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书由【gase99】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南风已至》 作者：蔚空 文案 ——我终于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因为那也是我喜欢的样子。 在暗恋多年的男神婚礼上，单身狗宋南风遇到当年计院头牌——曾经的某学渣兼人渣，如今已成为斯坦福博士毕业的某领域专家。 宋南风私以为头牌都能摇身一变成为青年科学家，她却这么多年连段暗恋都放不下，实在天理难容，遂决定放下男神，抬头挺胸向前看。 于是，某头牌默默站在了她前面。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主角：宋南风 ================= 第1章 南风 江城九月上旬的天气还是很燥热，尤其是到了下午，火辣辣的太阳简直灼人。 这是人们口中的秋老虎。 站在军训队伍里的宋南风，被晒得有点头晕。 正要趁着教官不注意摆摆头清醒，旁边的女生忽然叫道：“南风，你流鼻血了！” 南风这才感觉到鼻子下有热热的东西流出来，伸手一摸，指头上果然红了一片。 她还没开口说话，热心的女生已经高声给教官打了个报告。 本来安静的军训队伍，一时有些悉悉索索起来。 教官是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少尉，对女生很宽容，立刻准了她去休息。 “需要帮忙吗？”旁边的女生问南风。 南风摆摆手，在众人的视线中，捂着鼻子低头匆匆离开了队伍。 她能感觉到队伍里很多视线朝她看过来，脸上不免有点火辣辣的。 军训第一天中暑流鼻血。 好像有点丢人。 走了没几步，南风听到后面有感叹声传来：“现在的学生体质真是越来越差了。” 这声音有点熟，应该是他们专业的辅导员。 南风默默汗颜，貌似自己给这一级的学生拉后腿了。 明明她的体质也不算差啊，怎么今天就中暑了呢？ 又可怜全体新生就这样被自己给代表了。 她又听到有学生的声音道：“周老师，她是宋南风。” “宋南风，就是手有问题的哪个？” “是啊！就是她。” “她不是可以申请免军训么？” “可能是不想和大家不一样吧！” 南风越走越远，后面的声音就渐渐听不见了。 终于走到一处有水管的地方，她凑在水下冲干净鼻子，又在额头和脖颈处拍了一会儿凉水，鼻血终于算是止住了，人也清爽了几分。 站在水管边，遥遥看了下远处的军训操场，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回宿舍休息，免得再拉后腿。 江大是老牌理工科名校，校园很大，从军训的操场，走到东区人文学院的宿舍，步行将近半个小时。 这个时候的校道上几乎没人。可能还是天热的缘故，走了没多久，先前那种眩晕感又朝南风袭来，脚下的步子都开始变得飘浮。 她用力摆摆头，想着刚刚辅导员说得还真是没错，她体质确实挺差的，大概是之前高考埋头学习，疏于锻炼的缘故。 艳阳高照，树影斑驳。 南风脑子越来越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起来，她努力想让自己清明，却越来越控制不住。 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不远处两个骑着单车的男生出现在视线里，明明越来越近，却反倒变得模糊，像是出现了重影一般。 噗通一声，南风倒在了地上。 她隐隐约约听到单车停放，以及脚步匆匆跑过来的声音。 “同学，你怎么了？”有男声问她。 南风想睁开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 “看起来是中暑了，周煜，我们赶紧把她送去校医院。” “嗯，你腿没好吧，我来背她，你把她东西拿好。” 这时的南风其实还有一点意识，只是没力气睁开眼睛，也说不出话来。但身体仍旧有感觉。 她知道自己落在了一个结实的脊背上。 那是个男生，她闻得到他的气息，带着点清冽的青草香气。 在这个炎热的下午，像是一缕清风拂进了她的心头。 而这种莫名的熨帖感，让她彻底人事无知。 再次醒来是在校医院的病床上。 入眼之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南风还没动，耳边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同学，你醒了？” 南风慢慢转头，目光对上坐在病床边的男生。 白体恤，短头发，模样周正清朗，干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温和笑意。 这是南风第一次见到裴云。 也是余后许多年，她一直记得的场景。 南风昏睡了两个多小时，脑子此时还有些混沌，好在还能反应过来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她单手撑着坐起来，问：“我是不是昏倒了？” 裴云笑着点头：“你在路上中暑昏倒，我和同学正好撞见，就把你送来了校医院。医生说你没事，吊完这瓶点滴，就可以离开了。” 南风看了眼点滴，还有半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道谢：“谢谢你。” 她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五点多，也就是说这个男生守了自己两个多小时，顿时心中愧疚，“真是麻烦你，我没事了。你给我留一个电话，回头我请你吃饭再好好答谢你。” 裴云笑：“你醒来我就放心了，请吃饭就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落在床头柜上的那截假臂，想了想道：“你的义肢摔坏了，要是你不介意，我拿回去帮你修好，我看了下，应该问题不大。” 南风这才发觉自己左手下臂袖子里空空荡荡。 她将义肢拿过来看了看，果然没有反应，应该是之前在路上晕倒时摔的。 三年前，南风在那那场可怕的大地震中，失去了左下臂。那是她人生始料未及的噩梦。 但是比起在灾难中失去生命，和更严重的损伤者，她已经算是幸运。 习惯了之后，身体上的这点残缺，对她影响其实不大。 这截义肢是父母给她定做的，只有最简单的抓握功能，主要用处是美观。 她点头，朝裴云笑道：“那就太谢谢你了。” 裴云抿嘴微笑，从书包里拿出笔和便签纸，写了一串字后递给她：“这是我的电话，你把你的号码也留给我，修好了我告诉你。” 南风接过便签纸，看到上面的一串号码，还有一个名字。 “裴云。” 她下意识念了出来。 裴云笑：“我计科院大三。” 计科院是江大最好的学院之一，南风虽然只是个文科新生，也很清楚。 她把自己的号码写给他，顺便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我是人文学院的……” 还没说完，裴云已经笑着接上：“大一新生。” 南风愣了下，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军训的衣服，于是笑道：“麻烦学长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军训衣服的女孩从门口冒出来：“南风，你怎么样了？” 是南风的室友俞静。 裴云朝门口看了眼，拿起床头柜上的义肢，塞进书包中：“你同学来了，那我就走了，修好了联系你。” 南风点头，又朝他笑着道谢了一回。 裴云走出门口时，对正往内走的俞静笑着点点头。 俞静嘿嘿笑了笑，跑到了南风床边：“到底怎么样了？” 南风摇摇头：“就是中了署，没事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俞静道：“军训结束后，我见你没在宿舍，又听宿管那边说，有新生晕倒进了校医院，就猜想是你，果不其然没猜错。” 南风无奈暗笑，自己这是一开学就闹了出新闻么？ 虽然才认识几天，但一个宿舍里的女孩，很快就熟悉。俞静是个热情开朗的女孩，与南风床位挨着，彼此俨然已经是好友。 俞静说完，又转头看了看门口，裴云的声音已经消失，她回过头朝南风眨眨眼睛：“刚刚那个男生送你来医院的？英雄救美啊！” 南风失笑：“别胡说八道，人家就是遇到路上有人晕倒，送来了医院。不过学长确实人挺好的。” 俞静笑道：“刚刚我悄悄观察了下，那学长好帅的。哪个学院的？” 南风道：“计科。” 俞静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难怪！咱们学校计科院可是帅哥集中营。我还想着等军训结束，有事没事就去计科楼那边蹲点去，指不定能蹲个帅哥男朋友。” 南风被她逗笑。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点滴吊完，南风办了手续，便和俞静一块回宿舍了。 因为军训服是长袖，南风的手其实并不算太明显，不专门去看她的左手臂，不会注意到。 然而南风长得实在是个回头率比较高的女孩，肤白貌美，长发乌黑，身材苗条，就算是穿着搓搓的军训服，也丝毫掩盖不了这个十八岁少女的美丽。 路人的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不免就注意到了她左手的残缺。 于是这些路人的目光里，就有了几分探寻和怜悯。 这是南风遭遇灾难后的第四个年头，她对自己身体的残缺，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当这些或探寻或怜悯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这几年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显然在别人看来，并非如此。 少了那半截用来装饰的义肢，她忽然变得不太有安全感。 晚上，辅导员打来了慰问电话。 挂上电话后，已经洗完躺在床上的俞静好奇问：“周老师给你说什么？” 南风笑：“说给我申请了免军训，明天开始我不用去军训了！” “天啦！真是太好了！” 宿舍里另外两个女孩也兴奋附和，吴婉清道：“我也不想军训，才一天脸都快晒脱皮了。两个星期呢，我还不得变成非洲人。” 陈晓敏哇哇叫道：“我明天也要假装中暑。” 吴婉清笑：“你又不是南风，中暑了也不会免你的军训，顶多让你休息半天。” 俞静看了眼床下看书的南风，叫道：“就你们事多！” 两个女生这才有些反应过来有些说错了话，赶紧着插科打诨转移了话题。 南风当然知道自己不用去军训，并非是中暑的原因。 这几年恶意善意都遇到过。 她对所有的善意心存感激。 所以接受辅导员善意的自作主张。 何况，军训也确实没什么意思，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元宵节快乐~开新文啦~留言收红包~~ 对我来说是新题材新写法的尝试，因为春天来了，所以是一个治愈系暖文，但是我觉得的治愈系maybe和大家想的有点出入，反正是HE~ 说明一下，这个文还是属于偏现实的童话。女主有残疾这个设定，可能有些人不太能接受，我写得时候也有点忐忑，但因为是来自于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想为此写个人工智能改变这类人生活的小言情，所以就不管这么多了~ 第2章 一面 南风是第二天中午接到裴云电话的，要给她送修好的假臂。 不巧的是，因为不用军训，彼时吃过午饭的南风已经泡在新学校的图书馆里。 她正想着是不是让室友去拿一下，但是她们宿舍在五楼，室友军训了一上午，估摸着正瘫在床上睡觉，让人跑下楼，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裴云大约是感觉到她的犹豫，笑道：“要不然这样吧，我下午有课，但我同学在宿舍，你回来后，上我们宿舍来拿，我给他说一声。” 说完，又给她留了宿舍的号码。 计科院的本科宿舍也在东区，离南风的宿舍只隔了几栋楼。学校男生宿舍管理很松，女生进去只要跟宿管打个招呼就好。 下午三点多，正是上课的时间，整栋宿舍楼安静无比，鲜少人进去。 南风给值班的宿管打了招呼，便上了楼。 裴云的宿舍是205，就在楼道边上第三间，很好找。 门虚掩着，里面很安静，听不到有任何声音，像是没有人在一般。 毕竟是第一次来男生宿舍，南风还是有点紧张的。 她试探着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但她知道一定有人在的，于是再次敲了敲，小心翼翼开口：“有人在吗？” 话音落，过了良久，才传来一道惺忪慵懒的声音：“进来。” 看起来是有人在睡觉。 南风有点懊恼打扰了别人的午睡，轻手轻脚推开门走进去。 四人间的男生宿舍，还算干净，只是没看到人，她也不好往床上乱瞄。 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可就不好了。 她低声对着空气道：“你好，裴云让我来拿东西的。” “桌子上。”左内侧的床上传来一声言简意赅的回应。 因为拉着床帘，所以南风还是没看到人，只听到那声音，带着点慵懒的冷意。 南风知道自己打搅了人家，有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目光落在那床位下的桌面，自己的义肢就放在上面。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 那桌子有点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变形金刚手办。 男生的爱好女生不太理解，南风听说过有些几十岁的男人，也迷恋这些玩意儿。 她拿起自己的义肢看了看，果然已经修好了，便站在桌前安装上。 只是动作过程中，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一个手办，发出砰的一声。 声音不大，却也吓了她一跳。 她赶紧手忙脚乱扶好。 大约是听到动静，上方的床帘哗啦一声被来开，探出来一张惺忪的脸。 半长不长的栗色头发，是睡过之后的凌乱，掩住了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 他没看南风，目光直接落在她手上扶着的手办，眉头微微蹙了蹙，忽然从床上跳下来。 床与地面有一定高度，他跳下来，发出的声音不小。 南风吓得退后了一步，意识到自己碰倒的是男生的东西。 “对不起，刚刚不小心。”她赶紧道歉。 男生打着赤脚，光着上身，只穿着一件运动短裤，精瘦而颀长。 南风在女生中不算矮，但站在这个男生旁边，还是有点压迫感，尤其是在这狭小的宿舍里。 他侧身对着她去查看自己的手办，她看到他左耳上戴着一枚水钻耳钉。 南风不是外貌协会成员，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生的侧脸轮廓很好看，与裴云那种干净温和的模样却截然不同。 看起来有点冷，还有些玩世不恭的颓废。 不像是个好学生。 他们是名校，计科院又是学校的重点学院，能进来的肯定都是学霸。这个男生看起来跟这里似乎有些违和。 南风想，也许是自己见识少，总之染头发戴耳钉的男学霸，她没怎么见过。 男生检查了一下被南风碰倒的那个手办，确定没损坏，才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目光不着痕迹在她左手扫了眼，淡声道：“还有事吗？” 他脸上还有惺忪的痕迹，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烦躁被人打断了睡觉。 南风摇头：“不好意思学长，打扰你了。” 男生不置可否，揉了揉蓬乱的头发，没再理会她，转身去了卫生间。 南风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听到里面水声响起，才反应过来赶紧离开。 五点多的时候，南风接到裴云的电话。 “拿到了吗？”那头有嘈杂的声音，想必是刚刚下课。 南风嗯了一声：“真的太谢谢你了，学长。” 裴云道：“小事情，不用放在心上。” 南风想了想：“学长，你有空吗？我还是请你吃饭吧，不然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裴云犹豫了片刻，笑：“行，我正好去东二食堂。” 南风赶到东二食堂时，裴云已经站在门口。 此时正是饭点，熙熙攘攘进出的学生很多，但南风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跟昨天一样，还是穿着简单的白T恤，瘦瘦高高站在门边，不算惹眼，但也绝不会让人忽视。 南风走过去：“学长。” 裴云朝她笑笑：“你身体好了吗？” 南风点头：“就是中暑，昨天吊了水，晚上睡了一觉已经没事了。”又笑道，“也算因祸得福，不用军训了。” 裴云道：“那就好。” 两人一起走进食堂，每个窗口都排了长队，南风想了想：“去楼上吧。” 楼上是炒菜的餐厅。 裴云笑：“不用了。” 南风道：“哪有请人吃饭请吃大食堂的，学长别让我过意不去。” 她是真的不想欠别人恩情。 裴云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行吧。” 比起楼下的嘈杂，楼上是另一个世界。 找了位子坐下，两个人点了三个简单的小炒。 食堂的小餐厅比起外面，还算便宜，味道也不错。 裴云吃相很斯文，一如他的模样。 南风与男生单独相处的时候不多，但是对着才第二次见面的男生，却一点都不觉得不自在。也许是他一眼看去就是好性格的男生，让她安心放松。 “学长，昨天真是谢谢你！” 裴云笑：“你真别放在心上，就是恰好路过。换做别人，都会这么做。” 南风抿抿嘴：“反正还是要谢谢你。” 裴云失笑摇头：“那这顿饭就算拉平了。” 正说着，他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他朝她笑了笑，接通电话。 “我在食堂。” “你不会睡了一下午吧？” “行，我给你带回来。” 简单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朝南风摊摊手：“室友让我给他带饭回去。”说着想起什么似地道，“就是昨天和我一起送你去医院的那个室友，你今天下午拿东西见过他吧？” 南风想起宿舍里那个栗色头发戴着耳钉的男生，点头：“见过了，好像打扰了他睡觉，怪不好意思的。” 裴云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似是随口道：“这家伙天天通宵玩游戏，白天就睡大觉。我都愁死了，真怕他再挂科就毕不了业。” 果然是个学渣。 裴云又道：“对了，你的义肢里的程序有点问题，他帮你重新改了一下。” “是吗？难怪用起来比之前灵活了点。”南风有点意外。之前放在那个男生桌子上，但是他完全没在她面前提起。 南风觉得还是要感谢一下人家，于是又点了一个菜，让裴云给他打包带回去。 请了裴云吃饭，南风心情不错，一来是还了人情，二来是裴云真是个不错的男生，吃饭的时候，还作为学长，给她传授了不少过来人的经验。 比如哪个食堂好吃，哪个自习室容易占到位子，错过了晚上的打水时间，可以从哪里打到热水诸如此类。 真是一个热心善良的男生。 而南风喜欢这样的人。 回到宿舍，只有俞静一个人在，正拿着饭盒坐在桌上吃饭。 她看到南风，问道：“你去哪里了？本来我想跟你一起去吃饭的，没想到回来没见到你人。” 女生的友谊就是这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 南风如实道：“我去请昨天那位帮我的学长吃饭了。” “计院的那个？” 计院？怎么听起来有点怪该的。 南风笑：“是啊。” 俞静随口问：“他大几的？” 南风道：“大三。” “大三？”俞静边吃边道，“我有两个同学在计院，说他们学院大三牛人特多。” “是吗？”南风笑。 俞静来了兴趣：“你知道裴云吗？今年咱们学校的兴华奖学金获得者，本科生就只有他一个，他这都不叫学霸，叫学神。等哪天有机会，我得一睹风采去。” 南风微微讶然，刚刚开学几天，她对学校很多东西都还不熟悉。只知道兴华奖学金是学校最有分量的奖学金，每年只评出五人，因为要参考论文和科研成果，大多数是研究生和博士，本科获奖者几年都不一定有一个。 她支支吾吾道：“是吗？” 俞静摆摆手：“不过这种人也不是我们能学得来的，我听我同学说，人家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去学习，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 南风点头“也是。”顿了顿，才小声道，“昨天送我去医院的学长就是裴云。” 俞静塞到嘴里的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转头睁大眼睛看她：“真的？” 南风笑着点头。 俞静来了兴趣，两眼冒光，一脸不可思议：“天啦！学习好也就算了，长得还那么帅！还给不给其他人活路？”她将椅子滑过来，抓住南风的肩膀，“快告诉我，裴学神有没有女朋友？” 南风无奈地笑：“我就是请他吃饭道谢，哪里问这些事情。” 俞静坏笑着眨眨眼睛：“没关系，我帮你去打听。” 南风脸上有点发热：“我又不关心这个。” 俞静笑：“要是裴学神单身，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都不珍惜的话，我会鄙视你的。” 南风站起身：“我去洗漱，懒得理你。” 俞静大笑：“放心吧，我会替你打听好的。” 宿舍的三个女生因为军训的关系，都睡得很早，还不到十一点，宿舍里就静得只剩沉沉的呼吸声。 但南风这晚怎么都睡不着，又不敢翻来覆去，怕吵到旁边的俞静，只能闭着眼睛数羊，可是数着数着，脑子里就出现裴云的模样。 短短的头发，干净的面容，温和的笑。 她想，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写过这么小清新感觉的文~努力找回一点遗失（从来没有过）的少女心。 大家快快收藏~太惨淡了很没面子啊~ 明天开始固定晚上八点更新 第3章 偶遇 俞静是行动派，很快就从她计科院同学那边打探到了裴云的消息。 当然，也是因为裴云作为计科院的风云人物，要打探起来并不算难。 只是得到消息的俞静，却没了当初那种怂恿人的兴奋。 “南风……”俞静说这事的时候，难得有点支支吾吾。 南风挑眉看她，等她说下去。 俞静抓抓头：“我觉得裴云这事可能是我想多了。” 不知为何，南风心里莫名就提了一下，佯装好笑道：“人家有女朋友吧？” 俞静摇头：“这倒不是，只是他可能不太适合做男朋友。” 南风不解地看她。 俞静道：“我听说裴云家里不太好，是单亲，爸爸本来也算是个小领导，但是几年前患了重病，这些年一直在治疗，花了很多钱。裴云除了学习，还一直在外面兼职赚钱，忙得跟什么似的，哪有功夫谈恋爱啊！” 她说完，等了半天，没等来南风的反应，推了推她：“喂！你怎么了？” 南风回神，摇头轻笑：“有点意外呢。” 俞静撇撇嘴：“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他这种情况肯定没心思找女朋友，你别放在心上啊！” 南风失笑：“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本来就对他没想法，才见过两次而已。也不知你一个劲儿的瞎起哄做什么？” 俞静嘿嘿笑：“你没想法就好。咱们江大才俊千千万，还怕没帅哥让我们脱单么？” 南风摇头笑道：“你是来上学的，还是谈恋爱的？” 俞静昂头，大义凛然道：“我高中三年头悬梁锥刺股，终于考上江大，也算是对得起父母双亲，江东父老。大学这几年就让我好好潇洒潇洒，把从前受的苦都补回来。”说着，推推她，“南风，你别告诉我，大学不准备谈恋爱吧？” 她目光落在她的左臂上，怕她发现，又很快移开。 当初第一眼见到南风，她几乎惊为天人，知道她左手在地震中出事后，也不过是觉得白璧微瑕而已。 如果她是男生，她一定不会在乎这点残疾，甚至还会心疼她的经历。 她当然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跟她的想法一样。 但总有人跟她一样。 南风装作没看到她的目光，歪头想了想，脑子里蓦地又浮现裴云的模样，笑道：“顺其自然吧。” 南风知道自己对俞静说了谎。 她说她对裴云没有想法，或许在她说起裴云的事之前，她确实没什么想法。 但在她听完之后，心里某个地方好像忽然坍塌下来。 她无法描述这种感觉，也许是单纯的喜欢，也许是同病相怜。 两次见面，在南风看来，裴云是一个善良温和又热心的男生。完全看不出他家逢变故，也许还正生活艰难。 很显然，他是不会被苦难打到的人。 真好。 她喜欢这样的人，于是她漫长的暗恋从此开始。 军训结束后，新生们正式投入了新奇的大学生活。 大一的课程很满，还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南风开始忙碌起来，无暇顾及心中那段掩藏着的少女情怀。 她只在路上见过一次裴云，他骑着单车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匆匆忙忙离开。 他要学习，还要打工赚钱，每天都很忙碌。 南风知道，所以没有去打扰过他，只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心思安放好。 学校临着一座天然湖泊，从宿舍去图书馆正好经过。 南风是好学生，开课不久，就开始每天晚上去图书馆自习室学习。 宿舍里其他几人，都正忙着多姿多彩的新生生活，还没有人顾得上学习，于是南风每天晚上难得会独来独往。 女生宿舍总是很热闹，这段路上的的独行，让她可以享受一段静下来思考的安宁。 她喜欢路过的那片湖泊。傍晚有夕阳垂柳，夜晚有远处的万家灯火。 刚入秋的季节，晚上的湖边，微风徐徐，尤其舒适。 南风回宿舍时，偶尔就会在湖边长凳坐一会儿。 这日她正坐在长椅上，闭目吹着夜晚的清风，忽然感觉到旁边有人坐下。 “周煜，你他妈不是东西！” 是女孩的声音，夹杂着一点哭腔，脆生生的嗓音这骂人的话有点违和，想必是生气至极，才骂出这话。 南风睁开眼睛，转头看到旁边长椅上坐下来一个男生。 昏暗的路灯下，她首先看到的是他左耳上闪着光的耳钉。 他旁边站着一个女生，正盯着他流泪。 她认出了他是谁。 看起来是小情侣在吵架。 南风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回避一下——虽然这椅子是自己先占的。 男生嘴里叼着一根烟，抬头面无表情看了女孩一眼，淡淡道：“我不是东西不你不是早就听说过么？” 他声音带着些凉薄的冷意和讥诮，对女孩的楚楚可怜不为所动。 女生抬手要扇他耳光，却被他随手推开，声音愈发冷：“好聚好散，别太难看。” 女生哭得更狠，终于也只是恨恨看了看他，扭头跑开了。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南风，就这样目睹了一场分手戏码。 她正要默默起身，周煜已经转过头看她。 南风没法再当透明人，有点尴尬地朝他笑了笑：“我上次去过你们宿舍拿东西。” 周煜淡淡嗯了声，面无表情转过头继续抽烟。 南风想了想又道：“裴云说是你们两个送我去的医院。” 周煜道：“我只是跟他一起。” 南风想想也是，在校医院睁开眼时，只看到裴云一个人。 她继续道：“他说我的义肢是你帮忙修好的。” 周煜漫不经心斜看了她一眼：“看到他在修，搭了一下手而已。” 他冷淡的态度，让南风不知该再说什么。想了想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周煜没再说话，只弯身将手中抽完的烟头摁熄，片刻后似是随口问：“你的手怎么伤的？” 南风如实道：“地震，三年前那次大地震。” 周煜怔了下，又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烟盒，却发觉里面是空的。他像是忽然有点烦躁，低声骂了句脏话，转头看向正要离开的南风：“不是要谢谢我？去帮我买包烟。” 南风“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烟盒上。 虽然她对这个人下意识有些反感，但秉着不欠人恩情的原则，还是点头答应：“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不远处就有一个校园小超市，南风买了一包相同牌子的烟。 速去速回，前后不过十几分钟，那长椅上却已经空无一人。 南风对着空荡荡的椅子，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回到宿舍区，摸了摸手中的烟，总觉得像是个烫手山芋，她决定还是送出去。 她来到之前去过的那栋宿舍楼下。 此时已经过了十点，正是学生回来的时候。南风在宿管窗口打招呼的时候，进进出出的男生，难免会对出现在男生宿舍的美女多看一眼。愤愤地想着这朵鲜花插在本楼那坨牛粪上？ 好在南风要找的宿舍就在二楼。 205的门关着，里面隐隐有笑闹的声音。 南风抬手敲门，还是有点紧张。 “谁啊？” “周……周煜在吗？”是叫这名字吧，南风其实有点不确定。 里头有人笑：“头牌，你昨天不是刚刚把管院的小美女给甩了吗？这么快又有美女送上门了？还直接来宿舍？你还给不给我们这种光棍儿活路？” 有人笑着回了句脏话。 门从里面打开，周煜的脸赫然出现在南风眼前。 他大概是刚刚洗过脸，额前的头发湿漉漉搭着，露出一张好看的脸。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他也有些惊愕。 南风沉默不言，只将手中的烟递给他。 她其实有点生气，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周煜愣了下，接过烟，轻笑了一声。 正在这时，裴云的声音从南风身后响起：“咦？南风，你怎么在这里？” 南风转头看到裴云干净的脸，心情顿时有种云破天开的明朗，笑道：“我来谢谢周学长。” 裴云点头，目光落在周煜手上的烟，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南风不好在男生宿舍停留太久，跟裴云道别后，就匆匆离开了。 裴云站在宿舍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推门进去。 “怎么回事？” 歪坐在椅子上的周煜，看了他一眼，拿出一根烟点上，漫不经心道：“晚上遇到她，说要谢谢我，就让她去给我买包烟。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哪知还给送上门来了。” 他语气中带着点好笑。 裴云却皱眉走上前：“周煜，你别乱招惹人，她跟别的女孩不一样。” 周煜笑着斜眼看他：“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裴云摇摇头，无奈道：“反正你别招人家。” “哟哟哟！”旁边坐着的男生，仿佛闻到一股八卦的味道般，从电脑前抬头凑过来，笑道，“在说刚刚那女孩？谁啊？我瞧了眼是大美女呢！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们哥俩别是要抢女人吧！” 他们宿舍关系都不错，因为有一个早就在外和女友同居，如今就只剩三人，说话的男生叫王瑞。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自己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在开玩笑。 周煜站起身，朝裴云笑道：“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么烂，见个好看的就去招惹。” 说完拿起椅背上的一件薄外套要出门。 “这么晚了你又干什么去？”裴云问。 周煜道：“今天宿舍开始熄灯，玩不了电脑，我去网吧。” 裴云叹了口气：“周煜，你到底还想不想毕业？” 周煜嘴里叼着根烟，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挑挑眉，笑道：“你好好当你的优等生，别管我。” 裴云看着他出门，摇了摇头，在自己座位坐下。 王瑞笑道：“裴云，你不用管他啦，反正也不会听。再说了，他再怎能胡混，不是还有个好爹么？” 裴云轻叹：“他那么聪明有天分，我是为他可惜。” 还有那么一点点失落，他们曾并肩多年，如今却好像越走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的那句话是男主说的~所以男主嗯就是那谁~ 对啦~我也跟上时代开了个微博，微博名是蔚空的空，以后有什么小剧场啊什么JJ不能飙的车不能开的船，都放在上面去，大家去关注一下吧~ 想看什么也可以提出来，我有空就写~ 第4章 暗恋 十一前夕，院里举行迎新晚会。 南风和俞静是学生会的干事，帮忙在后台打杂。 文艺部部长叫顾涵，是大三的学姐，也是传说中人文学院的院花。 南风开学报名的时候，是顾涵带着她忙前忙后，算起来是进入大学，遇到的第一个让她觉得窝心的人。 开朗热心的大美人，没有人不喜欢。 顾涵今天是主持人，每报完一个节目，就会在后台与南风几个说笑聊天。 只是到了后半段，明显开始心不在焉，一直拿着手机在看。 俞静打趣：“学姐，等男朋友电话呢？” 顾涵笑而不语，表情里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直到快结束时，坐在椅子上的她，忽然眼睛一亮，跳起来朝后台入口走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南风和俞静好奇转头，见到他们的顾涵学姐，正娇羞地从一个男生手中接过一束玫瑰。 那男生的身影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太清样子，只看得出高高瘦瘦，左脸侧有一枚亮晶晶的东西，在阴影中闪着光。 应该是耳朵上的耳钉。 顾涵低头闻了闻手中的玫瑰，挽着他的胳膊，将人带进来。 此时台前的节目结束，男主持提醒顾涵上台。 “你坐着等等我。”顾涵拉着他坐下，先前的萎靡一扫而光，满脸都是欣喜。 而比起她的雀跃，那个被他拉着坐下的男生，脸上却始终冷冷的没什么表情。 南风看向他的时候，正遇上他那双狭长的黑眸。 因为后台灯光昏暗，那眼睛便显得愈发深沉。 出于礼貌，南风小声打招呼：“学长好。” 周煜只淡淡嗯了声，便没再看她。 十分冷淡。 南风自觉被他耍了一回，对他也有点反感，别过头没再看他。 外面已经响起主持人的谢幕词，等到雷鸣的掌声落毕，顾涵提着裙子匆匆走进来：“周煜，我好了，咱们走吧！” 周煜点头，起身和她并立。 两人外形都很出挑，看过去还真是一双登对的璧人。 等到两人离开，几个留下来收拾后台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顾美人的新男友？哪个系的？能把咱们眼高于顶的美女拿下？” “计院的周煜啊！” “周煜？传说中的计院头牌，女朋友月抛的那个？” “就是他。” “顾美人到底哪里想不开？” “这个你就不懂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越是美女越喜欢挑战，总觉得自己能成为花花公子的终结者。” “我看我们还不如打赌，顾美人多久会被甩？” “行啊！我赌五毛撑死一个月。” …… 南风默默听着，干完活后，与俞静一块出了礼堂，到底没忍住问：“你知道那个周煜吗？” 俞静点头，笑道：“知道啊！计院最风云的两个人，一个是裴云，一个就是他。不过两个人截然相反，一个是五好学霸，一个是打架斗殴挂科无数，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的不良学生。” 南风奇怪道：“咱们学校还有这种人？他怎么进来的？学校不劝退么？” 毕竟是名牌大学，能进来的都是天之骄子，她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学生存在。 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怪她见识太少。 俞静道：“他还真是考进来的，据说高考比裴云分数还高一点。估摸着是上大学后变的吧？好像他家里挺有背景的，所以学校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南风脑子里出现周煜那张冷冷的带着些玩世不恭的脸。 俞静看了她一眼，笑道：“也不知顾涵学姐怎么想的，竟然往火坑跳！难道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不过我今晚看了下那个周煜，又酷又帅，还真是好多女生喜欢的那款。” 南风想起上次在湖边，那个被他抛弃的女孩掩面而去的场景，笑了笑道：“真是有点替学姐担心呢！” 其实她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那种渣滓，总是不缺女孩喜欢。 俞静笑：“顾涵也不是无知少女，听说情史也挺精彩的，他们这是高手对高手，咱们看戏就好了。” 南风没那么八卦，当然没心思看别人的戏。 因为军训晕倒事件，国庆放假回家，她被父母一连念叨了几天。 南风的家庭氛围很好，父母恩爱开明，对她很疼爱，本来是不太放心她离家上学，但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很好地独立生活，她选择了江大。 两座城市其实隔得不远，四个小时车程不到，周末都可以往返——当然南风不会麻烦到周末回家。 总之没离得太远，又可以不让父母太担心。 这算是她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在家里吃香喝辣一个礼拜后，在母亲的叮嘱下回了学校。 母亲叮嘱她好好锻炼身体，她本来没放在心上。但回学校后，偶然得知裴云每天早上六点多就会去操场跑步读书。 她心里立刻燃起了锻炼身体的豪情壮志。 第一天六点多起床去操场，天还蒙蒙亮。 秋天清晨的空气，透着点让人心旷神怡的凉爽。 操场上人不多，南风一眼就看到了裴云。 他穿着运动衣，正绕着操场跑步。 南风跟上他打招呼：“学长，早上好。” 裴云转头看到她，面露意外：“你来跑步？” 南风嗯了一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想让身体更好一点。” 裴云已经跑了两圈，微微有些喘，笑着问：“打算坚持多久？” 南风反问：“学长坚持多久了？” 裴云道：“四五年。” 南风赞叹般哦了声：“那我得向学长学习，争取坚持下去。” 裴云笑：“好啊！我监督你。” 其实他们才见过两三次，完全算不上熟悉。 但裴云总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让南风没有任何距离感。 她暗暗打量他，身上的运动服很简单，脚下的帆布鞋看起来有了些年头，洗得泛白。 朴素的背后是生活的艰辛。 经过了高考之后漫长的堕落暑假，如今六点多起床，对于南风来说，其实还是有点难度的。 不过裴云这个动力实在太大，每天早上她连闹钟都不要，到点人就醒来，浑身都充满蓬勃的朝气。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尤其是暗恋。 裴云的作息很规律，六点多在操场跑步半个小时，听半个小时的英语，七点半去食堂买两个馒头当早餐带走，接着去教室上课，或者去自习室学习。 他在IT公司做兼职，虽然不用坐班，但除了学习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休闲的时间。 他很忙碌，总是来去匆匆。 也许生活艰难，但他依然从容。 南风和他渐渐熟悉起来，她把自己的那点少女心思掩藏得很好。 她知道，在这个阶段，不请自来的爱慕者只会是裴云的困扰。 南风不想成为他的困扰。 喜欢一个人，默默地在他不近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他，和他说话，甚至还能成为朋友，就已经足够。 十八岁的女孩，不用考虑未来，所以很容易满足。 …… “南风，你订牛奶吗？” 中午吃过饭，俞静拿着一张广告单进来。 南风随口问：“什么牛奶？” “每天早上送上门的鲜牛奶，这个牌子还不错。你要订的话，咱们一起。” 南风点头：“行啊，天天吃食堂，是该补充点营养。” 俞静笑嘻嘻点头，将广告单放在她桌面上，去卫生间上厕所了。 南风随手拿起广告单看了看，忽然福如心至，将那上面的订购电话输入手机，然后悄悄出了门。 俞静卫生间出来，正好看到南风握着电话，微微红着脸进门。 “你干嘛？” 南风笑着扬扬手机：“打电话。” 俞静觑了她一眼：“宿舍就咱俩人，打个电话还出去？鬼鬼祟祟的，从实招来，是不是有什么□□？” 南风笑：“别瞎想。” 南风订了两份牛奶，一份是和俞静一块订的。还有一份是悄悄订的，委托送奶工放在东区12号楼门口，一辆蓝色单车的车筐里。 那是裴云的单车，每天停在固定的地方。 裴云七点半左右买了早餐，会回到宿舍换衣服，然后骑车出门。 送牛奶的第一天，南风还像演谍战片一样，偷偷跟着送奶工，确定他没有弄错，再等着裴云取单车的时候发现才放心。 她还特意让送奶工贴了裴云的名字，以防他以为是别人放错了。 她看到裴云拿单车的时候，发现了那袋鲜奶，然后拿起来皱眉看了看，又转头环顾了下四周，最后轻轻笑了一下，将牛奶放入了书包里，骑车迎风而去。 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一个人纯粹而简单。 南风无法形容那种甜蜜的小喜悦，像是五月的清风拂过心头，又像是湖心中荡起的那一圈涟漪。 没人知晓，也不需要人知晓。没人回应，也不需要人回应。她只想要紧紧捂住这个小秘密，为喜欢的男孩，做一点微不足道的事。 这是她表达喜欢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因为那也是我喜欢的样子——by莎士比亚.周煜。 so周头牌是男主角。 说明一下，这文前期校园后期都市,主要还是都市。 第5章 秘密 裴云身为一个长得英俊的学霸，自是从来不缺乏爱慕者。也时常收到各种小礼物，有当面送的，也有匿名的。 比如好看的书，写着漂亮诗句的本子，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诸如此类。 他第一次收到一袋鲜牛奶，本来是没当回事，但是连续几天后，就有点坐不住了。虽然牛奶不贵，但每天收到这样的礼物，他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终于在一个早上，他逮住了送奶的工人，然而那工人却一问三不知，只说有人订了奶，特意交代送到这里。 看这送奶工一脸迷茫，裴云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拿着牛奶回了宿舍。 有人给他订了牛奶的事，宿舍的人已经知道。 看到他拿着牛奶上来，还躺在床上的王瑞笑问：“知道田螺姑娘是哪个了吗？” 裴云摇摇头：“我待会儿打电话去查一下。” 两人正说着话，顶着一张熬夜脸的周煜从外头进来，大约是听到了两人说话，随口道：“查什么查？人家匿名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你查到了无非是要去拒绝人家，何必伤人的少女心。” 王瑞大笑：“咱头牌经验丰富，说得准没错。” 裴云不以为然：“他还知道怕伤人少女心，都不知道伤过多少了！” 周煜轻笑：“我可以，但你不行。” 王瑞认同地点头：“这话在理。” 因为裴云是公认的好学生。 裴云只觉得好笑，摇摇头并未放在心上，然后坐在桌前，盯着手中的牛奶若有所思。 很奇怪，他也收到过很多看起来都费尽心思的礼物，这对他来说都是困扰，能拒绝的都会拒绝。他给不了别人期待，就不会留下幻想。 但是从来没有哪个礼物，像每天早上的这袋牛奶，完全谈不上贵重，但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 好像是心里头被人揪了一下，有点温暖，还有点莫名的忐忑和期待。 爱情对他目前的人生来说，是无法负荷的累赘。 偏偏他舍不得这一点点的悸动，所以在稍稍犹豫之后，他决定不去追根究底那个为他订下牛奶的人到底是谁。 也许留下一点期待也不是坏事。 给自己，也给别人。 周煜见他发呆，忽然伸手将他手中的牛奶拿过来：“你喝不喝？不喝我喝了，正好懒得吃早饭，喝完直接补觉。” 裴云忽然站起来，紧张兮兮地将牛奶抢回来：“我喝的。” 周煜愣了下，神色莫辨地看着他惊惶的脸，勾唇轻笑了声，没再说什么，只一骨碌爬上了床。 裴云见他将帘子打下来，问道：“你又不上课去？” 周煜将脑袋埋进枕头，瓮声瓮气唔了一声：“昨晚通宵，还上什么课？” 裴云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摇摇头，将牛奶装进书包里出了门。 南风这些日子心情特别好，每天早上可以和喜欢的男生一起跑步说话，远远看到他从车筐里拿出牛奶放入书包中。 以至于没有课的早上，她一个人去图书馆自习室学习，走在那条临湖校道上，整个人都步履轻快，心情舒畅。 这天她带着早餐，在湖边长椅找了个位子，边吃早餐边背单词。 正拿出牛奶插了吸管喝，忽然感觉旁边有人在看自己。 她下意识转头，看到了一张见过几次的脸。 半长不长的栗色头发，被湖边的风吹得有点乱，将眉眼遮住了大半，于是双狭长的黑眸，就更显得幽深清冷。 严格来说，他看的不是南风，而是她手中那袋牛奶。就那样盯着，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南风一时不防在这里遇到他，又被他那莫名其妙的眼神，弄得有点发虚。将牛奶放下来，干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呼：“学长早啊！” 据她所知，这家伙昼夜颠倒，三天两头在外面网吧包夜通宵。 竟然能在这个时候遇到他，真是奇了怪了！ 周煜轻笑了一声，伸手随意将额前的头发撩了下，露出那双好看的眉眼，任由晨光倾洒在他的脸上。 饶是南风对这个人没有半点好感，但心里头也不由得微微一动。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何那么多女生对他前仆后继。 他确实有一张好看至极的脸。 “早！” 在南风以为自己的招呼得不到回应时，周煜却不紧不慢应了声。 简单的一个单音，却有些玩味的语气。 南风愈发发虚，发觉他的目光还停在自己手上，下意识将牛奶放在另一侧。 周煜低低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折身离开。 走了几步，忽然又转头，轻描淡写道：“裴云挺喜欢喝你手中那种牛奶的。” 然后意味深长地勾唇笑了笑，扬长而去，留下坐在椅子上惊愕的人。 南风第一个念头是，他知道裴云的牛奶是她送的？ 第二个更可怕的念头是，那裴云是不是也知道了？ 她双颊窜上两团火，简直有点不敢想下去。 这个念头让南风心绪不宁了一整日，直到第二天早上，她努力装作跟往常一样，与裴云打招呼，风轻云淡地聊天。然后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确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稍稍放心。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她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看起来裴云并不知那些牛奶是她订的。 所以，只是周煜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想起那天周煜留下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笑。 这种秘密被人发现，尤其是被裴云身边的人发现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东区这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不是南风每天早晨去操场跑步，遇到裴云的机会，一学期恐怕也没几次，何况是生活完全没有规律的周煜。 可偏偏他最新的女友是顾涵，而顾涵就住在南风的这栋宿舍楼。 所以隔三差五下了晚自习回来，总有那么一次，她会看到送顾涵回宿舍的周煜。 跟其他在宿舍楼下依依惜别的情侣不同，周煜和顾涵几乎没有太亲密的举动，有时候顾涵还未转身，他就已经先转头走开。 南风不止一次，远远看到顾涵的笑容僵硬在失落的脸上。 很显然，周煜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在南风的印象中，仅有的几次几面，周煜给她的感觉，总是带着些玩世不恭的冷漠，而且仿佛永远都心不在焉。 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劈腿成性的花花公子。 然而这就是事实。 南风不得不得出结论，也许这种坏男生的特质，确实会吸引很多女生。 虽然她不理解，也永远不会理解。 因为牛奶事件，南风每次见到他，多多少少有些心虚感。 每次礼貌性地主动和他打招呼时，她总会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 因为裴云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坦然，他相信周煜还没有出卖她。 但每次看到他，总是忍不住猜想，他到底会不会告诉裴云？或者什么时候告诉裴云？ 像是被人拿捏住了七寸，还是一个不能算得上认识的人。 这种感受真是让人心中不安。 好在周煜从来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对于她主动的招呼，他顶多是面无表情的嗯一声。那双遮在头发下的狭长眼睛，没有任何温度。 南风想，他可能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对他来说，应该就是一个见过几次的陌生女生。 他看起来那么冷淡，应该不会有兴趣跟裴云八卦一个陌生女生的暗恋。 这是南风唯一能找到的自我安慰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头牌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6章 冷漠 顾涵和周煜的事，在他们人文学院的女生宿舍，也算是女生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八卦。 一个月后，两人的关系还在持续，那些打赌输掉的人，不得不重新下注。 当然，也有些人开始猜测，他们人文学院的院花魅力四射，可能真得拿下了人家计院头牌。 总有人会成为花花公子的终结者，才貌双全的顾涵显然是不二人选。 可是南风知道并非如此。 那天南风想看书，嫌宿舍有点吵闹，便出门去了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里。 安全通道里是宁静的小天地。 只是她刚刚推门进去，便看到下方楼梯上坐着一个女生，正在抽烟。 她没太在意，只想着地方被人占了去，正要离开，那女生听到声音忽然回头看过来：“南风——” “学姐……”撞见顾涵躲在这里抽烟，南风有点尴尬。 顾涵倒是不以为然，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上，笑着问：“你来这里看书？” 虽然是笑着的，但是那笑容有些勉强。 南风点点头，发觉她眼眶发红，试探问：“学姐心情不好吗？” 顾涵笑了笑，掐灭手中的烟，对她招手：“要是没事，陪我聊会吧！” 那个从来意气风发的院花，此时看起来有些落寞。 也许每个光鲜亮丽的人背后，都有一些不尽如人意。 南风笑了笑，走下楼梯，与她并排而坐。 顾涵对这个学妹的印象很好，当初迎新，是她接待的她。她独自来报道，拖着一只大大的行李箱，站在一堆青涩的新生中，亭亭玉立，清丽脱俗。 不只是男生，女生对漂亮的女孩也会格外关注，即使顾涵自己是别人眼中的大美人。 几句聊天下来，她才发觉南风手有问题。后来带着她跑上跑下报道，安排宿舍，知道了她经历过几年前西南那场大地震，在那场灾难中，失去了左前臂。 这种缺陷放在漂亮的女孩身上，更让人觉得唏嘘。 顾涵对南风的好印象，来自这个女孩的不卑不吭，不妄自菲薄，她将自己当做正常人，没有因此寻求过任何便利。 她经常看到她自己打开水，一个人单手提着两瓶，从来没有麻烦过旁人。 南风歪头看着她，笑着随口道：“学姐，你不会失恋了吧？” 明明昨晚还看到她和周煜一起出现在宿舍楼下。 顾涵笑了一声：“南风，你谈过恋爱吗？” 南风摇头。 顾涵又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南风犹豫了下，才有点羞涩地点头：“有的。” 顾涵发红的眼睛亮了下，笑问：“是什么样的人？”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告诉我。” 南风抿嘴浅笑：“是个很好的人，善良又努力。” “真好。”顾涵点头，语气却有些怅然。 南风默了片刻，试探问：‘学姐，你是不是和男朋友闹矛盾了？’ 顾涵自嘲地轻笑一声：“我倒是想和他闹矛盾。” 南风抿抿嘴，还是忍不住问：“学姐怎么会跟周煜在一起的？” 顾涵无奈地笑：“我当然听说过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什么都忘记了。你可能不太懂，我从小都是好学生，众星捧月惯了的，头一回遇到这种若即若离的混蛋，简直是致命吸引。”她顿了顿，才又继续道，“总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但显然是有些想多了，我第一次这么卑微主动，却好像捂不热那个人。” 南风道：“那就别捂了，喜欢学姐的男生能排长队了，还怕挑不出个比他好的么？” 顾涵摇头：“我也知道自己在犯贱，可只要他没提出分手，我就舍不得放弃。也不甘心这么放弃。” 南风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爱情是没有道理的。喜欢一个人，就是可以不管不顾为他做任何事，即使那个人并不值得。 她没有再劝说顾涵。 两人陷入沉默。 顾涵拿出手机调到广播台，里面正在放歌。 特别讽刺而应景的一首歌，低沉慵懒的女声在唱： 他不爱我 牵手的时候太冷清 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 他不爱我 说话的时候不认真 沉默的时候又太用心 南风脑子里忽然就出现周煜那张冷冷的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脸。 她忘了是怎么和顾涵道别的，只隐约记得对方说自己不会放弃。 她想说不值得，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几天后，她就见到了顾涵。 正是傍晚时分，在人潮汹涌的校门外。 她脸上已经没有那日的颓然，拎着一个袋子，正要过马路时，忽然被一辆自行车撞到在地。 这一幕恰好被南风看到，她吓了一跳，赶紧跑上前查看情况。 肇事的是本校的男生，看到美女被撞，十分过意不去。 好在并不严重，只是顾涵的裤子擦破了一大片，膝盖上流了一点血。 “学姐，你怎么样？”南风将她扶起来，这才发觉她紧紧护着手中的袋子，那里面似乎是一个饭盒。 顾涵摇摇头，看到自己摔断的高跟鞋，脸上出现一丝狼狈。 肇事男生一脸懊悔：“同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送你去校医院擦药吧。” 顾涵咬咬唇，自己这状况只能是打道回府。她随口问：“南风，你去哪里？” 南风道：“我去吃馄饨。” 顾涵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小吃街那家？” 南风点头，学校西面的小吃街上有一家老字号馄饨，美名远扬，她很喜欢。 顾涵赶忙将手中的饭盒塞在她手上：“正好，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周煜就在小吃街入口的那家网吧，你帮我顺便带给他。” 南风皱了皱眉：“你是要去给他送吃的么？” 顾涵点头：“他天天泡在网吧，老是吃泡面，我怕他身体吃不消，专门给他打包了一份汤送过去。” 南风想起前几日在楼道里黯然伤神的女孩，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爱情真是没道理可讲！ 顾涵也有些赧然，抓着她的手：“就顺便带给他，麻烦你了。” 南风嚅嗫了下唇，想说点什么，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涵被肇事者带走了，而南风拎着一份汤去了另一个方向。 顾涵说的那家网吧很显眼，就是小吃街入口处。 网吧中鱼龙混杂，十分嘈杂。 南风进了里面，环顾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了自己要找的人。 即使是坐着，他也很显眼，何况身上还靠着个打扮艳丽的红发女孩。 南风简直无语。 她走过去，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桌上。 动作有点重。 周煜转头，看到是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是惯常的漠然。 南风道：“顾涵让我带给你的。” “嗯。”他转过头继续盯着屏幕，淡淡应了声。 靠在他身上的女孩，搂着他笑道：“周煜，你还没跟你们学校那女的分手啊？赶紧的给我腾位置啊！” 周煜没有推开她，只轻笑了一声道：“你要什么位置？” 轻浮的语调中，含着些漫不经心的冷淡。 女孩贴得更近：“明知故问。” 这还没跟顾涵分手，就公然和别的女孩调情。认知和经历都有限的南风，只觉得三观都快被震碎了。 她没马上离开，就那样站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侧脸。 大约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周煜抬眼轻飘飘看了下她：“还有事？” 南风压制住怒气：“你就不问顾涵为什么让我给你捎过来。” 周煜倒是配合：“为什么？” 但语气明显敷衍。 南风道：“她在半路上被人给撞了。” “哦。”周煜轻描淡写应了声，转头继续投入在游戏中。 饶是向来还算淡定的南风，这时也有点傻眼了。脑子一热，伸手将他耳朵上松松垮垮挂着的耳机扯下来。 周煜猝不及防，只感觉有带着温度的手指从他耳侧划过，莫名觉得像是心里头被人挠了一下。 他转头，一双狭长的黑眸看向她，冷得有些瘆人。 其实南风做完这动作，立刻就有点后悔了。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她干嘛多管闲事？ 她暗暗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我说顾涵被单车撞了。” 周煜看着他，勾唇冷笑一声：“所以呢？” 南风有点被气笑了，也懒得再说什么，看了眼靠在他身侧一脸讥诮的红发女孩，摇摇头走了开。 周煜转头继续看电脑，但是却再也静不下心来。 看到他有些烦躁地摔了下鼠标，红发女孩趴在她肩膀上问：“周煜，你不会腾了位子要给刚刚那美女的吧？” 周煜斜了她一眼，将她推开，退出玩到一半的游戏。 看到他起身要离开，女孩拉着他道：“你干嘛去？不是说好了晚上去红场么？” 他将女孩甩开：“告诉大飞他们，我今晚不去了！” 女孩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嘀咕道，“什么臭脾气，说来就来。” 这个时候的小吃街人很多，南风走得很慢。周煜出来时，转头就看到了十几米开外那道纤瘦的背影。 他点了根烟，跟上去。 馄饨店正是人多的时候，好在可以见缝插针。 南风等了一会儿，就在一张四人桌找到了个空出的位子。 点的馄饨刚端上，对面的女生恰好吃完，有人补上来。 南风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他夹着烟的手。 真是影响食欲啊！ 南风环顾了下四周，没看到有空位，只得作罢，埋头开吃。 周煜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拿过旁边一只别人用过的一次性杯子，里面还剩着些水，他将烟头丢了进去。 店内很吵，但对面的女孩，却显得很宁静。她左手垂在身侧，只用一只右手，吃得有些慢。 周煜的馄饨上来时，她才吃了不到一半。 两个人没有说话，但因为是在嘈杂小店内，并不显得突兀。 南风到底先吃完，面无表情看了对面的人一眼，便起身离开。。 周煜吃完馄饨，慢悠悠走到店门外。女孩的身影已经隐没在熙攘的人群中。 因为周遭高校林立，这条小吃街非常火爆，到了晚上更是热闹非常。 周煜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一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发了一会儿呆，他又折回了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头牌啊头牌，你一点都不像个男主~你奏是个空心人啊~~ 明天暂停一天吧~别问我为什么，因为要整理下存稿，存稿有点多了，前面的都忘了，我得重新理一理，现在整理是为了后面爽快的更新。 要不去微博写个头牌的小剧场？~虽然微博没几个人，但聊胜于无啊~ 第7章 裴云 南风那被周煜影响的坏心情，在第二天早上，看到裴云之后，勉强算是一扫而空。 她喜欢的人是他，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她跟着他跑了几圈，停下来正要说话，裴云口袋中的手机响起。 他拿出来放在耳边接听，本来带着和煦笑容的脸上，忽然面色大变：“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挂上电话，他匆匆与南风告别，疾步离开了操场。 南风有点纳闷地站在原地，刚刚看他神色，好像发生了重要的事，满脸都是焦急。于是她也不由得有些担心。 裴云一口气跑回宿舍，边换衣服边对还在床上的人道：“王瑞，你等会儿帮我给辅导员请个假。” “怎么了？”王瑞从上面探出一张惺忪的脸。 “我爸进医院了，我得赶紧去医院照看他。” 他正说着，上面的周煜掀开帘子，伸手递给他一个信封。 裴云不解：“干嘛？” “我知道你最近缺钱，这个你先拿去用。” 裴云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眼，倒吸了口冷气：“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周煜淡淡道：“打游戏赚的。” 裴云皱了皱眉：“那我回头项目做完发了钱还给你。” 周煜嗤了声：“你跟我客气什么？” 裴云将桌子上的牛奶塞进背包，走到门口，又忍不住道：“周煜，你别老打游戏了，不然真毕不了业的。” 周煜不以为然挥挥手：“谁稀罕破文凭，要是能赚到更多的钱，我早就辍学了。”说着不耐烦道，“你别对我说教，我听着烦，快去医院看你爸，替我问好。” 裴云叹了口气，心里头担心着父亲的病情，也没心思多说，匆匆忙出门而去。 隔日早上，南风去操场跑步，第一次没有看到裴云。 接下来是周末，这是南风见不到裴云的日子。 往常特别期盼周末到来，但因为裴云的关系，如今的她喜欢周一到周五，更胜过周末。 好在两天很快过去。 周一的南风精神奕奕地起床，跑去操场，然而跑了两圈，还是没看到裴云出现，于是本来的兴奋，慢慢消失殆尽，像是被打蔫了一样，也懒得再跑，慢悠悠走在旁边的双杠旁靠着，掏出手机，将裴云的电话号码调出来。 这个号码从来都没用过。 她记得那天他走得很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南风有点烦躁，因为好像找不到什么理由打给他。 他们的交情，似乎只仅限于每个早上的跑步，除此之外，私下里再无任何关系。 她正看着手机发呆，旁边忽然发出碰的一声，有人从单杠上跳下来。 南风刚刚太出神，没注意单杠上挂着的人，被这声音惊了下，下意识转头。 如今快到了十二月份，早已经进入冬天，周煜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运动装，好像对清晨的寒冷浑然不觉。 他额头上戴着根运动发带，前面半长不长的头发朝两边分开，整张脸少了些平日里的颓废，多了点朝气。 他面无表情看了南风一眼，漠然地转头，伸手抓住单杠，开始做引起向上。 南风想了想，走过去几步，开口问：“那个……裴云这几天是不是不在学校？” 周煜挂在单杠上，斜眼凉凉看了她一下，嗯了一声。 南风犹豫了下，又才继续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周煜跳下单杠，轻描淡写道：“他爸住院，去照顾了，这几天都不在学校。” 南风点点头，本来还想问严不严重，但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又盯着手机上的那个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犹豫良久，终归还是没发出去。 算了，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 她收起手机，放入外套的口袋，因为心里想着裴云的事，也就忘了与周煜礼貌道别。 周煜挂在单杠上，转头默默看向晨光之中，那道渐渐走远的背影，良久之后才收回视线，跳在地上站定。 也不知为何，只觉得心情烦躁，手伸进裤袋，才想起没有带烟，有些悻悻然地骂了句脏话，转身回了宿舍。 走到宿舍楼下，路过裴云的单车时，随手将车筐里的牛奶拿走。 南风再见到裴云，是一个星期后。 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操场上，几天下来的担心，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跑上去，跟在他旁边：“学长，你还好吗？我听说你爸爸住院了。” 裴云看着她，微微笑着点头：“已经没事了，你听谁说的？” 南风道：“我前几天看到了周煜，听他说起的。” 裴云点头：“之前本来是打算跟你说一声的，怕你早上没看到我，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后来在医院忙进忙出，就给忘了。” 听他这样说，南风心里像是被人揪了一把，有点涩涩的暖意。 至少对他已经把她当做朋友了吧？ 南风开心地嘴唇弯起，笑道：“没事就好。” 裴云眉心却微微蹙起，露出一丝郁结，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叹了口气。 南风听说过他家里的情况，父亲患的是绝症，反反复复一直没有治好，因为许多进口药无法报销，经济压力很大。 她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表情，不敢随便多问什么，只道：“学长也要好好休息，别让自己太累了。” 好在裴云眉头的郁结很快展开，又露出惯常的微笑，目光柔和地看向她，良久，才开口道：“南风，谢谢你！” 南风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关心。” 他的语气温柔得让南风心中，像是融化了一般，脸上止不住有些发热，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窘状，大步跑上前：“学长，你跑得太慢，我要加速了。” 裴云抿嘴轻笑，看着她慢慢跑远，女孩乌黑的长发像是瀑布一样，散落在身后。 因为左手的问题，她跑步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怪异，但身板笔直，双腿修长，于是那怪异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仅仅只看背影，都让人心生向往。 裴云没有跟上她，反倒是跑得更慢，他看了她的背影半响，像是忽然回过神一般，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怅然。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现在这尿性是有原因的，毕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第8章 条件 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到了十二月末。 圣诞节对于学生来说，是个盛大的节日，校园里到处都是这洋节的气氛。 南风宿舍里有有两个女生交了男朋友，一早就开始准备圣诞礼物。俞静和南风还是光棍儿，不过俞静有了喜欢的男生，正打算用借此时机表白，也是早早就纠结着礼物。 南风当然也有喜欢的人，不过这是她的秘密，她没法和人一起分享，只能悄悄地想着给裴云送点什么。 即使是暗恋，也总该送点什么。 这才符合一个优秀暗恋者的素养。 她想起这么冷的天，裴云骑单车从来没戴手套。 她决定给她送一副手套。 当然不是自己织的，她也织不了。 她对裴云的作息很了解，现在天气变冷，他每天下午吃过晚饭，会打几瓶热水回宿舍放下，然后再下楼骑单车去自习室或者机房。 那天下午他看见他一人拎了四瓶开水上楼，显然是包揽了宿舍其他人的。 等他的身影进了宿舍楼，南风悄悄将包装好的礼物，趁人不注意，放在了他的单车车筐里，然后又偷偷躲在一边，打算看他拿了礼物，再放心离开。 过了没三分钟，那栋男生宿舍楼门口，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裴云，是周煜。 他嘴里叼了根烟，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本来已经走过裴云那辆单车，但忽然又后退了两步，伸手从车筐里把那个小小的礼品袋拿出来。 然后就那样随意拆开了。 看到是一双手套，直接戴在了自己手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继续往前走。 