼睛红了，真的是烧心的事情。
　　陈智涵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发现他的背都有些驼了，鬓角似乎又多了一些白头发。她眼泪潸然，低眉间却发现沙发上一个红色的信封。
　　陈智涵的心噔得沉了下来，她起身捡了起来，正面赫然写着请柬。她的手忍不住颤抖，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愤懑？伤心？还是委屈？她分不清楚。她慢慢的打开，“马志强先生，周虹小姐的婚礼定于九月二号十一时五十八分在东华酒店宴会厅举行……”
　　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那请柬上，她以为她可以不在意，可以不难过，可是当这别人的红色的喜悦送到眼前的时候，她还是黯然，原 来已经是缅怀那些青葱和美好的时候了。原来一个人的荒野也可能是别人的主题公园。
　　“智涵……”母亲有些担，陈正仁也为自己的不小心懊恼。
　　她伸手抹了抹下巴上的眼泪，“爸，妈，我没事。其实我今天在医院就看见他们去婚检了，再说这上面不是还有我的名字吗，我不可能不知道的。”
　　看着女儿神伤的样子，陈正仁有些气愤，他随手把眼镜儿丢在茶几上，“这个马志强太过份了，居然还有脸把请柬送来。不去！”
　　“爸爸，这是周书记送来的他女儿的婚柬，还是算了，就当他不相干好了。”她把请柬放下，“还有，爸，你别接受海林的邀请了。”
　　说到这里，陈正仁脸色更难看了，“我还觉得海林是家不错的公司，今天苏慕居然打给我说，取消邀请了，连个理由都不给。”
　　陈智涵顿了一下，然后了然微笑，她都不知道倪锦添到底是什么时候向苏慕授意的，这个男人是绝对是行动派，从来都是做得多说得少，可是说出来的却字字都入心入骨的感动。
　　“爸，你别生气了。你现在是不适格，违反了独立董事的禁止性规定。”她一扫刚才得低沉，很调皮的拉着父亲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你们的，其实不只是马志强背叛了，我也爱上了别人，我想我之所以会难过可能是因为自己付出了更多而他却先转身。”她低头叹息，随即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海林总经理倪锦添想要尝试做您的女婿，所以您还是不要怪罪他了。”
　　这个消息对于这二老来说也绝对算是TNT级别的爆炸了。他们面面相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这个有些太突然了，可是我已经决定了，我很喜欢他，甚至是爱他，我现在跟五年前已经不一样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去拥有一份被宠爱的爱情。”说出来了，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大钟，“我先上去换衣服，然后下来吃饭。”说着转身上楼了。
　　陈正仁和段晓明在原地愣了很久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女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能怎么样？终于体会到女大不中留，养女孩子就是越大越不省心。
　　陈智涵上楼洗了澡，把自己从里到外好好的收拾了一下，她都忍不住懊恼早上就那么邋邋遢遢的出门了，头发都没有正经的打理一下。站在镜子跟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刚被热水蒸过的皮肤还透着粉红，分外娇艳，一双眼睛顾盼生辉，这让她想起苏慕说的，她的眼睛很勾人。
　　想到苏慕，陈智涵有些内疚，自己虽说是不怨她但是对她那个态度也实在过分了。她急急的从浴室里跑出来，马上就给苏慕打电话，可是却关机了。
　　苏慕一回到家的 　时候，江川就伺机关掉了她的手机。这本来是多么浪漫美好的周末啊，江川想起来就有些懊恼，他们现在应该享受的是维多利亚港岸的豪华的蜜月套房，可是现在却只能窝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看动画片。苏慕一边吃着薯片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交响情人梦》的动漫，时不时的就会笑得前仰后合，根本无暇看他一眼。江川一会儿就搞出一些怪声音和怪动作，可是根本吸引不了苏慕的注意，她依旧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薯片就这么含在嘴里，看得入神到忘记嚼了。
　　这让他很挫败，他忍无可忍的拿起遥控器就关掉了电视，“苏慕，你过份了！”他虎着脸，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苏慕本来要发火的，看他严肃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软了，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眼神无辜的要命，“不是吃了外卖的皮萨吗？是你说中午不用我做饭的。”说着就伸手要去拿遥控器，却被江川抢先一步，“你多大啊，还看那么幼稚的东西，那个谁谁，他有你老公好看吗？有你老公可爱吗？”
　　苏慕眼镜就盯着他手里的遥控器，机械的点了点头， 突然觉得不对有赶紧的摇头，“不是不是，你最好看最可爱，把遥控器给我吧。”她很赖皮的不停的用头在他的怀里蹭啊蹭的，“我就再看两集，好不好？”
　　江川被她蹭得心跟有小猫抓一样，他推了苏慕一把，可是她就想着他手里的遥控器了，还是不知死活的跟他磨蹭，江川忍不住低咒了一句，然后就把遥控器丢在离他们最远的沙发上，拉起苏慕就往卧室的方向拽，“真是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
　　“啊，川川，这是大白天。”苏慕知道错也晚了，这个周末对江川而言正是无聊和窝火的时候，这项运动确实是个不错的消遣。虽然她表示反对了，但是最后还是被认定反对无效。
　　
　　郭洋坐在自己的卧室里，整个房间的墙上挂的都是他和贺敏的婚纱照，还有不到一个月他们就会走进婚姻的殿堂，可是命运却安排了那样的结局。他举起手里那张残缺的照片，手上戴了手套，慢慢的拿起剪刀又剪了一片下来，这次是右腿。郭洋看着那惨白色的肢体，嘴角漾出一丝笑，阴森的让人毛骨悚然，他很郑重的把那片照片的残片放进了信封。同样是用红胶布封好口，他拿在手里反复的掂量着，嘴角的笑容慢慢的隐没，代之以近乎狰狞的表情。
　　“江川，你不该踏着我的伤口上位！”他抬眼盯着前面墙上的照片自言自语，眼睛里面是灰的，空空如也，嘴里的每一个字却都是冰冷的。
　　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个时刻房间里的死寂，郭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起身踱步到梳妆台前拿起电话看了看，随即接通了，他什么都没 说，面色很深沉，就这么听了一会儿，薄薄的嘴唇吐出了很凉薄的话语，“我知道了，那个王敬我不想让他出来。”



横生枝节 ...
　　陈智涵有些不淡定了，本来打算午后休息一下，好好为这几天的折腾补眠，可是躺下来辗转反侧，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那个人和那些话。想到自己早上那副大婶的打扮，她就紧紧的咬着嘴唇，拉起被子把自己蒙在里面，羞愤的想要去死。懊恼了一阵子，她猛的起身，“不行，以后不能再这个样子了。”她把身上的夏凉被随便的一丢就从床上跳下来，拉开自己的衣柜，手在一溜的衣服架子上划拉了一边，最后还是瘪着嘴在床边坐下来，除了衬衣就是T恤，晚上穿什么？她挠了挠蓬乱的头发，发愁了。以前，马志强家庭条件不好，也没有什么特别体面的穿戴，他们也不会去什么高级的场合，为了配合他，她也慢慢习惯这种简单随意的装扮。可是现在不同以往了，她想站在他的身边，很自信的站在他的身边。想了想，她把压箱底的一个盒子拖了出来，这个还是前年表姐结婚要她做礼宾时候置办的小礼服，白色锦缎的斜肩上衣和黑色的直筒裤，正好能够凸显出她性感的锁骨和修长的腿，时尚又不失典雅，对这套行头她是心仪已久的，可是那之后只穿过一次便被束之高阁，因为她自己都觉得这样和马志强走在一起有些不相配。
　　把衣服摆在床上看了看，她就皱起眉头，上衣都压得尽是褶皱了，这样穿出去可是不体面，她打开房门扯着嗓子就喊小保姆的名字，“小雯！快，上来给我烫烫衣服！”刚转过身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于是急急的跑下楼，踩得楼梯当当的响，“妈，表姐结婚时候我戴的那套首饰放哪里了？”看着母亲诧异的样子，陈智涵有些急，“就是那个项链和耳钉。”她一边说一边在自己的脖子和耳朵上比划着，“快点儿，快点儿！”
　　段晓明放下手里的论文，摘下眼镜看着她，“你这是干嘛？那些东西不是一直都在你房间的梳妆台抽屉里吗？”
　　“哦！”她只是应了一声，转身又跑回楼上，开始翻腾她那久未染指的梳妆台。
　　找出了那些东西陈智涵又犯愁了，很久没有戴这些东西了，右边耳朵的耳洞居然都已经长死了。她侧过脸对着镜子照了照左边耳朵上的小钻石，那点点的光辉一下子让整个侧脸都增色不少，陈智涵心一沉，“女为己悦者容，豁出去了。”于是一咬牙，顺着原来的地方直接用手把耳钉扎了进去。
　　“嘶……”眼泪一瞬就充满了眼底，陈智涵显然错误估计了这一下的疼痛程度，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不断的用手扇着右边的耳朵，凉凉的风勉强可以减缓一下这有些剧烈的疼痛，“倪锦添，你今晚要是敢对本姑娘的妆扮有什么微词，你就死定了。”陈智涵有些咬牙切齿，抽出一章面纸擦了擦到底还是流出来的  　眼泪。说话间，倪锦添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陈智涵有些诧异还有些兴奋和小紧张，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叫锦添，要叫锦添。”
　　她很郑重的按下接听键，把话机放在耳边，“喂，锦……”
　　“智涵！我晚上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我公司出了一点儿事情。”倪锦添紧紧的皱着眉头，从电梯里面走出来，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海林大厦的楼下，铸造厂的负责人已经等在电梯门口，“我不跟你说了，你要好好休息，改天我约你。”他的语调依旧是很平静，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就直接往大厦外面走。
　　铸造厂负责人不敢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的身后。那一副唯唯诺诺没有担当的样子让倪锦添格外的不耐和反感，他突然间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那人，“刘经理，作为一长之长，我不清楚这个时候你不在火灾现场组织救援，站在这里干什么？”他蹙了一下眉头，“事故调查结束之后如果你没有进监狱那么我要看到你的辞职信。”说完快步走下台阶，上车走了。
　　
　　陈智涵看着电话嘴巴张得老大说不出话来，她这针刺漂洗的就这么就白做了。她愤愤然的把手机丢到床上，“我中午拒绝你一次，你晚上就放我一次鸽子，真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智涵姐，衣服烫好了。”
　　耳朵隐隐的还是有些疼，她又伸出手不停的在旁边扇风止疼，听见小保姆进来，她回头看了看那套崭新的礼服，心里有些失落，说话有气无力的，“挂起来就好了。”
　　突然无事可做了，陈智涵很无聊的躺在床上，一会儿就拿出手机看看，一会儿又拿出来看看，可是始终没有电话进来，连短信息都没有，她心里空落落的，百无聊赖，随手打开电视机，遥控器在手随便换了几个台就停在了那里。
　　“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今天下午14点36分，海林集团在我市近郊的铸造工厂发生火灾，引发危险化学品泄漏，目前火势已经得到控制，化学危险品的危害程度正在评估中，政府已经组织附近居民撤离到安全地带……”
　　陈智涵从床上蹿下来，“公司出了点事情”，这样的大事他就那么波澜不惊，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还是“点儿”事情。看着浓烟滚滚的电视画面，她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苏慕，苏慕！”她赶紧抓起电话就给苏慕打了过去。
　　苏慕站在电梯里还在整理自己的衣服，江川居然关她的电话，直道看到电视报道她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江川站在旁边，“我送你过去，你别太着急了，你去了也无济于事。”苏慕真的懒得理她，她刚才打开电话，发现有16个未接电话。
　　电话进来，苏慕有些紧张，看见是陈智涵又 松了一口气，“喂！智涵，我现在有急事……”
　　“苏慕，你们公司工厂着火了，情况怎么样？锦添有没有在现场？”
　　苏慕觉得陈智涵比她还着急，“我还在路上，倪总已经在现场了，你别跟着掺合了，有事我打给你。”说着挂断了电话。
　　江川已经把车子开到了跟前，她也管不了是不是会被人看见，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郭洋站在窗口拿着望远镜看着那辆奥迪车离开，他捏了捏自己的肩膀，他在窗口已经盯了四十分钟了，没有想到苏慕的反应会这么慢。他转身走进客厅，看着茶几上的保险合同，冷笑，“游戏开始了。”
　　
　　江川和苏慕的车在刚出城不久就被警戒线拦了下来，“前面有化学品污染，车辆请绕行。”一个警察拦住了他们的车。
　　苏慕有些着急，拿出电话，可是打了两通都没有人接，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江川不紧不慢的从她包里抽出工卡递出窗户，“这位是海林的高级法务主管，我是海林的律师，是倪总让我们来的。”
　　那人拿着工卡看了看，然后回身跟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商量着，江川拍了拍她的手，“镇定点儿，又不是你的公司。”说着就笑出来。
　　苏慕瞥了他一眼，“你还说风凉话，他怎么不是我公司？”正说着，那个警察过来在他们的车前贴了一个标签，然后给了他们两个防毒面具，“小心点儿！”
　　
　　车子往前走了不到三公里就看见了第二道警戒线，远远的就看见倪锦添在打电话，旁边的一群人正围着一张图在研究什么。江川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是倪锦添的也就没有接，直接把车停到他的跟前。
　　倪锦添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苏主管，我要看你的报告，告诉我为什么公司给你配的电话，要求你24小时开机你没做到。”他的声音很凌厉，就这么当着江川的面，没有丝毫的情面可讲。说完把江川拉到一边，“伤亡难免，我把法律事务都交给你，我知道你的业务很忙了，可是你务必把这件事给我处理好，尤其是家属的情绪要安抚好，还有就是我的利益你要保护好，我要一个合理的赔偿价格，我不做冤大头。”
　　江川默默地点点头，在倪锦添要转身的时候拦住他，“其实，是我关了苏慕的电话，你……”
　　倪锦添拦住他的话，“我不管是谁的问题，但是我的员工我必须公事公办，这件事还没完，希望你体谅我。”他在这个时候也不想多浪费时间纠缠这些小事，也没有关注江川地态度，说完转身走向苏慕，“接下来，把保险的事情处理好，理赔款尽量快的争取下来，把损失控制在最小。你们先回去，你协助律师的工作，有什么事情跟律师沟通好，保　险公司方面的财产损失理赔还有对伤亡家属的赔偿和补偿情况你都要跟进，我每天都要看到进展情况的汇报。”
　　
　　这场大火烧了一个下午，整个工厂几乎付之一炬，值得庆幸的就是两个化学品的储罐没有发生泄漏和爆炸。九死七十二伤的伤亡情况足够倪锦添胃疼得浑身冷汗了。回到公司已经是夜里快十点了，整个海林大厦十六层以上几乎没有房间关灯，楼下的记者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倪锦添无奈从停车场的安全通道上到六楼才有电梯坐。
　　到了办公室门口，秘书很恭敬的站起来，“倪先生，有位陈智涵小姐自称是您的女朋友，我把她安排在小会客室里等你。”
　　小秘书说话很没有底气。这是非常时期，谁也不知道哪句话哪件事情办得不好就会有卷着铺盖走人的明显效果，何况那位穿着T恤衫和半截裤的学生妹，她实在没有办法和倪总女朋友这样的身份重叠起来。
　　倪锦添站在那里看着秘书，“你说什么？”
　　“有位陈小姐在小会客室等您！”秘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到快要听不见了。
　　“她说她是什么？”
　　小秘书更害怕了，脸色变得铁青的，“她，她说，是你女朋友。”
　　倪锦添转头看着小客厅的门，嘴角的笑慢慢漾开，最后呵呵的笑出声。秘书一脸诧异，也勉强的跟着笑，心里却得瑟的紧，她老板居然会这么笑，居然不是扑克脸。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让她到办公室等就好了。”说完倪锦添转身向小会客厅走去。


探访 ...
　　倪锦添轻轻的推开门就看见陈智涵很安静的坐在里面低头写写算算的，一会儿咬着笔头思考，一会儿又唉声叹气。
　　“干什么呢？”倪锦添站在她的身边直接把她手里的本子抽出来看了看，“这么快就开始帮我算账了？”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站着让他的胃疼得更厉害。
　　陈智涵抬眼就被他煞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说着话她的眉头就紧紧的蹙到一起，“是不是胃……”看他弓着腰她大概也猜到个八分，她赶紧的把放在窗台上的保温桶拿过来，“没吃饭吧，给你带了粥，应该还热乎。”说着就给他盛了一碗。
　　低头看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还微微的冒着热气，倪锦添的心里一下子疏解了很多，这一下午的事情真的让他觉得头都快要爆炸了一样。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能有一个知心的人在你的旁边给你关心和慰藉，真的，这就是幸福了。
　　他就这么盯着眼前的这碗粥，也不动手也不动嘴。陈智涵有些急，“快喝了吧，胃里有东西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你放心，我们家保姆做得，我没动手。”
　　“呵呵！”倪锦添忍不住笑出声，他抬眼很温柔的看着她，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然后很自然的就把手围在她的腰上，这让陈智涵的脸刷的就红到了脖子，她们确认关系不到8个小时，连一个工作日都不满，就这样了？她和马志强相处两个月才拉拉手的。她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这人看着挺正人君子的，原来是个十足的闷骚货。
　　倪锦添显然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不想这么放过她，他就很想知道她的教授父母是怎么教导她如此规矩乖巧。他只是觉得好奇，侧过脸来看着她，突然发现了异常，他脸上的笑没了，代之以好奇，伸手轻轻的碰了碰靠自己这边的耳朵，“这是怎么了，又红又肿的。”
　　陈智涵有些难为情，赶紧用手捂住不让他看，“快喝你的粥吧，真多事！”
　　“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汤匙。”看着她讶异懊恼的表情，倪锦添猜到十分，“你没带！”
　　陈智涵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汤匙，说勺子就得了呗，再说喝粥要什么汤匙，端着喝不就成了？”说着就站起来要离开他身边，这压力太大了，空气都稀薄了。
　　倪锦添早看出她的意图，拉住她的小臂又扯过来坐下，“我能吃了你？”
　　“也不能你吃着我看着吧！”陈智涵不看他，把头扭向另一边，看着他总会觉得心里砰砰跳得厉害，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会让她隐隐的觉得有些恐惧，她害怕这种陷落。
　　倪锦添把她的心思真的看得透透的，他端起碗试了一下，粥是温的，喝了一口，味道确实很好，“把你刚才算的跟我说说吧 
　。”没有了刚才的欢笑和愉悦，他的声音又回复了平板和严肃。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有感染人的能耐，倪锦添的一句话就把陈智涵从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幼稚想法中拉了出来，他身体前倾，安静得喝着粥，几乎听不到声音。陈智涵的脑子里就想起教养两个字，如果换成她一定会喝的呼呼作响。这不是说她就怎么样的没教养，至少说明她跟他并不在一个精致程度上。看着他的后脑勺还有那坚毅的肩背，仿佛可以感受他的寂寞和重压，她叹了一口气，“你先吃完再说吧！”
　　倪锦添顿了一下，扭头看她，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不是高兴和愉快的笑，单纯只是一个宽容和宠溺的表情，“怕我吃不下？”他声音很轻，放下手里的碗，揽着她的肩头靠在沙发靠背上，“我第一次投资是15岁，我用我大哥的账户，投资石油期货，那个时候能源不像现在这样，我记得我当时买了2亿，差点被我爸爸打死，在客厅里跪了一晚上。”
　　“结果呢？”陈智涵好奇的看着他。
　　“呵呵！”倪锦添笑，松开她继续喝粥，陈智涵就想趁他一口粥含在嘴里的时候在他后背锤上两拳。
　　“结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伊拉克战争就爆发了，石油价格暴涨，我在一个月的时间实现了超过百分之四十的利润率，海林因此开始进军能源界和玩金融这种东西，后来我就开始膨胀了，后来我在欧洲期权市场上赔得血本无归以至于在英国读书的学费都没有了。”他转头看旁边的人，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类似崇拜的眼光，他笑，轻轻地刮她的鼻子，“所以，我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到，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吧。”
　　陈智涵振作了一下，既然他自己要找虐，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客气了，“死亡赔偿相对比较简单，丧葬费，子女的抚养费，父母的赡养费，再加上死亡补偿金，也就是本市全年平均收入的20倍，受伤的就比较麻烦，医疗费，护理费，误工费，护理人员的误工费，差旅费，营养费，重伤的话还有残疾补助费，后期治疗费，丧失劳动能力的还有……”
　　“好了，好了！”倪锦添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复杂，他看着陈智涵，“两千万够不够？”
　　“你最好再添一千万，他们会集体起诉你精神损害赔偿的。”她有些可怜他，“是不是会被董事会批斗？”
　　倪锦添显然低估了这一块儿的赔偿数额，他懊恼的狠狠地搓了一把脸，“直接损失超过两个亿，弄不好会被拉到股东大会上批斗的。今天下午海林在恒生的表现就很不稳定了。”他看着陈智涵懵懵懂懂的样子，也知道她可能不是全都明白，可是能有一个人这样听着他说，这已经是他从未体会的宽慰，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他揽她入怀，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对不起，最近都没空儿陪你了，原谅我好吗？”
　　陈智涵一霎那眼泪就忍不住要流出来，“我想帮你，我知道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可是哪怕是出一点儿力，我都会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没用。”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感到特别的无力，这个时候她不想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把头放在倪锦添的颈窝间，就在他耳边轻轻地低诉。倪锦添心理的那根弦再次被拨动，他很清楚她那些不知何处野生出来的自卑总是挡在他们中间，让她犹豫不定，裹足不前。
　　“你跟我来。”说着他站起来，不容分说地就拉她出了会客厅，直接到了电梯门口。
　　陈智涵诧异的看着他，“做什么？”
　　“你不是辞职了吗？不找一家律所呆着你怎么执业？”他说着又把她拉进电梯，“这就把你塞给江川，海林这次的事件我也交给他了。”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江川坐在办公室，仰躺在老板椅里抽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桌子上还摆着那个信封，上面压着照片的残片。如果说上次他收到照片是紧张的话，那么这次他确实是有些害怕了。做一个辩护律师，受到点儿威胁是常有的事情，扬言要给他江川家投毒放炸药包的人十个指头不够用，他不过当儿戏。可是这次不一样，发自内心的恐慌让他有些坐立不安，如果说还有什么让他安慰的，那就是苏慕还可以置身事外。没有多长的时间，烟缸里就挤满了烟头，他还想再抽一支，发现烟盒已经空了，他眉头一皱，随口骂了一句，就把那烟盒揉成了团，“这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他把愤怒的把烟盒扔向门的方向，正打在开门进来的倪锦添身上。
　　“咳咳！”陈智涵直接被里面的烟呛了出来，“你居然在空调房里抽烟？”
　　江川慌忙中抽了一本刑事辩护卷压在桌子上，挡住那些信和照片，他伸手在自己眼前挥了挥，“大小姐，我需要减压，你看看我的案头还有没有可以放一个茶杯的地方。”江川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若无其事的开着玩笑。
　　“我是切实来给你减压了。”倪锦添说着把陈智涵推过去，“这个人你务必要给我留下，还有这次的案子一定要让她负责！”
　　“负责？”
　　“负责？”
　　江川和陈智涵异口同声的表达了质疑。江川看了看陈智涵震惊的样子，直接拉着倪锦添的胳膊把他带到另外的房间，“你疯了？你打算让那个傻大姐负责，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她到现在就代理了一个案子，还是你高抬贵手让她过关的，你……”江川说不出话来了，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儿戏。
　　倪锦添皱着眉头，“你说谁傻大姐？”
　　 
　江川看着他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他原地走了几个来回，最后在倪锦添身前站定，“行，反正都是你的钱，但是搞砸了我不会负责！”
　　“你好好带带她，学术底子很好的。”
　　江川两手叉腰，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倪锦添，你真不够意思，我这里是律所不是社科院，要的是头脑灵活能赚到钱的律师，她陈智涵是学术很牛，可是上了桌喝不了酒，拉不来案子，在我这里学术价值就打折了你懂吗？就她那个死心眼儿，榆木疙瘩的脑……”江川抬头看见倪锦添的眉头又皱起来，于是赶紧收声，“好好，我不说了，你的人我不能不收，那我的人呢，你不照顾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倪锦添把头转到一边，忍不住笑，“江川，你真的是太会钻空子了，好，我不通报降职，但是我要罚她俩月的薪水，不然我没有办法管理员工。”
　　“成交！”江川当然乐意，陈智涵是个宝，就算她在外场上做的不好，但是那根本就是一个活得民法典，一个小小的侵权责任就能写出一本上百万字专著的学术人才，傻子才会拒之门外。他也知道苏慕脸皮薄，如果真的被公司通报肯定面子上过不去，机会送上门，他没道理不利用。
　　
　　陈智涵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说什么这么长时间，她打开屋里所有的窗户为这间烟熏屋子换换空气。这算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了，虽然比不过海林总经理的气派，但是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也绝对是可以代表财富和地位的。靠着墙的地方摆了一整排的书柜，透过玻璃橱窗，里面都是法学专著，刑法学的居多，而且多半都是英语法语还有德语的原版书。她随便抽了一本《契约自由》下来，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用法语做的注解。陈智涵早听闻江川是普林斯顿的高材生，今天见了，又平添了几分敬意。她随便翻了几页，从里面掉出一张卡片，她捡起来看了看，“还没结束……”
　　陈智涵有些好奇，“这是和苏慕的情书？”把卡片放回原处，把书重新塞回去，她踱到他的办公桌前，看见桌子上的案卷，刚要拿起来，就看见下面的照片碎片，她只觉得浑身抖了一下，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的用卷把他们盖了个严实。
　　
　　“陈小姐！”江川笑得异常灿烂，拿着一份文件就进来了，倪锦添很低调的跟在后面，“都是律师，废话我就不说了，虽然是朋友，但是卖身契还是要签的。”说着把一份劳动合同放在她的面前，“格式合同，签个字，你就是我的人了。”说完颇为暧昧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倪锦添，倪锦添依旧摆出他一贯的扑克脸，本来还想看个热闹的江川觉得很没趣。
　　陈智涵笑，看也么看就在最后的乙方的位置签上了自己　的名字。
　　“不怕我坑你？”
　　“坑我我就撺掇苏慕跟你离婚！”
　　“嗯！”倪锦添在身后冷不丁的出了一声，“苏慕现在还是我的人。”



接手 ...
　　苏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正联派过来的代理律师会是陈智涵。陈智涵很享受她站在自己对面那中震惊的表情，她自己拉开苏慕对面的椅子很不客气的坐下来，“别看了，就是我，我昨晚正式成为正联的律师了。”说完把脸凑过来，在苏慕的耳边悄悄的说：“我去帮你看着你老公。”
　　苏慕闪开身，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陈智涵，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她觉得自己没有把秘密告诉她绝对是个明智的决定。不知该跟她说什么，秘书就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大束的百合花。
　　苏慕的脸上立刻显露出了极端厌恶的表情，“告诉你多少次了，不准签收，你听不懂我说话吗？”
　　陈智涵被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里，苏慕一直是那种温婉的小女人，她们在一起腻了也有十年了，她从来没有看见她如此的暴躁。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秘书小姐，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这个是郭经理送来的，说上午有重要的会议不能来了。”
　　苏慕顿在那里，脸色变得铁青，果然是做保险的，交保费的时候跑得殷勤，现在出险了，要理赔了，一下子都没影了。她想知道还有什么会议比这么大的保险事故的保险理赔还要重要。她翻了手边的名片夹，拿起电话就给郭洋打了过去。
　　
　　郭洋坐在酒店咖啡厅里悠闲的喝着咖啡，斜眼睨着手边的电话不停的闪，嘴角露出点点的笑，庞燕看得出神，一只手端着咖啡就放在嘴边停在那里，直到电话屏幕又黑下来。
　　“怎么不接？你不是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吗？”她轻轻的啜了一小口。
　　郭洋轻笑，“你是要告诉我，这个是老天给我的机会？”他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庞燕，我低估你了。”
　　“或者不仅仅是低估，也许对我你还错过了什么。”她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对面悠闲喝着咖啡的人，眼神灼灼带着点点的媚惑的神情。
　　郭洋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对这一套他已经厌倦了，“我不想听见是你自己铤而走险，不过我觉得你还没有那么蠢。”他把话题叉开，声音很低沉，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在里面。
　　庞燕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坐正了身子，“我什么都没做，有人蠢我也没有办法。还有郭洋，你也别在我这里撇得那么干净，你敢说你跟我说的话不是授意？”她嘴角勾出一抹嗤笑，“别拿我当枪使还不承认。”说完拎着自己的普拉达，向他飞了一个吻，转身摇曳生姿的走了，顺便带走了这里不少男士的目光。
　　郭洋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的紧紧的，看来他是真的低估这个女人了。正想着那里，电话就又亮起来，他把电话拿在手里，就这么看着就是不接，脸上闪过一丝的狞笑，“该是你来找我的时候了　。”
　　
　　陈智涵看着苏慕一遍一遍的拨着电话，也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站起来走到门口秘书跟前，把花里的卡片取了出来，“摆外面或者丢了，你自己看着办。”就这么把秘书给打发走了。
　　“怎么？找不到人了？”这种事情常有，在领智做法律咨询的时候，与各类保险理赔有关的业务就多得跟冬天的雪片一样，“保险公司现在也在家里发愁呢，你们这保费才交了几天啊就出险了。你还是赶紧联系一家评估机构，别光靠保险公司的数据。”
　　
　　这几年海林的生意都做得顺风顺水的，没有出过什么大的纰漏，苏慕的工作也不过就是审查一些来往的商业合同然后把它们保存起来。突然间这么多的事情让苏慕有些摸不着头绪了，她做事情认真扎实，这平时常规的工作自然是打理的井井有条，坐上这个位置也多半是出于她的勤勉和敬业，另外就是她优秀的学院背景。像这样的突发事件，对于苏慕来说真的难度有些大。这也不能全怪她，如果有一个男人在身边什么问题都能给你解决，什么都不用你操心，这人自然就会退化一部分的应急能力。现在看来，这种状况就在苏慕身上真实的发生了。
　　
　　苏慕紧紧的皱着眉头，“怎么办，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昨天遇到封锁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还是江川帮我，今天又是这样。”
　　陈智涵听着那话，再看着她那一脸的苦相就非常的有气，在她看来这根本就不是自我批评，完全是在炫耀她的幸福生活！她白了苏慕一眼，“你就是因为江川老是帮你，才会这么没用！”说完就抽走了她名片夹里郭洋的名片，“安抚家属情绪这个你会吧？！”说完她站起来，两个手指夹着那张名片看了看，“我这就去会会这个宝马男人！”看着苏慕诧异的表情她很是得意，“别以为我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不过我不会跟江川说的，你放心，不过你记得欠我情哦！”说着拉开门直接跟倪锦添撞了个满怀。
　　
　　“毛躁什么！”他口气挺冲的，皱着眉头看着她，一路又把她推回苏慕的办公室，“苏慕，关于外地来打工的那些伤亡职工家属的安置情况你去看一下。”
　　“那是……”那是行政部门的事情，但是她脑子还不傻，这摆明了是要把她支开。她有些懊恼，一颗想要看陈智涵热闹的心完全忘记了老总的热闹是一定不能看的这个千古不变的真理。她赶紧的收声，然后从陈智涵的身边绕过去，还不忘在她屁股上留了一个小动作。
　　陈智涵低着头，不敢轻举妄动，倪锦添就在她头顶上看着她，直到苏慕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陈智涵才瞪着牛眼看他，“你这是干嘛？外面人都看见了。”
　　倪锦添忍不住笑，揽着 她的肩膀靠在身后的桌子上，“在你昨晚跟秘书说是我女朋友的半小时后，估计这栋大厦里有一半的人都知道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红霉素软膏？”陈智涵抬眼看他，看怪兽一样，“给我这个干嘛，我眼没毛病。”
　　“给你擦耳朵眼儿的！”
　　看着陈智涵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还有那死死咬着自己嘴唇的两颗板牙，他忍不住转过身扶在桌子上笑出声。陈智涵就觉得自己的脸着火了，伸手在他背上捶了两下，“笑什么，坏死了。还不是为了跟你约会，你爽约你还有脸笑！”
　　倪锦添转过身，抓住她还意欲行凶的手，“好了，不闹了，我帮你擦擦。”说完很利索的拆开包装，在手指上挤了一点出来，很小心的给她抹上。
　　气息是热的，药膏是凉的，手指轻触在耳垂上像是直接搔在她的心上，陈智涵本能的偏头，脸似乎是可以直接滴下血来一样的红。她侧目偷看了他一眼，他一手拿着药膏，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僵在那里，上面的药膏似乎还没有抹到耳朵上。
　　她退开一步，“我自己来！”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药膏，不知是手抖得厉害还是药膏软管太小，那小药膏在两个人的手上弹了几下，掉在了地上。陈智涵有些尴尬，弯腰去捡，直起身子的时候却已然被她揽在身前。陈智涵扬起脸，只是一眼，就被他眼中执著的光彩所吸引，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
　　
　　“到底我要怎么样，你才不会面对我表现你的矜持？”倪锦添一只手收紧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头，低头吻上她的嘴唇，陈智涵的所有理智好像一瞬间被从自己的大脑中剥离了出去，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回应他，直到他慢慢试图撬开她的唇齿……
　　陈智涵猛地别开脸，想要推开他，“别这样！锦添，我们太快了。”她不敢转头，怕看他受伤的表情。
　　倪锦添松开怀抱，“恋爱的事情，情之所至而已，你……”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子，最后他拿过她手里的软膏，重新给她抹到耳朵上，“以后不用特意搞这些，你的装扮在我的眼里从来没有合格过，别给自己苦头吃，喜欢你不是因为这些，听见没有？”
　　陈智涵觉得对不起他，她直接转身把头埋进他的胸前，紧紧抱着他的腰，“对不起，锦添，给我一点儿时间。”
　　“只要你别跟我说你有一个跟多哈回合谈判那样的时间表或者巴以和谈那样的路线图，我就可以忍受。”
　　陈智涵嗤笑出声，她要谢谢他，这个时候还能还能有心情逗她开心，“别浪费时间了，我们都好忙。”
　　“嗯！”他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本来中午想跟你一起吃饭，但是约了市委 　的领导。”
　　“我中午约了我爸妈了，你不用道歉。”说完她拎起包，“我先出去，不然苏慕肯定要笑话我。”说完不等倪锦添给她什么回应就出门了。
　　
　　郭洋的车开到公司的停车场就接到秘书的电话，说海林公司的人到公司来了。他有些得意，没有想到苏慕这么快就到了，站在电梯里他的心情格外的好，仿佛已经看到苏慕为难的表情和求他高抬贵手的样子，甚至是她以后的某一天无比恐惧挣扎，向自己跪地求饶的情景。
　　打开办公室的门，郭洋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笑容没有了，脸色铁青，眉头紧紧地皱着，“怎么是你？”
　　陈智涵转头看着他，“郭经理，你想是谁？”侠女风范，英姿飒爽。
　　郭洋抿嘴笑，心里有些懊恼，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和不当言语。他在自己的位子坐下，给两个人叫了咖啡，“以前都是苏小姐经手这件事情，我以为会是她。”
　　“苏主管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是海林这次事件的法律事务应急处理小组的负责人，关于铸造厂的理赔事宜我将全权负责。”
　　“那好啊！”郭洋摊了摊手，表面依旧平静如常，心里确实既愤怒又懊恼。愤怒的是这个陈智涵这个时候出来多管闲事，懊恼的是自己自作聪明的想要抻着苏慕。
　　陈智涵看出他走神了，于是主动把保险合同和一份财产评估证明推到他的跟前，“郭经理！”
　　郭洋回过神，轻轻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儿，依旧是温文尔雅的笑面，大手张开压在文件上，把文件拉到自己跟前，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陈智涵的脸。陈智涵很明显的从那不由衷地笑容和怪异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合作和排斥，甚至有些是厌恶或者……仇怨！
　　陈智涵有些不懂，作为一个保险公司的业务代表，即使是出险了，表现出如此复杂而强烈的感□彩似乎还是有些不合常理。对于他异乎寻常的关注，陈智涵并没有回避，很从容的掏出名片，“我们已经聘请了专业的评估机构，相信贵公司也会忠诚于保险合同的承诺，尽快给我们调查结论，尽快落实理赔款。”
　　郭洋捡起桌子上的名片看了看，“陈律师，我会尽快到贵公司协商相关事宜的。”
　　陈智涵豁然开朗，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欠钱的是大爷，讨钱的难免要更辛苦一些，没见过保险公司对出险方现殷勤的，中国还有一句老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郭洋心里想什么，陈智涵觉得她通透了，她拿起自己的文件站起来，“郭先生，说句题外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了解，苏小姐已经名花有主了。”
　　看着陈智涵离开，郭洋对这那扇门冷笑，“哼！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他眯起眼，用力的把手里的名片揉成团，恶狠狠的 　说：“陈智涵，你坏我的事！”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快捷键，“别让江川太闲了。”
　　


起疑 ...
　　苏慕从安置家属的宾馆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一上午的安抚工作让她疲累不堪。被一群人围着又哭又闹的一点儿都不算是轻松的事情，失去亲人的悲痛情绪和索要高额赔偿的无理取闹夹击着苏慕的神经，考验着她作为人的良心和作为一个企业高管的职业素养。
　　“中午到餐厅给我带一份餐，打包送进办公室。”苏慕有气无力的对着秘书吩咐。
　　“苏小姐，这个是正联江律师送来的。”说着秘书把一个文件袋递到苏慕面前。
　　苏慕勉强的微笑，点头，接过文件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直接把东西丢在桌子上，颓然倒在自己的椅子里。她现在急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不能再跟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撞。
　　
　　电话的铃声尖锐的响起，刺激着苏慕有些不堪重负的神经，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显示，是江川。她真的有不想接的冲动，最后还是听了。
　　“我给你东西你看了吗？”江川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说一边还在电脑上打着会见申请和律师函，王敬好死不死的选在这个时间要求会见律师，因为是异地指定管辖，他本人并不关押在本地的看守所，江川即使有万般不愿在这个时间离开苏慕，也不得不出这趟差。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看呢？”苏慕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开始拆那个文件袋，“又是什么东西。”
　　“涉嫌组织黑社会组织犯罪的那个被告人要求会见律师，所以我这两天要过去一趟，我把这个事件的一些法律问题和必要的措施和应对方式都给你整理了一下，怕你和陈智涵手忙脚乱的应付不来。里面白纸打印的是协议的一些注意问题，绿纸打印的是诉讼需要注意的问题。还有那个手写的是我想到的你们法务部门危机公关能做的事情，还有你们可以提前介入，减少损失和负面影响的一些想法。你看看用不用的上，别什么都不准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撞你们倪总的枪口上，别看他整天笑微微的，他很凶的。”他做出怪声吓唬她，然后又忍不住呵呵的笑出声。
　　
　　苏慕白皙纤长的手指摩挲着那十几页的打印纸，从里面内容的错别字看得出来，这份材料准备的仓促。她鼻子一酸就红了眼睛，她真的是被惯坏的，平时不发生大事情感觉不到罢了。
　　“怎么不说话？”江川收起他戏谑的语气，微皱着眉头。
　　“川川，我快被你养成废物了。”苏慕悄悄的擦了擦眼泪，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去颤抖，“早上还是智涵去跑保险理赔的事情，我都抓瞎了。”她还是有些小嗔怪的，本来大家都差不多的，看着陈智涵一个人打拼的越来越成熟，她却越来越像一个家庭妇女的方向发展，她还是有些不平衡。或者就是应那句话，别人 　的东西都是好的。
　　江川开心的笑出声，陈智涵这傻大姐就是懂事，本来他还觉得没有办法让苏慕回避掉郭洋，毕竟这是正当的业务往来，这丫头居然就这么给挡了去了。
　　“没关系，你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可以跟陈智涵商量，她虽然菜，不过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有大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大概出差四天，你要是害怕，就让陈智涵到家里陪你。”
　　
　　放下电话，江川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他收拾好自己的公文包，还不忘在自己的口袋里插一支录音笔。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凡是接触到这个案子，接触到庞燕这个人，他都谨慎到不能再谨慎。
　　江川看了一下时间，他要赶中午的飞机。走出办公室又折回来，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纸，划拉了一阵子，然后从文件盒里抽了一个信封装好。
　　“把这个交给陈智涵律师，告诉她海林的案子有什么处理不了的情况给我打电话！”这完全是一副老板的口气。他一边吩咐秘书，一边拿着秘书桌上的胶棒把信封口封好。
　　这个细小的动作，突然让秘书紧张起来，她给江川做助理也有阵子了，很少有需要她转交的东西如此的保密。
　　“记住，一定要亲自交给陈律师。”他的表情很严肃，说完拎着包离开了写字楼。
　　
　　在去机场的路上，江川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情蹊跷，王敬早已经对他说得很清楚了，坚持要求无罪辩护，现在的证据形势明明已经开始扭转，为什么突然又打算认罪？思来想去还是猜不透，除非有人授意或者代人受过，也就是说幕后另有高人。江川想到这里只觉得后背出了一身层的冷汗，手心也湿了，这个人到底是谁，庞燕？他摇了摇头，不像，脑子突然灵光一现，难道是郭洋？
　　江川马上掏出了手机，拨了快捷键，电话响过6声没有人接，他又打给陈智涵。
　　
　　陈智涵从保险公司出来没有回事务所直接就回家了，爸妈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商量。刚进门就接到江川的电话，她有些无奈，怎么自己一开小差，老板就会找上门来。
　　“喂！”
　　江川松了一口气，真怕她也不接电话，“陈智涵，你一定要特别小心郭洋这个人。”
　　陈智涵不明白江川为什么口气如此的紧张，“怎么了？”
　　“你别管那么多，不要跟他过多接触，记得他如果不合作就直接告诉倪锦添。”虽然陈智涵答应了，可是江川还是不放心，最后又发了一条短信息给倪锦添。
　　
　　倪锦添正和市委书记相谈甚欢，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没有办法接听，入席了，他借口去洗手间在门口看了一眼手机，本来轻松的表情也沉了下来。
　　“帮我查郭洋这个人！”他打给了自己的私人助理，然 　后收拾了自己担忧的表情换上笑脸又回到包间。
　　酒过三巡，气氛也越来越融洽，倪锦添瞅准了一个时机，拿起手边的五粮液给旁边的人倒上，“李书记，你看我们这次也是损失惨重，现在调查也基本认定是有人故意纵火，并且也排除了我们自己人作案的可能，我们也是刚来，还没站稳脚，这后续的大笔投资还没到位，您看这保险理赔……”
　　“这个放心，外资能来说明看中我们的投资环境，只要合理合法，我会让下边人过问一下。”
　　“那真是谢谢书记了，有政府的重视和支持，我们外资在内地就更有信心了。我敬您！”说着就就一饮而尽。对这里人酒风的骠悍他是有耳闻的，但是这真上了桌还真的是有些吃不消，这56度的五粮液他还也是喝不惯，可是也只能忍着，硬撑着。倪锦添本来就不胜酒力，实在受不了也就只能借口上厕所到洗手间吐了，依靠在洗手台上，想要休息一下，也希望能避一避酒，闲下来就想给陈智涵打个电话，想知道她在干什么。
　　
　　陈智涵一手端着碗把筷子咬在嘴里，愣愣的，对啊，后天就是马志强结婚的日子了，她也在被邀请的行列，到底要不要去。正在发呆呢，电话就响了，她一听铃声就知道是他，抬头看了一眼父母，拿着电话就跑到厨房里。
　　“在干什么？”
　　“哎，吃饭！”陈智涵下意识的就叹了口气。
　　倪锦添听出了她的情绪不好，眉头皱起来，“怎么了，工作不顺利？”他的声音很温柔，听得出来里面有浓浓的关切。
　　陈智涵没犹豫，她本来也是打算跟他商量的，“就是马志强的婚礼，我妈问我怎么办？”
　　“你打算怎么办？”
　　陈智涵有些不乐意，“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用商量你吗？”声音有些嗲，带着嗔怪的语气。
　　倪锦添呵呵的笑出声，他很高兴这个时候她还想听他的意见，“如果你不是必须跟你的父母一起出席的话，就跟我一起去吧。”
　　陈智涵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心里却是甜蜜，“你也去？”她低声问。
　　“嗯，我需要一个女伴，这个位置当然你最合适，谁让你是我女朋友。”他听出她声音里的娇羞和小矫情，自然也顺水推舟的让她高兴，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倪锦添觉得他格外的话多，像这样的甜言蜜语，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说，然后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
　　电话里没有了声音，倪锦添也不急就这么僵持着，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她低低的羞赧的声音，“那我跟我爸妈说了。”
　　“嗯！”倪锦添挂断电话，转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忍不住笑起来。他伸手从纸盒里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嘴巴，回到包间。
　　
　　陈智涵回到饭桌上，父母都已经吃 　饱了，就在等着她。陈智涵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一个劲的往嘴里扒饭。
　　“既然你那么喜欢，是不是也应该带回家让父母把把关？”陈正仁看着自己的女儿，然后夹了一大筷子的菜放进她的碗里。
　　陈智涵被这句话噎住了，“咳咳！”她赶紧的喝了口汤，这是要见家长？她犯愁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来，也怕他之后马上带她去他家见家长。她就是觉得，他们那样的家庭多半不和睦而且会欺负大陆媳妇。陈智涵有些懊恼，怎么就这么没出息，这么快想着去给人家当媳妇。
　　段晓明看着女儿脸越来越红，“你怎么了？”
　　陈智涵放下碗，“没，没什么。”她吱唔着，“那个，锦添说让我跟他一起去，他也有收到请柬。”



换人 ...
　　陈智涵下午刚到所里就被江川的助理拦住，然后很谨慎的把那个信封交给了她，陈智涵有些纳闷，也有些好奇，她反复看着信封，猜着里面到底是什么锦囊妙计。
　　陈智涵在这里是属于特权阶级，刚进来的律师就有自己的办公室，在正联，她陈智涵是第一个人。虽然其他人也会有微词，不过经历了在领智的流言风波的洗礼和马志强的言传身教以后，她现在也淡定了，人脉也是资源。
　　她坐下来，找了把拆纸刀小心的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陈智涵忍不住笑，“让你隐婚。” 说完就把那张纸丢进了碎纸机，然后就给苏慕打电话。
　　“苏慕，你老公把你书面委托给我照顾了，还搞得挺神秘，她助理传信的时候跟搞谍报的一样，你说你们俩这么地下着不累？”
　　苏慕正参照着江川给她的备忘录，制定计划和准备材料，根本无暇跟她扯这些闲篇，“有什么吩咐就快讲。”
　　“我妈前几天还说挺想你的，这几天你到我家住吧，江律师的位置我不敢睡。”
　　苏慕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那个大房子她一个人住还是挺吓人的，她倒是一个人住过，可是这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被江川紧张的，她也老是觉得一阵阵的会有心慌慌的感觉。段教授家，以前她也住过不少的时日，也不觉得别扭，那里也算是她第二个家了。
　　放下电话，陈智涵就找到郭洋的名片，评估的事情还是越快越好，这个时候不能指望保险公司主动。打过去的时候，郭洋的口径着实让她吃了一惊，这个案子的负责人换了！
　　
　　郭洋挂断陈智涵的电话，脸色难看到极点，抬手就把手机狠狠地扔在墙上，好好的手机落到地上已经全散了架。下午刚上班，他就被业务主管叫进去，说是这个案子市委领导过问了，公司高度重视，所以他要亲自办理。郭洋当然不会不明白，这分明是想借着这个上边交办的案子捞取升迁的资本，可是既然他现在隐藏在这里，就不得不安守自己做保险经纪的本分，纵使有万般不愿，他也把所有的材料都移交了出去。他知道有这个能量让市里领导过问一个保险案子，除了倪锦添没有第二个人，他虽然愤怒，但是并不是无路可走了，却也很难不把这些怨气迁于倪锦添身上。
　　
　　他坐在那里想了好一阵子，慢慢的脸上浮出冷笑，他打了一个电话，“我定一束玫瑰，送到海林公司法务部，苏慕苏小姐收。卡片什么都不用写，就署郭洋的名字，海洋的洋！”放下电话他的脸色稍有缓和，露出一些得意的表情，他捡起地上的手机碎片，丢进了垃圾桶里，“本来没打算这么快的，倪锦添，你这次帮倒忙了，你们逼我的。”他自言自语， 说到最后脸上的表情异常的狰狞，他被逼急了。
　　
　　江川从国内到达出口出来就看见庞燕等在那里，一副大太阳镜遮住了半边脸，但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姿态还是很难让江川忽视她。庞燕也一眼看见了江川，倒是很客气，上前帮他拎包，但是被拒绝了。他不想她碰他的任何东西，尤其是自己随身的公文包，他既然可以偷录他们的谈话，就不能保证她不会做什么手脚，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从业以来做得最吃力的案子，早听说代理这类涉黑案子，能全身而退的人不多，他不想趟浑水，所以他从来不碰这种案子，这次居然被逼上梁山。
　　
　　“庞小姐，我想我们越快越好，明天上午我们就去看守所，听一下王总的意见，我也好另做准备。”坐上庞燕的车，江川就直奔主题，他不想跟他们过多地打交道，他只想不违章违法的情况下，照着他们的意思把这个案子赶快了结了。
　　“哦！”庞燕故作吃惊的样子，“不知道江律师对突然换公诉人这件事情怎么看。”
　　“换公诉人？！”江川惊了一下，换公诉人居然他做辩护律师的不知道，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这个案子对他也可以算是教科书了，什么样的蹊跷事都能遇上，他不信这是巧合，巧合多了就成了必然了。
　　“可能是还没有通知到辩护律师，公诉人换成公诉科的副科长张建光了，听说江律师对张检察官的胜率还是非常高的，……”
　　江川听了就觉得特别的烦躁，既然换成张建光，那么没有立刻通知他也算不上什么蹊跷的事情。他顾不得庞燕还跟她说些什么，就赶紧打电话给他的助理律师，这个张建光跟他根本就是死对头，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让他会见嫌疑人。
　　“小赵，你马上到检察院去拿准许会见的材料。申请材料在我的电脑里有备份，你自己找找。要快，拿到马上快递给我，我一会儿把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江川紧紧的皱着眉头，这人换得太巧了。他转过头来看庞燕，她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焦急担忧过，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这个王敬的背后到底是谁，是庞燕还是庞燕的BOSS。
　　
　　“庞小姐和郭经理很熟？”他决定试探她。
　　庞燕明显的僵了一下，然后恢复如常，“怎么说呢，在学校的时候，我追求过他，后来没结果，然后毕业我就跟王敬好了，再也没联系，后来王敬出事，我知道他现在在你那个城市混得不错，就托他请你代理，唉……”她耸耸肩，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江川看不出什么破绽，便没有再出声。庞燕心里有些不平静，她不知道江川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已经觉察到什么了，她不确定。
　　
　　把江川送到酒店安排好，庞 　燕就急着离开了，在电梯里就打电话给郭洋，“江川好像开始怀疑你了，你最好让你的出现合理一些。”
　　郭洋不以为意，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在电脑上玩游戏，“这个很简单，温柔美丽的苏慕就是我出现的合理原因。”说完她就在电话中大笑起来，“我要正面挑战江川，我看他还能把他们的关系藏多久。”
　　庞燕有些不是滋味，尽管知道郭洋不过是做戏，可是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爱慕的男人去追求别的女人，难免心生嫉妒。她一直都没说话，郭洋对她心里想什么都看得透透的，他收敛了自己的笑，“你多拖江川一天我就多一分胜算！”
　　庞燕到最后也没有说话，直接就挂掉了电话，她知道其实他就是在利用她，至于她为什么心甘情愿被他利用她就也不太清楚。
　　
　　陈智涵拿着拟好的赔偿协议的草稿去找苏慕。一进门就看见她对这一大束玫瑰花皱眉头，想来就是她又被幸福的骚扰了。陈智涵很随便的坐下来，直接抽出花里面的卡片，“啧啧，真是有勇气，逆势而上啊。”
　　苏慕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好奇的看着她，脸色很不好看。
　　“上午我去的时候，那个郭洋很是不高兴，一副内分泌失调的样子，摆明了就是没见到你郁闷着了。”陈智涵拿起那一大束的花叹了一口气，“我这才警告他你已经名花有主了，人家就立刻开始鲜花攻势。”她凑过去，“你知道吗，江川临上飞机还打电话嘱咐我，让我小心，我当什么呢，原来是情敌。”
　　苏慕看不惯她那个说风凉话的样子，夺过她手里的花直接就丢进了脚边儿的垃圾桶里，“你知道吗，理赔的事情换人管了，这样就不会再见面了。”
　　陈智涵嗤之以鼻，“苏慕，我就是看不上你这个，你老躲总不是办法，没有业务往来就没事了？”她嘴巴冲着那一大束花撅了撅，“男人追女人办法多得是！”
　　“那他要是真的缠上我怎么办啊？”
　　“怎么办？”陈智涵瞪着大眼睛看着她，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你说怎么办？”她嗓门提高八度，“跟他说清楚，你不喜欢他，让他别费心机了。”
　　苏慕看着她不淡定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她比江川都激动，她拉住陈智涵的手，撒娇，“到时候你陪我去说！”
　　“滚！”陈智涵把手抽出来，“什么事情都好陪着？那你跟江川结婚的时候怎么不让我陪着？”然后就把赔偿协议扔在她的桌子上，“你看看这个行不行，其他的没什么好说的，都是照着法律规定来的，能省的我也都给你们省了，关键是对死亡的职工家属的精神损害赔偿这一部分恐怕还要你们倪总点头。”
　　苏慕拿着看了看，“真麻烦啊，你就不能跟你家倪总床头商量好了再给 　我？”苏慕只当是玩笑话，抬头却看见陈智涵认真了，脸通红通红的。
　　苏慕忘记了，陈智涵这妞哪里都好就是害臊的时候会翻脸，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脸正经的样子，手里翻着协议，“嗯。这份协议订得很周到，我会尽快请倪总过目，谢谢你陈律师。”说着就礼貌的伸出手，脸上还使劲的忍着笑。
　　“苏慕，我呸！”陈智涵呼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脸憋得猪肝色，“我求老天保佑郭洋是个大变态，缠死你！”说完也不知是气鼓鼓的还是羞答答的就这么拿着文件夹摔门走了。
　　
　　陈智涵站在电梯门前一直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生怕别人看到她满脸通红的窘相。
　　“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可是陈智涵觉得似乎身边的人都没有要动的打算，她抬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出门不利，今天真的是没看黄历。