站在角落里的南风，简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样明显的包装，一看就是别人送给裴云的礼物。他不仅拿走，还拆掉自己用了。 怎么会有这么没品的人啊！？ 看到周煜的背影越来越远，南风终于还是没忍住，咬咬牙追上了他。 “周煜！”她在他背后，叫他的名字。 周煜停下脚步，不紧不慢转过身看向她。 他脸上除了点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再看不出其他的表情。 南风走上前，目光落在他手上，强忍住怒气，一字一句问：“你为什么拿别人的东西？” 周煜眉头轻挑，表示自己没听懂。 南风道：“我是说你手上戴的手套。” 周煜抬起手看了看，不以为意道：“你说这个？我从裴云车子上捡的。” 捡的？ 南风快被气笑了：“这分明就是别人送他的礼物，你凭什么拿走？” 周煜勾唇轻笑一声，抬眼看她：“即使是别人送他的礼物，你这么义愤填膺做什么？还是说……这是你送的？” 虽然秘密被人发现，让南风很窘迫，但她也不想再在这个人面前遮遮掩掩，直接道：“是我送的，你还给我。” 周煜眼中含笑，却也没有马上脱掉手套，只继续问：“所以每天早上的牛奶也是你订的？” 这样说开之后，南风之前心中一直存在着的不安，倒是有些释然一般，让她理直气壮地点头：“是！” 两人正对峙着，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南风，你怎么在这里？” 是裴云。 南风刚刚的理直气壮，立刻消失殆尽，转头看向他，支支吾吾道：“我遇到周煜，和他说几句话。学长，你去上自习么？” 说完，紧张兮兮看向周煜。 若是他在裴云面前出卖她，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周煜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朝裴云道：“你今晚不是要去兼职公司加班做项目么？” 裴云点头：“是啊！我得赶紧走了。”又笑道，“南风，等忙完这段时间，放寒假前一起吃个饭。” 南风笑眯眯点头：“好啊！学长，你去忙吧。” 裴云笑着看了看两人，骑上单车，快速离去。 南风对上周煜，先前的义愤填膺，已经不见了踪影，低声道：“周煜，你能不能别告诉裴云？” 到底还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周煜把手套摘下来还给她，漫不经心道：“我没八卦的爱好。” 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淡淡问：“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不觉得玩这种暗恋很幼稚吗？” 南风坦然道：“我不想给他困扰。” 周煜怔了片刻，像是讥诮般轻笑一声：“我可以不告诉他，但得有条件。” 南风惊愕地看向他。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似笑非笑的样子，带着些冷意，让人莫名忐忑。 南风低声问：“什么条件?” 周煜淡淡道：“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 南风虽然生气，可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又实在让她的那股火，没法发出来。 何况，面对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她确实有些底气不足。 周煜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就插着口袋，不紧不慢走了。 南风拿着那手套，本来打算再送给裴云，想想又作罢。 被周煜闹了这么一出，那种给喜欢的人送礼物的满腔兴奋，忽然就变得悻悻然。 好在，她至少能确定，他应该不会出卖自己的秘密。只是对于他要她给他做事的条件，不免又提着一颗心。 也不知要她做什么，可别是违法违纪的事。 临近学期末尾，苦逼的考试月拉开了大幕。 高手云集的重点大学，竞争压力大，平日里不少人还会混日子，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头悬梁锥刺股。 南风虽然平时学习还算用功，但这是进入大学的第一次大考，她也不敢怠慢。每天晚自习，到了十一点才回宿舍。 她在楼下遇到过两次周煜，还是和顾涵一起。 两个人恋情貌似持续了快三个月，据说已经破了计院这位头牌的记录。 有传言说这是真爱。 南风却始终不看好两人。 她不会忘记顾涵在楼道里抽烟的场景，也记得那天在网吧，周煜对顾涵被车撞的满不在乎。 一月初，城市下了一场大雪。 过了十一点才从教室出来的南风，裹在羽绒服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走到宿舍门口不远处，恰好见到周煜和顾涵道别。 还是跟之前一样，不等顾涵走到门口，周煜已经转身回头。 天空还在飘雪，他穿得却看起来单薄，不过一件普通的运动外套，没戴围巾的脖子露在空气中。 与他擦身而过时，南风象征性说了声“嗨”，算是打招呼。 周煜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回应。 只是两人相向走了几步，他忽然在后面“喂”了一声。 南风下意识转头，见他对着她，确定是在叫她：“有事？” 周煜手中拿着一个烟盒，但显然里面已经空空荡荡：“去帮我买包烟。” 南风楞了一下，点头：“嗯，好的。” 转身朝小卖部的方向走了几步，想起上次的遭遇，又转头道：“那你在这里等我，这么晚了，我不想去男生宿舍。” 周煜点头，在旁边的花坛边沿坐下，好像对夜晚的寒冷浑然不觉。 南风不放心地看了看他，快速离开。 只是边走边觉得不妥，这人说的条件，不会是要勒索她的钱财吧？虽然一包烟不要多少钱，但今天是烟，明天也可能是别的。 越想就越觉得忐忑，到了小卖部，本来是打算给他买他抽的那个牌子，上回她买过，差不多二十块，想了想后，问了下老板，选了一包七块钱的。 小卖部往返就几分钟的事，周煜坐在花坛边，等了十几分钟才看到昏暗的路灯下，那个身影缓缓而来。 今晚的天气真特么冷！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尤其是一个犯了烟瘾的男人。 等到南风走近，他的表情明显很不耐烦，只是目光落在南风的裤子上，那不耐烦中浮现了一丝愕然。 南方的雪天，跟北方不一样，再大的雪，地上也是泥泞一片。南风的膝盖沾了不少泥，看起来是摔过跤，而且还摔得不轻。 不过她脸上倒是没有女孩子摔跤过后的那种沮丧和可怜。 她走过来，把手中的烟递给他。 周煜目光落在那烟盒上，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是对这烟有点嫌弃。 南风赶紧道：“我没钱，家里给我的生活费很少。” 其实父母给的生活费真不算少，一个学期下来，还剩了好多。不过为了不被勒索，也只能说谎了。 周煜看了她一眼，抽出了根烟点上，站起身：“明天把烟钱给你。” 咦？难道不是勒索么？ 南风看他转身要离去，赶紧道：“你到底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周煜又看了她一眼，夜灯之下，女孩的脸被冻得通红，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睁大着看向他。 他心里头莫名又开始烦躁，抽烟好像也没什么用。 他甚至不知道烦躁由何而来。 他避开她的目光，轻描淡写道：“你不是帮我买烟了么？” “就这个？”南风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却有些不可置信。 “就这个。” 他转身走了几步，南风还停在原地，好像还是不太相信他说的做事，就是帮他买包烟？ 这个人真是有点奇怪！ 南风想了想，朝他的背影道：“那个……烟钱不用给我了。” 周煜没有回应，仿佛没听到一般。 南风抓了抓头发，又自顾地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在女主心中人品值为负的男主，点蜡~ 第9章 垃圾 对南风来说，大学考试比高中还是要轻松许多。考到只剩最后一门时，她基本上已经松了口气，晚上也懒得去上自习，干脆去小吃街吃东西。 这种时候是找不到伙伴的，只好一个人去。 晚上的小吃街还是很火爆，路过入口那家网吧时，忽然看到门口有几个人在吵吵闹闹。 南风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本没放在心上，只是擦身而过时，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余光中。 她愣了下，转头，果然看见是周煜和顾涵。 两个人似乎在吵架，不过只有顾涵在说话，周煜则是叼着根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身旁靠着一个红发女孩，南风上回在网吧见到过，旁边还站着几个一看就有点混混样子的男孩，正对顾涵起着哄。 南风没听清楚顾涵说了什么，但看起来很愤怒很激动。待她说完，周煜唇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不紧不慢道：“顾涵，好聚好散，别太难看。” 熟悉的对白，南风之前在湖边听过。 这是终于在闹分手了？ 她考虑是该上前安抚顾涵，还是默默离开？ 毕竟这种事被撞上，顾涵应该也挺尴尬的。 正犹豫着，周煜身旁的红发女孩，走上前推了一下顾涵：“美女，人家都不要你了，死缠烂打有什么意思？” 顾涵看了一眼周煜，见他不为所动，愈发愤怒。她也是烈性子，一把将女孩薅开：“滚开!”又逼近周煜，一字一句道，“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周煜轻笑一声：“至少有十几个女孩对我说过这句话。” 顾涵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愈发发白。 只听周煜又道：“顾涵，别把自己想得与众不同，你对我来说，并不特殊。” 下一秒，顾涵手中的热饮，已经朝他脸上泼去：“人渣！” 周煜偏头躲开，还是不少溅在衣服上。 他倒是没什么反应，那红衣女孩却忍不住上前推了顾涵一把，怒道：“干嘛呢？” 旁边的几个男生也起哄。 “有病吧？” “别以为是女生，我们就不敢动你。” 甚至有人开始围过来污言秽语。 顾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直直看着周煜，但是对方却半句替她解围的话都没有。 南风看到那几个人的架势，有点担心顾涵吃亏，正要上前把人拉走。 周煜终于出声：“得了，都进去吧！” 几个人朝顾涵嘘了嘘，终于还是回身进了网吧，只留下他一人。 顾涵咬咬牙，愤愤瞪他一眼，还是转身离开。 南风想避开，已经来不及，生生对上了她愤怒的脸。 两个人都有些怔忡。 还是南风先反应过来：“学姐。” 说完又朝门口处看了眼，对上的是周煜一张心不在焉的冷脸。 她皱了皱眉，有些嫌恶地收回目光。 顾涵跟南风之前见过的那哭哭啼啼跑开的女孩不同，她虽然满腔愤怒，眼睛发红，但表情仍旧高傲倔强，没有半点楚楚可怜。 看到南风，也只是稍稍怔忡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你怎么在这里？” “我去吃东西。”南风回道。 顾涵大约也是真的没心思多说话，勉强笑了笑：“那你去吧，我走了！” 南风点点头，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转身要继续往小吃街里走去时，忽然发觉本来站在网吧门口的周煜，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挡住了去路。 南风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没好气道：“干嘛？” 周煜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甚至不知为什么要走过来挡在她面前。 今天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对着面前这女孩嫌恶的眼神，他忽然就有点莫名的难堪。 他嚅嗫了下嘴唇，冷不丁开口：“去帮我买包烟。” 南风语气依旧不好：“我没钱。” 他从钱夹里拿出一张钞票，递给她：“前两次的钱，一起给你。” 南风没接过来：“你自己又不是没长脚。” 说完，绕过他往前走。 周煜反手抓住她，正好握住她那左手下方的截假臂。 南风转头看他。 因为手下的触感，周煜很快松开了手：“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告诉裴云。” “随便。” 周煜抿了抿嘴，还想再说点什么，红发女孩从网吧里冒出来，大声道：“周煜，你干嘛呢？这才刚分手又搭上个美女了？不是说把位置留给我的么？” 边说边走到南风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美女有点眼熟啊！” 周煜眉头微蹙，冷声道：“一边去！” 女孩吃吃笑道：“果然新欢旧爱的待遇就是不同。刚刚我说你们学校那院花，也没见你护着。” 南风冷着脸道：“同学，你搞错了，我跟他不熟。垃圾你自己好好收着，我没兴趣。” 周煜闻言脸色铁青，红发女孩却幸灾乐祸一般哈哈大笑，直到南风走出了一段距离，那笑声还没停下来。 周煜斜了她一眼：“无聊！” 女孩笑得更甚：“原来江大计院头牌，也不是通杀的。那女的谁啊？” 周煜面无表情道：“不熟。” 女孩看了看他，挽住他的手臂，笑道：“她说让我把你这个垃圾好好收着，我觉得建议不错。” “你特么才是垃圾。” 女孩笑：“我是啊！难道你不是？” 周煜怔了下，他是吗？ 终日鬼混，混混沌沌，空虚，迷茫，没有目标，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说得很对。 他就是个活得毫无意义的垃圾。 周煜将女孩推开，拿出一根烟叼在口中，转身不紧不慢走开。 “你去哪里？”女孩问。 “去死！” 女孩：“我日……发什么神经！” 作者有话要说：　　垃圾周会变废为宝的 第10章 闯祸 南风回到宿舍，上自习的俞静也提前回来，一看到她，就两眼放出八卦的光芒：“南风，你知道吗？计院头牌和顾涵分手了！” 这么快就传开了？ 风云人物果然没有隐私，南风有点无语。 俞静嘻嘻笑着继续道：“我之前还跟人打赌，说这个学期结束前两人分手，眼见着就一个多星期，还以为必输无疑，没想到峰回路转啊！” 南风嘴角抽了抽：“你们可真是没人性，顾涵已经够倒霉了。” 俞静不以为然地昂昂头：“顾涵自己知道周煜是什么人，还不怕死往上撞，能怪谁？”顿了顿又道，“不过顾涵也不是省油的灯，我预感这事没完。” 南风其实对这桩八卦没什么兴趣，说对顾涵同情，也不至于，这样的结局，她不相信她之前就没考虑过。 但她到底对顾涵的印象很好，又是直系学姐，所以对周煜那种渣男，就不免让她心生厌恶。 不过她倒是有预感，他不会真的把自己的秘密告诉裴云。 两天后刚刚考完最后一门的南风，接到裴云的电话。 正是傍晚。 “南风，你是不是考完了？之前说请你吃饭的，今天晚上怎么样？” 南风还记得他说过这事，不过只当他随口说一说，而且说得是一起吃饭，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的关系，勉强算得上朋友，但远远没到没事会一起吃饭的地步。 所以南风接到这个电话，还是很高兴的。这说明他们的关系自然而然地进了一步。 自然而然就很好。 约的地方还是食堂二楼的小餐厅。 裴云比南风先到，已经找了位置坐下，只等她到了点菜。 南风坐好后，还是忍不住笑着问：“有什么高兴的事么？” 裴云笑道：“我在外面做的项目这两天刚刚完成，钱发下来了，所以就想着请你吃顿饭，当做庆祝吧。” 南风道：“不用了，还是我请你吧。” 裴云笑：“你是不是听说我很穷？其实没传说的那么夸张，我拿奖学金的，学费生活费基本上都覆盖了，这两年在外面做兼职收入也还还不错。” 南风有点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你帮我好多，一直很感激你。” 裴云摇摇头：“我不过就是开学送你去了医院。” 南风笑：“不止啊！你还告诉我好多有用的学习方法。” 其实她有些夸张，不过两人早上跑步，裴云确实说过好多学习上的事，也算是让她受益匪浅。 裴云笑着转移话题：“考得怎么样？” 南风嗯了一声：“还行吧，不是很难。”又问他，“你忙项目，没影响到期末考吧？” 裴云笑：“考试都挺简单的，平时学好就行，不至于影响。”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的学霸作风，南风望尘莫及。 她随便点了两个菜，裴云又加了三个。 “这么多，我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 裴云道：“我给周煜打包带一份回去，他睡了一下午，这会儿还没起来呢！” 南风哦了一声，忍不住道：“他是不是总把你当免费劳力？你们虽然是室友，但也没必要这样惯着那种人吧！” 裴云愣了下，噗嗤笑出来：“你是不是对周煜有什么误会？” 南风放低了声音，含含糊糊道：“也不是，就是听说过一点他的事。” 裴云笑：“别听那些小道消息，周煜不是外面说的那样。我跟他不仅仅是室友，还是认识十几年的好朋友。我们小时候住在一个单位大院，初中同校，高中同班，大学同专业同宿舍。”他顿了顿，才继续，“虽然他现在的状态是有点让人担心，但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本性我最清楚。” 南风愕然地听他说完，有点不可置信这两个看起来完全截然相反的人，竟然是十几年的好朋友。 她讪讪地笑了笑：“可能是我误会了吧。” 裴云叹了口气：“不过说起他，真是让我愁死了，这个期末趁我没注意，又缺考了一门，都不知道这样下去，能不能拿到学位？” 南风见他面露自责，对周煜又嫌恶了几分：“他自己不上进，不关你事。” 裴云点头：“是啊！天天打游戏鬼混，我都不知道他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南风想到什么的问：“他以前不是这样吗？” 裴云面露怅然，苦笑道：“要是这样能考进来么？他以前性格是有点混，但人还是很上进努力的，也很有抱负理想。” 南风有点好奇：“那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裴云显然不愿多说下去，此时正好菜上来，他笑着摆摆手：“吃饭吧，别说这些了。” 南风不好多问，也确实没有寻根究底的兴趣。 不谈周煜那个倒霉货，聊了些其他轻松的话题，这顿饭吃得自然很是愉快。 快吃完时，裴云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你下学期考四级吧？我之前好多英语资料一直没扔，正准备考试结束了清理一下，反正也不准备出国，英语基本上不用再花力气了。你看你有什么需要的？” 南风想起听说过的，之前有藤校的计算机教授来交流，看中了裴云，邀请他申请他的博士，他们专业的老师也建议他出国深造，但因为父亲的缘故，他没办法离家，所以只能选择本校直博。 英语对他来说，自然就没必要花太大的精力。 南风掩藏好心里的唏嘘，笑道：“太好了，我还正想着早点准备考试呢！后天我就回家了，等会儿我跟你去宿舍拿吧！” 裴云点头：“行啊！” 吃过饭，南风就跟着裴云去了他宿舍。 进门时，只看到王瑞一个人坐在他桌子前上网，不过右手内侧那张床，拉着帘子，显然睡着人。 王瑞见过南风几次，已经知道她的身份，看她跟着裴云进宿舍，挥手笑着打招呼：“欢迎美女莅临！” 裴云朝他啐了一口，南风只是笑：“学长好！” 王瑞摆摆手，继续玩电脑。 裴云拉了自己的座位，让南风坐下，又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床位：“周煜，吃饭了！” “哦……”含含糊糊的声音传来，哗啦一声，床帘被拉开，一个鸟窝头冒出来，从上面伸出手，“给我！” 他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宿舍里多了个南风，看到她，惺忪的脸上，微微一愣。 裴云摇摇头，将饭盒递上去：“我服了你。” 周煜接过饭盒，淡淡看了眼南风，坐起身后，哗啦一下，又把帘子拉上了。 裴云道：“你吃个饭拉帘子干什么？” 周煜没回应他。 他倒也没在意，弯身从地下的纸箱里，摸出一大叠各式各样的英语资料，四级六级都有，还有几本原文书。 然后摊在自己桌上，因为有些多，又放了一堆在旁边周煜的台面上。 “你慢慢选吧，看需要哪些？” 南风哇了一声：“这么多啊！” 裴云笑：“还好吧，很多也是别人给的。” 正说着，他的电话响起，接起来听，是楼下有快递要签收。他挂了电话，朝南风道：“我下楼取个快递，你先挑着。” 南风点头，站起身，一本一本翻着上面的资料。 很多资料都做了笔记，不管是中文还是英文，裴云的字迹都赏心悦目。 南风在他桌上挑了几本，又挪到旁边的桌前继续选。 那桌上比她之前来时，又多了几个手办，显得很是拥挤。 南风正翻得有些入迷，身旁忽然发出嘭咚一声。 她吓了一跳，手上一抖，书掉在桌上，碰倒了边上一个一尺高的手办，她想要拯救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手办落在地上。 啪嗒摔成了两半。 那声让南风受惊的响动，正是来自周煜，他跟上次一样，直接从床上跳下来。 她也没顾得上去看他，弯腰将手办从地上捡起来，但显然是已经摔坏了。 周煜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将手办从她手里拿过来，左右看了看。 南风就算对这类玩意儿不了解，也知道对于男生的意义。弄坏了别人的东西，横竖都是自己的错，她反应过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我赔给你吧！” 周煜见那手办确实已经摔坏，随手丢在桌子角落，轻描淡写道：“不用了！” 他表情和语气一样冷淡，好像真的不在意。也不等南风有什么反应，直接擦身而过，去了阳台上的洗手间。 南风站在原地，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觉察到王瑞在看自己，转头对他讪讪地笑了笑。 王瑞回了她一个勉强的笑容，小声安慰道：“既然他说不用赔，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到底不太忍心告诉美女，周煜对手办有多宝贝。 也不敢相信，刚买来不久的限量版手办被人摔坏，周煜竟然是那种平静的反应。 取快递的裴云，很快去而复返。 他不知宿舍了发生了什么事，推门进来后，见南风站在桌前，随口问：“挑好了吗？” 南风点头：“挑好了，太谢谢你了学长。” 裴云摆摆手，笑道：“你觉得有用就好。” 南风转头默默看了眼阳台，周煜还在厕所里，她也不好在男生宿舍久留。抱着挑好的英语资料，与裴云和王瑞道别，就匆匆离开了。 她出了门一会儿，周煜才从厕所出来。 回到屋内后，王瑞哇哇大叫：“周煜，你是不是撞邪了？平日里我玩一下你的那些玩意，你都不情不愿。之前你那个前前前前前女友弄坏了你一个小手办，你将人臭骂一顿不说，还立马跟人分手。今天这个可是你好不容易买到的限量版啊！” 他一口气说完，周煜还没回应，裴云先是一头雾水：“怎么了？” 王瑞兴奋道：：“我跟你说，刚刚你下楼拿快递，宋南风不小心把他桌上那手办给摔坏了！照这货的脾气，我还以为他会暴跳如雷，但他竟然屁都没放一个！还说不用人赔，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裴云目光落在他桌面，看到那个变成两截的变形金刚，皱了皱眉：“南风摔坏了你的手办？” 周煜看了王瑞一眼，勾唇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我不是怕裴云说我欺负人么？” 王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了一声：“裴云，难不成你和宋南风……” 还没说完，已经被裴云打断：“别胡说！” 王瑞撇撇嘴，了然地坏笑。 裴云想了想：“你那手办还能买到吗？要不然我给你再买一个。” 周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玩具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裴云也笑：“那不是你命根子么？” 周煜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下：“命根子在这里呢！” 裴云无语地摇头，轻笑：“那你别怪南风，她也不是故意的。” 周煜神色莫辨地看了他一眼，嗤了一声：“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 说着转过身，往床上爬去。 裴云看着他钻进床帘里，道：“明天上午最后一门考试，你一定要去，我之前跟任课老师做过一个课题，大致能猜到他出题方向，给你押了一些题，你提前背一下就行，及格应该没问题。” 周煜瓮声瓮气嗯了一声：“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南风的地位比命根子高了 第11章 赔偿 南风最怕欠别人什么，虽然不知道周煜那手办的价格，但始终不安。 回到宿舍，她思来想去还是给裴云打了个电话。 “学长，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周煜那手办在哪里买的？” 裴云犹豫了下，轻笑道：“他说没关系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你还是帮我问一下吧？” 裴云清了下嗓子：“那个……是他从国外的网站订购的，是限购版，应该买不到了。” 南风有些吃惊，又问：“多少钱？” 裴云支支吾吾道：“应该不要多少钱。”顿了顿，才继续，“他真的不在意的，你就别苦恼了。” 南风哦了一声，挂上电话。 到底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打开电脑，搜了一下变形金刚各种类型的手办，还专门摸到了国外网站看了一圈。 她对这种东西不太懂，也不知道被她弄坏的那个是什么型号。只能对比着类似的限量版，发觉折合人民币差不多都是一千块左右。 南风倒吸了口凉气。 自己这一不小心还真是损失惨重。 知道了大约价格，南风更加不敢就这么算了。 第二天醒来，赶紧去自助银行取了一千块钱。她知道裴云专业今天上午有考试，十一点就专门去他们宿舍楼下等着。 还才刚刚来到楼下，好巧不巧的，正好遇上周煜。 正常情况，这个时候考试才刚刚结束，而从计院的教学楼到宿舍，步行得半个小时，他却已经优哉游哉地回到宿舍，十有八,九没做两道题就弃考了。 南风看着那叼着根烟的人，有点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她从钱包里掏出那取出来的簇新钞票，走上前递给他：“我查了一下你那模型的价格，大概是这个数，你看够不够，如果少了，我再补给你。” 周煜低头看了眼她手上的钱，皱了皱眉，边绕过她，边轻描淡写道：“我昨天已经说了，不用。” 南风拉住他：“我弄坏你的东西，本来就应该赔偿。但是裴云说你的是限量版，已经买不到了，我只能给你赔钱。” 周煜冷冷看了他一眼：“你给我赔钱我也买不到，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这样一说，南风就更加愧疚：“但我也只有这样赔偿了。” 周煜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真的要赔？” 南风用力点头。 周煜道：“那行，你现在跟我去动漫玩具城，买个别的型号赔给我。” 南风听他这样说，倒是松了口气，至少可以赔给他了。 动漫玩具城离学校并不远，两人打车去不过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两人各自坐在后排座车窗边，中间隔了一个空位，说的话只有寥寥几句。 “那个……真的不好意思。”南风道。 “嗯。”周煜敷衍地回应，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 南风觉得自己有点自讨没趣。 实际上她对自己和这个人共处同一辆车内，也觉得有点荒谬。 本来是毫不相关的人，她对他还有些反感，竟然会莫名独处。 不过自从昨天听到裴云说他的事，她对他的感觉，似乎有了点微妙的变化。而且昨晚自己打坏了他的手办，他也没说什么，说起来人还挺大度的。 之前她还暗搓搓揣度过他，以为他会勒索自己财物，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她悄悄看了眼他，只看得到侧面。 鼻梁硬挺，轮廓分明，不得不承认，大概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侧脸。 只是表情冰冷，那双看着外面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空洞。 到了玩具城后，两人很快找到一家卖变形金刚周边的店子。 只是南风并不知道模型和手办的区别，这家店子里卖的只有模型，没有手办，大多只要百八十块。她以为是国产的缘故。 周煜心不在焉地看了看，似乎并没有多大兴趣。 南风倒是看得很认真，主要是看价格，毕竟她要赔一个价钱差不多的给他。 店里有两个孩子正在打闹，因为看得太认真，南风一个没注意，就被熊孩子狠狠撞了一下。 撞人的熊孩子大概五六岁，也不道歉，只是盯着南风的左手，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忽然抓住她那截手臂，朝父母大叫：“爸爸妈妈，这个姐姐的手是假的。” 南风一时有些尴尬，想挣开手，又怕扯坏了。 好在下一秒，周煜已经走过来，伸手将熊孩子拎起来丢开。 他没说话，但是脸色冰冷，小孩子立马吓得哭出来。 孩子爹妈跑过来，边哄孩子边训斥：“干嘛呢？这么大人欺负小孩子！” 周煜冷笑一声：“孩子还没驯好，就把绳子栓紧点别放出来。不是全世界都是他妈，都会惯着他。” 他染着头发，戴着耳钉，一看就是个混的。 两个大人毕竟带着孩子，不敢惹事，低声骂骂咧咧，要拉着大哭的孩子出门。 只是还没转身，周煜又冷声道：“撞了人不道歉，就想这么走了？” 那当妈也算是识时务者，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小声对孩子道：“给姐姐道歉。” 小孩边哭边含含糊糊说了声对不起。 南风有些尴尬地摆摆手，那一家四口这才离去。 南风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周煜。 她也不是什么圣母，没礼貌的熊孩子，确实挺讨厌的，所以觉得他刚刚的做法还有点小帅。 她朝他笑了笑：“谢谢你。” 周煜只淡淡嗯了声，又心不在焉地去看模型。 南风终于找到最贵的一款，八百多块，还是跟昨天那手办是同一个造型。 她心花怒放地叫周煜：“你看这个怎么样？看起来跟你的很像。” 周煜嘴角抽了抽，是挺像的。 就是尺码有点大。 唔，半人高的模型，岂止是有点大。 周煜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点头：“就这个吧！” 南风松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花钱是件让人十分舒坦的事。 但是走出店门的时候，周煜就有点后悔了。 这么大个玩意儿，又不能让她拿，只能自己抱着，连看路都很困难。 特别是回到学校后，当他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纸盒，走在校道上，吸引了不少回头率。 他觉得自己看起来一定像个傻逼。 以至于他全程寒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而南风浑然不觉。 回到宿舍，裴云正好在，看到他抱着这么大个盒子，咦了一声：“什么玩意？” 周煜将盒子放在桌旁，本来就不大的宿舍，更显得拥挤。他没好气道：“宋南风赔给我的。” “怎么这么大？” “玩具城就这个最贵。” 裴云微微蹙眉，看着他问：“你们一块去玩具城了？” 周煜没看他，轻描淡写回道：“她非要我去选一个赔给我，好像不赔就会内疚死一样。” “哦！”裴云点头。 周煜斜了他一眼，语气嫌恶道：“这么事儿逼的女生，还真是少见！” 裴云笑：“她是不想占别人便宜，这种性格才好呢。” 周煜不以为然地冷嗤一声，目光落在地上的纸箱上，有点烦躁地踢了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头牌动心的前兆~因为后天上榜，字数已经超了，明天就暂停一天吧~然后呢下一章会揭晓两人的一点渊源~要是没有渊源头牌这种浑浑噩噩的空心人动心有点奇怪对吧~ ps不更新的日子，就去微博看小剧场吧by一个从不烂尾的良心作者留 第12章 异乡 虽然放假前弄坏别人东西，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但周煜接受了赔偿，南风心里也就踏实了。 半年大学生活，收获颇多，尤其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即使只是一场没考虑过将来的暗恋，她也觉得异常满足。 这几年正月，南风一家都会回母亲老家给外公外婆扫墓。 外公外婆家是在一座西南小城，几年前发生过一场大地震。 也就是南风经历的那场。 那年她正好初中毕业，保送了重点高中，提前被父母送到外公外婆家度假，哪知才去了不到几天，地震就发生了。 五层高的楼房在地震中垮塌，南风就是在那次失去了半只左手，而外公外婆更是从此长眠。 小城在地震中丧生加失踪的人数上万，而幸存者中，像南风这种留下永久残疾的，更是难以统计。 一家三口抵达小城是在正月初二。 外公外婆的墓地，就在小城市郊的一块地震遇难者公墓。 那公墓是一座小山丘，山下一条大马路，对面则是一条大河。这些天是扫墓高峰，虽然天气寒冷，墓园里的老老小小也络绎不绝。 几年过去，南风面对这场噩梦，心情早已平复，只是看到外公外婆的墓碑，还是不免伤感。一家三口没停留太久，点了蜡烛，烧了纸钱，祭拜了一番，就出墓园下了山。 正要踏上回城的小巴，南风忽然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穿着冲锋衣，背着一只大包，正靠在栏杆边抽烟。 “南风，快上车啊！”宋母见女儿站在车门口半天没动静，司机已经准备发车，开口催促她。 南风回神，朝车上的父母道：“爸妈，我看到一个朋友，你们先回去吧，我晚点再回。” 宋母想着女儿小时候寒暑假经常来外公外婆家，确实在这边认识不少朋友，也就没再多问，只道：“那你别太晚了，过年小巴收得早，没车就麻烦了。” 南风笑：“知道了！” 等面前的车子开走，南风才不紧不慢朝对面走去，然后停在那人身后。 周煜对身后的脚步声并未在意，大约以为只是路人，但到底还是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他慢慢转过头，对上南风的脸，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愕。 其实在这里遇到他，南风比他更意外，他还没开口，她已经先道：“你怎么在这里？” 周煜蹙了蹙眉，将手中的烟头往身后的河水丢去，半响才淡淡回她的话：“来旅游。” 南风和他的关系，只能勉强称得上认识。在校园里碰见，也不见得会次次打招呼的那种。 但在远隔千里的他乡小城相遇，即使是南风对他一直没什么好感，也难免有点他乡遇故知的亲近，所以她才走过来主动和他打招呼。 不过很显然，周煜对这样的偶遇，反应很平淡。 南风有点悻悻然，感觉自己有点自讨没趣。准备道别转身走开，却忽然注意到，他被头发挡着的眼睛，好像泛着红光。 正要定睛去看时，他已经快速转身，背对她靠在栏杆上。 南风犹豫了下，朝他走近了一步。他下意识挪开了一步，她又走了一步，他又挪开一步。 始终保持一米的距离。 南风站在原地，盯着他的侧脸，试探问：“周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河边的风，将他半长不长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那双半垂着的漆黑狭长的眼睛，就隐藏在散发的刘海中。 南风等了很久，才等到他的回应。 他慢慢转头，看向她：“我来看我妈。” 他的目光苍茫，语气低沉，但南风刚刚没看错，他的眼睛确实很红。 “你妈在这里？”她脱口问。 她对他的背景并不了解，听过的传闻不过是说他家境很好，所以学校一直没有对他劝退。 不过她倒是没看出他背景多优渥，还听裴云说过他打游戏挣钱的事。 看他这个样子，只怕是家里有什么问题。 周煜看着她，默了片刻，又转过头看向下方的河水，低声淡淡道：“地震那年，我妈正好在这边。”他顿了顿，才继续，“她失踪了。” 南风愕然。 地震中失踪的意义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说是失踪，除了奇迹发生，其实就是死亡，尸骨无存的死亡。 他虽然面色仍旧是她熟悉的清冷，但明显有掩藏不住的伤心。 她下意识走上前，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臂，有点想安慰她，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松开手，指了指身后的墓园，道：“你看那些扫墓的人，他们都在那年失去了亲人。我外公外婆也是。”又将自己的左手伸到他面前，“还有我这只手也是。这是天灾，我们无能为力。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这样的安慰有点刻意，南风自己也这让认为。 周煜盯着她的手，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了一声：“放心吧，我没事，就是来了这里有点感慨。我妈都过世快四年，我早就接受现实。” 南风松了口气：“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个样子，有点被吓到。” 周煜转头看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南风道：“就是漫不经心，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周煜轻笑一声，像是想到什么似地问：“当年地震发生时，是什么感觉？” 南风想了想，笑道：“天崩地裂。”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正常对话。陌生的地方，带着各自的故事。 周煜问：“你怕吗？” 南风道：“当然怕，当时我埋在瓦砾堆里十几个小时，其实现在都有点记不清楚那时的情形了，只记得自己被救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意识不清。是一个医生阿姨一边给我处理伤口，一边鼓励我。我记得她一直抚摸我的头，那种感觉很真实很温暖，我才勉强撑过去。你知道的，因为失血过多，一旦昏迷，后果不堪设想。”她顿了顿，有点遗憾道，“可惜后来去了医院就没再见过她，想打听也没打听到，都没办法感谢她。” 周煜怔了许久，低低地哦了一声。 带着些怅然。 南风不明所以地看他，他轻笑道：“医者父母心，那位救你的医生，知道你没事，她一定会很高兴。” 南风点头：“希望我不会让她失望吧。”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你什么时候回市内？小巴好像三点就收班，这里不比大城市，迟了就麻烦了。” 周煜想了想：“你对市内熟悉吗？” 南风点头：‘还行，我差不多每年都来这里。’ 周煜道：“那你今天有空吗？要不然带我逛一下。我来了两三次，一次都还没逛过。” 因为没心情。 南风欣然应允：“当然可以。” 小巴的人很多，两人上车时，已经只剩两个一前一后的座位。 南风坐在周煜前面。她的头发很长，直直地垂在椅背后，像是一匹上好的黑色缎子。 她侧头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睛微眯，嘴角轻轻扬起，表情恬然。 显然这里的噩梦已经对她没有太多影响。 周煜默默看着她，手不由自主抬起，去抚摸那垂在椅背的长发。但是刚刚触碰到，又像是触电一般，赶紧收回了手。 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混乱。 他其实见过她的。 他母亲是外科医生，那时恰好来这边的一家医院做培训讲课，没来几天就遇上了地震，然后就去了震区救援。 其实那时地震已经过去，可是没想到救援队伍去一个受灾严重的小镇救援时，遇到余震塌方，那支救援队伍死了三人，失踪了两人，其中一个就是他母亲。 那时他还在上高中，没办法赶过来。知道母亲出事后，整天守着各种援救新闻，希望能出现奇迹。 然而这世界上奇迹实在太少。 后来，唯一一则与母亲相关的新闻，是一家地方电视台在医院里对幸存受伤者的采访。一个断了手的小姑娘对着镜头说，她想找到救她的医生阿姨，当面感谢她。 小姑娘口中描述的医生，齐耳短发，长得很漂亮，说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很好听。 他知道，那是他母亲。 很奇怪，那个采访他只看了一次，却意外记住了那个十五岁女孩的模样。以至于几年后，当她晕倒在校道上，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文喜欢故意写缘分，基本上男女主都有一些渊源。这样就觉得感情来得比较合理。 是哒~咱们头牌差不多要从良了。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老真空作者需要你们的关怀~收藏留言快到碗里来。 第13章 改观 小城很小，从郊区到市内，不过半个小时。车站恰好就在闹市区。 国人很少有礼让的优良品德。 车门一打开，乘客就争相恐后下车，南风才起身站在过道，就被后面一个急匆匆下车，几乎像是横冲直撞的乘客，狠狠挤了一下。 她没控制住，身体往旁边一歪，差点摔倒。好在一双有力的手从后面扶住了她的腰：“当心。” 低沉的男声，没什么温度，却让人莫名有些熨帖。 南风转头朝他笑了下，挪进座位，让后面的人下完，这才不紧不慢下车。 周煜默默跟在她身后。 “你想逛什么？”她转头问他。 周煜仿佛有点心不在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有什么景点？随便逛逛就好。” 南风笑：“市内还真没什么景点，周边倒是有两座山值得一爬，不过今天是来不及了。” 周煜看着她，想了想道：“我明天早上要赶去机场，也不好太累。你就随便带我在街上转一转，吃点东西就行。” 南风点头：“找吃的我在行。” 看着她嘴角弯弯的笑靥，周煜沉郁的情绪，好想忽然也开阔了不少，唇角禁不住微微弯起，低低笑了一声。 小城的闹市区，真的就只有巴掌大点，对于大都市来的孩子，确实没什么逛头。 别说是周煜，就是带路的南风，也有些兴趣缺缺。 两人也不算熟悉，周煜本就不爱说话，今天又情绪不高，而南风并不是一个聒噪的女生，于是一个多小时下来，两人说过的话实在寥寥。 过了四点，南风干脆提议：“要不然现在就去吃东西？” 周煜点头。 她带他去的是当地一家很火爆的串串店，不过这个点儿，顾客还不多。 两人找了临窗的位子，刚刚坐下。忽然听到有人叫：“南风？” 南风转头，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杵着拐杖的年轻男孩，她立刻站起来，兴奋道：“小山。” 小山全名肖山，是南风外公外婆家的邻居，跟南风差不多大，小时候寒暑假，两人经常一起玩儿。 他也是那次地震中出了事，比南风更加严重，整条右腿截肢，此刻的裤管下空空荡荡。 因为那栋楼已经损毁，肖山家后来去了政府建的安置房。两个人其实已经有几年没见。 肖山走过来，面露激动，笑道：“我刚刚远远看到个大美女，又不敢确定，走进来才敢叫人。”他说着，目光落在坐在南风对面的人身上，“这是你男朋友吗？” 南风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是我一个学长，也是偶然遇到的，我们正准备吃串串，你跟我们一起啊！” 肖山也不客气：“那必须的，真没想到会在街上遇到你。” 他将拐杖靠在桌边放下，南风正要帮他把椅子摆好，坐在一旁的周煜，已经默默伸手把椅子摆好了。 “谢谢。”肖山很有礼貌，又自我介绍，“我叫肖山，南风外公外婆以前是我家邻居，我们从小就认识的。你叫我小山就好了。” 周煜点点头，难得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我叫周煜。” 肖山见到南风很兴奋，所以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笑着问：“南风，你已经上大学了吧？” 南风笑眯眯点头：“去年刚上的，在江大。” 肖山张了张嘴：“重点大学，真厉害啊！” 南风笑：“你呢？你之前比我还高一年级，现在得大二了吧？” 肖山有些讪讪地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地震后，我状态不好，还得看心理医生，所以休学了一年。你知道的，我本来是体育特长生，练不了体育，只能考普通学校，可我也不是个读书的料，就考上了个专科。”说着，又笑开，“不过还行，反正也能学一门专业技术，以后讨口饭不是问题。” 肖山的遭遇，在震区并不少见，很多人的命运，就是被那场灾难彻底改变。 就连南风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还记得，肖山打球打得特别好，她见过他在球场上挥汗如雨，高高大大的男生，光芒四射。 不过见他现在状态不错，她也就放心了。 到底不是什么愉快的往事，两人很快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 周煜一直没插话，只偶尔目光落在肖山那空荡荡的裤管上。 三个人点了一大锅串串，南风和肖山，都是无辣不欢，只有周煜不太能吃辣。吃了几串，就呲溜着凉气，不停地喝冰饮。 他脸色向来有些偏白，大约是总熬夜的缘故。这回吃了辣椒，不仅嘴唇发红，两颊也浮上了一层红晕。 南风本来是和肖山边吃边笑着聊天，余光看到对面的人，微微低着头的窘状，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和平日里那冷冷的模样，大为不同，忍不住笑问：“你不能吃辣啊？” 周煜吸了口凉气，又灌了一大口饮料，闷声道：“没想到这么辣。” 肖山哈哈大笑：“我还觉得不够辣呢！” 南风笑眯眯附和：“我也觉得。” 周煜看了眼两个笑得灿烂的人，似乎有些被感染，也不禁轻轻笑了声。 他到底是受不了，没吃多少就放了下，只默默喝着饮料，看两人吃得开怀。 终于吃完，结账时，南风和肖山正抢着要买单。一直没说话的周煜，已经先从钱夹里拿出两张钞票，直接递给了服务员。 南风有点不好意思：“你都没吃多少，还是我付吧！”说着，又笑眯眯道，“这回我有钱，过年拿了不少压岁钱的。” 肖山笑道：“我是本地人，要尽地主之谊才对。” 周煜没理会两人，挥挥手让服务员找钱。 肖山和南风的方向不同，留下联系方式后，就在店门口道了别。 两人目送杵着拐杖的的男孩慢慢离开。 直到背影消失在街头，南风才开口叹了口气，怅然道：“小山以前篮球打得特别好，还说上了大学，要打大学生联赛的。”转而又笑道，“我之前也听说过他有阵子不太好，不过看他现在还不错，也算是放心了。” 周煜转头看她，忽然冷不丁问：“你呢？” 南风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她笑了笑：“你听过PTSD吗？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不只是小山，很多幸存者都有过这种问题，包括我自己。地震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天天做噩梦，害怕出门，不敢见人，花了大半年才好转。活着固然是幸运的，但是像我们这种人，要适应新的生活方式，却是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我学过八年钢琴，从那以后，就不得不放弃了。” 她语气平淡，并不伤感，只像是娓娓给他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他一直看着她，良久之后，忽然道：“可以的。” 南风不明所以：“什么？” 周煜道：“科技会越来越发达，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一定可以弥补很多人类自身无法改变的局限。也许再过不了几年，就会有跟身体完全契合的智能仿生义肢出来，到时候小山可以奔跑打球，你也可以重新弹钢琴。” 南风想到他的一桌子变形金刚，笑道：“你是不是科幻电影看多了？” 周煜难得认真道：“我是认真的，我对人工智能一直很感兴趣，说的这些其实现在的科技已经初现端倪，过不了几年，一定会实现的。” 南风开玩笑道：“那我等你帮我实现。” 周煜没出声，只定定看着她。 南风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睁了睁眼问：“怎么了？” 周煜反应过来，失笑摇头：“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好笑。” 南风一头雾水：“为什么？” 周煜昂头对着天空重重叹了口气，仍是摇头：“没什么，只是好像想通了一些事情。” 他们比他的人生，其实要艰难很多倍。他们都可以活得这么积极阳光，他怎么就活成了一个傻逼。 豁然开朗之后，越想就越觉得好笑。 南风见他对着大马路傻笑，实在有点莫名其妙，正想着还要不要带他去逛逛，手机上接到宋母的短信，提醒她赶紧回宾馆，可能马上要下雨了。 她抬头看了看看天色，不知何时已经乌沉沉一片，还真是要下大雨的架势。 “周煜。”她唤身前的人，“恐怕快下雨了，我妈催我回去。” 周煜也抬头看了下天空：“我送你吧！” 他住的宾馆和她不在一条街。 南风摆手：“你也赶紧回去吧，下雨了就麻烦了。” 周煜却不容拒绝：“赶紧走吧，送你到宾馆门口，我就回去。” 南风也不好继续推辞，反正走过去也就二十分钟。 两人并行了一会儿，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砸下来。 南风加快了脚步，抱怨道：“这雨还真是说来就来。” 而且很快就已经变大。 她都能感觉到雨点砸在头上的冰凉。 话音刚落下下，她的身体忽然被人拉了一下，瞬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原来是周煜解开了外套，将她整个人拉过来罩住。 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衣服又宽松，只要她微微弯身，整个人就都包裹在了他的衣服中，躲开了外面的风雨。 她被他半抱着，几乎是携裹往前走，怔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他外套很厚，里面却只穿了件普通的法兰绒格子衬衣，她的脸靠在他胸口处，年轻男孩坚硬的躯体和体温，再清晰不过。 这是她第一次跟男生这么亲近。 一个还算不上熟识的男生。 她知道他不是居心不良，只是单纯地为自己挡雨而已。 所以她没有挣脱开。 她甚至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有些荒谬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周煜其实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 南风的外套没有帽子，雨点打下来时，她只能缩着脖子，用一只手无济于事地挡住头顶。 他把自己衣服帽子戴上脑袋后，想也没想，直接拉开外套拉链，将她扯了进来。 直到感觉到她冰凉的脸贴在自己胸口，才反应过来，这样的举动，对这个女孩，似乎有些不妥。 正要松开她，干脆把衣服脱给她时，可那带着一点点女孩馨香的身体，是那么柔软而清晰，以至于他莫名就有些贪念这样的靠近。 于是他没有松开她。 而她竟然也没有推开他。 不知为何，周煜忽然生出了些窃喜。 其实只剩下几分钟的路程，到了宾馆的台阶上，周煜立刻就松开了她。 也不知是不是被罩在衣服里面，呼吸苦难，南风白皙的脸上，隐隐有些发红。 此时的雨已经下大，因为被他用衣服挡住，她基本上没怎么淋湿。 她看着他拍身上的雨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周煜看了她一眼，轻笑：“你不是带我逛了么？礼尚往来而已，不过是举手之劳。” 说完就招收拦出租车。 南风道：“要不然你上去坐一会儿，等雨小一点了再回去？” 周煜回头看她：“南方的雨，不会这么快消停。我打车回去，没事。”等有出租车停下，边上车边道，“开学再见。” 南风点头，对他挥挥手：“开学再见。” 南风看着出租车消失在滂沱大雨中，才转身慢悠悠进了宾馆。头发上还是有一点点湿意，她用手指梳了梳头发，抿抿嘴，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虽然今天也只有短暂相处，但好像他跟自己以为的确实不大一样。 也许……并没有那么可恶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头牌占便宜了 第14章 追求 寒假到底短暂，从小城回到家里，待了没几天，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南风第一学期的成绩很不错，进入了班上前三。 父母表示很满意，给她涨了几百块的生活费，加上今年的压岁钱创了新高，南风只觉得大学生活真是棒极了。 尤其是开学之后，就可以见到裴云，那比棒极了还要棒。 寒假里，除了过年短信，他们没有联系过。虽然已经算是朋友，但毕竟不是没事会打电话聊天的关系。 大约是新一年，南风运气着实不错，回到学校第一天，就在路上偶遇了裴云。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只是她没料到，跟着这新气象的，还有她的桃花运，也突如其来地开了。 开学的第二天，她收到了院里一个大二学长的表白。 那男生叫陈谦，之前在学生会的时候见过，在男少女多，并且男生质量普通不佳的人文学院，陈谦足以算得上才俊一枚。 只是南风并没有注意过这个学长，以至于她在宿舍楼下被他拦住表白时，她半响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最终落荒而逃。 然而表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陈谦从上学期刚入学就注意到了南风，漂亮女生是男生宿舍永恒的话题。在美女如云的人文学院，南风的模样无疑也是出众的。即使是各人审美略有差异，但没有人会否认南风长得好看这个事实，最大的争议，不过是她是不是最漂亮的女生。 当然，除了漂亮，左手的缺陷，也是人们背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白璧微瑕这种事情，放在现实中的美女身上，难免就会给人提供谈资。 南风在男生宿舍那边有个外号，叫做维纳斯。 听起来好像是赞美，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对她的调侃。 顶多不算恶意罢了。 南风听说过这个外号，虽不以为然，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而陈谦之所以等了这么久，才开始行动，也正是这个原因。 再漂亮再优秀的女孩，有了这个缺陷，也难免让人望而却步。不然南风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追求她的人，恐怕早已经要排队。 一旦迈出这一步，陈谦就觉得没什么好犹豫了，从各种献殷勤到上演各种深情戏码。 送花送礼物点歌，无所不用其极。 这位陈学长，还是个典型的文艺青年，甚至写了两首酸诗，在宿舍楼下拿着喇叭，大声朗诵。 其中有一首，就叫做致维纳斯。 大致就是你的残缺，在我眼中是完美无缺诸如此类。 别说是南风无语，就是俞静都恨不得一盆水给泼下去。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自己感动自己么？” 南风只是无奈地笑。 陈谦有没有感动到自己她不知道，不过她却是被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此桃花运还是离自己远点为妙。 这事闹出的动静还不小，一次早上跑步，裴云就笑着问：“听说你们学院有男生在疯狂追求你！” 南风心道，还真是挺疯狂的。 她苦笑：“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摊上这种倒霉事。” 裴云笑道：“看来这事让你很困扰啊。” 南风道：“岂止是困扰。”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学长，你应该很有经验，怎么拒绝最有效？” 她喜欢的男生那么优秀，和她一样的女孩肯定很多。但是她几乎没听说过裴云这方面任何八卦，想来是拒绝有方。 裴云道：“若是对对方没意思，迅速断掉对方的念想，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好事。”他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方法，就是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好。” 南风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她如今是见了陈谦就躲开，压根没想过怎么和他谈一谈。 虽然觉得麻烦，但裴云说的似乎很有必要。 受到点拨的南风，当天下午再看到陈谦在宿舍楼下堵她，她没有躲开，而且还答应了他请吃饭的邀请。 吃饭的地方是南风选的，就在她去过几次的东区食堂二楼小餐厅，找了一个角落的座位。 陈谦是典型的文科男生，席间像只开屏孔雀般，一直口若悬河地展示自己的才华和魅力。 南风只是笑着间或附和。 直到他又开始说，在他心里，她就是他完美无缺的维纳斯。 南风终于打断他：“你真的觉得我是完美无缺吗？” 陈谦点头：“当然，就和维纳斯一样。” 南风笑而不语，放下筷子，将左手袖子卷起来，把下臂的义肢取下，露出残缺的手臂。 截肢过的创口早已经愈合，但仍旧留着可怖的疤痕。 她很少给人展示过自己的缺陷，因为她知道，这一定会给人带去不适。 包括她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接受这样的残缺。 她见陈谦本来眉飞色舞的脸，忽然僵住，笑着道：“学长，你很优秀，你的喜欢让我荣幸。只是我觉得你应该认清自己的内心，我的完美无缺其实只是你想象出来的，因为你并没有真正面对我的缺陷。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真的觉得我跟你想象的一样好，那么我们再谈其他好吗？” 陈谦目光艰难地从他残臂上离开。 她说得没错，想象始终与现实有区别，维纳斯与真人也完全不同。南风手臂的残缺，确实无法称得上漂亮，尤其是对于乍然一下看到的陈谦来说，他心中几乎可以用不适来形容。 他的表情落在南风眼中，让她了然。虽然在自己意料之中，但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她勉强笑了笑：“学长，吓到你了。其实今天我就是想和你说清楚，你喜欢的我可能和真正的我不一样，不仅仅是这只手，还有我这个人的性格，我真的一点都不完美，也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说实话，学长这些日子真的给我带来了不少困扰，还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这样的说法，不过是想给对方留些余地。毕竟若是因为看到自己的缺陷，而打退堂鼓，陈谦恐怕自己也会觉得良心难安，甚至还会为了表明自己不是那种人，硬着头皮继续。 那可就真得苦了南风。 陈谦讪讪地笑，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的模样真是漂亮，可是那只断了的左手，也真的让他接受不了。 既然她已经给自己找了台阶，他也就顺势而下。 “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会给你造成困扰。以后不会了。” 说完，他很有绅士风度地买了单，和她礼貌告别，先行离去。 南风有些悻悻然地舒了口气，将义肢佩戴好，正要起身，忽然感觉到旁边有视线朝自己看过来。 她转头，便对上了周煜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就坐在自己身后的位子，只有他一个人，也不知坐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开学两个多星期，她还一次都没见到他。 春节那次偶遇，有点像一场不太真实的梦。 她倒是听裴云很开心地提起过他一次，说他这个学期好像变了不少，已经开始上课了。 不过这种场合遇到，南风还是有点尴尬的，于是很不自然地朝他扯了个笑容，算是打招呼。 周煜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人已经起身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这样一来，南风也不好马上就走了。 “你吃了吗？”南风问。 周煜摇头：“还没点菜。” 南风道：“那你慢慢吃，我走了！” 周煜看了她一眼：“一起吃吧，你刚刚应该没吃几口。” 因为想着如何对陈谦讲清楚，或者说一次性解决掉这件事，她确实没吃多少。 南风稍微犹豫了下，也就继续坐定了。 周煜没有问她刚刚的事，只是招来服务员，让把桌上的菜收走，又拿起菜单随便点了几个菜。 都是偏辣的菜式，正合南风口味。 菜上来后，他就埋头不紧不慢开吃，几乎没有开口说话。 南风对他这种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已经习惯。 其实与其说是冷，倒不如说是漫不经心。好像对什么都不大上心。 南风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哎！为什么每次这种不愿被人知道的事，都会被他撞上？ 她觉得有点郁闷。 直到吃完，周煜才抬头认真看向她，好整以暇开口：“刚刚那人连给裴云提鞋都不够。” “啊？”南风没反应过来。 周煜道：“没必要放在心上。” 南风愣了下，失笑：“我没放在心上。” 周煜点头：“不重要的都不用放在心上。” 南风意识到这个人或许是在安慰自己，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地眨眨眼睛:“明白。” 这回南风是真的吃饱了，两个人出了食堂门口。她发觉周煜的方向跟自己一样，有些奇怪地看他。 周煜轻描淡写道：“我去校外。” 往自己宿舍方向是通往一个校门。南风也就没在意，她随口问：“听裴云说你这个学期都去上课了。” 周煜嗯了一声，随口道：“好歹混个毕业。” 语气有点心不在焉。 南风没再问什么。 到了宿舍门口，两人道别，南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周煜看着她进楼，拿出根烟点上，在原地站了会儿，又折身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15章 打架 陈谦追求南风的事，这些日子在整个学院里，可以说是闹得人人皆知，甚至在整个东区宿舍都有些轰动。 忽然戛然而止般收场，陈谦自己其实也有点说服不了自己。 他喜欢南风是真的，在清清楚楚看到她的断肢之前，他也已经做过心里预设，但最终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虽然停止了纠缠，但他接下里几天都处于纠结当中，可谓是寝食难安。 “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你去找你的维纳斯了？”班上几个男生一起在食堂吃饭，见他情绪不高，笑问。 男生都爱面子，陈谦也不例外，不想被人知道是自己没追上，强颜欢笑道：“没意思，懒得追了。” “不是你的维纳斯么？怎么就不追了？” “我想了想，还是接受不了一个手有残疾的女孩。” “你不是说是真爱，不在乎么？再说长得那么漂亮，也足够弥补了吧？” 陈谦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可能我是个俗人，走近了才知道真接受不了。” 有人笑道：“也是，要是睡觉的时候，忽然看到半截手，还是挺吓人的！” 正说着，旁边的位子，忽然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几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生站起来，朝他们冷冷看了眼，那声音想来是刚刚他弄出来的。 周煜也只看了他们一眼，就大步离去。 跟他一起吃饭的王瑞，见他饭才吃了一半，忽然毫无征兆起身离开，坐在位子上一头雾水地叫：道“哎！你不吃了啊！” 周煜置若罔闻。 王瑞嘴角抽了抽：“这又是哪根神经不对？” 陈谦咦了一声，随口低声道：“那谁啊？看着有点眼熟。” 他没看错，那男生冷冷的眼神，其实是看得他。 有人回道：“周煜，就是之前把我们院花甩了的计院头牌。” 陈谦哦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有人提议：“傍晚去打球吧！” “行啊！”众人附和。 南风刚刚吃完晚饭回到宿舍，就被俞静拉着手道：“去不去看球？咱们学院男生和计科那边待会有个非正式比赛。学姐们让我帮忙拉几个女生去加油呢！”说着，又哈哈笑道，“你都知道咱们院里的男生量少质次，还不得被计科那边完爆啊！也别说去加油，就当去看热闹好了！” 这种明目张胆的吃里扒外，南风也是服气。她没啥兴趣，本来不想去，又听她道：“其实我是想去看计院帅哥，好像周头牌也在。虽然人品不敢恭维，但外表还是可以供我们花痴一下的。” 南风无语地看了看她：“那好吧。” 来到宿舍区的篮球场时，球赛已经开始。 南风一眼就看到了周煜。 他穿着一件球衣，额头绑着一根运动发带，将平日里碍事的刘海挡开。 他奔跑的速度很快，看起来矫捷灵活，球技不错。很有些朝气蓬勃的感觉，与平日的颓废完全不同。 南风刚刚站在球场边的拉拉队伍当中时，周煜就看到了她，目光在她身上扫了眼，很快就又投入比赛。 球场上的男生，南风总共也就认识一个周煜和陈谦。她总不能去看陈谦，所以只能关注周煜。 只是看了会儿，就觉得不太对劲。 周煜和陈谦恰好是互防的对手，但是周煜的打法很凶猛，无论是抢球还是盯梢，动作都很激烈。陈谦好几次被他弄得差点摔倒，偏偏他动作巧妙，又够不上犯规。 陈谦本来就是人文学院的主力，被周煜这样防着，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两队的比分，很快就拉开。 而且陈谦也注意到了场边的南风。 虽然他已经决定放弃，但对她的心理到底还是有点微妙，这种丢人的场面被她看到，很有些难堪。 终于一次，周煜拿球上篮时，因为动作激烈，将防守他的陈谦重重撞到在地。 而裁判没吹哨，那颗篮球完美入筐。 陈谦从地上爬起来，做出抗议的手势，走到边上和裁判理论：“对方九号队员，故意撞人怎么不判犯规？” 裁判是校队的男生，自然是专业的，面无表情道：“在合理冲撞区，他没有非法使用腿手等造成你摔倒，并不构成犯规，你打球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难道还要我给你解释？” 陈谦当然知道规则，但屡次三番被周煜冲撞，难免心里冒火。他也不是傻子，周煜明显就是故意的。 他还想争辩，计院的球员开始起哄：“是不是输不起啊？” 陈谦的同伴也催促他：“算了算了，快继续吧！” 输球没事，输不起就不太好了。 他转头愤愤朝周煜看去，却见他对自己勾唇冷冷笑了笑，然后比了个下流的挑衅手势。 陈谦火气上来，也开始用野蛮打法。 然而他显然不善于此道，且确实技不如人，很快就被吹了两次犯规。 好不容易又抢到了球，陈谦双手举起正要投篮，防守他的周煜，狠狠跳起来，用力一巴掌将球盖下。 那响亮的一声，听得场外的人都倒吸了口冷气，可想而知用了多大力气。 那球不是落在地上，而是直接砸在陈谦的脸上。 他当即就痛呼一声，往后趔趄了几步，捂住了脸。 站在南风旁边的俞静，压抑着声音兴奋道：“真特么帅啊！” 毕竟是人文学院的啦啦队，不敢让人听到自己站了计科头牌的队。 南风却是微微皱了了眉毛。 她不大懂篮球的规则，虽然周煜没怎么犯规，但她也看得出，他压根就是故意针对陈谦的。 陈谦弯身捂着脸，好半响没直起身子。 他的队友上前看他的情况：“你没事吧？” 陈谦摆摆手，缓过了这一阵儿，才慢慢起身，松开了手。 他的鼻子和脸上，明显已经有红肿的迹象。 周煜站在他两步之遥，没有上前查看他的伤势，更没有道歉，只是带着讥诮的冷意看着他。见他看向自己，挑挑眉道：“还行吗？不行就换人，找个稍微像样点的。” 他这语气明显就是挑衅。 陈谦到底只是年轻男孩，被他这样挑衅，火气上来，推开旁边的队友，走到他面前，怒道：“你特么打球还是打架啊？” 周煜漫不经心道：“都可以啊！” 陈谦的火被点燃，伸手就推了他一下。 周煜似乎就等着他动手，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两步，很快就欺身上前，一拳挥向了陈谦本来就受伤的脸。 打球真得变成了打架。 两方队员迅速涌上前，本来是劝架的。但是血气方刚的男生，哪个不是一点即燃。 于是劝架又变成了群架。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场外的观众，有吓得尖叫的女生，也有好事的起哄者。 南风隔着场上的人群，勉强能看到里面两个正打得不可开交的男生。这么混乱，她也不敢跑进去拉架。只能心急如焚地希望有人快点制止。 这混乱持续了好几分钟，裁判和场下的一些男生，终于才费了尽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拉开了两帮人。 其他人不过是一点皮外伤。 只有陈谦异常狼狈。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哪里是周煜这种不良学生的对手。在混乱之中，很快就被他打到在地上，别说还手，连招架之力都无。 此时躺在地上，痛得直哼唧。 看到他满脸是血，众人才知道出了事，赶紧将他抬起来往医院送去。 场边的有人小声道：“谁不好惹，惹周煜，不是自己找死么！” 周煜其实也挂了彩，嘴角微微肿起，和陈谦比起来不严重就是。 有队友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询问他的情况。 他摆摆手，又用手指摸了摸嘴角，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场边，果然对上还留在原地的南风。 此时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 南风和他隔了半个球场的距离，抿嘴默默看着他。 她隐隐猜到这场打架，是缘于何故。 但又不太确定，毕竟她和他的关系连熟悉都称不上，而他又向来是那样一个什么都不在意的性子。 周煜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走过来，只是默默回到场边，拿了外套穿上。 有队友上前道：“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别真出了什么问题。” 周煜嗯了一声，又转头看了南风一眼，便和几个高大的男生朝外面走去。 南风一直看着他，他却再没有回头。 “南风！”俞静用手戳了戳她，“没什么看的了，咱们也回去吧，今天还真是够刺激的。” 南风唔了一声，表情平静，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目睹了一场大戏的俞静自是心潮澎湃，一路上叽叽喳喳，嘴巴就没停过。 “虽然作为人文学院的学生，这么说实在不厚道，不过周煜刚刚真是帅毙了！反观陈谦就是一股子小家子气，自己先动手也就罢了，还被人打成那惨状，真是给咱们学院丢人。” “不过咱们学院的男生，本来就那样！” “说起来，我怎么觉得今天周煜好像故意针对陈谦的，难道是之前有过节？两人不同院不同年级的，应该都不认识吧，怎么就结了梁子？” “陈谦也真是作死，和谁过不去不好，非得和周煜那种随时可能被开除的学生过不去。” 说了很久，发觉南风没反应，戳了戳她：“你怎么不说话？不会被吓到了吧？” 南风摇摇头：“我有点担心陈谦的伤势，刚刚好像流了很多血，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俞静眨了眨眼睛：“你对陈谦不会……” 南风忙打断她：“当然不是，我怕他要是有个什么大问题，周煜会有麻烦吧！” 弄不好还得负刑事责任。 俞静愈发不解：“你怎么担心起周煜来了？” 南风这才反应过来，掩饰性地笑了笑：“我就是随口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头牌真的是我写过的最温情的男主~现在已经初现端倪了对不对 第16章 争吵 两个学院由周煜和陈谦主导的斗殴，很快传遍整个宿舍区，成为了今晚最热闹的话题。 南风一直焦急地等着陈谦的消息，直到听说他只是鼻梁微微骨折，虽然流了那么多血，但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这件事，仍旧让她坐立不安。 她也没去上自习，到了晚上九点多，终于还是没忍住，跑去了那栋她去过几次的男生宿舍。 开门的是裴云，他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到门口的南风，面露意外，勉强笑了笑：“有事找我？” 南风支支吾吾道：“那个……周煜在吗？” 裴云转头看了眼坐在桌前玩电脑的人，侧身让她进屋。 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人。 周煜转头看了眼南风，又面无表情对上电脑。 他嘴角有些红肿，是打架留下的痕迹。 南风走到她旁边：“你今天下午是不是故意的？” “是。”他淡淡回她。 “是不是因为前天在食堂那件事？” 周煜斜睨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你想多了，我就是看不惯他打球的风格，你也看到是他先动的手。” 他表情冷淡，南风看不出他说得是不是真心话。 也许他和陈谦打架，就是因为看不惯而已。 男生打架不需要那么多理由，看不惯球场也好，看不惯那天在食堂也罢，总之有了看不惯，就能一点即燃。 这个起因也许跟她有关，但其实也并没有直接关系。 南风不会不懂。 裴云听到两人说话，虽然没弄清说的原因，但听出来跟打架有关，走过来问道：“南风，你下午看了打球么？” 南风点头。 裴云皱眉，又对上周煜，接着他的话道：“就算是他先动手，我听说也只是推搡了你一下，你就非得把人鼻子打断？虽然这事被压下来没被报上去，但人家医疗费什么的你不得赔啊！” 周煜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不就是几千块么？你不借就算了，我又不是凑不到。” 裴云语重心长道：“我什么时候不借钱了？我是想问你为什么又变成这样子？这学期看你天天上课，还以为你改邪归正了。又不是小孩子，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你这样下去怎么办？” 周煜烦躁地摔了下鼠标：“你能不能别对我说教？！我在干什么自己清楚。” 裴云一字一句问：“你真的清楚吗？要是清楚，你就不会跟你爸赌气这么久。自暴自弃快三年了，还不够么！” 周煜像是被点着一般，猛得站起来：“没错，我就是渣滓。你好好做你的天子骄子国家栋梁，我不用你管！” 南风站在旁边，看着两人争吵起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 说完这番话，周煜就往外走，裴云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你又干什么去？！” 周煜用力将他甩开，因为力度太大，裴云没站稳，撞到了旁边的柜子，发出砰的一声。 周煜皱了皱眉，本来要去回身去看他的情况，却见南风已经惊慌失措地抓住他的手，忧心忡忡问：“学长，你怎么样？” “没事。”裴云摆摆手。 周煜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眼，闭了闭眼睛，转头摔门而去。 裴云叹了口气，重重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额头，又抬头看了眼满脸尴尬的南风：“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南风笑着摇摇头，试探问：“他要不要紧？” “反正他经常夜不归宿，没事的。” “这次打架会不会被处分？” 裴云摇头：“听说没报上去，应该没事。” 南风想了想，又问：“你们俩没关系吧？” 裴云轻笑：“没事的，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吵架。”说着又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是很担心，这学期过了就是大四，他要还是这样，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南风拉了椅子坐下，有些好奇地问：“他以前是怎样的？” 裴云看了眼她，笑道：“他从小性格就有点跋扈张扬，但是人很仗义也很热心，小时候我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欺负，他一个人拿着板砖帮我去干架。高中的时候，我爸生了病，他不仅帮我凑钱，还帮我在医院照料。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学习上的竞争对手，高中的时候，不是我第一就是他第一。因为要照顾我爸，我只能留在了本地上大学，没想到他跟我填了同一所学校，要知道他的高考分数比我还高几分，完全可以去帝都最好的大学。他说要和我继续做搭档，以后一起合作，一起做科研，一起去拿国际大奖。”他说完这一长串，顿了顿，语气低了下去，“可是进了大学，他就变成这样子了。” 南风愕然，想起他刚刚说得话：“你说他跟他爸爸赌气？是家里发生什么事吗？” 她只知道他母亲在地震中失踪已经几年。 裴云看了看她，笑：“是啊！” “和父母赌气，自暴自弃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太夸张了？” 裴云抿抿嘴，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笑：“算了，不说这些，我再想办法好好劝劝他。”说着又苦笑，“劝了几年一直没成功，我真是个失败的朋友。” 南风知道裴云大概是不想多说周煜的家事，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她也就没追根究底，笑着道：“有你这样的朋友，三生有幸。” 裴云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你怎么会专门来关心他打架的事？我以为你们都不熟的。” 这问题，南风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和周煜确实不熟，如果是平常看到他打架，多问一句都不会。但是这次，因为可能跟自己有关，她才忍不住来看看。 偏偏她又没办法把这件事对裴云说清楚。 因为真的说不清楚。 无论怎样的方式说出来，好像都会让人误以为，周煜是在替自己抱不平。 他或许真的是替自己抱不平。 只是这样的抱不平是单纯的，这场打架的原因也是单纯的。 她不会误会。 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别人十有八,九会误会。 她不想被裴云误会。 她想了想，笑道：“你知道的，陈谦追我的事不是闹得我们院人人皆知么？他被打了很多人都来问我，我就有点烦了，干脆来问问周煜怎么回事？” 裴云了然点头：“这样啊！对了，陈谦的事你处理好了么？” 南风笑：“我已经照你说的，和他说清楚，他已经答应放弃了。要不是很多人知道这事，估摸着今天我更加被烦得厉害。” “那就好！”裴云不由自主露出轻松的表情。 至于为何有种如释重负，他却不太愿意深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就是这种慢悠悠的节奏~那种苏苏爽爽的感觉不会有~看得对眼的都是缘分啊~ 第17章 飞车 打架风波没闹上到各自院里，也就不了了之。 三天后，南风在人文学院的教学楼见到了一次陈谦。鼻子上贴着纱布，整张脸都有些浮肿，看起来有点狼狈。 他看到她，神色局促，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匆匆擦身而过。 其实这件事确实不能全怪周煜。若不是陈谦先动手推人，他也不会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怪只怪实力差距。 这天晚上，下了自习回宿舍时，南风路遇神色焦灼的裴云，正匆匆往外走。 她唤住他：“学长，怎么了？” 裴云道：“周煜上次跑出去后，一直没回来，前两天还能打通电话，今天连电话都关机了，我怕他出什么事，得赶紧找到他。” 南风下意识道：“我跟你一起去。” 裴云愣了下，点头嗯了一声。 自从春节在西南小城与周煜偶遇之后，南风对他的印象算是改观了不少。其实他并没有做什么让她改观的事，只是一种潜意识的感觉。 也许他真的如裴云所说，如今的周煜并非他的本性。 那天在他们宿舍，他和裴云的争吵，还历历在目。南风听到裴云如此说，也有些担心。不过这不是她去找他的理由。 对她来说，她不过是想要和裴云一起去做点事情。 这样的机会弥足珍贵。 两人先去了周煜常年待的那家网吧。 因为这网吧基本上是他的第二个宿舍，从网管到常客，没有人不认识他。 不过很不凑巧的是，两人去的时候，听人说他已经离开了很久。 南风对周煜的生活习性不了解，只能看着皱着眉头沉思的裴云问：“学长，周煜他还可能去哪些地方？” 裴云抿抿嘴：“我们去红场看看。” 所谓红场，南风有听说过，是附近的一块废弃广场，如今是午夜摩托党飞车的天堂。 似乎之前还摔死过一个飞车党。 正常的学生，不会去那种地方。 听裴云的语气，周煜应该是经常在那里飞车了！ 此时九点多，夜色正浓。 虽然离得不远，但红场这一片都是些烂尾楼，到了晚上十分安静荒凉。与学校周围其他街道热闹的场景，截然不同。 这里的路灯坏了好多，也没有人修，加上四周黑沉沉的烂尾楼，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煞是吓人。 好在南风是跟着裴云一起，于是心中的不安很快就散去。 月朗星稀，春风蝉鸣。 她到底只是个还未满十九岁的女孩，这样的晚上，与喜欢的人走在夜色里，让她心中涌上了一丝甜蜜的少女心思。 只是这心思很快就被不远处传来的摩托车轰鸣而打得烟消云散。 裴云加快步伐：“咱们快点走，我估计周煜今天又跟人赌赛车。” “他经常干这事吗？” 裴云道：“去年上半年经常干，后来摔了一跤，腿差点骨折，我劝了他很久，他才稍微收敛点。他们赛得很疯，车速能飙过两三百。” 南风抿了抿嘴：“他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也真亏了裴云，明明自己也压力重重，还要分出心思管他。 两人穿过烂尾楼，一片荒废的广场出现在眼前，巨大的轰鸣将本来宁静的夜色打破。 广场上两辆摩托车正在绕圈比赛，操场边几个男男女女在喝彩。 摩托车车速快得吓人，在弯道时，车手几乎半面身子擦地而过，若是控制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裴云已经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快速走过去叫道：“周煜！” 周煜站在人群中，身边靠着个红发女孩。 他嘴里叼着根烟，夜色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听到裴云的声音，他转过头，蹙了蹙眉后，朝旁边的几个人低语了一句，绕过他们，朝裴云走过来。 裴云快速上前，厉声道：“你怎么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跟我回学校！” 他几乎痛心疾首，为什么从前那么明朗的男孩，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百思不得其解，也始终无能无力。 他知道，这个世界，他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只是不愿放弃。 周煜将烟头丢在地上碾熄：“你能不能别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裴云怒道：“你知道个狗屁！马上就要大四了，你真想就这么完蛋吗？” 大约是被气急了，好学生也难得爆了粗口。 周煜漫不经心道：“完蛋就完蛋，反正也死不了。” 他说完才发觉不远处的黑暗中，还有一道身影。 他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但他知道那是宋南风。 他本来玩世不恭的表情，在黑暗中微微僵住。 两辆摩托车回到终点。 有人在后面叫：“周煜，该你了！” 周煜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回走。 裴云去拦他：“别比了。” 周煜将他推开：“你烦不烦！” 那红发女孩高声道：“帅哥，你可别拦住周煜，我们今晚都押的他，要是他比都不比，你赔我们钱啊！” 其他几人吹着口哨起哄。 裴云只得放开他。 南风慢慢走上前，站在他身边：“学长，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裴云点头，也只能如此。 周煜坐上摩托车，戴上头盔，转头朝这边看了眼。 其实夜色下，看得并不清楚，只看到一男一女并肩站在操场边上。 即使是这样，看起来也般配。 两辆车子启动，驶入比赛的车道。 轰鸣声响起在夜空中，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眼见车子越来越快，如同风驰电掣一般，南风很快就分不清哪个是周煜。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有点害怕。 那车子到最后一圈，简直要飞起来。 南风看到跑在前面的摩托车，几乎快要飞离地面，她忍不住轻声叫出来。 裴云下意识将她的头抱住，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一幕恰好落在越过终点的周煜眼中，他透过头盔看到两个几近拥抱的人，忽然就有些怔怔的失神。 身下的摩托车就在他这短暂的晃神中，猛得歪倒在地上，滑出了很远，他整个人也被甩了出去。 巨大的声响，让众人惊呼。 裴云更是对大惊失色，松开南风，快速跑了过去。 南风刚刚被裴云挡着，只听到摩托车倒地的声音，并没有亲眼看到摔倒的场景。现下才看到不远处，地上的摩托车已经变形，而那个戴着头盔的车手，正躺在地上。 他认出他的衣服，那是周煜。 她吓得厉害，赶紧随着裴云跑过去。 裴云冲到周煜身旁，也不敢随便动他，只紧张问：“你怎么样？” 周煜躺在地上动了动，右手将头盔拿下来，然后捂着左手臂，慢条斯理站起来，瓮声瓮气道：“没事。” 然而粗重的呼吸出卖了他。 裴云将信将疑：“真没事？” 周煜默了片刻，才低声回他：“左手可能有点事。”又朝其他几个人道，“我走了，你们继续，车子我不管了。” 围着他的人，作鸟兽散。 南风跟在两人身边往回走，一路上踏着夜色，三个人很久都没说话，只偶尔听到周煜粗重的呼吸。 裴云还是担心：“手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他虽然一直捂着手，但神色平静，实在让人看不出到底有多严重。 过了良久，周煜才轻描淡写回道：“可能骨折了。” 裴云：“……” 于是三人直接去了校医院。 南风其实知道这不关自己的事，但既然来了，也不好中途就离开，只能继续跟着两人。 照了X光片后，果然是左小臂骨折。 南风暗暗佩服周煜刚刚一路上的平静。 难道他都不怕疼的么？ 等到他打完石膏出手术室，已近凌晨。 裴云去拿药办手续，南风就和周煜坐在长椅上等着。 他因为摔倒，浑身上下都有些脏，裤子还擦破了几处。左手打了石膏，用了根绷带掉在脖子上。 不是南风没有同情心，只是他这个样子，确实有点滑稽。 于是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周煜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很好笑吗？” 南风摇头：“也不是。”然后又手指比了比，有点孩子气道，“就是一点好笑。” 周煜沉着脸转过头，忽然又冷不丁问：“你为什么要去找我？” 南风道：“我下晚自习正好遇到裴云要去找你，就陪他一起了。” 她说的是陪。 周煜没有再说话，紧抿的嘴唇，线条弧度看起来有些冷硬。 他为什么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南风以为他是在生气自己笑她，收敛了笑，低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笑你。”顿了顿，又道，“我知道我不好说什么，但你这样真是让裴云很苦恼。” 周煜愈发沉默，只是抬头定定看着医院屋顶的白炽灯。 南风见他不说话，也不好再说什么，看到裴云拿着几张单子，领着一袋子药走出来。她连忙起身迎上去：“好了吗？” 裴云点头：“好了，真是麻烦你跟我折腾到现在。” 南风笑眯眯道：“没事的。” 周煜面无表情看着两人，等到裴云走过来，还坐在原处无动于衷。 裴云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大哥，走吧！” 周煜这才慢慢站起来。 裴云他们的宿舍比南风近一点。经过自己的宿舍时，他朝周煜道：“你先回去吧，我去送南风。” 一路上一言不发的周煜总算开口：“一起吧。” 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裴云嗯了一声，三人继续往前。 此时已近凌晨一点，宿舍早就锁了大门。 南风从来没这么晚归过，这时才想起来不知该怎么办。 裴云对她笑笑：“没关系的，宿管室里晚上都有人，我帮你去敲窗叫人。” 南风跟在他身后，两人来到宿管室的窗前，小心翼翼拍窗叫人。 周煜没有上前，只站在几米处看着两人的背影。 夜色之中，两人靠得很近。 如果不知道，大约会让人以为是晚归的小恋人。 周煜忽然有点想抽烟。 作者有话要说：　　为头牌点蜡 第18章 烦躁 昨晚折腾到半夜，隔日睁眼已经十一点，周煜从床上竖起，正要习惯性往下跳，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左手打着石膏，只能老老实实从梯子爬下床。 他的骨折不算太严重，只用静养便好。 但只剩下一只手能用，又得小心碰到伤处，他这才发觉真得是不方便。 心中难免有点烦躁。 而当他到厕所小便时，这种烦操到达了顶峰，明明平时用得顺用得多的都是右手，可此时少了左手，竟然连拉个裤头，都不顺畅，尿完发觉裤子边竟然被尿湿了一小处。 “操！”他在厕所里骂了句脏话。 裴云一早就出了门，没有课的上午，宿舍只剩下玩游戏的王瑞，听到厕所的动静，高声笑问：“怎么了？是不是不方便？要不要我进来帮你扶着！” 周煜：“滚你大爷的！” 王瑞哈哈大笑。 周煜不方便地上完厕所，不方便地穿好裤子，不方便地漱洗完毕，不方便地做完这一切，竟然快半个小时过去。 他回到屋内后，王瑞看他神色不佳，笑着安慰：“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忍忍吧！” 周煜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看挂在脖子上的手，又看了眼旁边放着的那个半人高的变形金刚模型，脑子里蓦地浮现宋南风的样子。 她的生活一直就是自己现在这样的吧！ 王瑞又坏笑道：“好在断的是左手，要是右手就麻烦咯！长夜漫漫都不知道怎么过！” 周煜瞪了他一眼：“行了，别扯淡了。” 王瑞却是想到什么似的继续问：“对了，你新交的女朋友呢？也不来照顾你这个伤病患！” “没有。” “没有女朋友？” 周煜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有点想把他嘴巴缝上。 然而王瑞调侃惯了的，哪里在乎他的神色，继续笑嘻嘻道：“不能够啊！人文院院花不是被你上个学期就甩了？这都开学一个月了。空窗这么久，史上罕见啊！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这家伙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简直要唱起来。 周煜被他烦死，起身就要出门，才走到门口才拉开门，正好撞见拎着两盒饭的裴云回宿舍。 “你又干什么去？！”见他要出门的架势，裴云就一个头两个大。 周煜本来想顶他一句，但看了看他手中的饭盒，又默默压了回去，转身回到座位。 裴云把饭盒放在他桌上：“给你打了排骨汤。” 王瑞笑：“吃啥补啥！看来哥们儿比女朋友管用，难怪头牌都不泡妞了，就算美若天仙也比不上咱们云哥哥啊。” 周煜没好气道：“你能不能闭嘴啊！” 王瑞这才发觉他是真的生气了，吐吐舌头，朝裴云眨眨眼睛，默默收了声。 周煜看了看桌上的饭盒，淡淡道：“你要是忙，就别给我带饭了，我自己会去食堂吃。” 裴云拉了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对着他：“周煜，你回来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这样废掉。” 他知道周煜明白“回来”两个字的意思，变回从前那个周煜，与他志趣相投的好兄弟，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好伙伴。 周煜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那双温和深沉的眼睛，他忽然觉得有点的心虚，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避开了他的目光。 至于为何心虚，他竟然不敢去深想。 仿佛那隐秘的心思，一旦被挖出来，羞耻地连自己都无法面对。 他心不在焉地打开饭盒，淡淡道：“我知道了。” 裴云以为他终于听进了自己的话，拍了拍他，重重舒了口气。 …… 南风再看到周煜是三天后的傍晚，在东区的食堂里。 正是饭点，她一个人来食堂吃饭，想找个没人的座位，但乌压压都是人，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她举目四望了一下，也许有人天生就不容易让人忽视，她便远远看到独自坐在一个座位上的周煜。 他对面正好有个空位。 南风端着打好的饭菜走过去。 感觉到对面有人坐下，周煜下意识抬眼，看到是南风，表情微微一愣。 南风朝他笑笑，放好餐盘：“手恢复地怎么样？还疼吗？” 周煜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吃饭：“还行。” 南风目光落在他吊在胸口的手：“是不是很不方便？” “有点。” 他知道她只是随口一问。 因为这样的不方便，她曾经一定比他更加感同身受。 南风见他好像并没有与自己说话的欲望，也就没再多说，拿起筷子，开始埋头吃饭。 当她低下头时，对面的周煜，却不动声色地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良久之后，低声开口：“那天晚上，谢谢你！” 南风看他：“谢我什么？” 周煜道：“谢谢你送我去医院，因为我折腾了大半夜。” 南风笑：“我说了，就是陪裴云。”说着朝他眨眨眼睛，有点羞涩道，“你都知道，机会难得嘛。” 她喜欢裴云这个秘密，天知地知自己知对面的人知，所以在周煜面前，她也就没什么好隐瞒。 尤其是现在百分之一百肯定，他不会出卖她。 周煜默默看着她的笑靥，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想要再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只咕哝着嗯了一声，又继续埋头吃饭。 他比南风先到，南风还才刚刚吃了一会儿，他已经吃完。 南风见他坐在原处没动：“你不走么？” 周煜道：“再坐一会儿。” 南风抬头不经意地看了眼他，正好对上他那双狭长的黑眸，因为面无表情，那眼神也就辨不出情绪。 但是那样的深沉，却让她心头莫名一怔，赶紧不动声色地避开。 周煜就那样看着对面微微低着头的女孩。 她头发乌黑，额头光洁，吃饭的时候，漂亮的眉毛偶尔微微跳动。 她吃得很认真。 她好像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比如喜欢一个人。 南风终于吃完，放下筷子，满足地深呼了口气。抬头对上周煜，目光落在他左手的石膏上，笑道：“我的手快半年才完全恢复，你的虽然没那么严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可别再瞎折腾了，免得影响康复，年纪轻轻别留下了后遗症。” 周煜唇角勾起，嗯了一声。明知道她只是客套的关心，冰冷的心中却还是升起一丝暖意。 南风又云淡风轻地补充了一句：“不然裴云又要跟着你受折腾。” 周煜脸上的浅笑僵住，片刻之后，叹了口气：“是啊！我没少给他添麻烦。”话音落，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左手石膏：“你给我写句祝福吧！” 南风愣了下，反应过来，笑着从包里拿出一支铅笔，起身走到他旁边。 周煜转过身，将打着石膏的手臂面对她。 南风微微低下身子，笑着拿起铅笔，在石膏上小心翼翼落笔：“祝周煜早日康复！咦？煜字怎么写来着？” 两人靠得有些近，她头发上有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随着周煜的呼吸，钻进他的鼻息中，涌入他的胸口。 南风没听到回答，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神色似乎恍惚，也没等他回应，低头笑眯眯改写成了“祝周头牌早日康复”。 周煜对这个戏谑的外号，说不上喜欢和厌恶。实际上在过去的几年，他对一切事情都说不上厌恶和喜欢。 厌世的麻木感，驱使着他寻找刺激神经的事物，比如打游戏比如飙车，甚至打赌追女孩子。 这些被人用来定义他的标签，不过是填补空虚的方式。 然而却越来越空虚。 明明才刚过二十岁，却已经像是没有生命的枯井。 一开始的自暴自弃，只是为了和父亲赌气。 但久而久之，就真得失去了方向。 他低头看着那一排字。 她的字很漂亮，隽秀工整，字如其人。 南风收起笔，笑道：“不要瞎折腾，一定会早日康复。” “承你吉言。” 南风被他这文绉绉的语气逗乐：“我以为你都不在意呢。” 在她看来，他向来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连那天摔伤了手，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好像对痛感都是麻木的。 她甚至以为他不会疼。 周煜看着她，轻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南风拿起餐盘：“我走了！” 周煜点头，目送他消失在食堂熙攘的人群中。 他看了眼食堂墙上的时间，才发觉，这顿饭他似乎吃了半个多小时，其中一半是和她在一起。 周煜确实是不怎么在意手上的伤，也确实对痛感麻木。 长久的颓废生活，让他对一切都麻木。 但是好像有些事情，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不太一样。 这种不一样，搅动了他沉静的血液，令他蠢蠢欲动，又满心惶恐和不安。 他知道自己无法控制，所以不敢去细想。 恢复期，石膏下的患处开始发痒。 周煜好像有种抓心挠肺的烦躁，不知是因为伤处，还是心里头那越来越蠢蠢欲动的心思。 他试图却压制，但却越来越清晰。 每天都折磨着他。 周末的晚上，裴云回了家，宿舍里只有他和王瑞两人。 王瑞洗漱完毕，回到屋内，见他坐立难安，满脸焦躁，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关心问：“手不舒服？” 他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得站起来，吊在胸前的伤手，不小心蹭了下旁边的梯子。他立刻小心翼翼查看，看到上面的字没有被蹭掉，才略微松了口气，又转头恼火地朝王瑞吼道：“你别瞎几把碰我！” 王瑞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碰疼了伤处，有些愧疚道：“没事吧？” 周煜也意识到自己这火气来得莫名其妙，歉意道：“没事，是我刚刚有点出神。” 王瑞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周煜，我觉得你最近不大对劲呢！” 周煜下意识否认：“我没事。” “真没事？我刚刚进去洗漱你就盯着石膏，出来你还盯着。石膏有那么好看？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咱们都是好兄弟，能帮的一定帮。” 周煜道：“我能有什么事！” 说完就爬上了床。 经过几天的锻炼，他已经适应这种单手生活。 上了床，将帘子拉上，顷刻间，陷入了沉沉的暗影中。 时间还早，他没有半点睡意，直矗矗躺在床上，睁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王瑞发出沉沉的呼吸，他还是清醒着。 虽然清醒着，但脑子里却空空荡荡，只有莫名的烦躁，像是洪水猛兽一样拍打着他，侵袭着他。 他干脆一骨碌坐起来。 窗外隐隐约约透着点城市的夜光。 手上的石膏只看得到不甚清楚的轮廓，更无须提上面用铅笔写下来的字。 周煜本来空白的脑子里，忽然浮现那日在西南小城的场景。 她被他罩在自己的外套中，微微发凉的脸就贴在自己胸口。 她的身体对他来说，娇小又柔软。 他甚至还记得那萦绕在自己鼻息间，带着点淡香的气息。 他觉得燥得更厉害，明明是三月微凉的夜晚，额头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他想甩开脑子里那些不请自来的画面，但越甩越黏缠。所有的热度开始朝下腹涌去，身体又热又硬，感觉好像要爆炸。 他闭上眼睛，将右手伸进裤子里。 他虽然年轻，但颓废的生活方式，不只是心如死水，同样麻木的还有身体。 但此刻，隐秘的兴奋和羞耻，刺激了身体的反应，感觉铺天盖地而来。 他很快就喷薄而出。 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爽快得令人害怕。 他重重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气一般，手上濡湿一片，心里头却因这短暂的虚幻快活后，满满的都是怅然。 作者有话要说：　　头牌你是一个小清新文的男猪脚啊，为神马要做不可描述的事？ 第19章 回归 此时已经过了三月，天气渐渐转暖。南风下了自习，路过湖边小道时，也就会不知不觉停留久了一些。 这日他回去时，已经到了十点。 校道上的人，稀稀落落，多是晚归的小情侣。 南风走了一阵，快要进入宿舍区时，忽然见着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边路灯下，站着两个人。 路灯昏黄，有夜蛾环绕。 两人相对而立，影子被拉得很长。 其中一个脖子上吊着绷带，南风从背影已经认出他是谁。而另一个年岁较长，猜不到是什么人。 但南风看得出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并不太好。 甚至可以说是剑拔弩张。 她停下步子，没有再继续走。 周煜没想到父亲会忽然来到学校。 飙车摔断手的事，在院里不是什么秘密，被周父知道当然也就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父子关系已经紧张快三年，说是决裂也不为过。 周父再婚后，他从此没有回过那个家，也不再接受他的钱。 这些天，他终于静下来思考了一些事情，甚至也开始怀疑，作为子女，是不是太钻牛角尖？ 然而刚刚被周父叫来，他第一句话并不是关心他的手，而是训斥：“你可真是有本事，还跟人飙车！是不是准备进了局子？把我的脸丢光你才罢休！我告诉你，要是你真犯了事，我绝对不会管你。” 周煜忘了，这个男人永远在乎的只是自己。 自己的荣誉，面子，仕途…… 他心灰意懒：“我早就说过，不用你管！” “如果你不是我儿子，这么个丢人玩意儿，我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是啊!周厅长这几年多春风得意，升官发财死老婆，如今娇妻在怀，只可惜有我这么个丢人玩意儿扯你的后腿。” 周父扬起手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他没躲闪，啪的一声，惊动了本来宁静的夜色，就连盘旋在旧灯周围的飞蛾，也惊得四散。 站在不远处的南风，心中狠狠一震。 周煜歪着头，用右手摸了摸发痛的脸颊，慢慢抬起来，一字一句直呼男人的名字：“周开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妈怎么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周父眉头微微跳动，面露闪烁，嘴上却仍旧义正言辞：“你妈是死于地震救援，是被表彰过的英雄！” 周煜道：“我妈当然是英雄，但你却是害死他的刽子手。若不是你用关系把我妈派到那边做培训，我妈就不会遭遇地震，不会失踪。” 鲠在心里头快三年的秘密，终于还是从脱口而出。 从此不需要任何留有余地的伪装。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父子的关系彻底破裂。 “去那边做培训是你妈自己申请的。”周父的辩驳苍白无力。 周煜的情绪反倒变得平静：“如果不是你的极力建议，她申请去的会是另一个地方。而你知道那个地方只需要停留两个星期，完全不够你和你的小情人偷情。” “你……”周父脸色变得苍白。 周煜继续道：“我妈在震区冒着生命危险救援，遇到塌方失踪时，你在干什么？正和你的小情人在你为她购买的金屋里苟且。如果不是高三毕业那会儿发现这些秘密，我还一直以为我有个很了不得的父亲。也对，您真是了不得，靠着岳父家族平步青云，到了四十多岁，如愿死了发妻，又娶了个二十来岁的小老婆。这可是成功人士的典范。” 周父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知道喘着指着他，不停道：“不孝子……不孝子！” 最后手一甩，铁青着脸，转身回到停在旁边的车内，吩咐司机绝尘而去。 周煜站在原地，看着那车子消失在夜色里，脸上都是冷冷的笑意。 压抑在心中的秘密和怨气，终于吐出来。他曾以为会有报复的快感，但是发觉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这几年与其说是在与这个男人自己在赌气，还不如说是跟自己在赌气。 但现在他才发觉，这一切毫无意义。 母亲的死不会改变，他也不能真得能让这个男人怎样，甚至都不能改变他与他那个情人的关系。 唯一改变的，只是他自己。 他闭了闭眼睛，像是忽然感觉到什么一般，猛得转头。果然站到不远处的阴影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风见自己被发现，默默走上前自首，：“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周煜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虽然不是故意，但南风还是有点心虚，也不敢上前叫住他，只默默跟在他身后。 到了宿舍区，发觉他并没有回宿舍，而是继续往校门的方向走，于是硬着头皮上前：“周煜，这么晚了，你要干什么去？” “不用你管！” 南风与他并排而行，转头看他，他左脸上还留着刚刚他父亲耳光留下的红痕。意识到她的目光，他微微别过脸。 南风道：“周煜，你的手还没好，这么晚了，还是回宿舍吧！” 周煜皱眉道：“你烦不烦！” 然而语气并没有任何威慑。 南风想了想，又道：“我实在搞不懂，你和你爸赌气的意义。你自暴自弃就能惩罚他吗？惩罚的最终不过是你自己，被改变的人生也只属于你自己。” 周煜停下脚步，转头定定看向她。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在夜灯下闪着南风读不懂的光芒。 过了片刻，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真的要管我？” 南风不明所以：“啊？” 周煜忽然逼近她，她下意识退后。 他又逼近，她再退步。 两个人隔得太近，他身上迫人的气息，让南风忽然有些说不出的紧张，那双黑色的狭长眸子，好像要将人吸进去。 南风反应过来，赶紧别开脸不看他，伸手将他推开：“我只是不想让裴云天天为你担心。” 周煜愣了下，闭了闭眼睛，心中自嘲一笑。 他到底在想什么？ 几乎是有点狼狈地转身疾步离去。 “周煜……周煜……”南风站在原地唤，他却置若罔闻。 看到他越走越远，南风想了想，还是拨了裴云的电话，简短把事情说了一遍，对方让她在原地等着，他马上就来。 从宿舍到南风的位置不过几分钟，裴云很快就气喘吁吁抵达，显然是奔跑过来。 “人呢？” 南风指了指前面昏暗的校道：“出去了！” 裴云问：“他爸真打他了？” 南风点头：“脸都打肿了。” 裴云叹了口气：“走吧，我们把他找回来。” 此时路灯已暗，两人边说话边往校门走，都没有留意到前方去而复返的人。 周煜其实只是出门在便利店买了罐饮料就折身回头。 过去的自暴自弃，现在看来荒谬又可笑。 他远远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他不可言说的隐秘。 两人并肩而行，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地，像是亲密地纠缠在一起。 刚刚那点生出来的妄想，彻底消失殆尽。 他没有再走，就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人慢慢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还是裴云先发现他，大叫一声：“周煜！” 然后匆匆走过来，站在他面前打量了他一下：“你没事吧？” 周煜摇头，低声道：“没事。” 裴云道：“南风刚刚都跟我说了。” “哦！”周煜淡淡道，又补充了一句，“我真没事。” 目光则越过他身后，落到慢慢走过来的女孩。 南风来到两人跟前，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以为你又要出走，所以把裴云叫来找你。” 周煜看了她一眼，忽然笑着揽住裴云的肩膀：“大哥，你都快成我妈了！放心吧，我已经想通，不会再胡闹了。” 两人很久没这么轻松相处过，裴云笑着觑他，狐疑道：“真的？” 周煜点头：“真的。” 裴云朝他伸出手，周煜配合地和他击了击拳头。 裴云满意地笑开，朝南风道：“南风，你听到了？你可要作证，这家伙答应了要改邪归正，要是他没做到，咱们一起整治他。” 南风笑着点头：“我听到了。” 三人往回走，裴云和周煜用男生的方式，相互揽着肩膀，歪歪扭扭走着。周煜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递给裴云。 裴云也不嫌被他喝过，仰头灌了一大口。 两人差不多高，都是长得出色的男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雨过天晴，似乎让两人心情都不错，走着走着不约而同唱起了歌。 是南风不会唱的歌，旋律动听，有点意气风发的明快。 她想，这应该是属于他们友情的歌。 南风默默走在两人旁边，悄悄地打量他们，忽然有点酸酸暖暖的感动。 回到宿舍洗漱上床后，便已经熄灯。 裴云正要迷迷糊糊睡着，头顶被人戳了戳，周煜在黑暗中低低“喂”了一声。 两人的床位挨着，头与头之间只隔了两个床头栏杆。 但是这两年，他们的生活作息完全不同，连见面的时间都不多，更别提好好聊过天。 周煜甚至都变得不爱说话。 他们渐行渐远，今天终于又走近。 裴云以为他是要和自己夜谈，笑着道：“你想说什么？” 黑暗中的周煜默了片刻，状似不经意问：“你……是不是喜欢宋南风啊？” 裴云愣了下，轻笑出声：“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想这些。” 意料之中的答案，周煜默了片刻，又问：“那如果她喜欢你，对你表白呢！你会像拒绝其他人那样拒绝她吗？”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南风……她很好。”裴云低声道。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话。 他没有给出答案。 然而周煜已经知道答案。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弃文的人很多呢，头牌还是不够有魅力啊 第20章 生日 裴云的生日是在四月底，南风看过他的学生证，所以记住了日子。她知道他并不过生日，所以决定悄悄为他送个礼物。 毕竟这是一个合格的暗恋者应该做的事。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这场暗恋还会持续多久，也没想过有朝一日真的和裴云在一起。 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埋在自己心里，给了少女情怀依托和依靠就好。 她还年轻，这样的喜欢不需要考虑任何未来，所以纯粹而真实。 有时候南风觉得这种状态其实再好不过，她甚至对真正开始一段恋爱关系，并没有多大期待——即使这个人是裴云。 她听裴云说过，中午吃饭的时候，喜欢听广播，听得最多的是音乐频道。 她也经常听中午那档音乐节目，每个星期五是听众点歌时间，点歌方式是发短信的方式。至于会不会被主播抽中，全靠运气。 这天中午，匆匆吃过午饭，南风就拿着手机偷偷溜到安全楼梯，将提前编好的短信发了出去，怕抽中的机会少，还专门发了几遍。 节目十二点半开始，不过半个小时。 几首歌下来，多是男男女女为另一半点歌，南风没有听到裴云的名字。 眼见着只剩最后一首歌。 男主播磁性动听的声音，温柔地响起：“最后一首歌是来自一位匿名的女孩，她要把这首《小情歌》送给江大计科今天过生日的裴云同学，这位女生希望裴同学心想事成，天天开心，永远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电台里隐约响起，因为是开着外放，动听的旋律，萦绕在安静的楼道中。 坐在台阶上的南风激动不已，恨不得抱着手机亲一口。 直到音乐放完，她才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正要转身回宿舍，却见楼梯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顾涵脸上带着笑意，朝她走过来：“我刚去你宿舍找你，你室友说你抱着手机出门，不知是不是在安全楼道打电话，所以就来这里找你了。” 南风有点不太自在地笑了笑：“学姐，找我有事吗？” 顾涵道：“我听说你英语很好，下个月院里有个去香港的交流活动，每个年级会选两人去参加。选拔是综合考试评估，你要是感兴趣，提前准备一下，免得到时候通知一出，准备时间不够。” 这消息南风是不知道的，显然是还没公布，而顾涵想必是从特殊渠道得来的。 南风有些受宠若惊道：“谢谢学姐。” 为顾涵这样的关心而感激。 顾涵笑着摇摇头：“我也是去院办那边不小心看到的文件，估计再过几天就发下来了。不管怎样，比别人多几天准备，总是好的。” 南风问：“学姐也打算去吗？” 顾涵点头：“这段时间过得憋屈，正好找个机会出去散散心。” 南风问：“心情不好，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顾涵轻笑一声：“还不就是我和周煜那点破事。” 南风想到她被周煜甩掉的场景，有点讪讪地笑了笑：“我之前看学姐都挺好，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乎了。” 顾涵有些不屑地挑挑眉：“我当然不在乎，我就是再犯贱，也不至于对个人渣无法自拔。只是我最近才知道，周煜当初追我，原来是跟人打赌。一千块钱！我就值一千块！不知道多少人当我是个笑话。” 她说着说着，语气就有些义愤填膺。 南风微微愕然，虽然道听途说周煜干过不少缺德事。 但是为了一千块，打赌追女孩子。 这也太没节操了吧！ 谁遇到这种事，都不会好受，何况是顾涵这么高傲的女生，更别说她之前对他应该是动过真心。 这简直就是羞辱。 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支支吾吾半晌道：“他不是摔断手了么？你就当是报应了。” 顾涵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那我也不会这么算了。” 南风愣了下：“你要干什么？” 顾涵看她紧张的样子，笑道：“你以为我会找人打他么？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就不信他那个人没什么弱点，我非得让他后悔对我做的事才甘心。”说完挥挥手，“我跟你说这些破事做什么，怪扫兴的。反正交流的事给你通知了，你好好准备下，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南风见她神采飞扬，并不像一个被失恋打击的女生，也就稍稍放心，笑眯眯点头：“谢谢学姐，我会努力的。” 而这厢的男生宿舍，三人正在吃饭，裴云放在桌面的广播正放着歌。 自从他父亲生病之后，他就几年没有庆祝过生日。 没有那个闲心思。 久而久之，也就连生日都忘了。 要不是今天今天回宿舍，看到周煜叫了好多外卖，又买了啤酒，提醒他生日，他根本就想不起来，今天的他已经二十一岁了。 “吃吧！别煽情了！”见裴云有点感动的样子，周煜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瑞嗷嗷嗷叫：“今天裴学霸生日，周头牌做东，我这个小喽啰顺便沾沾光。” 叫的外卖来自校外高档餐厅，味道很好，价格不菲。 裴云边吃边道：“你也没多少钱，以后别这么浪费了。” 周煜笑：“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多少花多少，你就少替我操心了。” 伴随着三个男生大快朵颐谈笑风生的，是广播里的歌。 直到听到男主播用他那磁性的声音念道裴云的名字，三人忽然静下来。 江大计科的裴云同学，只有这么一个。 三人一直没有出声，直到那首小情歌唱完，王瑞才叫道：“裴云，这又是哪个你的暗恋者？现在的女孩子可真是浪漫啊！” 裴云摇摇头：“不知道。” 脸上没什么表情。 周煜看了他一眼，开玩笑道：“也许就是那个给你订牛奶的女孩呢！” 其实不是也许，他几乎可以确定，点歌的人就是宋南风。 裴云拿在手中的筷子愣了下，失笑摇头：“那还真是谢谢她。” 王瑞道：“多好的女孩，都这么久了，只默默喜欢你关心你，从来没出来打扰你。我看要是她哪天有勇气走出来对你表白，只要不是丑得影响市容，你就接受人家吧。” 裴云低头笑，若有所思，不置可否。 周煜默默看了看他，一口气将手中的啤酒喝光，放下筷子，站起来拍拍胸口：“你们俩继续战斗，我不行了！” 裴云抬头看他：“你没吃多少啊！” 周煜道：“喝多了啊！我出去散散步。” 说完，转身出门。 王瑞看了眼他你去的背影，转头朝裴云道：“你觉不觉得周煜最近有点不对劲？” 裴云笑道：“我觉得他现在特对劲啊，开始上课看书，也没有再夜不归宿。终于迷途知返了。” 王瑞嘁了声：“你是整天忙得不见影儿，没怎么跟他在一起。你都不知道，他看书的时候，十次有九次都是在发呆，我有时候叫他都没反应。” 裴云皱了皱眉：“可能是长久不学习，找不到状态。你现在课少，也别光顾着在宿舍打游戏，多帮帮他。” 王瑞忙不迭摆手：“我可真没这个本事，就算他没上过几节课，专业水平也比我高。我看他也不像是学习上的问题。”说着，露出神神秘秘的表情，“他手上石膏拆了不是带回了么？我看到过几次，他坐在床上，抱着那块石膏发呆。之前我看到那上面好像被人写了字，用铅笔写的，看不太清楚，他也不让近看。我怀疑问题就出在那石膏上。要不要上去拿来仔细看一看？” 裴云愣了下，又笑开：“行了，不让看就别看。一块石膏而已，你也真能脑补。” “我不是看他也好久没交女朋友了么？” 裴云笑：“他以前那就是胡闹，那叫交女朋友么？十个有九个是跟人打赌，还有一个是为了找个人给他去网吧送饭。” 王瑞眨眨眼睛：“所以他现在是真的浪子回头了？话说他为什么会忽然就想通啊？” 裴云不以为意道：“长大了成熟了呗！” 长大成熟的周煜，漫步目的在校园晃了一圈后，不知不觉又回到宿舍区，那栋熟悉的女生宿舍就在不远处。 此时快到两点，下午上课的学生，陆陆续续从楼里出来。 他知道南风下午有选修课。 果然没多久，他就看到她和一个女生说说笑笑走出来。 他站在路边树下的斑驳阴影中，并不那么显眼。 南风和俞静正聊得开心，从他身前不远处走过时，没有注意到他。 直到走了一段距离，俞静忽然凑到她耳边笑嘻嘻小声道：“我刚刚看到周煜了，他的下一任不会又是咱们宿舍楼的吧！” 南风咦了一声，下意识转头。 这一回，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树荫下的人。 两人已经隔了几十米，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出他似乎正朝自己这边看着。 那圈斑驳的树影，将他与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分离开来，仿佛身处在一个孤绝的小岛。 让他看起来茕茕孑立又迷茫。 南风忽然有些怔怔然。 直到被俞静拉了拉：“你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南风反应过来，赶紧回过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很快会转折的剧情要来了，算是本文为数不多的一点小狗血。 另外就是已经二十章了，明天入个V，肥肥的三更送上，不定时会有小红包掉落。 PS这文不长，花不了几块钱，要是想省钱，可以留言，作者会送积分，JJ规则是超过25个字，字数越多积分越多。要是无聊有时间也可以写长评，长评其实挺简单，废话啊对猪脚啊作者啊表白都可以。长评送的积分基本上可以看几章文了，然后可能还会得到作者红包。 对了，JJ还可以评审得晋江币，没事搬个砖也能免费看文。反正想不花钱看文又不看盗文的方法，还是有很多的，咱们就别给盗文网贡献流量了。劳动最光荣！ 第21章 一更 去香港交流的选拔很顺利。 南风上学期的成绩优异, 参加院里的活动也还算积极。而这次的选拔笔试和面试, 她自己都感觉不错, 尤其是英语口语，面试的几个老师对她赞不绝口。 面试结束后, 辅导员还专门让她放心, 说不出意外, 她肯定能选上。 然而还是出了意外。 三天后，入选名单在院里的公示牌上公布。 大一入选的是一男一女。男生是他们年级公认的学霸, 女生却不是南风, 而是一个平日里很活跃, 但明显成绩英语都不如她的女生。 也许是经历过生死, 南风内心并不算一个特别乐观的女孩，她更习惯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然而当看到这个结果，还是有些难过。 毕竟机会难得，她又认认真真准备了许久, 连周围的人也都以为她没问题。俞静和晓敏他们甚至都已经把想让她从香港代购的东西列好清单。 这个结果，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名单公示的当天下午, 南风被辅导员叫去了办公室。 “周老师。” 此时办公室里只剩下辅导员一个人。 辅导员招呼她坐下：“今天去香港交流的名单公示出来了, 我怕你有想法，所以把你叫来，跟你把情况说说。” 南风勉强笑道：“学校选拔交流的学生，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我没选上肯定是因为我哪方面还没达标。” 辅导员是刚刚研究生毕业的年轻女孩，其实比他们这些学生也大不了几岁。 她挺喜欢这个女生, 长得漂亮，又很认真，如果不是身体有残缺，她会是院里最引人瞩目，最让人羡慕的女生。而不是一提起她，所有人都会唏嘘。 她看着南风，微微蹙起眉头，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其实本来院里定下的人是你，只是后来领导们讨论了一下，考虑到这次交流，不仅涉及文化知识，还有户外拓展活动，怕你不方便，所以最后决定让吴成雅参加。学生出去交流，代表的是学校形象，院里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学生，方方面面都能有最好的表现。” 南风微微一愣，鼻间酸涩，如鲠在喉，但还是努力笑着道：“周老师，我明白的。” 辅导员拍拍她的肩膀：“你现在才大一，出去交流的机会多得是，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好了，回去吧。” 南风点头，站起身礼貌道别。 走到门外，等着她的俞静正鬼鬼祟祟探着头往里看。 见她出来，拉着她小声道：“周老师是不是跟你说交流的事？” 两人走进电梯后，南风才点头：“说是因为活动有户外拓展，所以没让我去。” 俞静龇牙咧嘴：“有拓展怎么了？这是学校文化交流，又不是体能比赛。再说了，吴成雅指不定跑步还跑不过你呢！” 南风佯装轻松道：“就是个交流活动而已，去不去都无所谓的，就是不能给你们代购东西了。” 去不去真的不那么重要，只是当辅导员说出“代表学生形象”那几个字时，她才忽然明白，有些事情即使自己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她到底与别人不同。 俞静目光落在脸上，见她不像难过的样子，也就放心了，挥挥手道：“你觉得无所谓就行，代购东西就更是小事了。”出了电梯，拉起她的手：“走，咱们去吃饭。” 南风停下来，笑道：“我还有点事，你先去吃吧！” 俞静放开她，看了她一眼，没看出什么异样，才放心道：“那我走了！” 南风点头，笑着目送她转身走了几步，那脸上的笑意慢慢沉下来。 从经历生死的阴影中走出来后，这几年她对什么事都看得很开，因为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从容。 也许一直都是，所以才会每天戴着没什么用处的义肢，所以不喜欢被人看自己的左手，也反感被人问起，更加抗拒将残肢袒露在别人面前。 四年时间，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坦然接受自己与别人的不同，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远远还没有那么坦然。 南风没有去食堂，而是去了湖边。 此时仲春四月，杨柳飘飘。夕阳西下，映在碧波之上，有清风拂过时，荡起锦瑟涟漪。 南风喜欢春天，在她看来，这是最美的季节。所以她不懂，古人总说的春愁从何而来。 现在她才知道，美景更能衬托人的失意。 十九岁的宋南风也有点失意啊！ 她在长椅坐下，因为是饭点，周围没什么人。 发了会儿呆，南风忽然感觉到身后好像站了人，回头一看，便撞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不知道周煜站了多久，但她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一定不太好看。 她没有哭，眼睛却已经发红。 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所以在对上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后，立刻转过了头。 周煜绕过长椅，在她旁边坐下。 他没有坐得很近，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他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正要抽出一根点上，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放了回去。 “是因为去香港交流的事？”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问。 他前几天听裴云说起过这件事，今天路过人文学院教学楼时，正好无意中听到几个学生在讨论。 虽然没仔细听清楚，但也猜到了来龙去脉。 无非是因为宋南风的手有问题，被人顶了名额。 南风有点奇怪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周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漫不经心道：“其实香港没什么意思，我以前去过一回，建筑很拥挤，到处都是人。” 南风愣了下，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安慰自己。 但显然他并不擅长安慰人。 也许是她和他都互相目睹过彼此的秘密，所以好像在他面前，反倒比起身边亲近的人更加能够坦然。 南风默了片刻，道：“去不去香港，我其实无所谓。只是忽然才意识到，不管我多么努力，跟别人还是不一样。”说着笑了笑，“这种感觉有点糟糕。” 明明是笑，但周煜却好像看到了她的眼泪。 他的心忽然隐隐发疼，目光不敢再停留在她脸上，只能低下头盯着自己鞋子上的图案，低声道：“在我看来，你跟别人是一样的。” 即使不一样，那也是她无与伦比的与众不同。 南风摇摇头站起来：“不！不一样。我以前觉得戴上假肢，看起来和别人差不多，就真的差不多了。”她右手抓住左手下臂，顿了片刻，才又继续道，“但这终究只是一截没有温度的假手，我不能用它来打字弹琴，也不能分担我右手的负荷，更不能用它在将来与我喜欢的人牵手拥抱。它最大的用处就是自欺欺人的伪装，为了这个伪装，我要每天小心翼翼地佩戴，还得忍受时间过长带来的各种不适，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任何现实。” 周煜看着她将袖子卷起，把那截义肢拆下。 “所以……我决定接受这个现实，接受我自己的残缺。”她说完这句，转身走到湖边，用力将手中那截假肢丢向湖水中。 周煜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站起来走到她身后。 清风将他半长不长的头发吹乱，遮住了那双漆黑的双眸，也遮去了那眼中复杂难辨的情绪。 “南风……”他轻声唤道。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即使他曾经在心里叫过很多次。 原来这两个字从口中叫出来，竟有种缠绵的味道。 心口中好像还有点微微的疼。 南风转过身，浑身上下都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她笑着对他道：“放心，我不是赌气，只是真的想明白了一些事。我接受自己与别人不一样这个事实，但是我相信自己不会比任何人差。” 这一回她是真的在笑，那种忽然豁然开朗的笑。 杨柳清风中的女孩，长发被轻轻吹起。 她当然不比任何人逊色，她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孩都美好。 笑容明媚，无人能及。 周煜想起一首老歌。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他默默看着她，嘴角微微弯起，伸手将她被吹乱在额头的头发撩开：“现在科技昌明，智能设备会越来越高级，总有一天，仿生智能科技能够和人体完美契合，义肢不再是没有温度的假体，只能用作美观。你可以用它弹琴打字，也可以与喜欢的人牵手拥抱。医学还不能逾越时，科技一定可以来弥补。” 他拨弄她头发的手指，从她额头轻轻划过。 这样的动作其实略带着暧昧。 但因为刚刚情绪太波动，南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听着他这番安慰人的话，竟然有些期待，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笑着问：“真的吗？” 周煜点头：“一定会的。” 南风微微叹了口气，终于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举动，在别人眼里可能有些好笑。 她不太自在地低头摸了摸忽然发红的耳朵：“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听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从来都是一副漫不经心，什么都冷冷淡淡的样子。刚刚应该觉得她是一个可笑的矫情鬼吧！ 周煜摇摇头，笑：“不会。” 面前的女孩耳根发红，低头微微羞赧的样子落在他眼里，让他心中莫名变得柔软，胸口像是被人轻轻揉了一把。 完了！ 他想。 是真的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酸不拉几挖鼻ing 第22章 二更 天气转暖之后, 衣衫自是越来越薄, 不戴假肢的南风, 左袖下的空空荡荡就会很明显。走在人群中，自然感受到了更多朝她看来的目光。 好奇, 遗憾, 怜悯各种各样都有。 若是从前, 南风对这些目光，多多少少会觉得无所适从。 但现在, 她已经完全可以坦然面对。 俞静她们问过她为什么不戴假肢了, 她只说过敏不舒服。 虽然和室友们已经都是交心好友, 但有些事并非要对每个人都解释清楚。 而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的是, 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自己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恰好都被周煜发现。 好在，到了如今，她对他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 说起来, 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家庭原因而导致的叛逆罢了。 母亲因为出轨的父亲而死, 就算只是意外, 但换做任何人，恐怕都有些想不开。 只是表现出的方式各有不同罢了。 他用自暴自弃与父亲赌气，诚然不是明智之举，但对于年轻男孩来说，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因为理解, 所以不再反感。 而且南风听裴云说过，他现在已经迷途知返，改邪归正。 裴云很高兴，南风也就很高兴。 六月是上半年的考试月，四六级之后，就进入了期末停课复习。南风也开始在自习室扎了根。 她还是习惯在图书馆的自习室，早上占了位子，就可以占一整天。 这天南风对面坐着一个大胖子男生，从一坐下就开始嗑瓜子，连续磕了一个小时就没消停过。南风被他影响地有点看不进去书，也没好意思开口制止，干脆趁出去打热水的时候透口气。 等过了十几分钟回来时，却发觉那座位换了个穿着细条纹浅蓝衬衣的男生，头发有点短，正低着头看书，从背影看过去，很是清爽利落。 南风松了口气，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目光不经意落在对面的人身上，忽然怔住。 对上他慢慢抬头看过来的目光，才反应过来，低低笑了一声，用口型问：“怎么是你？” 周煜剪短了头发，左耳上那枚水钻耳钉也不见了踪影，眉清目朗，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不再藏在刘海之下。 之前的颓废之气一扫而光，有了二十来岁的男孩该有的朝气，总之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南风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煜从草稿本上撕下一小片纸，刷刷写上几个字，递给南风。 南风接过来一看：复习考试，再挂科就毕不了业了。 字写得还挺好看，苍劲有力，很是潇洒。估计小时候练过。 南风在他的字下面写了两个字：加油。 还孩子气地画了个笑脸，然后把纸条递回给他。 周煜看了眼纸条，勾唇笑了笑，随手夹进一本教材内。 没了人影响，南风学习的状态很快恢复。 然而周煜却与她相反，书本摆在面前，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总觉得有些躁动难安，时不时就犯困，实在不行就跑出去抽根烟，循环往复，他自己都觉得烦躁，只有在看到对面埋头学习的人，才会稍稍安定。 南风自然也发现了他的状态，而且也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 中午一起回去的时候，出了图书馆，问：“我看你老出去抽烟，学习就这么痛苦？” 周煜苦笑：“我这三年都是混过来的，现在看到书真有点头大，状态还没找回来。” 当然，他没有告诉她，她坐在他对面，虽然能够让他内心沉静，却也总是令他心猿意马。 南风点点头，表示理解：“慢慢来，你要愿意上自习，我以后帮你占座位好了。” 周煜看了她一眼，轻笑：“那就多谢你了。” 于是从这天开始，南风开始和周煜一起上自习。 说是她帮他占座位，有时候他比她去得还早，占位子的人就变成了他。 周煜的学习状态恢复得很快，基本上从第二天开始，就慢慢可以沉下心来学习。 毕竟曾经做了十几年学霸，还是典型高效率的学霸。只要有心，就不是难事。 而且每每学习累了烦了，抬头看到坐在自己对面认认真真学习的人，好像也就有了更大的动力。 南风也有偷懒的时候，累了就塞着耳机趴在桌上小憩。 十九岁的女孩，白皙的脸上还有些可爱的婴儿肥。 闭着眼睛的美好侧脸，看起来美好恬然。 只有这个时候，周煜才能明目张胆地看她。 终于一次，他鬼使神差一般拿出手机，悄悄对着她的脸拍下了好几张照片。 拍完之后，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赶紧将手机收入了口袋。