遇见 ...
　　陈智涵低下头小心的左右瞄了一眼，大家似乎都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倪锦添也不出声，就站在里面，手一直按着等待的按钮。
　　“倪总，我们等上行的电梯。”旁边一个男人很是恭敬的开口，然后就听见旁边的人附和着。陈智涵惊奇的转身看着那些人，然后又转过头看着电梯灯，这个明明是下行。这是要干嘛？做人真的可以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是吗？”倪锦添淡淡的笑，然后转向陈智涵的方向，“陈律师也是上行？”
　　陈智涵无奈，把文件夹半遮在头顶，慢慢的挪进电梯里。倪锦添并没有理会面向墙角的陈智涵，松开手微笑着向电梯外的员工点头。
　　电梯下行，陈智涵愤愤地转过头，“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就那么想让别人看我笑话？”
　　本来笑容可掬的倪锦添，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俯视她，一句话都没有。陈智涵不敢看他的眼神，越发觉得无地自容。
　　
　　“你觉得我们在一起是个笑话？”
　　“不是！”陈智涵不再那么理直气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觉得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又或者根本不需要别人做出反映，她自己都会觉得配不上这个男人。
　　
　　“不是是什么？”他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一直追问着，“我想知道，你到底害羞什么，到底有什么放不开的。”
　　陈智涵低头不语，直到电梯门响，她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倪锦添什么都没说拉起她的胳膊就走出来，陈智涵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停车场了。
　　“我还要回去上班，你到底要干什么？”陈智涵挣扎着，无奈倪锦添的大手紧紧地钳制着她的手肘，不给她丝毫挣脱的机会。
　　“去给你点儿信心！”说着就直接把她塞进车里。
　　
　　倪锦添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陈智涵不停的盯着他看，可是他连侧脸看她一眼都没有。车子开得很快，目的地是一家顶级品牌的旗舰店。
　　陈智涵困惑，她皱着眉头看着倪锦添，“你该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认为把名牌衣服穿上身就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原来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有问题。”倪锦添停好车，侧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她，“陈智涵，你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你根本是对我没有信心。你就是因为被马志强那个男人伤害，转而对我也无法信任。”他很直接，以针见血直刺要害。对于这种直接，陈智涵有些无力招架。
　　“这根本就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就是因为我对自己没信心才会害怕你离开，这无关信任与否，完全……”
　　“你别说了！”倪锦添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我不想 　管这是一个问题还是两个问题，也不想知道这有几个方面……”他很郑重的看着陈智涵，“你想清楚了，然后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问问你自己，到底爱不爱我。”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这让陈智涵无法自控的沉溺其中，“爱不爱我？回答我，用心，别用脑子。”
　　……
　　“爱！”
　　……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低沉，就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望着他深邃地眼睛她着迷了，就这么回答了，很直接，用心而不是用脑子。陈智涵从来没有考虑过回答问题可以不用脑子，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会有什么不同，原来所谓发自内心，所谓心声，便是如此。
　　倪锦添没有再给她矜持的机会，没有试探，直接压过来……（不能描写，唉！话说还真不会描写，偷笑！）
　　陈智涵还没有来得及犹豫已经被他的气息所包围，用心，而不是用脑子，她告诉自己，或者她真的可以再投入的爱一次。她慢慢的闭上眼睛，两手抱住他的肩膀，有时候当你在痛苦的深渊里煎熬的时候，突然降临的幸福也会让人难以接受，不是不想得到，而是害怕失去。
　　
　　倪锦添捧着她的头不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不想她在自怨自艾里对他若即若离。他不想再等，他等了十年，等来林碧云的一纸红笺，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让眼前的人逃走。
　　
　　刺耳的电话铃声，跟这个时候车里的气氛极度的不和谐。陈智涵猛醒，努力的挣扎，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可是倪锦添并没有要接那个电话打算，把她牢牢的禁锢在自己的怀里，看着她无助又无辜的眼神，指腹轻抚着她微肿的嘴唇，“我是认真的，真的，认真的。”
　　陈智涵嘴唇翕动，刚要说什么，刚刚消停下来的电话又一次想起来。倪锦添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松开怀里的陈智涵，很不耐烦的掏出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又缓了下来。
　　
　　“哦，陈秘书长！”他语调很客气，陈智涵也听出来了，这是市里领导的电话，很安分的坐在旁边，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就看见倪锦添微微低身，从挡风玻璃往外看了看，“我好像现在就在附近，我马上过去取。”
　　倪锦添放下电话，转头就看见陈智涵正打量着他，“看什么？”他很习惯的去摸她的头，陈智涵不喜欢，往后闪了闪。
　　“我不喜欢你在别的女人那里养成的那些习惯。”她把头偏向一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他们刚才在里面激吻，不知外面会不会有人围观。
　　倪锦添被她说得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握拳掩嘴笑出声，“看来这个办法挺有效的，马上就会吃醋了。” 　他清了清嗓子，“你放心，这习惯不是在女人身上养成的，是我惯二姐家的泰迪犬的毛病。哦，不过那狗也的确是母的！”
　　“倪锦添！”陈智涵转过头瞪着眼睛看着他，牙根儿咬得紧紧的，感情他拿她当宠物养，可是看他笑得那个样子，那一肚子火就好像一下子就憋在那里，发不出来。
　　
　　“好了，我到附近取点儿东西，李书记说是要带些本地的特产给我父亲，我不好拒绝。”他很不在意的耸耸肩，“你是先进去自己选，还是跟我一起过去。”
　　“鬼才跟你一起去！”陈智涵说着就打开车门下去了，特意的从前边绕过去，眼睛不停的往里看。她的那点儿小心思倪锦添一看就懂，他打开车窗探出头，“别看了，贴过膜了。”
　　陈智涵定在那里看他，他依然是淡淡的笑挂在脸上，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她有些气，为什么她想什么总是被他看穿，“还不走？干嘛？”
　　“看你！”他说得很正经，没有一丝戏谑的语气。
　　陈智涵全身上下陡然震了一下，感觉所有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突然间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这个男人曾经留给她的稳重正派的形象在刚才那个深吻和那无比惊悚的“看你”两个字后被完全颠覆。如果说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最想表达的，那么就是义正严词的请他不要再看了。
　　
　　陈智涵忿忿的转身，比对看他们显然不是一个段数的，那她就不跟他比了。可是这刚迈开步子，就被喇叭声招了回来，“以后别从车前绕，很危险。”他口气淡淡的，说完他升起车窗玻璃，走了。
　　
　　炎炎夏日，太阳就在头顶上哄哄的烤着，这样的天气只要你稍微一活动就会出一身的汗。刚才还有些觉得黏腻的她忽然觉得舒爽了很多，他说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不会做浪漫的事，可是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窝进她心里，甜甜的，很舒服。
　　
　　直到看不见那辆沃尔沃的影子，陈智涵才微笑着转身，推门进了店里。导购小姐只是打了个招呼，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这也正常，像她今天这身加起来不足1000块的行头，很难在这种店面里遇到热情的招待。
　　她在一排的礼服跟前转了转，到底是一件也没有上眼，不是不好看，这里的衣服不是抹胸式的就是吊带款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搓衣板，还是放弃了，穿起来像中学生还不如不穿！
　　反复在一排排的衣架前流连很久，终于发现一件泡泡袖的衬衣，缎面，墨绿色，陈智涵有些喜爱，拿下来走到试衣间门上的镜子跟前比划了一下，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马志强显然也看到了她，陈智涵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回头 　打个招呼，或者立刻转身走人。本来很好的心情立刻变得糟糕透顶，对于跟那个人说话，她现在觉得很无力，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衣服，她决定进试衣间躲躲。
　　陈智涵伸手刚要拉开眼前试衣间的门，那门就被推开了，周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抹胸礼服从里面走出来。在跟陈智涵照面的时候，她也愣了一下，随即绽开笑颜，“陈律师！”
　　
　　这个时候让陈智涵笑出来真的是强人所难，她没有说话，跟她点了点头，勉强的活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想必笑得比哭还难看。可是周虹似乎并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打算，她挡在门前看着她，“我听我爸爸说给你们家送了请柬，我仰慕段教授很久了，你们一定要来哦！”说完就关上更衣室的门对着镜子照起来，自赏完毕又转过身看着马志强，“好不好看？”
　　“结婚都得穿大红色的，穿这个像什么？”马志强有些不悦，从刚才看见陈智涵就一直愁眉不展的样子。
　　周虹没理他，“小姐，我就要这一件了。”说完拉开更衣室的门就进去了。
　　
　　陈智涵心情全无，随便把手上的衣服往旁边的衣架上一搭转身就要走，马志强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
　　“你明天真的要来？”
　　陈智涵无比厌恶，她抬手挣脱开，转身看着他，“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就那么想看我结婚？你来我很尴尬你知道吗？”
　　“马志强！”陈智涵只觉得整个脑门都充血了一样，浑身抖得厉害，说不出话来，突然一只大手扶着腰将她揽在身旁，“马先生，你误会了，她明天是去陪我的。”


反击 ...
　　倪锦添脸色很难看，他一进门就看见两个人在那里拉扯，马志强的那几句话，连他都觉得听不过去。看着那个丫头泫然欲泣的样子，他没有办法不心疼。
　　“马先生，你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就不要再骚扰我女朋友了。”他紧紧地揽着陈智涵的腰，让她的人紧贴在自己的怀里，以这种亲密的姿势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
　　马志强愣在那里，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儿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毫无疑问，陈智涵跟以前不一样了，卷发显然更适合她，大概是画了淡妆，五官显得更加精致，虽然还是一身简单的OL连衣裙，却是风姿绰约，一句话，没有他，陈智涵活得更好了，这竟然让他有些很受不了，尤其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更加让他嫉妒的眼发红。
　　
　　周虹从试衣间出来就看见三个人的对峙，看着马志强看陈智涵的眼神，看着陈智涵偎依在倪锦添的怀里，她也觉得有无名夜火窜上来，她走过来，挽住马志强的胳膊，“倪先生，原来别人用旧的你也不嫌弃？！”
　　倪锦添脸沉得更厉害了，他没有想到会有如此恶毒的女人，垂着的手逐渐握成了拳头，如果这个话是从马志强嘴里说出来，他立刻就会上前给他一拳，“周小姐……”他刚要反击，陈智涵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站在周虹的对面，“旧？外面半寸是旧的，里面还全是新的呢！”
　　陈智涵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当众受这样的侮辱，她不喜欢惹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反击。
　　
　　周虹的脸变得惨白，马志强的脸色更是难看，两个人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小姐。”服务员有些怯的把包好的衣服递过来。她恨恨的接过来，“我们走！”说着就拉着马志强转身走了。
　　
　　陈智涵真的被气得浑身发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要怎么转身去面对那个人，这个羞辱她知道她没有办法去帮他抚平。
　　倪锦添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心疼得紧，从后面抱住她，“别管他们了，你选好了没有，我帮你看。”
　　陈智涵心头一颤，低头，眼泪就滴在他的手背上。
　　倪锦添眉头蹙起来，心也跟着疼，这话虽是说自己，却是伤她最重，他松开怀抱，扳她转身，旁若无人的亲吻她的额头，“没事了。你该不会一件都没看中吧！”
　　“这位小姐看中了这款衬衣，这可是这季的新品。”旁边的店员很乖巧的上来解围。陈智涵也知道自己再矫情也没有意思了，任他搂着自己的肩膀继续选衣服。倪锦添眼光很好，挑得东西也都是些得体大方的，平时她也都穿得出来。
　　“选一件礼服吧！”倪锦添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五号晚上有一个工商联的宴会，你陪我去。”他淡淡地说了 　一句，也没有管陈智涵什么态度就自己一件一件的看起来。
　　陈智涵没动，站在原地看着他专注的侧影，控制不住地潸然泪下，她小跑过去，从后面抱住倪锦添，呜咽出声。
　　倪锦添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哭了，你又不怕被人看到了？嗯？”他嘴角噙着笑意，陈智涵，你终于放开所有的顾忌了是不是！
　　
　　倪锦添送陈智涵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把七八个纸袋交到陈智涵的手上，他忽然觉得有些舍不得分开。
　　“晚上是不是没吃饱？”他看出来她不是很习惯吃西餐。
　　“我不太会用刀叉。”陈智涵有些难为情，“我们以后还是别吃那个了，又贵又难吃。”她五官都快拧到一起了，那个愁苦的样子，倪锦添看了忍不住笑，揉她的头发，“不喜欢吃可以，但是不可以不会吃，懂吗？”他恋恋不舍的把她揽进怀中，“跟我在一起什么都好，就是那些繁文缛节还是要学一点儿。”他舍不得放开她，还没有分开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陈智涵大包小包的刚进门，就吸引了二老的目光。陈智涵有些无奈也有些得意，她抬起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收获，“我这次真的恋爱了。”
　　陈正仁皱了一下眉头，“就是因为这些？”
　　“不是这些东西，而是被爱的感觉，懂吗？被宠着爱的感觉。”她的兴奋溢于言表。
　　“行了，快上去吧，把苏慕请来，你倒是自己跑了。”
　　听了母亲的话，她才醒过来，居然把苏慕给忘记了，她默默地叹气，之前的瞒婚的事情也不能怪苏慕，她自己看来也是个重色轻友的货色。
　　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苏慕趴在床上，身体扭了好几个弯，声音嗲得要命的讲电话，不用猜也知道电话那边是江川。看见陈智涵回来，她草草的说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江川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知道她住进陈智涵家里他就放心多了。心里不禁又给陈智涵加分，这个傻大姐还真的是挺懂事的。不过因为那个张建光不给方便他的行程恐怕要推迟一天，到六号晚上才能回去。
　　他打开电脑，就收到助理给他的邮件，原来之前这个案子的主诉检察官公诉科的刘科长被人举报了，涉嫌受贿和职务犯罪。说一个检察官犯错误了这本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掌握着权力又缺乏监督，寻租太容易，可是无缘无故被揭发出来就奇怪了。尤其是那个刘科长算是很有腐败道德了，在这个圈子里面也算是口碑不错的，如果让江川来选，他绝对愿意相信张建光会先出事。而像这种一举报马上就查实的就更加是少之又少。
　　江川的心里再次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这是不是又是针对他的一个阴谋。下午他通过自己的管道也从保险公司的总公司查过郭洋，表面上看真的没有任何问题。江川再次陷入迷雾，眼前漆黑一团，这让他有些心慌。
　　
　　苏慕放下电话就看着陈智涵把一件一件的新衣服很郑重的收拾起来，她脸上的那个笑，是发自内心的。她觉得自己的决定真的是做对了。
　　“晚上过得挺愉快的？”她帮忙把衣服挂进柜子里，“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智涵转过头吃惊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苏慕眼睛亮起来了，她不过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是真的，“说说，快，说说。”
　　陈智涵一屁股坐在床上，“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作了一件蠢事，他问我是不是爱他，还不让我用脑子，要用心回答。”
　　“你怎么答的？”苏慕有些紧张。
　　“爱！”
　　“答得好！”
　　“可是真的可以不用脑子吗？以后怎么办，他的家庭会不会接受，以后他会不会厌倦了？我们的生活经历差这么大，会不会合不来？”她抬眼看着苏慕。
　　苏慕没有立刻回答她，其实下午陈智涵就已经做决定了。
　　“今天真的是做了一件没脑子的事啊！”她懒懒的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起倪锦添教着她用刀叉的样子，不自禁的笑出来。
　　苏慕看她开心自己也高兴，趴在她身边，“你过几天跟保险公司的人一起到医院把那些人的药费单据打出来。你知道我不执业，没有取证权。然后我去联系个法医鉴定机构给看看，别一人住院一家人都到海林报销，什么感冒的，发炎的，避孕的，安胎的，什么药都有。”
　　陈智涵转头瞥了她一眼，“真讨厌！躺在床上说什么工作。”说道这个时候她神情又黯淡了下来，马志强到底是她心里拔不掉的一根刺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智涵就换好了新行头，墨绿色的缎面衬衣，泡泡袖和前襟上的荷叶边让她的人不再显得那么单薄，贴身的剪裁很好的突出了她纤纤一握的腰肢，白色的铅笔裙，使得整个一身的色调都亮了起来。
　　“好不好看？”陈智涵在苏慕跟前转了一圈，很臭美的摆了几个很骚包的造型。
　　苏慕忍不住笑，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不正常的，“倪锦添就让你穿这身去婚宴？”
　　陈智涵停下来，直愣愣的看了一会儿苏慕，又跑到镜子跟前看，“不好看吗？我觉得很好，还显得我没有那么平。”
　　“不是不好看，你这样去上班绝对焦点，我只是以为倪锦添会让你披金戴银的华丽丽的出场，没想到这么低调。”苏慕真的是猜不透，她印象里应该像她在倪家宴会上看到的女嘉宾的样子，个个华服，珠光宝气。
　　陈智涵不以为意，继续对着镜子孤芳自赏，“锦添说，去抢新娘子的风头不厚道，只是去 
　祝贺一下，得体就可以了，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说完对着镜子涂口红。
　　“还没吃饭呢，你涂上干嘛？”
　　“怎么，我看看整体效果，不可以？”说完又很狗腿的跑过来，“快中午的时候我去找你，你帮我补补妆。”
　　苏慕瞪大眼睛惊奇的看着她，“补妆也要我帮忙？”看着她那个幸福的样子，苏慕有些想江川了，他不在身边的日子很无趣。
　　
　　江川早上起来收拾妥当正要下楼去吃早餐，开门就跟庞燕照面了。庞燕眉眼含情的靠在门框上，“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看来我们还真的是心有灵犀啊。”说着就要进房间。
　　江川皱了一下眉头，就挡在门口没有要放她进来的意思。庞燕有些尴尬，“怎么，要出去？”
　　江川回身就抽出了用电插口里的门卡，然后很自然的随手把门就拉上了，“庞小姐，不如一起下去吃早餐吧！”
　　庞燕有些火大，但是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娇媚的样子。她平生最讨厌那些男人整天色迷迷的围着她，她平生只诱惑过两个男人，一个是她喜欢的，一个是她喜欢的男人想让她去诱惑的。可是偏偏这两个男人不上钩，原来这个世界上对感情忠贞不二，肯为自己的爱人守身如玉的男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可怜自己不是那盘被守候的菜。她心有戚戚焉，却表面如常，“不如我带江律师去尝一下本地有名的小吃吧！”
　　江川是聪明人，知道女人不能得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更不能得罪，他不会蠢到非要敬酒不好吃吃罚酒的地步。但是他也很想知道，庞燕，如此大费周章的勾引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案子？其实他已经被胁迫了，不是吗？



隐忧 ...
　　庞燕带江川来的地方也不算是小店面了，能在大清早的吃一碗有地方特色的小吃也确实是一种很好的享受。看得出来，庞燕并没有多少食欲，只是坐在江川的对面看着他，那眼神有些……欣赏！
　　江川放下手里的碗筷，轻轻的擦了擦嘴巴，脸上始终是那千年不变的笑，本就很精致的男人，这样一来有些妖娆了。
　　“干嘛老看着我，庞小姐……”江川不知道该怎么启齿，“我想我们之间只能是律师和委托人的关系，仅此而已。”他笑笑，低头不看她，“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庞小姐要是还有什么无理要求的话，不如直接说出来，看看是不是在我承受范围之内。”
　　这话出口，让庞燕有些猝不及防，她还没有经历过如此直接的被拒绝。即使是郭洋，他从来没有明确的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来，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是为什么。此时，当江川用这样的方式说清楚的时候，她竟然有些莫名的感动。她讪笑，端起面前的奶茶轻轻的啜了一口，“江律师真是好男人，真的是坐怀不乱。”她倾身上前，“如果我想接管这个公司，你觉得有什么好办法吗？”
　　江川愣在那里，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有这样的野心，之前的所有疑问似乎都有了答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庞燕这个女人太狠毒了。
　　“怎么？吓到江律师了？”她微微侧脸斜睨着他，媚相横生，“当然江律师不会白做，我们的实力你是应该了解的。”
　　有时候厌倦就是在一秒钟的时间就深入骨髓，他最最钟爱的刑事辩护，此刻让他深恶痛绝。他扪心自问，在这个行当里他做过投机取巧的事情，但是绝对没有做过任何有损职业道德和自己良心的事情。
　　“这个怎么做？你想保住公司就必须给嫌疑人脱罪，不然你们的公司被认定为黑社会组织直接就会被取缔。你不会是要让我在法庭上胜诉然后再杀人灭口吧！”
　　江川也端起奶茶杯子，只是看着却没有喝，“庞小姐，你的这个想法我很难实现。我不管你们内部有什么斗争，我只做我律师的本分。”说完放下杯子起身离开，跟这个女人说话太危险了。
　　庞燕坐在位子上很久没有动，最后拿出电话给郭洋发了一条短信。郭洋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看到庞燕的短消息，脸上变换的表情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异常的复杂。他看着桌子上的百合花，然后用左手很认真的写下卡片，“非常想念你……”
　　放下笔，他盯着那张卡片看，冷笑过后，眼角居然聚起晶莹，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苏慕，既然你们让她死不瞑目，那你们就重新走一遍这路……”他拉开抽屉，拿出他们并不多的合影，看得出神。
　　
　　十点多钟的时候，陈智涵 　　就已经坐不住了。能够在图书馆从开馆坐到关门的陈智涵，这个时候显得极其不淡定。她把手头的材料收了，然后就抱着那个很牛13的白色手包跑到苏慕那里。
　　“怎么了？”陈智涵进门就看着她那个愁眉不展的样子，觉得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还不是那些烂桃花。”苏慕真的是不堪其扰，一个郭洋还嫌不够，那个省略号的大变态又开始了。
　　陈智涵捡起桌子上的两张卡片看了看，逐渐把目光盯到那个匿名的卡片上，总是觉得这个笔迹很眼熟，似乎是哪里见过。
　　“这个是谁的。”她举着那张卡片问苏慕。
　　“我如果知道是谁就不用这么烦了。”苏慕拉开抽屉拿出一摞的卡片，扔在桌子上“已经送来这么多了。”
　　陈智涵隐隐的觉得有些危险，“很长时间了？”
　　苏慕心累，连话都不愿多讲，只是点了点头，“我还是赶快给你收拾收拾吧，一会儿别来不及了。”
　　陈智涵皱着眉头，“苏慕，我要是下午不来找你，你下班一定要到我们家，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回家。”
　　苏慕点头，心里暖暖的，有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还有一个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好友，她做人也算是圆满了。
　　
　　画好妆，苏慕拿出一个鼓鼓的大信封，放在陈智涵的跟前，“江川特别嘱咐的，你把礼金给他带过去，你现在是正联的律师，很方便，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找谁。”
　　陈智涵掂量了一下，“这么多？”她瞪大眼睛看着她。
　　“十万!”
　　“我只包了两千块！”陈智涵打开手里的坤包，拿出一个薄薄的小红包，“是我out了，还是怎么回事？”
　　“这是去拍他爸爸的马屁，你知道开个律所也不容易，不去也就是了，去了，少了反倒不好。再说江川跟他们没有任何交集，人家帖子送来了，还不是摆明了那啥？”看着陈智涵忽闪着大眼睛困惑的样子，苏慕忍不住笑，“倪总早上在财务以公关费的名义支走了100万。”
　　这下子陈智涵真的有些懵了，“你说他从公司拿钱？”
　　“当然了，如果不是出于公司未来发展的需要，你以为倪锦添是谁，他会待见周虹还是马志强？”苏慕拿起手边的签字笔敲了她头两下，“你还真是脑子不清楚，你男人是天之骄子。”
　　陈智涵没理会她，她有些坐不住了，她还是觉得得跟那个人商量一下，别人家拿着100万，她掏出2000块，这也太掉价了。她拿好东西匆匆上楼去了，到了办公室门口却被秘书拦了下来，“陈小姐，倪总在里面会客。”
　　说话间，办公室的门就开了，倪锦添把朱伟明送出门口，很礼貌的跟他握手道别，朱伟明目光还不忘在陈智涵的身上留连了一阵。　陈智涵有些厌恶，皱了一下眉头。
　　“刘秘书，你送送朱总。”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他揽上她的肩，带着她进办公室，朱伟明愣了一下，赶紧加快脚步离开了。
　　
　　“那人怎么色迷迷的，这种人你也合作？”
　　倪锦添忍不住笑，然后走进办公室的里间，给她倒了一杯矿泉水，“要是做生意还要考察是不是好色，那我恐怕很难找到生意伙伴了。”他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陈智涵显然是不爱听这话了，“怎么这么快就嫌我烦了？没事我不能上来找你吗？”
　　倪锦添笑，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把她抱在怀里，“干脆给你在这个房间安张桌子好了。”说着就轻轻的在她的鼻尖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从昨晚分开他就一直没有办法停下来想她，刚要去吻她的唇却被陈智涵推开，“好不容易让苏慕帮我画好妆，别弄坏了。”她小声嗔怪，有些难为情。
　　倪锦添不动声色，就这么看着她，紧紧地抱着她，也不松开。陈智涵终于还是害羞了，低头摆弄着着他的西装纽扣，不敢看抬头他，“江川包了十万的红包，听说你的更大，我就准备了一个2000块的。”她抬起头，“是不是很没面子啊？”
　　倪锦添笑开，“普通的关系，2000块不少了。别跟我还有江川比，我们不是去贺喜，是去送礼。前两天周昌建还问我海林是不是交易期权，哼！”他冷笑，“想在海林上市的时候捞好处，中国内地没有开放期权市场他不知道吗？”
　　这些金融的东西，陈智涵不懂，不过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看出不屑和鄙夷。
　　“那怎么办啊？”
　　“一次喂饱他，海林上市是百年大计，不能马虎。”他的表情严肃起来，陈智涵一下子就觉得心紧紧地，有些紧张，“那要是贪得无厌怎么办？”
　　倪锦添很认真地看着她，从她的脸上能读出她的担心和忧虑，这些都是给他的。对于这些官商交易自然也会有他们的规则，倪锦添不打算多说，所谓的潜就是需要你去意会而不是可以言传的东西。何况他不希望让陈智涵再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他不是坏人可是也不阳光，这个他自己清楚，但是陈智涵至少现在不清楚，有些事情他也不想她清楚，就让她简单点儿生活，这个也是他希望的。
　　
　　“你怎么看周虹？”他微笑，转换了话题，宠溺的摸着她的脸，爱不释手。
　　陈智涵觉得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很难，磨蹭了一会儿才艰难开口“比较讨厌她，不过她做律师很成功。”
　　“其实她的很多案子都是某些当事人故意为之的，很多人想找她父亲办事，通过这样的方法比较安全，周虹也比较热衷从中牵线。所以呢，你　不用对她有什么崇敬，不论从哪方面讲，她跟你没有办法相比，当然比做人下作你就差多了。”他慢慢的扳过她的身子，正面对着他。
　　“你说她斡旋受贿？”陈智涵惊奇的看着他，完全没有注意他愈加深沉的眼眸，“她这个人也确实不低调，消费奢侈品，开跑车，招摇得有些厉害了，很容易招……唔……”
　　倪锦添不想听她说什么，轻轻地咬住她的嘴唇，舌头探进去……陈智涵根本没有反抗能力，不肖片刻就沉溺在他的气息中，就这样被压在沙发上，任由他随意的探索，放肆的抚摸。
　　当倪锦添的手试图伸进她的裙底的时候，被陈智涵抓住。他抬起头看着她，眉头微皱着，陈智涵脸腮绯红，气息乱了，“我们还有事情。”
　　“如果没有事情呢，可以继续吗？”他们的脸贴的很近，话说得很平静，温热的气息就这样喷在她的脸上，心里痒痒的。陈智涵别过脸，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这个由不得她由着心不用脑子，她受过一次伤了，不想他觉得自己是个随便的女人。
　　倪锦添亲吻她的太阳穴，“我可以等。”说着起身，连同她一起拉了起来。
　　“我说一句话，你听着就好，别放在心上。”他看着她，“对那些无端的污蔑，你不要去回应它。”
　　陈智涵知道他在说什么，昨天那句话说出来以后她也后悔了，用这么粗鄙的方法还击实在不是她应该做的，可是那时候她真的是气急了，“是不是让你很难堪？”
　　他摇摇头，“我真的不介意，只是太伤自己了，我舍不得看你难过。”他揉她的头发，直到把打过啫喱的头发弄得一团乱。
　　陈智涵低头不说话，这是在打预防针，他在帮她做心理建设，其实她可以不去的，但是倪锦添始终坚持，虽然他不明说，但是她隐约也能猜到，他很温和的在逼她。



不期而遇 ...
　　倪锦添说是要带她去化妆的，但是车却停在一家银行的门口，陈智涵疑惑的看着他。倪锦添没有理会，把江川的钱就抽了过去，“我去存起来，你在车上等一下。”
　　陈智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干嘛，苏慕早上刚取出来的。”
　　“你要抱着这个大信封进去，然后丢进门口那个大箱子里？”倪锦添玩味的看着她，在他看着她抱着这个大信封上车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件事情很挠头了，如果不是好朋友的妻子，他马上就把苏慕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他的公司没有这么没脑子的部门主管。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不是募捐，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情。”说完开门下车了。
　　陈智涵瘪了一下嘴，听倪锦添这么一点拨，她也知道这事不妥，可是她们就是想不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她心里有一种崇拜油然而生，转而庆幸自己的幸运。这样的男人现在竟然是属于她的，她低头轻轻的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忍不住笑。
　　
　　“美什么呢？”倪锦添上车就皱眉，直接拍掉了她咬在嘴里的手，“这是什么坏习惯！”
　　陈智涵吃了一惊，她趴在窗口看了看，里面坐满了拿号排队的人，“你怎么这么快？”
　　倪锦添没回答她摸出两个红色的信封，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那种，连同两张存折直接扔到她的手上，“装起来！”然后就发动车子滑进主道。
　　陈智涵拿起那两张存单看了看，她更加好奇，开始觉得这个世道真的是没有什么办不成和不能办的事情，“你是怎么存成周虹的名字的，难道不用身份证？看来实名制也是个摆设。”
　　
　　倪锦添没看她，就是抿着嘴笑。陈智涵等了一会儿，看他好像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也便放弃了。她很麻利的把两张存单装进信封，然后把口封好，从坤包里掏出一支笔……
　　这个着实把倪锦添给震惊了，他忍不住特意转头看了一眼，她嘴里咬着笔帽，垫着手包很认真地在信封上写下了名字。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从普拉达的手包里拿出钢笔，吃惊只是一瞬，转而脸上露出笑容。
　　陈智涵写完封，把笔插进嘴里的笔帽里，拿起信封来，一手一只，然后不停的呼扇起来。约摸差不多干透了，还用手试了一下，真的摸不花了才放心的连笔一起又装进自己的包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把三个信封都拿出来，“现在我的最厚了！”她伸出来晃了晃，有些得意。倪锦添没有转头，可是她的一举一动都靠着眼睛的余光尽收眼底，心柔软了，得到陈智涵，他真的如获至宝。
　　
　　倪锦添显然对这个城市女人活动的场所不是很了解，可是陈智涵在这个方面也是个白痴。她想要给苏慕打电话，却被倪锦添制止了，这不是 　　什么光彩的事情，苏慕知道了，江川很快就知道了，他也就很快被嘲笑了。 
　　他似乎是早有打算，把车停在了一栋商场，找了一个很大牌的化妆品柜台，他不知道什么好，但是他知道他二姐就会让他带这个品牌，想必应该是顶级了。
　　他把陈智涵塞给柜台的化妆小姐，“用你们的产品给她化个妆，要端庄大方的，拆开的产品都包起来就好了。”
　　柜台小姐自然是高兴，更是尽心尽力从洗脸开始到护肤到彩妆给她做了个遍，陈智涵看着拆开的一个一个的盒子，就回头看倪锦添，那个男人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翻着柜台上的一本宣传册，对这边的挥霍情况丝毫不在意。
　　柜台小姐给她涂上了玫瑰色的口红，然后又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唇彩盒，刚要打开就被陈智涵叫停。她这一声终于还是引起了倪锦添的一点儿注意。
　　“怎么了？”他走过来，低头看了她一眼，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真是人靠衣装，美靠化妆，本来底子就不差的陈智涵这么一修饰还真的是有了成为焦点的范儿，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倪锦添忽然觉得有点眼晕。所谓璞玉，稍加雕琢便光芒四射。
　　
　　陈智涵有些气愤，“她们拼命的拆，本来已经涂好了，还非要再拆一个。刚才也是，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的。”
　　倪锦添没有什么表情的转向化妆小姐，什么也没说，就让那姑娘有些惶恐了。
　　“先生，在上面涂一层淡彩，会让唇妆更立体更诱人，我没有多拆，只是选了最好的而已。”她声音已经很低了，有些怯。
　　倪锦添看了看陈智涵，然后拿过那人手里的唇彩盒，打开又还给了化妆小姐，“继续！”声音异常的淡定。
　　
　　当陈智涵拎着一袋子的化妆品离开的时候，真的有撞墙的想法，这简直就是烧钱啊烧钱，这点儿东西居然都要上万，那个什么精华液，就一个拇指粗细的瓶子，居然要三千多块，一个核桃大小的眼霜居然也要两千多块，最后那服务员居然还推荐了一款护体乳液，她从来洗完澡就没有涂过东西，而倪锦添就是个冤大头，给什么就买什么。
　　
　　“怎么了，又别扭？”倪锦添的手搭上她的肩头，揽着她往外走。
　　陈智涵有些迈不开步子，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她站定，抬头看着他，“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在拿钱砸我，我有些不舒服。这会让我有错觉，我对你而言是不是，……”她皱眉，手抬起来又放下，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是那样的，那样的女人！”
　　倪锦添盯着她，目不转睛，脸上一瞬闪过的不悦还是被陈智涵看到了，她低下头，她知道是她的那点儿骄傲又开始做怪了，也或者她又想多了，她没办法，患 　得患失的时候，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倪锦添觉得她是时候学着过得更精致一些，想要她为自己做一些改变，他也预感到她的排斥，于是尽量想要自然一些，可还是这样了。
　　“我也很不舒服！”清冷呆板的声音从头上飘过，“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种女人，我知道你还是拿我当外人。”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阵，倪锦添淡淡的开口，“走吧，快来不及了。”说完没有等陈智涵，转身就走了。
　　陈智涵呆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难过，她说她当他外人，她当即就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人家当自己是自己人呢，一时觉得自己像刽子手一样伤害人家，而且还是很不识抬举的伤害了人家。
　　“锦添！你等等我。”
　　
　　本来就走的不快的倪锦添脸上的阴霾一扫不见，露出一个小小的狡猾的笑容，他觉得像陈智涵这样的易冲动的鸵鸟，他是需要用一些智谋来诱敌深入的。在感情的游戏里面并不是只有女人会诱惑会耍手段，有时候男人做起这些事情来更加的顺畅和不着痕迹，尤其是像倪锦添这样心机深沉的男人，又偏偏碰上陈智涵这样有些自作聪明的傻大姐。
　　
　　东华是这里最大的最豪华的酒店。他们到的时候，酒店地下的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车，其中不乏进口跑车，他们的这辆沃尔沃有些不起眼。陈智涵其实很多时候都看不懂他，有那么多的钱，却不奢侈，有那么好的家世，却从来不招摇，有那么好的条件却只喜欢她，这是她最不了解的。她经常会问自己，到底哪点被看上了，真的不得而知。
　　
　　“你想什么呢？”看见她在那里站着发愣，倪锦添上前问了一句。
　　陈智涵突然间有了探究的好奇，她扫了一眼这里的各类名车，“看看，你这三太子就开辆沃尔沃不觉得掉价？”
　　倪锦添先是愣愣的看着她，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好奇和对真相的渴望，他忍不住笑，他揽着她的肩膀，很是语重心长的样子，“你不知道，其实我很穷，就那么点儿钱，盖了海林大厦，还有投资了刚才的那家商业银行，还有那么几家小工厂，然后现在又被烧了一家，日子难过啊。唉……”他很是伤心的低叹了一声。
　　陈智涵原地站住，翻了一个大白眼，这是在哭穷还是在炫富，她更加震惊的是，这个在她看来成熟稳重的男人居然还会油嘴滑舌！她陈智涵看人还真的是有眼无珠。
　　
　　“坏人！”陈智涵抖了一下肩膀，摆脱他的胳膊，径自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了。倪锦添笑出声，几步赶上来揽住她的腰靠进自己的怀里，“我不跟他们比这些。”
　　“那你想比什么？”陈智涵仰头看着他。
　　“比……”
　　“锦添！”
　　倪 锦添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打断，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脸上呈现了完全不同的表情。


顺水推舟 ...
　　林碧云拎着一个金色链子的小包，穿着一件走起来摇曳生姿的吊带连衣裙，尚不到膝盖的长度，总是能让男人浮想联翩。陈智涵本能的推开倪锦添，向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在林碧云的面前，她的自卑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每次见面这种自卑感都会愈演愈烈，尤其是站在他的身边的时候。
　　
　　倪锦添明显感觉到了她的退缩，他在她还没有退远的时候就抓住她的手，以十指相扣的方式，紧紧地牵着她。陈智涵一时感动到眼睛发烫，她抬眼看他，他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此时正看着缓步而来的林碧云，“林小姐，这么巧。”他口气显得很疏离，这样最好，他不打算再跟林碧云纠缠不清了，就此了解吧。
　　林碧云的步子停下来，一脸震惊的表情，他称呼自己林小姐，即使是在她结婚以后，他也一直称呼自己是碧云。而此刻，他与另外一个女人十指相扣，如此冷淡的称自己林小姐，这让林碧云一时间觉得有些惊慌失措了。
　　
　　“我们走吧！”他轻轻地拉拉她的手，那温柔从他的眼底漫溢出来，淹没了陈智涵的心，她忽然感觉自己充满了勇气，她转向林碧云，“林小姐，我们先走了。”说完转身跟上倪锦添的步伐。她的心里不是没有疑惑，他在刚才那一眼里给了自己更多的隽永的意味，她分辨不出来那到底是给自己的，还是做给林碧云看的，不管是什么她都有些惶恐。
　　
　　林碧云呆呆的站在原地，那嫉妒的火在倪锦添用那样的眼神望着陈智涵的时候就在她的胸腔里燃烧起来。她一直认为倪锦添就是那种寡淡的人，不论看什么都是那样冷漠的眼光，原来不是这样，刚才那眼神，里面充满了爱和温情，这些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看着两个人牵手离开的背影，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可仰仗。
　　
　　东华的宴会厅被装点的喜气洋洋的。
　　周虹和马志强的婚纱海报遮住了宴会楼大半的外墙。陈智涵仰头看了一眼，光看照片这也是一对璧人了，周虹长得很艳丽而马志强长相也绝对是上游了。
　　了解真相的才知道这美背后也是藏污纳垢。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感觉从手上传来了更大的力量，她抬头看着倪锦添，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成了一条线。陈智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又低下头，这样的时候，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本来以为她已经被倪锦添的爱治愈了，对于那个人和那些伤害已经无所谓了，可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她连假装无所谓都做不好。原来两个人没有了爱，没有了恨也还会有别的东西，马志强说的对，真的会很尴尬。她开始不明白，那些分开的情侣到底是怎么做到朋友 　的，她不会，也做不到。那些伤害于她，就像是眼睛里的沙子，容不下，不会随着爱的失去就烟消云散，她太执着，执着的近乎固执了。
　　
　　倪锦添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给她丝毫退缩的机会，他相信置之死地而后生，有些时候他宁可去直面最残忍的刺激，从此死心，不再有任何幻想。
　　
　　陈智涵强打起精神跟在他的身后，在宴会大厅的门口摆着一张桌子，后面有专门收礼金的两个工作人员。陈智涵赶紧从包里掏出三个信封，递给收款的人，只见那人轻轻的在手里捻了捻，就把倪锦添和江川的信封摆在了眼前的盘子里，然后很随意的把陈智涵的那个丢进了旁边的箱子里。陈智涵好奇的看了一眼那个盘子，里面已经摆了不少的相貌普通的红包，想必也是个个分量都不轻吧。
　　正在想着呢，就听见倪锦添在耳边低语，“你要是只装100块，肯定跟我们的放在一起。”
　　陈智涵扑哧的笑出声，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用手里的包挡住嘴，低着头跟在倪锦添身后进去了。
　　
　　里面已经来了不少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是些政客和商人。倪锦添的出现还是吸引了很多的人，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的身边就围了不少的人，有套近乎的，有打探消息的，也有来看那次事故的笑话的。倪锦添自是应付的游刃有余，八面玲珑，谈笑风生的，可是陈智涵听得出来，里面都是些敷衍，言之无物。
　　陈智涵不太喜欢那些人和也听不惯那些试探的话，想自己活动一下，可是倪锦添始终牢牢地拉着她的手。
　　
　　“这位小姐是……”终于有人开始关注倪锦添身边还有一位女士，他低头看了看两个人紧握在一起的手，笑笑说：“倪总的新女伴？”
　　“张总你这话是故意的吧。”倪锦添笑着说，“我哪里还有旧女伴？”说着把陈智涵推到前面，自己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双肩，“我的女朋友，陈智涵。”
　　周围发出一阵的赞叹声，各种各样的赞美之词一下子都涌进了陈智涵的耳朵里，她这辈子长这么大都没听过这么多夸奖的词。她有些局促，这种奉承让她很不自在，还不如刚才那样被无视好。她勉强的维持着笑容，简单的跟他们敷衍、交流。倪锦添就在旁边看着，笑着，就是不肯插句话替她解围。
　　陈智涵有些气，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倪锦添才找了个托辞把她从人群中带了出来，“这就受不了了？看来你还要多出来锻炼锻炼。”
　　感情这是让自己在这里实习呢。陈智涵再次向他翻白眼儿，刚要说话就看见朱伟明和林碧云相挽着走了过来。
　　
　　“倪总！”朱伟明很热情，而林碧云显然没有那么高的兴致，她上下打量着陈智涵，“陈小姐 越来越漂亮了，锦添就是有让女人脱胎换骨的本事。”她的语气酸酸的，朱伟明也皱起了眉头。
　　倪锦添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那也要坯子好，随便挖块土就想冒充元青花也没有人信啊。”
　　林碧云的脸一下子就青了，她顿了一下，伸手从包里拿出两张邀请函，“下个月底的秋拍，你可一定要来噢，就等着赚你们的钱呢！”林碧云把邀请函递到倪锦添的跟前，“有你们家老爷子喜欢的雍正年间的单色釉的碗和乾隆宫廷用的鎏金佛像。”
　　“谢谢！”倪锦添伸手接过来然后就递给了陈智涵，“收好，我们一起去。”
　　林碧云把脸转向一边，故意不看陈智涵，她承认那个时候她真的是妒火中烧。以前的时候，她想要倪锦添主动陪她做什么是件多么难的事情，她不否认只要她提出来的要求他都会尽量的做到，可是她要的不是这样的感觉。
　　
　　既然是政法委书记嫁女儿，这政法系统的自然也是来了不少人，里面很多陈智涵都是打过交道的，她不想这样跟林碧云夫妇对峙着，她觉得很压抑，朱伟明的隔岸观火，林碧云的色厉内荏，倪锦添的若无其事，对她都是更加的无所适从。
　　“我过去跟那些人打个招呼。”她抬头看着倪锦添，他还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不放。
　　“一会儿我陪你过去，刚才看见你爸妈了，先过去打个招呼吧。”他说的很自然，陈智涵却很吃惊，他怎么认识她爸妈。
　　倪锦添似乎看明白了她的错愕，他转向朱伟明和林碧云的方向，“我们先失陪一下。”说完就牵着她的手往陈正仁夫妇的方向走去。陈智涵突然有些紧张，手心里居然溢出了汗，倪锦添拉起她的手举到她的面前，“好像应该我手心出汗才对，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陈智涵叹了口气，真的什么都被她看穿了，她没有他那么波澜不惊，她不想这么快让他见家里人的，可是现在一定要见了。
　　
　　“伯父，伯母！”倪锦添终于松开了陈智涵的手，很恭敬的向二老打招呼，“我是倪锦添，是智涵的男朋友。”
　　这样的自我介绍难免让陈智涵感到不好意思，她就站在他的身后，恨不得他能把自己挡起来。段晓明和陈正仁互相对视了一眼，看了看后面一脸绯红的陈智涵，都微微的笑了。
　　“今天这里比较乱，改天有时间到家里坐坐，我也有些问题想跟倪总切磋一下，听听你们这些经济环境中真正试温的人的看法。”陈正仁自是不会这么快的承认什么，这话说的客气，没有任何攀亲的意思，倪锦添自然听的懂，但是他的机会也来了，对这个他的嗅觉更灵敏。
　　
　　婚宴是自助式的，在新郎新娘一番爱得表白之后就开始了。陈智涵总是想找个僻 　静的地方，可是倪锦添偏偏拉着她见这个见那个，说这个说那个，他希望她能够尽快的适应他的生活方式，或者说他已经开始试着去调教一个合格的倪太太。而对陈智涵而言，如果说有什么深刻的体会，那么就是倪锦添真的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但是她还是要感谢他，他没有为难自己，他们刻意的回避了那对新人，而那两个人显然也在刻意的回避他们。
　　他们没有等到宴会结束就先走了，陈智涵觉得真累，“我们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吧！”看着那两个人晃来晃去的，她真的没有一点儿的胃口。
　　“回家给你煮面条好不好？”
　　还没等她回答就见张建光检察官迎面走过来，“陈律师今天真漂亮，听说江律师来不了了，不知那边回见当事人的事情是不是顺利。”说完看见旁边的倪锦添，恍了一下神，还是认出来了，“这不是倪总？幸会幸会！”脸上立刻就换了表情。
　　倪锦添也只是跟他寒暄了一下，没有什么热情。张建光自觉没趣，看了一眼旁边的陈智涵，“这个案子，你还是提醒江律师小心点儿。”
　　
　　江川收到助理快递过来的文件马上就催着庞燕去看守所会见当事人。进了看守所的大门，他就能感觉到庞燕和这里看守的关系似是不同，这个年月有钱能通天，疏通一下关系，让王敬在里面别受苦也是人之常情，他并没有特别的在意。
　　出示了所有的证明文件和允许会见的同意书，江川被带到会客室门口。
　　“嫌疑人已经在里面了，注意点儿，我们会录像。”狱警说完转身走了。
　　江川摇了摇头，不明白怎么律师会见当事人还要录像，可是这几年他也习惯了，知道反对也没有什么好处，这样的案子他也希望有录像，进去之前他还是打开了随身的录音笔。
　　手握上门把手，刚推开就迎面砸来一个装了水的纸杯，“别NND装了，都是狗腿子，活该他女人被搞。”
　　江川愣在原地，一种危险的气息迎面而来，他倒吸一口气，他觉得这一步他将迈近真相。



试探 ...
　　江川皱起眉头，抬手掸了掸前襟上的水，回身就把门关上。
　　
　　“王先生，如果你对我作你的律师有什么异议的话，你可以拒绝我的辩护，我想会有人再给你另外请律师。”他拉开椅子就在王敬的对面坐下来，如果现在他能拒绝辩护，那江川回去一定面朝达摩克利斯剑沐浴斋戒，烧香磕头，他真的求之不得。
　　
　　王敬坐在他的对面，焦躁和不安很明显的写在脸上。他胡乱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有没有烟？”他的脸色灰锵锵的，头发也是蓬乱成一团，眼窝深陷，形容憔悴。
　　江川进看守所就像普通家庭主妇进超市一样的经常，见过的犯人形形色色，也不乏有那种有钱有背景的，像这样的狼狈，恐怕只有死刑犯里才多见，这与他之前的想象大相径庭。
　　
　　江川不紧不慢的从包里拿出烟递给他一根。王敬伸手过来拿打火机却被江川抢先，“我给你点上。”
　　王敬两个指头夹着烟抬眼惊奇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讪笑，“果然是大律师，谨慎，怕我自焚？”他把烟放进嘴里，让江川给他点上，然后仰脸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又吐出来一团的烟雾出来，头顶传来江川戏谑的语调，“我怕你拉我垫背。”
　　王敬愣了一下，眼神灼灼的盯着江川，冷笑一声，继续抽烟。
　　江川不说话，就是这么看着他几口就把整枝烟吸完了。
　　
　　“还有吗？”
　　“我不是来看你抽烟的。”江川翻开案卷，“王先生，关于走私那件事，我上次就跟你说清楚了，他们掌握得材料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只要你不承认，根据无罪推定原则，不能入罪。”
　　王敬看着他，然后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他双手搓了搓脸，“江律师难道不是来警告我要乖乖听话的吗？”
　　江川无比错愕，随即沉下脸来，“谁要警告你？”他的声音很低沉，透着严厉，这个促狭的会见室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空气都快凝结不动了。
　　王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监控探头。虽然只是一个小动作，江川的心理也明了，他不敢说，怕被监控到，那他到底是怕庞燕还是怕这里的看守。刚才庞燕和看守之间的默契到底是来自哪里。
　　
　　“你不说我真的帮不了你。”他低着头摆弄的卷宗，嘴里溜出来一句话，看似不经意，手在卷皮上画了一个庞字。
　　王敬没有立刻做出反应，想了一会儿才笑了笑。
　　江川手里握着笔，手握成拳挡在嘴边，“王先生的家人都好吧，用不用我去探望一下？”
　　生死攸关，王敬没理由傻到庞燕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步。如果他猜得不错，他必有把柄或者软肋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王敬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江律师，我 不会说的。我要是能说就不会承认那是我干的。如果你这样还有办法把我捞出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江川嗤笑一声，他们拿他当玉皇大帝了吗，好像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样子，他说到底不过是个律师，也是要靠证据说话的。
　　
　　“见机行事吧，现在主动权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江川收拾好文件装进公文包里，抬头看了一眼王敬，“你好自为之。”说完拔腿就走了。
　　
　　庞燕站在外面有些忐忑，今天这样的时候她实在是不方便进监控室，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一概不知道，买通的人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这让她没有办法安心。
　　看着江川从里面出来，她匆匆的赶上前，“怎么样？”她面色很红，显然有些紧张。
　　江川强压住心里的疑惑，瞥了瞥嘴，云淡风轻的样子，他耸了耸肩膀，“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都不说，问他为什么承认，他就是沉默。”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庞燕，“这个样子我真的回天无力，我只能试试看尽量在定罪上做文章，无罪辩护，”他顿了一下，“想都不用想了。”说完这句话江川觉得自己高尚了，其实姓庞的应该巴不得王敬能死在里面。
　　王敬的隐瞒，江川无能为力，既然他自己都不想为自己争取，他更是没有必要去操心了，尤其这涉及黑势力内讧，他真的是想有多远躲多远。
　　
　　江川看了看表，已经快要五点了，今天到公司查帐显然是不可能，看来即使他压缩行程也不可能照计划回去了。他想给苏慕打个电话，他有些想她了，嘴角露出了点点的笑意，回头间看见庞燕探究的眼神，立刻收敛了笑容，“回去吧，早点儿休息，明天好早点儿进公司查一些往来帐目。”说完也没有回头看她，就直接奔向车子的方向。
　　
　　苏慕拿着手机也想给他打个电话，可是又怕有人在旁边不方便。她长出一口气，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江川，你答应我就半年的，这次绝对不允许你迟延履行了。”她撅着嘴巴，眼睛里却都是笑意。可是那份愉悦在看见桌子上郭洋的卡片的时候一下子全都没了。
　　她拿在手里看了看，直接陀成团扔在了垃圾桶里，她是不会接受他的邀请，转念想了想，最后还是拿起电话打给陈智涵，她要跟她商量一下，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给她拿主意她都习惯了。
　　
　　电话铃响的时候，陈智涵正被倪锦添搂在怀里看今年香港秋拍的拍品目录，倪锦添一边看一边给她讲解，什么年代啊，艺术价值啊，市场价值啊之类的东西，陈智涵不懂，也没有什么兴趣，听得都快要睡着了。苏慕的这个电话真的是及时雨。
　　她借机挣脱他的怀抱，打开手机接起来，“苏慕，苏 　慕！”她的声音异常的兴奋，这都让苏慕吓了一跳。
　　“我晚上有事跟你商量，你什么时候回啊？”
　　陈智涵瞟了一眼沙发上正看着她的倪锦添，然后清了清嗓子，“七点吧，七点左右。”她一边说一边又回头看了一眼倪锦添，他正掏出电话拨号。
　　
　　苏慕正说着话呢，办公电话就响了，苏慕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老板的电话，“智涵，你男人电话进来了，你稍等一会儿。”
　　陈智涵讶异的看着那个人，就听他很平板清冷的声音从嘴里冒出来，“苏主管，你今晚加班到九点，把前一阶段的法务部门的工作情况整理一个报告给我。”
　　
　　苏慕有些不明白，不是刚刚做过季度汇报吗，再说为什么非要加班到九点，“倪总……”
　　“如果在九点之前你不给陈智涵打电话那么你就不用加班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苏慕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大笑，拿起手机，“你帮我转告老板，我在未来24个小时都保证不给你打电话。”
　　
　　陈智涵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了，她紧咬着牙根儿站在倪锦添跟前俯视他，“你搞什么？”
　　“不想你那么早就走。”他仰着脸，波澜不惊的回答，然后伸手就拖她做到自己身边，大胳膊一揽就把她抱在了怀里，“还没看完呢，我们继续。”
　　陈智涵对他的这份淡定真的是没有脾气，老老实实的靠在她的胸前听他念经，他的怀抱暖暖的，他的味道让她很安心。倪锦添翻着目录挨个向她介绍，可是陈智涵已经真的要睡着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怎么都睡着了。”倪锦添被她搞得哭笑不得，轻轻地拍她的头。
　　“啊！嗯！”她惊醒，仰面看了一眼倪锦添，“哪有？我在闭着眼睛听。”她狡辩。
　　“那你说说，这个单色釉的瓷碗有什么缺点？”他指着目录中的一页，问陈智涵。她哪里知道有什么缺点，她盯着那个鸭蛋青色的瓷碗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吃面条太大了吧。”
　　倪锦添愣住了，片刻爆笑出声，“哈哈，吃面条太大了。”他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烙下一个吻，“真有你的！”
　　
　　陈智涵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了，伸手捂住她的嘴，“不准笑，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我只要知道这么值钱的一个东西掉到地上，啪……”她做了一个惊吓的表情，“我知道谁来赔，灭失风险归谁就可以了，其它的我干嘛要懂。”
　　
　　倪锦添想跟她说，做倪太太，这些你还是要懂的，可是看着她趴在那里，把脑袋耷拉在他膝盖上无趣的样子有不忍心为难她，他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呸！”陈智涵猛地爬起来，“我快27了，你说我可爱，你骂我呢吧！” 　 
　　她瞪大眼睛，就在他的面前直勾勾的望着他。那清澈的眼神，透着满满的灵气，被这样盯着，倪锦添心里仿佛被灌了蜜一样，甜到腻却不让人生厌，想到她在婚礼上看马志强的眼神，带着一点点地怨，他一时间竟然觉得心疼，一抽一抽的疼，他伸出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她的眼睛。
　　陈智涵有些迷惑，“你，你，干什么？”
　　他低头亲吻她的眼睛，轻轻地开口，声音稍有一些哑，低低的，“今晚别走了。”
　　
39 入Ｖ公告