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一连几天下来，两人越来越熟稔，俨然有了点朋友的感觉。 好像走得近了，就连偶遇的机会都多了起来。 这天南风吃过晚饭，正在开水房打水。 刚刚灌满两瓶水，盖上塞子时，暖壶忽然被人提走。 她抬头一看，却见是周煜。他一手已经提了两个暖壶，另一只手把她的两瓶都拎起。 南风忙道：“不用了，我自己提。” 周煜看了她一眼，直接拎着四壶水朝水房外走去。 南风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他看起来清瘦，但显然力量不小，提着四瓶水，依然步履轻松。 只是这种事不太像他的风格。不是说助人为乐，而是来水房打开水这件事。 他好像终于变成了个正常的学生。 这种感觉很奇妙。 南风稍稍落后他半步，夏日傍晚和煦的风，吹得他身上的衬衣轻轻飘动。 他似乎很喜欢穿衬衣，也穿得很好看。 清爽利落的帅气，几乎让南风想不起他之前颓废的模样。 南风歪头打量着他，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而她也确实轻笑了出声。 周煜转头看她，看到她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问：“笑什么？” 他的样子还是有点冷，只是少了些之前那种玩世不恭。 南风赶紧摇头：“没什么。” 可还是莫名想笑，干脆抿嘴将头转到一边，不让他看到。 周煜只看得到她的侧脸，但嘴角的弧度出卖了她此时的表情。 他微微挑眉，转过头看向前方的路，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也慢慢浮现了一丝浅笑。 周煜的宿舍比南风近，他将两瓶水随意放在路边，又提着南风的水继续往前。 “周煜……”南风走在他旁边，低低唤了他一声。 “什么？”周煜看了她一眼。 南风笑眯眯道：“我真高兴。” “高兴什么？” “高兴你改邪归正啊！” 周煜低笑一声，没有说话。 南风又道：“裴云不知道多高兴。” 他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住，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来，将他彻彻底底打回了现实。 直到来到南风的宿舍楼下，将水壶放下，周煜都没有再说话。 南风其实也还不算了解他。 因为他大多数时候话都不多，所以也就没在意。 他甚至没有告别就转身离开，只是走了两步，又折身回来。 “南风。”他叫她的名字。 南风正要拎起水瓶上楼，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他：“嗯？” 他看着她，没有了头发遮挡的眼睛里，是一览无余的复杂难辨，他欲言又止了半晌，才低声开口：“你要不要我帮你和裴云说一说？” 南风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吓得赶紧摆手：“不要不要！他说过没心思谈恋爱，我不想让他为难，现在就挺好的。” 周煜有些犹豫道：“其实……不一定，他也许会接受你。” 他从来不知道有些话说出来，是如此艰难。 南风却是没发觉他表情中的挣扎，只红着脸慌忙摇头：“真的不要，我就喜欢现在这种状态。要是弄巧成拙，以后连见面都尴尬。” 能看到裴云充满活力地生活着，她就已经满足。 周煜抿抿嘴：“好，我不说。” 南风松了口气，朝他眨眨眼睛：“你一定要继续替我保守秘密。” 周煜轻轻点头。 …… 顾涵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周煜，当她在图书馆外，见到个短头发的男生坐在花坛边，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一来这不是周煜出现在的地方，二来他一头短发的样子，她从未见过。 她心中纳闷，小心翼翼从后面走上去。 他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个手机，微微低着头，似乎看得出神，对身后的动静浑然不觉。 顾涵在她身后站定，目光落在他手机上，忽然脸色大变：“周煜！” 伸手便将他手机抢了过来。 周煜猝不及防，手机已经脱手。 他猛得站起来转身，看到周涵捧着他手机在翻，气得额角直跳：“你干什么！还给我！” 要去拿回手机，顾涵却退了两步避开他的动作。 顾涵不可置信地翻了一遍，他刚刚看得出神的相册里，竟都是同一个人。 闭眼趴在桌上小憩的宋南风，低头认真看书的宋南风，还有她长发披肩的背影。 一看就是偷拍。 顾涵几乎浑身发抖，举起手机咬牙切齿道：“周煜，南风是你下一个猎物吗？你还是不是人？” 周煜脸色冰寒，嘴唇抿成一道冷硬的弧线，他没有回应她的话，只继续上前去夺自己的手机。 然而顾涵却是卯足了劲儿不还给他，似乎是不等到他的回答不罢休。 此时正是下午，这小花坛周遭人烟稀少，没人看到这一对男女的纠缠。 “周煜，学姐！”忽然有人唤道。 而周煜也终于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他和顾涵一起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奇怪看过来的南风。 南风刚刚看到两个人好像在争抢东西，乍一看像是在打架一样。她没忘记之前顾涵说的话。 但这是两人之间的事，也轮不到她说什么，于是干干笑道：“你们有话好好说，我进去了。” 周煜道：“我们没事，就是一点误会。” 南风点头笑了笑，表示理解，转身进了馆内。 周煜目送她的背影离开，才转头冷脸对向顾涵。 然而顾涵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 没错，她看到周煜在紧张。 他刚刚那句回应南风的话，听起来简短一句，语气却明显紧张，那紧张中还有她从未听到过的温和。 她和他在一起三个月。她一直以为他永远都是冷漠和漫不经心的。 就连当初他走过来对自己说“做我女朋友吧”，也是特别随意。 原来他还有这种样子。 难以启齿的隐秘被发现，让周煜十分愤怒。但他什么都没说，只瞪了眼顾涵，就要转身离开。 然而顾涵却冷嗤一声，在他身后哂笑道：“周煜，裴云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吧？” 周煜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看她。 顾涵继续道：“你知道南风喜欢裴云吗？” 周煜又开始往前走。 顾涵又道：“你不是喜欢玩游戏吗？我陪你玩儿。” 周煜终于转头，面无表情看向她：“你要干什么？！” 顾涵勾唇轻笑：“你会知道的。” 说完有些得意地昂昂头，绕过他离开。 周煜回到自习室坐下时，南风悄悄抬头看了眼他，见他面色沉沉，似乎不大高兴，许是刚刚跟顾涵吵过。 南风一直憋着没问，直到傍晚，在回宿舍的路上，她才试探开口：“顾涵说你之前是和人打赌才追得她，赌了一千块。” 这些对从前的周煜来说，完全就是不足挂齿的事，但现在被她问出口，忽然就有点为自己的荒唐而难堪。 他含含糊糊嗯了声点头。 南风抿嘴想了想，偷偷瞅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不似之前那样沉沉，不像是排斥提及这件事的样子，便小声道：“你这样做真是有点过分了，当初顾涵为了给你送汤，还被车撞了，她对你是认真的。” 她可是记得她把那盒汤帮忙捎去网吧，他那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渣男态度。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周煜眼中，他点点头：“是我的错，我会给她道歉的。” 南风听他这样说面色大喜，如释重负道，“你能这样想，那就太好了。” 两人一笑泯恩仇的，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周煜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这个夜晚，周煜去了那栋熟悉的女生宿舍楼下。 顾涵接到他的电话，姗姗来迟地下楼，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从前约会从来不等人，但这次却等了这么久。 顾涵看到那个在树影之下抽烟的男生，勾着笑走过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未如此神清气爽过，那些被玩弄的愤怒和不甘，终于有了排遣之地。她曾经是真的喜欢过这个人，好在她没有犯贱到底，现在只想把他带给自己的羞辱和难堪，一并都还回去。 那种忽然掌握主动权的感觉再好不过。 她做梦都没想到，周煜也有翻船的时候。 “计院头牌主动来找我这个被抛弃的前女友，可真是稀奇事。哦，可能连前女友都不算，毕竟只值一千块。” 周煜看了她一眼：“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怨气，如果你需要一个道歉，我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或者想要别的补偿方式，你说出来，只要我做得到都可以。” 顾涵从来没有听他说这么多话，而且语气诚挚，几乎是带了点祈求。 她抱起双臂，好整以暇看向他，良久之后，嗤笑一声道：“你是周煜吗？那个人渣周煜？我顾涵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你对我说这些，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不起！”周煜对她的冷嘲热讽不为所动，只又郑重其事说了一次。 顾涵沉下脸：“你是怕我告诉南风你偷拍她的事吧？” 周煜面无表情道：“你要想告诉她，我也无所谓。我给你道歉，是因为知道你对她多有照顾，她也希望我给你道歉。” 顾涵微微怔忡，他如此的坦白，让她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即使她对这个人只有憎恶，再没有半点喜欢。但这种鲜明对比，还是让她再次体会了一遍羞辱和不甘。 不得不承认，刚刚他说道歉时，其实她还是有些窃喜的。 可这道歉却是因为另一个人，多么荒唐讽刺！ 顾涵冷哼了一声：“周煜，收回你的道歉，我不稀罕。”说着又呵呵笑了笑，“你喜欢南风，南风喜欢裴云，裴云和你又是好兄弟。光是听听你们这关系，我就觉得有趣极了。我说了要陪你玩游戏，那咱们这次就好好玩玩儿，看到底谁才是最终赢家。” 周煜目光一冷：“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涵但笑不语，只讥诮地看了他一眼。 他看起来其实还是之前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只是眼神不再那么漫不经心，而是多了几分柔软和迷茫。 顾涵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知道，只有爱而不得，才会如此。 第23章 三更 南风的大学第一年, 随着这个忙碌的考试月结束而宣布告终。 生活平淡, 却也收获良多。 身体健康, 学业尚可。交了几个新朋友，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虽然也有过不那么愉快的经历, 但总归快乐多过痛苦 未来尚且不可见, 但青春才开始, 岁月还长。 她不急。 漫长的两个月暑假，她决定在学校多留一个月。 十九岁, 不是小孩子了, 该走出去锻炼锻炼自己了。 她在一家培训机构找了一份教小朋友英语的短期兼职。 兼职的上班时间是下午到晚上, 回到学校差不多九点多。 这在平常并不算晚, 但暑假开始没几天，整个校园已经人去楼空，留在学校的人寥寥。尤其是到了晚上，偌大的校园更是显得空旷寂静。 于是一个人穿过夜色中的校道，也就有那么一点孤独的可怕。 意外的是, 第二天下班回来，刚刚进了学校没多久, 竟然就遇到了回宿舍的周煜。 他这个暑期也留在了学校, 正努力把拉下的学业补回来。 他的作息跟她差不多，每天晚上九点从院里的机房回宿舍。 于是两人正好一起走上一段。 虽然他话不多，但对于南风来说，这段二十多分钟本来孤独的旅程，也就变得安心熨帖。 兼职的最后一天, 坐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路过一处写字楼中心时，靠在窗边的南风，忽然看到路边一栋大厦里，走出来一对大约是刚刚加班完毕的男女。 霓虹之下，两个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很熟稔。 南风正要再仔细看，车子已经转弯，视线里只剩下路上匆匆忙忙的车辆。 但是她知道自己没看错，那是裴云和顾涵。 据她所知顾涵这个暑期正在实习，莫非是与裴云的公司在同一栋大楼？ 其实两个人刚刚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只是女生天生敏感，南风莫名有些不安。 以至于回到学校都心不在焉。 往常路过计科楼时，她会稍作停留，等着正从楼出来或者已经等在门口的周煜，朝她走过来。而今天她不仅没有停下来，甚至都忘了朝那栋楼去看一眼。 直到后面的脚步匆匆走上来，周煜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南风！” 她才有些恍然地转头，然后反应过来朝他笑了笑。 她笑起来很漂亮，但周煜还是从她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异常。 他轻笑了一声：“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啊？”南风难得装了回傻：“可能是今天上完最后一天班，明天就要回家了吧。” 周煜问：“你是上午的火车吧？行李多吗？我明天上午正好要出去一趟，可以顺便送你。” 南风摇头：“不用了，就是一只小行李箱而已。” 周煜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路过周煜的宿舍时，南风第一次没有跟他主动道别。 周煜站在宿舍楼前的路边，目送她走到那栋女生宿舍前，直到背影消失，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楼内。 他从来没有像个绅士一样，送她到她宿舍楼下。所以他们这段同路而行的关系，看起来就没有半点暧昧。 可若是南风回头的话，就会知道，每天晚上，他其实都会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她到了宿舍才转身。 今天是第三十天。 可惜，她一次也没回过头。 这天晚上，南风做了个梦，梦见裴云和顾涵成了恋人。 早上醒来，满心都是怅然。 从确定自己的心意到现在，已经快一年。她从来没想过去表白，一来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二来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裴云也会谈恋爱。 但是当她看到他身边站了个女孩时，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裴云也是个正常的男生，他也会谈恋爱结婚生孩子。 她决定了，下学期一开学，她就对他说清楚。 其实她能感觉得到，裴云对她大概可能应该还是很有些不同的。 这样想着，忽然就豁然开朗。 火车是早上九点半，南风不到八点出的门，刚刚拖着行李箱下楼，就看到站在路边的周煜。 虽然八月初是这座城市最炎热的季节。但昨晚半夜下了场大雨，早上难得清爽宜人。 周煜穿着一件白衬衣站在梧桐树下。 清风徐来，衣袂飘飘。 南风走过来，笑道：“我说了不用送的。” 周煜淡淡道：“反正顺路。” 说完直接将他手中的拉杆箱拿过来。 既然如此，南风也没有矫情。这段日子下来，她发觉，回归成为正常学生的周煜，看起来虽然还是冷冷的，但其实本质上还挺热心。 她想起期末复习的那两个多星期，两个人在图书馆一起上自习，每次他出门打水，都会顺手把她的杯子带上，给她添满热水。 从学校到火车站还算方便，有一路直达的公交车，不过半个多小时。 但此时是早高峰，两人上车时，已经没了座位，过道还站了不少人。 南风在靠后门的边上站好，周煜就站在她旁边。 随着车子进入闹市区，上上下下的人越来越多，车上也越来越拥挤。南风好几次被挤得东倒西歪，还好有周煜在旁边及时扶住她。 南风这才觉得今天他的这个顺路对自己来说就是一场及时雨，不然自己提着行李箱坐公交，还真是个大麻烦。 过了几站之后，南风另一侧站了个矮个子中年男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车子晃动时，他的身体都会碰到南风。 南风往旁边挪了点，他也就往旁边挤一点。 周煜很快觉察，朝那人冷冷瞪了眼，往后退开半步，把南风往身前拉了拉，自己拉住吊环，将她圈在胸口，与那人完全隔开。 不仅仅是隔开了旁边的猥琐男，也隔开了所有的拥挤。 他个子高大，站得很稳。两人虽然离得很近，却也没有因为车子的摇晃，而碰撞在一起。南风好像完全处在了一个安全的小天地，那些嘈杂和喧嚣似乎都听不见了，只隐隐有他低低的呼吸传至耳畔。 也不知为何，她的心忽然跳得有些快。 她想，难怪他从前恶名在外，也总是有女生飞蛾扑火。 若不是因为她心有所属，只怕此情此景，难免不会动了一颗少女心。 车子很快到了站，周煜很不客气地将旁边那男人推开，让南风走在自己前面下车。 他没有送她进站，只把行李箱交给她，看着她过安检，就转身离开。 看起来就是一段再正常不过的顺路。 …… 在家里好吃懒做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快。 不过南风倒是很期待开学，因为已经打算好了对裴云表白心意。 其实她还是无法想象和裴云恋爱的场景，甚至觉得就这样默默喜欢一个人是最好的状态。只是想到喜欢的人若是有一天交了女友，而自己还未来得及表白，那一定会遗憾至极。 所以她决定表白了。 开学那天，空荡寂静了整个暑假的校园，又恢复热闹。 南风拖着行李箱往宿舍走，校道上熙熙攘攘都是充满朝气的学生。 远远看到自己那栋宿舍楼，南风的心情很不错。 但是，她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下来。 她遥遥看到一道骑着单车的熟悉身影。 单车后载着一个女生，那女生揽着他的腰，关系一目了然。 两人似乎在说说笑笑，虽然隔了不短的距离，但南风能清楚地看到裴云脸上的笑意。 单车在他们宿舍楼外停下，女生从后面跳下来。 两人没有马上分开，而是站在原地说笑。 南风看清楚她的模样。 是顾涵。 她忽然有些懵懵然。 曾经梦里的场景竟真的变成了现实。 她大脑一片空白，周围一切的喧嚣都走远，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南风……南风……”有人叫她，但是她没有反应。 直到肩膀上被人拍了拍，她才回神。 转头看到身旁的周煜，正皱眉望着她。 周煜见她神色茫然，顺着她之前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便是裴云和顾涵拥抱告别的一幕。 他愕然怔住。 带他转头再看向南风，对上的却是她询问的眼神。 他知道她想问他什么，可他也不知道。 他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暑假住在学校，难得闷头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和裴云联络寥寥，他什么都没对他提过，甚至都没说过顾涵的名字。 他真的是一无所知。 但他不是傻子，既然是顾涵，那这件事肯定就有问题。 远处的两人分开，一个进了宿舍楼，一个骑车转头离去，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即使是努力压抑，南风脸上受伤的表情，还是一览无余。 周煜不忍心再看。 但是心中又升起一丝龌蹉而可怕的窃喜。 如果裴云真的有了女友…… 他是说如果。 不过他很快将这丝羞耻的窃喜压下去，拿过南风手中行李箱：“先回宿舍吧，等事情弄清楚再说。” 连他都不知道的事，南风也不知该不该还抱着一丝期待。 明明自己已经决定好，来了学校就对裴云表白心意，难道真的就这样迟了一步？ 而她这个时候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如果裴云确实已经和顾涵在一起，那么便意味着他对她并没有她所以为的那种心思。 表白与否，似乎也就没什么意义。 还没恋爱已失恋。之前的满心期待，忽然落空。 这种感觉实在很糟糕。 南风一直到宿舍楼下，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顾涵肯定不是恶毒女配，只是想不到年少负气的行为，会改变四个人的命运。 明天不更，后天晚上两更补上 第24章 双更合一 周煜回到宿舍的时候, 只有裴云在, 看起来心情不错, 见他进来，随口问：“这个暑假战况如何？” 他问的是他的学业。 “还行, 做了一篇论文出来。”周煜看了他一眼, “你呢？” 裴云点头：“还不错。” 周煜又问：“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裴云愣了下, 看向他沉沉的脸色，猜到他问的是什么, 嘴唇嚅嗫了下, 欲言又止。 “你跟顾涵在一起了。”周煜道, 说的是陈述句。 裴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本来这件事, 我是想迟点告诉你的。” 顾涵曾和周煜交往过，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三个人的关系，总还是有些尴尬。 周煜面无表情看他，几乎是质问的语气：“为什么和她在一起？不是说暂时不考虑这种事的吗？” 裴云默了片刻, 道：“我每天早上收到的牛奶是她订的，电台里的生日祝福, 也是她送的。我很感动, 所以决定试一试。” 周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好半响才嗤笑出声：“她对你这样说的？” 裴云点头，试探问：“我们在一起，你是不是会介意？” 周煜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口气：“裴云，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顾涵这个人, 而是一些其他虚无缥缈的原因，我劝你慎重考虑，她这个人没那么单纯，你别被她骗了。” 裴云怔了下，失笑：“我有什么值得她骗的？” 周煜张了张嘴，那些真相本来要脱口而出，却还是生生给咽了下去，最后只轻描淡写道：“反正你慎重一点。” 说完，也不等裴云再说什么，急匆匆离开了宿舍。 他约了顾涵。 然而他在校外约好的咖啡厅等到了晚上八点，她才姗姗来迟赴约。 她颇有些地得意地在他对面坐下：“你的耐性真是教我刮目相看。” 周煜冷眼看向她：“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涵眨眨眼睛，一脸无辜：“什么想干什么？” 周煜哂笑：“别跟我装傻。” 顾涵撑着脸，撅了撅嘴：“你说我跟裴云？你知道为了拿下裴云，我对他说了什么吗？我说我一直以来喜欢的人其实他，为了接近他，才和你这个人渣在一起。知道他无心恋爱，就只能默默为他做一些事，比如给他订了牛奶，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点歌祝福。没想到他这么单纯，竟然信了，而且决定和我试一试，看来那个为他做这些事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顿了顿，轻笑了一声，“难道你没看出来么？我是在撮合你和南风。只要我和裴云在一起，不管南风多难过，她都会慢慢死心，你不就有机会了？你看我多爱你，我自己都被感动了呢！” 周煜怒道：“你特么有病吧？你要恨我就冲我来，把别人卷进来干什么？” 顾涵对他的怒气不以为然，嗤笑了声道：“我说了，你喜欢玩游戏，我就跟你玩儿。你不愿裴云受骗，不忍南风伤心，就去告诉裴云真相啊！说牛奶是南风订的，电台的生日祝福是她送的，一直以来喜欢他的也是她。而我只是恰好发现了南风的秘密，为了报复你这个人渣才故意跟他在一起。因为一个是你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你喜欢的女孩。”她轻笑了一声，几乎是一字一句道，“周煜，只要你告诉裴云真相，这个游戏就宣告结束。他会去安慰受伤的南风，两人顺理成章在一起。我这个灰溜溜退场的蛇蝎女配就算被骂，也乐见其成。而你将亲手促成你喜欢的人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从此看着他们相亲相爱。多完美的结局！” 周煜脸色微变，那句“相亲相爱”落音，一股冷意从脚底而生，他几乎恐惧地连想都不敢去想那样的画面。 他的表情没来得及遮掩，看在顾涵眼中，那种报复的快感让她笑出来：“周煜，这个游戏在于你。只要你告诉裴云真相，就一切都结束。我就想看看你多有喜欢南风，是为了她愿意隐瞒兄弟，还是愿意成人之美，拱手相让。” 周煜冷冷看了她一眼，埋单起身：“我这就去告诉裴云。” 顾涵笑：‘好啊，我等着。” 这其实不是一个难解的局，只要他告诉裴云真相，就如顾涵所说，一切就结束。 如果知道那个默默喜欢他，为了做了很多事的女孩其实是南风，裴云一定再高兴不过，他也就会知道南风因此多受伤，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他和南风在一起必然是顺理成章的事。 顾涵的目的很简单，因为知道他们几个人的关系，所以就想撮合裴云和南风，让他彻底成为局外人。 而简单的撮合还不够，她要得是他亲手促成裴云和南风。这才能满足她的报复之心。 就好像杀人还要诛心。 周煜在裴云面前向来坦荡，连与父亲的罅隙都曾如实告诉过他。 唯独这件事，他从未对他坦白。 然而如今在顾涵的逼迫下，他不得不去面对。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裴云因为自己而被欺骗，也不忍看到南风为此难过。 他几乎是跑回到宿舍楼下，但是在要进去时，又猛得停了下来，浑身的力气像是忽然被卸掉，然后默默坐在花坛边抽烟，脑子里一片空白。 烟盒里的烟被他抽完，宿管要关门了，他才回过神来，慢悠悠进去。 裴云还没睡，正在宿舍等他回来。 看到他仿佛松了口气，笑道：“还以为你又去网吧通宵了！” 周煜忽然心虚地不敢看他，别开眼道：“我打算考研，不会再像之前那么瞎混了。” 裴云面露喜色：“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的课程已经修完，这个学期会全职上班，不会住在学校，你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 周煜默默看了他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母亲过世后，这个世界上与他最亲近的人大概就是他，也或许是对他最好的人，十几年的感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他没想到有一天，会面对这种让他难以抉择的局面。 他咬咬牙：“那个牛奶。” 裴云：“牛奶怎么了？” 他的眼神疑惑，仿佛盼望他说出什么话来。 就在这期待的眼神中，周煜那点呼之欲出的火焰，忽然就熄灭下来，他摇摇头：“我没想到是顾涵。” 裴云眼中的神采散去，轻笑：“我也没想到。”顿了下，又试探问，“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介意我和她的事？” 周煜笑：“不会，我之前跟他在一起，就是和人打赌。” 裴云仿佛松了口气。 周煜犹疑着问：“你真的喜欢她吗？” 裴云：“我不知道，我在这方面也没经验。只是觉得有这么个人一直默默关心我，很感动，所以愿意去试一试。” 周煜张了张嘴，又尝试了几次，那些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他有些颓败地闭眼，低声道：“对不起。” 裴云对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不明所以：“对不起什么？” 周煜避开他的目光：“没什么，就是过去几年我太混了，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对不起，他没有勇气说出来。 缓期好过死刑立即执行。 他没有勇气现在就眼睁睁看着裴云和南风在一起，让自己彻彻底底成为局外人。 或者说不愿意。 从确定自己的心意那一刻开始，心里头的那点妄想，就如同燎原之火越燃越旺。 这大概就是人性中的自私。 他不想承认，其实他在对顾涵怒不可遏的同时，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窃喜。 在裴云被欺骗，南风承受失恋的痛苦时，他这个始作俑者竟然还有一点窃喜。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怕。 …… “南风，学姐找你！” 浑浑噩噩闷头睡到了早上九点多，直到听到俞静唤自己，南风才迷迷糊糊醒来。 昨晚没有做那样的梦，但这并不能安慰到她，因为比起噩梦，现实才是自己真正要面对的。 南风从床上伸出头，看到俞静口中的学姐，就是自己要面对现实的顾涵。 昨天那一幕之后，她没有刻意去求证。 仿佛只要闭目不见塞耳不听，事实就不会是事实。 然而现在人已经上门，她知道自己再也躲不过。 顾涵抱着一大摞书，笑盈盈抬头看向床上惺忪的女孩。 那惺忪的脸上带着点不着痕迹的怔忡，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顾涵尽量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南风，我马上要毕业了，清理了下书籍，挑了些觉得有用的来拿给你。” 南风从床上爬下来，看到她手中的书，心中有些感激：“谢谢学姐。” 顾涵将书籍放在她桌上：“这个学期我已经没课，会一直在外面上班，应该很少来学校，以后见面的时间大概会越来越少。不过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打电话给我就好。” 南风忽然想，如果裴云喜欢的人是顾涵，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她笑着点点头：“好的，祝你工作顺利。” 顾涵嗯了一声，看着她抿抿嘴：“南风……” 她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她与周煜的纠葛，因为自己的负气，把面前这个女孩牵扯进去，她不是不心虚和内疚的。 当她无意中发现她的秘密，也曾为这秘密而感动，可不想最终有一天，她却利用了这个秘密。好在她和裴云并不彼此喜欢，他喜欢的是那个给他订牛奶点歌的女孩，而她只是为了玩一场让周煜一败涂地的游戏。 她迫切地希望这场游戏结束，然后自己退出，把裴云还给他本该属于的人。而周煜那王八蛋从南风身边，有多远滚多远。 虽然她有种预感，周煜不会这么轻易把真相告诉裴云。 不过也不要紧，就当是给他的缓刑期，等到看他挣扎纠结够了，就算他不说，她自然会对裴云坦白从宽，亲自成全这两个人。 总归这场游戏，无论何时结束，都只有一个输家，那就是周煜。 只是在结束之前，无论是让裴云受欺骗，还是南风受伤害，她其实都心中难安。 她默默看着南风，在心中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没关系，一切都会结束，有情人终会成眷属。 于是那不安也就稍稍淡去。 她没有对南风说起和裴云的事，南风也没问。 两人闲聊了几句便道别。 待顾涵离开，俞静将椅子滑到南风旁边：“你知道吗？顾涵和裴云好上了！” 不愿意知道的现实，总是不会缺乏让她知道的方式。 因为心里有准备，南风倒是没做出多大反应，只淡淡点头：“听说了。” 俞静咦了一声：“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听说两人上班的公司在同一栋楼，暑假才刚刚好上的。” “哦！” 俞静见她似乎没什么八卦的兴致，挪回到自己桌前，摆摆手道：“哎！周煜和裴云可是室友，也不知道三个人见面会不会尴尬？” 南风盯着桌子上的那堆书，没有再回应。 即使到现在，她仍旧觉得默默喜欢一个人的快乐，远远大于对和裴云谈恋爱的期待。但这都是建立在裴云尚且单身的情形之下，如果他身边有了喜欢的女孩子，那她这种默默的喜欢，也就变成了难以启齿的不堪和羞耻。 无法再肆无忌惮默默喜欢一个人，这才是令她最难过的事情。 然而难过也总是要过。 她不可能默默喜欢一个人一辈子，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这个人也终有一天会被别人取代。 只是终有一天是多久，她还不知道。 南风每天早上晨跑，是源于裴云。 如今裴云不住在学校，她自然没什么期待，好在习惯已经养成。一个人跑步也不是坏事，人生的路，大多数时候，还是要一个人走。 一星期之后，她正神游太虚地跑着，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识转头，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欣喜，看到来人后，那欣喜又不着痕迹的淡去。 周煜脸上带着的浅笑，微微僵住，他知道她的欣喜来自于什么，只是自己显然是让她失望了。 “是你。”南风笑，笑得有点勉强。 周煜勾了勾唇角：“你还好吧？” 这些日子，他在自我厌弃的愧疚和心怀鬼胎的窃喜中挣扎，所以刻意没去见她，因为害怕面对。 好在看到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糟糕，才稍稍松了口气。 南风失笑摇头：“放心吧，我这连失恋都不算，坏不到哪里去。” 虽然是强颜欢笑，但说的也是真话。 两人慢跑着，周煜默了片刻，才又道：“其实你为什么不勇敢点？早点对他表白心意，说不定就不会这个样子。” 南风笑：“你都知道的，我一直以为他暂时不会考虑这种事。”顿了顿，无奈道，“本来我是打算这学期开学就跟他说清楚，没想到迟了一步。” 周煜听到这话，心里头忽然升起一股后怕，竟然对顾涵荒唐的举动，有些暗自庆幸。 要是南风在顾涵之前表白，他几乎不敢想。 他赶紧摆脱这可耻的心思，想了想，似是随口问：“你喜欢裴云什么？” 南风抿唇思忖了片刻，笑道：“大概是他善良坚定，认真上进有理想吧！反正符合我对喜欢的人所有的幻想。” 她的回答让周煜如鲠在喉。 是啊，这些优点他几乎全无，至少在她遇到他时，正是他糟糕透顶的时候。 想必在裴云的光芒之下，自己在她眼中是一无是处。 他暗自苦笑，面上却轻描淡写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也很佩服他。” 南风看了他一眼，笑道：“好了，别再往我伤口撒盐。还不如帮我想想，怎么快点让我move on。” 周煜当真抿嘴想了想：“你今天有课吗？” “有啊。” “逃了吧！” “嗯？” 周煜勾唇轻笑：“出去吃吃喝喝玩点好玩的，发泄出来，再好好睡一觉，任何不开心的事，到了明天就都没了。” “真的？亲身经验？” 周煜点头：“亲身经验。” 南风不信：“你也失过恋？” 周煜失笑：“那倒没有。” 南风了然点头：“也是，都是你甩人家，我都撞到过两回。” 周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从未如此后悔从前的荒唐。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那都不算。” 说完又觉有些失言，因为更加衬托了自己人渣属性。 果不其然，他看到南风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好在南风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想了想道：“不过你说得有点道理，憋着也是难受，还不如找点乐子发泄出来。” 周煜道：“我陪你。” 南风摇头：“不用了。” 周煜道：“你确定自己能找到乐子？我正好也闷了太久，咱们正好结个伴。” 南风想他是这座城市土生土长的人，比自己熟悉太多，而且他应该是个玩乐行家。想了想也就点头：“好吧，那就麻烦你带路。” 好学生宋南风破天荒逃了课。 周煜确实是个好向导。 他带她去了一条隐藏在繁华闹市的小吃街，吃到了迄今为止最美味的煎饼和汤粉。 他带她去了动物园，他说认识里面的老虎。她自然不信，到了老虎园，他朝里面的一只花斑虎吹口哨，那老虎真的扬起前爪朝他挥动，然后他像个孩子般，得意地朝她扬扬眉。 他带她去游戏城玩娃娃机，给她抓了一串。 南风到底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这些小快乐就足以让她满足。 到了傍晚，玩得差不多，南风也有些累了，正要建议回学校。 周煜忽然问：“你上过东方塔吗？” 南风摇头。 东方塔是电视塔，也是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游人登上顶层两百米高空，就可以俯瞰这座城市。 南风还从来没有去过。 但她知道登高可让人开阔。 周煜轻笑：“我带你去。” 今天不是节假日，来高空观光的游人不多。两人乘坐电梯上到观光层时，正逢夕阳西下，一层金辉洒下来。 南风从来没来过这么高的地方，趴在玻璃边，整座城市尽收眼底，心潮不免澎湃。 好像一切都变得渺小，自己的那点伤春悲秋忽然就有些微不足道。 她重重舒了口气，转头看了眼周煜，笑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好像有种豪气云天的感觉。” 周煜一直默默地站在她斜后方，低声道：“是不是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南风点头，笑道：“谢谢你啊周煜，我今天真开心。” 她看着远处，语气风轻云淡，像是随口一说。但是周煜的心却像是被人揉了一把。他默默看着她的侧脸，夕阳照过来，覆在她白皙光洁的脸颊，看起来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勾起垂落她身后的一缕长发，缠在指尖，却犹如绕在心间。 南风心潮起伏，颇有些波澜壮阔的激动，对身后的小动作浑然不觉。 也不知过了许久，她忽然转过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你给我拍张照吧。” 周煜慌忙收回自己那只作乱的手，接过她的手机，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手机的像素并不高，但他将她拍得很好看，拍出了他眼中的样子。 南风拿过相机，看着照片中，立在夕阳中的自己，很是满意，又随口问：“你要拍吗？” 周煜摇摇头，他不是喜欢拍照的男生。但想了想，又走过来，拿出自己的手机：“我们合拍一张。” 南风很配合，脑袋朝他歪过去。 两人几乎挨着。 她穿着平底鞋，只及他耳下，这样的差距，落在手机的照片中，莫名有种和谐感。 连南风都忍不住笑道：“别人要是看到这照片，肯定以为咱俩是情侣。” 因为对他没有遐想，所以如此坦然。 虽然照片好看，周煜却有点笑不出来。 直到日落南山，霓虹初上，南风才有些依依不舍地与周煜下楼。 此刻电梯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虽然她早已从地震的梦魇走出来，但因为曾经被埋了将近一天，对这种封闭的地方，一直有些畏惧。 好在电梯的装饰金碧辉煌，灯光明亮，也就没那么多不适感。 何况从几十层下来也就几分钟的事。 只是他们今天似乎有点倒霉，眼见着电梯过了第十层，忽然晃了一下，停了。 电梯里的灯光闪了闪，也灭了。 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 ……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顾涵的打算，其实是为了撮合裴云和南风。只是为了报复头牌，就干了这么一桩缺德事。 在如今老司机当道的世风之下，我却玩起了小清新，真是一个单纯不做作的作者呢~你们一定要珍惜啊~因为我下一个文可能又会展示老司机雄风了 第25章 周煜迅速摁下警铃, 又按下一排数字键, 没有任何反应, 好在广播里很快传出声音：“十分抱歉，电梯出了一点故障, 维修人员马上赶到。请电梯里的乘客保持冷静, 稍安勿躁。” 遇到这种情况, 没有人不紧张，周煜打开手机的灯光, 开口安慰的声音也有些发紧：“别怕, 没事的。” 他退回到南风身边, 不小心轻轻碰到她的身体, 发觉她似乎在颤抖。 “南风……”他试探叫她，“你没事吧？” 南风没有回应。 黑暗中的她，胸口窒息，浑身发冷，已经说不出来。 周煜觉得不对劲, 借着手机的光，朝她看去, 才发觉她脸色惨白, 额头正冒着豆大的汗珠，浑身发抖，摇摇欲坠。 他想起她之前进电梯时，似乎就有点僵硬。 他反应过来，这是幽闭恐惧症的反应。 她曾经被埋在废墟之下十几个小时, 有过地震创伤后应激障碍。 周煜转过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南风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还是说不出话来。但是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让她瞬间安心了不少。 她紧紧地靠在他怀中，像是一个荒漠中谜路的旅人发现了同伴，又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 她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孤立无援，还有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人。 九月的天还很热，两人都穿着单衣。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灼热和坚硬，但她整个人神思恍惚，已经浑然忘记了男女有别。 而对周煜来说，怀抱中的感觉，比春节在西南小城避雨的那段路清晰无数倍。 他甚至能感觉到贴在他身前的那柔软起伏。 这不是一个适合心猿意马的场合，然而这种事总是情非得已。 他对她，从来情非得已。 黑暗中，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他抱着她，放在她脊背的手指下，是女孩勒在身上的内衣带子。 他的手心开始出汗，但是不敢乱动，只用力将她抱得更紧。 什么电梯故障，什么黑暗危险，他统统都不在乎了。 他只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越久越好。 然而老天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 没过几分钟，灯光亮起来，数字键开始闪动，电梯慢慢往下。 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几个工作人员急急道：“两位受惊了，快出来吧！” 周煜反应过来，稍稍松开抱着南风的手，提醒她：“好了！” 南风还是迷迷糊糊，他揽着她走出去。 直到周围开阔，南风才真正从刚刚的恐惧中回神，她从周煜胸口抬头，想到自己的举动，心有余悸得开口：“刚刚谢谢你了！” 工作人员围上来道歉，周煜置若罔闻，边带着她往外走边道：“我们回学校，你好好睡一觉。” 坐上出租车，南风脸色还是很不好，仿佛经历一场战役，浑身的力气已经用光，却也有种劫后重生的困倦和释然。 车子上路没几分钟，她就进入了黑甜乡，睡得很沉。 坐在她身旁的周煜，发觉她没了动静，转过头去看她，便看到她沉静的睡颜，与他只隔了咫尺，连眼睫的数量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敢动，怕一不小心就惊醒她。 出租车内放着俗不可耐的音乐，他就静静地看着她，一路上目光未曾移开。 人人都以为他是花花公子，其实他从不知动心的滋味。他并不比其他二十来岁的男生，更丰富多情。 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患得患失。 这也许就是对他曾经荒唐的现世报。 然而可怕的是，他竟并不觉得有多么糟糕。 南风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车子开到楼下，被周煜叫了好久才悠悠转醒，人却还是迷迷糊糊，几乎都想不起是自己如何与周煜道别的，也记不清是如何回到的宿舍，只觉得累极了，晚饭都没吃，爬上床就闷头大睡。 而这一觉似乎睡到了地老天荒，第二天快到中午才醒来。 整个人忽然就神清气爽，一切压抑在心头的那点不愉快，全都消失弥散。 她觉得周煜说得没错，发泄出来睡一觉，真的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昨天玩得痛快，吃了美味小吃，站两百多米的高空俯瞰落日之下的这座城市。 还再一次经历了一场恐惧，只是这次不再那么害怕，因为有人给了自己一个依靠的怀抱。 然后就痛痛快快睡了这一觉。 好像一切伤春悲秋的小情绪都变得微不足道。 丰富多彩的一天，似乎真得让她整个人从精神上焕然一新。 只是，人清醒了，很多事情也就清晰了。 比如昨天在黑暗的电梯里，她和周煜拥抱的那几分钟。 昨天被她忽视的感觉，今天统统回归。 天啦！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和个男生抱在一起那么久。 正坐在床上兀自轻呼，下面的俞静听到她的动静，问道：“南风，你昨天干什么去了？这么累？一觉睡到现在。”又见她桌上放着很多小玩偶，拿起几个爱不释手，“你去玩抓娃娃机了？抓了这么多？” 昨天晚上她就看到了这些玩偶，不过南风好像累得厉害，回来洗都没洗就睡了，她也就没多问。 南风从床上爬下来，看了下那五六个小玩偶，笑道：“不是我抓的，别人抓了给我的。” 俞静眯眼上下打量她，笑嘻嘻道：“宋南风同学，你开从实招来，昨天你是不是去和男生约会了？那个人是谁？” 大约是还没从与周煜的拥抱中解脱出来，听到她这样问，南风莫名就有点心虚，支支吾吾道：“什么约会啊！就是跟个朋友一起出去玩了一下。” “朋友？什么朋友？”俞静压抑不住八卦好奇，继续追问。 南风摆摆手，一副怕了她的表情：“就是普通朋友，你真的别多想了。” 俞静见问不出来什么，抓起两个玩偶：“那你送两个给我。” 南风看了眼，点头：“随便拿吧！” 俞静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道看来还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南风并不是个纠结的人，对于自己的那点不自在也很快想通。 周煜是看出她的恐惧，才抱着她给她安慰。这种情况下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视为暧昧。 何况周煜那种花丛过的男生，还能在乎这点小节？ 想开了，也就释然了。 其实对于裴云和顾涵的事，要说真的一点不在乎了，南风骗不了自己，只是不那么难受罢了。加上两人也不在学校，看不到他们，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也就可以不用胡思乱想。 她的生活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澜，宿舍教室食堂图书馆。宿舍其他三个女生都在忙着恋爱，和她结伴的时候不多，所以她如今多数时候是一个人。 俞静天天怂恿她谈恋爱，南风只是笑而不语。 不说她对裴云的心思，就算她真的想谈恋爱的话，恐怕对她有心思的男生，大都会像之前的陈谦一样，或许会因为她的模样或者还算不错的性格中意她，却又会因为她的残缺而最终退却。 人都是现实的。 她也得接受现实。 反正她还年轻，没什么好着急的。 那天之后，南风再遇到周煜已经是又过了两个星期。 学习进入正轨，她晚上也要开始上自习了。 下半年图书馆的自习室基本上都被考研大军占领，南风去过几次就没找到位子，只能去教室打游击。 但她不甘心，每次都会去溜一圈，后来一次，终于叫她找到了一个位子。 坐下后打开书本不久，忽然发觉隔着几张桌子的地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好多天没见到的周煜。 他跟其他考研的学生一样，面前堆着厚厚一叠书，埋头学习的样子，专注而认真，南风都有些陌生。 她几乎有点想不起那个玩世不恭的周煜。 也许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南风觉得有趣。 以至于这个晚上，她都没怎么好好学习，光顾着时不时去看他了。 周煜学得太认真，并没有发现南风。 直到图书馆闭馆时，他收拾书包站起来，才看到不远处笑盈盈看着他的人。 为了让自己沉静下来，这段日子，他没有去找她。 其实也才两个星期没见，却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背上包走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没看到你。” 南风道：“来了两个小时，看你认真，就没打扰你。” 周煜自嘲地笑：“落了太多课，得补上来。早知道就不当学渣，好好做个学霸，能够直博，也不用现在苦哈哈地复习考研了。” 南风道：“我听说你专业还是很不错的，考研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周煜笑：“我的专业水平都是野路子，跟考研的还真不一样，而且还得考英语政治，我可是四级都没过的人。” 南风想了想：“反正我相信你可以的。” 周煜低低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南风又道：“那次在电梯里，多谢你。要不是你抱着我，我估计要吓坏了。” 周煜怔了怔，笑道：“你没事就好。” 两人已经走出了图书馆大楼，南风借着校道路灯的光芒，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模样看起来还是有点冷，但她知道，他的内心并不是像传言中的那样冷漠无情。 她笑了笑，玩笑般道：“周煜，你要是对女孩子认真一点的话，肯定会是个好男友。” 周煜对上她笑盈盈的眼神，勾唇轻笑了笑：“我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别人都说我是人渣。” 南风笑：“谁叫你都不认真的。”她抿嘴想了想，“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孩子会让你认真，对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她见过他两任女友，一个是在湖边掩面离去的女生，一个就是顾涵，两人类型差别很大，前者是娇滴滴的小美女，后者是有点女王。然而两个似乎都不是他的菜。 周煜神色莫辨地看着她，半晌没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南风只是随口一问，也觉得以两人的关系，似乎问这种问题有些不妥，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奇八卦吧！ 正要开口转移话题，周煜忽然道：“她是独一无二的，不属于任何类型。” 南风愣了下，没太听懂他的话，只道他眼高于顶，不由得有些想笑。但想他也算是有资本的男生，自负一点似乎也理所当然。 夜晚秋风习习，两人隔着一点距离，说着不咸不淡的话题，多时是南风说，周煜听。在这段不长不短的路程里，他们都没有说起裴云。 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是因为另一个人。 但周煜知道，也许过不了多久，他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他的宿舍先到，南风与他告别后，便头也不回朝前方不远的宿舍楼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周煜仍旧站在原处，就像是之前暑假的那个月一样，目送着她，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路边。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互相暗恋叫双向暗恋，这种女主暗恋男配，男主暗恋女主的叫啥？ 话说大家留言能踊跃点不？ 关爱小冷文，从留言做起。 第26章 南风再看到裴云是过了十一。 回到学校的第一天, 她照旧早起去操场跑步, 意外的是, 刚刚到操场，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眼睛看错了。 她有点兴奋地跟上去。 裴云好像正在走神, 对身后的脚步声恍若不觉, 直到南风在她肩上拍了下, 才猛得反应过来，还貌似被吓了一跳。 不过他表情恢复得很快, 下一秒又是南风熟悉的温润笑容：“还想着怎么没看到你呢？” 南风与他并肩慢跑着：“你回学校有事么？” 裴云摇摇头：“也没什么事, 就是想着要离开校园, 以后可能再没什么机会享受校园生活, 就抽空回来感受一下。” 南风笑道：“你不是直博么？还得在学校待五年呢，毕业了十有八九也是在学校里做科研，还怕没机会享受校园生活？” 她话音落，本来小跑着的裴云，忽然停下脚步。南风咦了一声, 转头看他：“怎么了？” 裴云看着她，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南风, 我不打算读博了。” 南风愣了下：“为什么？” 她听他说过好几次, 他的理想就是做科研，她以为读博留校对他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 裴云慢慢走上前：“我之前兼职公司的副总出来单干，邀请我技术入股，和他一起创业，我觉得是个好机会。”说着又笑了一声, “说实话，就我爸这情况，我还继续死读书的话，其实真是有点不懂事。所以决定先赚钱，好好给我爸治病。” 南风看得出他的挣扎，他无论是喜好还是个性，都更适合做研究，最重要这也是他的理想。然而在现实面前，有时候不得不牺牲理想。 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一定很难过吧？ 南风笑了笑：“确实是个好机会，而且技术入股也是做技术，没有脱离你的专业，指不定还不用五年，你就成为科技新贵，比苦哈哈读五年博士，可划算多了。” 裴云面色有点茫然：“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南风点头：“当然，我相信你无论做哪一行，都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裴云终于笑开：“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说罢，又开始小跑起来。 只是没跑多久，就有点气喘吁吁。 南风笑：“学长，你体力好像下降了呢？” 裴云失笑摇头：“这段时间忙着新公司的事，已经很久没跑过步，确实是下降了不少。”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问，“你最近有碰到周煜吗？他说他在复习考研，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真怕他是三分钟热度，我不在学校，也没法监督他，你有空帮我多留意一下他。” 南风点头：“在自习室遇到过他，是真的在认真复习，你不用担心的，我看他确实是迷途知返了。” 裴云笑：“但愿如此罢，想到他之前自暴自弃，我还真有点后怕，也不知怎么就想通了。” 南风道：“有你这个好兄弟在他旁边敲打，他总会想通的。” “我以前敲了两年也没见有什么反应，倒是嫌我烦跟我吵过几次。” 南风笑了笑：“我以前以为他脾气很差，现在接触多了，觉得其实人挺好的。” 裴云道：“他人是不错，但脾气可真不算好，从小就挺臭的，性子急没耐心，一言不合就能跟人干起来。” 南风想起那次球场打架，好像脾气是不大好。 跑了几圈下来，裴云出了一头汗，倒是南风只微微喘气。 走出操场时，两人道别。南风回宿舍，裴云去食堂。 只是刚刚走了两步，裴云忽然在后面唤了一声：“南风……” 南风转头，笑着看他：“什么？” 裴云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再见。” 南风愣了下，也笑：“再见。” 裴云默默看着她的背影走远，他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何忽然叫住她，好像有话要对她说，可又不知要说什么。 从小到大，他的人生清晰又坚定，哪怕是父亲病倒，也未曾打垮过他。 可是现在他好像忽然变得有点迷茫，每一步都不再坚定，一切都成了未知。 他即将进入人生新的阶段，和一个他未曾接触的复杂世界。不再像从前那样，只要努力，就不是问题。 他要面临新的规则，学习另外一套生存法则。 他还不知道自己能做得如何。 这是二十二年来，裴云第一次如此彷徨。 …… 其实刚刚南风还想对裴云说一句，祝你和顾涵幸福，但到底说不出那么矫情做作的话。 他不读博，以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大概会越来越少。 她也会渐渐忘了他吧！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开始，悄无声息地结束，也算是一番体验。 不，也不算是悄无声息，至少这个秘密还有一个人知道。 刚刚回到宿舍，正在吃早餐的俞静，见到她，就大呼小叫道：“南风，你听说计科那边的爆炸性新闻了吗？” 南风皱眉，一脸茫然：“什么？” 俞静道：“校园网刚刚挂出来，周煜……” 南风心里一提，急急问：“周煜怎么了？” 不会是打架斗殴闹出大事了吧？ 前几天在路上遇到，还背着个书包，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啊！ 俞静却没说下去，而是转头狐疑睨了她一眼：“你对周煜很感兴趣嘛！” 南风嘴角抽了抽：“是你说的啊！” 俞静想了想也是，打开电脑，将网页指给他看：“计院头牌这次是大火了，不是泡妞打架，是在国际顶尖期刊上发了一篇论文。我文科狗不太懂这期刊到底多牛，但是照新闻里写的，能上这期刊的都是科技界大牛，而且据说这篇论文在业内很受关注。” 南风扫了眼校园网上那条表彰性质的新闻，论文的名字有点复杂，就看懂了人工智能和计算机三个字。 俞静继续道：“我听说周煜课都没上过几节，每学期都重修补考，估计学位都拿不到，他这论文到底怎么弄出来的？这么高水平，也不可能是找的代笔，敢情他还真是天才啊！”说着啧啧点头，“大四还能逆袭，果然牛逼！” 南风其实也不太懂，发表这篇论文到底有多厉害？但挂在校园网首页，想必跟国内花几百块钱就能上刊的论文，不能同日而语。 她想了想，决定给他发条短信道个喜。 她忘记什么时候存过他的电话，反正从来没用过，这回是第一次使用。 “在校园网上看到你的大喜事了，恭喜恭喜！”她发过去的语气带着点玩笑。 短信刚刚发出去，那个号码忽然就在屏幕上闪动。 南风吓了一跳，赶紧接起来。 那头周煜的声音传来：“你看到了？” 南风嗯了一声，有些心虚地看了眼正狐疑看向她的俞静：“恭喜你啊！听说很厉害。” 周煜道：“还好！不过我们院打算破格让我直博。”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语气还是听的出来有些高兴。 南风睁大眼睛：“这么厉害啊！” 周煜轻笑一声，像是随口道：“要不然今晚请你吃个饭庆祝一下。” 南风也没多想，点头：“好啊。” 她挂上电话，俞静的脸已经直直伸过来，差点跟她贴上：“周煜的电话？从实招来，你和他怎么回事？” 其实与裴云周煜的关系，南风都没在室友面前提过。裴云是因为自己的那点小秘密，至于周煜，实在是因为他恶名在外，怕被俞静他们误会。 她咧嘴笑：“就是认识而已啊，你可千万别多想。” 俞静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颇有些紧张兮兮的样子：“南风，别怪我没提醒你，周煜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他跟人打赌一千块追的顾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千万别被他那张脸骗了，脑子一热不管不顾栽进去。” 南风忍不住大笑出声：“放心吧，我就是之前因为认识裴云，顺便结识了他这位室友。不用你提醒，就算是我不知道他那些丰功伟绩，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心思，他可不是我的菜。” 俞静放心地点头：“这还差不多，我是怕你没经验着了那种人的道。” 南风想了想：“说实话，我还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道行。” 俞静斜了她一眼，不以为然：“能让你看出来，还叫道行？” 南风脑子里浮现出周煜那张冷峻疏离的脸，还是没想出他有什么勾搭女孩的特殊技能。 周煜论文发表的事，院里实际上也是前两天才得到消息的，这两日从辅导员到院长，已经轮番找了他谈话。 以前他被找去谈话，不是因为旷课挂科就是打架斗殴，这回变成表彰。从计科之耻一跃成为计科之光，待遇自是不能同日而语，院长和人工智能方向的科研带头人已经拍板，破格让他直博。 也就是说，他不用再苦哈哈跟着大部队一起备考研究生，直接跳到了博士。 混混沌沌的这几年，好像一下拨开了云雾，他终于也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想要做什么。 王教授是院里人工智能方向的科研带头人，周煜这篇论文在业界反响很大，他当下就决定让他直博攻读自己的研究生。不过显然这个学生家里，对他有更大的期望。 他笑着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孩，跟其他面对老师毕恭毕敬的学生不一样，这孩子就算是只那样静静坐在那里，也有些玩世不恭的劲儿，还真看不出来天资这么好。 “周煜，前天院里不是通知你，准备破格录取你直博么？” 周煜眉心微蹙：“王老师，是不合规定么？” 王教授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这个是一定没问题的。只是你舅舅今早给我打了电话，跟我商量希望我推荐你去斯坦福。你也知道的，我们学校人工智能专业还不算成熟，跟斯坦福这种顶级的研究中心，完全不能同日而语。我认识斯坦福人工智能实验室的史提芬教授，若是你有这个打算，我会向他推荐你。你有这篇论文在手，绩点低不是问题，但是托福和GRE肯定是要过的。” 周煜母亲家族是科学世家，外公及两个舅舅都是科学界的大牛，二舅也是计算机相关领域的专家，恰好与这位王教授曾经是同学。 周煜抿嘴默了片刻：“谢谢王老师，我觉得在本校就已经很好，没打算出国。” 王教授笑：“你在我手里读博，我也很高兴。不过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和你家人商量商量再决定。反正我随时可以帮你联系史提芬教授。” 周煜想了想，没再继续说拒绝的话，只又诚诚恳恳谢谢了一回。 从院里办公室出来，正好已经是傍晚的饭点。他知道南风算是半个西南人，喜欢吃辣，所以专门在校外一家火锅店订了位子。 他给她打电话，那边很快接起来，电话里有些嘈杂，想必人在外面。 她在那头问：“周煜，你已经去了吗？” 周煜道：“还没有，正准备去你们宿舍等你。” 南风道：“不用去我们宿舍，我现在在外面，你直接去火锅店，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周煜问：“你有事吗？” 南风哦了一声：“我正在修车铺呢！裴云单车坏了，早上送来了修车铺，但他这几天没空回学校，说你今天很忙，就找我来帮他取回去。” 周煜怔了下：“行，我来找你。” 周煜抵达校门外的修车铺时，南风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认真看着修车师傅修裴云那辆破单车。 那车子骑了三四年，旧得厉害。 今早裴云本来是打算将车子骑去上班，没想到刚出校门就罢了工，只能丢在修车铺。 见到周煜进来，南风笑眯眯道：“正好修得差不多了。” 周煜朝她轻笑了笑，神色有些莫辨。 修车师傅将车子修好之后，南风上前试了试，看了下那坏掉的铃铛和生满了秀的车筐，想了想道：“师傅，麻烦你帮忙换一个新的铃铛和车筐。” 说罢又拿起旁边的抹布，半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擦拭那车子，从车架到车胎，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 可明明那只是一辆破单车啊！ 然而周煜再明白不过这种心理，因为他也曾很多次小心翼翼抱着那块她写着字的石膏，生怕碰坏了一丝半点。 这种感同身受，让他忽然体会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南风自是不知道周煜在想什么。虽然裴云已经心有所属，但在自己仍旧喜欢他的时候，为他做一些事情，也很让她高兴。 等待车筐车铃都换好，眼见着那辆破单车焕然一新，她重重舒了口气，笑道：“终于能看了，每次看裴云骑着这除了铃子不响哪里都响的车，都有点替他担心！” “是啊！”周煜勉强地笑了笑，将车子接过来推上，又给了修车的钱。 南风倒是没跟他抢着掏钱，毕竟他和裴云的关系更应该是付钱的人。 火锅店就在这条街上，几分钟就到。 两人锁了单车，找到提前订好的位子。 有人请吃饭，还是吃火锅，南风自然心情不错。 “对了，你那篇论文什么时候写的？别人都在担心你毕不了业，你倒好！直接一篇国际期刊论文出来了。” 周煜轻描淡写道：“暑假不是在学校么？就捣鼓出了这篇论文。其实投稿的时候只是抱着试一试，没想到真的中了，也算是运气好。” 南风笑：“论文又不是买彩票。而且你们理工科跟我们文科不一样，能做出来的肯定都是实打实的成果。” 周煜笑而不语。 南风想起什么似的笑道：“人生的事真是很奇妙，没想到最后是你直博，裴云却放弃了做科研。” 裴云跟人去创业的事，周煜早已经知道，他也挺意外的，还劝过他慎重考虑，毕竟搞科研是他从小到大的理想。 然而每个人立场不同，他也不能替他做选择。 他笑道：“放心吧，无论做哪一行，他都会做得很好。” 南风用力点头：“那是肯定。” 她脸上带着恬然的笑意，那种与有荣焉的骄傲，让周煜五味杂陈。 如今他无比后悔自己知道她的秘密，如果不知道，她在他面前就不会如此坦然。坦然到连给他幻想的余地都没有。 他暗自苦笑，想了想道：“我们院里的教授建议我申请斯坦福的PHD，那里的人工智能实验室是世界顶级的。” 南风正将一块红辣辣的毛肚往嘴里喂，闻言睁大眼睛：“那太好了！” 因为太激动，被辣椒呛到了嗓子眼，下面的话还没说，已经猛得咳起来。 周煜赶紧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的右手中。 南风喝了两口水，好不容易止住咳，用纸巾抹了抹一嘴的残迹，笑道：“既然是教授建议，那肯定是觉得你没问题。你在斯坦福五年，出的成果恐怕比国内十年还多。你还有什么考虑的？赶紧准备申请啊！”说着，又笑眯眯道，“以后我也算是认识斯坦福博士，未来科学界大牛呢!” 她因为刚刚被辣椒呛到，白皙的双颊浮上一层红晕，于是那笑容就带着些孩子气。 周煜隔着火锅的雾气看她，默了良久，才笑道：“但是要考托福和GRE，两个月复习时间，这有点强人所难。你知道的，我英语全还给高中老师了。” 南风正了正色：“两个月应该没问题的，我相信你。” 周煜看着她道：“你英语不是很好么？要不然你帮我补习一下？” 南风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她的英语确实很好，上学期四级成绩比满分只少了两分，堪称变态。对她来说四级确实很简单。她没事的时候，做过托福的题，也可以拿到很高的分数，自认为还是可以给周煜当当老师的。 要是能帮助到他，她也会很有成就感。 两人就这样说定了，一顿饭吃完，已经是华灯初上。 周煜骑着裴云的那辆单车，南风坐在他身后。 他骑得很稳很慢，南风只用右手抓着他的衣服，也不用担心掉下去。 她想起开学时，看到裴云载着顾涵的场景，一时有些感慨，笑道：“这是我第一次坐裴云的单车，可惜骑车的人不是他。” 周煜沉默。 过了良久，他低声唤：“南风……” “嗯？” 不紧不慢骑着车的周煜，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好艰难才挤出几个字：“我把你的心思告诉裴云吧，他也许会重新选择的。” 南风吓了一跳，把他的衣服扯了扯，正色道：“你说什么昏话呢！打死我也不会做小三的，你可别在裴云面前胡说八道。” 这个人还真是没节操，难怪之前劈腿跟家常便饭似的。 周煜哦了一声。 南风不放心，又扯了扯他的衣服：“你真的不能说啊！” 周煜：“我不说。” 南风这才放了心，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的感情和小秘密，唯一的分享者竟然是他。 大约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他当成一个很特别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今天是大肥章算是双更了哦~ 想想其实挺悲哀的，南风为裴云默默做的这些事，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而与此同时，南风也不知道，陪她做这些事，唯一分享她的秘密的人，其实也正默默喜欢着她。 所以到底谁最虐？ ps校园生活倒计时了~ 第27章 也许是觉得能帮助周煜, 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南风对此很上心, 还专门给他定制了一个学习计划。 在定下计划之前, 她特意测试了一下他的英语水平。 他果然没有谦虚，是真的都还给高中老师, 基本上停留在李雷韩梅梅的水平上。 他要申请斯坦福, 托福和GRE成绩最迟也得在年前出来。 南风掐指一算, 三个月不到。 任重道远。 好在周煜曾经也是学霸出身，这几个月学习的状态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他记忆力本来就好, 要把英语捡起来, 也不算太难。 在南风的建议下, 他报了一个白天上课的辅导班，晚上就和南风一起上自习。 两人几乎每天晚上同进同出，一起从自习室回到宿舍。 对于南风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实际上上个学期期末，两人就已经一起上了两个星期自习, 暑假打工的时候，每天晚上回学校, 也是和他一起。 但她不知道的是, 暑假学校没人，当然不会有人在意。 如今却不同，周煜本来就是计科那边的名人，现下发了篇论文，更是全校皆知。一个长得帅的不良学生忽然逆袭, 很容易就成为学生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南风和这样一个人同进同出，风言风语自然也就出来了。 这天晚上南风刚刚回到宿舍，三个室友就紧张兮兮围上来。 俞静拉住她：“南风，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周煜在一起了？” 南风愣了下，失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俞静道：“你知道吗？都传开了，说咱们院的维纳斯和计院头牌在一起了。”她说完意识到似乎有些失言，又赶紧道，“就是咱们院里都在传你和周煜在一起，还说计院头牌蛰伏这么久，原来是玩个大的。” 从前那些女生跟周煜在一起，之后被甩掉。大家谈论起来，也只当做是笑话。但是南风不同，她是一个身体有缺陷的女生，遇到这种事，没有人会忍心说是笑话，只会说周煜缺德。 这种缺德事，自然也就是玩个大的。 很多人觉得，这周煜以前是个学渣就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如今发了篇爆炸性的论文，还不得上天！ 所以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开后，院里好些学生，不免为南风担忧。 南风看了看三人，笑道：“你们别听风都是雨，没有的事。” 俞静道：“南风，你可别骗我们，晓敏和婉婉都在路上看到你俩一起好几次了。” 南风道：“就是下了晚自习顺路而已。” “哪有男生女生，没事天天一起上自习的。南风，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怕大家反对，所以不承认。” 南风哭笑不得：“真没有！他要申请斯坦福，英语太烂，请我帮他补习，所以才和他一起上自习啊！” 俞静还是不依不挠：“我姑且相信你，但他为什么要你补习，你们很熟么？我理由怀疑他对你居心不良，你还是要当心点，别着了他的道。” 南风抿唇想了想，道：“周煜……他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人其实挺不错的。” “看看看！”俞静炸了，“这还没什么，就帮他说话了。他别的地方怎么样，我不敢说，但在男女关系上，大家可是都是看在眼里的，别忘了顾涵的事。南风，你就别犯傻了，我看现在就是他攻略你的第一步。” 南风也不知道如何辩驳，无奈笑道：“他是要出国的人，攻略我做什么？” 俞静哼了一声：“离出国还早呢，照他之前的速度，谈十个女友也来得及。” 南风一副怕了她的样子：“放心吧，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我有喜欢的人。” 俞静眼睛一亮：“真的，谁啊？” 南风神秘兮兮眨眨眼：“不告诉你。” 听她这样说，三个室友勉强放了心，南风也松了口气。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就此打住。 就在第二天傍晚，南风准备去上自习时，许久未见的陈谦在路上拦住了她。 “南风，你怎么会跟周煜在一起！？” 看着陈谦痛心疾首的模样，南风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谦又道：“周煜他就是个人渣啊！” 南风真是哭笑不得，他和周煜的绯闻到底闹得多大啊！是怪周煜如今太有名，还是因为她是个跟别人不一样的女生？ 她失笑摇头：“学长，你们到底从哪里听来的这么没边的消息！” 陈谦道：“你别管从哪里听到的，反正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知道我没立场劝你，但我真的不愿看到你被他伤害。” 也许是已经把周煜当成了好友的关系，南风实在有点不喜欢他被人这样误解。 好吧，就算不是误解，至少他本质并不恶劣。 她深呼吸了口气，稍稍正色：“学长，姑且不说我和周煜并没有你们所以为的关系，就算真的有，那也不代表他会伤害我！” 陈谦简直惊呆了，还有种无法言说的羞耻感。 当初他追求南风，虽然最终是自己放弃，但其实也是她没有答应。 曾经拒绝了他的人，如今却选择一个人人皆知的人渣，还是一个把他打伤过的人渣，他实在觉得不甘心。 见南风维护着周煜，他知道继续劝说无用，点点头道：“反正这件事我不会坐视不管，我绝对不会允许这么一个人伤害你！” 我谢谢你啊！ 南风对他自以为是的路见不平，很是无语。 两人自是不欢而散。 他们学院闹成这样子，想必在计科那边也差不多。 不过去了自习室，南风发觉周煜神色无常，也就没开口多问。 而且她觉得这种事说出来，也挺尴尬的。 反正没边的事儿，久而久之自然会散去。 晚上两人一如既往地一起回宿舍，快到宿舍区时，周煜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停下了脚步。 南风咦了一声：“你有事吗？” 周煜点头：“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南风哦了一声，同他道别。 看着她在夜灯下渐渐远去的背影，停在原地的周煜，低头瞥了眼手机上那条短信，随手放进裤袋里，转身朝小操场的方向走去。 此时过了十点，操场上打球的学生已经陆续散去，只有四五个人站在球框下抽着烟。 周煜默默朝那几个人走过去，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知谁道了一句：“来了！” 周煜在几个人面前站定，朝中间的陈谦道：‘什么事？’ 陈谦笑：“你挺有种的，一个人来！” 周煜面无表情：“什么事？” 陈谦道：“上次你打伤我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这次跟宋南风有关，我们人文院的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周煜冷笑一声，带着显而易见的鄙薄。 陈谦被他这表情弄得恼火，拔高声音道：“你跟南风到底有没有关系？” 周煜讥诮道：“我和她有没有关系你不用知道，因为她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陈谦恼羞成怒，伸手指着他道，“我不想惹事，只要你答应离南风远点，就什么事都没有。” 周煜淡淡扫了几人一眼，转身要走，却被陈谦拦住：“周煜，你别不知好歹！” “如果我不答应呢？”周煜看着他道。 “那我们今天就给你点教训。” “随便！” 他这漠然的态度，在陈谦看来活脱脱就目中无人。 和陈谦一起的几个男生，都是人文院的。 年轻男生大多有些可笑的正义感，被带着私心的陈谦一游说，自己学院的女生，还是南风那种有残疾的女生被周煜欺负，自然就一头热血跟着来打抱不平了。 和南风的那点传闻，周煜当然也听到过，王瑞还问过他。不过计科多是技术宅男生，没那么八卦，听了也多是一笑而过，并不会放在心上。 他知道南风那边的情况肯定不一样，他心里中本来是有些忐忑的。顾涵这段时间没了动静，但是他知道她迟早会对裴云坦白，现在不过是给他一段缓刑罢了。 这些日子对他来说，就像是偷来的一般，他表面云淡风轻，其实每天都小心翼翼惶恐不安，所以害怕这些流言将他们之间本来就可能转瞬即逝的和谐打破。 好在南风看起来坦坦然然，显然并不在意。 也对，她对他没有半点心思，当然不会在意。 当陈谦的拳头上来时，他没有躲闪，也没有还手。 他觉得自己该打，为自己曾经几年的荒唐，以及如今可耻的念头和自私。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地上，夜灯已经很暗，周围树影婆娑，一切都变得遥远。 拳脚落在身上，好像也感觉不到疼，反倒有种发泄般的痛快。 陈谦一直对他怀恨在心，如今因为南风的事，又是恨上加恨，下手毫不留情。 操场周围很安静，只有他们几个的声音，回响在上空。 但是打了一会儿，几个人见他没什么反应，也就有些悻悻。 最终丢下躺在地上的人，作鸟兽散。 …… 回到宿舍的南风，刚刚洗漱完毕，俞静忽然从外头匆匆忙忙跑进来：“南风，不好了，陈谦和几个学长，说是替你抱不平，把周煜叫去小操场打架去了。” “啊？！”南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把手中擦脸的乳液往桌上一丢，穿着睡衣就跑出了门。 好在此时天色已晚，一身睡衣出门也不会被人注意。 她一口气跑到小操场，周遭安安静静，看不到一个人影。 她正纳闷着，目光忽然瞥到篮球架下，直挺挺躺着一个人。 因为灯光昏暗，她一开始还没注意。 也看不出到底是谁，南风只能小心翼翼跑过去看情况。离人还有两三米时，她已经认出来是周煜。 见他躺在地上不动，她吓得不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蹲在地上，急问：“周煜，你怎么样？” 昏暗夜灯下，他脸上都是红肿的伤痕，还有干涸的血迹。南风不知道他伤得如何，又想起那次他断了手也毫不在乎地自己走到医院，眼下见他虽然睁着眼，却没什么反应，只怕是伤得厉害。 她赶紧一只手将他扶起来，声音里因为紧张，已经带了点哭腔：“我送你去医院。” 周煜这才回神，看着她满脸焦急的脸，轻笑了一声：“我没事。” 说完这话，才发觉浑身疼，嘴巴开口说话都疼。 陈谦这王八羔子下手还真是狠！ 南风听他说了话，稍稍安心，但仍不放心地上下看了看他：“真的没事？” 周煜摇头：“没事。” 然后慢条斯理爬起来。 南风看着他一脸的狼狈，试探问：“你干嘛一个人跑来让他们打你？” 虽然这货渣名远扬，但南风知道在他们专业人缘还不错，玩得开吃得开，不然那次打球也不会变成群架。 明知道陈谦找他肯定没好事，还一个人赴约。再说，看到人多不会跑么？非得让人揍一顿。 周煜将地上的书包拾起来，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真没事。” 这事是因自己而起，南风到底心怀愧疚：“都怪我连累你，没想到陈谦会找你麻烦。” 周煜轻描淡写道：“他们的愤怒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我以前确实干过不少混账事。”说着笑了笑，“他们也算是为你着想。” 南风见他脸都快成猪头，还笑得出来，嘟哝道：“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啊？我都跟他们不熟，凭什么自己为是，打我的朋友。” 周煜怔了怔：“你把我当朋友了么？” “当然啊。”南风点头。 周煜鼻子有点发酸，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他笑了笑：“当朋友就别放在心上，也别去找他们理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南风问：“要是下次他们还找你麻烦呢？” 周煜不甚在意道：“你真觉得我能被人欺负去？我今天是让着他们，不想闹事。” 南风想了想，小声道：“但我也不想你跟人打架。” 周煜拍了拍她：“放心吧，我不会打架了。”手指落在她肩膀，才意识到她穿着单薄的一件睡衣，想必是得了消息，匆匆忙忙跑来。 周煜收回手，有些五味杂陈。 她对他的好很真诚，真诚到给他遐想的余地都没有留。 他喉咙有些发紧：“现在天凉，赶紧回宿舍，别感冒了。” 南风这才觉得冷。如今已经进入了十一月份，前几日气温骤降，到了晚上更是冷得厉害。 周煜把外套脱下来，抖了抖上面的尘土，搭在她身上。 暖意袭来，南风想拒绝，又觉得有点矫情，转头看他，仍是不放心：“你真的没事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周煜到：“真没事。”他想了想，又问，“你们院里是怎么说我们的？” 南风犹豫了片刻，咕哝道：“他们以为咱俩在一起了，让我清醒点，免得被你伤害。”说着看了他一眼，“这种话你别放在心里，别说我和你关系比纯净水还纯，就算真有点什么，我也觉得你不会伤害我。” 夜灯下，女孩的模样有些失真。周煜定定地看她：“你相信我？” “当然。” “嗯，我不会。” 不会伤害你。 永远不会。 南风知道他如今已经改过自新，怕他听了这些话不高兴，又道：“那些流言蜚语咱们都别放在心上，管他怎么说呢，反正我们什么关系自己知道就行，你好好备考，以后去了斯坦福，还在乎这些么？”说着又开玩笑道，“指不定等你学有所成，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呢！” 周煜看着她的笑靥，只是轻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大家都想看重逢后，头牌怎么追求南风，还有两大章校园部分就完结惹~大家也要珍惜哦~ 关爱小冷文，人人有责~多多留言召唤一只周甜甜上线 第28章 陈谦泄了私愤, 也就没再找周煜的麻烦。 实际上他自己还忐忑了好几天, 生怕周煜带人揍他。 毕竟周煜一直跟外面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有过许多打架斗殴的光辉事迹。 至于周煜，他确实挺讨厌陈谦, 但他听进了南风的话。 她不想看到他打架, 他也就把这事翻了篇。 没有什么比这最后相处的时光更重要。 他有时候害怕一觉醒来, 得到的消息就是顾涵和裴云开诚布公。 好在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 …… 十一月末尾，南风接到裴云的电话, 说创业公司成功拿到第一轮融资, 请她吃饭。 也不是请她, 而是请他几个室友, 把她给叫上了。 吃饭的地方是校外一家高档餐厅。 南风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除了南风认识的三个男生，还有他们宿舍那位住在校外的男生和他的女友，以及坐在裴云左边的顾涵。 距离上次见到裴云，已经快两个月。他还是老样子, 面带笑意，眉目温和, 但又好像变了, 至于哪里变了，南风却有点说不上来。 也许是不再那么青涩，身上少年人的气息好像在短短时日内，已经所剩无几。 几个人本来在说着话，周煜看到进门的南风, 目光落在裴云身上，本来带浅笑的脸，微微僵了一僵。 坐在裴云旁边的顾涵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起身招呼：“南风，你来了！” 南风蓦地回神般，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裴云身上移开，朝她笑道：“学姐，好久没见了！” 圆桌空了几个位置，其中一个就在裴云的右手边，也是离进门最近的地方。裴云抬头对她笑着打了声招呼，顺手将旁边的椅子拉了拉，示意她坐下。 南风笑了笑，绕到他对面的周煜旁边坐下。 裴云似乎并没意识到什么，只是笑着招呼众人点菜，他看起来心情不错，颇有些意气风发。 也难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刚刚与人合伙创业，就拿到了八位数的融资，怎么着都算是少年得志。 南风说得没错，他无论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 席间气氛融洽，他们宿舍关系不错，又是临近毕业，许久未见，自然边吃边聊得热火朝天。顾涵性子开朗健谈，虽然和其他人不熟，但也自然而然就融入，说到有趣的地方，就会亲密地靠在裴云身边，笑得乐不可支。 南风听得比说得多，目光不想朝对面的两人看，但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是清清楚楚落在她的眼底。 明明是满桌美味佳肴，她却吃得食不甘味。 大家都其乐融融，没有人注意到她细微的情绪，只有周煜将一切看在眼里，于是他口中的食物也就变得没了味道。 中途，顾涵去洗手间，刚刚出门，周煜放下筷子，随她后脚出去。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顾涵刚刚出来，人忽然被一股力量拉到了转角处。 “你干什么？！”她挣开周煜的手，语气愤怒，却明显躲开了他直视的目光，准备往包厢走。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周煜拦住她的去路。 顾涵抬头看着墙壁上的画，默了片刻，终于转头看他：“周煜，我不打算玩游戏了。” 周煜眉头蹙起，定定看着她，等待她接下里的话。 她再次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我和裴云睡过了。” 周煜满脸震惊：“你说什么？” 顾涵深呼吸了口气，终于又对上他的目光：“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周煜，游戏已经结束，我认真了。” 周煜哂笑：“认真？你跟我开玩笑？“ 顾涵也笑：“你用不着这态度，事情变成这样，我也始料未及。你也不用指责我，若不是你存着那点龌龊的私心，而是早点给裴云说清楚，就不会是这个结果。我是个欺骗者，你又何尝不是，咱们俩谁也不比谁无辜。” 周煜凉凉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顾涵眼明手快将他拉住：“你现在要告诉裴云吗？” 周煜道：“至少我不能让你这么一直欺骗下去。” “然后呢？裴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比我更了解？你觉得他知道真相，会离开我去选择南风吗？不会！因为他喜欢的人说到底也不是南风，只是那个为他做了许多事情的女生，是他想象中的喜欢，而这个想象变成现实其实谁都可以，比如我。我和他该做的已经都做过，现在让他知道真相，除了让他陷入痛苦，一切也都不可能回到原点。” 周煜看她，面色深沉如水。 顾涵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一字一句道：“是我对不起南风，但我并非本意，我一开始的打算，其实就是撮合他们两人。可是很多事情我无法控制，我开了个玩笑，没想到把自己搭了进去。”说着自嘲般顿了顿，双眼直直看向面前的人，“周煜，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既然已经不能回到原地，我恳求你把你那点私心继续下去，将错就错没有什么不好。南风对裴云，其实也只是想象中的喜欢，年轻时一段失败的暗恋，微不足道，这种喜欢迟早会被现实替代。没人知道那个现实会是谁，也许是你，也许是别人。” 周煜沉默不言。 他不想承认自己因为她最后一句话而动摇。 南风的那个现实也许是他！ 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不想看到裴云痛苦。 顾涵松开握着他手臂的手，伸到他面前：“周煜，我们握手言和。” 周煜还有些恍然，但是手却不由自主与她握了握。 “学姐周煜，你们在干什么？”南风的声音突如其至。 周煜和顾涵握在一起的手，像是触电般分开，两个人都有些慌张。 顾涵露出夸张的笑容：“我和周煜说和了，以前我们都不懂事，现在都成熟了，决定一笔勾销。” 南风看了眼面色沉沉的周煜，点点头，笑道：“那很好啊！” 顾涵挥挥手：“走吧，回包厢继续。咱们三个都在外面，里面指不定说坏话呢！” 南风嗯了一声，又看了眼周煜，还是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表情。 饭局结束后，已经华灯初上，众人各自散去。 只有周煜和南风还住在学校，两人自是同行。 后半段时，南风已经恢复了情绪，倒是周煜有些一反往常，几乎再没说过一句话。 他话本来也不算多，其他人倒也没注意，但坐在他旁边的南风却是有所察觉。 走在路上时，见他还是一言不发，终于忍不住问：“周煜，你怎么了？” 她没弄错的话，他和顾涵从外面回包厢后，他就成了这个神色郁郁的鬼样子。要说他和顾涵鬼鬼祟祟在转角处没干过什么，她还真不相信。 周煜啊了一声，似乎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摇摇头：“没事啊！” 他不愿说，南风也不好穷根问底，思忖片刻道：“你和顾涵虽然握手言和了，但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吧！” 周煜不明所以，转头看她。 南风支支吾吾道：“不想看到你给裴云戴绿帽子。”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奇葩，不过她可是没忘记当初顾涵多喜欢他。虽然她觉得顾涵喜欢上裴云很正常，毕竟裴云比他好了太多，但感情这种事情实在难说。 周煜愣了下，又轻笑出声：“怎么会？我对顾涵从来没有过心思。” 南风咕哝：“没有心思还跟人在一起。”随即又觉得揪着他的过去不放有些不太好，于是笑道，“那就最好不过。” 周煜神色莫辨地看着她，良久之后，忽然冷不丁道：“你今天看到裴云和顾涵，是不是很难受？” 南风想了想，摇头：“说一点不难受肯定是骗人的，但其实也还好。毕竟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跟他没关系。” 周煜又问：“那你还要喜欢他多久？” 南风愣了下，轻笑一声道：“这个我怎么知道？反正不管多久，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说这种话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说话间不由自主就走上前了几步，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赧色。 周煜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说话。 他想起先前顾涵说的话，心中本来已经快要消失殆尽的妄想，又如星火燎原，窜了出来。 …… 十一月份过完，进入这座城市最寒冷的季节。 周煜的英语突飞猛进，两个月不到，俨然已经快要赶超南风。 南风不得不感叹，有些人就是有学习天赋，废了快三年，这么短时间就能全部捡起来。 换成她，估摸着是做不到的。 等他考完，南风也要开始准备这个学期的期末。 她很少再见他，只知道他考得不错，虽然大学绩点一塌糊涂，但有那篇论文在手，申请斯坦福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一年的末尾消失在焦头烂额的期末考试中。还没体会到时间的流逝，一年又这么过去了。 寒假，过年，冬尽春来，又是新的一年。 好像昨天还是个刚入校懵懵懂懂的新生，一睁眼大学生活已经快过去一半。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南风没再见过裴云和顾涵，也没见到周煜。 他们这些大四生都已经不在学校。 其实这些人比起她身边的室友同学来说，他们只能算是相识的学长学姐，在她的生活中，占据的位置很有限。 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即使她仍旧喜欢着裴云。 听说周煜拿到斯坦福的offer是在四月初。 然后她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没有课的下午，正好一个人在宿舍百无聊赖，等待着傍晚的饭点到来。 “在宿舍么？”她听到他久违的声音。 “在的，你回学校了？” “嗯，晚上一起吃饭吧。”顿了顿，又轻笑了笑，“考了GRE还没谢谢你这个小老师呢。” 南风笑：“行啊，你在哪里？” “你们楼下。” 南风愣了下，笑道：“我马上下来。” 上一次见他还是年前的冬天，她还记得他穿着的是一件黑色羽绒服。现在的他，则已经穿上了单薄的衬衣。 南风见了他还是很高兴的，对她来说，他确实已经算是一个特别的朋友。而且见证一个坏学生迷途知返，摇身一变成为斯坦福的准博士。 也算是一段奇妙的经历。 “最近忙吗？”南风笑着走近他，随口问。 周煜目光落在她笑盈盈的脸上，摇头：“把毕业论文随便写完了，就一直待在我外公家休息。” 南风笑：“恭喜你，未来的斯坦福博士。” 周煜勾唇轻笑一声：“想吃什么？” 南风道：“你说了算。” 周煜：“那你跟我来。” 他带她去的是市中心明珠广场的一家烤鱼店。 这家店非常火爆，不提前预订，基本上要等一两个小时才能排到号。 显然他是提前订了位子。 当然也价格不菲。 点了菜之后，南风笑道：“破费了！” 虽然外界传闻他家境优渥，但她知道他因为和父亲关系决裂，其实是没什么钱的。之前也听裴云说起过他打游戏赚钱的事。 周煜笑了笑：“别担心，我现在还挺宽裕。发表论文学校奖了一万块，拿到斯坦福offer，我外公和舅舅给我奖励了一笔巨款，PHD是全奖，以后也不用担心生计。” 南风笑：“所以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不是没有道理的。” 周煜歪头看着她，难得开玩笑：“可惜没有颜如玉。” 其实已经刻意几个月没见，但他好像每天都见到她。 也许是在梦里。 南风不以为然，笑道：“周头牌可是万花丛中过的，以后去了大洋彼岸，还怕没有颜如玉？” 周煜轻笑：“其实我还挺担心的。” “担心什么？” “听说在斯坦福读PHD，跟炼狱一样。” 南风想了想问：“那你喜欢你想读的专业吗？” “当然。” “做喜欢的事，再辛苦也能忍受吧！” 周煜挑眉想了想：“你说得好像没错。” 就好比喜欢一个人，就算是得不到任何回应，也甘之如饴。 南风举起面前的杯子，以水代酒，笑道：“我知道你和裴云一样，理想都是做科学研究，祝你梦想成真，成为伟大的科学家，为国争光。” 周煜失笑，拿着杯子和她碰了下。 南风又微微叹了口气：“只可惜裴云放弃了继续深造。”说着笑道，“不过人各有志，他现在也没算完全脱离专业。” 周煜表情微微凝滞，随即又笑道：“他在哪行哪业肯定都会做得很好。” 说是这样说，但裴云放弃直博，真的在他意料之外。他总是想起当初他对他说“回来”，他如今回来了，他却没留在原地。 也许这就是成长，他们没有行走在年少时曾经以为的轨迹中。 他们终将分道扬镳，越行越远。 南风对他的话深以为然，笑着点头：“也是。” 他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与有荣焉。 一顿饭吃完，从餐厅出来，天色已黑，因为是购物中心，周遭灯火辉煌，一片热闹。 广场上夜晚有一个露天的游戏城，簇拥着许多年轻人。 南风是乖孩子，很少夜晚出来这么远，看到有趣也就不急着回学校。 走到一个飞镖的小摊时，周煜见她停下脚步，好奇地往里看，笑着问：“你要玩吗？” 南风笑，指着摊上的杯子：“我觉得那个挺好看的。” 那是飞镖的奖品，成套的两个卡通杯，她一眼就看中。 周煜道：“那我玩儿，争取帮你赢下来。” 南风笑眯眯点头。 排在前面玩儿的是两对情侣，可惜手感都不佳，成绩都不好。 轮到周煜，他拿了枚飞镖，随便瞄了下，竟然直中靶心。 旁边几个女孩哇地轻呼，又见他长得帅气，有活泼的女孩凑到南风旁边的笑嘻嘻道：“你男朋友好帅好厉害啊！” 南风本来也沉浸在他的“厉害”当中，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有些好笑地眨眨眼眼朝他看去，周煜显然也听到，转头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微微勾起，冷峻的脸上竟然有些幼稚的得意之色。 南风轻笑出声，对他竖起拇指，低声道：“厉害。” 周煜挑挑眉，转头继续。 长得帅气又会玩的男生，自然是吸引女孩子的。旁边的几个年轻女孩，笑闹着凑过来。 因为那两个杯子是一等奖，要累计射中很高的环数，周煜也不敢太掉以轻心，开始认真投掷。 等到他投完最后一枚飞镖，确定赢下杯子后，才笑着又转头去看南风。 可南风站着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女孩。 他皱了皱眉，转头扫了一眼，旁边十来个人，哪里有南风的影子。 旁边的女孩好心问道：“你在找女朋友吗？她刚刚往那边走了。” 说着往左边指了指。 虽然是夜晚，但刚刚女孩和南风靠得很近，她看到了她的左手，还心下感叹了一番。此刻见周煜对人很紧张，又不免羡慕。 周煜将工作人员包装好的两个杯子拿好，道了声谢谢，匆匆往她指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广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夜灯之下，每个人都面目模糊。 周煜左顾右盼，看着那些晦暗之中的陌生面孔，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了一丝惶恐，明明人来人往，却像是迷失在荒漠之中。 寻了片刻，终于看到不远处的小花坛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周煜重重松了口气，默默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他这才注意到，南风并不是一个人，在他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那人弯着身子，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夜色正浓，他看不到那人的脸，但他的身形轮廓自己再熟悉不过，他不会不认得。 南风拿着一瓶水递给那人，又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感受得到她的温柔。 只可惜那温柔不是给他。 他抱着两个杯子失神般站在原地，周围嘈杂的一切，好像骤然变得寂静荒芜。 他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周煜！”直到一道呼唤传来，他才从茫然的失神中回到现实。 是南风在叫他。 “裴云喝多了，你快帮忙送他回去吧。” 周煜走过去，看到捂着头的裴云慢慢抬头看他，他浑身上下都是酒气，似乎是半晌才认出他，含含糊糊笑道：“周煜……” 显然是醉得不轻。 周煜微微皱眉，将手中的杯子递给南风，扶起醉酒的人：“怎么喝成这样子？” 裴云大半个身子的重量搭在他身上，呵呵地笑：“我……我也不想喝啊！” 南风抱着周煜给她赢来的杯子站起来：“刚刚你射飞镖的时候，远远看到他和几个人道别后，走路都走不稳，赶紧跑过来看情况，没想到醉成这样。” 在她的心中，根本想象不出裴云会喝酒。 抽烟喝酒这种事不是周煜才干的么？ 周煜看了她一眼：“我送他回家，你一个人回学校有没有关系？” 南风摇头：“现在还早，当然没事，你赶紧送他回去吧，我看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想了想，又补充道，“别忘了给他喝点牛奶，能解酒的。” 周煜嗯了一声，将人扶着去路边打车。 南风不放心地跟在后面，看到两人上车，自己才转身去公交站坐车回学校。 周煜从后车窗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霓虹中，慢慢回身坐正。 本来趴在窗边的裴云，这时约莫是吹了点冷风，已经清醒了几分，有些茫然地转头看了看车内，揉着额角道：“怎么是你？” 周煜看他，问：“应酬？” 裴云点点头，满身疲惫地靠在椅背，用手捂住眼睛：“是啊！社会有社会的规则，我得遵从，不能像做学生一样，只要努力就够了。” 周煜默默看着他，这些年因为自己的荒唐，他们其实已经渐行渐远，但他总觉得他们之间还有一条线，只要拉一拉，就又能并肩而行。 哪怕这条线上站着一个宋南风，他也从来不觉得会对他们的关系真得有多大影响。 男生之间的友情没有那么多小情小调，即使他也为自己那点龌蹉的私心而可耻。 可如今他知道，在人生的岔路口，这一次他们是真得要分道扬镳了。 他再开口时喉咙禁不住有些发紧：“裴云，你确定要走这条路了吗？” 裴云轻轻笑了笑：“我的情况不适合一直躲在象牙塔里，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他的酒意已经去了七八分，然而醉酒之后的清醒，却将人的失意骤然放大，于是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就有了几丝怅然。 周煜道：“是因为裴叔的病么？” 裴云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算是，我只是受够了这些年的压力，以及对难以预料的恐慌，而这些问题的源头不过就是不够有钱，所以我想当个俗人去赚钱了。”他顿了顿，轻笑了一声，“我从前就有预感，我们终究会分道扬镳，只是没想到那个转了弯的人是我。” 他说完这句，停了很久，才又低声道：“周煜，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了。” 车内光线很暗，他一直捂着眼睛，声音很轻很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但是周煜知道他此刻是在难过。 而这难过令他感同身受。 过了良久，他才低声开口：“你和顾涵还好吗？” 裴云道：“挺好的，幸好有她在身边支持我，我才过得轻松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肥章双更合一了，下章校园结束。 两种选择两种人生两种结局。 第29章 南风没有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 也没去问裴云如今怎样。倒是那对周煜给她赢来的杯子, 令她爱不释手, 又觉得自己全占了有些不好意思，就给周煜分了一只。 总归都是些琐碎小事罢了。 时间依旧如流水般过着。 再次见到这些人, 是他们毕业的时候。 那天晚上, 许久没见的顾涵来到南风宿舍, 叫她跟她一起去唱歌。 她热情邀请，南风闲着没事, 也就没推脱, 本来以为是顾涵宿舍的局, 去了才知道是裴云宿舍的几个人。 他们刚刚吃过散伙饭, 这也是学生时代最后一次聚会。 南风这才意识到，他们是真得要离开了。 离开学校，也离开她的生活轨迹，虽然他们本来也不算是她生活轨道中的人。 男生和女生离愁别绪的表达方式，多少有些不同, 此时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伤感，几个男生一边喝啤酒, 一边抓着话筒乱嚎。 闹得最疯的就是王瑞。 周煜和裴云倒还算正常, 大约是许久没见，两个人坐在一起喝酒说话。 南风跟着顾涵进门，周煜先抬头看过来，目光直接落在顾涵身后的南风脸上，但是看不出情绪, 只在南风朝他微笑的时候，微不可寻地点了点头。 顾涵走到裴云身旁坐下，南风坐在她旁边。 裴云看起来状态不错，歪头朝她打招呼：“南风，好久没见了！” 其实两个月前那次醉酒，他还隐约记得她照顾了他，只是当时醉得厉害，也就印象模糊了。 南风笑道：“是啊！没想到一转眼你们就要毕业了！” 裴云还想说话，已经被顾涵拉起来到前面点歌。点了一首对唱情歌后，笑闹着将话筒从王瑞手中抢过来。 作为文艺部长，顾涵有把好嗓子，一开口便让将人吸引过去，连王瑞也老老实实坐回来认真欣赏。 屏幕上的光投射在前面两人脸上，一个漂亮明媚，一个俊朗帅气，看起来很是登对。 顾涵唱完女声部分，裴云开口。 南风不知道，原来他唱歌也如此动听。 她默默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在荧光下的侧脸。 这是她喜欢的男孩，今天大概就算是正式从她的青春离场了吧。 明知道顾涵就在他身边，她不该胡思乱想，可还是忍不住看他。 就像是无人知晓的一次作别仪式。 她想把他记住，记住青春里这个自己唯一喜欢的人。 她不知随着岁月流逝，年岁渐长，她还会不会如此纯粹地喜欢一个人。 而她此时的模样，全都落在离她不远处的周煜眼中。 他手中拿着一杯啤酒，目光默默停留在她的侧脸。 她在看着裴云。 他在看着她。 他知道她专注的神色是为了谁。 就如此刻的他。 前边两人唱完，王瑞和陈灏笑闹着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裴云略微羞涩地朝他们瞪了瞪眼，倒是顾涵大大方方揽过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包间里一片笑声。 并没有伟大到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可好像也并没有难过。 于是南风也弯起了嘴角。 周煜仰头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气氛变得更热闹。 但到底是离别前的相聚，男生其实也有离愁别绪，表达的方式自然拿着麦克风乱嚎，再就是拼酒。 周煜没唱歌，但是喝酒喝得最凶。 南风像是个局外一般，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算是提前感受了一番青春散场的滋味。 到了后面，几个男生都有些醉了。 王瑞凑到周煜旁边，拍着他的肩膀，大着舌头道：“头……头牌，咱们几个，就你去得最远，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去了斯坦福多泡几个大波妹，给咱们江大长长脸。” 周煜大约是喝得太多，此时低着头，手扶着额头，还没说话，一旁的陈灏已经笑着附和：“得了吧！在斯坦福读PHD，那都是灭绝人性的，我担心几年下来，头牌会摇身一变成为没有性生活的Nerd。” 男生之间说话本就口无遮拦，何况是喝了酒。 周煜终于慢慢抬起头，他眼睛有些发红，许是醉酒的缘故。 他拿起茶几上的半杯酒，没有说话，只是又一次仰头喝净。放下杯子时，神色莫辨地看了眼正在看他的南风，笑了笑：“你们这样说，我有点不想去了，要不然留下来继续跟你们一块混？” 他们宿舍四人，除了他和裴云两个本市人，王瑞和陈灏，一个考了本校的研，一个留在本市工作。说起来虽然毕业分道扬镳，但都还在同一座城市，只有他一个即将远渡重洋。 裴云挪过来，用力揉了一把他的头，笑道：“说什么胡话呢！咱们几个等着你学成归来。” 王瑞嘁了一声：“归来干什么？争取留在斯坦福实验室，拿下诺贝尔，为华人争光。” 裴云点头：“也是，那边科研环境比国内好太多，留在那边也好。”说着举起酒杯，“周煜，祝你学有所成，梦想成真！” 周煜轻笑出声，在他胸口揍了一拳：“干什么这么一本正经！” 他又开了两瓶酒，给几个人都满上，最后招呼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南风：“一起！” 南风笑着拿着手中的饮料，凑上前与他们一起碰杯，道：“我也祝周煜学长在国外一切顺利。” 周煜唇角勾了勾：“多谢。” 手中的酒又是一饮而尽。 南风今晚虽然一直偷偷注意着裴云，但也觉察到了周煜有些不同寻常。 别说是王瑞和陈灏，就算是向来温和从容的裴云，今天也有些激动。但是周煜却一直神色冷静自持，像是对这样的离别并不在意，又像是刻意压抑着某些情绪。 毕竟即将远行的他，才应该是最激动的人。 南风没忽视他是今晚喝酒喝得最多的那个，很多时候几乎就是一个人闷头在喝，仿佛周围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她喝了小半杯饮料，默默去看他。 包间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映照得他脸色微微苍白。 有难以觉察的忧伤。 他应该也是伤感的吧？ 最后散场的时候，众人都醉了七八分，那种之前还没释放的离愁，终于在道别时，借着酒意发泄出来。 除了周煜，其他几个男生几乎抱头痛哭。 站在一旁的南风和顾涵，也有些动容。 顾涵声音微微哽咽，低声道：“南风，以后可能很少能见面，有什么需要帮忙，一定打电话给我。” 南风点头：“谢谢你学姐。”顿了顿，又道，“祝你和裴云学长幸福。” 她到底还是说出了这句矫情的祝福。 红着眼睛的顾涵，看了看她，微笑着点头。 因为只有周煜还住在学校，回来时南风自然是和他一道。 此时已近十二点，因为是毕业日，校园里还很热闹。 学校里有毕业夜游的传统，毕业生拿着锅碗瓢盆敲敲打打在校园里狂欢。 唱歌的，鬼叫的，还有扯着嗓子表白的。 周煜大概是真醉得厉害，本来走路就踉踉跄跄，遇到不知哪个系的队伍，被人撞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南风赶紧将他扶住：“在旁边坐一会儿吧！” 她扶着烂泥一样的人，在小花坛上坐下。借着夜灯看了下他的脸色，似乎比先前苍白得更厉害。 他左手捂着额头，似乎很难受。 她知道有些人醉酒不会上脸，他应该就是这种。 此时正好有一群狂欢的毕业生经过。 不知谁用带着酒意的声音高呼：“陈佳佳，我爱你！” 青春散场前的表白，也许不是说给对方听，只是说给即将告别的青春。 歇斯底里之后，就是痛哭。 原来这就是毕业。 在南风的恍惚中，周煜的声音低低响起。 “树叶吹风落，夜蛾照灯明，举手可摘星，而你喜欢我。” 他声音含糊，听起来语无伦次，南风没听懂他说什么，想他是醉得厉害，转头看他：“你还好吧？” 他不知何时抬头看着头顶的路灯，半晌之后，才慢慢转头，发红的眼睛对上南风的脸。 南风正要开口再问，身体忽然被他拉了一把，跌入了他灼热的怀中。 猝不及防间，他带着酒气的唇，覆了下来。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抱着她的头。 抱得很紧。 南风本来就瘦，整个人像是陷在他的怀抱中，试图挣开，却完全不得其所。 他的唇热得像是被沸水烫过一般，于是贴在南风唇上，也就像是沾了沸水。 他很用力，吸允着，啃咬着，像是要将她吞入腹中。 灼热的舌很快将她紧抿的唇撬开，探入她口中兴风作浪。 南风只觉得快要不能呼吸了，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就来不及考虑是愤怒还是羞恼。 好在他很快松开了她，然后像滩烂泥般重重朝后倒去。 南风惊魂未定地捂住嘴，看到他闭着眼睛呓语，才知道他是真的醉了。 她重重舒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从刚刚那个吻中镇定下来，等到狂跳的心脏平复后，试探着上前推了推他：“周煜……” 躺在草地上的人没有反应。 南风又唤：“周煜……” 还是没有反应。 她又不能将他丢在这里不管，只能坐在一旁，等着他稍稍清醒。 夜游的人还没停歇，南风默默看了看睡在地上的人，想到自己的初吻，就这么被个醉鬼给夺去了，心情十分郁卒。 而且再面对他，恐怕还会有点尴尬。 好在他就要离开，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这样一想，又稍稍释然。 待到校园渐渐安静下来，南风又试着去唤周煜。 这回他倒是醒过来，勉强坐起来后，左右看了看，揉着发疼的额头，满脸茫然：“怎么回事？” 果然是不知道刚刚自己做了什么！ 南风暗自舒了口气。 她看了他一眼，闷闷道：“你喝醉了，刚刚躺地上就睡，我又不敢离开，怕你在这里睡一夜。” 周煜看她：“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南风问：“真没事了？” 周煜捧着脸搓了搓：“真没事。” 南风不太放心地站起来：“那我走了。” 再不走，就进不了宿舍了。 周煜点头：“嗯。” 南风看了看他，终于还是转身走开。 待她走了几米，周煜将覆在脸上的手放开，抬头对着她的背影道：“再见，南风。” 南风脚步顿了顿，不知为何莫名生出了一丝伤感。 因为她知道这声再见，是真正的告别。 他们的关系从来算不上多熟悉亲密，但她不得不承认，他对她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他知道她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曾分享过她的喜怒哀乐和失落。 而这个特别的人，就要从此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她确实生出了些不舍。 即使刚刚被他可恶地拿走了自己的初吻。 南风转过头，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朝他挥挥手：“再见周煜，祝你一切顺利！” 说完看了看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夜灯之下，周煜才收回视线。 他摸了摸嘴唇，那温热柔软的触感好像还残留在唇齿之间。 他闭了闭眼睛，从裤兜里掏出烟，点上一根。 夜游的学生渐渐散去。 坐在路边低头抽烟的男生，在夜色中，茕茕孑立。 有保安走过来：“还不回宿舍？毕业生？” “嗯。” “失恋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分别很长一段时间，所以给头牌一个福利。 有木有发觉头牌醉话表白啦，说得都是反话，其实就是我喜欢你2333，毕竟是莎士比亚.周煜。 第30章 光阴匆匆似流水。 离去的人, 有人从此悄无声息, 有人变成传奇。 南风余下的大学时光, 很快也如指间沙，一去不再复返。 在这两年里, 得过几次小奖, 去过两次交流, 一个人背包看过世界。 生活平淡，岁月安稳, 无大事可叙。 依旧没有爱情发生。 唯一的一点波折是大四求职, 比起其他学生, 她显然困难了许多。 作为应届生, 南风的简历还算漂亮，但每次面试后，都是不了了之。在这个逐利且不缺乏人才的时代，人们当然没理由去用一个手有残疾的女生。 何况作为一个文科生，她确实也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才能。 当然, 最后她还是过五关斩六将，拿到了一家知名外企的offer。 随后, 她用两年时间, 在职场证明了自己，别人能做到的事，她一样能做得很好。 但终究还是不喜欢职场的勾心斗角和倾轧。 两年后她辞职，考入了市康复中心。那里面有很多跟她一样的人，她希望为他们做一些事情。 她选择一直留在江城, 是不愿意回家去做一个被父母照顾的孩子。 她已经长大，大到足以能独自生活。 毕业四年，爱情还是没来光临。而埋在心底的那份喜欢，却在时光流逝中，渐渐变得面目模糊。 这座城市很大，只要不刻意联系，离别的人，也就很难再见。 过去六年，她只见过裴云两三次。 当然，她时常能听到他的消息，尤其是这两三年，网络报纸时不时就会出现他的名字。 他真得就是那种，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的人。 也许是赶上了好时代，他的创业公司发展飞速，今年已经成功上市。一个二十八岁的上市公司掌舵人，放在哪里都让人不可思议。 是的，裴云成了那家公司的总裁。 有关他的传闻并不太好，比如有传在公司上市前，用不太光彩的手段踢掉合伙人，一手掌握大权。又比如这个年轻英俊的科技新贵，总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一些绯闻。 南风很难将这些传闻，与热心又温和的裴云联系起来。她宁愿相信这是外界对他这个人的臆测。 树大总会招风。 不过她对他的生活确实不了解，唯一听说的也不过是，几年前他的父亲终究还是病逝，而这些年他似乎与顾涵分分合合，却仍旧还在一起。 南风是在六月底收到裴云的请柬的。 上面印着他和顾涵的名字。 他们终于要结婚了。 好像等了许久的故事，终于等来一个完满结局。 时隔六年，心底的喜欢不知何时已经模糊不清，南风对着喜帖，释然地笑了出来。 婚礼是周五晚上举行。 南风下了班，匆匆回到家后，换上了一条漂亮的长袖裙子，又精心地画了一个淡妆。 她望着镜子中的人，她不想妄自菲薄，这个叫做宋南风的女人确实很漂亮。当然，她也不能忽视空空荡荡的下半截左袖。 虽然已经释怀，却仍旧有点紧张。 青春年代唯一喜欢的男生大婚，她这个送祝福的人，好像也是要去完成一场无人知晓的作别仪式。 她终于要和自己的喜欢作别了。 赶到举行婚礼的五星酒店，金碧辉煌的宴厅已经宾客满坐。 迎宾的是司仪和伴郎伴娘，南风都不认识，将礼物和红包交给他们，就进去找座位。 她和顾涵裴云的朋友圈没有交集，所以这厅里的人对她来说，都很陌生。 她一个人还真是有点无所适从，好在很快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宋南风！” 她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的王瑞。 王瑞除了胖了点，还是热情的老样子，正对她招手：“坐这里来吧！” 南风走过来，这桌上的人是裴云的同学。她认得王瑞和陈灏，两人都带了家属。 陈灏已经结婚，但坐在身边的妻子不是之前南风见过的那个大学同居女友，新婚妻子很漂亮，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南风笑着和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坐下。 这桌本来是空了两个位子，她一来，就只剩下旁边一个了。 王瑞往入口看了眼：“头牌怎么还没来？这可是他最好兄弟的婚礼啊！” “说是开车开错了路，出国几年不认得江城的路了。” 头牌？ 好久远的称呼，久远到南风都有点忘了。 她怔了片刻才有些反应过来，问：“周煜回国了吗？” 王瑞点头，又咦了一声：“你不知道吗？你们没联系？” 南风笑着摇头：“他出国后我们就没联系了。” 如今记忆忽然涌来，她下意识想起的竟然是离别的夜晚，那个带着酒意的吻。 不由得在心中失笑。 王瑞啊了一声：“他竟然没和你联系！？” 那表情仿佛很是不可思议。 南风笑着点头，他们似乎也不是必须联系的关系吧！ 感叹完毕的王瑞又笑道：“他刚刚回国，是海外高层次引进人才，在科学院人工智能研究所做研究员，带了一个团队。” 研究员的级别相当于教授，二十八岁的教授，那可真是年轻有为。 虽然这些年没联系，南风听了他的消息，也由衷为他高兴，轻轻叹了一声：“啊！他真是厉害！” 六年没见，不知那个人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王瑞有点与有荣焉得挑挑眉：“可不是么？咱们同学里，就数他和裴云这哥俩最牛，一个成了上市公司老总，一个成了业内专家，科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说着又笑了笑，“不过两人貌似有点对调了。” 南风深以为然。 有些人注定成为传奇，比如裴云和周煜，虽然两人的人生已经南辕北辙，但都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 于是南风也为认识他们这样的人，而有些与有荣焉。 因为在座的都是同学和家属，很快众人就开始回忆往事。 南风到底是个外人，趁着仪式还没开始，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也懒得马上回去，干脆走到旁边的走廊透口气。 只是刚刚走过去，却见空荡荡的走廊上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正装礼服，靠在窗边抽烟。 她上一回见到裴云，已经是两年前，也不过是在一家餐厅吃饭时，恰好遇到他和人应酬，算起来只匆匆一瞥。 她正犹豫着是不是该上前打招呼，裴云似乎觉察有人，转头看过来。 看到是她时，微微愣了下，又弯嘴笑了笑，温声开口：“南风，是你！”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英俊，只是已褪去了青涩，轮廓不再如少年时柔和，多了几分成熟和冷硬的味道。 明明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南风却又觉得已经很陌生。 她朝他走过去，地毯吞没了脚步的声音。 “新郎怎么躲在这里抽烟？”南风笑问，故作轻松。 她的印象中，他从来不抽烟，但现在看来是如此娴熟。 时间总是如此轻易改变一个人。 记忆中那个穿着白T恤的少年，伴随着她逝去的青春，已经不复存在了。 裴云将快抽完的烟头摁熄在窗台的烟灰缸，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有点婚前恐惧症吧！”说着，又抬眼看向她，“听说你前年去了康复中心上班，还好吧？” 南风点头：“挺好的。” 裴云笑：“那就好。之前知道你辞职，想着职场水深，怕你被人欺负，还打算邀请你来我公司工作呢。” 南风微微动容，笑道：“谢谢学长关心。”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他看起来没有半点结婚的喜悦。她想起那些有关他的绯闻韵事，以及和顾涵分分合合的传闻。 不过别人感情的事，她也不好多问。只笑着道：“恭喜你啊，学长！” 裴云笑：“谢谢。” 南风怕自己的突然出现打扰了他，指了指外面：“那我回座位了。” 裴云看着她点点头。 只是她刚刚转头，他忽然又在后面叫住她：“南风！” 南风转头看他。 裴云抿抿嘴，有点欲言又止，半晌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问：“当年，给我订牛奶的人是不是你？” 南风怔了下，眨眨眼睛：“什么牛奶？” 裴云又问：“我生日时，在电台给我点歌的是不是你？” 南风微笑，歪头问：“学长，你在说什么？” 裴云看着她云淡风轻的笑靥，忽然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笑道：“没什么！原来顾涵没有骗我，这些事都是她做的。” 南风心中一震，脑子猛得一片空白。 “裴云，原来你在这里，司仪让我来叫你，仪式要开始了。” 一道突入而至的声音，打破走廊的宁静，也将南风拉回现实。 裴云越过她看向来人，站直身子，深呼吸了口气，笑道：“马上。” 南风从刚刚的震惊总回神，后知后觉随他转过头。 走廊转角处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颀长，穿着合体的正装，短发干净利落，眉目清朗，看起来很年轻，但神色之中已然又透着沉稳和成熟。 “南风，好久不见！”周煜微微歪头笑着，狭长的黑眸对上她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分开就重逢啦~一点过渡都都木有~作者就是这么直接 第31章 南风从裴云话中的怔忡, 转为乍见到周煜的惊愕。 其实只是普通的故人相见, 又不是恋人重逢, 实在不需要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但是当她看到几米之遥嘴角噙笑的周煜，还是有些反应不及, 几乎是木木地跟着裴云, 走到他跟前后, 才想起来回应他刚刚那句寒暄，朝他笑道：“好久不见！” 周煜目光落在她脸上, 弯唇笑了笑, 勾住裴云的肩膀：“赶紧去准备, 别让新娘子等急了。” 走在一旁的南风, 悄悄斜眼看他，恰好被他那双眸子捕捉，也不知为何就有点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回到座位，她才知道刚刚自己旁边那空位是留给周煜的。 这人一坐下，就成了桌上的焦点。 有人问：“周煜, 你在斯坦福实验室不是已经被破格提上教授了么？那边科研环境可不是国内能比的，这么大好前程, 怎么决定回来了？” 周煜笑：“报效祖国！” “瞧咱们头牌这思想觉悟。”王瑞啧啧两声, 笑着打趣：“头牌啊头牌！当年你饱汉不知饿汉饥，咱们一众光棍儿哥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女朋友月抛，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如今我们都有家有室，你倒是光棍一条了，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陈灏附和：“是啊！你怎么也不带个大波妹回来，为咱们江大计院争光！” 周煜勾唇笑道：“得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斯坦福读PHD过得是什么日子，进了我们实验室，是没有性生活一说的。” 所以读了PHD，连开黄腔都这么一本正经么？ 桌上除了南风一个黄花闺女，都是成双结对的，自然不会在意，反倒都被他逗笑。 王瑞咋咋呼呼道：“这个我可以作证。前几年，有次我下午上网，恰好遇到他在线。他那边是半夜两三点，说是刚刚从实验室回公寓。我们连了视频之后，看到他满脸胡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差点没把我吓死。说是跟老板做项目，连续一个月每天只睡两三个钟头。我哪见过他那倒霉样子，简直要老泪纵横，跟他说撑不下去就回来。他倒是好，竟然说还挺享受的，读个PHD读得没人性了！” 众人哄堂大笑，而主角周煜却只是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修长的手指拿起水杯，慢条斯理喝了口水。 王瑞不依不挠，拿起桌上的勺子做话筒状：“采访一下周大博士，可否给我们分享一下，当年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幡然醒悟，从一个逃课挂科的学渣变成如今这种科研狂人的？” 周煜放下杯子，轻飘飘看了眼身旁的南风。 她也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笑盈盈好奇地看他，似乎想听他的答案。 他挑挑眉，不紧不慢回道：“因为忽然有了动力。” 王瑞追问：“什么动力？” 周煜右手食指抵在唇上，笑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这轻描淡写的动作，看起来竟然有些性感，本来歪头看着他的南风，心头莫名微微一动。 王瑞对他的故弄玄虚不以为然：“少来！”他说得来劲，也不继续追问他，看到他身旁的南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对了南风，你有男朋友了吗？” 南风没想到他话锋会忽然对向自己，有点尴尬地摇摇头：“还没有呢！” 虽然这桌上南风大多不认识，但拜当年她和周煜的绯闻所赐，他们这些同学其实对她都有所耳闻，知道当年人文学院有这么一个左下臂截肢的漂亮女生。 王瑞问：“为什么还不找啊？” 南风笑：“没人追啊！” 王瑞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说错话，打着哈哈道：“怎么会呢！” 说是这样说，在座的人，大概也心知肚明，再漂亮的女孩，有了那样的缺陷，男人恐怕也会望而止步。 人都是现实的。 南风倒是坦然：“可能缘分没到吧!” “仪式开始了！”周煜适时打破了尴尬： 众人都转头看向台上，婚礼司仪拿着话筒开始说话。 司仪并不是寻常那种油嘴滑舌风格，而是走温情风，配着宴厅如梦如幻的设计，看起来浪漫至极。 南风看到站在台上红毯一端的裴云。 西装笔挺的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像极了一个幸福的新郎，跟之前在走廊时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 随着音乐响起，红毯的另一头，穿着洁白婚纱的顾涵，挽着父亲的手臂，缓缓朝前面走去。 自从毕业后，南风再没见过顾涵。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洁白婚纱典雅大方。 再美不过。 大概是南风见过最美的新娘。 她一直看着红毯那一头的裴云，隔着远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柔情蜜意。 不管那些传言如何，至少在这一刻，两个人一定是相爱的。 仪式浪漫而温馨，新郎新娘宣布誓言，交换戒指拥吻的那一刻，就像是童话故事一般。 几个在座的年轻姑娘，被感动得几近落泪。 南风也很感动。 刚刚在走廊，南风听到裴云的话，说不震惊是假的。 她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听出来，自己曾经对裴云做的事，被顾涵据为己有。 她不知她为何这么做？或者就是不想让裴云知道，曾经有一个女孩如此喜欢着他。 在爱情中，人人都是自私而排他的。 大概是心中对裴云的喜欢已经模糊，虽然知道这件事，她对顾涵也没什么可苛责。 在看到两人拥吻时，她终于彻底释然。 仪式最后，是新娘扔捧花。 伴娘和年轻未婚的姑娘立刻簇拥上去准备争抢。 王瑞笑着提醒：“南风，你也快去啊！” 南风有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王瑞知道她因为手不方便，也不再催她，又朝周煜开玩笑道：“头牌，你不是光棍儿么？赶紧去抢一个！” 周煜看了眼南风，挑挑眉，还真起身去前面凑热闹。 王瑞目瞪口呆：“还真去啊！” 南风笑着追随他的背影。 大学时的他有些过于单薄清瘦，如今骨架似乎宽厚了些，于是看起来更加挺拔。站在一堆女孩后面，可谓是万花丛中一点绿，再显眼不过。 三、二、一…… 倒数之后，捧花从顾涵的手中朝后飞来，周煜仗着身高手长的优势，从一众年轻女孩中，顺理成章地抢得了白色捧花。 众人看到抢到花的是个年轻帅哥，都哄堂大笑。 王瑞靠了一声，拍桌子笑道：“要不要脸啊！” 在座的人包括南风都被逗笑。 周煜倒是面不改色，拿着捧花不紧不慢回到座位。 王瑞一脸鄙视道：“你还真去跟恨嫁的姑娘抢啊？也好意思？” 周煜笑：“裴云都快要当爹了，难不成我就不能想着娶媳妇儿？” 桌上有他们的女同学戏谑道：“开什么玩笑？咱们计院头牌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 周煜一脸谦虚：“你们太抬举我了！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得偿所愿。” 女生笑：“这可不是头牌会说的话，要不然咱们在这里给你征个婚？刚刚那波抢花的小姑娘，肯定会马上变成抢你。” 周煜无奈举手投降：“你们饶了我吧！” 说着，不动声色看了眼身旁笑盈盈的南风，将捧花递给她：“那我给南风得了。” 南风有点愕然地眨眨眼睛，笑着接过花道：“谢谢！” 王瑞笑：“这还差不多！” 筵席开始，众人边吃边回忆往事。 新郎新娘过来敬酒，裴云笑道：“谢谢各位老同学来参加我和顾涵的婚礼，我干杯，大家随意。” 顾涵也落落大方道：“我不能喝酒，就以水代酒敬各位校友一杯，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众人都笑着碰杯说恭喜，贴心的女生又提醒顾涵好好休息，不要累着。 南风这才知道顾涵已经怀孕。 奉子成婚，也算是双喜临门。 寒暄完毕，顾涵又专门走到周煜和南风旁边，笑道：“好像这桌就只有你们两个还是单身，那我就单独祝福一下周煜和南风你们两个，祝你们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周煜看了她一眼，表情平淡：“多谢！” 不过南风并未注意到，她只是觉得顾涵将她和周煜的名字放在一起祝福，怎么听怎么有点奇怪。 但到底也没多想，毕竟这一桌人，确实只有她和周煜是光棍儿。 她站起身笑着举杯：“谢谢学姐，祝你和裴云学长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不管她将自己对裴云所做的事占为己有，到底是出于何种动机。对于现在的宋南风来说，都已经不重要。 因为那段暗恋，已经完全留在了自己的青春记忆里。 从今往后，她要尝试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对于她来说，也许没那么容易，但总该会有希望。 顾涵神色莫辨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已经坐下一脸风轻云淡的周煜，然后笑了笑，与裴云一道去了别桌。 也许是真得高兴，不喝酒的南风，在王瑞几个的怂恿下，也禁不住连喝了几杯。 她的酒量确实很糟糕，几杯下肚，就有点开始发晕。 到了散场时，已经有些迷迷糊糊。 裴云来送人，看到她这模样，担心地问：“南风，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找车送你回去？” 南风努力让自己清醒，摇摇头：“没事。” 站起身时，人已经被旁边一只有力的手扶住。 周煜道：“不要紧，我送她就好。” 裴云微微蹙眉：“我看她是醉了，那你负责把人安全送达。” 周煜看着南风，低低嗯了声。 南风是真得喝醉了。 每个人醉酒的状态都不同，她喝醉了就是昏昏沉沉，也不说话，恨不得倒地就睡。 不过到底还有些意识。 迷迷糊糊被周煜扶到一辆车旁，打开副驾的车门，让她进去时，她骤然就惊醒了几分，手撑着门框，睁大一双失了焦距的眼睛，含混道：“干什么？！” 周煜低笑了一声，算是有点警惕性！ “我送你回去！” 南风茫然地看他：“你是谁？” “我是周煜。” “哦！周煜啊！” 似乎是确定了自己安全，总算是松开手，歪歪扭扭钻进了车内。 周煜有些好笑地自言自语：“还挺信任我的嘛！” 他绕到驾驶室坐定，又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此时的南风靠椅背，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跳动，双颊因为醉意而酡红，多了份与她年龄不太相符的单纯。 他伸手将她脸上散乱的头发，轻轻抚好。 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她在睡梦中低低呓语了一声。 他们已经六年未曾见面。 并非没有机会见面，只是有些事不想刻意强求，他给她自由选择的时间和空间，也让自己专注理想。 若是再见面，她身边没有别人，心里也已经没了其他人，他希望自己会成为她的那个现实。 也许是心无旁骛，周煜觉得过去的六年好像也只是一睁眼一闭眼间。 六年前的一切似乎还在昨天。 他刚刚回来一个月，其实在回来第二天就去看过她。只远远地看了一眼。 虽然怀着惊涛骇浪的期待，可是真正地重逢，到底只能装作风轻云淡。 他毕竟不是她青春里那个特别的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在南风的浑然不觉中，周煜定定看着这张久违的面孔许久，最后低低叹了声，俯身过来将安全带给她系好。 本来南风还是半醉半醒，但车子驶上马路之后，她就真得睡了过去。 待周煜开到她家小区外，她已经完全人事不知。 周煜停了车子，转头低低唤：“南风，到家了！” 可惜被叫的人没有半点反应。 他又试图轻轻推了推她，她闭着眼睛哼哼唧唧两声，又没了动静。 周煜失笑：“再不醒就要被卖了！” 南风还是没有反应。 他看着她，思忖片刻，发动车子，掉头离去。 ……………………………… 南风这一觉好像睡到了地老天荒，醒来时除了宿醉的头痛，完全不知今夕何夕。 待她稍稍清明，入眼之处陌生的环境，终于让她打了激灵，吓得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她环顾了下四周，简约的卧室，素净的大床。 就算她犹有些昏沉，也知道这不是她的卧室。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转头看了眼窗外，正是朝阳升起之时，说明此时是早上。 她用力揉了揉额头，回忆发生了何事。 去参加裴云和顾涵的婚礼，然后似乎是多喝了几杯。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离开时似乎是和周煜一起，上了他的车。 至于后来怎么回事，就真得半点记忆都没了。 所以，这里是哪里？ “醒了？” 她正混乱着，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她抬头看去，见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颀长的男人，他有些慵懒地靠在门框，脸上似笑非笑。 看到是他，南风倒是松了口气：“这里是你家？” 周煜点头。 南风又试探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周煜道：“昨晚你喝醉了怎么都叫不醒，我不知道你住哪里？只能把你带回来。” 南风舒了口气，面露赧色：“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喝醉被男人带回家这种事，还真是有些尴尬呢！ 好在是周煜，不然遇到心思叵测的人，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周煜手指摸了摸鼻子，神色莫辨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昨晚我们……” 南风不明所以：“我们怎么了？” 