　陈智涵僵在那里，傻愣愣的盯着他看。倪锦添微笑，虽不能倾国倾城，但是足够倾倒陈智涵，她伸手攀上他的肩膀，慢慢的仰起脸。倪锦添闭上眼眼睛，低头衔住她的唇，辗转厮磨。傍晚的阳光透过大的落地窗户在房间里撒下一地金，整个屋子静谧的让人心动。
　　“你的等待只有一下午吗？”她气息未平，浑身都软软的趴在他的身上。话出口，她感到他在她后背上作乱的手僵在那里，过了片刻，他把她抱得更紧了，长长的在陈智涵的耳边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太想得到你了。”
　　
　　倪锦添承认他现在心理状态不好，每次看到马志强那个人在她那里那么强烈的存在感他都会有要发狂的冲动，想到那个人曾经得到过那样美好的她，他就恨不得马上用他的热情和气息去覆盖那些在她心上和身上的痕迹。
　　陈智涵看着他，一脸的凄凄然，“我没有准备好，我们太快了。”
　　“嗯！”他点了点头，“你来决定，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已经爱你很久了。”他靠过来轻轻的揽着她的腰，把头搁在她的肩头上，声音低低的，透着伤感的调子，合着夕阳的光辉，像极了一个怨妇。
　　陈智涵两只手垂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似乎被他感染了那种情绪，她甚至觉得有些内疚，可是她有原则，吃一堑长一智，她想在没有踏上红地毯之前她不会再跟谁上床了，她不想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倪锦添并没有如愿的留她到九点，六点钟的光景，智涵的父母就打来电话催她回家吃晚饭。倪锦添有些紧张，“我是不是今天中午有些鲁莽了？”他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向做事很有分寸的倪锦添现在觉得自己有些冒进，是父母大概都不会喜欢这样的人来做女婿，至少他要是有女儿就不会喜欢，怕自己家闺女会吃亏。
　　陈智涵弯腰在门口穿鞋子，听着他那话一只脚没站稳，伸手扶墙才勉强站住。倪锦添居然也会反省，她歪着头看了一眼，直起腰来，“原来你也知道那样不好，我都快要尴尬死了。”
　　“我也是想要尽快的表达我的立场，主张我的权力。”
　　陈智涵半张着嘴巴，惊奇的瞪眼看着他，过了好久都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她吐了口气平静了一下，果然再怎么聪明的人脑袋都有秀逗的时候，“你是不是疯了，你到我亲爹妈跟前主张对我有权力？他们是我爹妈，亲爹妈，知道吗，亲的。”
　　倪锦添站在那里，一脸的深沉，嘴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眉头微皱，看来他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了。把陈智涵送到家门口，倪锦添看着旁边的人，久久的不肯开车门锁。
　　“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在岳父母那里犯下的错误，嗯？”他摆弄着她的手，低着头，轻轻的吻了一下，抬眼看见陈智涵脸颊绯红，他探过身来抱着她，“唉，挡掉了苏慕挡不掉你妈，你要记得给我说好话。”
　　陈智涵扯下他的胳膊也学着他有些悲怨的口气，看着他很认真的说：“你别再这么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也别这么肉麻兮兮的，他们应该会慢慢喜欢你的，倪先生。”她也低眉，抬眼间眼中闪出的光华，让倪锦添失神。
　　他轻笑，心里也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跟她急不来，气不来，可是他也真的不想跟着她的节奏和调子走，原来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这样的急切，一向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倪锦添这个时候显然很难受。什么是欲速则不达，现在他体会深刻。
　　
　　陈智涵进门就看见了一家人都围坐在饭桌旁边等她开饭，苏慕低着头，明显是在刻意的忍笑。是啊，这件事要是临到她头上她早笑死了。
　　“吃饭吧！”陈正仁虎着脸，声音也很严厉。陈智涵不敢怠慢，看来老爷子是真的生气了，她赶紧的放下包，洗手，坐到桌边。这顿饭她吃得不踏实，时不时的抬眼看父母，可是他们自顾自的交流了一些学术心得，看都没看她一眼。
　　陈智涵心里犯嘀咕，“爸。”陈智涵怯怯的应了一声，“干嘛非让我回家吃饭啊。”
　　“不叫你你是不是今晚就不回来了？”段晓明也沉下脸来。
　　陈智涵眼睛一下子就瞪起来了，“怎么会？我们都说好了，九点钟一定会送我回家的。你们想什么呢，他很正人君子的。”说完陈智涵的脸觉得有些发烫，怕被父母看出破绽急忙埋头扒碗里的饭，心中自是愤愤不平，她替那个闷骚的家伙撒谎了，什么正人君子，应该是衣冠禽兽不假。
　　“总之，女孩子要自己有数，别吃一百个豆子还不知豆腥味！”
　　陈智涵黯然，这是她的死穴。
　　
　　夜里，她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苏慕被吵得有些烦，“你到底怎么了，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你说倪锦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陈智涵面朝上，死死的盯着天花板。
　　苏慕翻身打开床头的台灯，“我今天是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我今天一回来就被叔叔问了这个问题。”
　　“你怎么说的？”
　　看着陈智涵紧张的样子苏慕倒是卖起关子来了，“没什么！”
　　陈智涵很不客气地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苏慕，你要是再较劲，我就把郭洋送花那件事马上告诉江川，你死定了。”说着就转身到梳妆台上去拿手机，被苏慕抢了下来。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那个郭洋总是缠着我，今天又送花要请我吃饭。”她紧皱眉头，苦恼的表情人见人怜。
　　陈智涵总是会在这个时候有些怒其不争的想法，什么事情都等着别人 　帮她做决定，她白了苏慕一眼，“你就去告诉他，你已经心有所属，他没有机会了，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你是不是非要等着江川去跟他说啊。”
　　苏慕躺倒，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我也觉得我是时候不要老靠着江川了，我现在越发的废物了。”她转过身看着陈智涵，“这件事要是让江川知道了，我肯定死定了，他会让我几天都下不了床的。”
　　陈智涵被惊呆了，原来可以这个样子，她十分不解的看着苏慕，眉头紧皱，“怎么会？苏慕……”她真的觉得难以置信，“难道这就是男人？”
　　“你别不信，男人就是这样，占有欲你知道吗，用那个来突出他的存在感，爱得越深占有欲越强。就像倪锦添，虽然表面上看他沉稳成熟，严肃又严厉，有城府，深藏不露，但是我相信，他绝对是一个占有欲超强的男人。”看着陈智涵怀疑的表情，苏慕笑，“如果你见过他在谈判中的样子，那份自信和志在必得的样子你就会明白，如果不是爱过火了，没有哪个女人能驾驭得了这个男人，所以陈智涵你要加油了。”说完转身就要关灯睡觉，却因陈智涵的一句话改变了主意，她起身惊奇的看着她，“你说他对你提出那样的要求了？”
　　陈智涵点头，“应该是吧，他说希望我晚上留下来，不过我拒绝了。”
　　苏慕叹了一口气，“男人想要都会千方百计得到的，你会拒绝不了的，除非你不爱他。”
　　“你和江川结婚前也那个了？”
　　苏慕盯着她，陈智涵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些异样的情绪，忧虑，哀伤还有或者是愧疚。
　　“有，而且还很不小心。后来我偷偷的到一家私人诊所做了手术，那个时候我才毕业，实在害怕，又怕别人知道。”她没有说，如果不是那次她偷偷去做手术也就不会看见不该看到的事情，她和江川也不会过得这么艰难，他们的爱情也不必这么隐晦。
　　“江川知道吗？”
　　苏慕白了他一眼，“当然知道，还被他骂得很惨，每天都是一边喝着他给我炖的补汤一边听着他劈头盖脸的骂，然后我们就结婚了。”她没有细说，更是省略了其中一些让他们暂时讳莫如深的东西，那些她总觉的或者让江川来讲更合适一些。
　　
　　一夜好眠，苏慕精神抖擞的到了办公室立刻就被总经理叫到办公室。倪锦添今天看着她笑得很温和，这完全不同于他平时那种很公事很程式化的微笑，这让苏慕有些好奇。
　　“苏小姐，我听说你跟陈智涵关系非同一般。”
　　苏慕一时被弄得有些懵，“我爸爸和陈叔叔是一个课题组的同事，后来我父母意外身亡，我在他们家住了好几年。”
　　倪锦添若有所思，自己在那里点了点头，“苏小姐，麻烦你帮 　我整理一份比较特殊的报告好吗，包括陈智涵父母的脾气秉性，喜好还有生活习惯等等一切，明天早上给我。”看着苏慕震惊的样子他也没有多做解释，“你可以出去了，别告诉智涵，我没有恶意的。”
　　苏慕心里也明白，没说什么就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看见自己的秘书正在和快递公司的业务员在交涉，看着那人手里的百合花，苏慕眉头紧蹙快步走上前，直接就在回执上签了字，拿出花里面的卡片，把花丢在了秘书办公桌旁的垃圾桶里，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那张卡片依然是没有署名的，上面还是那句话，我想你……
　　苏慕难得的好心情就此烟消云散。


埋伏 ...
　　陈智涵今天约了保险公司的人一起到医院查受伤住院人员的医疗费单据，到了医院的门口发现等在那里的是郭洋。本来陈智涵并不讨厌这个人，但是自从他缠上了苏慕，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像好人的样子。
　　
　　“原来是郭经理，不是换了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了吗？”陈智涵态度很淡漠，语气也是清清冷冷的。
　　郭洋笑，对她的疏离态度完全不介意的样子，“我是来跑腿的，不是负责人，陈律师我们进去吧。”说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陈智涵一下子觉得很被动，他的礼貌倒是让她显得小气了。她心下叹了口气，自己还是那么容易冲动，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
　　而看着陈智涵的背影，郭洋不再那么笑容满面，脸沉得近乎是狰狞了。
　　等在医院办公室的外面，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听着里面老式的打印机孳孳的打印票据的声音陈智涵没来由的心烦，她离开那个窗口在走廊里溜达了一圈正好看见马志强和周虹从楼上下来。
　　
　　她皱了一下眉头就转身，假装没看见，这样最好。挑衅政法委书记的女儿显然是在跟自己过不去，让她若无其事的跟他们打招呼，对不起，她也做不到。
　　“这不是陈律师吗？”
　　陈智涵定在那里，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很从容的笑了一下，“周律师，这么巧？”
　　周虹笑了，偏头看了旁边一言不发的马志强，“我们来做产检的，陈律师哪里不舒服？”
　　陈智涵愣住了，居然都要做产检了。老天爷是不是存心要让她看看自己到底有多么的眼拙，婚检，产检全都让她碰上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方向，“我是来取证的，没什么不舒服。周律师怎么没出去度蜜月啊？”她尽量的想要镇定一些，但是她却选了一个最让自己难堪的问题。
　　“我这都快四个月了。”周虹挽着马志强的胳膊，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现在志强来我的所里了，负责伟业地产的上市法律业务，也没空。” 
　　陈智涵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快四个月了，也就是说马志强曾经同时跟她们两个人在“深入”交往。她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恶心，她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恶心。
　　她转头看向马志强，他的脸色也很难看，在碰到陈智涵尖锐的目光之后立刻低下了头。尴尬的僵持被陈智涵的手机铃声打破，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江川。
　　
　　这个电话真的是及时雨，她简单的朝两个人点了一下头就转身走，在门诊楼门口才接起那通电话。
　　
　　江川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握着一个信封，焦急的在房间里徘徊，“快接，快接！”
　　“喂！”
　　听到陈智涵接起电话他松了一口气，“苏慕怎么样了 　？”他上来就是这么一句，陈智涵有些摸不着头脑，“挺好的啊，怎么了？”
　　江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又放了下来，“没什么事。”
　　陈智涵对这通电话感到非常的无语，至于吗，三天没见而已，远远的看着马志强和周虹上车，陈智涵的心情也越来越糟糕，“没事我挂了。”说着就按了挂机键，完全没管江川还有话要说。
　　
　　而江川看着挂掉的电话也听出了她的坏情绪，本来要告诉她可能会晚一天回去的，最后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扰她。 拿着手里的那个信封，他的脸色越发的深沉，这次又是一条腿，但是让他更加不安的是那人把东西寄到了这边的酒店，也就是说这个人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江川觉得浑身发冷，他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感觉有一双幽灵一样的眼睛在盯着他，他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时时刻刻在被人窥视，这个人到底意欲何为。
　　
　　陈智涵挂掉电话回到医院办公室的时候，郭洋已经在整理那些单据了，陈智涵有些抱歉，“不好意思，碰见熟人多说了两句。给我一些吧。”说着就把另外一摞还没有来得及整理的单据拖到自己跟前。
　　“这里面的有些药，我看似乎不是伤员使用的啊。”郭洋随便抽了一章药费的清单，上面还有花红片。
　　陈智涵看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摇了摇头，“我们已经聘请了法医鉴定机构对用药进行评估。”说完就低下头继续整理，没有再理会他。
　　
　　两个人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中午，郭洋看陈智涵在路边拦车就主动过去，“我送送陈律师吧。”
　　陈智涵思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答非所问，“郭经理，其实苏慕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别再去给她多添烦恼，你没有机会的。”
　　郭洋脸的笑顿时消失，“陈律师，这个是我和苏慕之间的事情，即使我没有机会也该苏慕来说。”
　　
　　她本是好意，这种生硬的口气让她本就很烦躁的心情更差了，他们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就在郭洋转身之际，陈智涵冷冷的开口，“她很快就会亲自告诉你。”
　　郭洋立在原地，脸上表情几变，他没有回头直接拿出车钥匙，远远的就遥控打开车锁，看着闪烁的车灯，露出得意的笑。
　　
　　江川正皱着眉头反复的端详着这张残片，不停的在脑子里搜索着办过的暴力犯罪案件，还是没有头绪。这时房门被敲响了，他看了一眼手表应该是庞燕，本来打算早上早点就进公司搜集一些证据，可是那个女人左右推脱最后还是推到了十点。
　　他把照片小心的收好，他不想再坐以待毙，这张照片他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个变态的神秘人的真面目他也一定要挖出来，不然他和苏 　　慕的生活将无宁日。
　　
　　江川打开门看见庞燕依旧是一副很清凉性感的打扮站在外面，“走吧，你那么着急。”她的声音有些慵懒，显然有些不耐烦。江川看到这个状态也泄了气，其实他完全可以照着庞燕的安排来，随便让王敬承认几个非单位犯罪的罪名，然后到检察院通通关系，其实那个女人想要的结果也不是一定达不到。可是王敬手里有他送进去的东西，虽然他不是故意串供，可是这个太有杀伤力，凭姓王的一句话，就可以毁了他。这种辩护律师吃嫌疑人的亏的事情不是没有，到了最后为了争取立功表现，嫌疑人是什么事情都能作出来的。他手上即使有录音证据，那在他的执业生涯也是一个莫大的污点。
　　
　　王敬的公司并不大，一幢四层的小楼，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却是装修的豪华。站在王敬的办公室门口，看着里面一片狼藉，他皱了一下眉头，“怎么这么乱？”
　　“公安局的来搜查过了，当然乱。”她漫不经心的掏出一支烟来点上，眯着眼看着江川，“江律师，你自己在这里看吧，我先走了，我会留司机在下面等你。”
　　江川没有说话，转头就看见庞燕已经走了。看着满屋的凌乱，江川更加疑惑，公安局虽然搜查时候也不是多么有秩序，但是也绝对不会随便把东西扔得到处都是，显然有人在他之前已经来彻底的翻找过了，庞燕如此漠不关心的样子，想必也是确信这里已经很干净。
　　
　　江川缓步跺进去，满地都是文件散落在那里，办公桌上乱作一团，下面的抽屉也都被倒空了，文具之类的也洒了一地。靠墙的位置是两排的大书架，里面的书都被搬到了地上，乱七八糟的堆放着。江川随便的扫了一眼，看见下面压着一个相框，上面的玻璃已经破了。他小心的捡起来，里面只有半张照片，另一半显然是被撕掉不久的。留着的半张照片是庞燕和王敬，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的一半身子，从布局来看应该还有两三个人被撕掉了。江川拿出照片刚要把相框丢掉，在后面的夹层里飘出了一张便签，上边是一行清秀的小字，“我自己会处理，别告诉他们任何一个人。”落款是一个敏字。
　　江川的心一下子涌出了好多的东西，让他熟悉，总感觉呼之欲出，可是却又偏偏摸不着头绪。他忽然觉得有些心慌，后背上寒毛都竖起来了，一瞬间就是一头的冷汗，他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那里站在一个人，江川眉头紧紧的皱起来，“怎么是你？”



阴谋初现 ...
　　张明克站在门口也非常好奇的看着江川，“江律师怎么会在这里？”他走到江川的面前很友好的伸出手，“好久不见了。”
　　江川已经草木皆兵，就算自己是这个人的救命恩人，可是出现在这个是非之地，他也没有办法判断是敌是友，他把手里的照片和纸条装进裤子的后兜里，伸手跟他握手，“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我刚从国外回来。还是要谢谢江律师当年把我从枪口下救出来。”他客气了一下，然后就皱着眉头直奔主题，“这里怎么了？”
　　“哦，王敬涉嫌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已经被羁押了，我是他的律师，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张明克的脸色一刹那变得很难看，嘴唇紧紧的抿着，手不停的一张一握的。虽然他努力的想要装出镇定的样子，可是习惯了察言观色的江川还是看出了他的紧张。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张明克看。
　　
　　张明克沉不住气了，“我们只是跟这家公司有些业务往来，最近一直没有付款，所以公司派我过来看看。既然是这样，那我先回去了。”说完他急急得转身离开。江川明白他这是在撇清关系，可是往往越是急着撇清关系的越是有关系的人。
　　
　　在张明克消失在视线的那一刻江川突然间觉得自己先前的那些呼之欲出都找到了出口，他马上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你马上帮我把两年前赫敏的奸杀案的辩护卷找出来，放到我的桌子上就可以了，对，就是死刑改判的那个。”
　　
　　挂掉电话江川长出一口气，毕竟是有一些眉目了，他从兜里掏出那个便签，这署名的敏会是那个女人吗？如果真的是赫敏，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能说，他们？到底他们是指谁，张明克应该是其中之一，那另外一个人又是谁。
　　他现在只想马上就飞回去，把整个事情调查个一清二楚，可是明天上午他还约见了两个证人，他不得不在这里再逗留一天。
　　
　　陈智涵的心情特别的差，她就是对自己的错误存在着执念，尤其在知道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以后。晚上倪锦添约她一起晚餐，她直接拒绝了，她不想带着这样的情绪去见他，这样对他不公平。
　　晚饭陈智涵也没有吃多少，回到房间继续捧着一大摞的案卷材料在看。苏慕知道她又为什么事情伤心了，这个时候通常都是不需要别人去干扰，这是属于她的治疗方式。
　　
　　早上，苏慕把老板交代的特别工作做完就直接敲开了倪锦添办公室的门。她把整理好的报告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可是倪锦添并没有看。
　　“智涵是不是有什么事？”他昨天虽然没有深究并不代表他不上心，“我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好。”
　　苏慕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们之间会有很多的默契 ，比如有时候她们不会去太多的干涉彼此不想展现的隐私，就好比昨晚，她晓得她只需要自愈。
　　她勉强笑了笑，“我们之间也有秘密的，昨天她确实心情不好，但是她没跟我说，不过她昨晚工作到很晚，估计已经调整好了。”
　　倪锦添就坐在那里，没有言语也没有表情，内心里还是有些心疼得。苏慕小心的观察着，依然看不出什么端倪，完全没有任何的情绪表现出来。她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男人，那个冒失的丫头怎么可能驾驭的了，怕是被卖了还帮忙数钱。人就是矛盾，不同的时候总是能给自己找些烦恼，在那个时候她那么努力的想让他们一起，可是现在她又觉得有些后悔了。她到底不是一个敢于担责任的人，像这样好姐妹的终身幸福她更是觉得有些抗不住。
　　
　　倪锦添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红色的信封，“这个是今晚工商联的一个宴会，你要是晚上没事情也一起来吧。”
　　“我就不去了。”苏慕脸颊飞红，把信封又给他推回去，“晚上江川就回来了。”
　　倪锦添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把信封收回来，又丢进了抽屉里，“苏慕，我跟江川是好朋友，我可能是除了你们本人以外最早知道你们关系的人，所以私下里，你不用跟我那么拘束。”
　　
　　苏慕知道分寸，与其说倪锦添对她这么客气是因为江川倒不如说是为了陈智涵。她觉得这个男人就像一头豹子，正对自己的猎物虎视眈眈，费尽心机。正是因为这样，苏慕反倒不敢消受老板的这种平易，她很恭敬的75度鞠躬，“倪总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倪锦添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的恭敬和规矩也是有些感慨的，苏慕原也是心思机敏，江川也是好眼光，娶到这么玲珑剔透的女人，只是保护的太好，太缺乏锻炼了，不然也应该是一块好材料。
　　他拿起苏慕的报告，很认真地看起来，时不时的还在上边做些标注，他知道陈正仁今晚也在邀请之列，他这次可是不能再失了礼数。
　　
　　苏慕回到办公室，秘书就送进来一个卡片。苏慕发现她现在已经对鲜花还有卡片之类的东西产生了严重的神经过敏症状。她翻开看了一眼，又是郭洋，“告诉郭经理，我今晚有约了。”说着把卡片扔进了垃圾桶，“那个送花的还来吗？”
　　“来了，不过我已经打发掉了。”
　　“那很好，你先出去吧。”
　　
　　秘书走了，苏慕坐在那里寻思了一阵觉得还是陈智涵说的对，应该跟那个人说清楚，这种事情等江川知道了她更麻烦。她又伸手从纸篓里把那张卡片捡了回来，还有之前他送来的那些都放在了一起，她打算找个时间都还给他，彻底跟他说清楚。
　　
　　下午快下班 的时候陈智涵来找苏慕，关于铸造厂的财产损失评估已经做出来了，跟保险公司方面的评估差别也不是很大，经过协商，保险公司同意采取一个折衷的方案，这在陈智涵看来已经是一个很爽快的结果了。昨晚连夜把报告赶出来，上午又重新核对了一下里面的关键数据，她这就过来交差，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她也是能尽快处理完一个问题就尽快处理。
　　
　　苏慕看完报告，脸上都是满意的笑容，“你这报告做得真好，我都不用怎么写了，直接递上去就行了。”
　　陈智涵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哼，你就懒吧，早晚有你吃苦头的一天。还有，我晚上有活动，你自己回去吧，听说小雯今晚做秘制红烧鱼，你可以去跟她切磋切磋。”
　　苏慕嘟着嘴，一脸惋惜的样子，“江川下午五点的飞机，晚上就回来了，你呢就放心的去应酬你的去吧。”说完她看了看时间，“你快走吧，还要化妆换衣服，别迟到了。”
　　
　　陈智涵直起身子瞪大眼睛想要发作的，最后还是泄了气，“算了，反正你重色轻友的本质我是看透了。”然后懒洋洋的起身，走到门口又转回头，跺着脚撒娇，“苏慕，人家一点儿都不想去那种场合，很烦人你知不知道！”
　　苏慕抬手冲她摆了摆，“快走吧，快走吧，别在这里炫耀了。”
　　
　　陈智涵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似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是在矫情，律所里的那些女同事也个个把她当成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没人体会她处境，压力真的很大。他有意无意的教她，潜移默化影响她的东西，她知道那是做倪锦添的女人要有的素质，忍一会儿还可以，可是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她怕她会做不来。她不是一个会在感情上寻刺激的女人，她总是想的很长远，这其中的滋味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美好，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陈智涵刚走，苏慕就收到了江川的短信，因为航空管制和中停站雷雨天气的关系，航班被推迟到了晚上7点，这让苏慕很失望。
　　准点下班，苏慕刚走出海林大厦就看见郭洋的白色宝马车停在路边，她微微皱眉，抿了一下嘴唇，握着包的手紧了一下，“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她下了决心，自己自言自语的给自己鼓劲。
　　
　　郭洋也看见了她，很从容的从车里下来走到她的面前，他衣装整齐，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低头自嘲的笑，苏慕有些尴尬，“郭经理有事情？”
　　“想约苏小姐真是不容易，能跟我一起吃个晚饭吗？”他目光灼灼，一直盯着苏慕不放。
　　苏慕想了一下，说：“你等我一下，我上去取点儿东西。”其实早先她就想好要找陈智涵陪她过这一关的，显然今天不行了。　陈智涵很难受的坐在那里被人任意的摆布，她望着面前的镜子，那里可以看见倪锦添坐在自己身后的椅子上很安静的看着杂志。他的耐心和陪伴让陈智涵连发火的勇气都没有，回想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她似乎一直屈从于他的温柔和无微不至，这让她很惊悚的想到了软暴力这个词。
　　
　　“陈小姐，好了。”化妆师放下手里的工具，扶着她的脑袋往镜子里看，“还满意吗，陈小姐？”
　　陈智涵这才回过神来看镜子里的自己而不是那个人，是美极了，可是都已经不像她自己了。陈智涵有些困惑，不知道这锦衣华服的生活到底是不是她的爱情。
　　
　　倪锦添走到她的身后，那化妆师立刻就很识相的走开了。陈智涵抬眼看着镜子，里面有一张他的笑脸，谦和而温暖，每次他用这样的笑容面对她的时候，她都无力招架，仿佛被下了蛊，迷了心智一样。
　　她仰头看他，“还满意吗？”
　　倪锦添弯腰，把脸贴上她的脸庞，“是你，我就满意。”
　　他双手搭上她的肩头摩挲着，这件挂脖设计的礼服让她的整个肩膀和大半的后背都裸在外面，对这个，她也有些不习惯。
　　“会不会露得太多了？”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在那里动来动去的，她觉得头皮发麻。
　　“怎么会？”他拉着她的手，让她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恰到好处，展现自己的美还需要有什么顾虑吗？”
　　
　　那个时候陈智涵知道为什么海林刚来到内地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这么快的打开局面拓展版图，他确实有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就像他此刻说的话可以让她立刻重新拾起自信，可是她忘记了或许他的一句话也可以打碎自己的全部认知和点滴积累的勇气。
　　
　　苏慕并没有答应郭洋一起吃饭，两个人最后只是选了一家很普通的咖啡厅。苏慕不想跟他过多纠缠，从包里拿出了那一摞的卡片放到了郭洋的跟前，“我很荣幸得到郭经理的青睐，但是我跟我男朋友的感情很好，他很快就会回国。”苏慕低着头纠结着自己的手指，她不会看着人家的脸撒谎，她有些紧张，尤其是说自己在国外有男朋友，不知为什么她对于自己的婚姻和感情总是有做贼一样的感觉。
　　
　　郭洋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他紧蹙眉头，看似一脸受伤的表情，“两地生活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我也曾经觉得自己的感情很美满，可是事实不是那样，苏慕……”郭洋很自然的抓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苏慕像触电一样的抽出来，场面一时尴尬至极。
　　苏慕的电话响起来，她一听就知道是江川，这个响声也稍微缓解了刚才凝滞的尴尬，江川真的是她的命定的贵人，“我接一下电话。”说着苏慕起身往洗手间 
　的方向走去。
　　看着苏慕拐过去，郭洋沉下脸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胶囊，打开，里面白色的粉末倾泄落入自己的咖啡里。



变脸 ...
　　苏慕回来的时候看见郭洋呆坐在那里表情黯然，一时间竟然心生恻隐，可能也是因为江川打电话来说飞机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了的缘故，她觉得心里潮潮的。
　　
　　“对不起！”苏慕小心翼翼的坐下，“郭经理……”
　　“苏慕！”郭洋直呼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连最后和我喝一杯咖啡的机会都不给我吗？”他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苏慕有些为难，看着自己的咖啡上泛着点点的泡沫，不是她多心，可能是跟着常年做刑事辩护的老公也学得谨慎了。郭洋苦笑，心下却是有些得意，“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着就把两个人的咖啡换了过来，然后就直接喝了一口，“放心了？”他依旧是淡淡的微笑。
　　
　　苏慕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端起杯子轻轻地缀了一口，就像江川和陈智涵说的那样，苏慕就是心太软，不懂得拒绝别人。她放下了杯子，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郭经理，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我可以反对吗？”他依旧端着杯子，但是脸上却闪出挑衅的笑，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沉重，变得戏谑起来。苏慕被他忽然转变的态度给激怒了，她放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看着郭洋悠然的喝着咖啡，她牙根咬得紧紧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是不会喜欢你的。”说完抓起自己的包扭身就走了。
　　
　　苏慕走出那家店没走几步就觉得头晕眼花的，四肢发软，就在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揽住，她有些意识不清楚，看着眼中模糊的人影，她似乎用尽全力，游丝般的挤出几个字，“江川……”
　　
　　听者这两个字郭洋面上露出一抹狠色，如果不是他另有计划，他恨不得马上把这个女人碎尸万段，让他也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他看着慢慢的最后失去意识的苏慕，冷笑一声，打横抱起她，丢进自己的车里。
　　
　　车子停在东华酒店的玄关，陈智涵有些紧张，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裙角，上半身坐直了又向前倾，两条腿不停的抖，她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僵死了。
　　她还没有准备好，旁边的倪锦添已经下车了，她愣愣的看着他下车然后扣好西装的扣子……。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这边的车门就被打开了，倪锦添弯腰向她伸出手，“智涵！”
　　
　　她顿了一下，然后笑出来，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很多，握住他手的那一刻慌乱的心跳也终于平缓下来。缓步走进宴会厅，这里是一片华灯璀璨，金碧辉煌。本来平静下来的陈智涵看到这个阵势心一下子就又提了上来。她倒不是见不 得世面，只是她现在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不论她做出什么事都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能让身边的这个人因为自己失了身份。
　　
　　“你父母如果看见我扶着你的腰会不会对我印象不好？”一个略有些焦虑的声音在陈智涵耳边低低的响起。
　　陈智涵转头看他，他眉头紧蹙，嘴唇又抿起来了，根据她这阵子的经验，只要他表现出这样的状态就说明他真的紧张了。陈智涵一下子笑出来，他也不淡定了，这让她觉得很自然，觉得自己身边的人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不是应该挽着胳膊吗？”她好奇地看着他。
　　“那样太生疏了，你说我是扶着你的腰还是拉着你的手？”他很认真地问，“我比较喜欢扶着腰，这样更亲密，至少以后这个圈子的人都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和我的家人会比较喜欢拉着手，被我爸妈看见你碰他们女儿的腰，估计你也不用有什么非分之想了。”陈智涵很顽皮的笑，看着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心里就是很爽快。
　　倪锦添表情很无奈，紧紧地扣住她的手，“我们进去吧！”
　　
　　郭洋把车停在公寓的楼下，然后直接把苏慕抱进了自己的家里，进门他就很不客气地直接把她放在客厅的地上。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橡胶手套戴上，然后就开始翻苏慕的包。
　　他拿出里面的钥匙在一个模盒里埃个作了模型，正忙活着就听见手机短信的提示，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慕慕？叫得还挺亲切的。”
　　随即在他“不要一个人回家住”的短信后回复了一条“我去智涵家。”
　　江川看着回过来的短信也终于放下心，不知道是不是航班突然取消的原因，他的心有些发慌，这会儿又右眼皮总是跳，他本来不信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可是为了安心还是要嘱咐一声。
　　
　　郭洋拿着苏慕的钥匙就出了门，直奔16楼江川的家。在门口他就很谨慎的穿上了鞋套。屋子里很黑，他没有开灯而是打开了自带的手电筒。
　　他进门就直奔书房而去，开始在书架上翻找，要揭露江川当年妨碍作证就必须找到他和苏慕在美国结婚的婚书，可是翻了所有的柜子抽屉还是找不到踪影，只剩下最下边这个带锁的抽屉了，郭洋试了苏慕所有的钥匙都打不开，最后还是拿出一个窄刀片一样的东西，几下的功夫就解决了，可是里面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倒是有两张光盘。
　　
　　郭洋打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是设了密码的，他略微沉思了一下就输入了两个人的生日可是都打不开，他又想了想，输入了他们的结婚日期，果然电脑打开了，他冷笑，蓝色的屏幕光映在他的脸上那个笑显得格外狰狞可 　怖。
　　
　　可是看了光盘的内容他就笑不出来了，他没有想到庞燕会这么蠢，更是低估了江川的智慧和胆量。他把光盘退出来，拿着钥匙在上面狠狠的划了几道，然后又放回原处，他不拿走是暂时还不想让江川知道有人进来过。
　　抽屉里面还有一串钥匙，郭洋想了想，没有猜错的话就应该是江川办公室的。他同样是一个一个的留下了钥匙模，然后把钥匙装进了口袋里。
　　
　　翻完了书房，他又到他们的卧室，里面很整洁，墙上挂着甚至连一幅婚纱照片都没有，想必是怕人知道没敢照。郭洋很鄙视江川这种敢做不敢当的男人，环视了一圈脸上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他把床头柜梳妆台都小心的翻了一遍，连苏慕的化妆包也没有放过，握着一把各种颜色的唇线眼线眉笔和遮瑕笔之类的东西看了看又都一古脑的扔了进去，打开下面的柜子又翻找了一阵，依旧一无所获。
　　
　　郭洋有些恼，出了江川的家，他就戴上苏慕的门禁卡就直接奔到海林大厦正联律师事务所。他猜得很准，那串钥匙就是江川律所的，进了江川的办公室就在他的桌子上看见了赫敏案的案卷。
　　他震惊又惶恐，慌忙中往后退了几步，屋子里没有开灯，他突然觉得特别的恐怖，惊恐的眼光透过眼睛折射出来更加的吓人，他仿佛觉得有什么人就在他的身后和身侧注视着他，惹得他浑身一阵一阵的冷汗，他呆不下去了，慌忙离开，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抽走了卷宗里案发现场赫敏的那张照片。
　　
　　倪锦添和陈智涵的出现很难不引起人们的注意，两个人十指相扣特别恩爱的样子一时让人群哗然，知道内情的和不知道内情的人一时都围了上来。
　　倪锦添应付这种场面自然是游刃有余，不过他这次有分寸了。跟一班不相干的人寒暄了一阵，很自然的就转到陈正仁夫妇的面前，不刻意也不回避。
　　
　　“陈先生，段教授！”他记得苏慕的报告里面有讲过，段晓明不喜欢别人称她为陈夫人。
　　看着他一个人，陈正仁有些奇怪了，“智涵呢？刚才看你们一起来的。”
　　倪锦添转身手举着杯子指了一下，“她说饿了，去那边吃东西了。”他远远的看着那个穿着礼服打扮精致却倚在桌子上吃得很随意的女人，无奈的笑，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喜欢。
　　
　　“会不会很失望？”陈正仁在他身后试探的问，“我们智涵是个很随意的孩子，从小我们也没拿着大家闺秀的标准来要求她，这个问题你考虑过吗？”
　　倪锦添愣了一下，淡淡的笑，“我会慢慢教她，她很聪明。她要是实在不喜欢我也不会勉强，掌握点儿基本的社交技巧就够了。”
　　
　　陈正仁笑着点了点头，本来他以为他 
会回答不在乎，可是他不是，说明他还是考虑的很周到，对两个人的未来有打算。毕竟作为一个商场上的大家族，娶个媳妇还是需要懂礼数的。
　　“你跟上次见面的时候给我的印象不一样了。”
　　倪锦添自嘲的笑，“上次让您见笑了，实不相瞒，我那还是第一次见家长，光顾着得到您和段教授的承认，太鲁莽了。”说完他又回头向陈智涵的方向看，这次她仿佛换了一个人，身姿优雅的端着酒杯跟人交谈，倪锦添忍不住笑，想必刚才是饿得忘形了。
　　
　　郭洋回到公寓就把钥匙又送回了江川的抽屉然后还是用那个刀片样的东西又很神奇的把抽屉锁上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他直奔厨房，用最快的速度打开燃气灶把那张照片丢在上面烧了。把那张照片带在身上，他就觉得那双不能瞑目的眼睛就是盯着他的，他心虚到害怕，慌乱到近乎不能自持。看着那张照片在蓝色的火焰里化成灰烬，他的心并没有安静下来，由恐惧变成空虚和疼痛。他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拳头握得紧紧的，转身又回到了客厅，苏慕现在还躺在地上。


设计 ...
　　郭洋蹙眉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苏慕站了一会儿，又点了一支烟坐在沙发上抽起来，他仰头把烟吐得很高，他呵呵的笑出声，紧接着仰头大笑起来，随即笑声戛然而止，他用手捻灭了烟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它在手里升起最后的一道白烟。
　　他起身回到卧室，摘下墙上所有他和赫敏的照片，塞到了储藏间里。然后扛起苏慕把她丢到卧室的床上……
　　
　　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溜达了一晚上，陈智涵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走路了。虽然到了后来倪锦添已经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揽着她让她把重心都放在自己身上，可是这脚掌上还是磨出了茧子，后跟鞋带的地方也磨起了水泡。
　　女人被宠着时间长了难免会恃宠而骄，受了这一晚上的罪她很不客气的甩了倪锦添，直接在宴会上就跟着父母回来了。这个时候她正坐在床上一边抱着自己的脚丫子上药，一边用耳机和他打电话。
　　
　　倪锦添纵然是有再大的委屈那也是不敢在她父母面前造次，看着那都被磨得发红的脚后跟，他也是心疼的紧，这会儿抱着电话一个字也不说就听着她在里面喋喋不休的抱怨，他也是安心了。
　　
　　“喂！你是不是睡了？”陈智涵自己叨叨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听着里面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就提高嗓门吼了一句。
　　倪锦添手机开着扬声器就放在桌子上，自己靠着椅背，很舒服的姿势看着文件，因为下午陪着陈智涵化妆，自己还落下了不少的工作，他不喜欢把事情推到明天做，所以不得不夜里赶工。这猛的一声响，还真不大不小的吓了他一跳。
　　他拿起来手机，关掉扬声器放在耳边，脸上是盈盈笑意，“怎么会睡着，你说得比唱的都好听，我静静的欣赏呢。”
　　陈智涵有些被恶心着了，她放下腿想了想，然后自己在床上坐正，一副很正经的口气，“倪锦添，我觉得你是个大骗子，你明明说你不会说甜言蜜语不会玩浪漫，啧啧，你现在说一句话我抖两身鸡皮疙瘩。”说完自己还翻了一个白眼儿。
　　倪锦添愣了一下，这是在表扬他吗？略微沉思了一下，他就忍不住笑，“其实我真的不会的，但是我觉得你很好的开发了我的潜能，你知道我智商很高，潜能无限。”说完忍不住笑出声。
　　
　　陈智涵听了坐着都能浑身打冷战，“果然恶心，我受不了了，挂了？”那个挂了，她说的很小声，试探着，等着他再说一句让她肉麻的话，或者挽留，最然嘴上说恶心，可是哪个恋爱中的女人不喜欢听甜言蜜语。
　　
　　倪锦添听着那边没有声音了，略微也是有些失望，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于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晚安！”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陈智涵听着 电话里面嘟嘟的声音惊到说不出话来，她对着电话做了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转身扑倒在床上。
　　
　　苏慕觉得头很涨，很难受，眼睛似乎总是睁不开的样子。浑身僵硬的像一块木板一样，仿佛活动一下都会很困难。
　　“你醒了？”
　　一个平板而又凉薄的声音在上面回旋，苏慕感觉脸上有些凉，她勉强的睁开眼睛，就看见郭洋的脸放大在她的眼前，似乎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滴着水。
　　苏慕就觉得自己的脑袋轰得一声炸开了，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就一件贴身的丝绸睡衣，那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她猛地坐起来，把薄薄的夏凉被拉到脖子，可是却又露出了脚，于是她把自己蜷缩起来，几乎用尽全力喊出来，“郭洋，你这个混蛋，你对我做什么了。”说完眼泪像决堤一样倾泄下来。
　　
　　郭洋看着脸色惨白嘴唇青紫的苏慕微微的蹙了一下眉，他在床边坐下，刚伸出手来，苏慕就又往后缩了缩，“你别碰我。”
　　郭洋能感觉到她浑身剧烈的颤抖，他微笑，透着苦涩，赫敏也曾经如此惶恐的跟自己说“别碰我”，这么久，依然如针扎一样的痛。他不管她的极力躲闪还是用拇指腹抹去脸上的泪水。
　　“苏慕，我只是太喜欢你，给我一个机会。”他说的很动情，仿佛对面的人不是苏慕就是赫敏一样。
　　苏慕呆呆的在那里，只觉得所有的气血都在往头上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五脏六腑像搅到了一起。
　　“苏慕……”
　　郭洋还没来得及说出啊话，就见苏慕倾身上前，对着床边呕吐起来，她昨夜就没有吃饭，胃里根本没有东西可吐，地上只是一滩发黄的胆汁，苏慕的心里，嘴里全是苦。
　　
　　“郭洋，你别做梦了，我死都不会喜欢你这个流氓！”
　　郭洋愣愣的看了她很久，然后讪笑，他站起身，把身上的浴袍重新系好，然后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摄像机，“或者你可以看看你昨晚的表现再考虑我的建议，你说我要是把它放上你们那栋大厦的论坛会怎么样。”看见苏慕死一般茫然的表情，他又放缓了语气，“苏慕，我其实只是要一个机会，跟我接触看看好不好，或者我比你所谓的男朋友更适合。”
　　苏慕呆滞的望着他，这间卧室里静得没有一点儿生气，听得见时钟秒针滴答的声响，一分钟的光景，苏慕哇的一声，蜷在那个薄薄的空调被子里失声痛苦。
　　
　　郭洋看着那剧烈颤抖的身体，心中似有一丝的快慰，可是只是转瞬，回忆的画面反噬而来，无边的恐慌和空虚将他所有的心智吞没，他心跳的几乎要窒息。
　　他大口的呼吸，紧攥着双拳，还是无法控制，他急转身快步走出卧 　室。
　　
　　江川坐了早班的飞机，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他一落地，开机就给苏慕打电话，可是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难道又开会了？”他自言自语。在机场的地下停车场取车的时候，他远远的就看见自己的那辆奥迪车的雨刷压着一个信封，一样的白色，一样的红色胶布，他眉头皱起来，这个人到底多神通，他的车也认识。那他的家呢，那苏慕呢，江川想到这里立刻就定在那里。
　　他慌乱的拿出手机重新拨了苏慕的电话。
　　
　　苏慕胆小的躲在电影院角落的黑暗里，看着不停闪烁的手机屏幕，她的心像被钝刀剜一样的痛，她用手捂住嘴，怕自己会在这大庭广众下哭出声音。
　　江川不死心，一遍打不通又打，一直打了四五通，苏慕才接起来，“喂！”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怕他听出什么异常。
　　江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干什么呢？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江川的口气有些严厉，刚才真的把他吓着了。
　　苏慕紧紧地咬着自己的拳头，上面的骨节处的皮肤都渗出了血，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在出外勤，所以没听到。”
　　“哦，倪锦添太过份了，居然主管都要出外勤？这么说我回海林也不能马上见到你了？”江川彻底放松下来，坐进车里，换上耳机，然后开出机场。
　　“我忙着呢，先不说了。”
　　“那晚上我们都早点回去。”江川说得兴高采烈，苏慕却已经失声。江川只当是苏慕又害臊了，说了句再见就挂掉了电话。
　　苏慕坐在那里再也憋不住了，旁若无人的呜呜的哭出声来，和这喜剧的电影完全不相称，引得旁人都不停的投来好奇的目光。
　　
　　江川坐着电梯到了14楼，出了电梯就跟另外一部电梯下来的倪锦添遇上。
　　“不用亲自下来迎接我。”江川拍了拍倪锦添的胸脯，笑得灿烂。
　　“哼，别臭美了，我来找智涵。”
　　“啧啧，真是重色轻友。”
　　说完两个人都笑，一起走了进去。刚进正联的门就看见陈智涵插着腰冲着助理律师发脾气，样子凶得要命。
　　“哎哎，你以后肯定有福气了。”江川凑过来说，很有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样子。倪锦添皱眉，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就站在那里看。
　　陈智涵仿佛也是感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场，转头就看见倪锦添站在那里，那个表情在她的眼里应该算是不满。她把手里的东西丢在主力律师的桌子上，“马上更正过来。”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倪锦添正要跟上，被江川拦下来，“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我有事找你。”
　　
　　陈智涵看他老是没进来，刚要开门看看情况就又差一点儿跟他装上。 “又冒失，怎么不能沉稳点，刚才那个样子像什么样子。”虽然是责怪，但是语气却很亲昵，陈智涵也便没有太往心里去，她揪着他的领带撒娇，“就准你跟员工横眉冷对，还不准我发个脾气？你这人也是，只许州官放火烤肉，不许百姓点灯照路了。”
　　倪锦添笑，他对她娇嗔可爱的样子一样是没有抵抗力。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软膏，“坐下，我看看你的脚。”说着就把她推倒在沙发上，然后就抬起她的腿，脱掉鞋子察看伤情。
　　“我贴了创可贴了。”陈智涵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却一下子被填得满满的，都是些甜蜜和感动。
　　倪锦添也不说话，直接揭掉了创可贴，皱着眉头看了一下，然后就挤出药膏给她擦上，一边擦还一边嘱咐，“天气热，不要贴这些东西，还有别穿这种鞋子了，磨得不疼吗？”
　　“总不能穿拖鞋吧！”陈智涵把头探过去认真地看，嘴里还不忘反驳。
　　“先别穿鞋子，等药滋润进去再说。我先回去，办公室还有很多的事情。”
　　陈智涵很乖巧的点点头，目送着他出门。
　　
　　进了江川的办公室，他还在整理这次出差的东西，“这么快就腻歪完了？”
　　“我很忙，你有事快说。”他还要去给智涵选一双适合的鞋子，可是没有时间跟他在这里扯闲篇。
　　
　　江川的表情严肃起来，“我想让你再帮我查一个人。”
　　说到查人倪锦添也皱起眉，“你先说，我也有事跟你说。”
　　“帮我查一下张明克，就是我刀下留人的当事人，据说那件事情以后就出国了，我想知道那件事情以前他的情况。”
　　“行，这个我尽快帮你查清楚。我要说的是，上次你让我查的那个郭洋，我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只有最近两年半的记录，这个人之前记录全部是空白。”
　　江川愣在了那里。



改造 ...
　　倪锦添看着他震惊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已经找人通过别的管道去查了。雁过留声，人过留痕，总会查出什么来的，放心吧。”
　　江川没什么可说的，最后就说了谢谢两个字。
　　倪锦添走出去没过一会儿又折了回来，“哦，那个鸡皮疙瘩是什么意思。”
　　江川呆了一下，看着他那个认真地样子不禁笑出声，“陈智涵跟你说的？”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前，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锦添，你知道吗，我对你充满了崇敬和欣赏，遇见你就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他的语调很煽情，倪锦添当即就打了个战，浑身麻簌簌的，“你干吗？”
　　“这个感觉，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倪锦添觉得有些面子上挂不住，转身就走了。
　　
　　倪锦添走了，江川随即锁上了办公室的门，他把那个信封拿出来，果然这次是一条胳膊。江川想起来了，他拿过案头上的那本案卷，直接翻到案发现场照片的部分，可是整个照片被连带后面的附页一起撕掉了。
　　江川也是登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件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他急着冲出办公室，“小刘，我不在的时候谁进我的办公室了？”
　　“没人，就我送了一本卷到你办公桌上。”
　　“这个里面的照片怎么不见了？”江川的表情很严厉，声音低沉却有些烦躁。
　　小刘看了一眼，“不对，我送进去的时候是有的，我好奇，整个卷我全看了，难道……”
　　江川想了一下，立刻吩咐，“你通知行政部门的同事，马上把大门还有所有办公室的锁都换掉。”
　　回到办公室，江川翻着那本卷，为什么要来拿走案发现场的照片，这绝对不是一般的盗窃，他的办公室里值钱的东西也不算少，可是惟独少了这张照片，无非两种可能，他想要或者不想让自己有。
　　
　　江川翻出之前寄过来的那些碎片，沿着痕迹拼接出来，四肢齐全，却没有躯干和头颅。江川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张照片就是出自此案，这又让他想起了那张卡片：“还没结束……”
　　
　　江川此刻心如明镜，那个案子要卷土重来了。这让他越发的忐忑不安，不论是重审还是怎样，苏慕作为重要证人都必须出来重新面对公众，或者在不久的将来当年轰动一时的张明克□故意杀人案将再次回到大众的视野当中，他和苏慕会再一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江川高兴不起来了，他需要想想，或许是时候该给苏慕打预防针了。
　　
　　陈智涵拎着一只鞋子，一条腿蹦到办公桌前坐好，她还有三十多个重伤员的赔偿协议没有写好，不能因为脚上起泡就养起来，她不是千金小姐，消受不起那样的好命。
　　约摸半个小时的光景，倪锦添就又返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名品的纸袋。陈智涵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幸福的笑。
　　“你不是办公室有好多工作吗？”
　　倪锦添没有理会她，直接把东西放在她的桌子上，“这两天就先穿这双吧，等脚好了再说，我回去工作了。” 他的声音很刻板，像是对待下属一样。
　　陈智涵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她探究的看着他，“你怎么了？锦添——，锦添！”她俏皮的一长一短的叫了他两声。
　　倪锦添想笑，最后还是刻意的板着脸，“别这么肉麻，会起鸡皮疙瘩的。还有中午一起吃饭！”说完转身出门去了。
　　自从江川向他演示了所谓的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倪锦添就被完全打败了，原来自己竟然作出如此肉麻的事情，这有点儿触及他个人形象要求的底线。
　　陈智涵明白了，她忍不住笑，站起来对着正要出门的倪锦添说：“唉，我说，你矫枉过正了。”
　　他转头，带着很正统的庄重笑容，“以后我会慢慢摸索修正的。”说完就开门走了。
　　
　　办公室里就剩下了陈智涵一个人，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她心生出很多的不自在。她看得清楚，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他似乎并不喜欢那样的自己。陈智涵别扭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打开那个鞋盒，里面是一双很精致的低跟的凉拖，一样是简约高贵的款式，一样是价值不菲，或者它很适合高级律师或者倪太太的身份，却不是她喜欢的样式，她犹豫的把脚伸进去，偏偏这鞋子穿起来这么的合适而且舒服，她仔细的端量着，自言自语的鼓励自己，“以后会慢慢喜欢的。”
　　其实在她的心里也分不清楚，那到底是灰姑娘的水晶鞋还是一个困局的脚镣。
　　
　　中午，倪锦添照例是选了西餐厅，依然是上了典型的餐点，还要了红酒。陈智涵现在已经上道很多了，切牛排不会再切得盘子滋噶作响，喝汤也不会出声。但是如此小心翼翼的吃饭这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受罪，这也不是什么约会感觉像在考试一样。
　　
　　“怎么了,不好吃吗？”他放下手里的刀叉，关切的问了一句，然后优雅的拿起高脚杯喝了一口酒。
　　陈智涵泄了气了，她很不客气的放下手里的刀叉，“我就搞不清楚了，吃个饭用得着这么刀叉剑戟斧钺钩叉的吗？”她指着眼前一溜的不锈钢餐具，然后很不耐的拿起酒杯直接喝光了。
　　
　　“算了，明天我就去报个什么淑女培训班，专门给你们豪门培养媳妇的那种，你就别在吃饭的时候折磨我了，我真的没胃口了。”
　　倪锦添眉头蹙了一下，但是很快舒展开。陈智涵到底是个通透的女人，他总是想着用最温和的方式，怕刺激到她那点儿很 　容易暴走的自尊心，可是她还是觉察了。他不想跟她转弯抹角，他既然认定了，就不想再横生出什么枝节。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
　　“我很不喜欢！”她声音高出八度，还算安静的场所被她这句给惊出无数异样眼神，投向她然后转向他。陈智涵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这种尴尬，她低下头不敢看他，怕看见他嫌弃的表情，到底她的心里还是爱他重视他的。
　　倪锦添伸过手，握住她攥得死死的小拳头，“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他的声音很温和，这个时候他也察觉到他是操之过急了。倪锦添太了解她了，也从没有放弃得到她，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做，让陈智涵更爱他，进而改造她。这无关于他对她是怎样的爱，这是关系到他们倪家脸面的事情，更关系到她是不是能顺利的走进倪家的门。至少他自己觉得他都是在为她着想，这也完全无损于他爱她的程度。
　　
　　陈智涵屈服了，再次的在他和风细雨的劝说和脉脉流转的温情中放弃了自己的立场，加之刚才失礼的尴尬，她觉得自己或者也可以慢慢的适应甚至觉得那才是一种正常或者更高级的生活状态。
　　
　　她又拿起手边的刀叉，很认真的把盘子里剩下的东西吃掉。看着她沉着脸眉头微蹙的样子，倪锦添心里也堵得慌，有些心疼她。可是两个人的爱情就是要互相迁就的，就比如说他要拿出大把的时间不工作来陪她，她也该做点儿牺牲，所谓付出和获得也便不过如此。
　　
　　苏慕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江川已经在家了。进门就听见滋滋拉拉有东西下锅的声音。通常江川自觉下厨一般都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在做家务上能懒出一朵娇艳的花来。若是往日里，苏慕定然会揪着耳朵拷问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误，然后罗织罪名，给予严重的处罚。可是今天她提不起兴致了！
　　“这么早，果然听话，稍等一会儿，马上我就做好了。”他透过厨房磨砂玻璃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埋头炒菜。
　　苏慕放下包，没有进厨房，就木然的在餐桌边坐下来。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可是还是忍不住心虚，全身被看了个遍就这么昏睡在一个变态男人的家里，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可是她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江川知道，她不能没有他。
　　
　　江川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苏慕坐在那里神情有些恍惚，“苏慕，你怎么了？”
　　“嗯？”苏慕惊了一下，抬头看江川，他脑门皱皱着，眉宇间都是担忧和关切，她一时不能自禁，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隐瞒 ...
　　看着苏慕满脸泪水的样子，江川吓坏了，他放下手里的盘子，就在苏慕身边坐下来，“出什么事了。”
　　苏慕很难堪，她伸手抹了两把眼泪，勉强的笑，“没怎么，就是太累了，还一件事都没办成，我太没用了。”说着眼泪又留下来，这最后一句她说的是真话，她真的是没用才会被人设计。
　　江川伸手揽她入怀，“就为这个？呵呵！”他笑，“这有什么难过的，干脆你别出去工作了，在家做全职太太也不错，我养你啊。”他的手轻轻的在她的后背上拍着，感受她在自己怀里哭泣，努力的安慰他。
　　
　　苏慕自觉无颜面对，把脸深埋在他的怀里。只有这样被他抱着，她才稍感温暖，心才有少许的安宁。江川心里有些动摇了，不知道是不是该在这个时候把事情告诉她。
　　苏慕抬头看他，“你是不是有事？”
　　江川愣了一下，“我们先吃饭。”说着把筷子递到她的手上，“吃完了我确实有事情想跟你研究一下。”
　　苏慕接过筷子，叹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既然想要瞒着江川，那么她就必须坚强起来，“你知道我对刑事法律了解不是很深。”然后端起碗，扒了一口米饭。嘴巴里依然只有苦涩的味道，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
　　
　　晚饭过后，江川说要出去走走，苏慕没有反对，难得江川晚上不忙，他们都会拉着手到小区偏僻的湖边转转。这里是高级住宅区，里面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很少有人像他们这样十指相扣在月光下徜徉，苏慕经常觉得很得意，在物欲横流的世界能享受到这样一份幸福的生活，如果可以大方的拉手走在大街上她真的圆满了。
　　
　　在湖边的石凳上坐下，江川拉过苏慕的手，他感觉她今天总是心不在焉的，可是他不能不说，这件事很可能在明天一触即发，也可能永远不会发生，他必须让她有准备。
　　“苏慕。”他叫她的名字，因为犹豫还是停下来了。
　　其实苏慕早就预感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是她想像不出来还有什么比她昨天的遭遇再糟糕的事情。
　　“你就大胆的说吧，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支持你的。”她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不确定他知道那件事是不是还愿意让她在身边支持他。
　　
　　江川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张明克强 奸杀人案随时都有可能再审。”
　　苏慕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他，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的红润。江川看着很心疼，他把她抱在怀里，眉头皱得紧紧的，“但是也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提前给你报备一下。”
　　苏慕的心一下子松了，都这样了，她还怕什么，老天爷真的是在捉弄人的时候不留任何的余地，欺负得彻底。 
“没关系！”她两臂紧紧的抱着江川的肩膀，“我不害怕，我不会认输的。”她的声音有些委屈，带着哽咽，她安慰江川更是在告诫和鼓励自己，她不会向郭洋那个变态屈服的。
　　
　　回去的时候刚进公寓就看见电梯要走，“等一下！”江川喊了一声。
　　电梯门重新打开，郭洋笑容可掬的站在里面，苏慕一下僵在原地，脚下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江川进了电梯，回头看见苏慕还站在那里，“苏小姐不上吗？”
　　苏慕回过神来，慢慢的走进电梯，然后就靠着一个角落站定，她紧紧的攥着拳头，不敢看后面的两个人，一个不耻相见，一个无颜面对。
　　
　　郭洋冷冷的笑，转向江川的方向，“江律师认识苏小姐？”
　　“我们都住16层，是邻居，刚才在外面碰到了。”江川应对的很从容，当时在买这公寓的时候，江川多出了五万块从别人手里买下了他们现在单元旁边的小户型，写了苏慕的名字。
　　“江律师真是好福气，能够跟苏小姐这样的单身美女住邻居，我都羡慕死了。”他语气越来越冷，转眼看着前面的苏慕，她双拳紧攥，脊背僵直，显然很紧张。
　　他低估了苏慕，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可以从容的跟江川继续他们的幸福生活，还出去散步，看着他们相拥坐在湖边的石凳上，他的眼里都着了火了。
　　
　　江川也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异样，他没动声色，他一直都有直觉就是这个郭洋对苏慕的目的不单纯。但是他对苏慕是绝对信任的，可是这样他的心会更加的愧疚，他只想快点儿把眼前的这些纷繁诡异的事情都弄清楚，然后大大方方的跟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陈智涵端着自己做好的鲫鱼汤从厨房里出来，“来了来了，献给父母的爱心鲫鱼汤来了。”她戴着厚厚的手套，小心翼翼的近乎笨拙的端到桌子上来。
　　二老几乎同时皱起眉头，看着陈智涵后面的保姆，“小雯，你现在工作越来越少了。”段教授开玩笑的说。
　　小雯有些冤屈，“阿姨，俺真的想自己做，教姐做饭俺更累。”
　　陈智涵猛地转身瞪着眼睛，“我不聪明吗，我做得很顺手不是吗？”说着把勺子递给父母，“快尝尝。”眼睛里尽是期待。
　　
　　二老互相看了一眼，苦笑，陈正仁看着陈智涵认真的问：“你确定这次的这个能吃？”他们真的有些吃怕了她这几天的爱心餐，简直就是毁胃的。
　　“这次的这个真的不错，我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我里面还蒸了荷香仔鸡，一会儿就好了。”
　　段晓明实在不想打击孩子的积极性，早先那么让她学点家务她都不肯，难得现在觉悟这么高。她盛了一勺，小心的放在嘴边试了试，然后喝了下去。 
真的是有些意外，她朝旁边的老伴点了点头，然后直接给他盛了一碗，“这个真的不难吃，挺好，尝尝。”
　　
　　陈智涵听到表扬自然是美的没边了，赶紧又跑回厨房忙活另外的菜色。保姆小雯有些抱怨，她跟在后面打理这那的，还不如让她自己做省心。
　　“姐，你学这个干嘛啊。我那次听阿姨说那个倪先生大户人家呢，他们那样的家庭都是有好多厨师老妈子什么的，哪里还用少奶奶做饭啊。”
　　陈智涵愣了一下，脸上的兴奋和笑容一下子都飞走了。她把手套摘下来丢在洗理台上，她真是被冲昏头脑了，活得那么精致的人，怎么容忍自己老婆身上的油烟味。
　　“姐，你怎么了？”
　　“没事。”她又戴上手套，“我做给我自己爸妈吃的，男人我懒得伺候。”
　　
　　虽然这顿晚餐得到了父母和保姆师傅的一致好评，可是她却一点儿都兴奋不起来。吃完饭她就跑到自己的房间，，直接就拿出了网络视频版权研究的课题，开始做论文。她尽量不想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似乎现在一触及他们的生活方式，她就会觉得那个人离她好远，远到怎么跑都追不到，可是她偏偏那么想要去拉住他的手，她不停的给自己加油，告诉自己你会喜欢，你能适应。可能有时候真的是这样，谎言说多了，自己就相信了。
　　
　　倪锦添吃过晚饭就埋首在成堆的文件中，晚上陈智涵借口很久没有在家吃晚饭，于是没有接受他的邀请，虽然中午才分开，可是几个小时而已，他已经开始想念她，原来恋爱是这样奇妙的感觉，一时一刻见不到都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都过得很可笑，他对林碧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他现在自己都不清楚了，可是他知道那不是爱情，至少不是深爱。
　　
　　他看着安静的手机皱紧了眉头，“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他自言自语，然后低头继续看文件，不肖一刻，他就放下手里的文件抓起手机就给她拨了过去。
　　陈智涵拿着一支长铅笔戳着脑袋，看着不停闪亮的电话，“你要是再跟教训下属一样说话，你就完了。”说完就接起来。
　　“在干什么？”他声音很温和。
　　陈智涵偷笑，然后故意板着声音，一副公事公办的音调，“在接你电话。”
　　倪锦添抿着嘴唇皱着眉头，过了片刻他缓了一口气，“智涵，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只是怕跟你混成习惯，以后都收不回来了，你让我对你一个样，对别人另一个样，我怕我会精神分裂。”
　　陈智涵没憋住，扑哧笑出声，“知道你要带队伍，要严谨要严肃，可是我不是你队伍里的人，所以你不能那样对我。”
　　倪锦添听那一声笑就放下了心，原来他也会对另外一 　个人是不是生自己的气如此的在乎，他忍不住摇头笑，“我知道，下个月别忘了陪我回去参加慈善拍卖，没几天了。”
　　陈智涵虽然答应了，但是她的心里很发憷的，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想起那次他跟自己讲那些艺术品的常识，自己调皮的睡着了，现在还是一无所知，心里特别的没底。她胡乱的把论文的东西收起来，开始上网查阅相关的知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江川并没有追问苏慕的情绪异常，也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有些抵触的，虽然她嘴上不说。
　　躺在床上，苏慕紧靠着床边和江川保持着距离。江川心里很内疚，她生自己的气也是对的，在他求婚的时候他曾经发誓要一辈子保护她，不会再让她经历任何的难堪。可是现在他很可能要食言了，如果这件案子重审她会以更加难堪的身份站上证人席。
　　江川靠过来，从身后抱住她，亲吻她光滑的肩头，“苏慕，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苏慕顷刻泪流满面，她现在是不是还配拥有这样的保护和爱，她浑身僵硬着，对于这种自己很喜欢的亲昵却萌生出恐惧，脑子里都是那个变态的脸，昨天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是不是也这样抚摸和亲吻，还有没有做过更过分的事情，她不敢相信自己饿的判断，万一有怎么办。
　　“不是安全期。”她不知道如何拒绝他的要求，怕他觉察，更怕自己会有病。
　　“苏慕，我们生个孩子吧！”
　　“给我一点儿时间好吗？”至少她应该去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身体健康。
　　
　　江川不明真相，只想用自己的爱来安慰她的恐惧，可是感觉那种干涩，看着那张痛苦却精致的脸，他突然惶恐了，仿佛自己最珍视的人和爱就像紧紧握住的沙子一样，越努力握住的越少。
　　江川后悔了，为了自己的事业他自私的选择了隐婚，他自己把自己的事业和爱情推到了悬崖边上。


离间 ...
　　早上，陈智涵去找苏慕，把最后的补偿协议送过来，却被秘书告知苏主管请假了。陈智涵顿了一下就风风火火的跑下去，直接就到了江川的办公室，她神秘的笑，“你昨晚是不是太过分了，苏慕这种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黄牛型员工居然请假了。”
　　江川低头整理者案卷，被这么一说有些吃惊，随后镇定下来，他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陈智涵，作为一个未婚女性，你说话注意点儿，论辈分我算你姐夫，论职位我也是你老板，你是不是也收敛点儿。”
　　“切！”陈智涵很不屑的剜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儿事儿，假正经，伪道学。”说完拿着自己的文件出去了。
　　
　　江川收敛了笑，他纳闷了，她和自己明明是一起出门上班的，他把她送到附近的一个路口让她下车，她到底请假干什么去了。他拿出手机就打了苏慕的电话。
　　医院里有些嘈杂，苏慕怕他听出什么来，江川虽然看上去嘻嘻哈哈的，但是或者是出于职业的敏感，他心细如尘，洞察力更是不一般。她躲到洗手间，小心的接起电话。
　　“在哪里？”
　　苏慕犹豫了一下，“我在外面，昨天把一个文本落客户那里去了，我请了一会儿假，去取回来。”她不敢说真话，又怕他会到办公室找自己，只能另外撒谎。
　　
　　江川松了一口气，“听智涵说你请假了，我很担心，你忙吧。”
　　苏慕放下电话只觉得浑身瘫软了，直接靠在洗手台上，怎么办，真的要这么欺骗着过一辈子吗？她觉得对不起江川，在他说要生一个孩子的时候，强烈的自责如万箭穿心。
　　
　　结果化验单，检验员抬头看了苏慕一眼，眼中带着好奇和鄙夷，把单子递给旁边操作的，两个人还嘀咕了一阵，不时的看看苏慕。苏慕躲开他们的眼神，脸上火辣辣的。年轻的女人来医院抽血检查性病和HIV总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三天以后来取结果。”抽完血，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冷冷的丢了一句话。
　　外面的阳光很好，苏慕抬头，逆光，强烈的光亮刺激后却陡然黑暗下来。
　　
　　江川从书架上取下那本《自由与契约》，重新拿出那个“还没有结束……”的卡片。他有些困惑了，到底是谁会送这样的卡片，用这样的口气，受害人家属？那一对身形伛偻的老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他重新翻开案卷，找出当年的证据，证人证言，DNA报告，嫌疑人陈述……
　　那份当年就让他困惑的DNA检验报告再次回到他的脑海里，为什么会发现精子却检验不到DNA？当时法医的解释是DNA结构很脆弱，会因为化学药剂等很多原因而被破坏，可是他至今还是心存疑惑。
　　 
江川正在思考，助理就送来了快递。江川看了一眼立刻就警惕起来，上面没有寄信人的地址。他在耳边晃了一下，没有声音，他拿出拆纸刀小心的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叠照片，只是一眼，江川呆在那里，如果之前的事情只是让他担心烦恼，那看到这些，他觉得他的天空风云色变，苏慕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他没看完那些不堪的照片，就扣在桌子上，却发现每一张照片的背面都写着“江太太”。
　　
　　江川依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照片，眼神空空的却蒙着一层水雾，知道江太太，寄送到他这里来，江川明白，这是冲着他来的，苏慕遭受无妄之灾。
　　他猛地起来，直接冲了出去，站在电梯前，不停的叫着上行电梯，她不该一个人承受这些，他想看见她。
　　
　　电梯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江川抬眼就看见苏慕一个人站在里面，她形容一场的憔悴，脸色煞白，看见他有些惊恐的把手藏在背后，江川看见那是医院的病历本，看到她的躲闪，他踟蹰了，他努力的笑，却免不了有些惨淡，“回来了？我下去一趟。”或者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消化，既然苏慕不想他知道，那他就不知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其实此可见到她，他也会心慌到不知如何表达。
　　
　　他回到办公室就直接到了陈智涵的办公室，“谢谢你让苏慕这几天住你家里。”
　　陈智涵愣了一下，笑着看他，“你是我姐夫，又是老板，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再说我爸妈喜欢苏慕超过喜欢我，我都不知道谁是他们亲生的，住了三晚上，他们还舍不得呢，可惜她一知道你要回来立刻就六亲不认了。哼！”
　　
　　江川黯然低下头，打了这么准的时间差，这个人想必对他已经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甚至连他飞机晚点都知道。
　　“你怎么了？”陈智涵看出了一些端倪。
　　江川不想她知道，这件事他会自己查清楚，“我听说刘主任把那个工伤索赔的案子给你了，用不用我帮你调一下。”
　　陈智涵想了一下，就动手把那个案子翻找出来，“为什么要调换，被强 奸要求工伤赔偿的我第一次碰到，我很有兴趣啊。”
　　“那家公司是林碧云老公的，你不介意？”
　　陈智涵立刻翻到起诉状的那一页，果然被告是伟业置业，她顿了一下，很干脆的合上案卷，放到一边，“躲总不是办法，我会处理的。谢谢你！”
　　
　　江川沉默的点点头，她有一句话是说对了，躲不是办法，苏慕也不能一辈子拖着一个包袱过日子，终究还是应该坦诚相对的。他回到办公室就交代助理从今天开始所有案子都不要给他接了，他现在只要专心的处理这件事情。王敬的那个已经接手了，怎么都是要办到 
底的，何况他现在确定这个案子和这些人一定与当年的受害人赫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又拿出那张在王敬办公室找到的半张照片，被撕掉的人到底是谁？
　　
　　晚上江川照例接苏慕下班，只是这次他不是把车停在下个街口，而是大方的停在了海林大厦的门口。苏慕下来的时候看见门口的那辆奥迪车吃惊不少，定在那里。
　　江川看见她震惊的样子打开车门走下来，“苏小姐！”他依旧是痞痞的笑，很潇洒的甩了一下很有型的头发，“赏脸去我家吃顿饭吧。”他压低了一些声音。
　　苏慕紧张的四下看了看，“你今天怎么了，周围很多人看呢。”
　　江川不管，绕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着苏慕，苏慕赶紧上车，她不想被这么多人当耍猴的看。
　　
　　“我说了，很快让我们曝光，今天预热一下，感受一下周围这么嫉妒而又热情的目光吧。”他说着就缓缓发动了车子。
　　苏慕的心跳得很快，如果不是突遭变故，此刻她会多么的幸福，她支吾着，“是因为重审的事情吗？我没准备好，我们别这么突然好不好。”
　　江川没说话，咬着嘴唇，脸上的表情很肃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淡淡的开口，声音不大却无比的坚定，“苏慕，不论怎样你都跑不掉的，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那一刻苏慕失语。
　　
　　郭洋想大方的出现在这里，然后光明正大的骚扰苏慕，想她也不敢说什么，可是却被江川抢先。看着若无其事的江川，郭洋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可以做到，可以接受。
　　从后视镜里看着苏慕拘谨江川幸福的样子，他觉得很挫败。他脸色很难看，挂档，飞快的冲了出去。就这样在公路上飞驰了一段，他慢慢的冷静下来，他在一个匝道靠边停下来，拿出手机给苏慕发了一条短信。
　　
　　江川看着茶几上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一条短消息”，他慢慢的拿起来，几次犹豫想要打开看，最后还是放弃了。他走进厨房，把手机递到苏慕的面前，“你来短信了。”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苏慕一直看着江川进了书房才战战兢兢的打开，果然是郭洋，她立刻就觉得浑身冰冷。短信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只是很简单的一句“我想你。”但是足够让她毛骨悚然了，她没有回复，马上从手机上删除了。她双手支撑着站在洗理台旁，到底该怎么办？她又望向书房的方向，强烈的内疚和恐惧占据了她全部的思想，她已经不会思考。
　　
　　郭洋把玩着手里的手机，脸上是一抹不屑的冷笑。他料到苏慕不敢跟江川说，既然江川有这样的度量，那就慢慢玩儿吧，他倒是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大方，他所谓的爱到底会不会有底线，他又能为 　　爱情牺牲什么。
　　
　　正在得意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他还以为是苏慕，看了一眼却紧皱起眉头，“喂！怎么打这个电话？”他的脸色很难看，庞燕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小心了，上次居然让江川录了音，现在又直接往这个号码上打电话。
　　“你说什么？他回来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的震惊程度，随便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也越攥越紧，“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他的眼光变得异常的寒冷，紧握着电话的手骨节都发白了，“既然你自己回来了，那就正好，一个都不少了。张明克我看你这次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出门 ...
　　三天后苏慕怀着忐忑的心情到医院去取了报告，看到全是减号，她的心一下踏实了很多。后来的两个星期，郭洋那个变态再也没有骚扰过她，除了那个每天送来的花和省略号，她的日子似乎平静下来了。江川这段时间对她也格外的温柔，她真的希望这一页真的能这么翻过去。
　　
　　陈智涵看她似乎心情不太好，也主动承担了更多的工作，这样苏慕轻松了很多，她也在工作中找到了更多可以跟倪锦添缩小差距的力量。
　　可是这几天她又烦躁起来了，后天她要跟着那个人一起去香港参加秋拍和一个慈善拍卖。她打了好多次的退堂鼓，可是最后只要倪锦添深情的看她几眼，拉拉她的手，说一句几天不见会想她，她就立刻昏头转向了。
　　
　　“苏慕，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发现我被那个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完了完了。”她一边选着衣服一边抱怨。
　　苏慕拿了一件蛋青色的裙子在陈智涵身上比量了一下，“这件不错。”
　　“你听见我说话没有？”陈智涵有些急，“苏慕，你最近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苏慕振作了一下，极力掩饰自己的萎靡，“我听到了，只当你是在向我炫耀呢，不就是爱上个男人吗，你显摆很多次了。”
　　“不是！我怕我中毒了。”陈智涵瞪着惊奇的大眼睛，“你知道，他现在随便说几句好听的我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等我反应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样实在太可怕了。”
　　“没关系，恋爱中的女人正常的表现。”苏慕把衣架拿下来，“你去试试这件，我觉得挺好的。”
　　
　　陈智涵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苏慕站在那里发呆，“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怎么最近这么反常啊，不会是江川那个家伙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吧。”她照着镜子认真的端量着自己的这身行头，不时的回头看苏慕。
　　“哪有！”苏慕白了她一眼，“只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哎，你也是，干嘛跟自己那么较真儿，江川那么模范又有能力，你随便做点儿事情打发时间就是了。”说着就又进去把衣服换了回来，出来就递给导购，“小姐，帮我包起来。”
　　
　　苏慕在旁边看了忍不住的笑，“你现在也颇有些款姐的架势了，信用卡刷得这么利索。”
　　陈智涵低头签名字，“还不是做了你们海林这笔大生意，除了上交所里的和所得税，还给我剩了六位数。”说完拎着袋子挽着苏慕的胳膊出了店门。
　　
　　“有什么好得意的，还不是你们家的钱？左口袋装到右口袋而已。”苏慕依旧是温和的笑，“真是羡慕你。”
　　陈智涵一下子站住了，看着苏慕，“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倪锦添故意给 　这么高的代理费？”
　　
　　“你真以为我们海林是冤大头啊，这个案子连法院都没进会给你30万的代理费？你太低估你男人的智商和精明程度了，我听说财务支出来的费用是十万。”
　　陈智涵愣了一会儿神儿，随后眼睛就眯起来，甩开她的胳膊快步往停车场走。苏慕跟在后面，故作神秘的叮嘱，“千万别说我跟你说的。”
　　“不是你是谁？你太低估你老板的智慧了。”她牙根儿咬得紧紧的，“我找江川要钱去，那二十万是给我的，我干嘛还要给所里40%。他还精明呢，我怎么看不出来。”
　　“哎哎，你这么小气干嘛，还不是知道直接给你钱你肯定不要，又不肯让他送你这个那个的，人家用心良苦的。”
　　
　　陈智涵一下子急停，后面的苏慕差点儿就撞上来，“你这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
　　陈智涵立在那里，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对自己太好了，这竟然也让她有些惶恐。是不是真的像书中所说的，有时候抓住幸福比忍受痛苦更需要勇气。
　　
　　陈智涵不是第一次到香港，之前作为交流学生她到港大学习过一段时间，虽然时间不短，但是她还真的没有到处转悠过，每天几乎都是教室图书馆和宿舍的三点一线。她曾经想如果有机会再去一定要去看看儿时的偶像米老鼠，也不枉自己曾经那么蠢的喜欢到连头发上都卡着一只黑老鼠。可是现在坐在飞机上她除了紧张就是紧张。
　　
　　倪锦添只会在旁边气人一样的笑，他握住她的手，“我家人又不是洪水猛兽，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切，我才不怕呢，我是想到要见米老鼠激动的。”陈智涵把眼神儿飘向别处，不敢看他，就知道他在看她的笑话。
　　倪锦添皱眉，“以后别切，切的，女孩子要柔雅一些，知道吗？”他伸手揉着她的头发，陈智涵之前的那点儿羞赧转而成了郁闷，一时间两人之间变得不尴不尬的。倪锦添伸手把她的头扳到自己的肩头，“后天我陪你去看米老鼠。”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头，声音温柔的似乎可以流出水的样子。
　　陈智涵瘪着嘴，最后还是开口，“今晚真的非要跟你家人吃饭吗？你都不提前跟人家说。”
　　“嗯！”
　　整个行程都是他在安排，这简单的嗯一声，就是没有什么回旋余地的，陈智涵不知道这是该理解成自己什么都不用操心，还是自己的感受被华丽丽的忽视掉了。
　　
　　出了机场外面已经停了一辆奔驰车，他们刚一露面，立刻就有人过来接过他们的行李，然后中规中距的向他们行礼。陈智涵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回礼却被倪锦添阻止了。飞机刚落地，她就被上了很生动的一课，金钱标准下社会阶层 　间□裸的尊卑差别。
　　装好行李后，倪锦添直接打开驾驶室的车门，看着司机，“你打车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司机很机灵，答应后还不忘给陈智涵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她还是点头道谢，这样的居高临下让她不适应。
　　
　　车子停在一家酒店的门口，依旧是一座陈智涵仰头才能看得到顶层的宏伟建筑。她转头困惑的看着他，“怎么……”
　　“你不会想今晚就住进我的卧室吧！”说着就搂着她往里走，陈智涵还不停的回头看停在玄关的车，就这样？行李虽然简单，也不能就那么丢了啊。
　　令陈智涵更惊奇的是，一进门就是此起彼伏的“倪先生”的称呼。他却只是微笑点头。
　　“你是这里的常客？他们怎么都认识你。”
　　他略作沉思，“算是吧，我在这里顶层有一间公寓， 17楼有一个长包房，还有4楼的总经理办公室以前也是我的，不过现在归我二姐了。”
　　直到这个时候，陈智涵才发现他们直接就到了电梯门口，并没有去前台订房。她有些别扭，这住进他的公寓或者是常包房跟住他卧室有多大区别，听着还怎么着都像外宅。
　　看着电梯的数字一个劲的往上涨，陈智涵抬头委屈的看着他，“非要住你那里？我可以自己订一间房。”
　　倪锦添低头，手扶着她的腰把她揽进怀里，紧紧的，“陈智涵，你想让整个酒店看我笑话！”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陈智涵想来也是，低着头摆弄着他衬衣的扣子，“人家不习惯。”
　　看着她歉意的样子，倪锦添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哧哧的笑出声，陈智涵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她握紧拳头狠狠的在他胸前咂了两拳，不是要装正经的吗，为什么还老是拿自己开涮。这两下子抡上去没让自己解恨倒是让倪锦添笑得更大声了，他把她双手抱在怀里，深情的吻着她的头顶，眼神柔和的不像样子，只有这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觉得原来生活真的是轻松愉悦的。
　　
　　所谓的顶层的一间公寓，实在是大得称不上是一间，因为它根本就是一层。打开阳台的门，外面就是很大的天台花园，栽种着各种各样漂亮的花草，还搭建了一个不算小的凉棚。陈智涵很不客气的到里面的躺椅上坐下，在这个地方看看书什么的，还真的是不错的享受。
　　“资本家就是会过日子。”她感慨了一下。
　　“来啊，我带你看看那边阳台的游泳池。”说着就拉着她的手腕进去，然后穿过很大的客厅打开另外一个阳台的门，眼前果然是碧波荡漾，是一个不算大的游泳池，但是三五个人也是绝对够用了。
　　陈智涵回头看了一眼那公寓总算是了解了这个所谓的顶层的格局，心里不禁感叹 有钱真的是好。
　　
　　“想什么呢？”倪锦添从后面抱住她，轻声的在耳边问。
　　“唉，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很节俭很低调的富翁，原来你的奢侈和你的闷骚一样，都是深藏不露的。”她叹了口气还紧接着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样子。
　　“要不要跟我一起享受这些奢侈还有……你所谓的闷骚？”他的声音很低有些哑，透着十足的性感，在她的颈间烙下一个轻吻。陈智涵有些迷惑了，这算是什么，求婚？求爱？还是求欢？
　　
　　就在倪锦添试探的咬住她的耳朵的时候，陈智涵猛得惊醒过来，她拍掉他围在自己腰间的手，“鬼才跟你一起住阁楼呢！”说完就赶紧回到房间里。
　　倪锦添看着她逃跑的背影无奈的笑，不管他想不想，是不是意识到了，显然他的生活已经开始慢慢的被这个女人所颠覆，他其实也是挺诧异的，为什么这么完美的顶层花园公寓会被她说成是阁楼呢？这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心血亲自设计的。
　　
　　晚上陈智涵就穿着苏慕帮她选的连衣裙去参加倪锦添的家宴，其实这个安排她是在飞机上才知道的。早知道是见家长她肯定躲得远远的，怕是她父母也不会允许她这么草率的行事。可是现在是人家的地盘了，在飞机上，人家也是好话说尽，于是陈智涵又稀里糊涂的就屈服了。现在在前往倪家的路上她还是忍不住想，这真的是恋爱的女人都有的通病还是她中了什么蛊了。



见家长 ...
　　晚餐的气氛很融洽，并不像苏慕说得那样，倪家兄妹关系比较淡薄，倒是他那个二姐很顽皮，吃过饭以后非要她讲一讲他们的恋爱史。陈智涵瞟了一眼旁边的倪锦添，他脸沉得跟挂了秤砣一样，显然不想她跟着瞎起哄。
　　“我们老三整天摆着一张扑克脸，你到底喜欢他哪里啊？”这位三十好几的二小姐还真的是不套出点八卦来不死心。
　　
　　陈智涵本来是不想回答的，嘻嘻哈哈的就想混过去，可是上座的老爷子发话了，“说说看，我也挺好奇的，老三一向没有女人缘的。”
　　“爸爸……”倪锦添在旁边想给她打掩护，可是立刻就被一致驳回。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她，陈智涵尴尬了。倪锦添也有些紧张，他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他有些期待也有些忐忑。他端起旁边的咖啡，慢慢的喝了一口，然后随着陈智涵答案的揭晓又全都呛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喜欢玩扑克牌！”
　　全家人顿时笑做一团，倪锦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他看着旁边的陈智涵，可是她还跟着大家傻笑，大有誓死不看他的架势。
　　
　　“果然是博士，就是幽默。”老爷子点头赞许，虽然陈智涵不清楚为什么博士和幽默会有关系，还是点头，“伯父您过奖了。”
　　倪锦添拐了她一下，“那不是夸奖你。”
　　“哦？”陈智涵惊奇，明明就是夸奖啊？然后又觉得可能人家的说话方式不一样，于是脸一下就红了。
　　“就是夸奖，别听那个中7毕业生的，全家就他最没文化。”倪妈妈坐在她的另一边，对这个没有什么心机又朴实和善的女孩很有好感，“你这身子骨也太瘦了，别学那些女孩子减肥，还是胖点儿好，好生养。”
　　陈智涵后面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去，就想着旁边的这位高中生了，她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脸上的的笑明显就是鄙视他。倪锦添这次真的脸上挂不住了，站起来就上楼去了。
　　
　　陈智涵和长辈们又说了一阵子，然后喝了饭后的甜汤，就被倪锦添送回了酒店。
　　一路上陈智涵看见他的一张臭脸就哈哈的笑一阵，“唉，高中生，你居然对我隐瞒了你的学历，我还一直以为你跟江川是校友，普林斯顿的，原来你是家里蹲的，还好我没说喜欢你的高学历。”说完又忍不住大笑。
　　“陈智涵你别嚣张，我16岁就正经考上剑桥，要不是把学费赔光了，我也不会跑美国去自学成才。”
　　这个自学成才让陈智涵笑得更凶了，“你千万别跟我爸妈说你是高中毕业，哈哈，我爸妈喜欢知识分子。”她不管他脸色多难看继续打趣他，“不过你放心，他们不会检查毕业证的，你只管说你在美国成才的，别加自学就行了，哈哈哈！”  ……
　　
　　回到公寓，倪锦添只是简单的帮她安顿了一下，这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只是陈智涵有些害怕，她还没有自己一个人住过这么大的房子，而且还是在房顶上。她不停的检查着两边阳台的门锁，生怕能有人进来。
　　倪锦添在旁边看着，觉得又可爱又好笑，“你在防外星人吗，这里三十几层呢。”
　　“万一乘直升飞机怎么办？”她倒是知道不可能，可是还是觉得这样的房子住着心里不踏实。
　　“你放心，这栋房子在这里已经有五年了，从来没有来劫财的，要说劫色……”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不值得，还不够油钱呢，你知道航空煤油现在很贵，何况这里的天空也是有航空管制的，风险太高了。”
　　
　　陈智涵脸呈现出猪肝的颜色，斜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他。
　　“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他上前一步，却被陈智涵推开。
　　“别！”她伸手挡在两个人中间，“别浪费了公子的油钱。”
　　“没关系，我喜欢做赔本生意。”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拦腰把她圈在自己怀里，唇刚要压下来却被陈智涵挡住，“本姑娘今天不做生意，公子还是请回吧！”说着就从怀里挣出来，打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倪锦添真的没有什么机会被人下逐客令，这次又尝鲜了。
　　
　　第二天的拍卖会开始的很早，八点半钟的时候倪锦添就来酒店接她。就知道她会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于是也不忘给她带过来一套，玫红色的坎袖衫和灰色的铅笔裤，白色的漆皮手包更是格外的亮眼，今天的陈智涵是要气质取胜的。
　　果然他们一出现就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很多人过来打招呼多半也是来探陈智涵的虚实，听说是知识分子家庭没有什么显赫背景一个个的又都悻悻而去。
　　
　　倪锦添的二姐一进来就直接奔过来，先是恭维了一下陈智涵的妆扮，然后就开始对着弟弟发号施令，“爸爸说很喜欢那个鎏金的佛像。”
　　倪锦添往后仰了一下，“干嘛告诉我。”
　　“装什么蒜啊，你最有钱了，那个东西那么贵，当然你出手了。何况你不讨好爸爸，你怎么跟他说继……”二姐还没有说完就被倪锦添堵住了嘴巴，“好好好！”
　　
　　二小姐愣了一下，似是看出了点儿端倪，想必是不想这位陈小姐知道关于家里继承人变动的一些事情，她弟弟拼命的往外推想必也是因为她，她算是找到了把柄，“还有那颗粉钻，你姐姐我也好喜欢的。”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的。”说完还冲他挤挤眼睛，就跟自己的丈夫一起进去了。
　　倪锦添看着她的背影苦笑，这次他真的是被宰了。
　　
　　陈智涵不明白什么事情，“你们说什么暗语啊，你们姐弟还讲黑话 
　呢？”
　　倪锦添神色紧了一下，“没什么，她就那个毛病，就喜欢占我的便宜。”
　　
　　果然这个拍卖会就是个炫富的地方，就那个鎏金的佛像，一轮轮的报价让陈智涵的嘴巴都抽圆了，最后倪锦添一锤定音，7600万拍了下来。陈智涵的小算盘在脑子里飞快的打着，这些钱要是往她的床上码，她岂不是要顶着天花板睡觉？
　　然后他又花了200万拍下了那颗眼珠子大小的粉钻，还花了300万把那个吃面条很大的碗也给拍了。陈智涵彻底晕菜了，原来有钱人的钱是这么花的，她现在有些后悔跟那些伤员斤斤计较，那几盒花红片报了也就报了。
　　
　　倪锦添揽着她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怎么，心疼钱了？”
　　“呸！”陈智涵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又不是我的钱我干嘛心疼。”
　　倪锦添轻轻的排着她的肩膀，“嗯，心态很好。晚上有个慈善拍卖，我们就把那个面条碗捐了吧。”
　　“你不是很喜欢吗？”她不解的看着他，似乎看起来他不像那种为了慈善忍痛割爱型的爱心人士啊。
　　“再拍回来就是了。”
　　陈智涵的心在喷了二两血之后终于淡定下来了，烧钱原来也不过是个游戏，可以玩得很刺激。
　　
　　为了晚上的慈善拍卖晚宴，下午倪锦添照例带她去化妆选衣服，陈智涵就是不喜欢也是被上了套的驴子不走也得走了。去晚宴的路上，倪锦添递给她一盒点心，“吃点吧，免得晚上饿。”
　　“不是晚宴吗，有吃的吧？”
　　“吃不饱的，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先垫垫吧。”说完看了她一眼，“那么能吃怎么也没见块肉。”
　　陈智涵点点头开始吃起来，看着他认真的开车的侧脸特别的好看，“你真厉害，左右行你都不用转换吗？都这么驾轻就熟的。”
　　“你最好别跟我说话，我不太习惯左行，我在美国呆的时间太长，回来没过久就过去大陆发展，我现在很紧张。”他虽然说的是开玩笑的口气却是实话，回香港之后很多时候他都是有司机的。
　　
　　这果然是一个只能看不能吃的晚上，坐在桌旁看着桌上的美食，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吃，都听着那些明星主持在台上调侃一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在她看来，拿出东西大家出价钱就好了。正在胡思乱想，倪锦添就把号牌交到她手上，“一会儿你来叫价。”
　　“我？”
　　“嗯，大方点儿，这是慈善。”
　　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样子，她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果然很快倪锦添就被点到了名字，那个雍正年间单色釉的碗又出现在台上，“下面请倪锦添先生上台。请讲一下为什么把今天下午才高价拍得的宝贝拿出来。”
　　“本来是送给女朋友做礼物的，可是她觉得放在家里盛面条有些太大了，也有些大材小用，还是拿出来做慈善更有意义。所以我们决定把它拿出来，价高者得，并且我还将捐出相同的金额用于这次的为失明儿童手术的光明行动。”
　　但是下面的反映看来，这位女朋友幽默的面条论显然胜过了倪先生的爱心奉献，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陈智涵的身上，当然也包括主办者之一的林碧云。因为起拍价只有50万，所以很多觊觎这件宝贝的人还是很踊跃的出价了，最后停在了240万的价位。
　　“240万第一次，240万第二次，……”
　　陈智涵有些手心出汗，她还从来没有花过这么多钱，最后在就要落锤的刹那，她举起自己的号牌，“500万！”
　　全场一片哑然，倪锦添在台上也愣了一下，真是见过大方的，没见过这么大方的，关键是没见过拍卖这么加价的。
　　
　　伴随着拍卖师的三问落锤，倪锦添又顺利的花出去一千万。
　　陈智涵也被请上了台，偎依在倪锦添的身旁，那个男人脉脉含情的望着旁边的女人，这一切在人们的严重是那么令人艳羡，而在林碧云看来却异常的刺眼。
　　
　　结束的时候，陈智涵在玄关等着倪锦添的车，林碧云慢慢的从她身后走上来，站在她的旁边。
　　
　　“盛面条？陈小姐是假幽默真不懂吧。你知道它承载着什么样的历史意义吗，居然用来盛面条。”林碧云轻蔑的笑了一声，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陈智涵有些气，这分明就是在挑衅，“林小姐，你知道今晚的这些拍品如果有假的在其中谁要承担瑕疵担保义务吗？你知道这个盘子如果在舞台上摔破了，要分几种情况来讨论它的灭失风险承担吗？”她转身看着她，脸上是淡淡的从容，如果是别人，以陈智涵豁达的性格或许会不计较，可是她是林碧云，陈智涵还是介意的，而且很介意。
　　林碧云哑火了，只是对艺术品有些研究，对拍卖她其实都是外行的，更何况专业的拍卖法她就更是知之甚少，她甚至不懂什么是瑕疵担保义务。
　　陈智涵淡淡的笑，“术业有专攻而已。不过我很佩服林小姐对艺术品鉴赏有这么高的造诣。”



注意观察 ...
　　陈智涵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说一句话。倪锦添心里有数，他把车开出来远远的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她们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碧云跟你说什么了？”最后他还是没有沉住气，这不像他，可是看着旁边闷不作响的女人，这个问题在胸腔里始终无法消停。
　　
　　陈智涵手肘支着车窗，拳头顶着自己的脑袋，“没说什么，无非是说我不懂艺术品，用那个碗吃面有些暴殄天物之类的。”她有些没精打采的，这一天下来她真的是累了，不是身累是心累，时时刻刻都要端着那个高贵的样子，显然她骨子里并没有那高贵的血统，于是装起来还是很吃力，这个时候才觉得其实那些整天端着做人的同志们还是很值得尊敬的，因为真的很辛苦。
　　倪锦添抿着嘴唇，脸上没有了表情，他现在也越来越不能理解林碧云，从在周虹的婚礼上她就一再的挑衅他的忍耐力，这似乎并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林碧云，以前他总觉得虽然她任性但是还是识大体的。
　　
　　陈智涵低低的叹了口气，然后变换了一个姿势，继续闭目养神。她倒不是有多么在意林碧云的话，只是觉得自己怎么做人就是做的这么不大气，或者自己应该跟她笑笑，荣辱不惊，一笑而过那多有范儿，其实她明白，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对她已然是这么重要了。
　　车里就这么安静着，安静的倪锦添有些心慌。
　　车行至拐弯处，一辆深色SUV忽然逆向急速冲了过来，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倪锦添大把向右打了方向。
　　陈智涵只觉得那个大家伙似乎是在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的，后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上身僵直在那里，惊恐的看着旁边的人。他依然镇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不知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是手心濡湿，心都跳到嗓子眼儿里了。
　　
　　陈智涵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闷不做声的又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她也不懂自己是什么心态，如果他往左，她一定会怪罪他的不理智和冲动，明明往右是最合理的规避方法，可是当他这么做了，她又有些心酸，他把自己放在了危险的境地。
　　
　　到了酒店的楼下，陈智涵说不用他送了，可是倪锦添执意不肯。从晚上的宴会结束这一路上两个人都各怀心事，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因为是中央空调的房子，门窗都是紧闭的。这会儿进了房间，里面有些闷有些黑，这让她本就沉闷的心情更加的压抑。她把手包放在鞋柜上，就马上提着长长的裙摆跑过去开窗子，可是一拉开，外面的热气就扑面而来，陈智涵皱了一下眉头还是关上了。
　　
　　倪锦添看着黑暗中的那个人影，外面闪烁霓虹的光亮投进室内，勾画出她美丽的曲线。他 　反手锁上了门，并没有开灯，这黑暗中的光影让他恍然有一种前世今生的错觉。
　　
　　陈智涵打开旁边的阳台门，她现在就想透透气，站在到齐胸的栏台跟前，眼前是就是维港美丽的夜景，大海沉静，几艘游船在之上游弋，调转一个视角就是这喧嚣都市的霓虹闪动，万家灯火。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里吗？”倪锦添沉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来，陈智涵低眉就看见他的西装披在自己的肩头，“这里临海又太高，风大！”说完还缕了缕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陈智涵倚靠着栏台，正面对着他，“是喜欢这里的景色吗？真的很美。”她又转过身，看着灯光掩映下的海面，闪着不同颜色的波光，美轮美奂。
　　“我喜欢这里高，高屋建瓴，居高临下，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陈智涵没有回头却表情黯然，她一向认为自己是属于志向高远知道上进的有为青年，也不过是想做个还算像样的律师，比起来似乎又下盛了不少。
　　
　　看着没有什么反映的陈智涵，倪锦添觉得自己有些自作聪明了，那个女人虽然看起来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却是不一般的心思缜密，冰雪聪明，他似乎说的很多铺垫的话都会被她直接套入正题。
　　他扶着陈智涵的肩膀一个回身，两个人就调换了位置，他背靠着栏台和她面对面，“这是我想给你的。”
　　陈智涵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双手无措不知道该往那里放，“我达不到的。”她勉强的笑。
　　“不需要你去达到，我可以给你。”他上前一步想要握住她的手，陈智涵下意识的闪躲，往后退了两步，尖细的高跟鞋踩到湿滑的泳池边，身子向旁边一倾，她想伸手去拉他的手却已经来不及，只听扑通一声，就一屁股歪坐进了泳池里。
　　
　　陈智涵不会游泳，正宗的旱鸭子，这样仰面掉下去自是喝了不少的水，不停的在里面扑腾，连喊一声救命都来不及就沉下去了。本来看得开心地倪锦添也看出了不对劲，一头扎了进去，两手架着她的腋窝就把她托出水面。
　　
　　这个泳池的水并不深，刚没过倪锦添的肩膀，陈智涵垫着脚也可以把头露出来。受了惊吓的她不停的抡着胳膊拍打着他的肩膀，这却丝毫不影响那个人把她带到池边，可是他不但没有要把她推上岸的意思，似乎是要撒手的样子。
　　陈智涵尖叫着，本能的用腿夹住他的腰，两只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攀在他的身上。大大的银色的裙摆飘在水面上，让此时两个人的姿势格外的暧昧。
　　倪锦添把她靠在池壁上，一只手托住她的臀，另一只手轻轻拨开贴在脸上的湿头发，手上动作很缓，那份小心翼翼传递着此刻他心中的那些爱和疼惜 　。
　　
　　陈智涵惊魂未定的眼神在望进他海一样深邃却平静的眼睛时，心一下踏实起来。
　　“智涵，在跟那辆逆行车错开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分不开了。”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手轻轻的捋着她的湿发。
　　“可是你向右打了方向。”
　　“你该知道，那是最好的躲避方案，我不但想你活着，而且想要好好的照顾你。”他眼神很炽烈，不像之前那样的波澜不惊，带着浓浓的□。
　　他放开托着她的手，陈智涵惊呼一声，害怕得只能攀得更紧。倪锦添逮到时机深深的吻住她，唇齿绞缠，辗转厮磨，他两手抱着她，把她紧紧地压向自己。
　　陈智涵不是未经人事，她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她拼命维持着最后的理智推拒着，“别，锦添我们不……”
　　“陈智涵，我想在西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落地开花了。”他打断她的话，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为什么总是拒绝我？难道不是留给我的吗，还是根本不爱我？”
　　“不是！”
　　“给我吧，智涵，让我对你负责。”他声音低哑而有磁性，带着撩人的魔力，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我爱你！”
　　陈智涵心里的一根弦被拨断了，她久久凝视着眼前的人，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仰头送上自己的吻。
　　碧绿的泳池里只剩下一件黑色的西装随着水波荡漾……
　　
　　这是一个淅淅沥沥落秋雨的早上，空气里多了几丝凉爽。倪锦添依旧照着雷打不动的生物钟醒过来，伸手用遥控器调高了一些空调的温度。他一只胳膊圈着怀里人，另外一只手扯过被踹的不成样子的空调被给她盖好。
　　陈智涵很不耐烦地撩了几下胳膊，眉头也皱起来，倪锦添以为她醒了，可是她又老老实实的蜷起来接着睡。
　　倪锦添轻笑，伸手帮她揉开眉头，想起昨夜，她皱着眉头承受他进入的微微疼痛，那痛苦那么精致，烙在他的心上，那时候他品尝了嫉妒的滋味，他嫉妒那个得到她第一次的男人，嫉妒到痛恨的地步。
　　
　　早上淅沥的雨声如幸福的私语一般，朦朦胧胧陈智涵睁开眼睛，阴天，没拉窗帘的房间也是暗暗的调子。歪着头看着旁边的男人，她好奇了，原来那么强势逼人的男人，睡颜也可以这样平和，她伸出手指，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开始轻轻勾勒着他的五官轮廓，不禁感叹，怎么可以长得这么英俊呢，说什么上帝是公平的，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可是在她看来，这个男人就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要什么有什么。想完了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呢？”随意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一下子收紧了，陈智涵有些害臊也顺势把脸藏到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随即爆发的大 笑，她更加难为情了。
　　“陈智涵，你在害羞吗？”他很想看看她脸红娇羞的样子，可是陈智涵就是死死的抱着他，把脸紧紧地贴在他胸口上，死活不肯抬头，“你说带我看米老鼠的。”她嗔怪着，声音被他胸膛捂着，发不出来似呜呜的。
　　他亲吻着她的头顶，特别的温柔，“外面下雨，看不了米老鼠了，不如我们就在室内活动一下就好了。”他抱得更紧了，这宁谧的秋日时光静静流淌的温情，让他的心格外的安稳。
　　
　　两个人一直这么腻歪着快到中午才起床，陈智涵穿着男人的一件白衬衣在光洁的木地上出溜着，收拾着满地狼藉的衣服鞋袜。她个子不矮，这衬衣也就刚刚能包裹住她的臀，两条修长白嫩的大腿就这么裸在外面，偶尔的弯腰低身，还会有更美的春光显露出来。
　　这让倪锦添的日子有些难过，他到更衣室里翻腾了一阵最后还是拿出一件大浴袍丢给了她。
　　“我不冷！”她惊诧的看着手里的衣服。
　　“我看着冷行吗？”他却撇过头去不看她。
　　陈智涵了然，瘪了瘪嘴巴穿了起来，“那午饭……”
　　“我刚才打电话叫楼下餐厅送上来，一会儿就到了。”
　　“可是，我看见这里有厨房的。”她回身指了指后面很大很高级很华丽的整体厨房。
　　“那是摆着看的，再说你来做？有油烟味还不知能不能吃。”他捏着她的鼻子逗她，那次的那顿面条在他心里还是有阴影的。
　　陈智涵也笑，却心下叹气，她这一个多月的刻苦操练到底还是白费了。