周煜嘴角弯了弯：“我们昨晚都喝醉了，孤男寡女做了坏事，生米煮成了熟饭。” 南风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轻呼一声，慌忙掀开身上的薄被看去。 还是昨天那身裙子，但是因为睡了一夜，很是凌乱。 宿醉后的迟钝，让她感觉不出身体的异样。 她抬头有点惊慌地看他，红着脸支支吾吾问：‘你骗我的吧？’ 周煜轻笑，眨眨眼睛：“没骗你啊！难道你一点记忆都没有？” 南风用力想了想，很遗憾，确实是没有任何记忆。 她瞥了眼门口的人，他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分不清是不是开玩笑。 周煜见她脸红得跟烧熟的虾子一样，不忍再作弄她，笑道：‘卫生间有洗漱用品，早餐做好了，洗漱好了来吃饭。’ 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这间卧室带了卫生间，南风穿好衣服走进去，发觉盥洗台上有未开封的牙刷牙膏和女式洗面奶。 她没有马上漱洗，而是撩起裙子，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虽然没有过经历，但若是发生过什么，应该还是感觉得出来的吧？ 除非他是三秒哥。 南风没发觉身体的异样，也相信周煜不是三秒哥。 好歹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当她拿着牙刷对着镜子刷牙时，又觉得有点不对。在她的印象中，周煜沉默寡言，还略有些冷漠忧郁。 几年不见，怎么忽然开起这种玩笑了？ 她脑子里浮现他如今的模样，好像真得变了不少。 除了成熟许多，似乎没了从前那种阴沉冷漠。 看来斯坦福炼狱般的生活，让他已经彻底从家庭的阴霾中走出来。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高兴。 洗漱完毕，南风还是微微悬着一颗心，走出卧室。 本来两人也不算是很熟稔的朋友，六年未见，一见面就在人家里过了一夜。 怎么想都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是一套装修简约的两居室公寓，大约是刚入住不久，显得没什么烟火味。 周煜已经在餐桌坐好。 南风有点别扭地挪过去：“昨晚谢谢你了！” 周煜斜了她一眼，边给吐司涂抹果酱，边轻描淡写道：“谢我和你生米煮成熟饭？” 南风轻笑：“我知道你骗我的。” 周煜抬头看她：“你胆子还挺大，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 南风讪笑了两声，在他对面坐下：“我不是高兴么？” 周煜的手顿了顿，似是随口问：“高兴什么？” 南风坦然道：“为裴云和顾涵结婚高兴啊！” 周煜抬眼看她：“你不是应该哭么？” 南风失笑：“你还记得当年我暗恋裴云的事？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周煜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的表情，问：“你放下裴云了？” 南风道：“早放下了。” 周煜弯了弯嘴角，歪头看他：“真的？” 南风笑：“我看起来就这么像情圣？” 周煜挑挑眉，将涂抹好的吐司推倒她面前，默了片刻，冷不丁又抬眼问：“真的放下了？” 虽然南风有些刻意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她确实没有骗他，就算之前还有那么一丁点情愫，到了昨天也彻底结束。被他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过来，不免有些失笑：“比珍珠还真。” 周煜嘴角弯起，哦了一声：“吃早餐吧！吃完送你回去。” 南风有些饿了，也没跟他客气。 咬了一口吐司，随口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差不多一个月了。” 南风又问：“听说你在斯坦福实验室已经做到教授，前途无量，怎么想到回国发展的？” 周煜道：‘报效祖国啊！’ 南风失笑：“报效祖国不是应该把美帝的先进技术再多学几年再回来么？这么年轻回来有点早呢！” 周煜抬眼看她，笑道：“我更愿意和祖国科技一起成长。” 南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确实被他逗笑：“周煜，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呢！” 周煜问：“是变好了还是更糟糕了？” 南风道：“当然是变好了，我可没忘记你当年的样子。” 吃过早餐，周煜就开车送南风回家。 两人住得不算远，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车程。 到了小区门口，南风道谢同告别，正要下车时，他忽然叫住她。 南风转头看他。 周煜勾唇笑了笑：‘你不是说没人追么？’ 南风不明所以：“什么？” 周煜道：“昨晚王瑞问你为什么没交男朋友？” 南风愣了下反应过来，笑道：“是啊！没人追啊。” 周煜歪头看她，似笑非笑道：“那我追怎么样？” 南风僵了一下，旋即想起今早他的玩笑，不由得笑道：“你又跟我开玩笑？” 当然只会是玩笑，别说他们时隔六年刚刚再见，就算是之前，两人也不曾有过什么。她怎么可能会以为他这话是说真。 只是从前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如今倒真是变了不少。 周煜看了她一眼，也笑：“好吧，那再见。” “再见。”南风下车，站在路边看着他的车子离去，才耸耸肩往小区里走。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大肥章就是大肥章。 头牌追老婆之路要开始啰~ 第32章 周一, 南风刚刚抵达康复中心上班, 院长就来找她。 “待会儿科学院的专家要过来考察, 你负责接待一下。” 南风咦了一声：“科学院来我们这里考察什么？” 院长道：“是科学院人工智能研究所，他们在研发人工智能辅助设备, 因为主要是针对残障人士, 所以打算跟我们合作。” “哦, 那太好了。”南风点头，想起周煜就是在人工智能研究所。 一个小时后, 前台打电话进来说科学院专家来了, 她匆匆跑下楼去接待, 果然看到一行三人, 打头的那个便是周煜。 南风笑着走过去：““还真的是你。”” 周煜挑挑眉，笑着给她介绍身旁两位助理研究员。 两个助研一个姓王，一个姓赵，看着不比他年轻，但级别却是差了一等。在这个年轻的科研带头人面前, 显得颇为尊敬。 南风带着三人上电梯：“院长正在办公室等着你们。” 坐在办公室的院长见到南风领着三人进来，忙起身绕过桌子, 走过来迎接。 “周老师您好,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只听你们所长说过你年轻有为，却没想到这样一表人才。” 院长是个老学究，虽然领域不同，但与科学院许多专家都相识。 在南风的印象里, 周煜还是校园中那个大男孩。如今摇身一变，连五十多岁的院长都称呼他为老师。 她怎么都有些不适应，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来。 南风站在一旁，看两人握手寒暄，一脸正经的周煜，还真有那么一点专家的模样。 她几乎都有点想不起，面前这个人，曾经是个自暴自弃的不良少年。 寒暄完毕，院长便吩咐南风带三人参观康复中心。 康复中心主要是针对残障人士的康复，包括偏瘫和截肢者，以及言语听力和视力障碍。除此之外还有针对老年人帕金森症和阿尔茨海默病的康复。 “进入康复中心的患者，情况都比较严重，需要系统的康复，才能逐渐恢复正常生活。”南风边带他们参观边介绍。 现在正是夏日，就算是穿着长袖的工作服，南风那只没有佩戴义肢的左手也很明显。 王助研一早就注意到她的左手，这时忍不住问：“宋小姐，您的手是怎么伤的？” 南风笑道：“在十几年前地震中受伤截肢的。” 王助研哦了一声：“西南那次么？” 南风点头。 王助研又好奇问：“那你多久才恢复正常生活的？” 南风道：“其实我的不算严重，毕竟只是左手。” 周煜清了清嗓子，打断两人：“你带我看一下你们辅助设备的使用情况。” 南风领着他们来到截肢者康复室，里面好几个患者正在进行康复锻炼。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看到人进来，笑着叫道：“南风姐姐！” 南风朝他挥挥手：“小东！” 她快步走过去，男孩戴着笨拙的义肢，还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 南风来到他面前，弯身道：“小东，你今天怎么样？” 小东全名陈东，去年遭遇严重车祸，双腿截肢，正在康复中心治疗。 小孩子脸上闪过一丝忧伤，又天真无邪笑开：“能走了，就是站久了有点疼。” 此时的周煜已经走过来，朝男孩笑了笑，在他面前蹲下，用手摸了摸他身下的义肢，道：“你们中心都是使用这类义肢吗？” 南风点头：“据我所知，国内康复中心使用的都差不多。有医疗公司提供过智能辅助设备，但是比目前使用的更加笨重，效果并不好。” 周煜皱了皱眉：“姑且不说智能与否，这类义肢的材质和设计本身，都存在很大的问题，根本无法长久佩戴，虽然有辅助作用，但同时也是负担。至于智能辅助设备，对于商业公司目前来说，要达到理想的效果，一来是技术达不到，二来是研发成本过高，一般的商业公司，就算是开发了也不可能量产，因为消费者很难负担得起。”他顿了顿，道，“你知道的，家庭中但凡有人遇到事故，就会给整个家庭带来沉重打击，能再负担得起这些的，在国内确实少之又少。实际上能进康复中心的患者，都是极少数。” 南风想到当年的自己，她家境已经算是小康之上，父母都有稳定体面的工作，而且自己只是少了半截手臂，都一度让家里元气大伤。 她笑了笑，有点无奈：“那看来就只能指望你们这些科研工作者了，等到科技昌明，成本降低，那就不是问题了。” 周煜站起来，道：“我们团队暂时有国家科研基金支持，希望能做出成效吧！”说着手在陈东头上轻轻揉了把，弯腰道，“小东，你想要什么样的义肢？” 陈东笑眯眯道：“叔叔，我想要戴起来不疼，可以带着我跑，听我的指挥，最好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周煜笑：“好，那叔叔到时候给你送一副如何？” “真的吗？” 周煜点头，柔声道：“叔叔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当然不会骗你。” 南风几乎有点不敢相信，他还有如此温柔一面。 记忆中那个冷峻淡漠的家伙呢？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 她正抿嘴笑着，将信将疑的陈东转过头问：“南风姐姐，叔叔说得是真的吗？” 南风点头：“叔叔没骗你。” 周煜眉头蹙了蹙：“不对，为什么我是叔叔，她是姐姐？”说着又朝小男孩一本正经道：“叫我哥哥。” 南风无语地撇撇嘴。 陈东倒是配合：“谢谢哥哥！” 参观完毕，已经临近中午。 院长本来是要请人吃饭，无奈科学院领导有召唤。 南风送走了一行人，回到办公室，正准备收拾后去食堂吃饭，忽然有人敲门。 她抬头一看，却是本来已经离去的周煜，她咦了一声：“你落了东西吗？” “嗯。” “是什么？落在哪里了？” 周煜看着她，嘴角噙笑：“落了一样宝贝。” 南风咦了声：“到底是什么？” 周煜轻笑：“骗你的，我有点饿了，干脆留下来蹭顿饭再走。” 南风奇怪：“你们所里不是有事么？” “他们两个回去听领导唠叨就行，我正好躲一躲。” 南风失笑：“你也不早说，我们院长刚出去。” 周煜道：“不用大餐，我吃你们食堂就行，正好和我们食堂对比一下。” 南风昂昂头：“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带你去吃食堂了。” 康复中心的员工食堂是自助式的。 周煜拿着餐盘跟在南风身后，在她的推荐下，拿了几样饭菜，准备把她的餐盘也接过来，却被她移开：“不用这么绅士吧？” 周煜笑了笑，没有坚持。 拿好餐后，两人刚刚找了个边上的位子坐下。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走过来，笑着问：“南风，这位是？” 南风抬头回道：“韩医生，这是科学院的周……老师！” 总觉得老师这两个字和周煜不太搭，可连院长都是这么称呼的，在同事面前，她也只好如此介绍。 周煜皮笑肉不笑地朝这位韩医生点点头，不动声色将人打量了一番。 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长得还算周正。 韩医生恍然大悟，笑道：“是科学院人工智能研究所的专家吗？我早上遇到院长听说了，这么年轻啊！刚刚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位专家的眼神有点寒冷，看起来很是傲慢，似乎不好相处。 也难怪，二十多岁就做到研究员，还是科研带头人，这种人确实有资本自负。 他没有和他多寒暄，只朝他礼貌笑了笑，又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叠明信片，递给南风：“这是我上个星期去旅游带回来的风景明信片，你不是喜欢么？” 南风拿起来看了看，笑道：“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还记得。” 韩医生道：“当然记得，下次去别的地方还给你”说着又道，“那我就不打扰你和周老师吃饭了。” 说完就去找他的同伴了。 周煜见南风饭也不吃，抽出明信片兴致勃勃地看，冷不丁道：“不是说没人追吗？” “啊？”南风正欣赏着手中的明信片，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煜又重复了句：“不是说没人追吗？” 南风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笑出声：“你说韩医生？人家都快结婚了，他就是对谁都挺热心，你可别误会啊！” 周煜歪头看她：“你怕我误会？” 南风道：“当然，这种事被谁误会都不好吧！” 周煜勾唇笑了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南风将明信片收好，也拿起筷子开吃，吃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怎么会做人工智能辅助设备研发的？我还以为你是研究机器人的呢！” 她想起他以前宿舍桌子上的那一堆变形金刚手办。 周煜道：“我是研究机器人的啊！这个跟机器人也是相通的，再说科研本就应该以人为本，我觉得专注做这个，能帮到更多人，会比较有成就感。” 南风咬着筷子，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受了我的启发！” 周煜抬头看她：“没错，是受你启发。” “啊？”南风有些愕然，“真的？” 周煜点头。 南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看来我的作用还挺大的。” 周煜也笑，默默看着对面低头吃饭的人，冷不丁开口问：“对了，毕业那天我喝醉酒了是你跟我一块回学校的吧？” 南风愣了下，六年前那个夜晚的画面，骤然浮上脑海。 她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忽然被他提起来，时隔几年的那个吻，蓦地变得清晰，她忍不住就有点耳根发红，胡乱点头：“是的。” 周煜道：“我记得那天喝了很多，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南风干笑，低头假装认真吃饭：“还好，就是躺在路边睡了好久。” 周煜皱眉似是认真思索：“这个我倒是记得，我是说在睡过去前，有没有做什么？” 南风赶紧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周煜哦一声，看着低头的她，嘴角弯了弯：“那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明天又是肥章么么哒~ 第33章 周煜的团队选定了陈东做为第一款义肢研发的试用对象。 过了几天, 院长就派南风把陈东的病历和详细资料, 给送到科学院那边去。 科学院离康复中心不算远, 打车去也就不到半小时。 南风到的时候正好是下班的时间。 不过科学院似乎跟他们不一样，并没有打卡上下班一说, 看上去时间是自由安排, 但是做科研的人, 比普通上班族可忙多了。 南风到的时候，周煜正忙着, 是他团队那位助研小赵下楼接应的她。 小赵领着她进到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外两间, 外面是会客的小厅, 里面则是办公的地方。 隔着一扇大玻璃，南风看到里间有好几台电脑，还有一张台面上连着各种部件。 周煜正坐在电脑后面工作。 他眉心微蹙，仿佛沉浸在电脑屏幕，对外面有人进来浑然不觉。 小赵让南风在沙发坐下, 给她倒了杯水：“周老师正在编写一个很重要的程序，他工作的时候, 基本上都是忘我状态, 你坐着稍微等等。” 南风点头：“您不用管我，我等他忙完就好。” “那我走了，您自便。”小赵朝她笑笑，出了门。 待他出门，南风又转头朝里间看去。 她隐约还记得当年周煜认真学习的模样, 却从未见过他工作的样子。 曾经让她熟悉的玩世不恭，早不见了影踪。表情仍旧有些冷峻，但整个人看起来严肃而专注，竟有些说不出的魅力。 南风知道他长得好看，不然从前也不会被人戏称头牌。 但直到这一刻，当她意识到这个男人，完全脱去了当年的青涩，和叛逆时期的颓废，原来真得是卓尔不凡。 不知为何，她有点与有荣焉的喜悦。 她嘴角带笑，隔窗默默看了会儿他，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忙完，不想打扰他，干脆坐在沙发上自己自己找乐子。 正在这时，她目光落在沙发一角，一个圆滚滚，造型颇为有趣的小玩意，看起来像是个小机器人。 她好奇地将那玩意儿拿过来打量了一下，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开关，那机器人忽然动起来，发出声音：“你好！” 南风吓了一跳，赶紧放在茶几上。 那机器人又道：“你好！” 南风反应过来，觉得好玩，笑道：“你好，你是谁？” 机器人左右摆动了下圆滚滚的身子：“我是周小煜。” 声音听起来有点稚气。 南风噗嗤笑出来，还没开口，周小煜便生气道：“很好笑吗？” 南风眨了眨眼睛，真机器人啊！这么智能？ 她忍住笑：“好，我不笑，那你和周煜是什么关系啊？” 周小煜道：“周煜是我爸爸。” 南风真得不想笑，但还是再一次噗嗤笑了出声。周煜这家伙也忒有意思，竟然给自己设计出个机器人儿子。 难道真得是读PHD打光棍太久的缘故？ 不是应该设计出个女朋友么？充气娃娃那种！ 周小煜不知道南风脑子里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明显生气了：“你为什么要笑？” 还真不是一般的机器人，竟然连人的喜怒哀乐都分辨得出。 南风觉得有趣，想知道这小玩意儿到底有多智能，便笑着随口问：“那你妈妈是谁？” 周小煜又摆了摆身子，语气有点傲娇：“我妈妈是……” 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里间的门打开，周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周小煜，不要乱说话！” 周小煜哇哇叫了两声：“好的，爸爸。” 南风笑得不行，转头看他：“你到底给你的机器人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程序？” 周煜勾了勾唇，走过来将周小煜的开关关掉：“这个是设计出来自己好玩儿的，以前读PHD时，经常一个人做科研，从早到晚都待在实验室，苦闷又枯燥，就设计了出了这个小玩意解闷。累得时候，也算有人陪着说话。” 南风知道他只用了四年便读完了博士，在斯坦福实验室工作不到两年就破格成了教授。 就算他天赋再好，想来也是付出了常人想象不到的艰辛。 她笑了笑，颇有些感叹：“有点难以想象，你能忍受那种生活。” 周煜在她旁边坐下，轻描淡写道：“斯坦福人才济济，我也不是天才，想做出点成绩，不努力不行。” 南风歪头看了看他，由衷感叹道：“我真是觉得你变化好大啊！简直有点想不起刚刚认识你时的模样。” 周煜轻笑：“人总是要成长的，年少不懂事，现在自己想来也有些可笑。” 南风想起什么似的道：“其实我一直有些好奇，当年你怎么就忽然浪子回头的？真的是忽然就想通了？” 周煜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因为你啊！” “啊？”南风没反应过来。 周煜继续道：“你啊别想多了，就是自己忽然想通了。” 南风还记得当年他和他父亲的剑拔弩张，隐约知道那些纷争，但他们的关系远没到可以去打听隐私的地步，于是笑着点头：“反正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真的替你高兴。想想当年要是你没转过弯来，指不定现在在哪里胡混呢！世间的事，还真是很奇妙。” 周煜看着她：“确实很奇妙。” 比如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相遇。 南风这才想起把包里的文件袋拿出来：“这是小东的病例和资料，包括截肢的情况和创口的状况，都有详细记录。” 周煜接过来，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正好可以吃晚饭了，咱们去吃火锅，如何？” 南风笑眯眯点头：“好啊！” 去的火锅店是明珠广场那家。 城市日新月异，这家火锅店却跟几年前一样，没什么太大变化，客流依旧火爆。 好在周煜提前订了位子。 点的是鸳鸯火锅，上得很快， 南风喜欢吃辣，直接在红锅里面涮菜。 她记得周煜是不能吃辣的，但是如今竟然也涮红锅，而且吃了一会儿，也没发出呲溜吸气的声音。 她有点好奇地看着他。 周煜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问：“怎么了？” 南风道：“你不是不吃辣的么？” 周煜轻笑了笑：“美帝的中餐馆味道都很糟糕，也就火锅差强人意，吃多了就习惯了。” 南风笑问：“是不是觉得吃辣之后，人生变得更美好了？” 周煜点头：“好像是有那么点。” 南风又随口道：“那以后咱们一起吃饭就方便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自然而然。 周煜知道，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他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没有任何遐想的朋友。 他其实是有点失落的，但或许也该庆幸，隔了六年未曾相见的时光，她仍旧把他当成一个朋友。 从火锅店出来，已经华灯初上。 广场上已经没了六年前的露天游戏城。 两人正要去停车场，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裴云吗？”南风咦了一声道。 还真是巧，六年前和周煜来这里，也是遇到他。 不过今天和那次显然不同。 那时他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对着那些需要应酬的人，便有些小心翼翼的谦逊。 而如今，他站在一堆西装革履的人群中，被簇拥着，如同鹤立鸡群。 周煜也看到了他，眼睛微微眯起，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几声之后，不远处的裴云接了起来。 周煜道：“转身看后面。” 广场上因为没了游戏城，虽然来来往往人还是很多，但很少拥挤驻足，周煜和南风站在原处，在夜灯下就一目了然。 裴云回头，遥遥看到了两人，然后跟同行的几人不知说了句什么，就直接回身走了过来。 “周煜，南风，你们怎么在这里？” 南风道：“周煜的研究所和我们康复中心最近在合作，今天见了面就一起吃个饭。” 裴云点头哦了一声。 周煜看他，问：“应酬？” 裴云轻笑，脸上有明显的倦色，他揉了揉额头：“可不是么？” 他身上有浓浓的酒气，但人倒是清明。大概是几年历练下来，酒量已经今时不同往日。 周煜问：“度完蜜月了？” 裴云脸上闪过一丝僵硬，继而有笑道：“是啊！工作太忙，只出去了几天。” 南风想到什么似的问：“顾涵还好吧？” 裴云怔了下，笑着点头：“挺好的。”顿了顿，道，“你们俩是要回去么？我送你们吧！” 周煜道：“我开了车过来。” 裴云点头，似乎是真得有些累：“那我们什么时候找个时间聚一聚，你回来两个月，咱们都没坐下来一起吃个饭，正好给你接风洗尘，到时候南风也一块来。” 周煜笑：“不是怕你太忙么？一直没敢打扰你。” 裴云重重叹了口气：“是啊！确实是忙，整天脚不沾地的。” 南风道：“工作固然重要，但学长也要注意身体啊！” 裴云面露苦笑，目光落在她脸上，默了片刻才点点头：“我会的，你也要保重。” 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见裴云满脸倦色，便告了别。 上了车后，南风有些感叹道：“裴云现在是有钱了，但我怎么觉得他不是很开心！” 周煜微微蹙眉，神色沉沉，目视前方边发动车子，叹道：“有得必然有失，而且他一向是一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 “但愿如此吧。”南风点头，继而又笑道，“希望他和顾涵好好的，生个漂亮的宝宝，一定会的，毕竟他们郎才女貌。” 周煜看了她一眼。 她脸上的笑容再真诚不过。 …… 在过去的六年，南风虽然时常听到裴云的消息，但是遇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个城市太大，生活在其中的个体，便显得极其渺小。 但是没想到，这次她竟然一个星期，一连偶遇了他两次。 星期五下班，她和俞静约了去看话剧。 两人从剧场出来，俞静忽然拉着她道：“快看快看，那是不是裴云啊？” 南风循声看去，只见一辆黑色车子面前，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裴云。他手臂挽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却不是顾涵。 她皱了皱，想起曾在网上看过的他那些八卦传闻。 俞静一脸兴奋道：“我听说他最近跟一个嫩模在一起，看样子是真的。” 南风沉声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俞静道：“我一个做财经记者的朋友。” 南风道：“财经记者还管绯闻八卦啊？” 俞静笑：“那不是裴云绯闻韵事比较多么？以前上学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果然是男人有钱就变坏，顾涵也是倒霉，之前跟周煜也就算了，换了裴云，哪想到还是一样。” 她语气里有点显而易见的不以为然。 南风抿了抿嘴：“都是些小道消息，怎么可以信？” 俞静拉了拉她：“我知道你和裴云认识，当初他还帮过你，但现实就摆在面前啊！”说着指了指裴云的方向，“一男一女挽着胳膊，你觉得能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听说顾涵是奉子成婚，现在还怀着孕吧。” 那边的男女已经坐进了车子，司机正在启动。 南风脑子有点乱，不愿多听，敷衍道：“咱们赶紧回去吧，太晚了不好打车。” 裴云本也不是俞静生活中的人，只是撞见了随口说说，没有注意到南风脸色的变化，笑嘻嘻和她告别，各自上了出租车。 南风所坐的出租车开了一段，路过一家五星酒店门口时，她忽然看到先前那辆车子停下，裴云和他的女伴，一同下车走进了旁边灯火辉煌的酒店。 网上看到的，和亲眼见所见，到底不同，南风没办法自欺欺人。 裴云真得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干净明朗的男孩。 南风发觉，裴云的面目，在自己脑海中忽然就变得模糊。 那些深藏在心中的美好记忆，也变得支离破碎。 她觉得有点恐惧。 顾涵呢？ 她现在干什么？ 是在家一无所知的等着丈夫回去，还是对枕边人的所作所为早就已经知悉？ 顾涵一直是个聪慧而清醒的女人，既然小道消息都传了多时，今天肯定也不是第一次，她不可能不知道裴云的所作所为。 她想起顾涵已经怀有身孕。 愤怒忽然涌上来。 不知是因为顾涵，还是属于少年时代的美梦忽然被打碎。 南风让司机停下车，急匆匆往酒店跑去。 然而到了门口时，她又猛得停下来。 她有什么立场？ 她和他们现在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连朋友都很难称得上。 她终于还是挫败地叹了口气，转身往路边走。 到底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将裴云的号码调出来，拨了过去。 那头倒是很快接起：“南风？” “学长！”南风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发出这两个字很有些艰难。 裴云道：“有事吗？” 南风深呼了口气，佯装轻松道：“没什么事，就是刚刚和朋友看话剧出来，好像看到了你，不知道有没有看错？” 她话音落下，那头也陷入沉默，良久之后，裴云才低声开口：“可能……看错了吧！” 其实两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刻意的心照不宣，让这个通话忽然尴尬起来。 南风默了片刻又道：“顾涵学姐还好吧？” “嗯！” “那你们要好好的。” “嗯。”裴云沉默须臾，忽然低低唤了声她的名字，“南风！” “我在。” 裴云道：“天色晚了，早点回家。” “我知道的。” “南风，我……” “什么？” “没什么，有时间再见。” “好的，再见。” 南风先挂上了电话，这个和她说话的人，明明就还是跟从前一样啊！为什么有了她不认识的面孔。 她有些难过地捂了捂眼睛，重重叹了口气，招了辆出租车回家。 而在背后的五星酒店套房中，拿着手机的裴云正立在窗边，看着夜色中的车水马龙。 他看到那载着宋南风的出租车消失在车河中。 身后有散发着香气的温柔躯体缠上来：“亲爱的，怎么这么久才找人家？人家都想死你了。” 裴云将她的手拨开冷声道：“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女孩画着精致妆容的脸，露出愕然之色：“亲爱的，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裴云漠然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对我太太做得那些小动作，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没做啊！”她复又缠上她，娇声道，“我真得很乖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裴云推开她，走到椅子边，将外套搭在手上：“好聚好散，我最反感女人纠缠不清。” 大约是知道无法挽回，女孩哂笑一声：“亏你还想着你老婆，人家可是没管你在外头怎么样？估计也就是看你有钱，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不知是不是被人戳中痛处，裴云冷冷看了她一眼，摔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六年一笔带过，但足以改变很多事情，所以不要对裴云的变化感觉太意外。 裴云和顾涵这条线会有虐~很虐~大家要有心理准备~好啦知道大家其实也不会在意的~毕竟是配角。 争取以后每天都是肥章握拳ing~ 第34章 裴云的事, 让南风的心里头多了块疙瘩, 吐不出又咽不下, 难受极了。 这一夜她甚至没睡好，梦里都是已经忘却多时的场景。 穿着运动鞋白T恤的男孩, 在晨曦下的操场奔跑。 第二天起来, 满心都是怅然。 那是自己最美好的梦, 但是现在却变得面目全非。 周六没安排，也没什么心情, 吃过早餐之后, 干脆出门买菜, 打算做顿好吃的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买了一大袋子菜心不在焉地从超市出来, 忽然右手一轻，购物袋被人拿了去。 南风因为一直在走神，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周煜，方才失笑摇头：“怎么是你？” 周煜朝手中的袋子看了眼：“要做大餐么？” 南风点头：“要是信得过我的厨艺, 去我家吃饭怎么样？” 周煜笑：“求之不得。” “我可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我的厨艺真得只是一般般。” 南风真不是谦虚, 因为手不方便, 切菜的难度很大，以至于她对烹饪就没什么兴趣。若不是因为独自生活，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吃，所以每个星期还是会勉强下两次厨。往常也多是简单的菜，今天恰好心血来潮, 买了些少用的食材。 她的公寓是父母赞助买的。 她选择留在本城后，父母怕她一个人租房麻烦，索性掏了积蓄给她买了小房子。 一居室的小公寓，四十来平米，加之是几年前买的，也不算贵，对她一个单身女人来说，已经绰绰有余。 这是南风第一次带异性回来。不过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自在。 虽然和周煜已经几年没见，也未曾联系，但再见面，好像也没有太多的生疏感。只要刻意把临别晚上那个酒后的吻忽略掉，她仍旧觉得他是一个很特殊的朋友。 何况两人单位现在有合作，以后来往的机会肯定很多。 南风开了门进屋，站在玄关处，拿了双男式拖鞋放在周煜脚下。 那双鞋子不算新，显然是有人穿过，周煜站在门边一时没动。 南风道：“这是我爸爸的鞋子，洗过的，你凑合着穿一下。” 周煜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自顾地轻笑一声，他其实不是个太讲究的人，只是刚刚看到她家中有男人的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罢了。 南风将他手中的购物袋接过去，边蹭蹭地往厨房跑边道：“你坐一会儿，可以看电视，我去做饭。” 周煜走到小沙发上坐下，环顾了下四周。 小小的屋子，装修简单，但布置得很温馨雅致，处处都散发着女孩的小心思。 他忽然有点口干舌燥的紧张。 厨房的门就对着客厅，里面正发出哗啦啦的水流声，许是已经开始洗菜。 周煜起身默默走到门口。 南风站在盥洗池前，正在淘米。 虽然只得一只手，但并没什么影响，看起来还算利落。 她很专心，对站在门口注视他的人浑然不觉。 将淘好的米放入电饭煲后，她又从购物袋将菜拿出来开始清洗。 杀好的桂花鱼，还在活蹦乱跳的虾，新鲜的小油菜，洗好后分别盛在干净的盘中。 只是那虾线一只手却不好挑，正拿着牙签时，她忽然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果然见到周煜不知何时一言不发站在门口。 周煜见她转过来，神色倒是很平静，几乎是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将那盘虾拿过来，也没说话，直接开始挑虾线。 他动作娴熟，想来是进过厨房的。 南风有点羡慕地看着他手中的动作，如果她有两只手，应该也可以做到。 周煜轻描淡写道：“我在国外经常自己做饭，手艺还不错，这里交给我。” 南风轻笑，将信将疑：“真的？”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会下厨的人。 周煜看了她一眼：“为什么留在江城？” 南风道：“回家的话我爸妈肯定会照顾我，但人总是要独立的，所以就留下了。” 周煜轻笑，似是随口戏谑：“我还以为是因为裴云呢！” 南风失笑：“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就别取笑我了！” “真的放下裴云了？” 南风怕了他的样子，可惜不能双手合十告饶，只得扶额道：“真当我情圣？这几年我喜欢的人都已经换几波了？” 周煜手上的动作僵了僵，转头看她：“真的？” 南风点头：“从金城武到布拉德皮特再到现在的小鲜肉。” 周煜知道她在开玩笑，继续手中的活，又轻描淡写道：“女孩子一个人生活，还是找个人照顾为好。” “男人？”南风笑道，“据我所知很多男人在婚前都会说照顾女人一辈子，实际上等结婚后，都是女人照顾男人。指望被人照顾，还是自己照顾自己来得可靠。” 周煜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乐于照顾老婆的好男人的。” 南风笑：“那就希望老天爷赐给我一个吧！” 周煜笑着看了她一眼：“你去外面坐会儿，等好了叫你。” “不用帮忙吗？” 周煜道：“不用。” 南风有些不太放心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灶台前，微微低着头。 整个人依旧颀长挺拔，蓝色衬衣下，宽阔的肩胛骨轮廓清晰可见。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身材有些单薄，愤世嫉俗的颓废男孩，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昨晚被裴云影响的坏心情，稍稍好转。 她对着他的背影无声笑了笑，然后又默默叹了声。 时光的力量很强大，可惜不是每个人都会变成当初以为的样子。 南风知道这个道理。 却仍旧不太能接受那个随波逐流的人是裴云。 周煜做菜很快，电饭煲的饭跳闸时，他三菜一汤已经做好端到了客厅的餐桌。 南风走过来，有些意外地哇了一声：“还真是大厨水平。” 清蒸鲈鱼，麻辣大虾，小炒油菜，西红柿蛋汤虽然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但看起来确实是色香味俱全。 南风没忍住拿筷子先尝了一口。 果然味道很赞。 她对他竖了竖大拇指，转身去厨房给两人盛饭。 周煜目光跟着她，轻笑了笑，在桌前坐下。 南风一只手端着两碗饭出来，放一碗在他面前，又在他对面坐下。 她面带微笑，还是跟几年前一样，看起来是个很容易快乐满足的人。 周煜默默看了看她，不知为何心情好像也变得很好，他勾唇笑了笑：“最近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 南风握着筷子夹菜的动作忽然就顿了顿，抬头看向他：“你对裴云生活了解吗？” 周煜脸上的笑微微僵住：“在国外联系不多，回来也才见了三四回，可能不是太了解。” 南风抿抿唇道：“我昨晚看到他了。” “嗯？”周煜不太明白。 “他和一个女人进了酒店，看起来很亲密。” 周煜默了片刻，才道：“他工作忙应酬多，可能不是你想得那样。” 南风看着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应酬和开房我还是分得出的。”顿了顿又道，“我在网上看到过一些他的传闻，本来以为是树大招风的小道消息，但没想到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和顾涵……” 她欲言又止，也不知要说什么，一面为顾涵悲哀，一面又觉得这种事，局外人似乎也无法评价。 周煜道：“二十几岁做到这个成就，他这几年压力很大，再加上三年前他爸爸过世。他爸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从小是他爸一手带大的，可能称得上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他爸没了，他的状态肯定不太好。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他不是网上写得那种人。” 南风抬头看他，眉心微蹙，终于还是嗯了一声，低下头道：“我也相信。” 吃过饭后，周煜承主动承包了收拾洗碗的工作。 南风靠在厨房门口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种居家的模样，和他十分违和。 周煜觉察她在笑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张冷峻的脸，只是嘴角微微勾起，忽然挑了一把水池的泡沫朝她洒去。 南风猝不及防，脸上几点凉意袭来。她轻呼了一声，下意识跑进去打他。 他没有躲开，只是南风不轻不重地在他背上捶了两拳，忽然反应过来，这样的举动似乎有些怪异的暧昧，为掩饰尴尬，讪笑了笑：“好幼稚啊！” 周煜低头看她，见她耳根微微有些泛红，忽然就想起六年前离别之夜的那个吻。 那时的他虽然喝得有些醉，但自己做了什么，其实再清楚不过。 如今时隔六年，仍旧清晰。 “南风……”他低低唤了一声。 “啊？”南风抬头看他。 他轻笑了笑：“没事。” 南风抿抿嘴：“那周大厨继续，我出去了。” 来到客厅的南风，用力深呼了几口气，拍拍有些发烫的脸。 跟个男人独处，竟然会忽然变得不自在。 看来她真得该谈恋爱了。 周煜收拾完毕，没多久就告别。 临行前道：“我住得不远，以后周末要是有空，就来找你搭伙。” “啊？”南风有点心不在焉，“好啊！” 当然，搭伙的事也只是随口说说，不说周煜有没有空，南风的周末也并不常在江城。 父母渐渐年迈，回家的次数当然也就比上学时多，加之有了高铁，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实在是件很便利的事，这也是为何父母没有强行让她回家工作的缘故。 她通常周五回家，周日晚上回来。 这天从火车站出来，已经是十点多。 不过如今是夏天，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路上依旧车水马龙，竟还有点堵车，出租车行得不快。 她打开车窗，吹着夜晚的风，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 时间过得太快，她已经在这里生活八年。 不知不觉，物是人非。 车子经过一个路口时，她余光里忽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南风愣了愣，回头从后车窗看去。 夜灯霓虹之下，那个站在路边扶着一棵树弯身呕吐的人，不是裴云还能是谁？ “师傅，停下车！” 南风匆匆从出租车下来，朝路边疾步走过去。 “学长？”快走近时，她又有些犹豫地停下来。 像是忽然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裴云一只手扶着路边的树，一只手扶着胸口，看起来很难受。 听到南风的声音，半晌才反应过来，缓缓转过头，脸上表情有些迷茫，看到几步之遥的人，似乎都不太确定：“南风？” 南风走上前，一股呛人的酒气扑面而来，她转头看了眼旁边的车，里面没有司机，想来是他自己开的，顿时一颗心提了起来。 “学长，你喝酒了怎么不让司机送你？” 裴云轻笑了笑：“哦，忘了！” 他松开撑着树的手，直起身子，可是刚试图走一步，就差点趔趄跌倒。 南风赶紧上前扶住他：“你怎么样？” 裴云摆摆手，呼吸间全都是酒味：“还行。” 南风借着路灯的光，看了他一眼，脸色惨白，哪里是还行的样子。 “我给学姐打电话，让她来接你。” 说着松开扶住他的手，从包里把手机掏出来。 可是还没找到顾涵的号码，手机屏幕忽然黑了下来，没电了。 “学长，我手机没电了，用你手机打吧。” “不用了。”裴云摆摆手，淡声道。 “那你怎么回去？我又不能开车，总不能把车子丢在这里。” “等会儿散了酒气再回去。”他顿了顿，“南风，你陪我聊会天吧。” 没等南风回答，人已经踉踉跄跄走到身后的花坛边坐下。 南风站在原地，看着他掏出烟点上，默默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学长，你是不是压力很大？” 裴云深深吸了口烟，轻笑了笑：“有得必有失，我现在拥有这么多，要是抱怨压力大会显得矫情。” 南风道：“其实太累的话，可以适当放慢脚步，要是走得太快，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把初心丢掉。” 裴云怔了怔，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南风，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当然记得，我晕倒是你把我送去校医院。” 裴云笑：“是我和周煜，当时我打球腿有点拉伤，还是他背得你。” 南风有些愕然：‘是周煜背得我？’ 她那时昏昏沉沉，只记得背着她的男人有股清新的味道，让她很安心。 她一直以为是裴云，原来竟是周煜。 裴云点点头，叹道：“一晃已经八年，时间过得真快！” 南风深以为然：“是啊！” 裴云又问：“我那时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南风想了想，笑道：“完美无缺。” 裴云失笑：“哪有什么完美无缺的人？” 南风道：“当年你学习好人又好还长得帅，怎么就不完美了？”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只我觉得，我们认识你的女生，都觉得是。” 裴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默了片刻，又冷不丁问：‘那现在呢？’ “现在？”南风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看到的情形，本来笑着的脸，微微有些僵住，声音稍稍低了下去，“现在也很厉害啊！你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校友。” 裴云又问：“那你以前觉得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南风犹豫了下，摇头：‘我没有想过。’ 其实有想过的，只是那终究只是自己的幻想。 裴云轻笑：“反正不会想到，我成为现在这种人对吗？” 南风从他脸上看到一丝自嘲，想了想试探问“学长，你是不是过得不开心？和顾涵出问题了吗？” 裴云摇头：“我就是喝了点酒，忽然有点伤春悲秋，你别放在心上。”顿了顿，又道，“太晚了，你赶紧回家吧，不用管我。” 南风道：“你这样怎么行呢，你把司机叫来了我再走！” 裴云将手中的烟灭掉，淡淡道：“你帮我打电话给顾涵吧。” 他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她。 通讯簿里直接存着顾涵的名字，连名带姓，看不出来夫妻的亲密。 那头很快接起：“喂？” “学姐是我，裴云学长喝醉了不能开车，停在了半路上，你让人来接他吧！” “南风？”顾涵似乎有些意外，“你把位置告诉我，麻烦你照看一下他，我马上过来。” 挂上电话，南风朝裴云道：“学姐说马上过来。” 裴云点点头，将脸埋在双手中，不知是难受，还是困了。 南风转头看了下四周，发觉不远处有一家便利店，赶紧起身，去买了一盒加热的牛奶过来。 “喝点热牛奶，会舒服一些。” 裴云微微抬头，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感叹道：“以前大学的时候，顾涵悄悄给我订了快一年的牛奶。” 南风怔了下，笑道：“是吗？那她当时一定很喜欢你。” 裴云道：“我也曾这么觉得。” “裴云！南风！” 半个小时后，顾涵的声音在路边响起。 南风抬头，看到她从一辆出租车下来，匆匆朝这边走。 裴云喝了点牛奶，似乎舒服了些，但整个人已经恹恹欲睡。 听到顾涵的脚步声在他跟前停住，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似乎有点不确定来人：“顾涵？” 顾涵皱了皱眉，将他扶起来：“回去吧！”又朝南风道，“南风，谢谢你照顾他，。” 南风起身：“我坐车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学长在路边呕吐，怕他是喝多了，就下来看看。” 顾涵点点头，将人拖到车边，打开后座门，塞了进去。 南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躯上，她穿着一条贴身长裙，身材窈窕，看不出半点孕相。 而此时距那场奉子成婚的离婚礼已经一个半月。 南风猜到是怎么回事，但不好去问。 兴许是动作撞到了头，裴云稍稍清醒了些，低低笑道：“顾涵，当年你给我订的牛奶，现在还有在生产吗？” 顾涵关门的动作微微一愣，轻描淡写道：“你喝醉了！” 随后边坐进驾驶座边对站在一旁的南风道：“上来吧，先送你回去。” 此时已经快到十二点，确实很晚了，南风也就没推辞，拉了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车子刚刚上路，后排的裴云已经发出沉沉的呼吸。 南风到底没忍住，试探问：‘学姐，你们没事吧？’ 顾涵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没事。” 南风见她不欲多说，也就不再多问。 过了一会儿，顾涵开口问：“南风，你还好吗？” “挺好的。” “周煜回来后，有没有去找你？” 南风没多想，只如实道：“他们研究所和我们康复中心有合作，见了几次面。” 顾涵轻笑：“他可真沉得住气。” “嗯？”南风不明所以。 顾涵道：“没事，就是没想到当年那个不良学生摇身一变成了科学家。”她顿了顿，笑道，“南风，你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是不是很多都预料不到？” 她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自嘲，南风不确定她是单说周煜，还是话中有话也暗指了裴云，只笑着点点头：“是啊，很多都预料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南风想找男朋友了，但就是想不到去考虑头牌，急死头牌惹2333333 第35章 南风的小区不过十来分钟就到。 顾涵将车子停下, 南风道了谢, 刚刚下车, 还没关上车门，忽然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 她转头, 看到夜灯之下, 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煜？”她有些意外。 顾涵听到她的声音, 也从车里下来，隔着车子跟周煜打招呼。 周煜刚刚只看到南风, 没想到开车的人是她, 怔了下才道：‘是你！’ 顾涵指了指车子：“裴云在后面, 喝醉睡着了。” 周煜走过来, 隔着车窗朝后座看了看，果然见着裴云躺在座位上，睡得人事不知。 他眉头微蹙问：“你们怎么在一起？” 南风道：“我回家路上看到裴云喝醉了在路边，就打电话让顾涵来接。”又奇怪问，“你怎么在这里？” 周煜抬起头, 看了眼似笑非笑的顾涵，轻描淡写道：“我们单位发了很多购物券, 反正我也用不完, 今晚正好路过你这里，就顺便给你送些过来，哪知你不在家，打电话又关机。” 南风还没说话，顾涵已经笑道：“所以你一直等在这里？” 周煜微微蹙眉, 对她这不怀好意的探寻，露出一丝带着冷意的不悦，并没有接她的话，只轻描淡写道：“你和裴云在一起这么多年，如今也已经是夫妻。他看着光鲜，压力很大，在外面做什么事，还是多关心一点吧！” 顾涵敛了笑容，不以为然道：“放心，我们好得很。倒是你，这么磨磨唧唧不像你的风格。”说罢，轻笑一声，转头朝南风道，“今晚麻烦你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南风点头：“学姐你开车注意安全。” 顾涵嗯了一声，又朝面无表情的周煜看了眼，钻进车子，绝尘而去。 南风看着消失在夜色的车子，片刻才转身对上周煜：“你等了多久了？” 周煜道：“没多久。” 也就快两个小时。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南风也猜得到他肯定等了挺久。毕竟他不至于过了十一点来给她送东西。 她笑道：“我们见面很方便，住的也不远，干嘛等这么久？” 周煜看着她，轻描淡写道：“我等了一会儿见你还没回来，时间这么晚了，电话又打不通，怕你是一个人在外面，有点担心，还想着要是过了十二点没回来，是不是找人去寻你。” 南风失笑：“你还怕我走丢啊？” 周煜一本正经点头：“现在社会乱。” 南风对上他的眼睛，昏暗的夜灯下，他那双深沉如水的黑眸中，似乎有一丝微妙的温柔。 她心中微微一悸，觉得自己看错了。 南风当然知道，周煜的担心其实也是对她的关心。 她想起大一那个暑假，每个晚上打工回学校时，与他同行的那段路程。 他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那时候他其实是专门等着她一块儿回宿舍的，因为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夜行不安全。 就跟今晚一样。 说起来，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周煜对她似乎都很关心。 她没细想过原因，也许是她和他母亲经历过同一场灾难，所以他对她就多了一份柔软，把她当做了一个特别的朋友。 就如同她一样。 而且两人认识久了，她能感觉出周煜虽然看起来冷峻，实际上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善良的人，通常比较喜欢照顾弱势群体。 她在他眼里，大概也算是个弱势群体。 即使她自己并不这样认为。 对这种来自于他人的关心，南风还是很有些感动的。 只是时间已晚，明日还要上班，她也不好邀请他上门去坐一会儿，只约好周六来她家一起吃火锅。 两人住得挺近，南风经常去的大型超市，就在两人住处的中间。 周六上午，南风刚刚吃完早餐，便接到周煜的电话，让她一起去买涮火锅的菜。 南风好笑，看来这家伙惦记着这顿火锅呢！ 周煜那天给了她一叠购物券，南风也没跟他客气，反正之前说了经常搭伙吃饭的，正好用得上。 南风不算是特别外向的性格，但也是开朗和群的女孩，她喜欢跟人相处，在年少真诚的校园时代，她和室友同学关系都不错，有不少朋友。 不然也不会和裴云周煜这些人熟识。 只是毕业后各奔东西，各有各的工作和生活，联系就少了。 而走向了社会才知道，再交朋友，就没那么容易。每个人似乎都保留着一点什么，于是这些年新认识的人，大都是泛泛之交。 朋友少了，又是单身，南风偶尔还是会生出一点孤独感。 所以如今身边多了个老朋友周煜，这种感觉还是很好的。 尤其是和他一起逛超市这种事，简直是太好了。 因为不用自己推车提东西。 出超市时，南风看着他拎着两个大袋子，而自己一身轻，忽然又想到，要是有个男朋友，似乎也是不错的。 单身太久，已经习惯这种一个人的状态，她几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是不是真的该交男朋友了？ 觉察到身旁的人走神，周煜转头看她：‘怎么了？’ 南风赶紧摇头，耳根有点发热。 一把年纪想着这事，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周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走了几步，忽然又转头问：‘真的没什么？’ 南风一本正经点头：“真的。” 然后避开了他探寻的目光。 周煜眉头轻蹙，不知想到了什么。 有现成的火锅底料，火锅就再简单不过。 说是南风请吃饭，实际上买菜用的周煜送的购物券，洗菜熬汤这些事都被他理所当然揽了去。 南风平日里其实也算挺爱干活的，但是有人帮忙做事，确实感觉不赖。 于是她又想到了找男友的事。 只是，愿意照顾人的男人本来就不多，而她能选择的就更少了。 她以前其实有些刻意回避这个现实，总觉得自己还年轻，随缘便好，如今猛然发现，岁月不等人，而缘分更不是等来的。 也许自己不能这样等下去了。 火锅弄好后，两人坐上桌。周煜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她：“你真的没事吗？怎么感觉心事重重的样子？” 南风笑着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有点困扰。” 周煜挑挑眉：“什么事情？说出来指不定我能帮你。” 这种事能帮什么？ 她弯弯唇道：“女人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周煜轻笑，默默看着她。 她跟六年前几乎没有变化，虽然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但眼神依旧干净，笑容任然明媚。就像那次，她在湖边将义肢扔掉后，转过头红着眼睛对她笑。 这是他爱的姑娘。 真好！ 这些年周煜习惯了吃辣，可谓是无辣不欢，和南风正好合了口味。 两人正吃得畅快，南风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随手拿起接听，对面传来宋母的声音：“南风啊！在干嘛呢？” “在家吃饭。” “吃什么？” “火锅。” “你一个人吃火锅？” “请朋友一起吃呢！” “男的女的？” 随着年纪增长，从前很开明随性的父母，如今也开始关心她的个人大事。一点风吹草动，就要竖起耳朵。 南风失笑，没回答宋母的问题：“妈，你这个时候打电话，有事吗？” 宋母道：“你还记得张阿姨的儿子吴晟吗？” “记得啊，不过高中那会儿，他们家搬走之后，就好多年没见过了。怎么了？” 宋母在那边清了清嗓子：“那个……就是前两天，我正好遇到你张阿姨，才知道吴晟去年到了江城工作。昨天张阿姨打电话给我，说吴晟听说你也在江城，问你明天有没有空，想和你见个面。” 她说得委婉，但南风是听出来了：“妈，你是说让我和吴晟相亲吧？” 周煜闻言抬头看向她。 她觉察到他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那头的宋母道：“就是见见面，反正你们认识的，也算是知根知底。你张阿姨向来喜欢你的，吴晟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现在在外资银行上班，工作很好的。要是你们见了面，有心交往，妈妈当然乐见其成。” 不得不说，宋母这个电话来得很及时。 若是换作往常，可能南风就没这个心思了。但是今天，她忽然就有了恋爱的念头。 听了宋母这样说，回想了一下吴晟的样子，两家从前住在一个小区，父辈相熟，但两个孩子却没怎么说过话，印象中上回见到吴晟，是他才刚刚上大学，那时还是个清隽的男孩，若是岁月这把杀猪刀还算仁慈的话，如今的他，应该也不会太糟糕。 比起和陌生人相亲，她还是更愿意接受与一个曾经相识的人见面的。 她想了想道：“那好吧！” 宋母顿时松了口气：“那我就把你的电话告诉他了！” “嗯。” 宋母还是很尊重她的，经过她的同意，才将电话告诉别人。 她有一对疼爱她且开明的父母，她应该让他们放心。 挂了电话，南风笑着看了看屏幕。 对面的周煜挑眉，似是随口问：“要去相亲？” 南风笑道：“算是吧，就是以前一个邻居哥哥，好多年没见过了，正好也在这边工作，就说明天见一面。” “所以还是相亲？” 南风有点不好意思地皱皱鼻子：“要是看得对眼，也挺好的，双方家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他小时候人还不错。” 周煜喝了口冰镇的果汁，有些戏谑地问：“想交男朋友了啊？” “你不是说女孩子一个人生活，还是应该有人照顾为好么？”和一个男人说这种话题，南风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自在地笑了笑，才又继续道，“再说，我实在不小了，再耽搁两年就要被人叫大龄剩女了。” 周煜放下杯子，一本正经道：“去的时候叫上我，我悄悄坐在一旁，帮你把把关，我看人比较准。” 南风哭笑不得：“本来去跟人相亲就很尴尬了，再有个人在旁边看着，饶了我吧!” 周煜轻笑：“以前上大学时，也没见你在我面前尴尬，这几年白长了么？”顿了顿，又道，“主要是我明天也没什么事，就帮你把把关，要是不行，我还能帮你想办法撤退。” 南风摇头笑：“还是不要了！” 周煜勾了勾唇，没有再强求。 南风埋头吃了两口烫好的菜，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问：“对了，你呢？” “我什么？” “就是个人问题啊！现在应该不至于没时间考虑吧？” 周煜微微外头看她，狭长的黑眸似笑非笑，点头：“正在考虑。” 南风睁大眼睛，有点好奇：“有中意的人吗？” “一直都有的。” “真的？”南风有些不可思议。 大学那会儿，顾涵之后，他就没再交过女友。上回在裴云的婚宴，照他的意思，在斯坦福太忙碌，无暇考虑这事，所以一直单身。 没想到他竟然有中意的人。 也不知他喜欢的是那种类型，之前顾涵那样的大美人，他可是都没动心的。 周煜一双黑眸定定看着她，半晌不说话，直到等待他答案的南风，被他这眼神弄得不太自在，他才轻笑一声道：“煮的。” 南风嘁了一声，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想了想，又道：“反正你现在这么优秀，只要不跟以前一样乱来，要脱单不要太容易哦！” 周煜笑：“你觉得我很优秀么？” 南风道：“当然，你可是斯坦福毕业的博士，二十八岁的研究员，搁在哪里都很优秀啊！我们院长知道我和你以前认识，还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想把他外甥女儿介绍给你呢！” 周煜抬头看她：“你怎么回复他的？” 南风道：“我见过院长的外甥女，觉得她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就说你可能有女朋友了。” 周煜勾勾唇，点头：“以后再问，你就直接说有了。” 南风坏笑：“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周煜低下头，慢条斯理继续吃了一筷子菜，又抬头神色莫辨地看了她一眼：“有了告诉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还有几章就在一起了，大家嫑急 第36章 南风晚上收到了吴晟的信息, 两人加了微信, 客客气气地聊了几句, 约好了隔日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南风早上起来, 特意挑了一件漂亮的长裙, 对着镜子画了个精致淡雅的妆容。 二十六岁, 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青涩褪去, 衰老还未到来, 残留着一点少女的清纯, 又多了些成熟的韵味。 南风一点都不妄自菲薄, 她就是很美啊！ 即使是左手缺失了一半。 虽然父辈是同事，但因为年龄差了三四岁，南风和吴晟少时也并不相熟，只是见面点头打招呼的那种关系。她其实对他一无所知，所以这种见面确实跟相亲没什么差别。 南风到达越好的咖啡厅时, 吴晟已经先到了。 她一进门，他就起身朝她招招手。 她走过去与他打招呼, 笑着在他对面坐下来。 差不多十来年未见, 吴晟跟她印象中那个清隽的大男孩，差别还是很大的。仍旧长得还算英俊，只是可能在社会中浸淫太久，身上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圆滑和油腻。 吴晟目光在她空荡荡的左右臂扫了一眼，又落在她脸上, 笑了笑：“好多年没见，长得更漂亮了！” 南风笑：“谢谢！” 吴晟边挥手招服务生，边问她：“喝什么？” “无所谓。” “那就卡布奇诺吧，女孩子好像都喜欢喝这种。” 南风点头：“都可以。” 周到且主动的男人，通常有着丰富的经历。 服务生很快端了咖啡过来，咖啡上拉了心形的花，还有南风名字的英文缩写。 想必是吴晟提前和服务生打了招呼。 如果南风还是个小女生，大概也会对男人这种小伎俩心花怒放。 可惜她早已经不是小女生，那个曾经会为暗恋的男孩花尽心思的小女生，早已经长大了。当然也就不会再稀罕这些小心思。 不过她拿过咖啡，还是笑道：“很漂亮！” 吴晟笑：“你喜欢就好。” 他对少年时代的南风印象颇深，因为是他们那个单位大院中最漂亮的女孩，在青春懵懂的年纪，他也对她曾有过蠢蠢欲动的少男心思。 只是后来她经历地震截肢，他又上了大学，那点心思也就慢慢淡了。 前段时间无意间听说了她的消息，也许是年岁渐长，忽然就有点怀念当初的纯真，加上正好单身，便想着见一面。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撇去左手的缺陷，吴晟不得不承认，她真得很漂亮。 他正要找话题，忽然有人走过来道：“吴先生，这么巧？” 吴晟抬头，看到来人，站起身道：“陈总，你好！” 两人握了握手，那个叫陈总的人转头看向南风：“这是在和女朋友约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恰好就落在南风的左手上。 吴晟笑着摇头：“不是，是朋友。” 陈总道：“那我就不打扰你和朋友聊天了。” 吴晟：“陈总慢走。” 待人离开，吴晟才坐下来：“一个客户。” 南风点点头。 吴晟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我记得你以前都戴义肢的，怎么现在不戴了？” 南风道：“戴着麻烦，也没什么用处，而且还不舒服。” 吴晟倒是直白：“戴着可以美观啊！”说着，像是找到了可以聊的话题一般，话匣子哗啦一下就打开了，“我之前专门查过这方面的讯息，现在科技发达，有很多义肢做得非常逼真，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是假的……” 他也许是出于好心，但南风知道，这个人跟别人没什么不同。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一个正常且还算优秀的男人，大概还是觉得她这种缺陷，如果不遮挡，带出去会有些没面子。 南风端着咖啡听他说，脑子里却有些神游，对方说的话，渐渐一句都没听进去。 直到手机的震动将她唤回神。 她拿出来放在桌下看了眼，是周煜发过来的信息：“相亲战况如何？” 南风弯唇轻笑，悄悄给他回复：“在跟我讨论义肢，有点想撤了。” “再坚持两分钟。” “啊？” 对方却没再回复。 南风纳闷。 吴晟大约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暂停下来问：“南风，你是不是不感兴趣？” 南风愣了下，笑道：“如果只是为了美观的话，我觉得不是很必要。” “也不仅仅是美观，现在的智能义肢……” “南风！”他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南风转头，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周煜，朝自己走过来。 吴晟收声，转头看向来人。 看到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那双狭长的黑眸，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南风。 他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周煜连个余光都没给吴晟，直接走到南风跟前，微微弯下身，低声道：“南风，我错了！” 南风一头雾水，但看到他眼睛朝自己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猜到是要演戏帮自己撤退。 她也不知道他是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抿嘴，不动声色看着他演。 “南风，之前是我太自私，明知道你戴着义肢不舒服，还非要让你戴。我承认我是有点虚荣心，希望女朋友看起来更完美一些，但我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实际上你戴不戴义肢，在我心里，都美得无人能及。” 他声音很低，只有这桌的三人听得到。看着南风的眼睛，深情又专注。 南风觉得他真该去当个演员。 反正他长得这么好看。 她偷偷瞥了一眼吴晟，果然见他脸色大变。顿时有点想笑，又不好当场让周煜的表演破功，只能强行忍着，然后配合道：“既然不是嫌弃，为什么非让我戴呢？” 吴晟到底没忍住，问：“南风，这位先生是？” 南风未开口，周煜已经替她回答：“我是南风的前男友，因为一点误会而分开。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正努力把她追回来。”说着从钱夹里抽出两百块钱放在桌上，将南风的包提起 ，又拉着她的手拉起往外走。 南风满脸歉意地朝吴晟道：“不好意思，回头再联系。” 吴晟点头，也是一脸尴尬。 刚刚周煜的话，实际上也戳中了他的心里，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周煜拉着南风，一直走到门外，才松开她，然后弯着唇朝她笑。 南风也笑，挑挑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别告诉我正好路过。前男友！” 周煜道：“我昨天就说了，要是不行的话，我在你旁边，还能想办法帮你撤。今早出门，正好看到你上车，就跟过来，果然不出我所料。” 南风道：“他妈和我爸妈很熟，我妈可能今晚就知道我有了正在追我的前男友了。” 周煜道：“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应该不会是事无巨细同父母说的人。而且前男友分手的原因，不正是你不想和他继续相亲的原因么？他怎么好意思跟让你的父母知道。” 南风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 “看到你发的短信猜的。” 南风惊讶：“你也太聪明了，这都能猜到。不过他也没恶意，你刚刚这样他可能会让他有点难堪。” 周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谁在乎那讨厌的家伙难堪不难堪？ 他话锋一转：“现在还早，旁边有家影院，不如先去看场电影，看完电影正好吃午饭。” 南风也正好没安排，便欣然点头：“好啊！” 因为是周末，影院人不少。 周煜问：“想看什么？” 南风对电影没什么特殊偏好，看了看墙上的电子海报，想他曾经是变形金刚手办的粉丝，想必是喜欢看美国大片的，便指着新上映的《美队3》道：“这个吧！” 周煜转头狐疑地看了看她：“你喜欢看这个？” “不能喜欢么？” 周煜轻笑：“好吧。” 因为电影半个小时后才开始，拿了票后，周煜道：“你先去坐着等一会儿，我去买点吃的。” 南风点头，朝大厅的沙发走去，而周煜则去了卖爆米花和饮料的柜台排队。 轮到他时，现炸的爆米花还没出来，他便站在前面等着，时不时朝南风的位置看过去。 好几个三四岁的小孩，正在沙发边玩着一个皮球打闹。 周煜本是担心熊孩子砸到南风，可过了没一会儿，却看到她跟小孩子玩在了一块儿。 大约是她长得漂亮，就算是少了一只手，也实在是讨小孩的喜欢。 周煜遥遥看着她，嘴角不由自主就弯了起来。 那正在做爆米花的年轻男孩，见他一直朝那边看，笑道：“是你女朋友吗？” 他弯嘴轻笑，不置可否。 男孩将做好的爆米花递给他：“你女朋友真漂亮！” 周煜接过爆米花，转头朝南风看去，笑着点头：“我也觉得是。” …… 因为是临时买票，又是周末，两人的位置靠后且在边上，不过也不影响观影效果。 周煜坐在南风的右手边，手中捧着爆米花，她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得着。 南风其实比较少看美国大片，不过也看得兴味盎然，倒是周煜一直心不在焉，时不时就悄悄转头看她。 见她看得入迷，拿爆米花时也不低头看一眼，心念一动，悄悄空出一只手，放在爆米花上。南风再随手去抓时，便抓住了他的手指。 因为专注于正激烈的电影，南风一时没觉察，直到将他的手指抓起来，才发觉不对，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把周煜的手给抓住了。 她赶紧松开，转头朝他不好意思地皱了皱鼻子。 带着点孩子气。 周煜收回手，指尖还残存着被她触碰的温度。 他为自己的幼稚而觉得好笑。 可心中却因为这指尖的触碰，有些飘飘然。 南风又何尝不是，她对周煜，从来没有过任何遐想，但是刚刚无意抓住他的指尖，等反应过来，他手指的温度好像已经传到了自己心里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因为这微妙的小心思，她开始有些走神。 电影仍旧热火朝天，而她却无法再沉入剧情。倒是忽然被坐在前面的一对情侣吸引了注意力。 年轻男女靠在一起耳语，似乎对电影浑然不觉，没过多久就抱在一起拥吻。 恋爱就是这样吗？ 南风有些不以为然，可不得不承认，又确实有点渴望。 只是她仍旧想象不出来，自己命中注定的会是谁？ 单身久了，真的会对爱情没太大的遐想。 裴云的脸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轻轻摇摇头，余光落在旁边的男人身上。 借着荧幕的光芒，她看到周煜线的侧脸，鼻梁英挺，线条分明。 南风不得不感叹，这个男孩，不，这个男人，长得可真好看。 有着她见过的最英俊的侧颜。 周煜似乎是觉察到她的目光，微微转头看过来。 南风赶紧好整以暇坐正，假装认真观影。 只是她再也没看进去那电影到底演了些什么。 看完电影出来，因为人多，周煜就稍稍走在南风的左前侧，为她挡开拥挤的人群。 南风想起那年暑假去火车站的公车上，他也是用身体帮自己挡开拥挤的人。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这种关照再真实不过。 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南风都能感觉得出。 他的内心从来都是温和善良的。 就和裴云一样。 从前的裴云。 到了人少的地方，周煜问：“下午没安排吧？” 南风摇头：“没有。” “那咱们吃过午饭，去玩儿怎么样？” 南风笑道：“好啊！” 大学好友留在这座城市的不多，能聚在一起的时候少之又少。康复中心的同事，大部分是结婚有家庭的妇女，南风这两年确实没交什么新朋友。一个人也就逛逛街，很少出来玩儿。 现在有周煜在，她就不担心没什么好玩的了。 结果就是，南风跟着周煜玩儿了一整天，从来没用过的放松，被他送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南风心情很好，边解安全带，边笑道：“虽然今天相亲失败，但有你这个朋友在，还是很开心呢！” 周煜转头看她，开玩笑道：“以后你想出去玩儿，你唤我就好，免费三陪，保质保量。” 南风抬头看他，点头戏谑：“也是哦！你曾经可是你们计院头牌！” 周煜轻笑出声，看着她下车，站在门口对自己挥手道别。 他点点头，在她转身时，又蓦地叫住她：“南风！” 南风转头：“还有事？” 周煜从车内凝望她，默了片刻，才道：“早点休息。” 南风笑：“你也是。” 南风上了楼，但周煜却没有马上发动车子离去，而是坐在窗边，抬头看着八楼那扇小小的窗口，在几分钟后亮起了灯。 他打开车内的音乐，靠在椅背上，一直看着那扇窗口。 直到一个小时后，灯光复又熄灭，他才启动车子，在夜色中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南风在慢慢动心了~头牌的好日子快到了 第37章 周一上午, 南风正在办公室工作, 忽然有小护士凑到门口兴奋道：“南风, 上次科学院那个长得特别帅的老师又来了！” “谁啊？”南风没反应过来。 “不是你校友么？就是人工智能研究所的周老师。” “周煜？” “对对对！”小护士连连点头，“又年轻又帅, 听说是斯坦福博士。今天拿了新研发出来的义肢来给小东试戴。” 南风咦了一声, 他怎么没给她说？ 她拿过手机, 才发觉早上周煜已经发过短信，她没注意到而已。 “南风, 你去不去看啊？” 南风道：“去。” 小护士眉开眼笑：“好啊好啊, 跟你一块去看帅哥。” 南风摇头失笑。 来到截肢者康复室, 周煜果然已经在。正半蹲在地上, 一边给陈东佩戴义肢，一边和院长说话。 院长看到南风过来，朝她招招手：“南风，你快来看看小周老师研发的智能义肢，真是不可思议！” 听到五十多岁的院长叫周煜老师, 南风还是好不习惯啊！ 她扶了扶额，走过去。 周煜转头朝她笑了笑, 继续给陈东讲解使用方法。 院长道：“你看这是不是很像真的？” 南风往陈东身下的义肢看去, 康复中心下肢义肢，因为要支撑身体的重量，大多都是机械材质。 但是眼下这义肢却不是机械，看起来像是仿人体的硅胶，但显然不是单纯的硅胶, 比硅质材料柔软许多，又有承重能力。 周煜虽然没看她，却也感觉出她的好奇，道：“这是新研发的复合材料，因为柔软轻便，会减少佩戴的不适感，还能自由弯曲，比如弹跳下蹲，都没有问题。” 佩戴好后，他又温声问陈东：“小东，你试着站起来走走看。” 陈东小心翼翼站起身，没有拐杖的辅助，他似乎不太有安全感，睁大眼睛求助似地看向他。 周煜道：“不用怕，就像你以前那样站立就好。” 陈东深呼吸了口气，松开旁边椅子的扶手，稳稳地站住了。 周煜稍稍扶着陈东：“想象你身下的义肢就是你本来的双腿，你从前迈步腿部大概需要用多大力气，你的腿现在就用多大力气，义肢感受到你的力度，它就会带你行走。” 陈东的腿几乎是从大腿根部截肢，佩戴普通的义肢，根本无法行走。 但是这款智能义肢，则是根据他大腿根部所传达的力度，带着他行走。 南风和院长退到一旁，她看着周煜微微弯着身，耐心地给陈东讲解使用方法，又仔细询问他的感受。 其实也并不是在做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但是他如此认真专注的模样，让南风觉得这个人忽然光芒四射。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英俊而有魅力。 那是超越外表的一种魅力，让他看起来如此特别。 南风忽然心跳得有点快。 旁边的院长小声道：“对了，周老师真的有女朋友了？” “啊？”南风差点没反应过来，“哦，有了。” 院长低叹：“多好的青年才俊，想着他刚刚从国外回来，说不定还是单身，没想到真有女友了，可惜可惜啊！”说罢又道，“不过这样一表人才，想单身恐怕都难。” 南风干笑了两声：“是呢！” 明明是单身，也不知为什么非让她说有女朋友，想来是怕麻烦。 他不是才俊都不缺女孩子贴上来，何况他如今可是标准的青年才俊呢！ 那头陈东在周煜的帮助下，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周煜放开他，让他自己尝试。 没过多久，就从之前的磕磕绊绊，变得顺畅。 本来面带忐忑的男孩，此时脸上笑得如同一团花，加快速度走到南风跟前：“南风姐姐，你看我走得好吗？” 南风摸了摸他的头：“小东太棒了！” 陈东笑眯眯道：“这个周末我要参加一个话剧表演，本来因为我的腿不方便，老师让我坐在一旁配旁白，现在我可以演角色了，到时候你和周老师来看我好吗？” 南风抬头与周煜对视了一眼，点头：“好啊！我和周老师一定去。” 从康复室出来，已经快中午。 上回院长有事没请周煜吃饭，这回自然是盛情邀请。 康复中心有专门招待人的小餐厅，除了院长，中心的几个领导也在列，对周煜十分客气。 这样的待遇，对于一个年轻专家来说，委实有些盛大了。 南风还有些纳闷，便听副院长恭维道：“周老师为我们康复中心的患者研发智能辅助设备，您父亲正好又是分管卫生这一块儿的，往后还请做关照。” 周煜脸上的浅笑顿时变得有些冰冷，淡淡道：“我做得事情和我父亲没有关系，纯属自己的事业和爱好。” 南风朝他看过去，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她知道他跟他父亲一直未曾和解，这副院长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几个领导对一个年轻专家如此殷勤，也算是有了原因。 他父亲具体是作何，她尚且不清楚，但听副院长的语气，大约是分管卫生这一块某个领导。 院长倒是没提这些，也许是上了年纪，对年轻人的个人大事更感兴趣。 入座后，他迫不及待问：“小周啊，你真有女朋友了？” 南风黑线：这是不我相信我说的？还是不甘心啊？ 周煜笑着点头：“有了。” 院长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准备结婚么？你现在刚回国，好女孩多着呢，其实可以再选选的。” 周煜看了眼南风，笑道：“她很好，不用选了。” 南风闷声低笑，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院长点头赞许：“好好好！年轻人专一不浮夸，难得难得。” 这顿饭吃得颇为融洽，周煜虽然年轻，但是和比他年长许多的人交往，谦逊但不卑不吭，十分从容。 而在几个秃头发福的中年人的对比之下，他愈发显得丰神俊朗，气质卓绝。 南风忽然觉得，和他走得太近，恐怕也不是一件好事。 有他这个坐标在，她还怎么找男友？ …… 陈东的表演是在周末晚上，是少年宫举办的一场话剧。 小礼堂中，挤满了家长。 周煜和南风找到陈东父母的位置，与他们坐在一起。 这对夫妇和周煜见过面。 他研发出来的义肢，这几日让陈东几乎恢复了正常行走，甚至还能跑跳下蹲，作为父母自是对他感激不尽。 见到他真得来看儿子表演，激动地差点掉眼泪。 周煜轻笑了笑，朝他们摆摆手，坐下后，低声问：“义肢用得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陈母摇头：“特别好用，简直跟长在身上一样，周老师你太厉害了！我和小东爸爸实在太谢谢你了。”说着又朝他旁边的南风道，“宋小姐，也多谢你对小东的关心。” 南风笑盈盈摇头，周煜看了她一眼，朝陈母道：“反正有什么问题你及时告诉南风，她转告我就好。” “嗯，好的。”陈母点头，又想起什么似地道：“对了，周老师与宋小姐快结婚了吧？” “啊！？”南风愕然。 陈母道：“我听小东说，宋小姐是周老师的女朋友啊！” 周煜但笑不语，南风却是噗嗤笑出声：“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陈母有点尴尬地看了看两人，讪讪笑了笑：“那真是不好意思，都怪小孩子给我传递错误信息。” 周煜道：“没事的。” 陈母又道：“可是你们两个看起来很登对呢！” 南风脸上蓦地有点发热，尤其是周煜朝她看过来时，她也不知为何有点不敢与他对视，赶紧坐直身子看向前方，努努嘴道：“开始了！” 本来嘈杂的观众席安静了下来。 小孩子的童话剧，夹杂着歌舞，简单但是欢乐。 陈东扮演一只小蜜蜂，背着一对翅膀，身下穿着裤子，在台上跑来跑去，天真无邪又快乐，所有属于孩子的自信都回到他身上，与其他的小孩没有两样。 南风看着这场景，不禁有些动容。 她是看着陈东进康复中心的，一年多的时间，从一个郁郁寡欢的孩子，逐渐开颜，直到今天，他终于变成了一个和别人一样的小孩。 纵然身体残缺的事实不能改变，但一对让他可以丢开拐杖和轮椅的义肢，就足以弥补人生很多的缺憾。 表演结束，观众起立，掌声响起，陈东的父母喜极而泣。 台上的孩子们谢了幕，一窝蜂跑下来找自己的父母。 陈东夹杂在一群孩子中，其实仔细看，他走路的动作还是与别人有点不同。 但已经足够。 他扑倒父母怀里，有些兴奋地撒了撒娇，又抬头看向周煜和南风：“周老师南风姐姐，我演得好吗？” “棒极了！”周煜和南风异口同声，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从剧场出来后，与陈东一家告别，已经是九点多。 坐上周煜的车，南风重重叹了口气。 周煜发动车子，看了她一眼：“叹什么？” 南风笑道：“看到小东看起来和别的小孩子一样，可以自由行走，可以跑跑跳跳，还能上台表演，有点感慨！”她转头对上他的眼睛，“你真的很了不起，也许从此会改变一个孩子的人生轨迹。” 周煜不以为意地轻笑：“哪有那么夸张，其实他现在佩戴的这款，还远远不够完善，我们团队还在继续改进。” 南风道：“已经非常厉害了，其实到底有多先进，也许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达到的效果，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态，就已经足够，我觉得小东现在就很自信。”说着，由衷道，“周煜，你真得让我刮目相看。” “哦？”周煜拉长声音，挑眉看她，“怎么个看法？” 他双眼漆黑狭长，挑眉时就有些说不出的风流撩人，南风忽然有点不敢看她，耳根有些发热地别过脸：“反正就是很厉害。” 周煜低低笑了笑，心情愉快至极。 过去这些在学业和研究上经历的苦闷和困难，在这一刻，忽然就变得不值一提。 车子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他伸手打开音乐，余光忽然从后视镜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有些怔怔然地盯着后视镜，看着那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直到绿灯亮起，还没反应过来。 南风咦了一声：“怎么了？” 周煜回神，摇摇头：“没什么。” 他将南风送到楼下之后，这回只等她进了楼梯，看到八楼窗口的灯光亮起，便启动车子离开。 他沿着原路返回，越过刚刚那个路口，将车速减下来，最后停在一间高端酒吧前边。 下了车，他皱眉看了看那五光十色的招牌，又扫了眼停车场，目光落在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上，眉头微微蹙了蹙，确定自己刚刚没有看错，才走了进去。 这间酒吧并不算嘈杂，甚至有些雅致，却也处处透着纸醉金迷的淫靡。 周煜环顾了下四周，在一个角落中的卡座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那人正在喝酒，旁边靠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他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裴云抬头看他，勾唇轻笑了笑：“你怎么在这里？” 周煜道：“这话应该我问你。” 裴云笑：“当然是喝酒。” 周煜睨了眼他身旁的女孩：“她是谁？” 那女孩笑着靠在裴云肩膀，嗲声道：“你朋友么？” 裴云不置可否拍拍她的肩膀：“你回去吧！” 女孩儿亲了他一下：“那你要打电给我哦！” 裴云没有回应，女孩拿着名牌包款款离去。 周煜拿过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轻描淡写道：“小情人儿？” 裴云不置可否：“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总要找个人陪不是么？” 周煜道：“我陪你！” 说罢，端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裴云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就说罢，我们之间没什么不可说的。” 周煜沉默不言。 裴云笑：“你是不是很鄙视现在的我？” 周煜只是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裴云喝了口酒，似乎已经有了点醉意，靠在沙发椅背上，微微闭着眼睛：“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知道吗？这些年我经常觉得很可怕，一边对周遭那些纸醉金迷的人群鄙薄，一边又不知不觉随波逐流。更可怕的是，我有时候竟还有点享受。”他顿了顿，又才道，“周煜，你说当初我如果不走这条路，是不是会好很多？” 周煜终于开口：“人生有得就有失，你现在拥有的，已经是别人梦寐以求。” “是吗？”裴云轻笑，“那我们现在交换，你愿意么？” 周煜皱眉：“裴云——” “你知道吗？我有点能体会你当年刚上大学那会儿的感觉了，好像什么都没劲透了，身边的人没一个真心，人与人之间全都是金钱关系。我每天被推着向前，活得像个机器。” “顾涵呢？”周煜冷不丁问。 “她？一个同床异梦的枕边人罢了。”裴云自嘲地笑，“她才不在乎我怎样，就算我天天晚上不回家，她也不会放在心里，我们早就完了。” 周煜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般难受，半晌才道：“你们当初不是挺好的么？” “当初？”裴云笑，“也许当初就是个错误，不！也许我整个人生都是错误。有时候我特别怀念我们从前的日子，那时我们是兄弟又是竞争对手，我爸还没生病，你妈也尚在人世，年少轻狂，人生好像一眼望不到边，充满了对未来的遐想，一切再好不过。那时候的我从来都不会想到，多年后我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裴云！如果你真得这么不开心，就换种生活方式。”周煜眉头深蹙。 “换种生活方式？”裴云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可是我已经迷路了啊！” 周煜有点说不出话来，这些年他和裴云联系不多，有关他的信息，大多也是从网络上得到的只言片语。 回来几个月，因为各自忙碌，也未曾好好相聚过。 以裴云的年纪，得到如今的成就，压力可想而知。 可他以为，这样的成就，足以弥补一切。 他从来没想过，他竟然过得如此不快乐。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麻木而放纵的自己。 而他无能为力，就像当年面对自己的裴云。 过了许久，裴云睁开眼睛，坐直身子，他拿起杯子朝他举了举：“放心吧，我也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发发牢骚。你如今怎么样？” 周煜如鲠在喉：“还行。” “和南风怎么样了？” 周煜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他。 裴云轻笑：“你当年不就喜欢人家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时她摔坏你的手办，你没生气也没不要赔，我就怀疑了。那块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石膏，上面是她写了字的吧！” 周煜的嗓子像是被人用力攥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些他曾经以为藏得很好的心思，原来早就一览无余。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对面有些醉意的男人。 是不是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当时明明对南风有心思，却选择和顾涵在一起？或者说选择那个送牛奶的女生？选择他的想象，而放弃了真实存在的南风。 他还记得他们少时戏言的承诺，说如果喜欢同一个女孩，会让给对方。 当年的裴云履行了承诺，而自己却败给了私心。 周煜心里头却难受得厉害，抓过酒瓶子，倒了一杯酒，闷头灌下。 裴云继续道：“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当时跟她走那么近，不是因为喜欢还能是什么？你回来也是因为她吧？南风是个好姑娘，别再磨磨蹭蹭，万一哪天她被别人追走，你后悔就来不及了。”说着又笑了笑，“说实话我其实有点羡慕你，心里有人爱才有寄托，我这辈子恐怕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了。” 周煜嘴唇翕张了张，终于发出艰涩的声音：“你当年对南风有没有……” 裴云轻笑：“你知道的，当年我喜欢的人是给我订牛奶，为我点歌的那个人。不过现在想来，也实在有点可笑。” 他没有说顾涵，因为那是他的想象，谁都可以对号入座。 周煜没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两个人都喝了很多，离开时已经是醉醺醺。 裴云叫了司机来接他，周煜没让他送，自己打了个车回去。 此时已经临近十二点，整座城市安宁下来。 但周煜的心里却如同有惊涛骇浪，怎么都平静不了。 急需发泄的痛苦，让他此时此刻必须找一个人来安抚。 作者有话要说：　　也就是说裴云当年对南风有点意思，同时也对送牛奶的女生有想象。因为知道周煜喜欢南风，所以他选择了送牛奶的女孩，放弃了南风。 小周老师扎心了 第38章 南风的生活很规律, 虽是周末, 不到十二点也就上了床。 只是正迷迷糊糊要进入梦乡, 忽然听到门铃响起。 她还以为自己是做梦，闷头欲继续睡, 可发觉那门铃不休不止, 终于将她彻底吵醒。 一个单身女人, 家里大半夜有人按门铃，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南风起床打开灯, 趿着拖鞋来到客厅。 她提着一颗心, 不敢出声, 只蹑手蹑脚来到门口, 从猫眼里朝外看去。 走廊里有声控灯，南风借着灯光看到了门口的人，原来是周煜。 她重重松了口气，赶紧将门打开：“有什么事吗？” 话音还未落下，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 周煜脸色惨白, 眼睛却红得厉害，整个人忽然像是卸力一般, 朝她栽去。 “你怎么了？”南风吓了一大跳, 忙不迭扶住他，将他连拖带拉弄进屋内的沙发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将人放好，南风喘着气，站在他面前问道。 周煜抬头看她，一双漆黑的眼睛, 此时红得吓人。默了半响，才哑声开口：“南风，我是个混蛋！” 他这样子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南风给他倒了杯热水端过来，坐在他旁边，忧心忡忡问：“到底怎么了？” 周煜却不说话，喝了两口水，将杯子放下，噗咚一声栽倒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南风推了推他，没反应，她只能作罢。 她抿嘴看着在睡梦中仍旧眉头深蹙的人，今晚道别时明明还好好的，也不知道后面遇到了什么事。 她悠悠叹了口气，拿了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将他的鞋子脱下，双腿挪到沙发上，又从卧室里拿了一条毛毯出来，搭在他身上。 这才有点不放心地回了卧室，继续睡觉。 周煜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宿醉的头疼，让他痛苦地捂着眼睛，半晌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又怔忡了许久，才他将手挪开，挣扎着爬起来，看了看身上的毛毯，又环顾了下四周。 昨晚的记忆渐渐归位。 厨房里有细细的响动，他光脚下地，无声无息来到厨房门口。 南风穿着一身居家服，站在灶台前。 灶上开着小火，上面放着一只砂锅，砂锅里白色的粥正在翻滚。 大概是怕黏了锅，她拿着一只勺子慢慢在搅拌。 很认真很专心。 直到那锅里的粥熬得差不多，关了火转身时，她才发觉周煜不知何时站在门边。 “你醒了？头很疼吧？” 周煜惺忪的脸上神色莫辨，低低嗯了一声，人却依旧靠在门边看着她没有动。 南风转身拿碗：“我煮了粥，你洗漱了过来吃。卫生间有一次性牙刷。” 周煜抿唇默默看了看她背影，终于还是转身去了洗手间。 盥洗池上放了一只玻璃杯，杯子上放着一只一次性牙刷。 周煜拿起牙刷，又从南风的卡通杯里取出牙膏。 那杯子他还记得，是当年他帮玩飞镖她赢来的，还有一只在他那里。 没想到她还保留着。 他对着那杯子自顾地笑了笑，有些怅然。 镜子里的人双眼浮肿，面色憔悴，看起来很糟糕。 昨晚的事，他还记得很清楚。 裴云的话像是刀子一样扎在心口，将他的自私与卑劣再次展露出来。 他刷完牙，用凉水狠狠洗了把脸，整个人才稍稍平静下来。 从洗手间出来，南风已经将粥盛好摆在餐桌。 “难受吗？”她抬头问他。 周煜摇摇头，走过去坐下：“昨晚吓到你了？” “大半夜一身酒气出现在我家门口，是有点吓人。遇到什么事了吗？” 周煜道：“没什么，就是碰到一个朋友喝了点酒，想起从前做过的一些错事，有点难受。” 南风看着他笑了笑：“谁不会犯错？过去的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他以前那么混，犯过的错误恐怕不止一箩筐，所以她并没有在意。 周煜微微蹙眉，抿了抿嘴，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南风，我曾经因为自私，犯过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因为这个错误，无形中伤害了我身边很重要的人，甚至改变了他们的生活。” 如果当初他一早就向裴云坦诚，他和顾涵就不会在一起，如今的裴云会不会更快乐一些？ 南风若有所思片刻后，笑了笑：“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过的，也许会被别人影响，但若是因为别人的错误就改变，那我觉得那个人本身就有问题。” 周煜：“可我确实犯了错。” 南风不以为然：“谁不会犯错呢？” 周煜沉默，低头喝了口粥，又抬头看向她，因为宿醉，目光仍旧有些涣散。 看起来便有几分迷茫。 南风见他只看着自己不说话，知道他还在纠结自己所谓的错误。 她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也看得出他不欲多说，便不想好奇打听去揭人伤疤。 他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初她认识的那个坏学生，他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还能帮助许多人。 这已经足以弥补他犯过的所有错误。 这也是她没心思去好奇他犯了什么错误的原因。 没有人是完美的。尤其是一直完美。 她忽然就想到了裴云。 南风微微怅然，但很快回神，继续道：“所以不要太纠结过去，往前看就好啦！” 周煜嘴唇微微蠕动，半响之后，才哑声开口：“如果……我真得做过不光彩的事，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南风失笑：“说实话，以前的你在我心里本来就不怎么光彩。可那是以前的你，又不是现在的你。你从前做过的错事还不少么？我可是都听到过好多。你要是觉得心有不安，以后不再犯错，好好生活，就是对错误最好的弥补啊！” 她其实并不擅长讲道理安慰人，何况她觉得周煜已经过了听道理的年纪。 他能成为现在的模样，想必比谁都懂得道理和是非。 然而，周煜听她说完这番话，眉头真得微微舒展：“你说得没错。过去的已经不能改变，未来却还要继续。” 南风见他郁色消弭，笑眯眯道：“这样就对了！” 周煜笑了笑，低头吃了口粥：“粥很好喝。” 南风笑：“煮了一锅，那你负责吃光。” 周煜点头，抬头默默看她一眼。 人生已经走到这里，他决定不再纠结过去。 昨晚醉酒加上在小沙发窝了一晚，周煜浑身上下跟拆了一遍。吃过饭后，南风看出他不大舒服，让他回家休息。 他也不好继续赖在她家里。 南风送他到门口，道别后，正要关门，他忽然又转过身看向他。 “有事？”南风睁大眼睛问。 周煜道：“十一我打算西南那边玩两天。” 南风问：“去祭拜你妈妈吗？” 周煜点头：“去祭拜一下顺便玩两天，我回来几个月了，还没去过。” 南风道：“那边这个时节景色很好。” 周煜道：“你呢？有安排吗？” 南风摇头：“还没有。” 周煜赶紧道：“那咱们一块去吧！我正好想找个伴。” 南风想了想：“我还不知道有没有事情呢！” 周煜道：“那我等你。” 南风倒是没多想周煜的这个邀约。毕竟那座西南小城对他和她来说，意义相同，所以他想要结伴，她是最佳人选。 十一其实已经不到一个月，南风之所以没马上答应和周煜一块去西南，是因为正好昨天父母打来电话，让她十一在家呆两天，只不过神神秘秘也没说什么事。 等过了两个星期，宋母那边终于露了点口风，原来是因为和吴晟的事没成，给她安排了两场相亲。 南风有点无语。 她本来是不排斥相亲的，但和吴晟见面之后，她不得不意识到一个问题，连吴晟这种认识多年，且对她的状况一清二楚的男人，都对她的手很在意，更无须说那些未曾蒙面的陌生人。 她不愿意被人探寻和审视，也不想博得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 然而她也不能直接拂了父母的好意。 正不知找什么借口逃掉时，忽然接到肖山十一结婚的消息。 自从大学见到肖山之后，这几年两人一直都有联系。 少时伙伴，同病相怜，关系当然比寻常朋友多了几分不同。 她之前看过他女友的照片，长得很好看的一个女孩儿。如今听到两人结婚，南风很是为他开心，正好也找到了个十一不在家的借口。 宋父宋母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知道她和小山都是地震中幸存下来的人，革命情谊不一般。千里迢迢去参加婚礼，也在情理之中。 对南风来说，既逃掉了相亲，又能去参加小山婚礼，还能和周煜结个伴。 三全其美，再好不过。 小山的婚礼在十一当天，婚宴晚上七点开始。 南风和周煜抵达正是下午，在下榻的酒店放了行李，赶到举行婚礼的地方，宾客陆续进去，婚礼正要开始。 穿着礼服的新郎新娘正在门口迎宾。 肖山看到两人出现，拉着漂亮的新娘子上前，满脸喜悦道：“南风周煜哥，你们来了！这是我媳妇儿孙妍。” 他没有拄拐杖，裤子下应该是戴着义肢，看起来行动自如。 南风笑眯眯道：“恭喜你啊小山！新娘子真漂亮！”说完才反应过来，咦了一声，“你还记得周煜啊？” 肖山笑道：“周煜哥没有告诉你吗？我们一直有联系的。”说着敲了敲右腿，“我的义肢就是周煜哥送给我的，以前从来没想到，原来义肢可以做到这么方便！” 南风转头狐疑地看向周煜。 他竟然一直和肖山有联系，而过去几年他都没和她联系。 这样一想，竟然有点酸溜溜的。 周煜倒是一脸淡定，轻描淡写道：“因为一直打算做人工智能辅助设备的研究，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就和小山断断续续有联系。” 南风：那为什么不跟她了解？ 周煜看了她一眼，将她的表情收入眼里，勾唇轻笑了笑。 肖山引着两人进宴厅：“你们赶紧找位子坐吧！” 说着又悄悄拉了拉周煜的袖子。 周煜转头看他。 肖山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不是为了南风才回国的么？怎么你们还没在一起？” 他这回有了眼色，一眼看出两人关系仍旧纯洁。 周煜对他做了个口型：“还在追。” 肖山愣了下，又嘿嘿笑了笑：“那你要加油啊！” 婚礼仪式很简单，新郎高大挺拔，新娘俏丽甜美。 平凡的男女，在这一刻光芒四射，成为独一无二的主角。 南风参加过好几次别人的婚礼，这一次实在算不上华丽盛大。却是她最为动容的一次。 即使她一直刻意忽视自己的缺陷，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这种人就是与别人不同。 而当她看到肖山脸上幸福的笑容时，她知道，生活终归会对他们仁慈。 婚礼结束后，肖山和新娘子送两人到酒店门口。 肖山喝了酒，英俊的脸上染上了红色。 他朝南风笑眯眯道：“南风，要快点找男朋友呢，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和小妍要去喝你的喜酒的啊！” 南风笑：“这个要看缘分的，也不能强求啊！” 肖山意有所指道：“缘分说不定就在你身边，你睁大眼睛看看，指不定一下就看到了呢。” 南风笑得更甚，故意夸张地转了转头看自己周围：“真的吗？在哪里啊？” 周煜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咳，肖山见状笑了笑：“总之你和周煜哥能来我真得很高兴。尤其是周煜哥送给我的义肢，让我可以丢开拐杖，端端正正站在我老婆身边，让我成为一个正常的新郎。从前我想都不敢想。” 说到这里，因为动容而声音略微哽咽。 南风有点怕煽情，赶紧道：“好了好了，你去招待别的客人，我和周煜就先走了。” 肖山点头：“那你们快去休息，再见。” 直到目送南风和周煜上了出租车，这对新人才牵着手转身。 南风心情真得太好了，坐在车子上，吹着小城夜晚的秋风，忍不住就哼起了歌。 周煜轻笑：“就这么高兴？” 南风点头，转头看他，好整以暇道：“周煜，谢谢你啊！” 周煜挑眉：“谢我什么？” 南风道：“谢谢你帮助小山啊！” 周煜看着她，微微笑着没说话。 他当然能理解她的喜悦，肖山的人生，其实也是她人生的投射。肖山的所有悲欢喜乐，她必然能感同身受。 而他，不过是想让她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之前有人要小山出来的，让他打个酱油。每个人在别人的故事里是配角，但在自己的故事里一定是当仁不让的主角。 ps泥萌押一下还要几章两个人才在一起？ 我先押：两章。 第39章 隔日两人一早起来, 先去了地震遇难者公墓祭拜。 周煜的母亲因为是失踪者, 在陵园中并没有墓碑, 但因为是救援人员，她作为烈士, 名字被刻在园中的烈士纪念碑上。 祭拜完外公外婆, 南风跟着周煜来到那块纪念碑前。 她只知道他母亲是医生, 在地震救援中失踪，其他的就一无所知。 周煜找到母亲的名字, 指给她：“这就是我妈！” “沈清扬。” 南风低低念了下这三个字。 周煜笑：“有美人兮, 清扬婉兮。” 南风道：“她一定很美。” 周煜点头, 悠悠叹了口气：“而且她是个好母亲。” 南风转头看他, 笑了笑：“她看到现在的你，泉下有知肯定很欣慰。” “但愿吧！”周煜轻笑：“她从小教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不要随波逐流, 名利不重要，重要的是无愧于心。而曾经我一度几乎忘记这些教诲, 现在想来真有些后怕。如果当年我继续堕落下去, 如今恐怕没脸站在这里。” 南风心道，确实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好母亲。 周煜对着石碑静默了片刻，转头朝她微微笑了笑：“走吧！” 南风点头。 两人并行，周煜侧头看着阳光下南风美好的侧脸，或许母亲就是在天之灵看不下去他的堕落, 所以才将她送到他身边。 这样想着，他忽然就自顾地笑开。 这笑容一直到出陵园，站在路边等小巴时，还挂在嘴角。 南风后知后觉转头看他，本想着来这里他会心情沉重，此时看他竟然面带笑意，不免有些疑惑：“你笑什么？” 周煜摇头：“没什么。” 南风笑：“真没什么？” 周煜却不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 他狭长的双目漆黑幽深，南风对着他灼灼的眼神，忽然就有点不自在，别开眼睛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啊？” 周煜轻笑：“怎么个怪法？” 南风道：“反正有点怪。” 周煜默了片刻，笑着话锋一转：“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这里吗？” 南风点头：“当然记得，当时看到你，吓了一跳。”顿了顿，又道，“不过也是从那次起，我对你印象有点改观了。” 周煜道：“我也是。” 那次之后，她就住在了他心里，再没离开过。 南风倒是没在意他的话，只是有些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竟然已经七年多了。” 真是个可怕的数字。 七年时间，物是人非。 然而她和他竟然能再一次站在这里。 这是不是就是缘分？ 这个念头冒出来，南风自己都吓了一跳，转头看他，恰好对上他黑曜石般的眸子。 不知为何心脏就噗通猛跳了起来，再次飞快挪开了目光。 她与异性相处的经验乏善可陈。细想起来，这么多年，他大概算是最多的一个。 也许是他们的相处，最开始与她对裴云的暗恋有着很大的关系，他是唯一一个分享她秘密的人。于是她也就理所当然对他没有任何遐想。 直到现在，她才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早已经不喜欢裴云，而周煜却是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 一个几乎符合她所有想象的男人。 不，应该说是超出想象。 周煜看她耳根忽然有点发红，微微勾了勾唇。恰好下巴开过来，打开了门。 他伸手她起她：“走，快点占位子。” 假期人多，等在路边的乘客，蜂拥而上，两人被挤在中间，被裹挟着上车，但南风还是没能像从前那样忽视他抓住自己的手。 他掌心温暖，有薄薄的茧。 那是一个男人的手。 而此时紧紧抓着她。 因为周煜动作迅速，两人顺利抢到了并排的两个位子。 南风不动声色地挣开被他握住的手，抱着背包，佯装去看窗外的风景。 只是被他握过的手，好像发了烫一样，余温久久没有散去。 过了好半天，她心中泛起的波澜才归位平静，然后不动声色地转头去看周煜。 他微微垂眼，正在看手机。 他有着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侧脸，轮廓分明，弧度完美。此刻秋日的阳光照进来，又多了几分动人的柔和。 “周煜……”南风不由自主唤了一声。 周煜转头看她，狭长的漆黑眸子映着阳光，分外温和：“什么？” 南风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为何叫他，有点不自在笑了笑，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支支吾吾问：“你上次说你有中意的人，到底是不是开玩笑？” 周煜愣了愣，轻笑：“是有的。” “哦！”南风不知为何有点失落，低着头又小声问，“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周煜看着她，唇角弯了弯：“很漂亮很美好，无与伦比。” 那一定是很好吧！南风想。 他这样的人，中意的人一定是很好的。 “那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还在追求中。” 是吗？ 南风有些悻悻地趴在窗边，佯装看外面的风景。 “南风……”周煜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有些猜想好像呼之欲出。 又生怕是自己回错了意，不过是自己的妄想。 他从来肆意妄为，但在她面前，永远畏手畏脚，小心翼翼。 南风转头看他：“什么？” 周煜笑了笑摇头：“没什么。” 再等等吧！ 两人下午的安排是去爬山，小城西郊有一座名山，这个季节正是风景最美的时候。 因为是黄金周，游人如织。 上山有览车，但两人选择徒步爬上去。 南风平日里一直有坚持跑步，体力尚可。然而到了半山腰的休息处，还是累得双腿发颤。 两人找了个长椅坐下，周煜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店，随口问：“想喝什么？我去买。” “冰茶吧！” 周煜点头，起身时目光瞥到她脚下，忽然在她面前蹲下来。 南风正觉奇怪，却见他的手伸向自己的鞋子。 原来是脚下的鞋带松了。 被人系鞋带这种事情，实在是看起来有点暧昧。 她本想挪开脚，却又觉得矫情，只能僵在原地。 因为蹲着，他的动作就尽收眼底。 他很认真地将鞋带系好，昂头朝他笑了笑：“好了。” 说罢站起来，去排队买饮料。 南风却一直有些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对情侣，刚刚跟他们同行了一段。女孩很开朗热情，一直和南风说话。 见到周煜离开，笑着小声道：“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若是照以前，南风并不会放在心上去解释，但刚刚在小巴上听他说有中意的人，就不敢再随便占用这个名头，赶紧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吗？”女孩惊讶，“难道是你哥哥？你们长得不像啊！” 南风道：“就是朋友。” 女孩坏笑，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知道了，他肯定在追求你。” 南风有点尴尬：“真的不是！” 女孩不以为然地笑，刚刚一路上，她可是看在眼里。那个大帅哥根本就没怎么欣赏风景，目光一直跟着这个女孩，走到险陡处，必然小心翼翼护在女孩身边。哪里像她那个只顾着自己爬的蠢货男友。 南风见女孩笑，也没再多解释。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误会就误会吧。 周煜很快去而复返，拿了一瓶冰红茶递给南风，见她双颊发红，以为她累得厉害：“还有力气爬吗？” 南风喝了一大口冰茶，随口道：“都已经爬了一半，不爬上去太可惜。” 旁边的女孩闻言戏谑：“要是走不动了，就让这位大帅哥背你啊。” 周煜轻笑：“行，走不动我背你。” 那声音低低沉沉，带着点撩人的诱惑。 南风本来就发红的脸，又热了几分，赶紧再喝了两口茶让自己镇静。 歇了一会儿，四人再次结伴一起上路。 后半程的山路，比先前更加陡峭。虽然是人工台阶，台阶旁边有供游人攀扶的绳索，但走起来还是吃力得狠。 尤其是总有些不大文明的游客忽然窜出来。 走了一段，遇上前方有几个年轻杀马特男孩，不顾陡峭，嬉笑打闹。 旁边的山石标着“请勿攀爬”的牌子，但有两个男孩却爬上去拍照。 刚刚站在上面，石头就晃动起来，男孩吓得赶紧跳下，可那石头却是被踩塌掉，朝下方滚落来。 一众游人见状，惊慌失措大叫躲闪。 周煜脸色一变，将南风往怀里一拉，抱着她往内侧避开。 那塌下来的山石，将近半人高，夹带着山石碎块，轰隆隆滚下来，虽然没有砸中人，但也将几个人擦倒在地。 因为台阶陡峭，人又多，还差点造成踩踏事故。 跟南风同行的那对男女也不幸中招，尤其是女孩，结结实实滚下了几个台阶。 因为周煜反应及时，两个人倒是成功躲开，但也从他腿边擦过去。至于南风因为被他挡着，自是毫发无伤。 等那块石头滚下空中，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才停下来。 摔倒几个人，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惊魂未定，不免骂声死起。 几个肇事者，见状不对，一口气往上跑了。 周煜松开怀里的南风，低头看她的状况：“没事吧？” 南风刚刚也是吓得不轻，这时才松了口气，摇头：“没事。” 她目光落在旁边倒在地上的女孩，担忧地问：“你怎么样？” 女孩的男友后知后觉地去扶女朋友，被女孩一巴掌拍开：“走开！” 男孩本来也吓得不轻，被女友这么一闹，顿时一头雾水。 女孩自己爬起来，气哼哼往前走，朝跟在旁边的男友愠怒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危险一来，你只顾着自己，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男孩无辜道：“我这不是被吓到，没反应过来么！” 女孩朝周煜和南风看了眼：“那人家怎么就反应得过来保护女朋友，我看你根本就不爱我！” 南风：“……” 毕竟也不算认识，小情侣吵架，她也不好插嘴。只能回到周煜身上，这才发觉他手上有血迹，顿时吓了一跳：“你受伤了！” 周煜似乎也才反应过来，抬手看了眼，原来是手背擦到石壁，破了一大块。他轻描淡写道：“没事。” 南风道：“怎么会没事呢？赶紧先用纯净水冲一冲。” 她从包里拿出水，示意他伸出手。 周煜从善如流将手背递在她面前，南风小心翼翼给他冲洗伤口，抬头问：“疼不疼？” 周煜微笑摇头：“不疼。” 冲干净了伤口，南风又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将伤口蘸干。 “刚刚谢谢你！”她低着头，边给他处理伤口边低声道。 “没事。’ 南风不动声色抬眼看了他一下，正对上他狭长漆黑的眼睛，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 南风忽然就不敢和他对视。 被这场小事故一闹，两人也就没什么赏景兴致，到了做缆车的地方，直接下了山。 后面几天的行程，也都是在小城周边的景点。 但南风却变得有点不那么坦然。 她和他独处，从来自然而然。但如今脑子里有个小人儿总是提醒自己，是在和一个男人孤男寡女一起出游。 而这样的提醒，便会让她在对着周煜时，变得有些无所适从。 从前他暗恋裴云的时候，面对着自己喜欢的男生，也向来放松从容，可如今对着周煜，却越来越没法平静。 尤其是对上他那双眼睛时，心跳都会忍不住加快。 她的感情经历乏善可陈，这么多年也不过一场失败的暗恋。但她毕竟不是小女孩，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意味着什么，她不会不知。 而这种心思的来源，除了如今的周煜几乎符合她对男人所有的想象之外，还因为他对她的好，让她不得不生出乱七八糟的心思。 有时候，她甚至都怀疑他在故意勾引她。 长得帅了不起！ 不是有正在追求的中意人么？撩她一个单身狗做什么？ 魂淡！ 于是回到江城的南风，决定暂时不理他了。 一连几天，他约她下班一起吃饭，他都推脱有事，发短信也很少回。 快去追你无与伦比的女人吧！可别招她了！ 然而有些事情还是躲不过。 到了周五，快下班时，院长拿了叠资料过来：“南风，你把这些资料给小周老师送去，他们急着要。” 南风不好因为自己的小情绪影响公事，只得不情不愿去了科学院。 接待她的还是小赵，将她带到周煜的办公室就走了，而周煜照旧在里间工作。 南风也不能放下资料就走，只能坐下来等他。正无聊着，目光瞥到他的机器人儿子，有点悻悻地拿过来打开电源。 周小煜哇哇地叫了两声：“你好！” 南风：“你好！” 周小煜：“我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哟呵！还有识别记忆功能。 南风觉得好笑：“我叫宋南风。” 周小煜忽然摇晃起来，发出兴奋的叫声。 南风一头雾水，还以为哪里出了问题，拿起来准备先把电源关掉。 就在她手碰到电源前一秒，周小煜忽然大叫道：“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在一起啦不骗你们~头牌要开始使用撩妹大法了~每天撩得南风合不拢腿~ 被甜齁了渣作者概不负责啊~ 第40章 南风碰到开关按钮的手僵住。 周小煜又兴奋地一连叫了几遍：“妈妈！妈妈！妈妈！” 南风脑子脑子懵了下, 这是疯了吗？ 她看向机器人：“你怎么了？” 周小煜伸出两只哆啦A梦般圆滚滚的手：“你是我妈妈！你是我妈妈！” 南风越发觉得奇怪：“我怎么是你妈妈？” 周小煜扭得更厉害：“爸爸说我的妈妈是宋南风。” 南风这回彻底有点懵了, 手里的机器人像是烫手山芋, 被她放回茶几上。 一些自己从来没想过的念头蹿起来。 她忽然就有点惊慌。 而周小煜扭了一会儿就兴奋地唱起歌来，也不知道周煜给他这个儿子写得什么程序, 里间的门此时打开, 周煜走出来。 南风起身支支吾吾道：“你要的资料在这里,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就慌慌张张往外走。 周煜站在门边唤住她：“等一下！” 南风站住，却没敢转头看他, 只觉得耳根开始发热, 脑子里嗡嗡地一片空白。 周煜不紧不慢走上去, 在她身后站定：“我最近遇到了一点苦恼的事, 你看看我该怎么办？” “什……什么事？” 周煜道：“我不是说过在追求一个女孩子么？” “嗯。” “可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她一直在躲我，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没意思？” “我……不知道。” 周煜靠近她，微微倾身，凑在她耳侧, 低声道：“真的不知道吗？” 他声音磁性低沉，带着点魅惑飘进南风的耳朵里。 南风抿抿嘴, 红着脸转过头, 抬眼看向他，犹犹豫豫低声问：“你是不是在追我啊？” 周煜勾了勾唇：“你说呢？” 南风支支吾吾：“我不知道。” 周煜轻笑一声，低头飞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现在呢？” 轻描淡写的触碰，像是羽毛划过，根本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吻, 但南风的心却因此狠狠颤抖了下，心跳的节奏就这样被打乱。 她白皙的脸颊早染上了红晕，低着头看着脚尖不说话。 周煜绕到她跟前，握住她催在身侧的右手，南风下意识挣了挣，没挣开。 那边茶几上的周小煜唱完歌，扭过笨拙的身子对上两人，又大叫：“爸爸！妈妈！” 南风：“……” 周煜轻笑一声：“你把妈妈吓到了！” 周小煜放低声音，像是说悄悄话一般道：“妈妈，不要怕。” 南风虽然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但到底没绷住，抬头看了眼周煜：“你到底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程序？” 周煜笑：“那你要不要做周小煜的妈妈？” 南风又说不出话来了。 她也不是没有被人追求的经验，可像他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还是头一次。而且在今天之前她确实都没想过他和她会有什么关系。 即使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他都是和自己走得最近的男人。她也未曾想过。 这几天把她搅得不安的各种胡思乱想意味着什么，她自然清楚。只是她感情经历乏善可陈，于是也就有了一些不确定。 然而她明白，她的人生已经错过一回。当年尚且年少，错过也就错过。但如今年岁渐长，如果再错过，恐怕就是遗憾终身。 南风的脸上依然带着红晕，心里却有了决定，她好整以暇看向他：“你是认真的吗？” 并不是怀疑他仍旧是当年那个花花公子，只是从来没想过的事情，总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可能不认真？ 周煜听了她的问题，眼里闪过一丝黯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无奈。 她曾经见证过他的荒唐，这是无法抹掉的事实。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心掏给她看。 他细小的表情变化，落在南风眼中。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又胡乱补充了一句：“你真的喜欢我吗？” 周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看着她笑道：“我爱你啊！” 狭长漆黑的眸子里，像盛了一汪清泉，所有的真诚一览无余。 南风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直接到说出如此重要的三个字。 她红着脸咬咬唇，沉默片刻，低声道：“那好吧！” “嗯？”周煜没听清楚。 他虽然表面淡定，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就怕她说出拒绝的话。 南风又小声道：“可以做周小煜的妈妈。” 到底是有点害羞，说完这句面红耳赤得更厉害。 周煜重重舒了口气，咧嘴笑开。将她的手放开，却又忽然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在屋子里兴奋地打转。 南风猝不及防，轻呼出声，只能单手抱着他的脖颈，防止自己被他给不小心摔下去。 她算是知道周小煜一兴奋就打转是怎么回事了？ 周煜抱着她转了几圈，小心翼翼放下来，双眼因为兴奋而熠熠生辉，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冷峻，忽然变得有点孩子气，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激动地问：“我不是在做梦吧？” 做了六七年的梦，忽然梦想成真。他竟然有点不敢相信。 南风被他这傻气的模样逗笑，抿抿嘴，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下。 周煜伸手摸了摸被她碰过的唇，笑得更傻：“是真的。” 那头的周小煜又怪叫起来：“亲一个亲一个。” 南风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周煜倒是配合，凑上来赶紧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走过去将周小煜拿起来：“好了，我和妈妈去吃饭，你一个人待着。” 说完不等可怜的周小煜回话，就毫不留情地将电源关掉。 站在几步之遥的南风，噗嗤笑出声。 周煜拿了钥匙和钱夹，转头问：“吃什么？” 南风道：“随便。” “那就还吃火锅。” 说着走过去，将南风的手拉住，并肩出门。 下楼时，正好遇到两个周煜的同事下班。 南风有点不好意思，趁人还没注意，悄悄用力抽出手。 那两人看到周煜，笑着打招呼：“周老师，下班了？” 然后目光落在了他身旁的南风身上。 漂亮的女孩儿难免吸引人的视线，而一个有着残缺的美女，就更让会让人多停留几眼。 南风被人注视，忽然就有点无所适从。 周煜朝两人点点头，再次将她的手握住，笑道：“我女朋友，来接我下班。” 两人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但到底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很快就笑着道：“之前还听说周老师单身，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 周煜笑：“不快不快，追了好久呢！” 这人真是…… “那就恭喜周老师抱得美人归。” 周煜客客气气道：“多谢两位老师，到时候请你们吃喜糖。” 南风：“……” 她除了满脸尴尬地地朝人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被他拉得很紧，想再次挣开是不可能了。 直到在餐厅坐好，南风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回神。 她早已可以从容面对自己的残缺，但是却有点不愿意别人看到周煜有一个身体残疾的女友。 而周煜的坦然让她很有些意外。 她想起从前的陈谦，以及不久前的吴晟。 不得不不说，她很有点感动。 因为是火锅，周煜对她的口味也很了解，快速点了菜之后，就撑着头一动不动看着她。 他嘴角噙笑，眼神温柔。 看得南风心里酥□□痒的有点不自在：“你看我干嘛？” 周煜歪头笑道：“以前只能偷偷看，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看，我得看够本。” 南风脸又红了，咕哝道：“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不好看？”他伸手将她放在桌上的手握住，笑道，“我女朋友怎么这么好看啊？跟天仙似的。” 他并不是一个油嘴滑舌的男人，就算是荒唐的那两年，他也从来没说过这种情话。可是面对她，也许是压抑隐忍了太久，他真想把全世界最好听的情话都说给她听。 因为那都是他的真心话。 南风被他逗笑：“幼稚！” 她忽然想起周小煜叫她妈妈的事，这才反应过来他对她的心思，并不是这次回国后相处开始的，应该是上学时就已经有了。顿时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他：“你上学的时候就对我……” 周煜轻笑：“不然呢？” 南风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周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年你眼里只有裴云，哪里看得到我这个路人甲。” 南风笑：“你怎么会是路人甲？你可是在哪里都鹤立鸡群光芒四射的周头牌啊！”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当年的她眼中确实只有裴云。 如今再回头看去，才品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比如。 两人曾经一起上自习。 暑期的时候，他每天都会等待晚归的她同行回宿舍。 送回家的她去车站，在公车上将拥挤的人为她隔开。 裴云和顾涵在一起后，他陪她游玩登高看风景。 更无须说，他曾经很多次帮她打过热水，占过座位。 他那样一个在旁人看来高冷且特立独行的一个人，和她走得那么近，所有人都曾怀疑，唯独她当年觉得自然而然。 如今再想起那些被忽略过的小事情，她才猛得反应过来，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靠近。 想到当年她从来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表达对自己对裴云的暗恋，那他应该也是有点心塞吧？ 想到这儿，南风抬眼不动声色看了看他。 周煜笑：“以后你对我好点，应该能弥补我曾经受过的万点伤害。” 南风抿抿嘴：“那你为什么出国这六年不联系我？” 周煜愣了下，笑道：“你对我没想法，我只能给你自由选择的空间。也才可以心无旁骛地深造，如果经常和你联系，我怕我忍不住就想跑回来。”他顿了顿，认真地看向她，“当然，更希望的是 ，我再站到你面前，是你可能会喜欢的样子。” 南风道：“那我如果我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周煜看着她轻笑：“那我就祝你幸福。” 南风想笑，又觉得有点感动：“白痴。”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撒狗粮了~明天继续， 那些说头牌怂的你们都出来走两步~ 第41章 男女交往的第一天, 当然不能吃了饭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南风和周煜吃完火锅, 又去看了电影。 这是南风第二次与他看电影。上一次她看着前面你侬我侬的情侣, 还想着自己也该交男朋友了这事。 没想到短短时间，当时那个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 真得变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男朋友？ 她转头悄悄看周煜。 荧幕微光下的侧脸, 英俊得让人心动。 他觉察到她在看他, 转过头朝她勾唇笑了笑，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轻轻地用手指摩挲。 温暖又暧昧。 南风心跳得厉害, 想抽回自己的手, 又舍不得。 从电影院出来, 已经过了十点。就算明天不上班，也到了回家休息的时间。 周煜开车将南风送到楼下。 南风解了安全带下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见。” 周煜却熄了火随她下来：“我送你上去。” “啊？”南风支支吾吾，“不……不用了！” 周煜绕过车子将她的手拉住：“走吧！” 南风看了看他，心理噗噗跳起来。 他之前曾大半夜醉酒敲门, 在她家里宿了一夜，当时她并没觉得有什么, 因为那时两人没有任何暧昧。 可如今两人是恋人, 这么晚了再上楼，他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她自认虽然没有过真正的感情经历，但也并非保守之人。 只是两人毕竟刚刚才确定关系，这个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总还是要一点心理准备吧？ 进了电梯，周煜从电梯的镜面看出她神色有些僵硬, 转头看着她，轻笑一声：“别胡思乱想，我就是送你上楼，想和你再多待一会儿。” 南风被她猜中心思，红着脸嘀咕：“我没有胡思乱想。” 周煜又道，“不过你要是无法抵挡我的美色，邀请我留下来，我也可以勉强答应。” 南风低声嗔道：“你怎么这么坏？” 周煜拉了拉她，将她揽在怀里，单手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笑道：“我就是这么坏，但是已经被我盖章，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电梯门哗啦打开，南风红着脸，微微挣开他，手忙脚乱走出去。 周煜摸了摸唇，嘴角弯弯，跟在她后面。 南风打开门进屋，换了鞋后，又从柜子里将那双男士拖鞋拿过来放在他跟前。 然而周煜却只是人高马大地站在门口，双手撑着门框，并没有换鞋进来的意思。 南风抬头看他，奇怪问：“不进来吗？” 周煜轻笑着摇头：“不敢进。” 南风一头雾水：“为什么？” 周煜道：“怕一进去就赖着不想走了。” 南风算是知道了，这人平日里看着一脸冷峻，其实一肚子坏水。以前在她面前的正经，那都是假装出来的。 她将鞋子收好，佯装没好气道：“那你赶紧走吧！” 周煜勾唇：“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要不然你试着请我留下来，我可能会答应呢？”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和女人打情骂俏的人，更没有这般逗弄过任何人。但是看到南风被自己逗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心情就好得要飞起来一般。 爱情真得会把人变得幼稚。 可是这种感觉真是美妙至极。 南风故意板着脸看他：“你要再这么讨厌，我就要把你的身份降职了。” “这么吓人？”周煜轻笑，“好吧，我这就走。明天再来找你。” 他拿下撑着门框的手，正要转身，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道：“对了，毕业那天晚上我真得没做过什么坏事？” 南风愣了下，摇头支支吾吾：“没……没有。” 周煜点点头，勾了勾唇，忽然伸手将她一把拉在怀中抱住，嘴唇准确无误地覆盖下来。 时值秋日，气温还未降下来，两人衣衫仍旧单薄。 身体贴合在一起，彼此的温度就清晰无比。 这个吻比起之前轻描淡写的触碰，这次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深吻。 他的唇灼热潮湿，开始只是浅浅地吮着她的唇瓣，但很快就将她阖着的唇撬开，朝里面探去。 于是这个吻便变得濡湿黏缠。 南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整个人酥酥麻麻，力气好像全部被抽空，浑身控制不住开始战栗。 直到快要窒息，周煜才放开她。 他其实舍不得这么快结束这个吻，但是身下涌起的变化，让他警铃大作，只得不情不愿松开怀中的人。 他不想把她吓到。 暗黄的灯光下，南风双颊通红，目光潋滟，嘴唇被他滋润后，看起来愈发诱人。 这模样落在周煜眼中，真的快要忍不住想做坏事了。 他稍稍退开一步，压下身体的异样，佯装清了清嗓子：“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确实不算坏事。” 南风勉强回神，睁大眼睛看他，瓮声瓮气道：“你那次是故意的？” 这个坏蛋，当年借酒占了她的便宜，就跑去国外不再联系。 周煜坏勾唇笑了笑，不置可否：“我走了，你早点睡，明天再见。” 说完转身，几乎是雀跃般离去。 南风失笑，摸了摸自己仿佛还残留着他气息的唇，看他进了电梯，这才红着脸将门关上。 事情发展得太快，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以至于她整个晚上都有些晕晕乎乎，现在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才反应过来有多不可思议。 明明在今天傍晚之前，她还只在暗暗纠结自己那呼之欲出的小情绪，不想短短几个小时，她就和周煜成了男女朋友。 牵手拥抱接吻一个都没落下。 这简直跟坐火箭一样。 她真的谈恋爱了吗？而且还是周煜。 南风有点不可置信。 捂着自己还在发烫的脸，心里头有种兴奋的感觉呼之欲出，恨不得大喊大叫来发泄，但此时夜已深，怕邻居过来投诉。只能趴在沙发上，将脸埋在保证下闷声哼唧。 也不知过了许久，整个人才稍稍平静下来。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准备透口气，下意识往楼下一看，却发觉周煜的车子还停在原地。 这家伙怎么还不走？ 难不成真想留在这里？ 南风好笑地瘪瘪嘴，回到沙发摸出手机准备发信息给他。但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起身将客厅的灯关掉，然后再次来到窗边。 那车子果然亮起车灯，缓缓开出了小区。 南风有些不可思议地失笑。 这个白痴！ 今晚注定是一个失眠之夜。 南风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半点睡意都没有，整个人还是很兴奋。 她想打电话给周煜，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关系更进了一步，可这样的关系却似乎让她变得矜持了一些。 再没那么坦然。所有的小心思都冒了出来。 兴奋又忐忑，喜悦又惴惴不安。还有那传闻中的患得患失。 她想到了那首絮絮叨叨的老歌《恋爱症候群 》。 好在没多久，周煜的信息就进来了。 “睡了没有？” “正准备睡。” 那头发过来视频邀请。 南风刚接通，周煜的一张俊脸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他似乎是趴在床上，头发有点湿意，应该是刚刚洗过澡。看到南风后，就笑着道：“完了，今晚要失眠了！” 声音哼哼唧唧像是撒娇，带着些孩子气。 南风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好笑。 “你早点睡吧，明天再见。” “南风！”他在屏幕里暗哑着声音低低唤了一声。 “嗯？” “要不然我们明天就结婚吧？这样我们晚上就不用分开了。” 南风耳根子一热，失笑：“周老师，我们好像今天才开始交往吧？” 周煜也笑：“反正你都是要嫁给我的，宜早不宜晚。” “谁说我一定要嫁给你？” “看来我得争取早点生米煮成熟饭。” 南风作势要挂断：“我要睡觉了，不听你胡说八道。” “别别别！”周煜忙不迭道，“别挂断，你把手机放在一旁，我看着你睡。” 南风嘴角抽了抽，然后坏坏一笑，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又迅速打了几个字过去。 “周煜，我想对你说三个字，你要好好听着。” “我准备好了，你说。” “那我说了。” “你说。” “早、点、睡！” 发完这三个字，南风赶紧关机，乐不可支地在床上打滚。 而此时趴在床上的周煜看着手机，兀自轻笑出声。 他能想象出她做了坏事后那种可爱的窃喜。 其实今天发生的一切有点像做梦，一个长达六七年的梦，忽然醒过来，发觉梦想已经成真，却总觉得不太真实，恨不得时时将人抱在怀里，才敢确定。 时间已经不早，可他半点睡意都无。也不想睡去，生怕一觉醒来，发觉仍旧是一场梦。 发了会儿呆，他坐起身打开抽屉找烟，才想起来已经戒了很久了。 他复又躺下来，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 天快亮吧！ 天亮了就可以见到他心爱的姑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咱不怕，因为还有二更~大概十点多吧~ 就问一句，甜齁没？齁了咱们就开虐~ 第42章 南风虽然很晚才睡去, 但或许是心情不错, 这一觉睡得还算香甜。 