危机 ...
　　陈智涵回来以后都赶不及休息，因为手头的案子越来越多，开庭的日子也越排越满。一上班陈智涵就拎着免税店里买的化妆品去找苏慕，进了办公室的门，就看见苏慕忙着往抽屉里面收拾东西，神情显得有些慌乱。
　　
　　陈智涵皱了一下眉头，刚要问个究竟就被苏慕的话挡了回去，“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别说没有啊，我跟你绝交。”
　　
　　一听这话，陈智涵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你和江川上次去香港给我带礼物了吗？还有脸说呢。”她很自觉的拉开椅子坐下，然后把一个礼包拍在桌子上，一副很大爷的样子，“本姑娘一向仗义，不干你那么没品的事情，这是送你的。”
　　
　　苏慕强打精神把东西拉过来看了看，“呵，这么舍得？”她眯着眼儿好奇的看着她，“你什么时候懂这些了，都是各个品牌的代表产品。”
　　
　　“是吗？”陈智涵看了一眼那些东西，“我不懂，他二姐送了我这么一包，想必是好东西，于是我就照样给你也买了一包，啧啧，还真的是贵。”
　　
　　苏慕很不客气的收起来，跟陈智涵她没有必要客气，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别说我不仗义，上次我带给你的礼可比你这点儿值钱多了，那是活生生的一个有钱有才有貌，要啥有啥的大男人。”
　　
　　说道要啥有啥，陈智涵不禁又想起了那位高中毕业的同学，于是忍不住笑出声，苏慕纳闷了，忍不住的追问。陈智涵知道这件事她知道和公司员工知道完全是两码事，老板的威信和尊严的问题可不是小事情，这个，打死她都不能说。
　　
　　在苏慕的再三追问之下，她只好迅速的转换话题，“那个追求你的变态有没有再出现啊？”
　　
　　苏慕的心登得紧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什么变态啊？你怎么出去一趟开始说胡话了。”
　　
　　“郭洋啊！”陈智涵有些急了，“反正我是警告过他了，你也别老拖着，这种人你也给他好脸色，踩着鼻子上脸。”她抬高了音调，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一说到那个名字苏慕就心慌的厉害，她瞟了一眼窗台上的那束百合花，想想抽屉里的那些照片，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毛，她也知道不能这么纵容，可是他真的越来越变态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干脆告诉江川，让他想办法好了。”
　　
　　“别！”苏慕很紧张，脸都涨红了，音调也变高了，看着陈智涵震惊的样子，她又缓了下来，“我自己解决好了，你别操心了。”她抬眼看陈智涵，她似乎并不死心，苏慕赶紧找话题，这样被盘问下去迟早是会露出马脚的。
　　
　　“你怎么样啊，倪总没把你吃了？”苏慕只是随便的说了一句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却不想她脸色刷得就变得通红的，陈智涵支吾了一阵，本来是不用跟苏慕撒谎的，可是这事总归说起来是别扭，“那个，我还有案子等着明天开庭呢，我先走了。”说着起立转身狼狈的逃跑了。
　　
　　回到所里陈智涵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不一样，本来这里早上都是很活跃的，可是现在大屋里的人一个个埋首在那里，也不管有没有活儿。
　　
　　她不过才出去了一个星期，回来的时候发现工作环境陌生了，她观望着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到自己的助理那里，她压低声音，样子很八卦，“怎么了，大家怎么跟被霜打了似的？”
　　
　　“江律师心情很不好，前天大发脾气，说要整顿事务所的工作秩序。”说着把一份当地的报纸摆在她跟前，“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助理说的很小心，不时的瞟向江川办公室的方向。
　　
　　陈智涵看了一眼报纸上的标题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涉黑头目当庭翻供！”她匆匆的把包放在助理那里就直接去找江川。
　　
　　陈智涵进去的时候，江川正在复印着材料，表情凝重。
　　
　　“王敬怎么突然翻供了？”她皱着眉头，“报纸上说你当庭无措，他之前都没跟你说？”
　　
　　江川没有看她，自己忙活自己的，“哼，我要是有准备会在法庭上无措？我从业快四年了，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边说边把复印好的材料整理起来，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我正好想找你。”
　　
　　从江川的脸上，陈智涵读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的心突然忐忑起来，她小心的坐下来，看着江川把那些材料装订起来，然后装进一个牛皮袋中，放在她的跟前，“帮我保存这个案子所有卷宗的复印件。”
　　
　　陈智涵拿起来，抽出里面的东西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疑惑的看着江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江川，你不是没做过翻供的案子。”
　　
　　江川拉开椅子坐下，又恢复了那有些痞的坏笑，“就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才需要做充分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
　　
　　“我不明白！”陈智涵并不打算就这么拿着东西走，作为一个执业律师，她还没有见过这种事情。
　　
　　江川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王敬可能被人操控！”
　　
　　“那不是相当于你间接被人操控？”陈智涵震惊的看着他，“你怎么判断的？”
　　
　　“之前我搜集到了足够的证据打破检察院的证据链，他没来由的主动找检察机关认罪了，我去看守所看他，他明明有隐情却怎么都不肯说，今天他当庭又翻供了，检察官张建光居然比我还要镇静，被告人翻供最被动的不应该是他吗？”他紧紧地 　握着一支签字笔，脸色越来越凝重，“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他微微皱眉，“这些你知道就完了，暂时不要告诉苏慕，你知道她心里不能藏事情，别让她太担心了。”
　　
　　陈智涵把那个牛皮纸袋抱在怀里，这是重托，虽然她不清楚到底会怎样，可是心底总是有隐隐的不祥的预感。她站起来，“那我先出去了。”
　　
　　“嗯！”江川点点头，正在她要出门的时候又把她叫了回来。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密封的信封和那个神秘的省略号卡片走到她跟前，拿过袋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了进去，“那个信封不到万不得已别打开。”
　　
　　陈智涵好奇的拿出那张省略号的卡片，她记得她在这里看见过，那时候她还以为是苏慕和江川的情书，现在看来不是了。
　　
　　“这个是什么？”她看着上面的字迹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却又很熟悉的感觉。
　　
　　江川拿过来久久的凝视着上面的内容，最后无奈的放进了袋子，“一个等待去破解的谜。”说完他低下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忙你的去吧。”
　　
　　陈智涵看着他的背影，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苏慕真的不该知道吗，是不是应该站在他身边给他支持？到底怎么做是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回到办公室，陈智涵就把那个纸袋封好锁进了自己的档案柜，晚上她要把它们带回家，锁到她的小保险柜里，这样更保险一些。
　　
　　江川坐下来看了两眼检察院补充侦查的通知，忍不住讪笑，“王敬，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是要救自己还是要害我？”他掏出烟来，点上，一支接着一支的抽，交给陈智涵的东西都是以后可能用到的重要证据材料，如果他出事，他的办公室是必然会被搜查的，有些东西不能被带走也不能被毁掉，常年的刑事辩护经验和天分让他对证据有着特别的嗅觉，虽然他还找不到它们之间的联系，可是他知道它们关联起来的时候，就将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苏慕一个上午都特别的慌张，她不知道那个变态是不是真的会在楼下监视着她。她看着摆在窗台上的百合，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她怎么就这么懦弱，就这么任人摆布。
　　
　　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一声清脆的铃响，屏幕亮起来，“一条短消息”
　　
　　苏慕一下子僵住了，手心里冒出了汗，那个变态在平静了三个礼拜后又出现了。她用颤抖的手拿起手机，摁了好几下才把信息打开，“我看到窗台上的花了，蓝色的花瓶很漂亮。”
　　
　　苏慕本能的把手机扔了，她惊恐的看着窗台上的花，那个人真的在看着她，不然他不会知道自己用了蓝色的 　花瓶，就是说她不照做他真的会让她的那些照片散布到整个大厦，那她要怎么活。那种被窥视的恐惧充斥她的胸腔，她现在只想尖叫，可是这是办公室，她不敢。
　　
　　郭洋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不禁思索，苏慕这样一个懦弱性格的女人，他真的想知道江川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她出庭作证的。在当前的社会现实面前，愿意出来做刑事证人的，除了被害人的亲属，还有几个敢直面嫌疑人和检察官的，这需要勇气而且是很大的勇气。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座位上的百合花，微微的笑了笑，然后发动车子，朝市郊的公墓飞驰而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倪锦添就看出了陈智涵的心不在焉，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他皱着眉头看着她漫不经心的用叉子拨喇着盘子里的食物，也不吃，就这么玩儿似的。
　　
　　倪锦添伸手夺过她手里的叉子，“食物不是给你玩的，有事情都不能跟我说说吗？”
　　
　　陈智涵抬头看着他，“也好，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现在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你会希望你的爱人知道吗？如果她在你身边陪伴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她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他。
　　
　　倪锦添抿着嘴唇，皱着眉头认真地看着她，他对她的一些想法真的很难了解，比如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被提出来，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
　　
　　“不说算了。”她也实在是吃不下什么，拿起旁边的柠檬汁喝了一口，这餐就算这么结束了。
　　
　　“如果我确定这个问题是我能解决的，那么我会愿意你在我身边陪着我支持我，看着我把它解决掉。如果这个问题我自己都没有办法确定它的发展走向，那么我想我不会让你知道。前者是因为想让你知道我的强大，后者是不想你担心，那样我会分心。”他把叉子还给她，“满意吗？”他笑，很温暖，“快吃饭吧，吃那么少，下午又嚷着饿死了。”
　　
　　陈智涵也笑，傻傻的，他把她问题中的爱人在答案中替换成了自己，只是这么一个小举动，她心里的那些不快就被一扫而光。女人果然是很容易哄的，尤其是跟自己喜欢的男人。


后患 ...
　　吃过午饭，倪锦添载她一起去百货公司，苏慕快过生日了，他们得备点儿礼。现在对于这种事情倪锦添几乎对她是百依百顺的，需要他陪那他就一定陪。路上倪锦添手机响了两遍，可是他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看就挂断了。
　　
　　到了商场，陈智涵直接奔了手表专柜，倪锦添有些好奇，“送手表？不是不能送这样东西吗？”他诧异，似乎现在也已经很少有女孩子戴手表了，在他的印象里，送女人还是送珠宝之类的东西比较受欢迎。
　　
　　陈智涵根本没看他，自顾自的低头挑选着款式，嘴里很不屑的念叨着，“懂什么啊，送表表心意，钟才是不能送的。”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帮我看看这两个哪个好看，快点儿，这个还有这个。”她兴致很高，倪锦添虽然对给女人选东西不怎么在行可是也不忍心扫兴，于是也弯下腰很认真的看。
　　
　　“那个……”话还没说出口，他的手机就又响起来，倪锦添有些不耐烦，看了一眼，神情严肃起来，他想了一下，拍了拍陈智涵的后背，“那个黑色表盘的好，我接个电话。”
　　
　　陈智涵嗯了一声，抬头时发现他走到远处去接听了。她没在意，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也知道，多半是些生意上的伙伴套近乎，或者是些想找他办事的人，她也没有多想就让柜台的服务员给她包那块表。打好包装，付了款，陈智涵拎着那个手袋转头远远的看着他还在那里讲电话，双眉紧锁的样子让她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倪锦添往这边看了一眼，看着陈智涵百无聊赖的等在那里，嘴巴已经撅得老高了，十分怨念的看着他。他情不自禁的笑，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又背过身，“我不跟你说了，总之离婚不是小事情，你自己考虑清楚。”说完就挂掉了电话，他不想为了林碧云让她在那里等太久。
　　
　　他重新换上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一只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走起来依然是闲庭信步的样子。陈智涵看了一下时间，急了，几步跑过来挽上他的胳膊，“哪个讨厌鬼，占着我的男人这么久。”她佯怒，倒也不是想知道是谁，不过是表达一下让她凭空干等20分钟的委屈而已。
　　
　　倪锦添的心里却是有些发虚，他一下子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应该这么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他低头看着她娇嗔的样子，那个兴奋的劲头，脱口而出了一句谎言，“生意上的事情，比较棘手。”说完他皱了一下眉头，生意是假，棘手却是真的。
　　
　　陈智涵收敛了她的娇气，很沉稳的应了一声，在她跟前打了这么久的电话，想必真的是很棘手的事情。这阵子的海林似乎总是发展的不顺利，从工厂起火开 　始她也慢慢开始了解他们公司的一些事情，知道了原来当老板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开名车住豪宅到处泡妞，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回想火灾刚发生的那一个星期，陈智涵觉得，纵然是给她一千万她都不要去上那个火受那份罪。
　　
　　倪锦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我知道！”陈智涵扬起脸，微笑的看着他，“你不是刚说过吗，能解决的问题你会让我了解，然后让我看你有多强大。”说完还伸着小舌头跟他做鬼脸，“真是自大狂。”
　　
　　倪锦添的手从肩膀滑到腰间，紧紧地收拢，这让两个人的姿势格外的亲密。想来如果这里不是大庭广众，他一定会有更亲密的举动，她刚才那个小小的娇嗔的鬼脸实在是有些让他心猿意马，大概是食髓知味，现在只要看到她就会想起那短短的几个夜晚，那美妙的游泳池和他们美好的第一次。
　　
　　在车上，倪锦添依旧是目不旁视的认真开车，陈智涵就在那里欣赏着自己挑选的礼物，自己就觉得愈看愈好看。
　　
　　“你说我眼光怎么就这么好呢，啊？”她又拿出来在他眼前晃，“是不是很好看？”
　　
　　“别淘气，我开车。”倪锦添呵斥了她一句，看她嘟着嘴的样子，又忍不住笑，“我记得这个好像是我挑的。”
　　
　　“什么啊，我也看中了，你不过恰好跟我想法一样而已。”她一边狡辩一边把表重新装好。
　　
　　“你好像从来都没有送过我东西。”
　　
　　陈智涵一下子愣在那里，然后歪头诧异的看他，“是吗？我没送过你东西？”
　　
　　“难道你送过？”他抿嘴笑，转头看了她一眼。
　　
　　陈智涵也知道自己好像有些太实在了，他送了自己这么多东西自己还真的是什么都没给过他，她想了想，嘴上还是不肯认输，“我怎么记得我给你送过饭。”
　　
　　“哈哈哈！”倪锦添大笑起来，伸手拍了她脑袋一下，“伶牙俐齿的，还跟我偷换概念。”
　　
　　陈智涵叹了口气，“您老就别难为我了，我还真的是不知道能送点儿什么给你，你什么都不缺。”
　　
　　倪锦添不笑了，车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过了一会儿，倪锦添才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异常复杂的情绪，“你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陈智涵呆在那里，转而低头腼腆的笑，这话让她觉得特别窝心，其实当他们裸呈相对的抱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就和人一样都完完全全的挂在了那个人的身上。男人和女人在对性的问题上总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男人没有爱也可以做，而一个女人因为爱而献出身体的时候，那就是老房子起火，真的没救了 。
　　
　　车子还是停在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倪锦添没有立刻开车门，她侧过身拉着她的手轻轻的在唇边吻了一下，“智涵，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陈智涵愣在那里，脸色几变，最后触电一样的排掉他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倪锦添，你疯了？你是不是想我被我爸妈打死啊。”
　　
　　换倪锦添愣住了，他苦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背着你爸妈跟我私通似的。”
　　
　　陈智涵也拉过他的手安慰性的拍了拍，然后无奈的摇头，“锦添同志，你终于透过现象看到问题的本质了，我要恭喜你。我真的是背着爹妈跟你私通的，昨晚我还在我爹妈面前郑重的向毛主席保证，我跟你是清白的。”
　　
　　“哈哈！”倪锦添笑出声，他真的是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他抱她入怀，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过了良久，轻轻的在她耳边开口，“不如安排我见见你父母吧，我去跟他们说。”
　　
　　陈智涵猛地推开他，怒目而视，“你看来是真疯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也不发烧啊，你说……”倪锦添不想再听她罗嗦，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攫住她的嘴唇来了一个长长的深吻，陈智涵推拒着却无济于事，慢慢的在他的热情里融化，她的手攀上他的肩头，回应着他，跟他痴缠着……
　　
　　这段情对倪锦添来说真的有太多的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还要学着抓紧时间跟自己的恋人偷情，他认真地帮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上衣，陈智涵就是一边弄头发一边不停的抱怨，本来平淡的午餐时间也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有了很多的情趣。
　　
　　晚上因为带着江川给她的那些重要的文件，陈智涵没有应倪锦添的晚餐约会，另外中午的那个深吻也让她一下午都心有余悸，这个男人是个调情的高手，完全不像他自己表白的那样纯朴和笨拙，相反，泡女孩子他还真的是手到擒来，中午差一点儿就擦枪走火了，要真那样，在停车场，又想起那个游泳池的夜晚……她忍不住掩面，快让她死去吧。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把江川给她的东西又重新阅了一遍，投入的工作是现在唯一可以暂时让她排除影响的方法。看了全案的证据和江川的辩护词，陈智涵感到了很大的压力，怎么样去做一个好律师，他对法律的理解和对证据的掌握成就了他今天的地位，并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江川只不过是一个运气好的冒泡的年轻人。
　　
　　看着那个封好的信封，她犹豫了好久，几次手痒想要拆开看看，最后还是忍住了。她把重新整理好的整套材料小心的放回去，最后是那张卡片 　，她的视线再次停留在那几个字和那个省略号上，她一定是见过这个笔迹的，它们那么特别，可是又说不出特别在哪里。她坐在床上，又是咬嘴唇又是抓头发，冥思苦想可是依旧没有头绪，这个结在她心里真的是抓心挠肺般的难受。
　　
　　第二天陈智涵迟到了，到了海林的时候倒是方便，电梯一点儿都不挤了。她刚要关电梯门，倪锦添的秘书就挤了进来。陈智涵很惊奇，那个人对员工是出了名的苛刻，应该说是严格，这秘书迟到这么久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现在这栋大厦里没有人不知道陈智涵是谁，这位刘秘书更是不敢怠慢，“陈律师早啊。”
　　
　　她尴尬的笑，都迟到半个多小时了，还早呢，“刘秘书怎么也现在才到？”
　　
　　“不是，倪总的胃药没有了，……”
　　
　　“他又胃疼了？”陈智涵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她上次问他的时候他还跟自己打哈哈，说没什么问题了。
　　
　　“没有。只是我们做秘书的什么事情都要想到，倪总有时候忙起来就不记得吃饭，胃疼也不稀奇。”
　　
　　陈智涵有些羞愧，自己做女朋友的还不如秘书照顾的周到。回到办公室查了一下一天的安排，把上午的约都改在了下午，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半上午的时间，倪锦添没想到陈智涵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还带着一个精致的大盒子。倪锦添赶紧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不用给我送这么大的礼吧！”他打开盒子，里面都是一些点心和饼干。他好奇的看着她。
　　
　　“早上碰到你秘书给你买药，突然间良心发现了。”她上前一步，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你说会照顾我的，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让我怎么相信你。”她口气有些怨还有些难过和自责，“以后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这些是以备不时之需的。”
　　
　　倪锦添站在那里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他摩挲着她的手臂就这么看着她，“以后不如我配合你的时间，我们三餐一起吃。”
　　
　　陈智涵想了一下觉得这样最好，为什么自己总是想些拙笨的办法，“那午餐和晚餐我们一起，早饭我给你带。”说完她突然笑，然后很神秘的看着那个盒子，“另外我告诉你，如果你肯给我一把你办公室的钥匙，那么这个盒子就会有永远吃不光的魔力噢。”
　　
　　倪锦添笑，转身拨了内线电话，“刘秘书，给陈小姐一把我办公室的钥匙。”说完回头看见她很顽皮的缩着脖子笑。
　　
　　回到事务所，一进门就看见大屋里大家都在围着自己的助理律师，她凑过去，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大束的玫瑰花，大 　家都在争事主手里的卡片看。陈智涵的脑子突然闪了一下，她想她知道她在哪里见过相同的笔迹了。
　　
　　她转身就去了苏慕的办公室，秘书说她出去了。陈智涵没客气，直接就自己进去找，她现在很急切，如果她的判断正确，那么就是说苏慕和江川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和危机。
　　
　　苏慕必是出去的匆忙，钥匙就这么插在抽屉上，陈智涵一拉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份医院的HIV诊断书，她的心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她不知道苏慕为什么去化验这个。她小心的拿起来，刚翻开就散落出几张照片，陈智涵登时僵立在原地。



前因 ...
　　苏慕进了西苑餐厅的门就看见郭洋坐在那里悠闲的喝着咖啡，这个时间显然吃中饭有些早，餐厅里没有什么人。苏慕停在那里，觉得要迈这一步很艰难。郭洋抬头看见了她，还若无其事的向她微笑招手，苏慕咬了咬牙，快步走过去，她没有坐下，直接质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抬头看了苏慕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搅着咖啡，“我记得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过是喜欢你。”他端起杯子，啜了一口，然后砸吧砸吧，“这里的咖啡味道真的不错，比我们上次的那家好多了。”
　　
　　苏慕现在对咖啡和咖啡厅都极度恐惧，说起来她又打了一个冷战。郭洋看到了她的惊悸，得意的笑了，“坐吧，老站着别人会看过来的。”他拉住苏慕的手却被她甩开，“你别碰我。”说完自己在对面坐了下来，并保持着跟他最远的距离。
　　
　　郭洋眯着眼睛笑，“苏慕，你现在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还有什么可矜持的。”说着就伸过手来要摸苏慕的脸，苏慕闪开，郭洋的动作僵在那里，脸色也骤然变得很难看。
　　
　　“后天你过生日，晚上我陪你。”看着苏慕痛恨而扭曲的表情，他冷哼了一声，“别那样，很难看。”他笑，很阴沉。苏慕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脸整个都涨红了，她抓起手边的水杯直接迎面泼了那人，“你真是个变态。”说完站起来走了。
　　
　　郭洋仰面，冰水谁顺着脸颊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是，他是变态了，他自己都觉得不认识自己，他可以一击致命直接把江川和苏慕送进监狱，或者干脆直接要了他们的性命，可是他上瘾了，看着在这迷局里迷失和痛苦他心里就爽快了，凭什么就他得不到所爱，凭什么他们可以得到幸福。
　　
　　苏慕收拾了心情，平复了自己的愤怒，回到办公室就看见陈智涵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桌子上摆着自己的检查报告还有……那些照片。苏慕一下子觉得自己被侵犯了，像被拔光了展览一样，她有些恼羞成怒，还不等陈智涵说话，就劈头盖脸的责难起来，“陈智涵，你算什么，别人的抽屉你可以随便翻吗，这就是你的职业素养！”说着声音就哑了，眼睛通红的，眼泪呼之欲出。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陈智涵皱着眉头满脸的疑惑和关切。苏慕低下头，她知道她不该这样的，可是那一时的羞愤让她失去了控制，她慢慢的走过来收拾了那些不堪的东西，却被陈智涵抓住了手，“苏慕，发生什么事了？”她的关心让苏慕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她抱住智涵的肩膀，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听了苏慕的讲述，陈智涵无法 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紧紧的抱着她，希望能够给她力量。她有些恨自己，那天晚上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江川确认一下，这些日子明明知道她有事情却一点儿都不关心，“苏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陪着你。”她也忍不住流下眼泪，苏慕是多么柔弱的女人她了解，一个人藏着、扛着，这一个月是怎样的煎熬她不敢想像。
　　
　　苏慕抬起头看着她，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智涵……”她再次失声，低头哽咽了一会儿才渐渐的平复下来，“我的例假已经推迟了五天了，我一向很准的。”这才是她这些日子最担心的事情，她现在可以理解当时陈智涵宁可躲在房间里哭也不敢去医院的心情。
　　
　　陈智涵皱紧了眉头，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却没有语言安慰，她知道那是怎样的绝望，“你不是说你没有感觉吗？那就一定是没有发生，真有什么的话怎么会早上没感觉。”
　　
　　“可是我没有办法确定，照片你看到了，他说还有视频，如果真的就是他的，那没什么可说的，一定拿掉，可是是江川的怎么办？”
　　
　　陈智涵明显感到她的虚弱，都要站不住的样子，她赶紧扶她坐下来，蹲在她的身前看着她，“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江川？”
　　
　　苏慕又流下眼泪，她无力的摇头，“智涵，江川知道了，我怎么面对他，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当年他要带我去美国，是我自私不想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他就连学位都不要就回来了，出了这样的事，他不知道我还可以自私的霸占着他，知道了，我还有什么脸，我们只有离……”
　　
　　陈智涵挡住她的嘴，不让她说出来，她紧皱着眉头，“苏慕，你该报警的。”
　　
　　苏慕看着她，依旧是摇头，脸上却露出苦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跟江川隐婚吗？当年江川能在死刑执行前两天夺下张明克的命就是因为我提供了关键的证据，证明张明克脸上的抓痕不是□赫敏造成的，因为当时的证据中大部分都是环境证据，在赫敏身体里提取的精子没有检验出DNA，所以我的出现打破了整个证据链条。”
　　
　　“可是即使你那时是江川的未婚妻这也不违反证据规则。”
　　
　　“可是这样一来，江川的很可能会面临信任危机，你知道向最高院申请暂停死刑执行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我这样的身份会对证据造成瑕疵，不能作为定案依据。即使能过关这对江川以后的执业也没有好处。他很有抱负，我也不想拖累他，于是我们就出此下策，后来我们在美国秘密结婚了。”苏慕叹了口气，“所以我不能报警，我不知道那样会对江川有多大影响，尤其是他现在手里的案子很复杂。”
　　　陈智涵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情势真的可以把人逼到绝境。正在忧愁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倪锦添，原来已经是中午了。
　　
　　她有些愧疚，“我不能跟你一起吃午饭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
　　
　　倪锦添听出了她情绪低落，拿着电话没有说话，眉头却紧紧的皱着，听着电话里长久的沉默，他知道她不想让他知道原因是什么。不需要问问题，他们现在有了很多的默契。
　　
　　“那我给你带回来吧，你也不能光工作不吃饭。”
　　
　　陈智涵很感谢他没有问为什么，这么多的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编这个谎，她嗯了一声，“带两份吧，我能吃，想清淡一点儿。”她偏头看了一眼苏慕，她坐在那里木木的，没有什么表情，陈智涵心疼。
　　
　　回去的时候，陈智涵路过江川的办公室，没来由的就飞快的跑了过去，生怕被他揪住的样子，隐瞒真相对于正直的她来说是很有负担的。想来她不过算是个好朋友，而苏慕这么久就这么隐瞒着还要与他朝夕相处，甚至有床第之欢，那又是怎样的折磨。
　　
　　倪锦添把饭菜带上来的时候，陈智涵正拿着一本已经结案的案卷在装模作样。他赖着非要看着她吃完，陈智涵没有办法拒绝，只好狼吞虎咽的，她的心现在全在苏慕的身上。
　　
　　倪锦添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圈子混得如鱼得水，自是有些不同一般的察言观色的功夫。他看出来了，事情并不是她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工作忙，可是她闪躲的样子让他不忍心追问。
　　
　　陈智涵脑子也转得飞快，到底要怎样把他赶走，然后去给苏慕送点儿吃得。这件事是万万不能让他知道，他和江川是穿一条裤子的，保不齐他就告密了。她答应苏慕的事情不能食言。
　　
　　正苦思不得其法的时候，倪锦添手机就很识趣的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看，抿着嘴唇，看不出什么表情，陈智涵根本没想知道别的，只是希望这个人有把他支走的力量。
　　
　　倪锦添想了一会儿，“我要回去忙了。”说完把水杯推到她跟前，“别吃太快，对胃不好。”
　　
　　陈智涵嘴里塞着米饭，一个劲的点头，看着他出去，估计他肯定回去了，他就赶快把另外一包打好，赶紧的给苏慕的送去。知道她吃不下去，她也是在那里看着她吃了一些才放心。
　　
　　“苏慕！”陈智涵拉住她的手，“不要一个人去见那个变态了，至少也要给我个电话，还有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记得打电话，不要发短信。”
　　
　　苏慕低着头，沉默，她是应该庆幸的，有这样一个好姐妹好朋友，能够在这样的时候真心的帮自己。
　　
　　“智涵，上午真的对 　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她说着就又要哽咽，陈智涵笑着把她抱进怀里，这个时候最真诚的拥抱给她，是希望能够给她力量和勇气的。
　　
　　下午的工作陈智涵也做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有空闲就忍不住给苏慕打电话，总是怕她想不开或者又一个人去见那个变态。处理好下午最后一个预约，陈智涵想要提前下班，她还有很多事情要跟苏慕商量。刚收拾好东西，助理就进来了，“陈律师，大新房产中介的刘先生有重要的案子请您看一下。”
　　
　　陈智涵有些犹豫，她现在真是没有心思，可是在其位谋其政，她也不能为所里损失利益，她放下包，“进来吧。”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梳得油亮，长相还算是斯文，但是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狡猾，做律师这行如果说能给人带来什么额外的本事那么就是看人，这行做长了，来个人看看相貌，说几句话也能了解个大概。
　　
　　接过名片看了看，陈智涵礼貌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刘经理，请坐吧。”
　　
　　刘经理递过一个文本，“陈律师，想必您知道，我们这里郊区要建新机场，产生大量的拆迁补偿问题，其中有一条就是凡是每户不足30平米的，补足30平米，所以我们现在在做分户的业务。”
　　
　　陈智涵听着他的陈述看着手里的文件也明白了大概，这是典型的诉讼诈骗，“刘经理，你该知道房屋产权登记必须是独立单元，不然很难取得区分所有权，也无法到房屋管理部门登记。”
　　
　　“陈律师你不用多虑，各个关节我们都会处理好，您只要参与一下，帮他们在法院的主持下达成调解协议就行了，然后由法院强制执行实现分户。我们现在手上有近千起案子，每个案子可以给陈律师五千块。这个钱太好赚了，陈律师几乎不用做什么。”他很得意地身体向后倚在椅背上看着陈智涵。
　　
　　“哼！”陈智涵撇嘴笑，然后把那份文本丢回他的面前，“刘经理，别浪费时间了，我对你们这种利用假诉讼手段骗取国家拆迁补偿的事情不感兴趣，你现在离开我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姓刘的显然对她的回绝感到意外，毕竟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这钱跟白送的一样，居然真的有人不要。他看了陈智涵一会儿，讪笑，“那告辞了。”
　　
　　陈智涵心情有些复杂，除了出于职业本身的谨慎，对方当事人的代理人是马志强也让她有些却步，她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瓜葛了。



公开 ...
　　下班的时候，陈智涵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苏慕上了江川的车才把心放下来，回头看见倪锦添站在自己的身后。她有些尴尬，勉强的维持着微笑，“你怎么在这里？”
　　
　　“追随你来的。”他扶着她的肩膀，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的心虚和闪躲，“是不是苏慕出什么事了？”
　　
　　陈智涵脸色骤变，吃惊的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倪锦添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想说就不用说，但是记得解决不了的时候要说话，江川是一个很有能力也有足够能量的人。”
　　
　　陈智涵并不确定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她切切实实的说道了她的痒处，到底是不是应该告诉江川。晚上这顿饭吃得也是没有什么滋味，倪锦添也没勉强什么，吃晚饭就直接送她回去了。
　　
　　在家门口下车的时候，陈智涵有些内疚，“对不起，我想我可能要想点儿事情，今晚不能陪你了。”她揽着他的脖子凑上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却被那人逮到，又是一个绵长的深吻。倪锦添现在觉得在这个城市里他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这里，陈智涵的家门口。
　　
　　他搂她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平复混乱气息，“记得你还有我，你可以尝试让我帮你拿主意。”
　　
　　陈智涵趴在他的怀里，他整齐有力的心跳让她一天都慌乱的心重新安静下来，她把玩着他胸前的衬衣纽扣，声音有些戚戚然，“谢谢你，我还是要自己先想想。”
　　
　　看着她的背影，倪锦添的心不踏实起来，她的独立，坚强还有那近乎是固执的倔强让他欣赏又忧心，这样完全不靠攀附男人生活的人，有一天只要她想她会走得毅然决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碧云重新回到他的生活里这个原因，倪锦添觉得他竟然开始患得患失了，坦白讲，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发现有越来越多的东西是不能自己掌控的。
　　
　　回到家里，陈智涵只是简单的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就回房间了。她拿出从苏慕那里拿到的那些卡片，又从保险柜里拿出江川的那张，虽然还没有笔迹鉴定的权威结论，但是她觉得它们太像了。如果真的这样，那么苏慕和江川就是陷入了一个设计已久的局。她把两张卡片都小心的放进包里，明天她就拿着复印件去做笔迹鉴定。
　　
　　第二天，陈智涵起得很早，她记得要给那个男人带早饭，昨晚忘记叮嘱小文多备一份，早上只能早起。到了公司，倪锦添居然还没有来，这好像不太像他这个工作狂的作风。她就在他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听见里面嘟嘟的响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人接听。
　　
　　林碧云就这么看着 　电话不停的闪，直到最后挂断，她拿起来删掉了这一通的来电记录，然后放回茶几上。倪锦添在楼上更衣室里换好了衣服下楼来，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没有电话。他轻笑，那个丫头估计是忘记送饭这码事了。这个当口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没有打算给她报备什么。
　　
　　他收拾好手机，抬头看着林碧云，“我马上送你去机场，就是闹矛盾你也不能住我这里，让你老公知道，就更多是非了。”他口气很严厉。
　　
　　林碧云不屑一顾的笑，“他根本就不会在乎我怎么样！”她抽出一支女士香烟很优雅的点上，旁若无人的抽起来。
　　
　　倪锦添有些厌恶，伸手给她夺了下来，四下看都没有一个烟缸，他这里是没有人抽烟的。他转身到厨房丢进水池里，回来的时候看见林碧云把脸埋在双手里低泣。
　　
　　林碧云的出现对倪锦添并不是一点儿影响都没有的，不管之前那些感觉算不算是爱情，他都守着有她十年。他蹲□，拉开林碧云的手，“碧云，听话，回去解决问题，躲不是办法，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哭得梨花带雨的林碧云抬起头来，自是有一番楚楚可怜的样子，倪锦添心软了，“有事情打电话找我，我现在送你去机场。”他拉着那个林碧云带来的还没有打开的行李箱，林碧云也拉住箱子，同时也是握住了他的手，“怕我老公误会是假，怕你那个律师知道才是真的，是不是？”她带着哭腔，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倪锦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慢的拉开她的手，“来不及了，我们快点儿吧！”倪锦添没有回头，直接出了别墅把拉杆箱装进车里，然后就坐在车上等。
　　
　　林碧云后悔了，那些甜言蜜语风花雪月都不是长久的生活，过日子不是兜风更不是看星星，可是当她觉悟的时候，那人却已经不在原地。想到这些，她不禁对陈智涵有些怨念，她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陈智涵到所里就被江川叫到办公室，她有些忐忑，觉得无法面对他，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江川笑，“我是不是昨天把你吓着了。”他抽出一支烟，要点着的时候看了看眼前的人又放了起来，“听说你昨天拒了一个大单。”
　　
　　“那是典型的诉讼诈骗！”
　　
　　江川点了点头，“智涵，你很适合在这个圈子做，面对金钱不迷失，你就能保住你的身家清白。业务倒是其次了，你懂我说的吗？”江川现在是有了一些的感悟，在自己刚入行的时候就是太急功近利，对名利看得太重，总觉得那才是成功的标准。
　　
　　陈智涵知道其实他一直以来都在提点自己，可是还是嘴硬，不肯认输，她白  了一眼，“你才比我大多少啊，装什么老前辈。”
　　
　　“你以为我闲得难受是不是，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把玩着手里的香烟，“好了，忙你的去吧。”
　　
　　陈智涵犹豫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江川谢谢你，你真的是个不错的人，我相信你。”你不会不管苏慕的，后面的这句话她到底还是没有胆量说出口。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她遭遇这种事情，也是无颜面对倪锦添的。
　　
　　因为耽误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倪锦添的时间有些安排不开，中午两个人就在海林大厦的餐厅简单的吃了一点儿东西，虽然简单，但对陈智涵而言却是难得的惬意，用筷子就是比刀叉让她有食欲。看她吃得开心地样子，倪锦添也有些内疚，他一直在逼她接受一些不喜欢的东西，这一点他还是有觉悟的。
　　
　　“多吃点儿！”他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进她碗里，“别下午不到晚饭就嚷着饿。”
　　
　　陈智涵抬头看着他傻笑，凑过来，“如果眼光可以杀人，我已经万箭穿心而亡了。”说着她左右观望了一下，都是些嫉妒和羡慕的眼光，她已经习惯了，在她看来她现在的爱情的确是值得膜拜的，什么都不缺，除了一句誓言和一纸证书。
　　
　　苏慕生日这天，陈智涵忙完了早上的事情，就带着自己的礼物去给苏慕祝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进了苏慕的办公室就看见她愁眉不展，“智涵，那个变态又发短信来了，要我中午11点的时候等他，他要给我过生日。我怎么办？”苏慕真急了，眼泪婆娑的让陈智涵又慌张又心疼。
　　
　　“我陪你！”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知道绝对不能让苏慕一个人去犯险，这次她就要去会会这个变态，“他要是真的再敢怎样就报警，管不了那么多了。”
　　
　　“别，千万别。”苏慕拉住她的胳膊，“你知道吗，张明克的奸杀案有可能重审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会毁了江川的。”她急了，声音提高了几度，不停的颤抖。
　　
　　陈智涵僵在原地，脑子里纠结成团，又是情势所迫，到底是真的这么巧合还是故意安排的。她浑浑噩噩的回到事务所，看见江川正在很认真地对助理交待着事情，她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坚毅却略有些瘦的背影心里无法平静下来，到底是苏慕冒险还是让江川冒险？她耳边又回响倪锦添的话，“江川有能力也有能量。”
　　
　　她长叹一口气，不如就让江川来决定吧！她忐忑的随着江川进了办公室，却久久的无法开口。
　　
　　“说吧，从前天我就看出你有事情了。”他专心的看着卷，没抬头看她。等了好久依 然没有声音，他才抬头望着她，“这么难以启齿？”他笑，坐正，很认真地样子。
　　
　　“江川……”她还有些踟蹰，不知道会不会真的亲手把苏慕推向婚姻崩溃的边缘，“你爱不爱苏慕？”
　　
　　江川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严肃而沉重起来，“你说照片的事？”他抽出烟来点上。
　　
　　陈智涵抬头吃惊的看着他，“你知道？”
　　
　　“你不是拆开了那个信封？”
　　
　　陈智涵摇了摇头，“我在苏慕那里看到的，是那个郭洋，他以传播照片和视频要挟苏慕跟他交往，苏慕怕暴露你们的关系，也怕你知道会失去你，所以不敢报警。”她停下来，观察着江川的表情，却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她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些男人总是能把自己藏得那么深，那么好。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今天中午11点那个变态又约苏慕见面，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房间里是长时间的安静，静到可以听到香烟燃烧发出来的孳孳的声音，陈智涵觉得压抑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慢慢的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江川沉沉的一句“谢谢”。
　　
　　她没回头，出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那砰的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后，江川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郭洋，果然是他，他知道他跟苏慕是夫妻，却依旧装作一无所知，然后绑架苏慕，照片挟持，到底要干什么？他看了一眼手表，快要十一点了，他起身，在烟缸里狠狠的捻灭了香烟走出了办公室。
　　
　　十一点的时候苏慕准时下来，出了电梯就看见郭洋站在海林大厦的一楼大厅里。苏慕僵在那里动不了一样，他真的越来越嚣张了。郭洋转身也看到了她，他笑着向她走来，走到跟前刚要说话，脸色却沉下来，变得很难看。
　　
　　苏慕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她脸涨得通红，所有的羞愤都写在脸上。
　　
　　“苏慕，我小看你了。”郭洋先开口，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这让苏慕有些不明所以，就听见身后传来江川高昂且清晰的声音，像是在大声地宣布一样，“郭先生，你对我太太的兴趣似乎有些过火了。”



正面交锋 ...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阵子，郭洋突然笑起来，“江律师，你真会开玩笑，苏小姐还没结婚呢。”
　　
　　“看来郭先生是需要更新你的信息了，再说你要真是不清楚又何必费尽心机的把照片寄给我。”他的声音越发的冷得吓人，双拳紧攥，如果不是公共场合，如果不是需要谨慎行事不落把柄，他会马上把眼前的这个人打到半死。
　　
　　苏慕木然转头看着身边的江川，低头看见不知何时他的左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右手，十指相扣，苏慕不自禁，一瞬间泪如泉涌，她也紧紧地，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掌心相对，传递力量、勇气还有……爱！
　　
　　“我不管你跟赫敏是什么关系或者跟当年的案子有什么联系，有本事就别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我江川办过的案子都是经得起复查和重审的，你要是冤就走正道，否则，我会把你也送进去。”江川说得咬牙切齿，说完拉着苏慕的手就要走。
　　
　　“江川，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我跟苏慕……”
　　
　　“你闭嘴！”江川有些恼羞成怒，在这公共场合他不想苏慕这样受辱。他握着苏慕的手也越来越紧，苏慕几乎是有些疼得受不了。
　　
　　郭洋笑了，他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慢慢的踱过来，“说不说那都是现实，说不定……”他猥琐的打量着苏慕的肚子，早上他亲眼看见苏慕进药店买了验孕棒，在他看来这真的是老天帮忙。
　　
　　苏慕的紧张得挣脱开他的手，脸色煞白，“你……”她说不出话来，“你跟踪我？”
　　
　　郭洋还是带着那一脸在江川看来就是欠揍得笑，往苏慕跟前靠了一步，“你说会是谁的？”
　　
　　苏慕有些崩溃，连退好几步，江川再也无法忍受，挥拳将郭洋打倒在地。海林大厦的大厅在中午下班高峰就这样上演全武行，两男一女的组合，不着边际的对话，一时众说纷纭。
　　
　　江川蹲下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郭洋，压低了说话声音，“我告诉你，事实就是我是苏慕的合法丈夫，就算有孩子生下来也只会跟我江川叫爸爸。”
　　
　　郭洋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样的冲击江川可以如此平静的应对。他突然笑了一下，对于爱情他早已经不再相信，他觉得这不过是江川虚张声势而已。
　　
　　“是不是有杀人的冲动？”郭洋还是笑，他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自己擦了擦嘴角，“如果有人染指了我的女人，我也不会放过他，包括那些帮他的人，都是帮凶。”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聪明，但是还没结束呢。”说完就跟他们擦身而过。
　　
　　江川长出一口气，就是他了。他慢慢的转过身，看着还在震惊中的苏慕，他慢慢走过去，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别怕，我 　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不管你在哪里，也不管出了什么事情。”
　　
　　人群后面，陈智涵感动的热泪盈眶的，她紧紧地抱着倪锦添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怕她看到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
　　
　　“别哭了，你看你做的多漂亮，女人不要太强，找个好男人才是关键。”
　　
　　“你要比江川好，你听见没有。”她嗔怪着，两手不老实的在他身上掐了一下。
　　
　　倪锦添皱了一下眉头，忍着没发出声音，然后低头在她耳边低声地抱怨，“下次掐多一点儿，就掐一点儿肉很疼。”说完就跟怀里的人一起笑起来，他越来越清楚，想要跟她在一起保持着端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和冲动，让他无法控制的想要去放浪形骸释放自己。
　　
　　放开陈智涵，倪锦添立刻就给自己的私人助理打了电话，“我让你查的那两个人不管查了多少，你马上把材料传过来。”
　　
　　“什么？查什么人？”陈智涵紧张起来了。
　　
　　“郭洋和张明克！”他没瞒她，不想她担心，也因为他可以保护她。“这件事情你不要去多参与，太危险。江川比你有经验，他会处理好，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给他帮助。”他紧握着她的肩膀叮嘱，她丰富的正义感和哥们儿姐妹儿义气他是领教过的，他就怕他一时看不住，她又逞能闯祸。
　　
　　苏慕请长假了，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时间她白天会住在陈智涵家里，顺便帮忙段教授做最近这个大课题的辅助工作。晚上，江川会来接她回去。
　　
　　很快江川就从倪锦添的手里拿到了想要的材料，虽然不全却也足够让他震惊，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当年的张明克，今天的王敬都三缄其口不肯说出真相为自己脱罪，制毒贩毒，建立皮包公司洗钱，这些确实随便拿出一条都不比奸杀和组织黑社会犯罪好到哪里去。当年张明克开口给他六百万的代理费，今天庞燕随便就给他户头汇进一千万，郭洋更是步步为营，设下如此天罗地网，他该知道他们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普通的商人甚至是业务员。
　　
　　人总是后知后觉，觉得通透的时候，也可能是自己一厢情愿，甚至因此而先入为主，而一叶障目。
　　
　　江川这一下午什么都没有做，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张明克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王敬翻供不知道到底打得什么算盘，郭洋更是步步紧逼，这看似不相干的事情现在在江川的脑海里已经正式并案处理了，症结就在赫敏的死。所以当务之急他要重新找到张明克，相信他就是真相的关键。
　　
　　晚上江川到陈智涵家里接苏慕，这新上门的老女婿自然是少不了 被二老数落的，即便是这样，还是苏慕一下午苦口婆心陈智涵又求又闹换来的从轻处罚。
　　
　　因为是苏慕的生日，段教授提前让小雯准备了晚饭，江川即使是想要二人世界这个时候也必须老老实实的，因为家里老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还要装作很高兴的样子，这对苏慕来说尤其的困难，也让江川特别的揪心。
　　
　　晚饭过后，陈智涵找了个机会支开了两位开始看江川还很不顺眼却一顿饭就被搞定的父母亲大人。苏慕一直在房间等着，江川刚进门，她就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他，“江川，我没有，没怀孕。”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一下子刺透了江川的心，顿时血流不止。他静静的抱着她，能说会道的辩护律师也会有失去语言的时刻，他明白他欠苏慕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慕慕。”他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字，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那房子你暂时不能住了，出出进进的很容易遇见那个人，找个时间我们回去收拾一下，你先暂时住在这里。”
　　
　　“那你呢？”苏慕担心的看着他。
　　
　　江川很久没出声，最后叹了口气，“唉，我可以回家去住啊，另外我可能更多的时间要在办公室或者出去取证，你常住这里我会安心一些。”
　　
　　江川却满怀愧疚，“今天你过生日，我连礼物都没有来得及准备，等事情过去了，我们好好的补回来，嗯？”他扶着她的肩，认真的看着她，那浸润在氤氲中的愧疚眼神让苏慕又疼又暖。
　　
　　“我今天已经收到你的礼物了，可是江川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能有事，我们谁都不能有事！”
　　
　　苏慕没有再说话，现在不添乱大概是她能做的最好的事情。
　　
　　可是当苏慕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这一场暴风骤雨的时候，日子却突然平静下来了，郭洋没有再找过她，也没有再给她发过短信或者打过电话，江川也没有再收到那些恐怖的照片残片。可是日子越是这么安静，越是让他有山雨欲来的感觉。
　　
　　江川找张明克的事情进行得出奇的困难和不顺，当年登记的犯罪嫌疑人住址现在去看看显然已经空置了很多年的样子，当年登记的联系方式现在也已经停机，他甚至到法院查找了当年的尸体领取人登记，忽然发现竟然是王敬。
　　
　　看到这个，江川摸了一把脑门，他们到底是一起的，这让他想起了那张撕掉一半的照片，如果没有意外，上面应该是有他一个的。江川虽然懊恼自己的驽钝，但是也仿佛看到了一丝光明，他立刻向检察院申请求会见嫌疑人王敬，可是等到的消息却是王敬拒绝江川继续为他辩护，要求更换辩护人。无奈之下他只好打电话找庞燕，他觉得既然　他们是一丘之貉，也应该知道一些东西，但是让江川有大事不妙的感觉的是庞燕的手机是空号了。这能让江川抓住的最后一条线索到此全部中断了。这些最近一直在自己身边转的人忽然间人间蒸发一样。
　　
　　看着一筹莫展的江川，陈智涵心里也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中午约了锦添一起吃饭，她想还是要拜托他用他手里的管道和关系看看能不能查查这人的下落。
　　
　　午餐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显然不是陈智涵一个人，倪锦添总是时不时的就盯着她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老是看我干嘛？”陈智涵忍不住要问。
　　
　　倪锦添吃饱了，拿起旁边的餐巾擦了擦嘴巴，“智涵，我下午要回香港一趟，可能要两三天的时间，周末不能陪你了。”
　　
　　“好啊，这还用吞吞吐吐的？让人听见还以为我限制你自由呢？”说完也擦了擦嘴巴，看着他一脸的愁容又有些担心，“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没，没有！”他又挂上了公式化的笑容，这笑虽然好看，但是在陈智涵的眼中那就是奸诈和城府的标志，一点儿都不真诚。“公司上市申购马上开始了，有些东西我需要向集团报备。”这话他显然说得没有底气，但是要让他说林碧云在家里闹自杀，他更没有底气。可是他又不能不管，到底这件事跟他多少还是有些关系，如果他上次能好好的跟她谈谈就不会不知道她被家暴，也不会这样让她再回去那个火坑。
　　
　　陈智涵是有分寸的，没有什么抱怨，几句叮嘱就把他送上了飞机，她内心的豁达和对他的信任使她从来没有想过其实这个男人也会对她撒谎。
　　
　　这个没有倪锦添的周末对陈智涵而言变得寡淡无味，虽然他们一起过的周末很多时候也是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他工作，仅此而已，但是至少他在眼前的时候她就会觉得满足，觉得安心。他离开的这些天，陈智涵也只在每天的晚上给他打一个电话，因为知道他有很多的工作，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分心。
　　
　　听着电话那边甜腻腻的声音，说着好听的情话，关切的询问着是不是又忙着工作忘记吃饭……
　　
　　倪锦添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仔细地听着，认真地应着，心里却都是内疚，他不想对她说谎，可是话到嘴边出来的时候就走了样子，对于这种口不对心，他总是不愿意承认，其实他是不敢。



揭穿 ...
　　周一早上，陈智涵没有跟以前一样提前上班，昨天他说可能还要在香港再停留几天，所以她这个兼职保姆就不用早起送饭了。到了所里正好跟江川前后脚。
　　
　　“早啊！”陈智涵先打招呼。
　　
　　江川愣了一下，“你今天真的不早，怎么，锦添今天还没回来？”说着从助理手里接过了一摞的信件，边说边一封一封的看，突然被一个看似普通的快件吸引了。他眉头微皱，用手捏了捏，“钥匙？”
　　
　　他直接拿起手边的裁纸刀打开了信封，里面真的是一把钥匙，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陈智涵也有些心惊，“这是哪里的钥匙？”
　　
　　江川没有说话，重新看了一眼快件上的寄信人地址，脸色突变。他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门没有关，陈智涵也跟着进去了。
　　
　　“这个地址是张明克受审时候的登记的地址。”江川面色凝重，他知道他就在本市，他也通过关系从出入境部门查到，张明克这段时间频繁的从本市入境，可是他为什么突然给自己寄一把钥匙？
　　
　　陈智涵拿过那个信封看着上面的地址，写得特别的详细，生怕别人找不到的样子。她有些奇怪，地址写得这么详细却偏偏没有寄信人的名字，这似乎也不合常理，她心里有些想法，“他是不是在约你见面？”
　　
　　江川忽然抬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看看那个信封上的地址栏，脸上慢慢露出笑容，他伸手点了点陈智涵，“聪明，越来越上道了。”说着就整理了一下东西，把钥匙递到陈智涵的面前，“这个你收好，记得去做个备份。”然后拍拍她的肩膀，“谢谢你。”然后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原本以为是死局的事情突然有了转机，这也让陈智涵的心情好了不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马上就把那把钥匙作了扫描，至于再配一把恐怕是要中午找时间做了，上午她要到伟业置业方面去谈工伤赔偿和解的事情。不过备份重要证据，她又跟江川学了一招。
　　
　　江川按照地址又回到那个地方，张明克犯案时登记的家庭住址。他停车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劲，因为一辆普桑正好停在路偏中间的地方，江川按了好几声喇叭，可是那车没有动，怕是上边没有人。
　　
　　这是一栋独立的小别墅，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了，门上还贴着物业公司催缴物业费的通知书还有法院送达传票的公告。江川很小心的迈上台阶，门是虚掩着的，他突然有些紧张，后背有些发凉，他回头看了一眼，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影。
　　
　　他慢慢的推开门走进去，看见张克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江川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儿，他反手把门关上，远远的就站在门口
　　，把这个房间扫视了一圈。
　　
　　“没有别人，就我自己。”张明克把烟熄灭走到江川的面前，“江律师果然聪明过人，这么快。”
　　
　　“过奖了！我一直在找你，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过。”他死死的盯着他，每一个表情都不放过，他看到了无可奈何，这跟他想得并不一样。
　　
　　“我能说的都已经在两年多前都跟你说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
　　
　　江川也跟过去，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署名是敏的便签递到他的面前，“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她怀孕的事情，所说的他们，除了你另外一个是不是郭洋。”
　　
　　对于江川的直接，张明克似乎有些不适应，他接过那便签，脸上是凄凄然的表情，江川看得出来，就像他在法庭上说的那样，他们是相爱的，那么郭洋又是什么角色。
　　
　　“据我所知，赫敏在学校被称为百年难见的化学天才，你们都在利用她是不是？”江川不紧不慢的说，从后面绕过来正面对着张明克，“你们当年做的生意……”
　　
　　“别说了！”张明克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江川，神色慌张起来，“我没有杀赫敏，我承认我接近她动机不纯，但是我们相爱了。我不会杀她，更不会那么残忍的……”他有些激动，气息也乱了，脸上的痛苦溢于言表。
　　
　　江川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到底是怎么死的，那个郭洋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张明克突然镇定了下来，他看着江川，“郭洋？呵呵，谁是郭洋？”他讪笑，带着浓浓的悲伤，“我都不认识他了。”那种带着绝望的喟叹让江川的心堵得满满的，这里面到底还有多少故事，真凶到底是谁！
　　
　　张明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江川的手上，五个青涩的年轻人，在栀子花开的季节，在校园留下了美丽的倩影，三个小伙子笑得奔放，两个姑娘也笑得灿烂。江川认识，这就是在王敬办公室找到的半张照片，被撕掉的就是勾肩搭背的张明克和郭洋，他们的前面站着笑容清纯烂漫的赫敏。
　　
　　“我能给你的就是这些了，你今天收到的东西，到时候会有用的。”张明克看着他，“我很抱歉连累你，不过也是你自作聪明，想欺骗别人最后一定是自欺欺人，没做错就不需要谎言。”
　　
　　江川顿在那里没有反驳他的话，他说得对，在他和苏慕的事情上他的确是自作聪明了，有些事情本来没什么，越是遮遮掩掩越是欲盖弥彰。这两天律师协会已经找他谈了两次话了，对于在当年的案件中他是否有不当行为，这个调查已是在所难免。
　　
　　张明克没有送江川，却在江川走了没几分钟也出门了。他撕掉　了门上的公告，拿在手里无奈的摇头，凡是皆有因果，过去了就再也会不去了。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遥控打开门锁，刚走到路边，那辆一直停在那里的普桑突然开门，窜下的两个人很麻利的就把他塞了进去，张克明连发出声响都来不及。
　　
　　陈智涵上午的事情办得很顺，伟业置业的股票马上就要上市交易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越少是非越好，为这区区十几万的赔偿，损失开盘的几个点不值，这个帐很好算。
　　
　　从律师的办公室出来，就看见大屋里站在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早知道是这家律所但是还是没有想到真的这么巧就碰到了。
　　
　　马志强是出来交代工作的，回头间也看见了陈智涵。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倪锦添只是稍加栽培，她现在就已经很有贵族范儿了，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和大气，至少他眼中是这样的。
　　
　　陈智涵没有躲，很自然的跟他打了个招呼，那种平常的口气让马志强有些吃惊，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一样的平静。
　　
　　“听说刘经理找你代分户的官司你拒绝了。”马志强找不到什么话题。
　　
　　陈智涵皱眉，脸上没有了轻松，“那样的案子你也接？那个是国家重点工程，这么弄会出事的。”
　　
　　马志强笑，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你还是那么认真和单纯，倪锦添都没有教你点儿阴谋诡计什么的？”
　　
　　陈智涵不明白，困惑的看着他。
　　
　　“越是国家重点工程，拆迁越是要迅速有力度，越是重点工程越是舍得花钱，国家是最大的冤大头，我们套的那点拆迁费在整个工程里算什么，何况各个方面的关系上面都有直属领导处理好了。你以为没有铺垫，他们敢这么大规模的违法分户？”
　　
　　陈智涵黯然，原来他也知道这是违法的。只是她更困惑的是他那句话，“倪锦添都没有教你点儿阴谋诡计什么的？”他经常耍阴谋诡计吗，他精明有城府这个她知道，但是这似乎跟耍阴谋有区别，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还不了解他。
　　
　　正说着话，主任办公室的门就开了，周虹挺着个大肚子把朱明伟送了出来，两个人很熟络的握手寒暄了几句，然后不知为什么一起看了过来，周虹似乎是有些妒火中烧，而朱明伟的眼中则有些意味不明在闪烁。
　　
　　陈智涵也觉得这样不太好，远远的点了个头就跟马志强告别。等电梯的时候，周明伟从她身后走上来，两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站在她的旁边。
　　
　　陈智涵没有跟他说话，他们并不认识，但似乎朱明伟并不这么认为，他玩味的看着她，眼神里还有那么点点的好奇。
　　
　　“陈小姐果然是奇女子。”打量了一会儿看 她还没有反映，朱明伟沉不住气了，“男朋友为之前的女人鞍前马后的跑，你还能这么从容的工作。”
　　
　　陈智涵的心咯噔沉了一下。
　　
　　她转头看着旁边无比自在的朱明伟，他双手抱在胸前，看着电梯上不断变化的数字，若无其事的样子让陈智涵非常的冒火。
　　
　　感受到了陈智涵带火的眼光，朱明伟扯着嘴角笑了笑，他歪着头看着她，“你不知道，倪锦添正在帮着林碧云离婚吗，那个女人还想拿走我一半的财产，跟我玩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哦！”他一副突然想到的样子，“他父亲搞什么海归瓷的艺术品拍卖是什么的，被人骗了，全是赝品，现在他们家的拍卖行不知死活，听说也是倪锦添在那里帮忙善后，你不知道？”
　　
　　陈智涵脑袋瞬间空白，只觉得整个头嗡嗡作响。她眼看着朱明伟走进了电梯自己却怎么都迈不开步子。倪锦添所谓的公事是去照顾林碧云和帮她的家庭处理善后，即使这样还能每天晚上跟自己打情骂俏的，陈智涵恍然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这太荒唐了。
　　
　　浑浑噩噩的陈智涵到了海林楼下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去配一把钥匙，对这个她还真的不摸门路，打车绕了好几条街又徒步走了很远才在一个农贸市场找到一个摆摊的。
　　
　　这里的天气很明显是秋老虎，中午的太阳晒得人都不敢睁眼睛。这一路走过来，又在骄阳下等了这么久，陈智涵觉得有些发虚，浑身不停的冒汗，头昏沉沉的。
　　
　　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她都有一种快要虚脱的感觉。路过江川办公室门口见门是虚掩着的，就推门进去了，“怎么样？”
　　
　　江川没精打采的，“不怎么样！”说着把照片丢在桌上，“这就是全部所得。”
　　
　　陈智涵拿起照片，上面的五个人不停的在眼前晃着，晃着，接着眼前一黑……



涉险过关 ...
　　陈智涵醒过来的时候正在被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往救护车上抬，她伸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真是头疼得厉害。
　　
　　“智涵！”江川很着急，看她醒过来就赶紧凑上来，“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急切的江川，陈智涵眼眶湿润，这个时候不应该是他的，而那个应该拉着自己的手关切的嘘寒问暖的人现在却在陪另外一个女人。她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呜呜的哭出声来。
　　
　　江川吓了一跳，赶紧跟着跳上救护车跟着一起去医院，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那是对不起朋友，倪锦添不能轻饶他的。这一路上江川就听着她哭，什么话也不说，他不得不打电话把苏慕叫到医院来。
　　
　　看见苏慕，陈智涵的情绪稳定了很多，江川跟苏慕使了一个眼色就走出病房，他拿出手机打给倪锦添，可是电话始终响两声就被挂断了，就是不接听。
　　
　　倪锦添拎着水果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林碧云坐在病床上摆弄着他的手机，“有电话吗？”走到楼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忘记带手机，他就近买了点儿就赶紧回来了。
　　
　　林碧云摇摇头，“我无聊，玩游戏呢。”说着把电话记录删掉，然后递给了他。倪锦添翻开记录，里面一条记录也没有，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碧云，你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们家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安排了，别任性了，离婚的事情我会找律师帮你处理。我也出来时间不短了，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我明天就回去。”
　　
　　林碧云有些没有准备，她拉住倪锦添的手，眼泪汪汪的，她挡掉那么多的电话不就是为了让他留下来，留在自己身边吗？！
　　
　　“锦添，现在已经没有人顾得上我了，爸妈自身难保，姓朱的更是巴不得我赶紧死了。锦添，我现在就只有你了！”林碧云失声，在他的手背上痛哭。
　　
　　“我会帮你的。”
　　
　　“那你陪着我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在医院里面呆着，我害怕，锦添！”她抽泣着，不停的哀求着。
　　
　　倪锦添心软了，他在床边坐下来，“碧云，你们家的事情很快就可以解决，你可以回家，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你要自己学会坚强一点儿。”
　　
　　“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我选错了。”林碧云的声音开始变得很尖锐，“那个粗糙的女人有什么好，她不过是念过几年书，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她能配得上海林董事长夫人的位子吗，她到底哪里比我好，让你这么快就变心了。”
　　
　　倪锦添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嘴唇紧紧地抿着，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林碧云，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姿势望着林碧云，“至少她不会在我面前这么说你，碧云，我理解你心情不好，刚才中伤智涵的话我就当没 有听见，我以后也不想听见这样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倪锦添站在那里，可是林碧云并没有松开他的手，“你是不是真的爱她？爱她更多还是爱我更多？”
　　
　　倪锦添看着她声嘶力竭的样子，想着她现在的处境，实在不忍再给她伤口撒盐，他拿开林碧云的手，“碧云，对不起，我对她有责任，我们会结婚。”他看着她的眼睛，话说得很郑重。
　　
　　倪锦添希望她能明白，他们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他的未来已经许给了陈智涵，可是林碧云却因为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责任，对自己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陈智涵只是在医院挂了一瓶水就回家了，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低血压。陈智涵没有再回事务所，直接跟江川请了两天的假，她需要时间整理。
　　
　　晚上江川来家里吃饭了，美其名曰来看自己的干岳父和干岳母，陈智涵明白，那不过是想和苏慕多呆一会儿的借口而已。爸妈倒是大方，还打算给他们在家里收拾一间房，可是江川不同意，陈智涵也明白，这是怕给自己家惹麻烦。
　　
　　晚上她没给倪锦添打电话，大概是沉不住气了，九点多的时候他打过来了，陈智涵看着闪动的屏幕泪湿眼眶，她跟那个人还能说什么，想起这几天晚上的电话她都会觉得可笑异常，她算什么。
　　
　　她拿起手机打开后盖把电池拿了下来。
　　
　　倪锦添听着里面嘟嘟断掉的声音有些奇怪，他重新拨回去，电话已经不方便接听，他有些担心，于是就打给了苏慕。苏慕看着电话有些为难，抬头看了陈智涵一眼，她正用杀人一样的眼光盯着她，这是警告，她收到了。
　　
　　苏慕接了电话，告知智涵的电话只是没有电了，这让倪锦添安心了不少。他想跟陈智涵讲话，可是却被一些无端的理由给挡了回去。倪锦添苦笑，只当是她又闹了小别扭也没当回事。放下电话，他想了想觉得应该讨好一下，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其他，他开车出去在专营店里买了一个巨大的米老鼠，他记得她说过喜欢。
　　
　　第二天胳肢窝里夹着一个巨大的米老鼠的倪锦添还是在整栋大厦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正联，可是却没有见到陈智涵。
　　
　　“请假了？”倪锦添有些不相信。
　　
　　江川盯着他抱着的大布偶更加的好奇，一向严谨、一丝不苟的倪锦添先生居然抱着这个东西到处乱晃，这在他江川的眼里也绝对算是一景了。
　　
　　“昨天在我办公室就这么咣当一下就晕倒了，哎哟，把我吓得呀。”江川又拿出那副夸张的样子，倪锦添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然后眉头也皱 　起来了，“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他有些生气。
　　
　　“我至少打了你20遍好不好，你每次都直接挂掉了。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只不过是有一点儿低血压而已。”江川也没顾上那人的表情只顾着自己演说，“要说你那个傻大姐还真是可爱，在救护车上一醒过来就开始哭，也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怎么着，好不容易苏慕给她哄住了，然后就开始盘问我你们公司上市的事情，还问我现在是不是有很多文件要去集团备案。”他拍拍倪锦添的胸脯，“你说她傻不傻啊，都开始申购了，这时候备案不晚点儿，真想知道她本科是不是都没学公司法？”
　　
　　倪锦添的脸突然沉了下来，他想陈智涵一定是知道什么了。其实林碧云有挡他的电话他清楚，因为他的电话记录里面存了所有陈智涵打给他的电话，他打开看见是空白的时候就知道她做过手脚，只是知道她也不过想留自己，便没有跟她计较什么，看来他是纵容她了。
　　
　　他不想再听江川在那里吧拉吧拉的说什么，转身就抱着米老鼠快步走出去。
　　
　　打死陈智涵她都想不到那个男人会抱着一个齐胸高的米老鼠在自己家门口耗着，自己爹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小区里也多半都是学院的一些人，很多大家也都认识，她也实在是脸上挂不住。
　　
　　倪锦添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每次他跟陈智涵说要见家长的时候她都是扭捏害羞，东挡西挡，这次也好。可是他的如意算盘很快落空了，陈智涵开门没有请他进去，而是直接出来关上了门，“我们出去说吧！”她的声音很低沉，脸色有些苍白，眼睛还是肿的，看在眼里，倪锦添很心疼。
　　
　　“送给你的。”倪锦添指着放在后座上的米老鼠说。
　　
　　陈智涵苦笑，“怎么突然想起送我东西了？”她没有看他，就这么盯着前面，这个时间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两个人就在门口的车里打着哑谜。
　　
　　倪锦添佯装无事拉住陈智涵的手，“有件事情非常难以启齿，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找谁帮忙合适，朱明伟在内地起诉林碧云离婚了，我想请你做她的代理人。”
　　
　　陈智涵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帮她离婚？”
　　
　　听她的口气，就知道其实她已经知道林碧云要离婚的消息，倪锦添很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是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其实我这个回去就是为这件事，本来以为很容易处理，但是朱明伟在本市起诉了，碧云在这里没什么根基，只能找我，我觉得这事你来办最合适，不然她会天天来烦我，你也不想这样吧？”倪锦添伸手把她揽过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肩膀，“智 　涵，大气一点儿，你在帮她。”
　　
　　“可她是林碧云。”陈智涵有些委屈，看着他这么坦荡和坦白，她又发不出火来，心里变得有些郁闷。
　　
　　“身体好些没有，今天听江川说真的吓我一跳，怎么会低血压，以后不要这么辛苦了，我很心疼。”这话不是说的假的，他是真的心疼，看着她憔悴的形容，他知道这件事他是做错了。
　　
　　陈智涵做律师的，像这种转移话题的小把戏她还是应付得了。她抬头认真的看着他，“你说为什么跟我撒谎，你说过只有不知道怎么办才会瞒着我，你……”
　　
　　倪锦添伸出一个手指挡住她的嘴，不让她说出来，“我说的话你都记得那么清楚，那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爱你？”
　　
　　陈智涵瞪大眼睛看着他，水汽氤氲的眼眸里尽是些疑惑和哀伤，她心里很乱，这么短的时间突然让她接受了这么多陌生的东西，她有些害怕，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却又从心里没有办法拒绝他。
　　
　　倪锦添看出她的彷徨，“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觉得那是件难办的事情，还白白的让你乱想。看现在有麻烦了，我这不就找你帮忙了吗？嗯？”
　　
　　陈智涵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当你同意了，过几天让碧云来找你。”说和就凑上来，“我真的很想你。”说完就劈头盖脸的吻上来。
　　
　　陈智涵陈智涵又一次在他的温柔里屈服，虽然她并不想给林碧云做代理，可是现在她却似乎没有了再辩驳的理由和余地。
　　
　　回来以后，陈智涵越想越不对劲，她为什么要去帮林碧云，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对那个女人大气一些，她又不是圣母，为什么人家打了自己左脸还要把右脸伸过去。她给倪锦添打电话，却被转到了秘书那里，说总经理在开会。
　　
　　陈智涵的心不安起来，因为她不再会像从前那样深信不疑了。她本就不是一个很有心劲儿的人，想了一个下午，她觉得是时候应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感情了。
　　
　　可是有时候事情总是不凑巧的往一块儿赶，第二天陈智涵去正联就知道这次真的出事了。




被掩盖的危机 ...
　　陈智涵刚走不久，警察就上门了，苏慕有些意外，看到传唤通知，她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到了公安局，刚下车就看见两个警察押着江川从另外一辆车里下来，令她心惊的是他们给他戴了手铐。苏慕懂法，他们是对江川进行拘传，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初步掌握了江川的犯罪证据。她诧异的是为什么会有证据，她当年确实讲得都是真话，怎么会有妨碍作证的证据。
　　
　　江川显然也看见了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江川冲她笑了笑，苏慕也勉强的笑，在江川离开视线的时候却忍不住掉泪。
　　
　　因为是传唤，她没有被带进审讯室，只是在一间办公室里进行简单的问话。
　　
　　“你是江川的妻子是吗？”一个警察好奇的看着她，旁边还有一个女警在低头做记录。
　　
　　苏慕没有犹豫，“是的，江川是我丈夫，我想知道你们凭什么拘传他，他犯了什么法了。”她的声音有些激动，音调也高了，带着微微的颤抖。
　　
　　对面的警察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江川的户头上汇进一千万的事情你知道吗？”
　　
　　苏慕惊呆了。
　　
　　“江川在代理王敬案子的过程中涉嫌妨碍作证，现在正式对他进行立案调查。”那个警察顿了一下，“你认不认识庞燕？”
　　
　　苏慕木然的摇了摇头，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应该是那天一大早跟江川上飞机的女人。她困惑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对江川不利的呈堂证供，既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那么就什么都不知道吧。
　　
　　经过一番的盘问，苏慕就是摇头和不知道，询问的警察和书记员都有些无奈，虽然他们不相信这个女人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又没有证据可以扣留她，最后也只能放人。
　　
　　苏慕在询问笔录上签字画押之后就被告知不能离开本市，她点了点头，这是她这个上午为数不多的肯定回答。
　　
　　“想起什么来，记得告诉我们。”
　　
　　苏慕没有说话，还是点了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两个人议论，“姓江的是吃惯这口了，刀下留人那案子还指不定怎么回事呢！”
　　
　　苏慕站住了，她回过头很不客气的冲着那两个人嘶吼，“说话要讲证据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敢排着良心告诉你们，我说的是实话！”她的脸涨得通红，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温婉贤淑的样子，暴怒的像一头小狮子，她这么辛苦的藏了两年，为什么，就是不希望江川因为这件事情被中伤，他们总是在选择时机，偏偏在这个最不合适的时候说了出来。苏慕心里明白，在面对那个变态的时候，江川已经豁出去了。
　　
　　苏慕刚刚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就看见陈智涵从出租车 　上下来。看见苏慕站在那里陈智涵也没有意外，只是上前紧紧地抱着她，“没事的。”陈智涵在她耳边安慰，可是这话说出来有没有用，她自己都怀疑。
　　
　　“你怎么来了？”苏慕没有陈智涵想象的慌乱，这反倒让她有些担心。
　　
　　陈智涵叹了一口气，“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律师代理这个案子，所以我先来看看能不能先办取保候审。”她说的很委婉，没敢跟她说其实知名的律师都不愿意代理这个案子，一是因为太敏感，另外江川这两年也确实是红的让人眼红，现在等着落井下石看热闹的人也为数不少。
　　
　　苏慕心里也不是一点儿数都没有，她勉强的笑了笑，“智涵，你就行的，不用求别人了，我信得过你，你愿意为江川辩护吗？”
　　
　　陈智涵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来给江川作辩护律师，这个角色她从来没有试过，眼前身陷囹圄的人是江川，是苏慕最重要的人，陈智涵没有胆量，她不能拿他做实验。
　　
　　“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相信你。”苏慕握着她的手，这像是一份很重的托付，陈智涵觉得有些承受不起。
　　
　　苏慕没有走，就在外面等着陈智涵，事情也像两个人预料的那样，公安局不同意办理取保候审，也没有同意她的会见要求。陈智涵匆匆迈出的第一步就这么被一盆凉水给泼了回来。
　　
　　说不沮丧那是假的，但是苏慕却没有太焦躁，她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她不能把这种无助和消极传染给陈智涵，她很清楚，大律师是不会愿意打这种官司的，能帮她的只有智涵了。
　　
　　江川早想到王敬最后会拉出他来垫背，争取立功的机会，所以每一次的会见他都保存了录音，跟这些亡命之徒打交道，由不得你有半点马虎，他们都是会吃人的。警察能问的问题也就是那几个，在被带来的路上他也都盘算好了。对于无辜蒙冤的人，说实话容易，而怎么证明说的是实话却总是困难。关于录音的事情他并没有说，在看守所的时候他见识了庞燕触角的庞大，他不能确定这里面到底又没有被郭洋收买的人，那录音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不能大意。
　　
　　陈智涵对刑事案件真的是两眼一摸黑，她本身的专业方向就不是这个，又从来没有参与过刑事案件的办理，眼前的这条河连一块可以让她摸着的石头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她只有去求助倪锦添。
　　
　　到了他的办公室，刘秘书就拦住了她，“倪总在会客，请陈小姐到会客室等一会儿吧。”
　　
　　陈智涵纵然再急也不能这么贸贸然的闯进去，她在会客厅作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她屁股已经着了火了，根本就坐不住。
　　
　　“到底是谁在里面？”她有些不耐烦 　了，正问着，周虹挺着个大肚子从里面出来了，陈智涵焦躁的表情在一瞬间被冷漠所取代，她往旁边靠了靠，闪出一个很大的空间来。
　　
　　倪锦添在周虹的身后，看见了陈智涵脸上算是露出一丝好脸色，“刘秘书，你送送周律师，小心点，记得送到楼下周律师的车上。”
　　
　　虽然脑子里有很多的问号，可是陈智涵现在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理会，“锦添，江川出事了，早上就被公安局的带走了，紧接着律师协会就停了江川的执照，要调查两年前那个案子的事情，我刚才去公安局，他们既不同意取保候审也不让我见江川，怎么办，都没有律师愿意接这个案子，苏慕说让我来，我没做过我不敢……”她什么也不顾了，一古脑的把自己的困难和焦虑担心全都倒了出来。
　　
　　倪锦添依旧是一副泰山压顶不变色的样子，看着她那份焦虑和不知所措他就怜惜的把她抱在怀里，“别着急，我知道了。”他本来还不算熨帖的心终于放下来，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还是找到了自己，他忽然觉得别人麻烦原来也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你说我怎么办，我不能不帮苏慕，可是我害怕，我没做过。”
　　
　　倪锦添笑了笑，弯腰跟她保持着平视，“我知道你其实已经有决定了。”
　　
　　“我想试试！”陈智涵点了点头，眼光有很多的不确定，声音也很没有底气。
　　
　　倪锦添扶着她的肩膀，语气很郑重，“别试，做或者不做！”
　　
　　陈智涵抬头，直直的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不是试，而是做或者不做，他对事业追求的态度，于她是足够仰视的高度。她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做！”
　　
　　“那我支持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吩咐，我一定为陈律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智涵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她抱住他，把侧脸贴在他胸前，听着规律有力的心跳，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就好像在汪洋大海里抓到了一根浮木一样。她一直以为自己很独立，可以摆脱任何人生活，可是现在她那么想有一个人来依靠，或者更确切的说她那么想要依靠这个人。
　　
　　“周虹来干嘛？”她躲在他怀里还是忍不住问。
　　
　　倪锦添冷哼一声，“被你说中了，还真的是贪得无厌。”说完他脸色一凛，转而露出一抹笑，又很快隐没。
　　
　　陈智涵抬起头，一脸愁容，“那怎么办？”
　　
　　倪锦添倒是没什么担忧的样子，他耸了一下肩膀，“相信我，恶人自有恶人磨。”说完就大笑起来，他还真的是有办法了。
　　
　　陈智涵心里叹气，这个男人她总是参不透的。
　　
　　晚上倪锦添约了陈智涵吃饭，地点是倪锦添家，菜色是煮面 　条。他清楚他必须趁热打铁来摆平这件事情，他不想为这个在两个人中间留下什么阴影。
　　
　　如果是平常陈智涵一定会乐得屁颠屁颠的，总算是不用刀叉上阵了，可是现在她真的没有心情，本来想拒绝的，她还有苏慕需要照顾，可是最后想想还是去了，她也的确有必要跟他谈谈林碧云的事情。
　　
　　倪锦添真的不是一个没有情调的人，哪怕只是吃一碗面条他也会点上蜡烛，可是陈智涵并没有多么的感动，反倒是疑惑这到底是在弥补错误还是……
　　
　　她深呼吸了一次，赶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知道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很不好。
　　
　　陈智涵心里有事情，晚饭的气氛没有因为有烛光而变得多么有情调，可是这确是跟他在一起吃得最饱得一顿饭。放下筷子，陈智涵看着他没说话，因为不知道从何说起。
　　
　　倪锦添知道，从她答应来的时候就知道她是带着任务的，“说吧，我知道你有话说。”
　　
　　陈智涵没有客气，开宗明义，“我不想给林碧云代理案子，我想知道你什么意思。”
　　
　　倪锦添皱了一下眉头，伸手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智涵，我不想隐瞒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碧云跟我一起长大的，我们两家关系也很好，这个时候她来找我，我不可能袖手旁观，我也做不出那么绝情的事情。”看着陈智涵漠然的表情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这样的冒险是不是真的能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他也说不好，“我希望你来做，一是希望林碧云能对我死心，另外也是希望你能够了解全部的事情，不要因为我单纯的帮助而产生什么误会。我觉得这个名人官司的案子对你也会是一个机会，也相信你能够打赢这个官司。”他语气很诚恳，说得更是句句在理，陈智涵反倒没有话说了。别的她不管，只是因为他说希望她能够了解全过程，这个她听了还是很安慰的，原来他不是故意要隐瞒自己。



江川的暗示 ...
　　接下来的几天，陈智涵就跟只没头苍蝇一样的乱飞乱撞，可是在侦查阶段，律师能做的事情真的很少。公安局那边也似乎是有意的要为难江川，陈智涵的会见请求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着，江川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情况，这让苏慕夜夜不能安生。江川的账户被冻结了，那所谓的一千万让苏慕寝食难安，数目太大了，可是她打死都不相信江川会为了钱去跟嫌疑人串供。
　　
　　苏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陈智涵也跟着辗转难眠，不光是为了案子的事情，还有倪锦添，晚饭的时候他跟她说了，这几天林碧云会来找她。
　　
　　“智涵，你是不是有事？”苏慕转过身，看她正在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江川的事情你也别太上火了，实在不行咱拿钱去疏通一下关系，这年头不能空手办事情的。”
　　
　　陈智涵偏头看了她一眼，“现在不行，这情况显然就是针对江川，这个时候干这个容易落人口实。”她叹了一口气，“看看锦添那边的消息吧，他一定有办法的。”
　　
　　“你现在使唤倪锦添越来越爽利了，你小心跟我一样被自己男人惯成窝囊废。”苏慕打趣她，希望能让她放松下来，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苏慕很清楚让她做这个刑事辩护已经是在为难她了。
　　
　　陈智涵在黑暗中还是翻了一个白眼儿，“放心，他时时刻刻都在锻炼我，这几天林碧云会来跟我谈她离婚的事情。”
　　
　　苏慕听了猛地爬起来，翻身打开了床头的台灯，她惊讶的看着她，“你答应帮林碧云打官司了？”说完又猛醒过来，“你是说林碧云要离婚？”
　　
　　陈智涵倒是淡定，还是淡淡的口气，“所以我跟你不一样，你说什么江川就会照做，我正好相反，他说什么我就赶紧照办，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脑残了吗？”她吐出一口气，“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他到底是真的想向我坦诚一切，还是根本就对我受的伤害视而不见。”说着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狭细，她侧过脸不想让苏慕看见她已经淌下来的眼泪。
　　
　　苏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情况确实有些复杂。
　　
　　第二天，陈智涵化了很浓的眼妆，为了挡住自己略有些浮肿的眼睛。刚上班不久，陈智涵就接到公安局的通知，她的会见要求被批准了。
　　
　　她有些兴奋，马上就打给倪锦添，“你是怎么做到的？”
　　
　　倪锦添想了一下还是不打算告诉她，有些利益交换的东西太龌龊，他不想她知道，“这个是机密，你快去救江川去吧，我这里还有人。”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林碧云，嘴唇又抿了起来。
　　
　　“有人？该不会是林碧云吧？”陈智涵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倪锦添却一 　下子皱紧眉，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一下他深呼吸了一次“不如你上来看看吧！”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自己都觉得很矛盾，这么频繁的见面，似乎是过分了。
　　
　　倪锦添放下电话就听见林碧云讪笑的声音，“怎么，跟女朋友撒谎？被发现了后果很严重的。”她又掏出烟，看见倪锦添的脸色不太好看又讪讪地放回了包里。
　　
　　“谢谢你帮忙，拍卖行已经没事了。”她转了话题，不想这个时候惹恼了眼前的男人。
　　
　　倪锦添没说什么，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张名片地给她，“你的律师，在这栋大厦十四楼，你可以随时去找她。”他的语气很公式化，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照。
　　
　　林碧云虽然很不满，但是也挑不出什么能摆上台面的毛病，她赌气不看他，拿起桌上的名片看了一眼，立刻惊叫起来，“倪锦添，你居然让我去找陈智涵？你真的一点儿情面都不给我留吗？就这么坦白，那么怕她误会？”
　　
　　“打官司关键是找到认真负责有水平的律师，她可以帮到你。”他翻开手头的文件开始做批注，并没有多关注她的愤怒。
　　
　　林碧云冷笑，“她也愿意？”
　　
　　“她很有气量的，你不用担心，她一定尽力。”倪锦添依旧没有抬头，现在的林碧云让他有些厌烦。
　　
　　“那你就不怕我去她那里说什么？”
　　
　　倪锦添终于抬起头，看着她，眉宇间多了些嫌恶，“林碧云，我想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别再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林碧云被呛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的颜色更是变了几遍，最后什么都没说就甩身出了办公室。她没有想到，那个一直对她深情款款的倪锦添会这么直接的拒绝她，不留丝毫的余地。
　　
　　从倪锦添那里出来，她直接就到了正联，可是却与去看守所的陈智涵擦肩错过。
　　
　　陈智涵被领进了会见室，可是那个警察却迟迟不肯出去，陈智涵有些恼，刚要为自己的单独会见权上去理论却被江川制止了，“没用的，坐吧，能看见你我就轻松很多了。”他的口气有些无奈，样子憔悴了不少，江川本来就不是什么魁梧型的男人，一张很妖孽的脸在看守所这么一折腾更像是病容，胡茬也长了，头发也没型了，胡乱的倒伏在头顶上，陈智涵想来，如果苏慕看见了这个样子一定又哭成个林妹妹的样子。
　　
　　“他们有没有打你？”陈智涵瞅了一眼旁边的警察。
　　
　　江川咯咯的笑出声，“好歹我也是一个老辩护律师了，不会随便就被刑讯逼供的，陈律师，你胆子太大了，这样很容易被说成是诱导做供的。”
　　
　　陈智涵真的不知道该说什 　么，这样的时候他居然还有闲心指点她执业技巧，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能做什么？”
　　
　　江川不笑了，脸上的表情肃穆起来，他倚着椅背，一直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低着头声音很低，“告诉苏慕我想她了。”
　　
　　陈智涵愣了一下，这个时候居然说这个，她有些急，要知道这样的会见机会多么的来之不易，“江川……”
　　
　　“每天晚上我都会梦见她，梦见我用那支从美国带回来的眉笔，就是金色杆的那支给她画眉毛。”
　　
　　陈智涵刚要说话就被江川阻止，“就听我说，让她不要太担心我，要好好的生活，有机会就打扮的漂亮一点儿来看看我，一定要用那支笔画眉，我喜欢那个颜色。”说着凑过来，拿过陈智涵手里的笔，举起来放在她的眼前，“智涵，别着急，刑事辩护其实业很简单，打从轻就要找到从轻处罚的法定或者酌定的情节并找到证据证明，打无罪就要推翻有罪证据或者让它出现重要瑕疵，但是这些最重要的就是……”
　　
　　“证据！”陈智涵接了下来。
　　
　　江川恢复了笑容，手指一松那支笔就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陈智涵心惊了一下，她知道江川不光是在教她做辩护律师，还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
　　
　　“你说的很对！”江川瘪了一下嘴，样子很轻松，“还有就是一定，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证据。我看好你成为一个全能律师，哈哈哈！”他笑起来，然后戛然而止，“一定把我的话带给苏慕！让她放心。”说着拿起桌子上的笔很郑重的放到了她的手里。
　　
　　陈智涵就这么一头雾水的从里面出来了。
　　
　　这一天她什么都没干，就跟苏慕耗在江川嘱咐的那几句话上了，“江川经常给你画眉毛吗？到底什么意思啊？”她自己烦躁的把头发搓成一团，“到底怎么样才能找到推翻王敬证词的证据啊？”陈智涵真的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她现在连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金色杆的？”苏慕皱着眉头，江川给她买了太多的东西，她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说得什么，“从我记事开始就没有人给我画过眉毛，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陈智涵有些沮丧，“现在在侦查阶段，没有办法履行辩护职责，想见见王敬那个王八蛋都见不着，就由着他那么信口开河的胡说。我听说王敬的案子开庭的时候已经把揭发江川作为立功表现了，这不就是明摆着陷害。”
　　
　　“我就不明白了，他说咱说了咱就说了，咱说咱没说，还得证明没说，这算怎么回事啊，没做过怎么证明，除非时间倒流回去看直播！”
　　
　　苏慕猛地站起来，“不是直播，是录播。”她欣喜的看着异常惊讶的陈智涵，“我知道江川有两支录音笔，跟……”她拿起陈智涵桌子上的签字笔，“就跟我们用的笔特别的像，江川一向谨慎，他一定有会见录音。只是他为什么不跟警方说？”
　　
　　陈智涵想起江川跟她说话的时候不停的在自己的签字笔上做文章还有那一句“一定要保护好证据！”，她恍然“怕有人毁灭证据。”猛地站起来，“江川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所以不敢让警方去取证。你知不知道录音笔放在哪？”
　　
　　苏慕表情黯淡下来，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我知道他说的那支眉笔在哪里？”她向陈智涵使了个眼色，陈智涵赶紧拿起包就跟着苏慕走了。
　　
　　到了自己家公寓的楼下，苏慕还是有些胆怯，他有些怕碰上郭洋那个变态男人，陈智涵似乎是看出了些端倪，“放心，我陪你，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她们似乎运气不错，并没有碰上不想看见的人，进了家门，陈智涵等在客厅里，苏慕直接就扑进了卧室，拉开抽屉打开自己化妆包，仔细查了一遍，果然发现两支不属于化妆品的东西。
　　
　　她有些兴奋，关抽屉的时候把头发夹道里面，一扯把耳环从耳朵上扯了下来，“嘶……”苏慕抽了一丝冷气，但是也没管那么多，拿着笔就跑出来，“找到了智涵！”苏慕很兴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江川这次有救了。”说着就哽咽起来。
　　
　　陈智涵也很兴奋，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录音笔，这次一定要成功。
　　
　　郭洋看着陈智涵和苏慕离开，心里还是有一些担心，他之前已经拿着配好的钥匙把已经破坏掉的光盘也拿走了，可是看她们的表情似乎并不是一无所获的样子，他回头看着在沙发上抽烟的庞燕心里有些火，这个自负的女人早晚会坏事的。他没有搭理她，抄起钥匙就出去了，他想知道她们到底从家里拿走了什么？



苏慕杀人 ...
　　把证据上交以后，拿着接收回执，陈智涵心里踏实了很多，虽然人不能马上放出来，可是也是迟早的事情，没有想到江川竟是如此的心细如尘。出了公安局她还不忘把这么重要的录音送了一份给检察院，没理由让王敬得到宽大处理。
　　
　　回来的路上路过超市，陈智涵想起自己那个有魔法的盒子似乎也很久没有补充给养了。挑东西也是有讲究的，为了这个陈智涵还特意到医院的保健科去咨询，什么太甜，什么有刺激的，这都是要不得的。
　　
　　回到所里助理就告诉她有个漂亮女人在小会议室里等她，陈智涵心里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人。她回到办公室把东西放好，整理了一下心情才走出去，推开小会议室的门就看见林碧云优雅的喝着茶，陈智涵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还是不能若无其事。
　　
　　林碧云转头看见了她，慢慢的站起来，依旧是一副傲慢的神情，“陈律师还真的是很难见啊，大律师也没有你这么难见的。”
　　
　　陈智涵眉头紧蹙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平静了一些，“林小姐，您没有预约，我没有义务天天什么都不做的专门等你。”说着她拿着案卷在她的对面坐下来，“你的案子我帮你看过了，我想离婚应该没问题，但是你要分掉朱明伟一半的财产恐怕有困难，你提供的那些照片，虽然是比较亲昵，但是都是在公共场合拍摄的，并且上面的女人都不一样，恐怕还不足以认定你老公一定出轨。”她声音很平板，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也没有看对面的林碧云，只是低着头看着卷宗自顾自的说。
　　
　　林碧云有些气闷，“陈小姐，我跟锦添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追了我十年，我都结婚了，他还一直对我念念不忘，这次……”
　　
　　陈智涵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林小姐！”她厉声打断她的话，“我对你和你锦添的过去不感兴趣，我们还是说说案子吧。”说着就拿出拟稿纸开始做记录。
　　
　　林碧云讪笑，两臂抱胸，轻蔑的看着陈智涵，“怎么，为了做海林的董事长夫人而修炼得这么大度？”
　　
　　陈智涵手里的笔顿住了，她抬起头，困惑的看着对面不屑一顾的林碧云。
　　
　　“怎么，倪锦添没跟你说？他大哥在国外偷偷学了建筑设计，对商业管理一窍不通，这次回国老爷子大发雷霆，把继承人给倪锦添了，如果我猜得不错，这边公司上市的事情忙完了他就要回香港接班了。”
　　
　　陈智涵呆在那里，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看着她空空的眼神，林碧云有些得意，她从包里抽出一根香烟，很优雅的点上，夹在两指之间，“不过你放心，锦添说了，他会娶你，因为要对你负责。”
　　
　　陈智涵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啪得一声合上案卷，“林小姐看来今天不是来跟我谈案子的，那么我很忙，不能奉陪了。”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等等！”林碧云叫住她，“你觉得你哪里能担当得起海林女主人的地位？”
　　
　　陈智涵冷得浑身发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受这样的侮辱，她侧过脸，睨了林碧云一眼，“至少我没有结过婚。”说完拉门而出。
　　
　　林碧云没有想到会自取其辱，更没有想到陈智涵是这么厉害的角色，她原地站在那里，狠狠的抽了两口烟，然后又狠狠的在桌子上碾灭了烟头，踩着高跟鞋愤愤地离开了。
　　
　　晚上倪锦添约她吃饭，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不知道见了面还能说什么，今天林碧云让她见识了他的所谓的坦诚。
　　
　　一回到家，苏慕就急着奔过来，“你知道吗？周昌建落马了，今天被纪委双规了，还有马志强和周虹涉嫌诉讼诈骗被拘留了，不过后来周虹因为怀孕被变更强制措施，好像是监视居住。”她显然有些兴奋，“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开眼，够彻底的。”
　　
　　陈智涵有些吃惊，动作太快了，这个事情才运作了几天，这么快就被揪出来了，这就只能让她想到两件事，一是得罪人了，二是后台倒了。
　　
　　“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啊？”苏慕看出她情绪不好，“这么早回来，跟倪总闹别扭了？”
　　
　　“别跟我提他的名字！”陈智涵整张脸都蹙在一起，丢了一句话就上楼了。
　　
　　这个周末倪锦添又回香港了，陈智涵突然觉得自己对这段感情特别的无力，一样是公务出差的理由，可是她却再也不敢相信了。
　　
　　陈智涵两天都憋在家里没日没夜地做论文，苏慕在一边也不敢吱声，这么个拼命法应该是出大事了。周日中午的时候突然接了一个电话，陈智涵收拾了一下就急忙出去了。
　　
　　约她的是马志强的父母，这样再见面，陈智涵有些尴尬，可是也让她比较好奇的是，两位老人依然是一身的农民装扮，没有丝毫体面的打扮，马志强是孝子，这个她是知道的，不该挣了大钱还刻薄自己的父母。
　　
　　对于两位老人的要求，陈智涵更是为难，要她为马志强辩护。马志强被羁押到现在都没有律师这也实在是让她有些惊讶，不过这个时候周家怕是自身难保，恐怕也顾不上这个女婿了。看着两位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她，她没有忍心直接拒绝，只是答应考虑一下。
　　
　　她不想接，本来她就对刑事案子没有什么兴趣，再说嫌疑人是马志强，她就更不想碰了，想来给他找个律师应该不是很困难。晚上躺在床上，她特憋屈，她这是怎么了，林碧云，马志强，这些人怎 么都轮她手里去了，她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了。
　　
　　周一是林碧云的案子双方交换证据的日子，九点整陈智涵就准时到了法院，进法官办公室前她关掉了自己的手机。
　　
　　苏慕心情不错，算日子江川这两天就该出来了，警方找不到什么新证据，再不放人就超期羁押了。正帮着段教授校对稿子的时候，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息。
　　
　　“我是张明克，我知道当年赫敏案的真相，可以帮助江川，郭洋是真凶我有证据。我在公寓天台等你。我马上要出境，只有半个小时时间！”
　　
　　苏慕的心一下子紧了，她明白这个真相对她对江川有多么重要，她也知道江川一直都在找张明克，一直在查找真相，她更明白，如果不让真相水落石出，她和江川都无法平静的生活，郭洋不会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
　　
　　她马上打电话给陈智涵，可是电话关机了。苏慕有些着急，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于是她发了一条短信息给陈智涵，顺便把张明克的短信也转发了过去。
　　
　　苏慕开车很快就到了公寓，真相就在眼前，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进了电梯直接按了顶层。她抬头看着电梯的数字在不断的爬升。忽然电梯里的灯闪了几下，便黑了下来，电梯也停了，苏慕尖叫了一声，随即又慢慢的平复下来，这是电梯坏了，她按了警铃，可是却没有响。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还是有些害怕的，更怕错过了时间，错过了真相。
　　
　　只是几分钟的光景，电梯就恢复了，苏慕飞快地跑上天台，可是上边一个人都没有。苏慕的心有些慌，莫名的害怕，她没有多停留，赶紧从天台下来。
　　
　　刚出了电梯就被外面的人群吸引，“有人跳楼了！”不知道人群中谁喊了一句，苏慕的神经猛地绷紧，她停住匆忙的脚步，挤进人群，看见躺在血泊里的男人，苏慕顿时觉得一阵眩晕，她抬头，在对面的人群中看见了郭洋，他正在看着她，嘴角扯着诡异的笑容，苏慕浑身麻了一下，她潜意识的觉得她闯祸了。
　　
　　陈智涵打开手机就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江川被放出来了。这可是个大好的消息，可是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看着朱明伟律师提供的那些照片，证明林碧云与多名男子保持着暧昧的关系，里面很大一部分照片的男主角都是倪锦添，在医院里陪护，在机场送行，甚至还有他们一起从他的别墅出来的照片。
　　
　　虽然她能够镇定地跟对方律师说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是她说服不了她自己的心，更说服不了她的脑子。
　　
　　坐在回事务所的出租车上她想起来应该打个电话给苏慕，把江川的消息告诉她，拿出 
手机，看见上面有苏慕的短信，陈智涵看完了，整个脸都变黑了，“司机，调头去泛海公寓！”她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除了不安还是不安。她不停的打着苏慕的电话，可是就是没有人接听。
　　
　　电话不停的在包里响着，苏慕听不见一样，就这么跟郭洋对视着，她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勇气，她从心里确定，他就是凶手。
　　
　　“你是苏慕吗？”一个警察走到她的跟前。
　　
　　苏慕点点头。那人立刻拉上她的胳膊，“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慕回过神来，“放开我，为什么要抓我？”
　　
　　“监控录像显示只有你一个人在这段时间上过顶层，我们现在怀疑你谋杀了张明克。”
　　
　　苏慕一下子蒙了，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苏慕可以看到他们翕动的嘴唇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她的世界混沌了。
　　
　　就这样被拖出人群，苏慕远远的看见江川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向自己的方向奔过来，她死死的抓住车门，不肯上警车，江川远远的就被警察拦住了，他拼命的挣脱却还是挣不开。苏慕的眼泪一下子决堤了，“江川，真的不是我！”她几乎用尽全力喊出来，接着就被警察很蛮横的推了进去。
　　
　　“苏慕，什么都别说，我救你出来！”
　　
　　警车拉着警报呼啸而去，苏慕回头看着正朝着她嘶喊的江川，她惶恐了，害怕了，她觉得她再也见不到她最爱的江川了，脆弱的苏慕忍不住在车里失声痛哭。
　　
　　江川什么都做不了，他站在原地看着警车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眼圈红了，他长出一口气，狠狠的搓了一把脸，他不能这么认输，他回头看见郭洋玩味的看着他，脸上难掩得意的神情。
　　
　　江川怒火中烧，挥拳向郭洋却被他躲了过去，他抓住江川的手腕，“江律师不是最优秀的辩护律师吗，死刑判决你都能回天，自己老婆肯定能救出来的。”他笑，然后又是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忘记了，江律师好像被停了牌照了，这可怎么办？”他大笑。
　　
　　“我还有在执业呢！”
　　
　　郭洋不笑了，他偏头看着旁边泪眼婆娑的陈智涵，她水气氤氲的眼睛里的愤怒和坚定让郭洋有些心惊。
　　
　　“你别太得意，这个世界是有正义，你会有报应的。”陈智涵义正言辞。
　　
　　郭洋愣了一下，他松开握着江川手腕的手，转身正视着陈智涵，“我等着！”
　　


陈倪危机一触即发 ...
　　在国外嫌疑人接受讯问律师可以在场，可是在中国还没有这样的制度，甚至侦查阶段很多的证供和证据都是保密的，本来就一头雾水的江川和陈智涵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等到进入审查起诉阶段才能了解大概。
　　
　　江川回到事务所就直接找倪锦添，可是秘书说还没有回来。陈智涵听了，心里冰凉冰凉的，她想知道他现在到底在陪林碧云干什么。江川看出她的失魂落魄，那种颓然不是着急不是焦虑，而是无措的彷徨和犹豫。
　　
　　“你怎么了？”等电梯下去的时候，江川关切的问，出于朋友间的情谊他应该关心，尤其是这个节骨眼儿上，陈智涵更是不能出事情，郭洋算准了，他不能执业，恐怕他打得更如意的算盘是他们夫妻二人各蹲一间谁也帮不了谁。
　　
　　“没怎么？”她勉强的笑了笑。
　　
　　“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战友了，我想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谈。如果是因为苏慕的事情，那么你更要镇定，我相信她是清白的，那就一定能够让她无罪。”
　　
　　陈智涵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打开包把今天拿到的对方证据给江川看，江川只看了一眼卷皮就惊讶的瞪着她，“你给林碧云做代理？”这让他觉得特别的难以置信，“锦添知道吗？”
　　
　　陈智涵这次真笑了，“这是他给我揽得案子。”她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很吃力，江川，我忍不了了，……”说着她似乎是要哽咽，又马上停下来不说了，她不想在江川面前，在这个时候做这么不恰当的事情。
　　
　　电梯到了，抬头看见倪锦添从里面走出来，陈智涵隐忍的眼泪在那一刹那忍不住流出来，她转过身不看他，用力的吸气止泪。
　　
　　倪锦添面色看起来很疲惫，气色也不是太好，看见面前面色凝重的两个人也蹙眉，“江川？你没事了？”说着走到陈智涵的跟前，一只胳膊揽着她的肩膀，“我说你行的。”说完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在擦眼泪。
　　
　　“怎么了？”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很轻，伸手帮她擦掉了留在下巴上的泪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智涵没出声，不知道怎么说。江川拉过倪锦添看着陈智涵说：“你先下去吧，我跟他谈谈。
　　
　　陈智涵没做声，直接就坐着电梯下去了。
　　
　　倪锦添不知道该怎么说，江川刚出来，苏慕就进去了，还是涉嫌杀人，就苏慕那个娇柔胆小的女人会杀人，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江川抹了一把脸，“他是要把我们两个都陷在里面的，只是可惜我出来了。”他顿了一下，看着倪锦添，“我现在今非昔比，大家对我敬而远之，我知道你人脉广，接触很多的高层，案子我会调查，只是请你帮忙找人 照应一下苏慕，别让她在里面受苦。”说着，江川的眼圈有些红，满面愁苦样子也让人跟着揪心。
　　
　　倪锦添本来心情不错，跟家里的谈判也算是取得了能让自己接受的结果，接下海林，然后就可以娶他的陈智涵，可是偏偏又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情，怕是现在自己拿出戒指，陈智涵也没有什么好心情来享受幸福。
　　
　　“我会尽力的。”倪锦添走到江川跟前，抱住他用力的拍打着他的背，“我相信苏慕，也相信你，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江川拉开他的手，把卷宗放在桌子上，“我还有第二件事跟你说。”他拿出里面的照片举在倪锦添的跟前，“你怎么能让智涵给林碧云代理案子，你脑子被狗吃了？”说完啪的一声把所有照片丢在桌子上。
　　
　　倪锦添脸沉下来，他低头，两根手指扒拉了一下那些照片，抿嘴皱起眉头来，“这是哪里来的。”他拿出那张在他家门口拍的照片，看了看。
　　
　　“智涵今天去法院跟原告交换证据去了，这些都是原告方的证据。”江川有些激动，“你那么高调的带着她到处招摇，法院那些人都知道你跟她什么关系，你这样让她情何以堪。”
　　
　　倪锦添脸上没有了表情，他翻着那本卷宗，淡淡的开口，“我不知道会这样。”
　　
　　“会哪样？”江川拿起其中的一张照片，“你说这些照片？你还是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你怎么能让她给林碧云代案子，你都不觉得她在受伤害吗？”
　　
　　这话对倪锦添有些刺激，他抬头困惑的看着江川，他从来没有想到这对她而言会是一种伤害。
　　
　　江川看着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他后知后觉，他没说什么，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把那些照片和那本卷宗留在了他的办公桌上，他想他们应该需要一次机会恳谈。
　　
　　陈智涵回到所里就一直等在江川的办公室，她现在就希望自己能把一切的注意力都拉到苏慕的事情上来，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去想。
　　
　　江川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陈智涵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发呆，他也不知道该跟她说点儿什么，坦白讲他和倪锦添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在哪个女人的身上下过这么大的功夫，包括林碧云在内。可是有时候真的是做得越多就错的越多，这个一板一眼的男人越是挖空心思越是离初衷越远，他不明白其实对女人只是需要你用真心去哄而不是用智慧去计算，若是碰上傻的或许还能玩得转，可陈智涵虽然在感情上优柔寡断，却是玲珑剔透的很，对于林碧云的无为而治或者更适合陈智涵，也许这就是他们的机缘，需要去磨合。
　　
　　看见江川进来，陈智涵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 是怎么赶到现场去的。”
　　
　　江川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我出来的时候他们给我这我打开就有这条短信。”他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是苏慕转发给她的所谓的张明克的那条信息。
　　
　　陈智涵紧咬着嘴唇，眼皮眨了两下，没让眼泪落下来，“苏慕肯定也是被骗去的。”
　　
　　江川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心里也变得越来越难受，想想在里面受苦的苏慕，他心里针扎一样的刺痛。
　　
　　审讯室里的一张板凳苏慕已经在上面坐了三个多小时了，她没有杀人，她什么都不能承认，她记得江川最后声嘶力竭的对她喊“什么都别说，我救你出来”，她相信江川，他一定会来救她。
　　
　　“苏慕，你说你跟张明克根本就没有见到面，那为什么他手里会握着你的耳环？技术人员已经在上边找到了血迹，而你的耳朵上也有伤，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慕一时也记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现在脑子还有些迟钝，现在的情况太复杂了。她没有出声，就这么坐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一定要坚强，要坚持住，等她的江川来救她。
　　
　　看着江川黯然神伤的样子，陈智涵知道现在还不是她难过的时候，他们都必须打起精神应对这一场硬仗。
　　
　　“江川，你回去收拾收拾，也休息一下。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事情，还是要养足精神……”陈智涵想要安慰他，可是看着江川灰暗的眼神却说不下去，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他对苏慕的感情她最清楚。
　　
　　江川依旧冲她笑，勉强，苦涩，却充满着力量，陈智涵忽然觉得又有了勇气和信心，她知道有江川在，苏慕就一定会平安的出来。不可否认，那个时候她是那么嫉妒苏慕，什么是幸福，那无关乎你有多少钱，有多大的权力，能住多大的房子，开什么样的车，那只是一颗时时都相互记挂心，一份一心一意的情谊。
　　
　　江川拉开自己的书柜拿出一本书，“智涵，知道让你这么就上来打刑事官司有些难为你，可是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还能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全心全力的营救苏慕，所以把你手里的案子能辞的都辞了吧，损失我可以给你补。”他把书放在她的面前，“我觉得你现在可能需要恶补一下刑事法律和相关的证据规则，毕竟你要上庭，我只能在下面协助你。”
　　
　　陈智涵沉默了一阵，轻轻地点了点头，“把卷给我吧。”
　　
　　江川愣了一下，抬手挠了挠头，“呵呵，我忘记了，还在锦添那里呢，嗨，你自己去拿吧，我得找个地方先洗个澡。”说完，拿起自己的包就出了办公室。
　　
　　陈智涵明白他想干什么，可是她不知道见 了面还能说什么，算了，先放到那里，反正都是要交回给他，那个案子她的确是不能做了，不是不想而是真的做不下去了。
　　
　　陈智涵回到自己办公室立刻开始研读江川给她的材料，陈智涵的法律底子扎实，这些晦涩的东西并不会给她带来太多的障碍，一直看到眼睛已经快要看不到字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六点多了。不看时间还好，这一看还真觉得自己饿了，可是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看着手里所剩无几的几页，她打算一鼓作气看完。
　　
　　倪锦添在江川走了之后就无心工作，一整天都是差错不断，这让他对自己有些恼火。推开眼前堆积如山的文件，他拿出那份知名珠宝品牌的画册，他这次回去特意去订做了一对独一无二的戒指，得到了父母的首肯他心里最大的石头也放下了，他不希望他们的婚姻不被家庭承认，不想她跟着自己受委屈，只是他不知道他怎么就伤害她了。他一张一张的翻看着那些照片，除了他之外还真有不少的社会名流和各流的明星，他忍不住轻笑，她还是那副老样子，所有的男人都不拒绝。
　　
　　他重新把照片装进证物袋，夹进卷宗里，打算给她送下去，如果她不想做了，那他就另外再找人。他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很耀眼的钻石腕表，他记得她说过送表表心意。
　　
　　正端量着自己礼物呢，电话就响了，是陈智涵，他马上接通，“智涵！”他故意保持镇定的声音，一边整理着东西，他想突然给她一个惊喜。
　　
　　陈智涵叹了一口气，“在哪？”
　　
　　倪锦添想了想，“我今天太累，回家休息了。”他忍不住偷笑，心想马上就下去偷袭你。他也觉得自己慢慢变得很没有出息，只是一天看不到她也会觉得自己快要被思念淹没了。
　　
　　“哦，没什么事，就是江川把卷落你办公室了。你快休息吧，别累坏了。”她还是忍不住关心和叮嘱。
　　
　　“嗯！放在我桌子上呢，明天我给你送过去。”说完他挂断电话。
　　
　　陈智涵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见面该跟他说什么，那样的照片，他要怎么跟自己解释，自己又要不要相信他。既然他不在，那她就偷偷的去取回来，反正她有钥匙。
　　
　　她站起来走到门口又返回来，从柜子里拿出那天在超级市场买的点心，她到底还是惦记着他的身体。
　　
　　倪锦添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刚从位子上站起来，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林碧云醉醺醺的闯进来。倪锦添回头望了一眼玻璃幕墙，天色已经黑透了。
　　
　　“你怎么来了，还喝这么 多酒？”他皱了皱眉头，瞥了她一眼就别过脸。
　　
　　林碧云踉跄着步子就扑过来，搂着倪锦添的脖子，“锦添，你别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
　　
　　倪锦添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把她往下扯，“林碧云，你自重一点儿。”他声音有些严厉，脸色很难看。
　　
　　林碧云不管，死死的抱着他，垫起脚来就去强吻倪锦添。
　　
　　倪锦添推拒，偏头向窗的方向，巨大黑幕衬着的玻璃幕墙映出了那个单薄的身影，他震惊的转头看相门口却正与林碧云的嘴唇擦过。
　　
　　陈智涵顿时泪如泉涌，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这样的分手不快乐 ...
　　“智涵！”倪锦添很惊讶，顿了一下他猛醒过来，赶紧用力的把缠在他身上的林碧云扯下来。林碧云没有站稳，身子一歪扑在桌子上，上面摆着的礼物和钻戒的画册也在掉在地上。
　　
　　陈智涵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些日子她胡思乱想了很多，但是这么直接的看他们在眼前亲热，她依然受不了，那种刺激直撞心脏，沉闷的钝痛，让她几乎不能心跳。
　　
　　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色，那空空如也的眼神，倪锦添心慌了，他疾步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低头看见手里还拎着超市的塑料袋，倪锦添伸手要接过来，可是她却死死的攥着不撒手。他愧疚了，第一次在感情里觉得自己亏欠了一个女人，他低声的说：“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智涵抬眼看着他，他皱着眉头，嘴唇紧抿着，脸上竟也有些难堪和焦虑的神色，陈智涵苦笑，很难看，这让倪锦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智涵，你听我说……”
　　
　　“你别说了。”她挣开他的手，“你比马志强好多了，上次捉奸在床的时候，他居然面不改色，就告诉我他爱……爱上别人了。”她哽咽着，几乎发不出声音。
　　
　　“你别拿我跟那个男人比！”他又抓起她的手，却又被她甩开，“我说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不能跟他比，你比他优秀，有钱，有才华，你是跨国公司的继承人，他不过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却向往世事繁华的瘪三儿。”陈智涵抹了一把眼泪，“你看见了吧，其实我就是个很粗糙的人，会说脏话，喝汤会弄得呼呼的响，不会交际，不会应酬，实在是不配你海林当家人的地位。”
　　
　　“智涵……”他害怕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第一次害怕失去什么。
　　
　　“你们旧情复燃是朱明伟告诉我的，你是确定的海林继承人是林碧云告诉我的，你让我代林碧云的案子，就是让我看那些照片？这就是你要让我了解的全部的真相？倪锦添，你还能让我更难堪一点儿吗？我有自知之明，你不用这样。”她声音越来越平静，平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倪锦添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你听我说，真的不是那样的……”他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空气闷得要命，空气湿潮的利害，近三十度的气温，可是她贴在自己的手冷得像冰一样。
　　
　　“别解释了，人家都看见了。”林碧云拖着长调，拿着证物袋里面的照片，歪歪扭扭的走过来，“陈律师，锦添说过会娶你的，他要对你负责。”她眼睛弯弯的，借着酒精透出的都是媚态，咯咯的笑声让陈智涵听着格外的刺耳，一时气血上涌，她抽出自己的手，一巴掌掴在林碧云的脸上 　，林碧云本就喝了酒，这一巴掌让她直接倒在旁边的沙发上。
　　
　　“智涵……”倪锦添声音很轻，他呆呆的看着眼前愤怒的女人，他的陈智涵那么乖巧，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如此愤怒的爆发出来。
　　
　　陈智涵并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林碧云，“林碧云，我看死你了，你不会得到幸福的。”
　　
　　她拿出办公室的钥匙，如果不是因为有它，她也不会这个时候上来，她把它轻轻的挂在门把手上，她没回头，声音有些凄凉，“倪锦添，我做女人不大气，做女朋友更是不大方，我达不到你心中的高度，……”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们分手吧！”
　　
　　“不要离开我！”
　　
　　他们几乎同时出口，却走向了南辕北辙的方向，倪锦添定在原地，看着她没有任何犹豫，头也不回的离去。
　　
　　一道电光划过，耳边响起隆隆的雷声，声音大得惊人，倪锦添惊醒，拉开门追了出去，眼看着电梯门慢慢的关掉，隐没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庞，他用力的拍着电梯，“智涵！”抬头数字已经开始向下计数。他环视了旁边的电梯，都停在底层，他转身奔向安全出口，他现在最恨的就是为什么当时要把整栋大厦都装上高速电梯。气喘吁吁的到了14楼，发现那部电梯已经到达了一楼，他上了旁边的一部电梯下楼，大厅里已是空空如也。
　　
　　他奔出大厦，外面是如注的暴雨，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只有打着大灯的汽车还依然川流不息，路灯的昏黄在雨幕中更加让人沉闷，闷热的天气却在这一场雨中情凉下来，一起清凉下来的还有他的头脑，他在暴雨中原地打着转，看不见他想要的身影，他到底做了什么，就这么弄丢了他的全世界。
　　
　　他浑身湿淋淋的回到大厦里，在大厅的垃圾桶里看见了那个超市的塑料袋，站在那跟前他注视了很久，然后弯腰捡了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垃圾。
　　
　　带着一身水回到办公室，她没管坐在沙发上的低泣的林碧云，他走到窗边，打开那个盒子，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装进去，他脸上的表情，林碧云看不懂，只见水不断的顺着头发流在脸上，滴在地上，短短的时间，地上已经聚了一滩的水，整个空气像是被冰住了一样，林碧云有些害怕，这会儿酒也差不多醒了，她走过去，怯生生的叫了一声，“锦添。”
　　
　　倪锦添照旧是收拾着东西，没吱声也没有抬头看她。
　　
　　“锦添，那根本就是不识抬举的女人，你别……”
　　
　　“碧云！”倪锦添用很平静的声音打断她的话，“我说过我不想听到任何中伤智涵的话，我想你最好马上出去，不要让我对你说脏话。”说完他把那本案卷丢在桌前， 
　　擦着桌边掉在地上，“还有这件事我也管不了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碧云震惊的呆立在那里，她怎么都想不到，那个一向温文尔雅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倪锦添会如此冷漠的对待自己，她张开嘴还想说什么，被他一个严厉的眼神逼了回来，她蹲□捡起，“锦添，你不帮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倪锦添把东西装好，盖上盖子，转身又放回窗台原来的位置，“林碧云，我不会再帮你了。”看着她还杵在那里，他锁好抽屉，“碧云，智涵说对了在你没有学会尊重和珍惜之前，你不会得到幸福的，既然你不走，那我走。”说着他走到门口，拿下那把还拴着一个米老鼠挂件的钥匙。
　　
　　林碧云也有些恼了，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卷宗，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愤怒的望着他的背影，“你别光说我，你懂得尊重，你就不会逼着她做这个做那个，你也不会自作聪明的找她来做这个案子，你要是懂得珍惜就不会瞒着她回香港陪我。倪锦添，你才是自作自受呢！”说完她气冲冲的从他身边擦过。
　　
　　倪锦添关上门，颓然的倚在门上，原来他从来没有尊重过她的感情和感受，原来他一直都很自以为是。
　　
　　因为苏慕的事情，陈智涵直接把家搬到了办公室，每天跟着江川东跑西跑。倪锦添不知道走了什么途径，竟然在侦查阶段就弄到了警方的主要证据目录，江川看了之后只觉得心惊肉跳，这份证据目录的证据链条几乎跟赫敏被奸杀的案件如出一辙。除了一样是在案发时在现场出现，一样在现场留下足迹和指纹，当年赫敏的指甲里发现的皮屑找到了张明克的DNA，而张明克的下颚恰好有抓痕，而现在张克明死时手里抓着苏慕的耳环，耳环上有苏慕的血迹，而苏慕的右耳有伤痕，经过鉴定是那个耳环弄伤的。
　　
　　案件对江川和陈智涵而言真的是陷入了僵局，加上一个杀人灭口，掩盖当年伪证的犯罪动机，整个证据链条完整了。
　　
　　陈智涵有些纳闷，为什么耳环会在张明克的手里，为什么耳朵上会有新伤？到底怎么做会做得这么巧，这么严丝合缝。
　　
　　江川抱着晚饭和一大摞的光盘进来，“别想了，先吃饭，吃完饭我们还有这么多的监控录像要看呢。”
　　
　　说着他打开饭和，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你这嘴挺刁的，居然喜欢吃这么高级的东西。”他随口说了一句，立刻顿住了，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陈智涵看见那个东华饭店的包装就大概猜到了一些，她用筷子拔拉着饭盒里的菜色，“其实我不太喜欢吃这种偏甜的口味，只是他喜欢而已。我想吃的不过是我们学校外面小饭馆的拉面或者小混沌， 　　这对他来说很难。”
　　
　　江川笑容僵住了，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个，就是……那个……其实……智涵……”
　　
　　陈智涵笑了，“师父，你这样是怎么在法庭上滔滔不绝的？”她敛住了笑容，“其实这几天的饭都是他送来的吧，我能吃出来。”
　　
　　“呵呵，不管合不合口味，至少这些都很有营养，很适合我们现在高强度的工作需要。”他从柜子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她一瓶，“我说句题外话，其实你也有不对，不管怎么说，你在感情里面也太被动了，你老是这么迁就他，他又是那个很自负的少爷脾气，也没有什么经验，可能是对前一段感情的消极处理的教训，所以他对你表现的很积极，并且积极得很愚蠢。”江川呵呵笑，指指自己的脑袋，“其实他这里很笨的，对感情一直没开窍。”
　　
　　“吃饭吧！”陈智涵打住，她不想再听，她怕她会心软。今天马志强诉讼诈骗的案子正式落案起诉了，案卷就在她的案头上，她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
　　
　　江川有些悻悻，看来倪锦添请他帮忙的事情实在是很麻烦，吃完饭看公寓的监控录像直到很晚，这一晚就又在办公室里对付了。
　　
　　第二天早上，陈智涵起得很早，她觉得自己好像有几天没有出这个楼了，于是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下楼去了。
　　
　　倪锦添带着西苑的点心上来的时候发现正联的门已经开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陈智涵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地推开门，里面没有人，他走进去，把点心放在她的桌子上，就看见案头赫然摆着的卷宗，“马志强诈骗案”，倪锦添顿时觉得胸口被重重的打了一拳，心脏好像骤停一下。
　　
　　陈智涵拎着热腾腾的豆浆和油条从外面进来，现在还早，所里还没有人来，她也没什么拘束，直接一脚踹了江川的门，“起床，到我那里吃饭，豆浆油条！”
　　
　　陈智涵用身体撞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抬眼看见眼前的人，手里的豆浆袋子啪得掉在地上。



再见马志强 ...
　　盛豆浆的塑料袋子迸开，一时热豆浆都溅了出来，倪锦添两步跨过去把她推开，豆浆还是溅到了她的腿上。陈智涵只穿了一条七分裤，热豆浆直接烫到了皮肤，她嘶的一声抽了一口冷气。
　　
　　倪锦添的眉头又蹙起来了，嘴唇抿得紧紧的，他从桌上抽出几张面巾纸就蹲□，刚碰到她的腿，陈智涵就后退了两步，退出门外，“倪先生，你别这样！”
　　
　　这一声倪先生，让正在起身的倪锦添忍不住向前踉跄了一步，他眉蹙得更紧了，眼睛里透着难以置信。
　　
　　陈智涵低下头，不看他，“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分手了，我是认真的，从来不拿这个说着玩，倪先生，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她从他身边绕过去，拿起桌上的点心给他塞回去，“其实我不喜欢吃，不骗你，真的。”她举起手里的油条，“我喜欢吃这些东西。你带走吧，自己留着吃。”
　　
　　倪锦添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门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刚才看见马志强的案子放在她案头的时候，他才明白江川的话，自己觉得没有什么的事情，对她真的是一种伤害，就像自己此刻的心情一样。
　　
　　江川头发蓬乱，打着哈欠出来，走到门口看见这个状况刚要退回去，就被陈智涵叫住了。
　　
　　“你眼睛怎么那么红？”她若无其事的问着江川。
　　
　　江川回头看看倪锦添，又看看陈智涵，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呵呵的笑，“你走了以后，我把后来我们看过的东西又看了一遍。”
　　
　　陈智涵给他摆上一次性的筷子，倒上水，江川这么看着，又回头看看倪锦添，场面很尴尬很诡异，“锦添，这挺多的，一起吃吧。”
　　
　　“啪！”陈智涵把手里的杯子拍在桌子上，里面的水全都溅了出来，江川被这冷不防的声响弄了个冷战。
　　
　　倪锦添抿着嘴看着一直看向别处不看他的陈智涵，最后低下了头，“我吃过了，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他迅速的转身走出去，心里被什么东西堵得满满的，死死的，快要透不过气了，眼睛更是觉得有东西要涌上来的感觉。他进了电梯用手撑着电梯门站着，浑身都抖得厉害，他另一只手抵住自己的胸口，整个一片都在疼，不知道是心还是胃。
　　
　　就这么在里面捱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还没有选楼，电梯一直停在那里，他想了想还是选了1。
　　
　　吃晚饭收拾好东西，陈智涵就开始忙活马志强的事情，虽然案子交给了另外的一位律师做，可是她考虑了一下还是打算进去见见他，听说他在公安局里态度很消极。这个她能理解，他那么急功近利的想要混出个名堂，现在却落了一个身陷囹圄的下场，虽然没有感 情了，可是二位老人那么殷切的相求，她到底也不能无动于衷。
　　
　　正在整理着东西，江川敲门进来，把一支烫伤膏放在她的面前，“快擦擦吧。”
　　
　　陈智涵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笑，“没什么事情，我都拎着走了一路了，哪还会烫啊？”她把手里的材料装进一个文件袋，提笔在上边写下马志强诉讼诈骗，“真是羡慕苏慕有你这么好的老公，嫉妒死了。”
　　
　　江川思量了一下，“我要是有这份心也只会对苏慕，你是享受不到的。这是锦添送来的，他不让我跟你说。”
　　
　　陈智涵拿着卷宗愣在那里。
　　
　　江川从她手里拿过卷宗，“你要去看马志强？”他笑了笑，“那是不是也能体谅一点儿那个笨蛋，其实他比你还要难做，他们两家是世交，很难坐视不管。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恰恰是因为心里已经没有了，才可以这么大方的拿到你面前，只是没有想过你的感受。”
　　
　　陈智涵摇了摇头，“其实林碧云只是一个导火索，我们之间的问题早晚要爆发的，我们的问题是……”她抬头看着江川，“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努力的想走进他的世界，可是太难了。”她低头叹了一口气，“我放弃了，太累了。”
　　
　　江川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在那里发呆的陈智涵，过了好久，他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放在马志强的卷宗上面，“这个应该可以帮到马志强。”
　　
　　陈智涵愣了一下，拿过来看了一眼内容，然后惊讶的看着江川。
　　
　　“这是伟业置业上市虚假出资的证据，马志强为伟业置业出具了法律意见书，说他知道这件事也不算过分。他罪行本来就不重，有了这个立功表现，判个缓刑应该有很大的希望。用不用你看着办，伟业置业跟林碧云现在也是关系密切，他不想你误会他利用你，利用马志强的案子在帮林碧云打击朱明伟，只是不想你因为帮不了他而太伤神。”
　　
　　江川走了，陈智涵拿着那一张纸久久的放不下，他到底在做什么，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他又这样来勾引自己，不惜用伤害自己的方法，还是他真的觉得这样为自己爱人曾经的情人做事情无所谓。
　　
　　下午陈智涵和辩护律师一起去看马志强，可是他只跟辩护律师说了几句话。陈智涵有些着急，“你别这么消极，还有机会的。”
　　
　　马志强笑，“我能单独跟你谈谈吗？”
　　
　　旁边的律师很识趣的离开，陈智涵有些不自在了，她不想再跟他有工作之外的任何交流，最后连工作上的交流都避开。
　　
　　“智涵，对不起！”
　　
　　“别说这些，没什么意义的。”陈智涵不想再去触及过去。
　　
　　“其实我过 得一点儿都不好，他们家根本就看不起我。”他讪笑，“我只是想跟你说，周虹的孩子不是我的，也就是因为他们着急给孩子一个爸爸，才会选择我，答应我的条件，婚姻维持五年以上会给我现在这家律所。”
　　
　　陈智涵很震惊，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为了自己的欲望可以如此践踏自己的尊严和人格，她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是不是真的跟不上时代了，为了自己的私欲是不是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做，那样的成功来了，有什么意思。
　　
　　“那个房子我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只是心里不平衡拖了很久没跟你说。”他笑笑，“倪锦添来找过我，那时候你们大概还没有在一起，他说不想你为那个房子生气，让我还给你，于是我很不客气的敲了他一笔。”他的声音有些戚戚然，“智涵，你真的遇到良人了，你知道吗，你刚才给我的立功材料，我说了，倪锦添会遭受很大的经济损失，海林是伟业置业最大的债权人。”
　　
　　陈智涵似乎觉得没有听懂他的话，她疑惑的看着他，“我不懂。”
　　
　　看着她无辜又懵懂的眼睛，马志强微微笑了一下，“这些是倪锦添给你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情我其实知道，但是牵涉太广，不敢随便说出来。尤其是忌惮海林，我岳父这么快倒台与倪锦添有分不开的关系，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掌握周昌建的材料，他用这些跟周昌建的政敌交换了利益。”
　　
　　陈智涵惊醒，她想知道他温文尔雅的背后到底藏了什么，“他交换了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其实在周昌建被双规之前就已经有风声了，只是来得太快，没有来得及准备。你该知道江川涉嫌伪证，你在侦查阶段就能那么顺利的见到人，背后推手自然不简单。”马志强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换了一个姿势，“其实伟业置业上市前他就了解一些情况，当时他大发雷霆要到证监会去举报，最后朱明伟把在建的一个楼盘整体抵押给他作担保，倪锦添才放他一马，这样一来送了姓朱的一个大人情，还握着一个地产项目给自己保底。”马志强叹服，“人和人真的有差别，倪锦添做人做事已经做成精了。”
　　
　　“他都有抵押了，还有什么损失？”陈智涵别过头，她的心开始变得潮湿起来，她不想承认这些，不愿意听见那个男人还在为自己做什么的消息，她会狠不下心来。
　　
　　“你不会不知道海林在深市马上就上市交易了吧，这个关键的节点，出了这样的负面消息，开盘的时候低开几个点，损失不知道多少，你是不是真的对他的事情什么都不关心。”他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连这种忙都能 　帮，倪锦添也算是够大气了，智涵，我希望你能幸福。”他探过身，竟然抓住了她的手。
　　
　　陈智涵触电一样的抽回来，她脸色有些苍白，眨巴了几下眼睛，很艰难的开口，“我们分手了。”
　　
　　她声音有些晦涩，尾音更是有些颤抖，马志强也愣住了，就这么直勾勾的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苦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这个就是陈智涵，这么样的一个男人，拥有着让人艳羡的财富和地位，可是在她眼里都是可以放手的东西，都不会对她的转身产生任何的阻碍。马志强的手在桌子上摩挲着，慢慢的握成了拳，他现在满是懊悔，自己曾经拥有怎样的珍宝，就这样被他轻易的抛弃，等你再回头的时候，那人已不在，自己也再也没有那个资格。这是一种悲哀，当你学会珍惜的时候，却已是无可珍惜。
　　
　　陈智涵从看守所里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风有些凉，她只穿了一件短袖，她本能的抱住了自己胳膊。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她叹了一口气，一场秋雨一场凉，却没有人搂着自己，给自己盖被子了。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因为苏慕的不开口，侦查羁押的期限一拖再拖，陈智涵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江川倒是抽着烟很镇定的样子，但是陈智涵心里明白，他那是装镇定。他们在外围的调查一无所获，这一条就足够江川心惊胆战了。倪锦添时不时的会来给他一些信息，比如苏慕很好，苏慕有些感冒，苏慕感冒好了之类的比短信息还要短的信息，每次江川都会很高兴，哪怕是告诉他苏慕病了他也会开心一会儿才担心，有消息至少那说明还有人在照顾着她。
　　
　　案发后的第16天，江川大晚上的把陈智涵从家里叫出来，苏慕的案子被零口供起诉了。陈智涵霎时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真的该她登场了。零口供起诉，那说明侦查起诉机关已经证据确凿了。


江川的另一面 ...
　　第二天一大早，陈智涵就拿着事务所的律师涵和委托书到了检察院，虽然她说只是去复印一些卷宗和证据材料一个人能行，可是江川还是坚持送她过来，并且一直等在检察院的大门外。陈智涵去到那里就知道什么叫怕什么来什么，苏慕案的主控检察官又是张建光。
　　
　　陈智涵复印了卷宗立刻就提出了会见申请，可是张建光坐在那里喝着茶水无动于衷的样子。
　　
　　“张科长，我希望能够尽快安排我跟当事人苏慕见面。”陈智涵又说了一遍。
　　
　　张建光看了她一眼，“我会在48小时之内给你安排的。”
　　
　　陈智涵愣了一下，“我们这又不是特殊类型，为什么要等48小时？”她提高了音调，“刑事诉讼法明确规定律师有会见当事人的权力。”
　　
　　张建光这次看都没有看她，“我没有剥夺陈律师的权力，只是这个案件非常的复杂，还牵涉到当年的一起重要的杀人案，为了避免串供和妨碍作证的情况出现，我们可以在48小时内安排，陈律师既然如此谙熟法律，那么应该知道特殊情况里面还有一个兜底条款。”
　　
　　陈智涵无话可说，站在那里又是气愤又是无奈。想起江川一路上嘱咐自己的话，“一定要忍耐，这种衙门里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是很正常的，别冲动，他们这些人都是吃软不吃硬，顺毛摸。”
　　
　　陈智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挂上了笑脸，“张检察官，那您还要多帮帮忙，能尽快就帮我们快一点儿。”她转身看了一眼，书记员拿着杯子出去了，她上前靠了一步，“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我第一次做刑事，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张检察官。我在东华定位子，您可别不给面子。”说完很勉强的笑了笑，这种事情她是第一次做，她始终是不待见这样的行为，这么做是有违她的本心的，但是为了苏慕，她也是豁出去了，就像人们说的那样，原则就是被失去的，底线就是被突破的。她现在不得不相信，有些堕落是身不由己的，是不由自主的，是被迫无奈的……
　　
　　出了检察院的大门就看见江川站在车外等着他，他烦躁的抽着烟，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焦躁和忧虑，陈智涵本来还有怀疑的心终于坚定下来。
　　
　　“怎么样？”江川看见她就丢掉了手里的烟，远远的迎上来问。
　　
　　陈智涵心里内疚，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无用的，第一次感觉到这个职业真正承载的东西，它远远超出了对法律的单纯运用。
　　
　　江川有些着急，“谁的公诉人？”
　　
　　“张建光！”陈智涵无奈的说了一句，“我今晚约他在东华吃饭，你……”
　　
　　“我们回去说。”江川打断她的话，给她打开车门，自己绕到另一边，他　看了一眼眼前矗立的大楼和上面庄严的国徽，轻轻的皱了一下眉，拉开车门上车。
　　
　　两个人回到大厦，等电梯的时候，突然就涌进了嘈杂之声，他们循声望去，就看几个保安把倪锦添从人群中救出来，他紧皱的眉头，紧抿的嘴唇让陈智涵了解，他现在很烦或者很愤怒或者很焦虑，她有些心绪不宁，也跟着拧眉。
　　
　　倪锦添抬头看见了陈智涵，他挣开旁边护卫的保安，几步跨过来，拉起陈智涵的手就往最里面的一部电梯快步走过去，陈智涵反应有些迟钝，刚要说什么，就被倪锦添的话拦住。
　　
　　“你如果不想被那些记者盘问什么第三者，情变或者林碧云被家暴的看法，那就乖一点儿。”他的声音里有愤怒，说着就掏出一张卡，刷一下，电梯就开了。
　　
　　陈智涵瞪大眼睛看着他，又看看电梯，其实从她来这栋大厦以来一直以为最里面的这部电梯坏了，看这样子，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专用通道。陈智涵心里又升起一丝自卑，站在里面一动不动。电梯门关上，倪锦添直接按了36楼，陈智涵刚伸出手就被握住，“上去，我们好好谈谈。”他眉头紧锁，殷切的望着她，声音很低，近乎有些低声下气。
　　
　　陈智涵推开他的手，还是选了14楼，她低头不敢看他受伤的神情，“我今天真的有事情，晚上还有应酬。”电梯在14楼停下来，陈智涵快步走出去，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也许她原本就是一个心狠的女人。
　　
　　走出两步，就听见倪锦添在身后沉沉的声音，“陈智涵，我不会放弃的。”
　　
　　她顿住了，踟蹰的转身，看见他的身影隐没在电梯门后。她忍不住想哭，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她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爱他，离开他有多么的舍不得，可是不知道怎么站在他的身边，他们想的东西越来越不合拍，她恐怕永远都达不到他想要的高度，她那么努力的向他靠近，可是一个继承人的身份似乎一下子又把他们拉得很远，她明白那个时候她将不仅仅是倪锦添的老婆这么简单的角色，还是海林的女主人，她自认没有那样的天分可以在那个位置游刃有余，与其在相守的日子里慢慢被嫌弃磨灭所有的爱只靠着责任维持着婚姻躯壳，她宁可在这个时候结束，至少在回忆里，这段爱情是完美的，她曾经拥有过那么优秀的男人。
　　
　　江川从电梯出来就看见陈智涵立在那里看着电梯门发呆。他也有些意外，他想这会儿他们应该在某个隐私的地方好好的谈谈之间的问题，他的心里也始终有个疙瘩，毕竟自己留在那里的那本卷引起了这场轩然大 波，他虽是好心但毕竟是办了坏事。
　　
　　“发什么呆呢？”他 在陈智涵眼前晃了晃手里的一大把名片。
　　
　　陈智涵回过神，抽了一下鼻子，“哪里来的那么多名片。”她转移话题。
　　
　　“嗨！”江川很不屑的语调，“下面的那拨记者要上来，于是我就收了他们的名片。”他说得轻松，陈智涵却皱眉不明所以，这不是给倪锦添找麻烦吗？
　　
　　江川看着她那个五官紧蹙的样子忍不住笑，“然后我就跟他们说，让他们尽快退散，不然海林律师会照着名片发律师函。”说完他转身把大把的名片直接丢进了垃圾箱，“锦添这次是铁了心跟林碧云划清界限了，昨天她父母都出面来找他，可是只是让我给找个不错的律师，其他什么都没答应。他虽然生意场上比较冷漠，但是对家人对朋友都是很重情义的。”江川看着她笑，“陈智涵，你本事大了，倪锦添为你不要原则了。”
　　
　　陈智涵只是扬着脸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江川看着她那个踟蹰迷惘的样子无奈的笑，他拍拍她的肩膀，“我理解你。”他略作沉思，“把苏慕的招式教给你吧，看看管不管用，跟他说你想要的生活，别勉强自己，逆着倪锦添走一步，一大步，你会看见不一样的未来，不管是什么样子，那才是你需要的做决定的参考。”说完他转过身，要走却被陈智涵叫住。
　　
　　“苏慕是怎么说的？”
　　
　　江川的神色黯淡下来，苏慕这两个字就像是钢针一样，现在没说一次就狠狠地在他心上扎一下，他顿了好久，嘴角微微的露出笑，“她说她不想离开这里，也不想再这样两地相思，她坚持不了要跟我分手，于是我在一个星期里就整理好一切从美国回来了。”江川走近她，对上她的眼神，“不是只有女人会为爱情做牺牲，倪锦添说不定也会要美人不要江山，不过，相信我那样绝对是你陈智涵的损失，看倪锦添做生意是一种享受。”
　　
　　这一天陈智涵都有些心浮气躁，总是有两个小人在她的脑子里吵来吵去。江川也看出来了，她是无心工作，正好他也不放心她这个大菜鸟来做这些关键的梳理工作，他亲自来心里踏实。
　　
　　浑浑噩噩的就到了晚上，陈智涵不明白为什么江川不跟自己一起，而非要在隔壁单独开了一间。到了才知道，这顿饭真的不是一个可以说话的场合。张建光一下子带了七八个自己的狐朋狗友来，陈智涵眉都拧到一起了，见过邀客的找陪客的，没见过客人自带陪客的。一番介绍寒暄，入席以后，陈智涵想要直接上480块的标准，可是却被拒绝了，张检察官拿起菜单就点起来。陈智涵尴尬的脸上有些冒火，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落伍了。
　　
　　酒过三巡，这一桌子的男人也都开始放浪起形骸， 　什么荤段子都出来了，陈智涵难堪却也不得不陪着笑脸，本来就不胜酒力的她有些顶不住了，她站起来，头有些晕，她冲着旁边主客位置的张建光笑了笑，“张检察官，我出去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其他人，“失陪。”
　　
　　果然，她出来不久，张建光就跟了出来。陈智涵不禁对江川又佩服了十分，他真的是把这个人吃透了，“张检察官，走廊不是说话的地方，这边！”她打开隔壁的房门。
　　
　　张建光后悔进来了，江川坐在他的对面，抽着烟，完全是一副大爷的模样，身后陈智涵已经关上的房门，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坐！”江川扔过来一包中华，“张科长，我们好久都没有机会坐坐了。”
　　
　　张建光脸上神情很难看，“江川，你该知道，办案检察官是不能私下跟被告人亲属见面的。”说完转身就要走。
　　
　　江川不紧不慢的，“我还知道，检察官不能随便跟办案律师私下见面，最高检的禁令多了去了，似乎也不允许你吃请和随便搞男女关系。”说着就把一叠得照片丢在桌子上，这还是早前也是在东华酒店拍到的，没想到真的就用上了。
　　
　　张建光走不动，他在对面坐下来，拿起那些照片看了看，脸色沉下来，没有了酒精刺激的红润，“这能说明什么？”他故作镇定。
　　
　　“这是说明不了什么，可是一个酒店服务员住公寓开名车似乎可以说明问题。”他倾身凑过来，“听说张科长现在是组织部正在考察的干部，是要提拔正科级了是吧。”江川轻笑，在烟缸里捻灭了香烟，“这些照片流出去，估计那些也盯着这个位子的人会很高兴，我听说中组部出了什么干部提拔的问责办法，带病提拔现在可是没那么容易了。”江川死死的盯着他，看出了他的紧张，“我没有什么别的过分的要求，只要你依法办事，别故意刁难我们就行了，苏慕我是一定要捞出来的，更别说她什么都没做过。还有周书记也双规了，有些事情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是低调一些好。”
　　
　　张建光的脸色变了又变，越变越难看。江川松了一口气，其实他除了那几张照片还有看见他跟周虹私下见过面以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相信，这个人绝对不干净，他确实信口开河了，看来他是说对了。
　　
　　陈智涵从那个房间退出来，可能是被江川那个烟味刺激了，喝下的那些酒在胃里翻江倒海的，她忍不住跑到洗手间，对着水盆就全吐了出来。她扶着琉璃台，感觉头晕脑胀的，四肢都软了，就在这时，脸庞有人递过一张纸巾……



陈智涵的花样 ...
　　陈智涵抬头，看见倪锦添站在旁边，脸色异常的严肃，他没有见外，伸手擦了擦她嘴边的污秽，“怎么喝这么多酒，不要命了。”
　　
　　陈智涵有些尴尬了，这里是女洗手间，门口已经站了两个女人，似乎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正冲着那个男人指指点点。陈智涵夺过他手里的纸巾，“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人家没法进来了。”
　　
　　“嗯！”他低低的应了一声，“我在外面等你。”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完全没有觉得他做得有什么不妥的样子，从门口的几个女人身边擦过，丝毫不理会他们诧异的眼光和议论。
　　
　　陈智涵有些耐不住大家的观察，洗了把脸就从里面匆匆的出来，看见那人站在窗口的位置向外看，似乎是能感应一样，在她站定的时候转过身来。
　　
　　“你怎么来了？”陈智涵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那种亲密的举动，让她浑身都暖暖的，被酒精烧得头昏脑胀的感觉一下子都被冲跑了。
　　
　　“我在这里请公司大客户，在望海厅，刚送完客就看见你了。”他伸手擦了擦她脸旁没有擦掉的水珠，“还要很久吗？江川怎么让你喝这么多。”
　　
　　“江川没在里面……”正说着，就看见江川把张建光送出来。四个人的目光撞了一下，张建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江川有些小得意，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风格，直接拉大旗做虎皮，跟倪锦添热乎的打招呼，然后还转向陈智涵，“差不多了，就结束好了，我去结账。”
　　
　　“我去结吧，人是我请的。”陈智涵低声，这种让当事人买单的事情她做不来。
　　
　　江川还要说什么，就听倪锦添在旁边插了一句，“记我账上就行了。”
　　
　　已经走出去的张建光脚步明显停了一下，现在内部一直流传，周昌建的倒台是因为得罪了海林的倪总，他眼前这三个人的亲密关系让他有些害怕，江川刚才说的话句句到点，他想知道是不是也是从倪锦添手里得到的材料。
　　
　　陈智涵跟在张建光的后面回到包间里，匆匆的上了一些点心，这顿饭就算是结了。从酒店大门出来就看见倪锦添的沃尔沃停在门前的位置，她看了看时间，他等了自己半个小时了。
　　
　　江川在旁边也没有玩什么花样，“让他送你吧，我直接回事务所。”说着就从她身边走开了。
　　
　　陈智涵轻叹一声，抬头看见倪锦添已经下车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她微微笑了一下，也朝他走过去，“江川不管我了，送我回家好不好？”
　　
　　“你家，还是我家？”倪锦添看着她笑微微的样子，听着那有些撒娇的语调，心情也放松下来。他手勾着她的卷发，慢慢的把她揽进怀里，“智涵，对不起。”
　　
　　陈智涵 　想来是有些喝醉了，她趴在他的怀里，听着耳边一句低低的对不起，居然心跟着荡漾起来了，她拍着他的胸口，吐着酒气，“送，当然是我家，如果是你家那就是带，拐带的带，知道吗？要会分析动词，不要问幼稚的问题。”
　　
　　倪锦添笑出声，他那个迷糊可爱的傻大姐又回来了，他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我家跟你家有什么区别？”他伸手从陈智涵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拨了一个号码，递给她，“不如告诉你爸妈，你今晚加班不回去了。”
　　
　　陈智涵抬头看着他笑，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停下来，接着是母亲的一声，“喂！”
　　
　　陈智涵也不动手，就这样让他拿着电话，她就很大声的对这话筒喊，“妈，我喝酒了，一会儿回家，你让小雯帮我煮个醒酒汤，我头难受得要命。”说完她飞快的夺下手机，然后挂掉，看着倪锦添无可奈何的表情呵呵的发笑。
　　
　　“我今晚喝多了，不能谈事情，明天晚上去你家吃饭好不好？”
　　
　　倪锦添笑，她这哪里是喝醉了，脑子清楚的很。他是动了坏心眼儿的，想趁着这个机会赶快把问题解决了。想必是被她看穿了，他开始有些隐隐的担心，怕自己又弄巧成拙。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怕事，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第二天上班不久，陈智涵就兴匆匆的跑到江川的办公室，“你到底跟张建光说什么了，他刚才打电话说安排我下午见苏慕。”
　　
　　江川没有说话，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这个是提纲，这些问题下午都务必弄清楚，你去准备一下。”
　　
　　陈智涵拿过来看了一眼，有些吃惊，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了这些工作，事无巨细，几乎都列在上面，甚至连她不能使用的措辞都列在上面，想起上次去看守所见江川，上来就问的那句，“他们有没有打你”，自己都觉得难为情。
　　
　　见到苏慕的时候，陈智涵吓了一跳，整个人瘦了两圈，颧骨都突出来，本来就很苗条的身材，现在看上去有些形销骨立的意思。见到陈智涵苏慕显得很激动，刚要冲过来就被后面的管教给拉住了。陈智涵忍住没让眼泪涌出来，这还不是她矫情的时候。
　　
　　“江川在外面等你！现在就在外面，他进不来。”
　　
　　苏慕忍不住立刻失声，她低下头，“我就是笨，别人说什么我都信，可是我真的没有做。”
　　
　　陈智涵拉住她的手用力的握住，“我知道，我们会帮你，你也要坚强一些，最关键的就是你，别激动，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智涵放开她就拿出了江川给她的东西，虽然她已经烂熟于心还是生怕有漏掉。
　　
　　苏慕这段时间呆在里面并没有浪费，“智涵 　，证据我都看过了，首先是监控录像，我上去的时候明明电梯坏了，停了几分钟，可是录像上没有，还有就是上面根本不是那天的我，我的耳环是在我们取录音笔那天大概是落到什么地方了，就是那天晚上我发现自己耳朵流血了，我皮肤敏感，于是一直流脓血，案发那天我的耳朵里根本没有戴任何耳环，只插了一个茶叶杆，还有我那天根本没有拎监控上的包，我是空手去的，可是警察非说我扔了。”
　　
　　陈智涵似乎是听到了希望一样，“那监控上的那个包在哪里？”
　　
　　“我真的不记得了，应该是在家里的。”陈智涵赶紧记录下来，不管能不能找到，至少这提供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智涵，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胡思乱想，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在天台上的肯定还有别人在上面？”苏慕无助的摇头，“我当时就觉得很害怕，好像有人偷窥我似的。”
　　
　　“会不会是那个变态？”陈智涵一直都觉得是郭洋做的，加上他和张明克在赫敏的事情上的恩怨，没有理由不怀疑他。
　　
　　苏慕摇头，“我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下面了，我坐电梯，没理由他走楼梯比我快。”
　　
　　……
　　
　　从看守所里出来的时候，陈智涵不知为何放松了很多，其实她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江川看她出来就跑了过来，陈智涵马上把所有的笔录还有录音都交给他。他就是简单的看了两页，脸上就露出了多日不见的喜色，“苏慕，你真是好样的。”
　　
　　两个人没有停下来，立刻回公寓去找苏慕提到的那个包，不管找不找得到这都是一个证据瑕疵。
　　
　　进了家门，江川就开始在各个地方翻找，陈智涵却始终有一个疑惑，“为什么会那么巧合，不是那天的录像，却衣服什么的都一样，还正好是那副耳环。”
　　
　　“苏慕穿衣服搭配都很固定，找段录像应该是不难。”江川在衣帽间翻箱倒柜，突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偏偏她那天的行头正好配了那副耳环，这可能就是她倒霉的地方吧。”
　　
　　陈智涵远远的站着，低头看见一个鞋柜底下露出一个白色的防尘袋，她蹙眉，走过去捡起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上面的商标正好是那个包包的牌子。
　　
　　江川停下手里的动作，呆楞了一会儿，慢慢的闭上眼睛，然后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陈智涵吓了一跳，吃惊的看着他。江川抬脚狠狠的踹了前面的柜子，“我为什么不记得给家里换锁！”说完又狠狠的踹了两脚。
　　
　　陈智涵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她知道他在对自己发火，看着他微红的眼睛她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晚上，江川照样是在监控录像上下功夫，既然已经知道这段录像　有问题，那么就绝对能够找出破绽。陈智涵想把晚上的约会推掉，可是江川却执意不用她陪伴。
　　
　　出了海林大厦，陈智涵远远的就看见倪锦添等在那里，她直接拉开车门就上车了。
　　
　　“这么好的晚上，我们就吃面条会不会有些浪费？”倪锦添一边开车一边引诱她，“不如……”
　　
　　“我不去吃西餐，也不光吃面条，我们先去超市买菜。”
　　
　　倪锦添突兀的扭头看她，眼睛里都是问号。
　　
　　“看前面，好好开车。”她伸手开始翻着他车上的那些CD，然后留了几盒，剩下的放在手边，里面还有张是林碧云的演奏会的。倪锦添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也没有多问。车子停在沃尔玛超市的地下停车场，对于倪锦添来说这是一次全新的尝试，他真的没有进过超市去买菜。
　　
　　下车的时候，陈智涵把那几盒CD也带下来，“我要把这些扔了，你有意见吗？”
　　
　　倪锦添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笑，他轻轻的点头，“除了我以外，你丢什么我都没意见。”
　　
　　“那我要是给你丢人了呢？”
　　
　　“怎么会？”倪锦添伸手揽着她的肩膀，然后另一只手拿过那些CD，丢进了身边的垃圾箱。
　　
　　“怎么不会？哪天在某个重要宴会说不定我就出了什么洋相，你到时候会不会斜着眼睛看我或者装作不认识我？”
　　
　　“比用雍正年间单色釉的瓷碗吃面条还大的洋相？”倪锦添紧了紧自己的胳膊，“你以为我在乎吗？”他现在似乎了解一点儿问题的所在，他没有在说什么，就这么揽着她进去。
　　
　　论吃，倪锦添在行，但是论做，他也就是个煮面条的水平。看着摆得到处都是的菜的厨房他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帮我把菜摘了可以吗？”她把已经在超市里处理的差不多的鱼洗洗好，然后回头看着无措的男人发号施令。
　　
　　倪锦添皱着眉头看她，“你不是只会煮面条和鸡蛋吗，你确定你要摆弄这些东西？”他怀疑的看着她。
　　
　　“事物都是发展变化的，难道我就不能会点儿煮面条和煮鸡蛋之外的东西？”
　　
　　倪锦添真的是懒得动手，也觉得没有必要，他走过去，从后面圈住她的腰，“干嘛这么辛苦，以后会有人给我们做饭吃，哪用得着你一身油烟味的下厨房，嗯？”说着轻轻在她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
　　
　　陈智涵躲闪，“你该不会不会摘菜吧？”
　　
　　倪锦添泄气，他松开她，一只手支着洗理台，一只手轻轻的挠了挠自己的眉毛，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有生活助理，平时不需要我做这些事情。”
　　
　　陈智涵仿佛看到了外星人，她还没有听说过生活助理这么有情调的称呼，不就是 个保姆嘛，她砸吧了几下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个会吧？”她拿起一个土豆举在她眼前。
　　
　　倪锦添看了一会儿，“要不我打电话把生活助理叫来吧。”
　　
　　“等等！”陈智涵叫住他，“如果我想以后能时不时的让你陪我做饭，在你不忙的时候，让我享受一下家庭主妇照顾自己爱人的乐趣，而不是做什么贵妇被人伺候着，整天被人看着跟个摆设一样。那样你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很烦？就像我很烦你老是带我去吃西餐一样。”
　　
　　倪锦添愣住了，他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她转身拿过那些油菜自己摘起来，她系着围裙，头发胡乱的扎在头顶上，样子很认真很专注，也很美。这样静下来，突然觉得这悄悄流淌的时间很美妙。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条围裙给自己套上，然后拿起土豆开始研究。
　　
　　陈智涵看着他那个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伸手给他夺过来，“一边凉快去吧。”
　　
　　“那我在旁边陪着你。”他赶紧放下来，这个活儿他真的有点儿做不来。
　　
　　“你确定？”陈智涵瞥了一下嘴，“那我一会儿要炸辣椒和花椒，你不准跑。”
　　
　　“嗯，我不跑。”他说得是信誓旦旦，可是真到那时候就受不了了，陈智涵看着他弯着腰咳嗽的直不起来的样子，真的是特别的解恨。
　　
　　这顿饭让倪锦添吃得很有满足感，出乎意料的是，味道并不差，甚至有些美味。
　　
　　“为我学的？”他举着筷子问。
　　
　　“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觉得很蠢，做无用功？”她很认真，没有一点儿的玩笑意思。
　　
　　倪锦添停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他夹了一大块鱼放进米饭里，“就是有些太辣了，我怕我胃受不了，不过味道还可以。”
　　
　　看他大口的扒着饭，陈智涵有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其实我并不是仅仅想要给你做饭，我想说的是我们之间生活环境的差距太大了，我怕适应不了，怕我们的爱情会在日积月累的这种矛盾中消磨殆尽，我知道你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可是我不想我们未来的生活是拴在责任上，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是自负责任的。”她放下碗筷，“我真的希望你认真的考虑，站在海林继承人的位置考虑我们的未来，我真的很难达到你想要的高度。”
　　
　　倪锦添听着继续吃着饭，没有说话。陈智涵等了一会儿，见那人自顾着吃也没有什么动静，自己看着满桌子自己喜欢的东西却没有了哪怕一丁点儿的食欲。原来她那么害怕不能得到他的接受，那些自己想象的潇洒不过是在知道他不会放手时候的矫情。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在自己的腿上摩擦着，掩饰着她的不安和伤心。
　　 　
　　倪锦添夹着菜放到她的碗里，“快吃吧，不然凉了。”然后又低头吃起来，嘴砸吧的很大声，“我发现其实最美味的东西还是放肆的吃起来比较有味道。”
　　
　　他端起汤，大口的喝起来，完全不管对面的人此刻受伤的神情，陈智涵努力的隐忍还是忍不住让眼泪滴在碗里，她端起来，艰难的吃下去。
　　
　　陈智涵收拾好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倪锦添一手搭在门框上，杵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的家居服。
　　
　　“如果我不能接受，你打算怎么办？”
　　
　　陈智涵无措的站在原地，眼泪顷刻奔溢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没有准备好，或者根本就没有准备。”他肯定的说，然后表情柔和了下来，轻轻的揽她入怀，“承认吧，陈智涵，你根本就离不开我，爱我爱到不行吧。”
　　
　　陈智涵抱着他抽泣出声。
　　
　　“根本就是吃定我了，然后来要挟我，这是谁出得馊主意。”他轻轻的吻着她的头顶，“真想那么晾着你，让你跟我耍花样。可是怎么办，我就是那么喜欢你，舍不得看你难过。”他亲吻着她的侧脸，“我知道我之前给你很大压力，也瞒了你好多事情，以后不会了。让你做那些事情不是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只是想让我们的路更好走一些。”
　　
　　陈智涵在他怀里不停的用力点头，眼泪很快湿透了他棉质的套头衫，冰凉的，她的气息温热的扑在上面，他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手从她的衬衣下摆伸进去，摩挲着她光滑的后背，低头含着她的耳垂，气息乱了，“智涵，别走了。”

柳暗花明 ...
　　倪锦添没有得到她的回答就很轻巧的解开了她内衣的扣子，陈智涵突兀的抬头想要挣脱开，却被倪锦添抱得更紧，“继承人也是人，也希望跟自己喜欢的人建立一个家庭，抱着自己深爱的女人也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她。”他混乱得气息扑在她的脸上，低头轻轻的吻着她的眼睛，一路用唇擦干她脸上的泪痕，他低头看着她，她也望着自己，眼睛里闪着光，纯净透明，看不到任何的杂质，这种清透干净近乎让他自惭形秽。
　　
　　不用他说出来，陈智涵已经感觉到他顶在自己小腹上的坚硬，甚至能够感觉到那脉搏的跳动。她的心有些凉，双手压住他的胳膊，别过头不看他，“别这样。”她不想这个样子解决问题，这让她觉得很难堪。
　　
　　倪锦添不打算放开她，他一手围着腰就把她困在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陈智涵，我已经过了对SEX好奇的年纪了，我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不会随便跟女人上床。”他低头轻轻的啄她的嘴唇，“今晚，你是跑不掉了，这辈子都别想跑了。”说着就低头咬住她的嘴唇。
　　
　　陈智涵有些疼，嗯嗯的呻吟出声，他趁机探进去。陈智涵没有反抗也没有抵触，倪锦添更加放肆，一边跟她唇舌绞缠，一边一直手一个一个的解开她衬衣的扣子，慢慢的推到肩后，已经解开的内衣，胡乱的挂在胸前却已经不能蔽体，他一直手覆上，轻握着，揉捏着，陈智涵动情地呻吟出声，“锦添，有油烟味的。”她想推开他却无用。
　　
　　倪锦添低眉看着她酡红的脸颊，那微肿莹亮的嘴唇，顿时觉得气血都走到下面，他喘着粗气，额头抵着她的脑门，他真的想知道到底他要怎么做她才能打消那些可笑的顾虑，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在试探他，“别折磨我了，我不喜欢反复跟人重申我的态度和立场，乖！”他轻声地引诱她，手滑到腰间拉开她裙子的拉链，黑色的铅笔裙一下滑落到脚边，“再玩花样后果很严重，听见没有？”他偏头咬着她的耳朵，温柔的威胁她。
　　
　　“啊？”她抬头看着他，眼睛里都是迷惑的光。
　　
　　倪锦添气死了，他拦腰把她搂起来，夹在身侧，“就是说爱死你的油烟味了！”说着就急不可耐的跑上楼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招进来，打在陈智涵的脸上，她眯着眼伸手挡了一下，感觉搭在腰上的胳膊紧了一下，她的后背重新贴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陈智涵的脸一下红起来，从意乱情迷中醒过来，昨夜那些激烈的运动，那些羞人的姿势，让她不敢转过脸看他。了解一个人果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那个空中公寓的几次，虽然不算中规中矩但也不算太出格，就在陈智涵认定他就是这个风格的时候，他就会出奇不意的给予迎头痛击。
　　
　　她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枕头，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平时就用他的温柔和无微不至的照顾蚕食你的意志，等你踩到警戒线的时候就凶相毕露，直接鲸吞，连骨头都不留。她咬着牙，她就是后知后觉，竟然被人家的智谋给俘虏了。倪锦添真的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还有江川，那是个什么破智谋，害得她直接城池沦陷，转念一想或者在感情上苏慕是个小狐狸而江川不过是个大白兔。想到这里陈智涵忍不住想笑。
　　
　　倪锦添心情大好，手放在她的肩头，想让她转过身来，大清早醒过来就看见她甩个大后背给自己，然后一个人呼呼睡得香甜。
　　
　　陈智涵别扭的就是不转过去，死死的绷着身体。
　　
　　“转过来嘛？”倪锦添轻轻的吻着她白嫩光裸的后背，“我想看着你的脸。”
　　
　　“不要！”她的脸现在红得发烧，肯定会被笑话。
　　
　　“为什么不要？”他声音很慵懒，带着笑意，“不会是又害羞了吧。”
　　
　　“我浑身疼得厉害不想动弹！”
　　
　　陈智涵说完就觉得身后的大动物动了动，然后从她身上滚过来，陈智涵大叫一声，他这样把被子全都裹走了，自己身无一缕的暴露出来，她赶紧扯着被子钻进去，又被倪锦添紧紧的困在了怀里。
　　
　　“你动不了，我动，反正床够大。”他的话色 色的。
　　
　　“你别冲动啊，我今天还要做事，我们起来吧？” 陈智涵一动也不敢动，小声地商量着，生怕再惹出什么火来，那自己今天就真的废在这张床上了。
　　
　　那人闭着眼睛，胳膊还是紧紧地圈着她不放，“不要，我们才睡了四个钟头呢。”说着缩下头，趴在她的胸口，“放心，我就抱着你睡一会儿，什么都不做，一整夜都被你榨干了，想做也做不了了。”
　　
　　陈智涵一口血郁积在心口，他还恶人先告状，昨晚分明是他跟打了鸡血一样，正面反面侧面跟烙饼似的折腾她，怎么早上起来就变成她是狐狸精了。
　　
　　陈智涵很不客气地把他的头从自己怀里捧出来，“倪锦添，我发现了，你居然很不厚道的对我用商业阴谋，你说有没有？”
　　
　　倪锦添笑，很好看，不像平时那么程式化，陈智涵一时有些沉迷，是不是人穿着衣服和不穿衣服就是不一样，她生自己的气了，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一个巴掌压在他的面门上，“闷骚，笑什么？”
　　
　　倪锦添依旧没有睁眼，却准确的抓住她的手腕，“你还不是一样，跟我玩欲拒还迎，欲擒故纵，欲拒还羞，若即若离……”他把陈智涵抱紧，猛地睁开眼睛，“陈智涵，别跟苏慕学那一套，你跟她不是一个段数的，我也没有江川那么小白兔。我是真喜欢你才情不自禁的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你，我很忙了，真的没有心思去招惹一些不相干的女人。”
　　
　　陈智涵吻了一下他的手背，什么都被他看穿了，“你这么狡猾，这么聪明，我怎么才能留住你。”她的眼神暗下来，她不是要耍花招，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变着法子的到他那里去确认。
　　
　　他的手开始慢慢的向下滑，停在她圆翘的屁股上，“以后不准胡思乱想。”他突然坏笑起来，“其实你也不用做什么，就像昨晚那样……”他把手伸进她的两腿之间，陈智涵紧张的夹紧双腿，却让他咯咯的笑出声，“就是这样，然后叫我的名字，可怜兮兮的，我哪里都不去。”他撑起身，凝重的俯视着一脸认真地女人，“陪你死在床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眼眸暗下来，他猛地起身，掀了被子下床，他不能再跟她腻着了，不然今天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浴巾把□围了一下，转头看着还没什么反应的陈智涵，“以后再脑子乱想，就等着屁股受苦好了。”说完还弯□隔着被子狠狠的在她屁股上掐了一下。
　　
　　看着他愉快地走进浴室陈智涵终于明白了，她丫傻得又被人家给耍了，她腾地坐起来，“倪锦添，你个臭流氓，我向毛主席保证，我饶不了你，我再也不理你了。”
　　
　　倪锦添打开门探出半个身子，“毛主席知道，我们之间是纯洁的。”
　　
　　……
　　
　　陈智涵放了热水，在大浴缸里好好的泡了一会儿，下楼来的时候，倪锦添已经煮好了面条。陈智涵淡淡的笑，这种感觉很美妙，好像一个家。
　　
　　到了事务所的时候，看见江川第一面她吓了一条，他整个脸色都是黑的，眼睛又红又肿，眼圈都是黑的。
　　
　　“又一夜没有睡？”陈智涵把带来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别太着急了，一会儿我们一起看，假的总是能够找到破绽的。”
　　
　　江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现在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但是他必须吃一点儿，只有自己站着才能有机会拯救苏慕。他不能不着急，这个是故意杀人，判死了，他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不是每一次都有那么运气可以刀下留人。
　　
　　正忍着吃下些早饭，就听见陈智涵的手机响了，“检察院！”陈智涵说了一声，江川立刻警觉起来，看着她接听。
　　
　　“你说什么？苏慕晕倒了？”陈智涵提高声调，江川腾地站起来，脸上都是紧张的神色，却看见陈智涵的表情慢慢的透出喜色。
　　
　　看她挂掉电话，江川凑上来，“到底怎么了，苏慕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情？”
　　
　　陈智涵的眼睛放着惊喜地光，脸上却故作黯然，“江川，你要坚持住。”
　　
　　江川不说话了，眼神泄露了他此时的紧张、不安和恐惧。
　　
　　“苏慕晕倒了，医生检查的结果是，苏慕怀孕了，已经五周了。”
　　
　　江川愣住了，顿了一会儿，脸上浮起红润，他紧攥双拳，给自己鼓劲，“YES！”他原地踱了几圈，这真的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能不能办出取保候审？”陈智涵问。
　　
　　江川摇了摇头，却难掩此刻的喜悦，“严重的暴力犯罪恐怕是很难，你可以去试一下申请监视居住或者保外就医。”
　　
　　陈智涵看着他那个激动的神情也觉得高兴，“江川，不管这个案子以后怎么样，你都救了苏慕一命，孕妇不适用死刑，我们有时间了。”
　　
　　“是苏慕自己争气，是她自己的运气。”他坐下来，狼吞虎咽的把面前的早餐一扫而光，“我们要加油，不能让他们母子受苦。”他边吃边说，眼眶逐渐湿润，“你知道吗，婚前的那次事故，医生说苏慕的受孕机率很低，我们都打算不要孩子了……”
　　
　　陈智涵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这个时候任何安慰或者祝贺的语言都没有意义。
　　
　　下午递交了保外就医的申请，陈智涵又去看了苏慕。她的气色好了很多，脸上也重新有了笑意。陈智涵只是给她送进去了一些营养品，不管申请能不能获准她都要在里面住上一阵子。
　　
　　“智涵，我好想吃鹿清园家的酸辣粉，听说他们有那种风干的，跟方便面一样的，可以随吃随泡的那种。”苏慕笑，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她一下子开朗了不少，逃离了死亡的威胁是一个方面，另外能给江川生一个孩子也一直是她不敢过多奢望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来的这么让人欢喜。
　　
　　看着她那副小女人的样子，陈智涵也安心了，“我尽快让人给你带进来。”她兴奋地握住她的手，“都说酸儿辣女，你这上来就是酸辣粉，说不定是龙凤胎呢。”
　　
　　……
　　
　　陈智涵还真的不知道鹿清园在什么地方，回到大厦，保安就拦住她，“陈律师，你们的信箱有一个大信封塞不进去，我给你保存了。”说着就跑回办公室拿出了。陈智涵说了一声谢谢就直奔江川的办公室，她心里就记得酸辣粉的事情了。
　　
　　江川还在里面研究那个电梯的监控，陈智涵冲进去就问，“鹿清园在哪啊，苏慕想要吃酸辣粉，快告诉我我去买。”说着把信封放在他的桌子上，“我们的，信箱放不下了，地址印得也不清楚。”
　　
　　江川没有在意，伸手用遥控器定住了那个电梯的画面，“鹿清园送外卖　，以前苏慕都是跑电梯里找号码打电话叫。”江川摇摇头，“我还说等哪天电梯广告换了，看她怎么办？”他指了指画面里那个电梯墙上的广告，“打电话让他们送过来就行了。”
　　
　　陈智涵拿着手机凑上来，字有些小，她仔细辩认着，边看边输入，还一边抱怨，“现在的订餐电话不都是400了吗，怎么还这么老土的号。”
　　
　　江川身子猛地直起来，陈智涵也愣住了，听见电话里是一个甜美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房间里是片刻的安静，接着江川大笑起来，“我的宝贝五个周就能拯救自己的父母了，等他出生了，起个名字叫江全知，全知全能的好宝宝。”
　　
　　陈智涵不明白，看着江川给自己下指示，“查一下这个广告是哪个广告公司投放的，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分众传媒，然后去取证，我记得今年五月份，他们更换过电梯广告。” 
危机潜藏 ...
　　倪锦添是带着桃花来公司的，从一进公司大门就笑得很花痴，上午公司中层以上开会，他也笑得格外的……格外的让人匪夷所思。以致于几个部门主管汇报的时候频频的出错，更奇怪的是他居然都没有责怪，出了问题的部门他也就是淡淡的说一句，“尽快解决”了事，这对于一向工作一丝不苟，对待员工格外严格的倪总来说真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散会了，倪锦添就把秘书叫到办公室，他翻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下个月16号和17号是周末，你帮我请一个比较好的厨师到我家，还有给我去买几本家常实用的烹饪教材。”
　　
　　秘书万分好奇，悻悻的正要走又被叫了回来，“麻烦刘秘书帮我催一下戒指，就说我等得有些着急了。”
　　
　　他抬手看了看表，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会儿。一向都认为时间不够用的海林倪总今天对度日如年这个词有了切身的体会。他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看了两眼就丢在了一边，什么是无心工作，这就是无心工作，满脑子都是她在身下婉转的样子，难受，这个班上得无比难受。想想自己今早踩着九点的最后一秒进公司，比起以往也颇有些君王不早朝的意思。
　　
　　他拉开抽屉，里面静静的躺着那个米老鼠的挂件，看着它，倪锦添脸上再一次露出微笑，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迫切的想要看到她。
　　
　　到了正联，陈智涵的助理说她跟江律师出去取证去了。倪锦添有些失望，也有些生气，居然这么走了也不跟自己打招呼，他拿出电话正打算兴师问罪，想到苏慕的事情也急，自己埋怨的没有道理，倒是有些矫情的让人恶心了。
　　
　　陈智涵和江川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她想起来拿出电话，发现没有电关机了，她赶紧换上电池，发现里面都是倪锦添打得电话和发的短信息。正甜蜜的翻看的时候，江川就闯进来，“锦添打了好多电话，我没有听到，他在楼上等你。”
　　
　　“哦！”她应了一声，“谢谢你江川。”
　　
　　江川正要出去，又回过头看她，脸上又恢复了他那痞痞的坏笑，“怎么，把难搞的倪锦添一举拿下了？”
　　
　　“你都说他难搞了，我是被一举拿下了。”她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你教的那个破招数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江川呵呵的笑，“不管怎么样，和好了不就完了，相信我，锦添很不错的。”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陈智涵给倪锦添打了个电话，收拾东西下去的时候，车已经等在门口了。陈智涵上车就看见倪锦添黑着脸，“怎么了？”她很不怕死的问。
　　
　　“怎么不开电话？”他没看她，声音很凉薄，“你存心让我担心是不是？”他偏头看陈智涵一眼，发现她有些哀怨的低着头，心里又忍不住想笑，他伸手从后面捞起一个超市的方便袋，丢到她的怀里，“罚你晚上做饭！”他已经绷不住了，脸上露出笑。
　　
　　陈智涵生气的瞥了他一眼，刚才还真的被他说的内疚了，结果还是被耍。她胡乱的扒拉着塑料袋的东西，都是净菜，土豆都是切好丝的，这还真是把他自己的活儿都免了。她赌气丢到后座，“我不做。”
　　
　　车子里安静了一会儿，“那好，我们外面吃，吃完了赶快回家该干嘛干嘛。”他也不看她，声音很轻快透着愉悦。
　　
　　陈智涵当然知道他说什么，浑身哆嗦了一下，赶紧又回身把那一袋子的东西又拎回来，摆抱在怀里，“好吧，回去做好了。”她重新翻腾着里面的东西，看看可以回去做什么，或者说这些东西里面哪些是自己会做的。正在犯愁的时候，旁边的人又丢过一本烹饪书。
　　
　　“实在不会可以照着教材来。”
　　
　　陈智涵真的跟他不是一个段数的，直接不接他的茬，“现在这菜怎么这么贵啊，这要是平常人家怎么吃得起。”她看着旁边专心开车的人，“唉，高中高才生，你说会不会是要通货膨胀啊？”
　　
　　看着倪锦添不吱声，她有些急了，“说啊，要是真的通货膨胀我也好理理财，防范一下风险。”
　　
　　倪锦添笑，“就你那几个钱，理不理没什么差别。”
　　
　　“人性中所有荒谬的傲慢里，没什么能超过来自拥有豪宅、温暖和美食的人对穷人的指责。”陈智涵酸溜溜的讽刺他，“听说过没？”
　　
　　那人依旧是淡笑，然后叹了一口气，看似很委屈的样子，“好吧，现在经济危机已经基本过去了，但是一系列的刺激计划确实有可能在后危机时代引起通胀。”他转头看着她，她也懵懂的看着他，却听得很认真，虽然他估计她听不懂，还是讲得很全面，“但是有一句话你也该听说过，富人破产会自杀，穷人破产会杀人，所以我觉得政府会更倾向向资本市场释放这种通胀压力，就是靠扩大资产泡沫来避免通胀，所以现在需要担心钱包的是我不是你，放心了？”
　　
　　陈智涵张大嘴，诧异的看着他，这么严峻的形势他还这么轻松，“我说，都这样了你还有闲心晚上那个……那个，那个啥啥？”她脸微红，说了一半也收不回来，硬着头皮来，“你该认真工作，好好想想办法，别净想着些不健康的东西。”说完又自顾的看着袋子里的购物小票，“那为什么这么贵。”她自言自语。
　　
　　“我听说过一种说法，说是美国出口给我们的菜种都是没有遗传基因的，所以种出来的菜不能留种，所以就比较依靠进口，最近中美贸易摩擦太多，种子涨价了，所以…… ”他挑了挑眉，“我也是道听途说，我对农产品期货没有涉猎。”
　　
　　陈智涵愣在那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总是觉得输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她慢慢的梳理着，觉得有些有些东西在脑子里，她把东西丢在后面，侧过身看着倪锦添，样子异常的严肃，“你说会不会有这种人，他的精子里面也没有遗传物质，就是没有DNA？”
　　
　　倪锦添没当意，以为她跟自己斗嘴呢，他伸手拍她脑袋，“放心，我们家没有这个遗传，不然我们今晚直接点儿，造个宝宝出来，听说苏慕怀孕了。”他转头看着陈智涵，她眉头紧蹙，根本不理会他的玩笑。
　　
　　她立刻拿出手机，“江川，我突然想起来，赫敏的那个案子，阴 道里提取的精子没有检验出DNA，不一定是被破坏了，很可能是根本那个人的精子就没有遗传物质，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这本身就是一种特质，说明强 奸不是张明克干的，毕竟他能让赫敏怀孕，强 奸另有其人，苏慕杀人的动机也就不成立了。”她有些激动，好消息都凑到一起了。
　　
　　江川打开白天送来的信封，心情更是激动无比，原来张明克生前就已经受到庞燕的威胁，所以在他死后寄出了这些东西。里面有王敬的公司大量走私洗钱的账目和证据。
　　
　　“智涵，谢谢你的发现，还有就是今天的那个包裹是张明克死后有人寄出来的，里面有一个海林银行的保险箱密码，那把钥匙应该是保险箱的钥匙，我刚才已经报警了，明天一早我会跟警方一起去起获证据，你自己到检察院去办苏慕的事情，我就不去帮你了。”他的声音很兴奋，“还有，祝你们今晚过得愉快。”
　　
　　真相有时候真的是让人难以相信，赫敏是自杀的，在张明克到现场的时候她还没有死，因为想要得到那一张冰毒的工艺配方又怕被警方发现，他就这么弃之不顾。江川看着那封简短的忏悔信，心里感慨万千，赫敏为什么自杀，恐怕真的是一个不解之谜，或者找到那个□她的人才能知道谜底。
　　
　　想起陈智涵的话，他立刻就给他在美国的同学发了邮件，得到的答案是肯定地，这种情况确实有，但是及其罕见。江川彻底放松了，根据证据疑点利益归被告和无罪推定的原则，苏慕这次平安过关了，明天智涵去检察院办一些手续，想来不用多久他们两个，不，是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另外他也相信，有了这个张明克生前的遗言，庞燕自然是逃脱不了杀人嫌疑，根据那张照片和他手上的调查材料，打开庞燕这个缺口，郭洋也一定不能摆脱干系。
　　
　　想到这里江川觉得通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舒畅无比。他转脸看着桌上另外一个傍晚送上来的信封，依旧是红色的封口，想来里面又是那些照片的碎片，他打开，里面是一个女人的躯干，他把之前的那些碎片拿出来，拼接好，只剩下最后一个头了。
　　
　　江川有些纳闷，这件事情其实早就清楚了，是郭洋在作祟，他不明白的是都这个时候了还做这些有什么用。
　　
　　陈智涵到家换了拖鞋，打开鞋柜把自己的鞋放进去，歪头看见里面放着一把伞，她拿出来仔细的看了一遍，“哎，倪锦添，谁说我没有给你送过东西。”她举着手里的伞有些得意，“这个难道不是我送你的吗？还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送的呢？”
　　
　　倪锦添脱掉外套随便的丢在沙发上，回头看着她，“那也叫约会？下那么大的雨，三更半夜的把我弄到那么个地方，真有你的。”
　　
　　陈智涵张着双臂扑过来，“怎么了，是你自愿去的，说，你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就爱上我了？”
　　
　　倪锦添没有说话，就这么抱着她，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只知道在西苑第一次见面，她就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电视台他很自然的被她挽着胳膊，温柔的对她微笑，在那个雨夜牵着她的手跟着她走，让她听自己倾诉那些淤积腐烂的情殇……
　　
　　他动情地微笑，幸福和温暖从心底漫溢出来，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然后又揉乱她的头发，“快，做饭去，饿死了。”
　　
　　“不要！”她抱着他的腰，“你不是有生活助理吗？”
　　
　　“你不是很想做饭给你心爱的老公吃吗？”他拍她脑袋，“别说是耍小聪明，又拿这个来我这里找自信的。”
　　
　　“那我们换了衣服一起做。”
　　
　　倪锦添无奈点头，看来这个丫头说的话也是不怎么靠谱的，如果真等着她每天给自己做饭，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腻了，不过把这个作为一个夫妻生活的小调剂，也符合他的设想，他还是舍不得让她做这些粗活。
　　
　　陈智涵对倪锦添的景仰在今天又得到了升华，一样都是照着书做第一次做的菜，倪锦添做得显然比自己好吃很多，看着在外面呼风唤雨的男人回到家里跟自己一起洗手做羹汤，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和满足，这无关于金钱和权力，仅仅是难得的安稳。
　　
　　“智涵……”倪锦添粗喘着，伏在陈智涵的身上，轻轻地吻着她的锁骨，“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今天听说江川要做爸爸了，他就开始从心里嫉妒。
　　
　　就这么停在这里，陈智涵心里跟猫抓一样的难受，“锦添……”她委屈着，声音细如丝，她混乱的摇头，“难受，你别停着啊。”
　　
　　倪锦添憋着嘴，看着身下扭动的娇躯，故意压住却就是不动，“江川要做爸爸了，我也想，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智涵低泣出声，困在这个时候真的是比死还难受，她睁开迷离的眼睛看着他，“嗯，你说怎样就怎样。”她紧紧地攀住他的脖子像是汪洋中抓到浮木一样，她弓起身迎向他，可是倪锦添却坏笑的撤出来，得意地撤下套套，重新沉身挺进去，被她紧致包裹着，他飨足的低吼出声，最后把自己的种子撒进她的身体里，这种真正的亲密无间，让他觉得他们真的就是一体的，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怀里抱着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智涵，明天晚上所有的时间一定要留给我，不准有任何的事情，听见没有？”他半宠溺半威胁的说，“一定一定要留给我。”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腹部，“这里面会不会已经有一个小生命了？嗯？”他推搡着旁边就要睡着的人，难掩自己此刻的兴奋，仿佛他也真的要做爸爸了一样。
　　
　　陈智涵实在是被累坏了，她睁开一只眼，笑着拍拍他的脸，“亲爱的，过两天再努力吧，最近是安全期。”说完翻身睡去了。
　　
　　倪锦添无奈的笑，亲亲她的肩头，揽着她的腰肢入梦。
　　
　　第二天两个人照例一起出门，陈智涵很不客气地把那把伞带走了，倪锦添沉着脸，“就一把伞至于还要回去？”
　　
　　“你知道什么？”她翻了个白眼儿，“这个是伞，散也，相聚赠散，太不吉利了。”说着还是把那伞放进自己的包里。倪锦添也只能无奈的笑，很认真的看着她。
　　
　　“看什么？是不是被我迷住了？”陈智涵凑上去，胳膊肘拐了一下他。
　　
　　倪锦添回过神，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只是耳饰很好看而已。”
　　
　　到了大厦他们现在也是毫不避讳大家的眼光，大大方方的十指相扣的进了电梯，这样一来大家反倒都不上了，谁敢给大BOSS当电灯泡啊。
　　
　　“别忘了，今晚一定要把时间留给我。”电梯门打开，倪锦添不忘最后再嘱咐一遍，然后看着她出去，看着，看着，直到电梯门关上。
　　
　　倪锦添进了办公室不久，秘书就进来把订做的戒指送来，他打开盒子，一颗硕大的精工切割的钻戒展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咧开嘴笑，这个晚上一定是他们终身难忘的记忆。他合上盒子，马上拨了内线，“刘秘书，晚上把西苑包下来。”他早就想好了，在他们最初见面的地方，在他最早动心的地方，给她一生一世的承诺。
　　
　　江川今天格外的精神，这几天胡子拉碴的形象今天也变了，又是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江律师。九点钟的时候，两个人一起从事务所出来，江川自己开车去和公安局的人起货证据很可能还有赃物，陈智涵则是去检察院，她走出大厦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是一位女司机，戴着太阳镜，看不清她的脸，陈智涵坐进去，“检察院！”
　　
　　司机没有出声，脸上浮出不同寻常的笑，发动了车子，滑进车道。
　　
　　出租车开出去一段距离，陈智涵觉得不对了，“师傅，我去检察院，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陈智涵刚说完，车子突然停在路边，一个人开门上来，陈智涵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车子就迅速的飞出去。
　　
　　陈智涵看旁边的人，不由的冷战连连，“你想干什么？” 
灭顶之灾 ...
　　郭洋整了整自己的西装，转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江律师手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所以想请陈律师帮个忙。”
　　
　　陈智涵想起江川现在正在起获证据，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只是片刻的思考，她紧皱眉头，“公安局里有人给你通风报信？”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她神色暗下来，“让我下车，让我下车……”他挣扎着，可是郭洋一只手就把她治得死死的。
　　
　　“庞燕，给江川打电话。”
　　
　　公安局刑警队的人跟着江川一起来到海林银行，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找到那个保险柜，江川拿出钥匙，打开柜子，里面是两个日记本，是赫敏的日记。还有两包白色粉末，下面压着一张白纸，打开，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那是一个制冰的工艺和配方。
　　
　　江川长出一口气，“我想这些东西足够证明，当年在张明克奸杀案的事情上，我和我太太没有任何不当行为。所以……”他还没有说完，电话就响起来了。他本来打算挂掉的，可是看了一眼竟然是庞燕，他眉头紧皱起来，“喂！”
　　
　　“江律师，陈智涵在我身边，我想要那个保险箱的钥匙，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做，听着，想陈律师活着就别报警。”
　　
　　江川握着电话的手颤抖起来，他回身看着身后的警察，眼睛里透着危险，他们得到这个钥匙这么久都平安无事，昨晚自己报警，今天陈智涵被绑架，身后这些人当中就有人变节为犯罪嫌疑人通风报信无疑。不报警？东西已经在警方手里，怎么还能不报警，江川紧握拳头，狠狠的砸在保险柜上。
　　
　　倪锦添开完每天早上的高层例会从会议室刚出来，秘书就急忙迎上来，“总经理，正联江律师刚打电话来，说有万分紧急的事情。”
　　
　　倪锦添心情好得冒泡，他冲着秘书笑了笑，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电话，“江川……”
　　
　　江川做了几次深呼吸，“智涵被绑架了。”
　　
　　倪锦添脸上的笑容瞬间隐没，握着电话的手越来越紧，骨节都泛白，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怎么回事？”他声音低沉冰冷。
　　
　　江川心里满是内疚，对陈智涵来说这到底是一场无妄之灾，他没有办法向好朋友交待，他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关键现在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东西已经到了警方手里，接下来就很可能是逃跑和……”江川停在那里，撕票两个字他不敢说出来。
　　
　　不说，倪锦添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他觉得浑身冷得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无力的倒坐在椅子里，他努力的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灭顶的恐惧还是一瞬间就吞没了他，看着抽屉里摆着的戒指和那个米老鼠的钥匙挂件，鼻子酸了，眼睛充血，他仰起头，他现在需要镇定。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李书记，我太太在本市被绑架了……”既然警方内部有内鬼，他不得不从上面找人施压，“我现在对本市的投资环境非常失望，我希望政府能督促警方尽快破案。”
　　
　　放下电话他想了想立刻打回家里，“爸爸，智涵被绑架了，我需要高层力量施压来办这个案子，时间很紧，您帮我，我不再讨价还价，不论结果怎样，我下个月就回去接管海林，求求你了，爸爸。”倪锦添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渺小，那些自己想要的宏图大业算什么，竟然连自己在乎的一个人都保护不了。
　　
　　远郊的一座烂尾楼里，郭洋的脸色也异常暗淡，他掂着手里的电话，他没有想到江川和警方的行动会这么快，他转身看着被绑着的陈智涵和旁边焦虑的庞燕。
　　
　　“庞燕，你马上走，我们以前的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你，警方拿到那些东西立刻就可以控制你。”他低头思索了一下，“不要从本市出境，本市通缉令很快就发出来了，大范围的要省厅和公安部才能发，你从外省走，现在还能来得及。”
　　
　　“洋，你难道不走吗？”庞燕从后面抱住他，“我们一起走吧，现在东西已经在警方手里了，我们没有办法了。我们不缺钱，我们一起走吧。”她近乎是在乞求他，可是郭洋只是扒开她的手，“现在警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我，我要等，看看那人能不能弄出复印件。”他神色异常的冷静，庞燕忽然觉得很害怕，她震惊的看着他，“你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什么？真的是为赫敏报仇？”这个她心目中重情重义的男人一下子在眼前模糊起来。
　　
　　郭洋没有说话，掏出一张银行卡，“快走，越快越好。”说完她走到陈智涵的面前，拿掉她嘴里的毛巾，拿出一个小瓶的矿泉水，捏着她的下巴就给灌了下去。
　　
　　庞燕手里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陈智涵努力的想转头，可是却被死死的困住。那个是她为倪锦添专门设的铃声，明天我要嫁给你。她说不出话，眼泪决堤一样的流下来。
　　
　　庞燕讪笑，“倪总？”她接通了电话。
　　
　　“谈条件，我要陈智涵平安的回来。”他的声音冰冷冰冷的。
　　
　　“来不及了。”庞燕回头看着不断咳嗽的陈智涵，“现在就是你们跟时间抢人了，15片安眠药，要是你来得快的话，应该还有救。”她没等倪锦添再说话就挂断电话，拿掉电池从窗口丢了出去。
　　
　　郭洋拿出手机，俯角拍了一张照片，“你知道太多了，所以不能留你。”他轻轻地拍了拍陈智涵的脸，“别怪我，你实在是坏了我太多的事，还有那个倪锦添，居然找人调查我！这是你们自找的。”说完把瓶子丢在地上，转身跟庞燕一起下楼去。
　　
　　陈智涵艰难的挪到一根承重柱跟前，她背靠在上面，借着柱子的棱角磨着受伤的绳子，她不停告诉自己，她不能放弃，看着在眼前散落的包里的东西，看着那把早上刚拿回来的伞，她抑制不住的哭出声音，“锦添……，救命啊……救命……”她不停的呼喊着，手在墙上已经蹭得有些血肉模糊，钻心的痛不是伤，却是感觉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倪锦添坐在办公室里，除了把知道的消息提供给警方，除了等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注视着眼前的戒指，手里紧紧地捏着那个米老鼠的钥匙扣，眼睛通红的，他低下头，“智涵，你一定要坚持，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们还要生宝宝，我还要带你去看米老鼠，我想给你一个新世界，你不要不给我机会。”
　　
　　江川站在门口看着几乎崩溃的倪锦添迈不开脚步，那个白信封又送过来了，这次寄来的是陈智涵的头。打开的那一刻，他甚至没有站住的向后踉跄几步。
　　
　　倪锦添抬起头看见江川站在门口，他猛地站起来，“有没有消息？庞燕抓到没有？”
　　
　　江川摇了摇头，把一个U盘放在桌上，“刚才有人给我寄来一个照片，是智涵的，只有头部……”他说得异常艰涩，不敢告诉他能跟其他照片碎片拼接的事情，他吸了一口气，“原件我已经交给警察了，这个是我扫描下来。我看过是俯角拍摄，没有环境。”
　　
　　倪锦添马上打开图片，那一双清透惊恐的眼睛，直撞他的心，他下意识的捂住自己胸口，那种痛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几乎窒息的憋闷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才能勉强呼吸。他拿起电话，“刘秘书，让公司电脑技术人员马上上来。”这个照片就是陈智涵在哪里的唯一线索，就是把它划成一平方毫米的小块儿，也一定要从里面找到破绽。
　　
　　陈智涵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再也没有力气喊叫出声，眼前的世界越变越模糊，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磨断了绳索，顾不得揭开脚上的绳子，就艰难的向着自己的包爬过去，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那是一个5000块钱的红包，是打算打点看守所的看守照顾苏慕的，她全都拿出来，用手指蘸着自己手上的血，在每一张上都写上“救命”、“报警”、“倪锦添”，她不停的流泪，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不想死，她的幸福才刚看到。
　　
　　看着50张百元大钞在窗口随风飘撒出去，她紧咬着嘴唇，漏出一丝微笑，却再也支持不住……
　　
　　倪锦添坐在大会议室里，看着大屏幕上放大的照片，真的被技术人员打上格，一点儿一点儿的寻找。江川盯着这张图已经看得有些头疼了，转头看倪锦添，他依旧目不转睛，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专注的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情。
　　
　　江川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站起来走出会议室接起来，一会儿又面色凝重地进来。倪锦添转头期待的目光盯着他，没有说话，却让江川无法开口，“庞燕落网了，她什么都不说。”
　　
　　倪锦添颓然的垂下头，慢慢的闭上眼睛，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拳头，他不想让人看到他此时是多么的绝望，他努力的告诉自己一定还有希望，她一定能平安的回来，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
　　
　　“我去，我想我可能有办法撬开她的嘴。”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倪锦添又抬头看着前面的电视墙，没有说话，神情异常专注起来。
　　
　　郭洋盯着电话，这半个小时庞燕没有打电话过来，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思量了一下，他还是打电话订了下午去法国的航班，虽然是不甘心，但是保命最重要，他不敢确定庞燕是不是真的能守口如瓶。
　　
　　庞燕没有想到警方的行动这么快，在高速公路收费站她就被带走了。审讯的警察已经换了好几轮，她依然沉默，死扛着什么都不说，她不能把郭洋拉进来。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再进来的人会是江川，她惊讶的看着他，“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不过我不是来救你的。”他把赫敏的日记和张明克的绝笔递给她，“看看吧，你拼命维护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人。”他站直身，“如果我的推测不错的话，当年□赫敏的人就是他。”
　　
　　“不可能！”庞燕抬头，“是张明克先奸后杀的，他是回来为赫敏讨公道的。”
　　
　　“赫敏根本就是自杀的，张明克因为怕你们制毒贩毒的事情会随着这件事曝光，于是就见死不救。”他俯身盯着庞燕，“东西都在你手上，你可以自己看。当年□赫敏的人精子没有遗传物质，而张明克有，如果我没有猜错，郭洋从来没有碰过你吧，他把苏慕扛回家也没有动她分毫，我从来不信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怕暴露自己。”
　　
　　庞燕觉得浑身被泼了冰水一样，冷得打颤，她颤抖的打开手里的日记，里面都是赫敏记录的和张明克的爱情和郭洋的骚扰，这让她有些不能接受，这跟她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郭洋在机场取了票就在候机厅等着，机场大厅里的电视大屏幕正循环播放着陈智涵的寻人启事，郭洋暗笑，倪锦添果然财大气粗，居然这么短时间就让这条消息占据所有的主流媒体和德高和分众的广告。他冷笑一声，拿出一份报纸，若无其事的看起来。
　　
　　倪锦添看得眼睛都快流出眼泪了，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他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早上她对着自己撒娇的样子，突然想起那个圆形的耳饰，那个是镜面，应该可以反光成像的。
　　
　　“放大她的那个耳环。”他对着旁边的技术员下命令。随着图像的不断放大和像素的补充，画面上隐约呈现了绿色的防护网和林立的脚手架，“工地？”他思索着，肯定不是施工的工地，不然早被发现了，那就是“烂尾楼！”他站起来，拿起电话，“查查，这里包括郊区到底有多少烂尾或者停工的工地。”
　　
　　刚放下放下电话，江川的呼叫就进来了。
　　
　　“锦添，有人报案，在西区远郊捡到了写着求救信息的人民币。”
　　
　　“是在一个工地上，或者是烂尾楼什么的。”倪锦添有些激动，“我马上就去找她。”
　　
　　江川推门再进审讯室，看着木然的庞燕，“说吧，陈智涵在西郊哪个工地上？”
　　
　　庞燕有些震惊，这让江川印证了他们的判断。“我告诉你吧，王敬已经说了，郭洋用你做筹码要求他闭嘴，你真够可怜的，根本就分不出什么是珍宝什么是石头，你以为你是郭洋的掌上明珠吗，你不过是他投石问路的小石子，他重情重义？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到时候被抓到的都是他的好兄弟和知己，他心里根本就只有他自己，他爱赫敏吗？如果爱就不会把自杀伪造成他杀的现场，更不会去□她。你应该知道，当年法医检验的时候说赫敏死于锐器刺伤心脏，也就是说安眠药没有让她死成，是那个伪造现场的人把她杀了。你明白吗，真正奸杀赫敏的人就是郭洋。”
　　
　　庞燕哇的一声哭出来，江川松下来，他知道缺口打开了，“告诉我，陈智涵在哪里？”
　　
　　郭洋听着广播，拎起密码箱拿着登机牌走到国际登机口，把证件交给安检员，安检看了一眼照片，跟眼前的通缉令对照了一下，然后拿起旁边的电话按了一个键，郭洋检查完，刚要去拎自己的箱子，两个警察就站在他的面前，抖了手上的一张纸，上面写着“逮捕证”。
　　
　　“郭洋是吗，你现在涉嫌谋杀张明克、赫敏以及制造贩卖毒品被依法逮捕了。”
　　
　　倪锦添坐在高速路上奔驰的车上，看着手里的地图西郊有14处工地，就算离捡钱最近的地方也有3处，今天风又这么大……
　　
　　他心急如焚，时间已经过去快五个小时了，他不停用手机戳着自己的额头，恐惧压迫着袭来，在越接近她的地方越强烈，电话突然响了，是江川的，他接听，然后对着司机说：“西区停建的橡胶厂工地！”他紧闭着眼睛倒在座椅后背上，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的眼泪不流出来…… 

等待百分之十的降水（结局） ...
　　倪锦添的车到的时候，附近的医院的救护车和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到了，他下车就看见她的智涵被担架送上救护车，甚至都没有看到她的脸。
　　
　　这里是一个破败了很久的工地，满地的瓦砾，让人不好下脚。倪锦添只觉得脚下发软，每一步都是踉跄，“智涵！”他的声音似是在嗓子里就灭了，怎么都发不出来。直到看着救护车的门关上，车子左右颠簸的发动起来，他才恍然，喊着陈智涵的名字，大步的想要追上去却被警察拦住了，眼看着跟前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三三两两的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一个警察高声的喊着，“退到后面，这里是凶案现场。”
　　
　　“凶案现场，凶案现场……”倪锦添念叨着，整个大脑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几乎找不到支撑，身子往旁边一歪，被拦着他的警察搀扶住。
　　
　　江川飞车赶过来，下车就看见倪锦添浑身无力的被人搀扶着，眼圈一热，他别过脸，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几步跑过去，在另一面搀扶住他，“锦添……”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们是受害人家属吗？”一个警察走过来，手里拎着陈智涵的包和一把雨伞。
　　
　　倪锦添隐忍的眼泪夺眶而出，他颤抖的接过那把伞，早上她说相聚赠散太不吉利了，一定要带走。他懊悔，既然不吉利为什么还要她带在身上，他猛地用那伞砸自己的头。江川干净抱住他，紧紧的，他此刻惨白的脸色，通红的眼眶让他不忍相看。
　　
　　“锦添，别这样，智涵不希望你这样的。”江川近乎咆哮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冷静的倪锦添，他见过他一夜变成穷光蛋，见过他一笔生意暴富，却未见他如此萎靡。
　　
　　倪锦添紧紧的抓着江川的肩膀，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快去医院吧，看看能不能有奇迹，见见最后一面也好。”旁边的警察叹了口气，“快走吧！”
　　
　　倪锦添耳鸣的厉害，萦绕的都是凶案现场，最后一面，整个天地都仿佛在眼前旋转。一路上倪锦添都把脸埋在江川的肩膀上，此刻的恐惧和脆弱他不想表露却又无法控制的流露出来。唾手可得的幸福在转眼间难觅踪迹，他脑海里还是她笨拙的学者做饭的样子，娇嗔的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调皮的排着自己的脸袋坏坏的跟他说安全期……
　　
　　“对不起……”江川声音很小，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办法弥补一个生命的逝去，现在如果还有什么可以做，那么就是祈祷奇迹可以发生。
　　
　　倪锦添静静的坐在急诊室的门口，两手抱着自己头，听着医生在里面喧哗，各种医疗器械的嘀嗒声，还有那除颤的叫嚣。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队的医生鱼贯而出，倪锦添猛地抬起头，却两腿软到没有力气站起来。
　　
　　“怎么样了，医生？”江川冲了上去。
　　
　　倪锦添撑着椅子的扶手慢慢的站起来，愣愣的看着医生，脸上像是等待一个判决一样，那种死一样茫然的表情，让医生都不忍看着他的脸说话。
　　
　　“到底怎么样了！”江川急了，这就要绕过去看看却被医生拦住。
　　
　　“对不起！”
　　
　　倪锦添僵在那里，眼神灰下来，没有任何一点儿光。江川无力的垂下双臂，低下头，眼圈一下红了。
　　
　　“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安眠药严重损害了患者的神经系统，所以患者现在陷入深度昏迷的状态。”医生低头摘下橡胶手套，“很抱歉！”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江川重新抓住医生的胳膊，仿佛看到了希望。
　　
　　“我们谨慎乐观的估计，有一成的希望，她能苏醒过来。”医生向着倪锦添点了一下头，“我们已经尽力了，很抱歉！患者已经送到病房去了，你们可以去看她。”
　　
　　倪锦添身子一歪倒在后面的椅子上，他把脸埋在双手里，江川转身过去想要安慰他，却听到从一双大手后面传来的凄凄惨淡的笑声，“她还活着，我的智涵没事。”
　　
　　江川害怕了，他抱着倪锦添的肩膀，“听我说，锦添，智涵一定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你别让她这样还为你担心。”
　　
　　倪锦添没说话，推开他，自己一个人踉踉跄跄的朝着病房走去。江川站在原地，无法再看着他孤独哀戚的背影，转过身来。
　　
　　倪锦添静静的坐在智涵的床边，握着她缠满了纱布的手，轻轻地放在嘴边亲吻，她的脸色很难看，嘴唇发青，没有什么血色。倪锦添拧紧了眉，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在她的发际线间留连。
　　
　　电话突然响了，打断了此刻的宁谧，倪锦添抽了一下鼻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通放在耳边。
　　
　　“倪先生，您今晚在西苑包了场，请问……”
　　
　　“取消了！”他没等服务员说完就给出了答案，他挂断电话，久久的看着陈智涵的脸，“知道吗，今晚本来应该是很美好的，我想给你一个承诺，给你一个新的世界。”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捏在两指之间，专注的看着。透过那个指环，看得见一滴跟那颗钻石一样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抓起陈智涵的手，很郑重的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智涵，西苑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问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我想应该从那个时候开始，今天本来还是选在那个地方的，希望能在那里给你戴上戒指，告诉你想跟你共度一生……”他哽咽了，说不出话来，他努力的呼吸，眼泪还是不可抑制的流下来，他低头趴在床上，美梦破灭的太过让人猝不及防，再坚强的人也难以承受。他反复亲吻着她的手背，“智涵，我认定你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等太久，智涵，我求求你了，别让我等太久。”
　　
　　……
　　
　　翌日，风和日丽，江川站在看守所的大门外，看着那扇门缓缓地打开，苏慕两只手拎着一个小的旅行包慢慢的走出来，她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太好看，卷发没有打理显得有些蓬乱。江川丢掉手里的烟，大步朝她走过去。
　　
　　苏慕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勉强的笑，眼中的泪水滑落，整个表情哀戚起来，她双臂搂住江川大哭出声，“我们怎么办？江川，我们欠的债这辈子都还不了了。”
　　
　　江川眼睛泛红，他轻轻的拍着苏慕的后背，“所以我们都要好好保重，我们要照顾智涵很长时间，还有她的父母，这是我们的责任。”
　　
　　……
　　
　　16个月以后
　　
　　倪锦添坐在机场头等舱的候机厅里翻着杂志。
　　
　　“锦添！”一个惊喜地声音在头顶响起。
　　
　　倪锦添抬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又挂上笑脸，“碧云？你回来了。”他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波澜。
　　
　　林碧云把箱子立起来就在倪锦添的对面坐下来，“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听说你做海林主席了，前几天我在美国看见海林科技在纳斯达克上市了，真的要恭喜你。”
　　
　　“这是我答应我爸爸的事情，我不能说话不算话。”那时候为了救智涵他向父亲许下承诺，在一个月之后他正式返港走马上任。
　　
　　林碧云似乎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陈律师还没有醒吗？”
　　
　　倪锦添摇头，无奈的笑笑，“她还真的挺能抻得住的。”说完眉头紧皱，嘴唇又抿了起来。
　　
　　林碧云有些不自在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出口，“我听说她苏醒的可能性只有一成，你打算等她多久？”
　　
　　“等到她醒过来。”
　　
　　“她要是醒不过来呢？”
　　
　　“不会的。”
　　
　　“如果真的醒不过来呢？”林碧云有些咄咄逼人了。
　　
　　倪锦添抿着嘴唇不说话，想了想，“那我这辈子就毁了。”他看了看表，合上手里的杂志，站起来，“碧云，你也赶快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吧，不要再等我了，我不想看你受折磨，我在等别人。”说完拎起脚边一个旅行包就要走。
　　
　　“锦添！”林碧云站起来，“你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放弃吧，这样你不会幸福的。” 
　　
　　倪锦添回过身看着她，“一年前，她没死，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林碧云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请柬递给他，“我要结婚了，他是个不错的人，很踏实。我没有你有韧性，我放弃了，我只是希望你也能过的好。”
　　
　　倪锦添接过来，难免伤感，不记得是这一年来收到的第几张红色的请柬了，他轻轻的点点头，抬头冲着她微笑，“祝你幸福！”
　　
　　……
　　
　　课堂上，江川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墙上的挂钟，这时间过得也真够慢的了，倪锦添偏偏挑一个自己满课的时候让自己当司机，这要是等到下课，如果飞机不晚点，肯定来不及。
　　
　　“老师，你当年作为一个叱咤风云的辩护律师，你觉得做律师什么最重要？”
　　
　　“嗯嗯！”江川回过神，清了清嗓子，很骚情的甩了甩头发，“做律师最重要的就是做人，做好人才能做好律师。从业务上讲最重要的就是形成法律思维，每一种职业都有它的思维模式，比如我今天提前一节课走人了，那么作为普通的思维就应该想，江川这小子就是不敬业，出于一个律师的考虑就应该是有没有违反合同，是不是构成违约，那作为学生呢？”江川已经开始收拾教具了。
　　
　　下面的学生哄笑起来，不知谁说了一句，“江老师，是不是苏经理又给你安排了什么重要的工作了？还是又让你回家抱孩子？”
　　
　　江川夹起书本指着那个学生，“你这个是典型的娱乐记者的思维方式，你可以向这方面发展，我看好你。”说完他拍了拍手，“今天老师翘一节课，办点儿私事，找机会给大家补上的同时，会积极的帮助大家把履历表递到苏经理的手上以示诚意。这次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了。”说到下课的时候人都已经站在门口了。
　　
　　“那我们想去正联，江律师能不能收我们的履历表呢？”
　　
　　江川站在门口故作思索，“如果你们不到教务处去赞美江老师，不要没事就要求江老师加课，不要不管评什么都投江老师的票，那么江律师会考虑一下大家的意见。”他看了一下时间，“老师真赶时间，有兴趣的同学我找时间调课跟大家多说一点儿。”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
　　
　　他是比较纳闷，不是说大学生都逃课的吗，不是说大四的学生没有去上课的吗？他上课从来不点名，就希望大家都不来，那样他也不用来了。可是为什么他的课总是很上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个人魅力？每当他拿着这个自恋的时候，苏慕都会很不屑的白他一眼，“你的学生我一个也不要，看看你这个师表的样子，就知道学生也都是些骚包货色。”
　　
　　江川坐在车里等在机场的外面，天气有些热，他开着空调打着音响也懒得出来晒太阳。没过一会儿，就听见车门被敲得砰砰的响，他降下玻璃，看见倪锦添倚在车身上，用伞漫不经心的敲着。
　　
　　江川伸出头看着外面艳阳高照，看着他手里的那把雨伞觉得有些不搭调，可是更多是觉得心里酸得慌。
　　
　　车子在机场高速上飞速行驶，倪锦添也不说话，这个时间对他来说总是有很难言语的心情，他想看见她，可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他拿着伞在另一只手上敲打着，脸上的表情莫可名状。
　　
　　江川最后还是忍不住了，等待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是在绝望中等待的日子就更加令人心痛。这一年来发生在陈智涵身上的没有奇迹，只有并发症。每次看着她几欲放弃的时候，他都会想，是不是她也知道那个人等得很辛苦，打算长痛不如短痛。可是每次看着倪锦添不眠不休的陪在床边跟她共度难关的时候，他都无比动容，知道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要分开的。
　　
　　“锦添，其实天气预报说有百分之十的降水概率基本上就是说今天不会下雨，就像法律条文也都有兜底条款一样。”
　　
　　倪锦添不说话，车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他闭上眼睛，倒在另一边的窗玻璃上，嘴里呢喃着，“会的，总有一天百分之十也会下雨的。”
　　
　　江川皱眉，“锦添……”
　　
　　“哦，你手里最近来钱的案子不少啊，亚东地产十几亿的标的，你给人打百分之五的风险代理，你手够黑的啊。我看你做民事比做刑事还要强大。”倪锦添转移话题，他现在听得最多的就是让他放弃的话，最不想听的也是这些话，“我可不可以涨一点儿租金？”他小声的问。
　　
　　江川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我这是给我儿子挣奶粉钱呢，你虎视眈眈的干嘛？”
　　
　　“以苏慕的薪水，喝进口奶粉应该是没问题，难道你还打算让你儿子喝火星的奶粉？”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说苏慕我就来气，你干嘛让她做经理啊，这是你打击报复的手段吗，我现在办案子，上课，还要当奶爸，我……”
　　
　　倪锦添咯咯的笑出声，转过头去不看他，“苏慕做得很好啊，从看守所出来我觉得她变了一个人。”
　　
　　“哼！”
　　
　　……
　　
　　因为病情时常会反复，陈智涵一直住在这家的医院的高级病房里，走在楼道里，两个人就听见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和苏慕尖锐的嗓音，“再哭，再哭让你爸爸给你讲故事，吓死你。”
　　
　　哭声戛然而止。
　　
　　倪锦添当即就笑得走不动路了，江川的脸上五颜六色的。
　　
　　看见倪锦添进来，苏慕收敛了她恶妇的样子，她的心里始终存有愧疚，尽管倪锦添反复申明这并不关他们的事情，可是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于是她想尽心尽力的照顾陈智涵，兢兢业业的去做好工作。
　　
　　江寄凡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这个时候正憋着嘴，不敢哭，还委屈着，样子特别招人喜爱。倪锦添把他从苏慕的怀里抱过来，捏着他的小脸，“儿子，叫爸爸。”
　　
　　江寄凡看着他，依旧憋着嘴，不出声。
　　
　　“叫爸爸，叫了给你大模型飞机，还给你讲美少女的故事。”
　　
　　江寄凡憋呦了两下嘴，抓住倪锦添的手，“爸爸。”
　　
　　江川一口水全喷了出来，“江寄凡，你傻啊，你亲爸在这里哪！”
　　
　　……
　　
　　倪锦添没有接受夫妇两个人的邀请，执意要陪着智涵吃饭，其实江川也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尽管每个星期他都会往返两次，可是每次都好像时间不够的样子，恨不得分分秒秒都不离开。
　　
　　晚上倪锦添就坐在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看着文件，累了就跟她说两句话，越是分秒珍惜的时候，时间越是走得飞快，转眼已经是深夜，他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了，外面黑漆漆的，只有路灯依旧亮着。他有些失望，拉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今天气象预报又说有10%的降水概率，所以我带了伞。智涵，我知道你在努力，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站起身，走到窗口，迎面吹来的风凉凉的，有了些潮湿的味道，远处天边化过一道亮光，紧接着雷声滚滚而来，风大起来了，啪啪有雨点儿打在玻璃窗上。
　　
　　倪锦添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仰面看着很快倾泄而下的雨幕，微微的笑，“智涵，真的下雨了……”
　　
　　床头静止的脑电图，跳出了五百多天来的第一个波峰……
　　
　　（正文完结） 




F1:走出荒野 ...

　　“啊！”陈智涵有些体力不支，手一时没用上力，尖叫一声就倒在垫子上。倪锦添赶紧放下手里的电脑，站起来，看见陈智涵冲他摆了摆手，一个人撑着地上的软垫，艰难的要爬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倪锦添皱着眉头，还是不忍心看她这么辛苦，这躺在床上快两年的时间，让她全身的肌肉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萎缩，虽然昏迷期间他就为她请了很好的按摩师和理疗师，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复健成了陈智涵醒过来以后最急迫的需要克服的难题。
　　
　　倪锦添走过去蹲□要帮她，却被陈智涵拒绝了，“我自己来，你帮不了我的。”她也停下来，就这么坐在垫子上，喘着气。
　　
　　倪锦添站起来把搭在扶手上的毛巾递给她，然后在她的对面席地而坐，“这件事急不得的，慢慢来。”他拉住她的手，“你太急躁了。”说着又拿过她手里的毛巾给她擦擦下巴上没有擦干的汗水。
　　
　　陈智涵有些委屈，抬头竟然已经是眼泪婆娑的样子，“人家着急嘛！”她带着浓浓的鼻音，抽出她的手，低头默默看着手指上的那个戒指，眼泪不自禁的就落下来。她不想让他再等，再这么辛苦的陪着她。
　　
　　倪锦添当然知道她的想法，他歪头看着旁边的大垫子上伸腿坐在那里的江寄凡，“你看，你比他的进度快多了，他到现在还站不稳呢！”他淡淡的笑。
　　
　　陈智涵夺过毛巾直接甩在他的脸上，“你拿我跟他比，我比他大好几轮呢。”说完还恨恨的看了那个小人一眼，“我们干嘛要给他们看孩子，他们去挣钱？”说着就把毛巾丢过去，可是胳膊没有什么力气，也丢不到那边去，反倒是让江寄凡在那里咧着小嘴呵呵的笑。
　　
　　她觉得苏慕是故意的，刺激她脆弱的小神经，看人家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她连床都下不了。
　　
　　倪锦添靠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把她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你要是早这么着急不好了吗？让我等了你那么久。”他亲吻着她的头心，“你不知道，那天真的是一成的降水概率也下雨了，也是那个时候我听见嘀的一声，你的脑电图有了反应，我以为我马上就能看到奇迹，可是你让我盯着不停跳动的脑电图等了一个月，等我坚持不住倒下的时候，你居然醒过来了。”他惩罚似的揪了揪她的头发，“你怎么就那么让我不舒心呢？故意的吧！你说你这么别扭，我怎么就还那么喜欢你。”
　　
　　陈智涵侧过脸，在她的肩头擦眼泪，“你还抱怨呢？你知道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是什么滋味吗，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只能流泪，我以为大家都不要我了。”说着就抱住他的脖子大哭起来，哭得倪锦添的心像针扎一样的疼，他顺着她剪短的头发，“对不起，是我不好，别哭了。”
　　
　　倪锦添捧起她的脸，不施粉黛，却是楚楚动人，似乎这快两年的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却给了他无法言语的疼痛，可是当她那清澈的眼眸再次望向他的时候，当那微弱的一声“锦添”的轻唤入耳的时候，那郁积的苦和疼都消散了，这日日夜夜的苦不堪言最后沉淀下来，竟也有了些许的甘甜，当等待的痛苦消弭，不过是平添了更多的爱意。他握着她的手，看着那枚戒指，“智涵，我们结婚吧，马上！让我抱着你进礼堂。”他紧握住她的手，这两个星期，他一直都活在恍惚中，他时时刻刻都会有一种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他的智涵是不是真的苏醒了。此刻抓着她的手都会有一种担心，是不是一眨眼又什么都没有了！
　　
　　陈智涵突兀的抬头看他，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倪锦添就这么看着，目光灼灼，“我说真的。”他低下头，整张脸离她很近，温热的气息带着些情 欲扑在陈智涵的脸上，她脸红了，想别开脸却还是被他捉住了，他轻咬着她的嘴唇，含着，咬着，却不再进一步。陈智涵被他搔弄的有些难受，心里痒痒的，她慢慢的回应着他，张开嘴伸出小舌头舔着他的嘴唇。
　　
　　倪锦添这个时候却放开了她，他的气息不算平稳，有些急促了，他顶着她的额头平息着自己，听着后面咯咯的声响，倪锦添肠子都悔青了，真的不该答应他们两口子的什么馊主意，让智涵和那个小兔崽子一起学走路，他那会儿肯定是脑子被门挤了。
　　
　　“智涵，我们今晚回去住好不好？”
　　
　　陈智涵从他的气息里听到了浓浓的情 欲味道，她还是有些放不开，她顺势倒在他的肩头，“嗯！”轻轻的应了一声。
　　
　　两个人正抱着温馨的时候，门砰的一声就被撞开了，江川闯进来，看见两个人正在你侬我侬，自家儿子看电影一样看得很嗨，嘴巴张得老大，呵呵的笑，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唉！”他大叫一声，跑过去抱起自家儿子，“你们俩注意点儿，教坏小孩子了。”
　　
　　那两个人完全不理会，倪锦添照样摸着她的头，“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医生说你的进步已经很快了，别太累。”他不等她回答，直接起身把她抱到轮椅上。他是有私心的，不想她白天太累，他想碰她，他真的忍不住了。
　　
　　晚上苏慕和江川请他们到家里去吃饭，这两个人也没客气，有地方蹭饭，蹭完饭回家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安排。
　　
　　这是陈智涵醒过来以后第一次来苏慕的家，是在市郊的一栋小别墅，不大，但是环境却是好的很。陈智涵很诧异，“换房子了？”
　　
　　苏慕抱着江寄凡一边逗弄着一边说：“公寓卖掉了，一进去就心里发毛，闹心。”她叹了一口气，“你睡得太久，这里真的换了很多的东西，江川换了工作，本来就是打算安安稳稳的在大学当个老师，可是他那个人就是手痒啊，消停了没几天又开始了，不过他是不打算再打刑事官司了，自己都伤了。”
　　
　　“其实做民事也好，我看他接的都是大案子，来钱快，风险也小。”陈智涵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他们俩真的能行吗？你还让保姆出去了，真怕今晚吃不上饭。”
　　
　　苏慕翻了一下白眼儿，“你就是太善良，所以那会儿才会被倪锦添治得死死的，男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对他们千万不能手软。江川以前多懒啊，回到家不是书房坐着就是沙发上躺着。”她摆弄着手里的江寄凡，脸上都是母亲的慈爱，这让陈智涵看了心里痒痒的，她好羡慕。
　　
　　回家的路上，陈智涵很好奇，她舔着自己的嘴唇，上面还留着他做的饭菜的味道，很美味，吃到心里很甜。
　　
　　“你怎么这么会做饭了？”她还是忍不住问。
　　
　　倪锦添笑，歪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过去专注的开车，“一个人没事干的时候学的。”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陈智涵认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又冒出了这么一句。
　　
　　没事干？他会没事干吗？陈智涵歪着头盯着他，她脑子没有坏，她才不信他闲得没事做学做饭，他要是真闲估计宁可去打高尔夫也不会想去下厨房。
　　
　　似乎是感觉到了某种眼神的压力，他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承认，我想你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就想做饭给你吃，于是我就请了几位厨师教我做饭，于是我现在手艺很好了。”
　　
　　陈智涵别过脸，不再看他，想着那些日子，看着他的脸都会觉得很歉疚，她让他等了那么久，而他，真的等了自己那么久。
　　
　　晚上，倪锦添把她从浴缸里面湿答答的捞出来，然后让她扶着洗手台站好，他用浴巾上上下下的给她擦干净，然后让她坐在椅子上给她吹头发。这些日子都是这样的，她能从他的眼眸和声音中了解他极力隐忍的欲望。在他放下手里的吹风机的时候，她抓住了他的手，这些日子没有白白努力，她的手已经有力量多了，“锦添……”只是叫了一个名字，她就红了眼圈。
　　
　　倪锦添蹲□看着她。有些话陈智涵还是觉得自己说不出口，就好像现在，她不想看着他再忍得那么辛苦，却也说不出什么太露骨的话。
　　
　　她低头在他的嘴边轻轻的啄了一下，“其实我好喜欢小寄凡，那么漂亮，很可爱。”看着他湿成绺的头发，她拿起放在旁边的吹风机，也给他吹着头发。
　　
　　倪锦添觉得这简直就是一种酷刑，让一个自己爱的女人不着一缕的给自己吹头发。他低头趴在她的腿上，大口的换气，还是无法消除那种疼痛，那吞吐的气息喷在她的两腿间也让陈智涵热起来。她依旧不动声色的吹头发，有意无意的把风吹进他宽松的浴袍领子里面。
　　
　　倪锦添到底是受不了了，他抬起头，眼睛有些猩红，“智涵，想要你，我们换个锻炼的形式好不好。”
　　
　　陈智涵不说话，很无辜的眼神儿看着他，抿着嘴，手还插在他的头发里，两个人的姿势特别的……暧昧。倪锦添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夺下了她手里的吹风机，丢在一边，横抱起来走了出去。
　　
　　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他跪在她的身边慢慢解开自己浴袍的带子，脱下来丢在地上……
　　
　　陈智涵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对她而言似乎这么裸呈相对并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一切似乎都还记得清楚，只是很直观的印象撞进脑海里：他瘦了太多。
　　
　　倪锦添覆在她的身上，用爱抚诠释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在他深深的刺进去的时候，陈智涵皱眉，就如同他们的第一次一样，那种痛苦精致得让人心惊，原来什么都没有改变过。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不敢动，就这么抱着她，感受那种无比真切的存在，那种满足，恰似能排解这么多时日的郁结。
　　
　　“谢谢你，一直在等我。”陈智涵声音颤抖着。
　　
　　倪锦添趴在她的肩头感觉的到她微凉的眼泪留过自己的脸颊，竟然也觉得眼睛里潮潮的，“智涵，无路如何都别让我这么绝望的等你了，等到我的心都快老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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