隔日不到八点, 就被生物钟唤醒。 她第一件事就是的打开手机，果不其然周煜的信息已经发过来。 “醒了吗？” “刚刚醒。” 她刚刚发过去, 门铃声就响起。 南风纳闷地皱皱眉。 这么早是谁？ 她趿着拖鞋来到门口, 从猫眼看出去, 站在门口的不是周煜还能是谁？ 她哭笑不得。 要不要这么早就过来？ 但心里却满是甜蜜。 她打开门笑眯眯道：“周老师，早啊！” 周煜身长玉立地站在门口, 手中提着两个早餐袋, 勾唇朝她笑, 然后冷不丁低头凑上前来吻她。 但南风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捂住嘴巴尖叫一声, 跳起来就往洗手间跑。 都说女人刚起来的样子是不能见人的。 她不仅刚起来，而且还没梳头刷牙洗脸，也没画个淡妆，肯定难看死了。 她对着镜子一看。 果然眼睛有点肿。 周煜走进来，将手中的早餐放在茶几上, 又来到卫生间门口，笑问：“怎么了？” 南风边刷牙边含含糊糊道：“你坐着等等我, 我洗个脸化化妆, 免得影响观瞻。” 周煜走上前站在她背后，俯身在她脸颊亲了一下：“跟我在一起不用化妆，不然我怕你飞上天了，我抓不住。” 南风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周煜看着镜子中满口泡沫的人，笑道：“我说我女朋友本来就美如天仙, 要是再化妆就该飞上天了，留我一个人可怜兮兮在人间怎么办？” 南风被他逗笑，吐掉口中泡沫，漱了漱口，转头看他，笑问：“你嘴巴怎么这么甜？实话实说拿这话哄过多少女孩子？” 周煜在她泛着牙膏清香的唇上亲了下：“我说得是事实，可不是哄你。这世上让我觉得美如天仙的就只有你一个。” 他第一眼见她，就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孩！ 刚开始意识到自己对她动心时，他还以为是男人的劣根性，抵挡不住美色。虽然他见过很多漂亮女孩，但如此让他惊艳的还是头一个。直到听到男生之间讨论美女，他以为大家都会说宋南风是最美的那一个，可并没有听到他以为的答案。 他还拐弯抹角试探问过几个男生，都是说：宋南风啊！是挺漂亮的，我不过我还是觉得那谁谁更漂亮！ 当时他对此还很不爽，觉得那些人眼睛都瞎了。 后来才知道自己这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正好符合自己对美好的想象而已。 南风对他的话不以为然，笑着将抱着她的人推开：“你好歹让我洗完脸。” 周煜笑着揉了把她的头发：“快洗了来吃早餐。” 南风漱洗完毕，清清爽爽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他在摆弄早餐。 很简单的豆浆油条和生煎，正是她爱吃的口味。 她笑着看了眼他，才发觉他眼下有点发青，显然是昨晚没睡好。 “你不会真的失眠了吧？” 周煜朝她笑着点头，将她一把扯下来坐在自己身旁：“昨晚没等我要听的那三个字，一直辗转反侧睡不着。现在我要你再说一次。” 南风笑盈盈看他：“早点睡！” 周煜手放在她腰上掐她：“你知道不是这三个字。” 南风怕痒，被掐得咯咯直笑：“好好好，我说！” “快说！” “幼稚鬼！” 周煜这次干脆将她放到，整个人压上去，仍旧挠她。 南风受不住身体直颤，连笑声都开始发抖：“我说我说！” “快说！” “大坏蛋！” 周煜龇牙咧嘴，一张俊脸忽然往下覆下去，狠狠将她吻住。 这个吻太凶猛黏缠，以至于渐渐就控制不住。 唇舌吸吮得越来越用力，抱着南风的手越来越紧，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嵌在身体里。 南风因为这摄人的吻而发出闷闷的□□，更刺激了他的神经。 本来只是不带□□的打闹，却逐渐擦枪走火。 南风被吻得无法呼吸，他身体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而两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他身体的变化，她再清楚不过。 她有点被吓到了。 好在周煜还是从意乱情迷中回过神。 手忙脚乱松开她，用力喘了几口气，挪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 南风也慢慢起身，用手拨了拨被弄乱的头发，悄悄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耳根通红，飞快拿了个欲盖弥彰地放在大腿上。 南风本来还在尴尬中，看到他这动作，忍不住掩嘴轻笑出声。 周煜转头看她，板着脸虚张声势道：“很好笑么？信不信现在我就把你就地□□？” 南风笑：“哎呀，我好怕啊！” 周煜也绷不住笑出声。 南风拿过早餐：“赶紧吃饭吧，不然都冷了！” 周煜拿起一只生煎，往旁边挪了一尺：“得离你远一点，免得擦枪走火。” 可是还没坐定，又自己挪过来，和南风靠在一起，自言自语道：“还是要近一点。” 南风真是哭笑不得。 为什么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谈起恋爱来会这么幼稚？ 两个人吃完早餐，南风的手机忽然想起，她看了眼是母亲的电话。 “南风啊，在干嘛呢？” “刚刚吃完早餐。” “你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 周煜悄悄在她身后掐了一把她的腰，让她轻呼了一声，转头恨恨瞪了眼他，可肇事者却一脸无辜的样子。 那头的宋母听到不同寻常，问道：“你家里有人？这么早谁阿？” 南风道：“一个朋友。” “上次一起吃火锅的朋友？” “嗯。” “男的女的？” 南风犹豫了下：“女的。” 周煜一个刀眼抛过来，她心虚地背过身。 宋母道：“你这两个星期抽空回来一次，你舅舅帮你介绍了个男孩子，我见过人，人挺不错的。你去跟人见一面吧！” 南风无奈地笑：“妈，不要了。” 宋母道：“你不让我们长辈给你介绍，你自己又不找，你不是让我们着急么？” 再开明的父母，对儿女的终身大事，到底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南风转头看了眼周煜，这家伙不知何时已经沉着一张脸，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南风闷闷笑了声。 那头的宋母见她没反应，又道：“南风，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妈，你们不用急。我现在有人在追的。” 宋母大惊：“真的吗？是什么样的人？” “是以前的校友。” “做什么工作的？” “在科学院做科研。” “这么好？” “长得如何。” “还不错。” “那你答应了人家没有？” “还没呢！” “女孩子要矜持，不要马上答应，免得人家以为你很容易追上手，不懂得珍惜。” 南风快绷不住要笑出来：“我知道的。” 宋母又赶紧道：“别别别！现在的男孩子也没那么多耐心，要是太端着把人吓走了可不好，还是先交往再说，要是觉得不好，咱们再把他甩了。” 南风都要被她老妈的奇葩观点给弄得哭笑不得。 “妈，我有分寸的。” “好好好，要是确定关系了，带来给爸妈过过眼，我们看人比较准，免得你被人给骗了。” 母女又叙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周煜勾着嘴角凑过来，坏笑道：“阿姨说得很对呢！女孩子要矜持点，被人追求的话，不能马上答应的。你看看你就一点都不矜持，我刚刚表白就就答应了，你就不怕我追得太容易，以后不珍惜？” 南风道：“那好吧，我反悔了。” 周煜笑着将她拉在怀中：“那可不行，你可是已经被我盖章过的。”说着又道，“你看啊我这么优秀，就是一颗非洲大钻石，觊觎我的人可多了，你可得把我抓牢点。好心给你一个建议，马上带我去见你爸爸妈妈，然后嫁给我，让我变成你的合法丈夫，这样我就是你的了，谁都抢不走。” 南风噗嗤笑出声，随口道：“那你家里人呢？难道不见吗？” 她说完才想起他和他父亲的关系，果然见他脸色微变。 她试探问：“你和你爸还没和解吗？” 周煜敛了笑意，好整以暇道：“我的事跟他无关，你以后也不用叫他公公。过段时间，我带你去见我外公和舅舅。” 南风握着他的手：“周煜，我不知道你和你父亲的问题到底有多大，也不会去说服你和他握手言和。但我希望你不要带着怨恨过一辈子，你要开开心心的，不要再像之前那样。” 周煜轻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很开心，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南风道：“我会在你身边的。” “要一直都在。” “嗯，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　　并没有要现在虐啊~ 是说齁了再虐~ 第43章 父子血浓于水, 但周煜和他父亲的情况太复杂, 虽然他没有跟南风详细说过, 但她当年在校园目睹过两人争执，也猜得出大概。 一个间接害死母亲的出轨父亲, 确实不值得被原谅。 她家庭和睦, 父母恩爱, 很难体会到他的痛苦。之前没在一起，也就没多大感觉, 他是自己的男友, 便能设身处地的去体会。 他母亲早逝, 又与父亲决裂, 跟个孤儿没什么两样，只要想到这个，就觉得十分心疼。 周煜倒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只是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拿出手机：“虽然不用见我爸，但未来婆婆还是要认识一下的。” 南风好奇地眨眨眼睛, 见他打开手机里的相册。 “这不是我的照片么？” 见他翻了几张，全都是不知何时拍下的自己, 南风干脆将他的手机抢过来：“你什么时候偷拍的？” 其实也不算多, 几张近期的照片之后，就换到了另外的场景。 仍旧是自己，只是更加年轻，是学生时代的自己。照片像素不高，便愈发显得青葱。 她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他。 周煜勾唇笑, 颇有点幼稚的得意：“当年偷拍了好多呢，你都没发现。” 南风失笑。现在想来真是有些荒谬，当年他对自己的心思，怎么就一点没发觉？ 不过谁能想到计院头牌会玩暗恋呢！ 她笑着继续翻下去，最后停在一张她和周煜的合照上。 她还记得，是当年在电视塔夕阳背景下的合影。 明明当时只是朋友间的合影，可现在看来，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一对小情侣。 是不是有些事情，其实已经命中注定？ 周煜道：“在国外的时候，遇到对我示好的女人，我就拿出这照片说我有女朋友了！” 南风嘴角抽了抽。 她继续翻下来，最后一张便是一个女人与男孩的合照。 男孩大概六七岁，眉目精致可爱，依稀看得出长大后的模样，和现在的周煜很像。 女人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美丽大方，气质斐然。 南风笑道：“这就是你妈妈？真是美人。” 说完却觉得有点不对劲，皱了皱眉又仔细再看：“你说你妈妈是医生？” 周煜点头：“嗯。” 南风忽然睁大眼睛抬头看他，乌沉沉的大眼睛里，涌上一汪水色，激动道：“我认得她，当年地震是你妈妈救得我。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时我埋在瓦砾中十几个小时，因为失血过多，被救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是一个医生阿姨一直抚摸我的头鼓励我，我才保持清醒。原来就是你妈妈。”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奇妙的巧合。 只是她没料到自己一直想寻找感谢的医生，已经在那场地震中长眠。 周煜看着她轻笑：“我知道的。” “你知道？”南风惊愕。 周煜点头，云淡风轻道：“那时我在电视里看到过你的采访，很肯定你口中描述的医生就是我妈，然后就记住了你。” 南风眼眶湿润得厉害：“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 周煜笑：“因为不想你因为这个对我以身相许，不过现在可以了。我妈肯定也没想到救了自己的未来儿媳妇。” 南风被他逗笑。 周煜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柔声道：“你是我妈留给我最好的礼物。” 他难得深情款款，南风脸微微发红，垂下眼有点不敢看他。 “不过要是现在就让我拆礼物，那就更好了！” 果然是正经不过三秒。 南风红着眼睛瞪了眼坏笑的人，话锋一转问：“今天我们要做什么？” 周煜挑眉想了想：“做……爱？” 果不其然，南风的脸再次爆红。 她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他这么没皮没脸没节操？ 见她要暴走，周煜见好就收，赶紧道：“好啦好啦不逗你，当然是要约会啊！” 南风不知道别的情侣恋爱是什么样的，但她和周煜好像都变得特别幼稚。 明明已经不是十几岁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可两个人在一起，腻歪劲儿连她自己都觉得肉麻。不是打打闹闹，就是不自觉就亲亲抱抱。 她没有过和异性亲近的经历，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她丝毫不排斥。 她想起大一那年自己中暑被送去医院，那个背着自己的男生散发出的青草味，曾经让自己安心。当时以为是裴云，后来才知是周煜。 原来她一早就已经习惯他的气息。 两个人在一起好像什么都不干，都会很开心。 在外人看来，周煜是冷峻话少。以前南风也以为是，虽然在她面前，他并不算冷，但话确实不多。 可如今在一起，他的话一点都不少，总是嘴巴坏坏的逗她，将她逗得面红耳赤才心满意足。 他也总喜欢吻她抱她，像是患了肌肤饥渴症一样，只要在一起就要和她黏在一起。会撒娇会耍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但再亲密，也只是过过嘴瘾，点到即止，并没有真得提出什么要求。 交往之后，在周煜的强烈要求下，他每天开始接送南风上下班。 康复中心的同事很快就知道她交了男朋友，而且就是科学院那个年轻英俊的周老师。 院长还专门跑过来乐呵呵打趣：“原来小周老师说的女朋友就是你，你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差点让我出了个丑。” 南风只能尴尬地笑。 过了十月份之后，昼短夜长，天气变得寒冷。 这日南风下班，周煜打来电话说要加班到很晚，让她自己坐车先去吃饭。 这些天两人都是一起吃晚餐，有时候在外面的餐厅，有时候在南风的公寓自己动手。 当然是周煜动手。 他总是给她惊喜，好像无所不能。 短短时间，她已经越来越依赖他。 不想一个人先吃，南风决定做了饭送到他的办公室去。 她厨艺只能算差强人意，做了两个简单的菜，用保温盒装好，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因为夜晚天气寒冷，路上行人稀少。 下了出租车，看到路边有卖红薯的小摊，她买了一个香喷喷的大红薯。怕冷了，小心翼翼揣在衣兜里用体温保暖。 到了科学院的门卫处，南风才知道周煜还在开会。 好在遇到几个正出门的老师，其中有一位是上次见过的。 他认出她是周煜的女友，朝门卫打招呼：“这是周煜老师的女朋友，让她进去等着，别在外面冻着了。” 南风感激地道了谢，往里面走了几步，听到背后的声音响起。 “我没看错吧，小周老师女朋友的手？” “没看错，左下臂残疾。” “难怪他做人工智能辅助设备的研发，他这是为爱去发展事业，还是因为事业而遇到这个残疾姑娘？” “不太清楚，不过听他自己说是学妹，追了人家姑娘很久的。” “小周老师可是咱们所里的青年才俊，没想到他的女朋友是这样的。” 后面的声音渐渐听不到，而南风本来一颗雀跃的心，慢慢冷却下来。 因为在康复中心工作，残疾两个字，她经常听到。但因为自己生活完全可以自理，她从来没将这个词和自己联系起来。 而此时她才恍然大悟一般，自己是个残疾姑娘。 真是一个可怕的称呼。 她知道周煜从来不在乎，但她不愿意别人看到两人时，会感叹道：“你看那个帅哥的女朋友是个残疾呢！” 她不愿周煜因为自己而承受非议。 来到周煜办公室，他恰好从会议室回来，见到她站在门口，满脸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南歪头笑：“知道你还没吃饭，陪你一起来吃。” 周煜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夸张道：“我何德何能，找了这么一个美丽又贤惠的女朋友！” 南风被他逗乐，刚刚的阴霾烟消云散。 他接过饭盒，拉着她进屋。 南风想起还买了红薯，从衣兜里掏出来：“先吃红薯，不然凉了。” 周煜故作惊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烤红薯？” 南风笑：“要是我买得是糖葫芦，你是不是会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糖葫芦？” 周煜道：“没错啊！我是喜欢吃！” 南风被逗得乐不可支。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个红薯分成两半，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周煜掰开一块带了厚厚红薯肉的皮，递到南风嘴边：“靠皮儿的地方最好吃，你吃吃看！” 南风笑眯眯咬了一口：“好吃，你也吃。” 周煜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啃起来，眼睛却一直含笑看着她。 南风觉察他直白的视线：“你看我做什么？” “好看！” 南风似娇似嗔瞪了他一眼。 周煜继续道：“有没有人告诉你，最近变漂亮了？” 南风愣了下，好像还真是，最近几个同事都这样说过。 周煜笑：“是吧？因为最近也老有人说我变帅了，这都是爱情的滋润，故人诚不我欺！” 南风斜了她一眼：“你少臭美了！” 周煜转头，将整张脸对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不帅？说这话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两人笑盈盈对视。 他的模样确实无可挑剔，五官昳丽，一双狭长漆黑的眼睛，微微笑着时，自带一番勾人的风流。 此时两人只隔了半尺的距离，南风忽然就有点面红心跳。 “行行行，全天下你最帅！” 周煜弯嘴笑开：“你也最美！” 两人分着吃完一个红薯，开始吃饭。 虽然饭菜简单，但周煜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之后，因为还有一些报告要写，他进里间工作，南风怕打扰他，就坐在外面，将周小煜打开玩儿。 刚刚打开开关，小机器人就兴奋大叫：“妈妈！妈妈！” 别人是猫儿子狗儿子，她倒好，凭空多了个机器人儿子。 不过还真是有趣。 南风笑道：“你最近好吗？” 周小煜摆着身子道：“我想妈妈！” 南风：“……” 周小煜哇哇叫道：“爸爸说以后生个妹妹跟我玩儿，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生妹妹？” 周煜这家伙到底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程序？ 南风红着脸朝里间的窗户看了看，周煜恰好抬头看过来，然后朝她招招手。 南风放开周小煜，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推开：“有事？” 周煜笑道：“不要光顾着陪周小煜，过来陪他爸爸，不然他爸爸你未来的老公会吃醋的。” 南风笑：“你幼不幼稚！” “快过来！” 南风走到他身边刚刚站住，就被他一把拉在自己腿上坐下。 “不打扰你么？” “只是写一个申请科研项目的报告，一心二用没问题。” 南风看不懂他电脑上的东西，便去打量他桌上的东西，看到有一些义肢零部件之类的东西，忽然想到之前那些老师的话，想了想，佯装随口问：“你这里有没有适合我佩戴的义肢？” 这些年她一只手，已经完全没有生活上的问题，所以她没想过再使用义肢。 周煜愣了下，问：“你怎么忽然想佩戴义肢了？” 南风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还是戴着好看一点。” 周煜看着她，好整以暇道：“如果只是为了美观而使用一个并不舒服的东西，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南风道：“也不是……” 周煜将她的脸扳过来：“南风，你告诉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南风垂着眼睛：“没有啦！就是觉得好看一点，女人都是爱美的。”顿了顿，还是放低声音如实道，“我不想别人看到我们就说，你看周煜的女朋友手是残疾！” 周煜轻笑了一声，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傻瓜！你管别人说什么？你已经很美，比所有人都美。”说着朝外面大声道，“周小煜，你说妈妈美不美？” 周小煜哇哇地叫：“妈妈是天下最美的。” “听见没？连机器人都这么说。” 南风被他逗笑：“那还不是你写的程序。” 周煜稍稍正色：“其实我一直想研发出一款完美的义肢，可以与人体完美契合，不仅与人本身的四肢一样灵活，还会有触感，可以让佩戴的人拥抱抚摸，而且也不会佩戴不适。” 南风听得心动：“真得可以么？” 周煜笑：“当然可以，人类是没有极限的，只要想象得出就一定能够做到。虽然现在还有一定难度，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找到解决办法的。”他顿了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研发出来的。” 南风鼻子一酸：“那我以后就能用双手拥抱你了！” 周煜笑：“当然！而且还可以重拾你喜欢的钢琴。” 说着将她抱着转了个方向面对自己，然后伸手隔着袖子握住她的左臂。 南风下意识想躲避，却被他紧紧抓住。 他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一直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所以不要因为我就变得在意，哪怕只有一丁点，因为我一点都不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言情小说里面都喜欢高冷酷炫的男主，好像这种人设很吸引人，因为比较苏。但其实仔细想想，天天跟着个高冷话少的人一起生活，多没意思。 所以我才写头牌这种，在外可以高冷，但在老婆面前，就是个话痨逗逼~ 会逗老婆开心的男人才是真的好男人。 不服来辩~~ 第44章 周煜写完报告, 已经是九点多。 好在隔日是周末, 两个人也就不急着回家, 干脆又去看了场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因为临近十二点, 天气又寒冷, 就算是热闹的商业中心, 行人也少得可怜。 夜风吹来，冻得刚刚从温室里出来的人, 不由得瑟瑟发抖。 周煜本来只是揽着南风, 但摸了摸她的手, 发觉有点冰冷, 干脆拉开外套的拉链，将她整个人裹进去。 这段日子，南风总是被他花式撩拨逗弄，也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被他裹在衣服里，就开始不老实, 伸手挠他腰腹间的肌肉。 他如今虽然是个扎根科研的技术宅，但一直喜欢运动, 腰腹的肌肉硬邦邦的, 手感颇佳。 周煜本来不怎么怕痒，但被她一挠，浑身上下就酥得厉害，跟挠在心尖儿上一样有些忍不住。 他将她一把抱紧，虚张声势道：“老实点！待会儿上车看怎么收拾你！” 南风才不怕他, 嘻嘻笑着挠得更厉害。 他干脆停下脚步，将她的手捉住，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背，将她牢牢抱在怀中，然后覆下头狠狠吻住了她。 初冬的夜晚，寒风瑟瑟，但南风被他用衣服裹在胸口，周遭都是他温暖的气息，半点寒冷都感觉不到。 在他的深吻中，她下意识从他的外套里揽住他背，将自己贴紧他。 男女之间很多事情都会上瘾，比如接吻。 夜灯下的两个人，吻得浑然忘我，好像从此地老天荒。 结束时，两个人都红着脸，气喘吁吁。周煜单手抚摸着南风的脸颊：“还敢不敢闹我？” 南风正要说话，觉察到周围有脚步声，忙不迭紧张兮兮小声道：“快走啦！” 周煜轻笑一声，揽着她往停车场走。 只是刚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周煜？南风？” 熟悉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 两人一起转身，看到几步之遥的夜灯下，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男人，正微微眯眼朝他们看过来。 周煜神色微微一僵，下意识将南风松开。 南风本也是猝不及防，但很快反应过来。 裴云对她来说，早已经留在了那段青春里。况且那也只是一段属于自己的暗恋罢了，她现在身边的人是周煜，一个实实在在带给她温暖的男人。 于是她便坦坦然然地将周煜的手臂挽住，半靠在他肩头，笑着看向几步之遥的人。 周煜回神，转头看她。夜灯下，女孩儿笑盈盈的脸，全是风轻云淡的坦然。 裴云走过来：“你们这是？” 南风笑着回道：“学长，我和周煜在一起了。” 周煜点点头，也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裴云似乎很有些意外，意外到几乎有点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可明明就是自己预料之中的事。 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笑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也不及时跟我分享，那就恭喜了。”他想了想道，“正好，明天你们有空吗？咱们四个聚一聚。” 周煜看向南风，南风笑着点头。 周煜道：“没问题，确实好久没聚过了。” 裴云笑：“那就明天见。” 三人道别，他看着周煜和南风揽在一起上车后，才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豪华的车子副驾驶坐着一个年轻清纯的女孩。 女孩看他神色郁郁，柔声问：“怎么了？” 裴云面无表情摇头：“没事。” 从手套箱拿出一根烟点上，沉默着抽了几口，转头看身边的人。 女孩眉眼中有些许熟悉的味道，他就是因为这熟悉感而允许她靠近。 也许是生活糟糕透顶，除了自我厌弃，毫无乐趣可言，于是便开始惦念曾经的美好。 只是这种自欺欺人并没有任何用处。 他的灵魂已经在纸醉金迷中腐朽成他自己都无法辨认出的样子。 逝去的青春不会再回来，年少的美好也不可能重拾。 …… 这厢的周煜和南风上车后，他开了车内灯和暖气，却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转过头好整以暇地看向旁边的人。 “怎么了？”南风问，觉得他眼神有些不同寻常 他只是笑着不说话。 南风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笑问：“傻了？” 周煜捉住她的手在唇上吻了吻：“我很高兴！” 刚刚乍一见到裴云，曾经因为私心犯下的错误立马涌上心头，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现在的时光不过是偷来的，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他这个卑劣自私的人随时会被打回原形。 直到南风的手挽手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才将他拉回现实。 当他见到她笑盈盈看着裴云时，终于确定自己不仅在她身边，也在她心中。 这才是现实。 这个认知让他犯过的一切错误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知道这是人性的自私在作祟。 可又有什么关系？ 南风知道他这奇怪的反应，肯定是因为裴云的出现，难免有点无语，嗔道：“我都说过好多次，早就不喜欢裴云了，谁年少时还没暗恋个人啊？” 周煜心情陡然舒畅，歪头笑着看她：“那你现在喜欢谁？” 南风抿嘴坏笑：“喜欢一个白痴。” 周煜得意地勾勾唇角，边发动车子边道：“白痴就白痴，反正你喜欢。” 两人磨磨蹭蹭到了南风楼下，已经过了十二点。 周煜照旧送她上楼，只是到了门口道别时，却哼哼唧唧耍赖，半天都不走。 南风无奈地笑：“周老师，真的已经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周煜拉着她的手撒娇：“我不想回去，你留我吧！我保证不干坏事。” 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撒娇，还是有点辣眼睛的。 南风嘴角抽了抽，哼了一声：“男人的话信得过，母猪也会上树。” 周煜低低哀嚎一声：“狠心的女人，这么晚了还要我开车回家！” 说完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南风看着他的背影，失笑：“进来吧！” 周煜不可置信地转头，喜出望外地看向她。 南风又补充了一句：“不准干坏事！” 其实她只是随口说说，他要真想做什么，她也并不会拒绝。每次两人亲密时，他身体的变化，她不会感受不到。 都是成年已久的人，即使没有经历，对此心怀忐忑，但她也知道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没必要矫情和抗拒。 实际上，她对他也有渴望。 周煜怕她反悔一般，飞快闪进门内，一脸坏笑：“绝不干坏事，不过你要是抵挡不住我的美色，我可以勉为其难配合你。” 南风斜了他一眼，佯装板着脸哼哼冷笑了两声，将门关上。 或许是这一个多月来，每天在周煜不要脸的撩拨之下，本来面皮挺薄的南风，稳如泰山的功力见长。虽然仍旧还是会被他逗弄得面红耳赤，可多数时候还是可以保持淡定。 因为没带换洗衣服，南风先洗完澡，然后翻箱倒柜给周煜找到一条自己夏天的碎花睡裙。这睡裙她穿着很宽松，他大概也就能勉强套进去。 周煜倒是不嫌弃，接了衣服就钻进浴室洗澡。 再出来时，那个人模人样一表人才的周老师，就变成了一个穿着碎花睡裙的奇葩男子。 本来过了南风膝盖的长睡裙，穿在他身上才刚刚到大腿，堪堪挡住他什么都没穿的下身。宽松款式也变成了贴身款。 看起来十分滑稽。 南风笑得只差在沙发上打滚。 周煜摇头叹气：“想我一世英明神武，竟然被一条睡裙毁于一旦。” 南风笑过之后，忽然指着他大叫：“哎呀！走光了！” 周煜下意识双手挡在前面，才发觉自己被骗了。 他挑挑眉，坏笑了笑，忽然走到玄关处将客厅的灯关掉，借着卧室的光线，来到沙发前，将南风打横抱起：“小红帽引狼入室，大灰狼要干坏事了！” 他动作太快，南风猝不及防，吓得轻呼一声，反应过来赶紧勾着他的脖子。 到了卧室，还没松一口气，人已经被丢在了床上。 周煜随之扑上去。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会儿，被吻得气喘吁吁的南风，明显觉察他身体的反应，本以为这次他真的要做什么，心脏紧张地砰砰直跳。 哪知他只是将被子一拉，把两人盖住，然后抱着她，伸手把灯一关：“睡觉！” 南风倒是想睡啊！ 可他抱着她的身体紧绷灼热，在她耳畔的呼吸明显急促粗重。 她怎么能安然入睡？ 南风试探小声问：“真……睡觉？” 周煜咬了咬她的耳朵：“知道你迫不及待想献身，但我是这种见色起意的人么？今晚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正人君子！我要把我的贞洁留在咱们在洞房花烛夜。” 南风：“……” 还能再扯点吗？ 她往旁边挪了挪：“那你别抵着我！” 周煜贴上去：“是它要抵着你，跟我无关。” “说好的正人君子呢？” 周煜厚颜无耻道：“都说了跟我无关。” 黑暗中，南风嘴角抽了抽，想了想又小声问：“你这样没事么？” 周煜这回倒是没有大义凛然说没事，默了片刻，低声道：“要不然你提前验验货？” 说罢也不等南风回答，直接将她的右手拉过来，往自己身下探去。 本来已经习惯两人亲密的南风，在触碰到他时，还是忍不住面红心跳手发抖。浑身软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周煜半坐起身，从床头柜抽出纸巾清理，她才闷闷地将头埋在枕头里。 真是太毁节操了！ 周煜倒是心情愉悦，处理好后复又躺下，在她后脖颈出拱了拱：“货物合格么？” 南风新手上路，到底害羞，瓮声瓮气道：“你别说了！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 “你闭嘴！” 周煜闷笑，将她抱在怀中，伸手从她睡衣下摆探上去。 南风吓得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周煜挣开她软绵绵的手：“你验货了，我也要验一下才公平。” 南风握住他的手臂往下拉，可自己一只手哪里抵得过他结实有力的手臂。 周煜抵达自己的目的地，贱吧兮兮道：“软软的，比我想象得大，想到以后都是属于我的，还有点小激动呢！” 比起不要脸，南风只能甘拜下风。最后干脆自暴自弃，任他为所欲为。 周煜摸够了个本，才终于念念不舍地收回手：“好了不欺负你啦！”顿了顿，又补一句，“等结婚了再尽情欺负。” 南风被他撩拨地浑身发软，除了腹诽还是腹诽。 周煜本来是有点认床的，但睡在南风床上，除了开始的心猿意马之外，待到身体渐渐平静，很快就沉沉睡去。 兴许是佳人在怀，竟是从来没有过的安稳香甜。 以至于翌日早上，到了生物钟醒来的时间，他半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南风倒是准时醒了过来，借着窗外晨光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此刻的他，眉目舒展，神色安然，正睡得香甜。 她知道他虽然在自己面前总是嬉皮笑脸，但工作压力其实一点都不小。刚刚回国就带了一个科研团队，二十八岁的研究员，大家都等着看能做出什么成绩。 况且国内国外科研体制完全不同，他才回来半年，想来还在适应当中。 她在他额头轻吻了一下，小心翼翼将她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拿来，轻手轻脚起床。 他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已经干了，她叠好后轻轻放在床头，自己去了厨房准备早餐。 周煜醒过来时，先是对陌生的环境有点恍惚，继而又转头去看旁边空荡荡的位置，直到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动静，才舒了口气。 他目光落在床头柜上叠放整齐的衣服，弯唇轻笑，拿过来低头闻了闻，干净衣服的清新味道，让刚刚醒来的人，心情无比愉悦。 他换好衣服，悄无声息出门，来到厨房门口，看着南风正在忙碌的背影。 她正在煎鸡蛋，小心翼翼动着锅铲，生怕把完整的鸡蛋弄碎。 周煜抱臂靠在门框，嘴角是一直没放下来的弧度，看了许久才出声：“真想现在就结婚啊！” 南风闻声转头：“睡好了？” 周煜上前吻了吻她，夸张道：“怎么这么贤惠啊？” 南风好笑地推了推她：“早餐快好了，赶紧去洗漱。” 周煜神清气爽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餐。 自制的三明治和鲜榨果汁，简单的食物，却令人食指大动。 周煜在南风对面坐下，笑道：“我觉得要是在革命年代，我肯定比□□还坚定，什么严刑拷打完全不在话下。” 南风不明白他说什么，抬头奇怪看他。 他继续道：“毕竟昨晚的考验比严刑拷打可厉害多了，我还不是撑了过来！” 南风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翻了个白眼，无语地摇头。 周煜喝了口果汁：“真得想把你马上娶进门，干脆你今天就带我去见岳父岳母吧，我要向他们提亲。” 南风斜了他一眼：“你想得美，我爸妈现在是见不了你，不过今晚咱们得去见裴云和顾涵。” 周煜拿着三明治的手微微一僵：“确实好久没见过了。” 南风道：“刚刚裴云给我发了消息，说是餐厅已经订好了，在伊澜会所。” 是一家很高档的私家菜会所，有钱都不一定约得上。 周煜咬了口三明治，故作轻松道：“怎么感觉大张旗鼓的，其实随便聚一聚就好。” “你不是说好久没聚过了么？再说我们现在都已经离开校园这么多年，裴云如今又身价不菲，肯定不能随便找个地方，指不定还有记者偷拍呢！” 周煜笑着点头：“没错，那咱们今晚好好宰他一顿。” 南风笑：“他怎么交了你这么个损友？当年就不让他省心，现在还想宰人家，我都替他不值。” 周煜脸上的笑意在她的玩笑话中，变得不那么自然。 是啊！他这个朋友真是糟糕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粮发够了~要走点剧情了~ 本来是要写小清新文的，但是没想到谈了恋爱的头牌实在是有点污污污的~ 真是第一次写这么会谈恋爱的男主~写的时候鸡皮疙瘩起了一身233333333 第45章 大隐隐于市, 城市中最寸土寸金的地方, 便是闹市取静的位置。伊澜会所就位于商业中心背后的一条宁静小街。 裴云再不是当年那个因为父亲重病而省吃俭用的少年。 他成为了这座都市金字塔上的那类人。 南风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颇有些诚惶诚恐的新奇。还被周煜打趣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因为有预约，报了名字后, 会所英俊的服务生殷勤地引着两人来到包厢。 裴云和顾涵已经先到。 南风和周煜进门时, 两人正各自低头看着手机。 “你们来了！”顾涵率先反应过来, 笑着迎上来。 周煜面色淡淡朝他点点头，神色平静。 南风则是大大方方跟她打招呼：“学姐, 好久没见了！” 虽然知道当初她把自己这个裴云暗恋者的身份拿走, 但时过境迁的事, 她毫无追根揭底的兴趣。自然也无法抹杀在学校时, 她对自己的关照。 裴云起身招呼两人就坐，朝周煜笑道：“你这都回来半年多了，今天才正儿八经聚一次。”说着有点自嘲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们到底都在忙些什么？！” 其实不是因为忙，只是人长大了, 隔得远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从前那些情分也就慢慢消磨在时光里, 成为被粉饰过的记忆。 周煜笑：“你大忙人，我也不敢打扰你。” 裴云摇头失笑：“大科学家，你可就别埋汰我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了。” 四人入座，裴云唤来服务生点单。 他先是绅士地询问其他三人想吃什么，见都没有什么意见, 便开始自己点菜。 即使是这样的小细节，也透露着他是一个习惯掌控的上位者。 他已经是一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南风默默看了看他，心中有些恍然。 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喜欢的大男孩是什么模样了？ 会所上菜很快，点的并不是什么珍馐。只是器皿精美，摆盘精致，看起来便十分的高端。 这种地方吃得是格调。 顾涵还是跟以前一样热情，招呼周煜和南风开动，又笑着随口问：“周老师什么时候追到我们南风的？” 周煜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有一段时间了。” 边说边不动声色剥了几只虾放在南风面前的小盘子里，南风笑着夹起两只放回他的碗里。 这微小的互动自然而然，在两人看来不过是稀松平常，但是在顾涵和裴云眼中，便是另一番滋味。 这就是相爱的男女。 与他们截然不同。 顾涵这些年没有刻意联系过南风，她偷走了本来属于她的爱情，一直心存愧疚。直到现在看到她脸上掩藏不住的幸福，她的愧疚才稍微减轻一点。 心思纯善的人，应该得到真爱。 虽然周煜并不完美，曾经甚至是个十足的混蛋，但她一直都知道，这个混蛋对南风的爱不容置疑。 她不知他当年忽然改邪归正，变成如今的样子，是不是因为南风？但总该脱不了关系。 南风被偷走的爱情，有人还给她。 而她这个小偷，活该一败涂地。 她一度将自己的失败迁怒于周煜。 但随着年岁渐长，终于明白，所有的错误仅仅是来自于自己曾经的负气。 谁都怪不了。 裴云顺着周煜的话笑问：“什么时候办喜事？” 周煜和南风对视了一眼。 “快了！” “还早着呢！” 不默契的回答，落在裴云的眼中，却是情侣间最自然不过的亲昵。 不知为何，他忽然就有点怅然。当年那个游戏人间的男生，如今走上了世俗温暖的正轨之路。做着自己热爱的事业，有爱的人在身边。那是自己曾经期望的人生，如今却只有羡慕的份。 于是这点羡慕渐渐也就顺带生出了点嫉妒。 他觉得心口忽然像是淬了毒液一般，有些情绪想要发泄出来。 裴云看着两个暗暗相互挤眉弄眼的的人，笑了笑，叹道：“想当年周煜可是我们院里的千人斩，如今浪子回头，真是可喜可贺！” 周煜失笑：“年少荒唐，就别提了。” 裴云继续道：“还真是挺荒唐的，当年你可是三天两头就夜不归宿，学校外面那排酒店估计都被你开遍了吧？” 周煜表情微僵，转头不动声色看了眼南风。好在她面色云淡风轻，显然并未放在心上。 而顾涵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笑道：“周煜不是在网吧通宵吗？很少去酒店吧？” 裴云看了她一眼，淡笑：“也是！我当时忙得很，也都是道听途说，你们俩谈过，应该比我清楚。” 他话落音，顾涵的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但她没说什么，只是轻笑一声，叹道：“周煜当年确实是个混蛋。” 南风看了眼周煜，见他眼睫微垂，辨不出情绪，怕他不高兴，悄悄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笑呵呵道：“还真是呢！他以前干得混账事，我都撞到过好多回，当时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家伙，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收拾他，现在还真是让我找到了。” 周煜在桌下，抓住她的手握住，朝她勾唇笑了笑。 裴云接着她的话笑道：“周煜从小可是一匹野马，别是南风你没收拾成，反被他给撂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周煜微微蹙眉，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他语气风轻云淡，神色自然而然。仿佛真的只是朋友间回忆往昔无伤大雅的玩笑。 倒是顾涵挥挥手，颇为豪爽地打破这种略带尴尬的微妙：“以前的事老提做什么？如今周煜南风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替他们俩高兴才是。” 裴云笑着点头：“是是是，我从前和周煜开玩笑习惯了，一见他就有点口无遮拦。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大家都快吃饭。” 南风知道裴云不过是调侃，兄弟间这样的调侃无伤大雅。只是她也有些奇怪，当年周煜是个混蛋时，她在裴云面前说他的坏话，他都会替他辩解。怎么如今倒是开始翻旧账了？ 她倒是不在乎，可她知道，周煜并不喜欢提及往事，因为那是一段他觉得荒唐而不堪的时光。 好在后半段，大家谁都没有再兴致勃勃回忆往事。 仿佛是心照不宣。 只是这心照不宣让几个人似乎变得有些生分。 是啊！ 光阴匆匆，人事已非。让曾经亲密无间的少年，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南风有点为周煜和裴云可惜。 一顿饭下来，后面的话题泛泛，大概出了这个会所的大门就会被忘记。 没有了少时聚会的那种雀跃和兴奋，也就没有过多的流连。不过八点，也不知是谁先提到道别，然后便自然而然地说了再见。 一场平淡无奇的聚会，让人有些悻悻的怅然。 今天的夜晚格外冷，出了会所的大门，周煜就将南风仅仅揽住，半抱着上车。 “怎么这么冷？”上了车后，南风手放在嘴前呵了呵热气，随口道。 周煜拉过她的手搓了搓：“马上十二月份了，当然冷。” 南风瞅了眼他，试探问：“今天裴云说起你以前的事，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周煜轻笑：“没什么不高兴的，他说的是事实，我以前就是个混蛋。” 南风挑眉戏谑：“都是事实啊？那校外一排酒店都开过房也是事实哦？” 因为见过他当年颓废的状态，见过他有多堕落。如今他的转变只会让自己欣喜，绝不会让她想到却在乎那些荒唐的旧账。 谁还没有过走错弯路的时候？ 她当年刚刚失去手臂时，还一度消极过呢！ 也许是在鬼门关走过一趟，她在已不是个纠结的人。 周煜摸了摸鼻子：“这个真没有。” 南风看着他，但笑不语。 周煜被她笑眯眯的样子看得有些发毛，颇有些紧张地抓住她的手：“你不信？” 南风弯唇笑开：“反正你从前确实是混蛋，就算是真的也没关系啊！” 周煜黑下脸，恼羞成怒道：“我真的没有。” 南风点头：“好啦，相信你。” 周煜哼了一声，又笑了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不紧不慢启动车子。 今晚的裴云有点奇怪，但他不愿深究其中原因。 因为南风的表现让他觉得一切都不重要。 裴云和顾涵还站在会所的屋檐下，直到周煜的车子消失在夜色中，才开口说话。 先开口的是裴云：“你让司机送你回去吧，我还有点事，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顾涵却没有动，只是转头看他：“裴云，你刚刚怎么回事？” 裴云一脸平静，淡淡道：“什么怎么回事？” 顾涵道：“为什么要故意说那些话？”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明白的” “你想多了。” 说完这句，他转身欲走。 顾涵却继续道：“裴云，你嫉妒了！” 裴云转头看她，眉头微蹙：“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涵哂笑：“你嫉妒你曾经最好的兄弟，嫉妒他拥有你曾经渴望的生活，嫉妒你们的人生对调了，嫉妒他和宋南风在一起。” 裴云岿然不动，表情依旧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也仍旧平淡无常：“你想多了。他们能走到一起，我为他们高兴。”顿了顿，又道，“我走了，你自己回去。” 他转身走了几步，顾涵忽然在他身后高声道：“裴云，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呢？” 裴云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默了片刻，还是径自走到他的车子旁，打开车门上车，绝尘而去。 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粗长 第46章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裴云开着车, 茫然地在夜色中的车流中行驶。其实他和顾涵也有过快乐的日子, 他也曾和她在寒冷的冬夜相拥取暖, 她也曾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开怀地笑。 可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如今的貌合神离？ 是从他隐约觉得她并不是当年自己想象中的那个女生开始？ 还是从自己第一次因为应酬不小心沾了女人的唇印回家，而她视而不见开始？ 起初他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后来也就真得弄假成真, 反正她也不在乎。 孩子意外流产, 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彻底成为了同床异梦的枕边人。 几年的商场生涯，勾心斗角让他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他想顾涵之所以没有提出分开, 不过是还留念自己的身份和财产。 脑子里正乱着, 手机忽然响起来。 裴云看了看上面显示的名字, 微微皱眉, 按下接听。 那头传来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我刚刚结束一个表演，你今晚有空吗？” 裴云沉默了片刻：“我来接你。” 女孩是一个乐团的演员。 裴云到的时候，她正站在门口与同事们道别。 年轻的长发女孩，夜灯之下，看起来温婉动人, 一颦一笑，带着些有些浑然天成的清纯。 有那么一瞬间, 他仿佛看到了很久之前的一个人。 在晨曦下的操场, 与他一起奔跑的女孩。 他曾经也问过自己，他喜欢过南风吗？ 也许喜欢过的，但这种喜欢实在太细微，完全比不上对给自己送牛奶的女孩的想象。以至于发觉周煜的心思，又遇到顾涵表露心意, 他毫不犹豫就放弃了对南风的那一点点心意。 虽然他也曾幻想过如果默默送牛奶的女生其实就是南风。 然而没有那么多如果。 这世上不会有那么多得偿所愿。 其实在进入社会的前几年，南风对于忙碌的他来说，只是一个学生时代特别的学妹。 生活携裹着他向前，走得太急太匆忙，纸醉金迷，乱花迷眼。他很少去想过她，也并没有任何对往昔岁月的怀念。 但这两年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有意无意就想到当年那个和自己一起晨练的女生。 尤其是越来越对生活厌倦的时候，那样的回忆，似乎就变成了日渐枯萎的生命中，唯一的甘霖。 在裴云皱眉站在原地恍惚中时，剧院出口的女孩已经发现了他，脸上露出喜悦，朝他小跑过来。 “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她挽住他的手臂。 裴云面色淡淡：“要吃夜宵吗？” 女孩摇摇头，凑在他耳边，娇声道：“想吃你。” 裴云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厌恶和反感，但他没有挣开她，转身带着她往车边走。 只是刚刚走了几步，却发觉车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高挑美艳的女人。 女人到了二十七八，容貌就会急转而下，但顾涵仍旧美得令人惊艳。 裴云脚下顿住，脸上露出惊愕，似乎对她的出现很意外，但并没有被妻子撞破□□的窘迫。 女孩并不认识顾涵，只奇怪转头问：“裴总，你的朋友？” 顾涵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哂笑一声：“裴云，你找的这个替代品，比宋南风的气质可差远了！” 女孩对她不善的语气有些不悦，又有种被人比下去的危机感，梗着脖子道：“你是谁啊？” 顾涵勾了勾唇角：“我是他正宫夫人。” 女孩知道裴云有妻子，但他似乎并不避讳，因为经常晚上不回家，在人前也并不遮遮掩掩和自己的关系。当然对有钱男人来说，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知道他白手起家，一直猜想他的妻子是再常见不过的平凡女子，所以他才在外如此肆无忌惮的风流。 然而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认知大错特错，面前这个女人不仅美貌，而且气质卓绝，绝非是等待丈夫豢养的家庭妇女。 但她并不想输，尤其是看到裴云神色平静，也就有些有恃无恐。 在顾涵自报家门之后，女孩不仅没有心虚躲开，还堂而皇之紧紧挽住身旁男人的手臂。 只是这一次，裴云冷冷出声：“你可以走了！” 女孩有些不甘心，娇声道：“裴总。” 裴云又道：“以后不用给我打电话。” 他声音冷得出奇，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顾涵讥诮一笑：“还不走？难不成想让我配合你来一出正室手撕小三，让周围的人拿手机来拍了放在网上？” 女孩咬咬唇，看着裴云的眼睛红了一圈，终究还是折身离去。 顾涵默然地看了眼那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所有的隐忍克制和自尊，在这一刻悉数崩塌。 她知道有些事情，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 刚刚那个有三分像宋南风的女孩，彻底击溃了她岌岌可危的防线。 人生已经走到这一步。 她决定给自己和裴云都留一条生路。 裴云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陌生，仿佛不太理解她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你……有事？”他问。 顾涵十分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裴云，你一直喜欢宋南风吧？” 裴云怔了怔，发觉自己不知该如何给出一个恰当的答案。 他喜欢宋南风吗？ 也许曾经是有那么一点。但这一点可以称为爱情中的那种喜欢吗？他一点都不确定。 所以他没有回答，只沉默地看她。 而顾涵显然不需要他的答案，因为她早就认定了答案。她自嘲地笑了笑：“既然喜欢就不要用这种方式亵渎别人。” 裴云眉头微微蹙了蹙，本来波澜不惊的情绪终于有了一点变化：“顾涵……”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顾涵没等他说下去就将他打断：“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你。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我当初欺骗了你。”说到这里，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才接着道，“没错，我确实骗了你，给你订牛奶为你在电台点歌的不是我，当初暗恋你的人也不是我，都是宋南风。当初我是因为被周煜玩弄气不过，知道他喜欢南风，而南风喜欢的人又是你，所以就用这种欺骗手段和你在一起，为的是让他为难，想看他选择隐瞒你这个兄弟，还是说出真相永远失去爱情？只是没想到我玩砸了，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裴云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震惊，但却只是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平静，似乎是在瞬间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曾经怀疑过这件事，因为抗拒这个想法，很快就把那样的念头压下去。 但现在顾涵证实了自己一直不敢相信的猜测，他反倒平静了。 明明只是六七年前的事，却感觉已经是上辈子。 所以……好像也没什么不可接受。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周煜对这件事很清楚？”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顾涵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 她默了片刻：“裴云，我们离婚吧！” 裴云微微低着头，没有回应。 顾涵继续道：“是我对不起你。因为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也因为心虚，所以这些年你在外面的事，我一直假装看不见。我总觉得当年那个用单车载着我的男生会回来，总觉得你年少时对爱情的想象，在经过岁月沉淀之后，会变得微不足道。然而我想错了，尤其是当孩子没了后，我知道这是老天爷都不帮我。这些日子以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她顿了顿，苦笑道，“我们越走越远了，已经成为最熟悉的陌生。我知道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但内心还一直是一个柔软的人，你肯定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说不出来。那么，就由我来说吧！” 裴云沉默良久，终于抬头看她：”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出来。” 顾涵笑：“你看！到了现在你还觉得我和你苟延残喘这么久，是因为舍不得你的钱。”她自嘲地摇摇头，“你再多钱都是你这些年拼命工作赚来的，我没有出过力，所以一分都不会要。你放心，我自己能将自己养活得很好。” 他当然放心，这些年她从来没开口要他做过任何事，她有能力有本事，不用依赖任何人。 他甚至从来没看到过她哭。 顾涵伸出手：“我想我还是应该为当年的欺骗，对你认真地说一声对不起。” 裴云看着她白皙修长的手。 他曾经无数次握过，但这一次他却只是抬起头看她，没有去握住那只手。 顾涵勉强笑了笑，收回自己寒风中孤零零的手，道：“那么，就再见吧！” 他是个心软的男人，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流泪，所以在眼泪掉下来前转身离开。 而裴云怔怔看着她高挑纤细的背影，眼中一片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十点多吧~但是留言越来越少是肿么回事？ 第47章 因为和周煜在一起的缘故, 南风已经乐不思蜀, 一个月没回过家。这个周末要是再不回去, 她估计她老爸老妈会直接杀过来。 她本是觉得时机差不多，打算带周煜回家见父母的, 但周煜临时要去外地参加一个重要的研讨会, 在他极度郁闷的哀嚎之下, 南风幸灾乐祸的一个人回了家。 这些日子，两人每天都见面, 第一次分开一个周末, 南风竟然觉得有点不习惯。 果真是恋爱中的人都不可理喻。 因为之前已经跟父母报告过谈恋爱的事, 回到家后, 南风自是被父母各种追问。 虽然和周煜在一起不到两个月，但热恋中的人，就觉得遇到的这个人是一辈子了。 她也想不出来和周煜有什么理由走不到一辈子。 所以她也就没再对父母遮遮掩掩，周煜人没来，她就把手机里拍的照片先给了父母看。 周煜长得好, 偏偏还很上相。 宋母见到女儿手机中年轻英俊的男人，顿时就乐得合不拢嘴：“你不是在网上找的明星照片诓我们的吧？” 南风也觉得周煜实在是长得很好, 十分不客气地收下这赞美, 笑道：“反正你们很快就会见到了，到时候就知道我是不是诓你们的了？” 宋母啧啧两声：“这小伙子模样可真是标致。”但还是不太相信女儿的男友长得这么好，于是故意阴阳怪气道，“不过有些人照片好看，真人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南风毫不谦虚道：“他本人比照片还好看。” 宋母嗤了一声, 捧着南风的手机凑到丈夫面前：“他爸，你看看这小伙子是不是长得像明星？” 宋父戴着眼镜，好整以暇看了看：“比明星可好看多了。”说着又吸了口气道，“不过……南风你说他是在科学院搞科研的，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对对对，我也觉得不像！”宋母忙不迭附和。 在他们的印象中，搞科研应该都是戴着酒瓶底，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哪里可能有这种年轻英俊的男人。 宋南风笑：“他还是斯坦福博士毕业的呢。” 在一起不到两个月，她竟然不自觉就将周煜当成了自己的人，并且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 宋母惊叹了一声：“这也太厉害了！”说着忽然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有点忧心忡忡道：“那他怎么就看上你了？” 其实说完这句话，宋母就有点后悔了。 她的女儿从小优秀，若不是因为一场意外，走到哪里都该是光芒四射的女孩。即使她并不觉得有了身体上的缺陷，自己的女儿就比别人差。但对于世俗的眼光，他们也不得不正视。 家人之间说话不用太拐弯抹角，宋母虽然知道这样的话伤人，还是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他不在意你的手么？” 南风倒是不以为意，笑着摇头：“一点都不在意，他们团队正在做的就是智能辅助设备的研发，他说会为我研发出一款完美的义肢。”说着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他母亲就是当年在地震救我的那个医生，只是……只是后来遇到余震塌方失踪了。” “什么？”宋母震惊，当时他们夫妻不在震区，地震中的事也都是听南风说起，知道她一直想感谢救她的医生，只是没找人。 她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缘分，还真是奇妙得很。 她叹了口气，“那你们也真的算是缘分。要是这个人真有这么好，你能早点嫁出去，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 而在外地开会的周煜还不知道，自己还没上门拜见准岳父母，已经过关了。 周日从家里返回，宋母还专门酱了两大罐子牛肉，让南风给周煜带过来。 抵达小区门口时，已经快十点。 南风拎着两袋子她老妈对周煜的心意，正要往门内走，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她转头循声看去，却见路边停着一辆车，而车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上个星期刚见过。 “裴云？”她有点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裴云将口中的烟掐灭，朝她笑了笑，“刚好路过。” 南风哦了一声，朝他走过来，发觉他脸色极差，憔悴得像是许久没睡过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问：“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 裴云扯了扯唇角，轻描淡写道：“最近工作有点忙。” 南风轻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工作再忙，也要休息好才行啊！” 裴云点点头：“我明白。”他看着她默了片刻，忽然冷不丁问道，“你和周煜还好吧？” 南风笑：“挺好的，他这两天在外地开会。” 裴云低着头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南风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眉头轻蹙，歪头打量他试探问：“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裴云欲盖弥彰一般猛得摇头：“没事，就是工作压力有点大。” 南风笑：“工作压力大就让自己解放解放，其实人再有钱，一天也就能吃三顿饭，晚上也就能睡一张床，所以差不多就可以了。” 裴云点头：“你说得对，金钱有时候也就是一个数字，什么意义都没有，想要的也不一定都买得到。”说着他抬头看着她顿了顿，又接着道，“上次聚会，我说了一些话，现在想来可能有点不太合适，你别放在心上，周煜当年也没我说得那么混。” 南风失笑：“他以前什么样的我很清楚，确实是个混蛋啊！你不用替他说好话，反正我也不会嫌弃他的过去。” 裴云点点头，默默看了看她：“那我走了，你回家早点休息吧！” 他正要转身，不远处一辆出租车停下，周煜从里面下来：“南风！裴云？” 裴云微微愣了下，南风则笑嘻嘻迎上去：“不是说明天晚上才回来么？” 周煜随手拿过她手中的袋子，回道：“明天就是一个行业酒会，我懒得参加，就改签机票今晚回来了。” 南风挽着他走过来，道：“裴云刚好路过下车，没想到就碰上了。” 周煜在裴云跟前停下，发觉他神色憔悴，朝他肩膀揍了一拳：“怎么回事？工作真得这么忙吗？” 裴云抚了抚额，笑：“也是身不由己。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有时间再聚。” 他伸手去开车门，却被周煜先抓住门把。 裴云有些愕然地看向他。 周煜笑了笑，把袋子递给朝南风：“疲劳驾驶不安全，你回去吧，我送送裴云。” 南风深以为然：“那你也当心点，到了给我电话。” 周煜点头。 南风看了看两人，转身进了小区。 裴云揉了揉额头，笑得有点无奈：“我也不至于累得开不了车。” 周煜指了指副驾驶：“上车吧。” 裴云摇头失笑，还是上了车。 车子驶入夜间的马路之后，周煜看着前方的路口，先打破了车内的沉默：“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裴云淡声道：“我和顾涵离婚了。” 周煜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僵：“你都知道了吧？” 裴云掏出根烟点上，打开窗子开着外头：“感觉这几年好像做了个梦。” 周煜道：“你怨我吧？” 裴云轻笑了一声：“怨吗？好像有点。但仔细想想当初如果你告诉了我，或者说当初和我在一起的人是南风，如今又能怎样呢？” 他的骨子里有糟糕透顶的成分，他想很多事情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周煜喉咙发紧：“我宁愿你打我一顿。” 裴云转身笑着在他肩膀揍了一拳：“可以了吗？” 周煜闷声道：“我就是个混蛋。” 裴云靠在椅背上点头：“是啊，你就是个混蛋。” 他抽了口烟，笑道：“其实知道这件事我还挺高兴的，至少当年南风喜欢的人是我，年少的感情多纯粹啊！哪里像现在。” 周煜哑声道：“裴云……” 裴云摆摆手：“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以后就别再提了，也不用去跟南风说，就让一切都随时光被湮埋吧！我知道南风对你有多重要，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因为我还从来不知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周煜没有再说话，与裴云道别后，他没有马上打车回去。 而是来到马路边坐下，夜色寒冷，了无行人。他发了会呆，想哭却哭不出来。 自从母亲过世之后，他就再没哭过，因为男人是不应该哭的。 他拿出手机拨了南风的电话。 一接通，南风的声音就传来：“送到了吗？” 寒冷的心瞬间被抚慰了些许，他嗯了一声：“到了。” “那你快回家吧！别冻着了。” “嗯。” 周煜顿了顿，低声唤：“南风……” “怎么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曾经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我现在告诉你，你要听吗？” 南风在电话里笑：“我也说了是曾经的错误，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忘掉吧！” “可是这个错误跟你有关，你也不听吗？” 南风笑：“跟我有关啊！可是我的生活从来没有被外界的什么原因影响啊！嗯……那我就不听了。”顿了顿，又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很严重，那我现在宣布赦免你的罪。”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这个文不是那种男主男配都喜欢女主喜欢得要死的套路，裴云确实没那么喜欢女主，所以也就不会撕逼~故事走向跟你们可能想象的不一样~不管怎样，反正头牌和南风一定甜甜甜 第48章 南风不知道周煜所说的与自己有关的错误是什么, 但想想无非也就是跟当初自己喜欢裴云有关。 然而对她来说, 不管当初发生了何事, 都已经时过境迁，她现在真得没有半点探寻兴趣。 她只知道如今的自己和他在一起, 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她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爱意, 她对他的喜欢也是真心实意, 这比什么都重要。 她只期待未来，不在意过去。 所以她也希望周煜不要再纠结曾经的错误。 谁不会犯错呢？ 而这厢坐在路边的周煜, 还怔怔看着已经发黑的手机屏幕。 他曾经一度惶惶不安, 因为再清楚不过, 这件事总有一天会被人所知。 在无数次辗转反侧的梦中, 他这个卑劣自私的混蛋，最终被所有人鄙薄抛弃。 然而他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天，无论是裴云还是南风，都是如此风轻云淡地就饶恕了他。 于是这个寒冷的冬夜，似乎也就没那么冷了。 只是他仍旧自惭形秽。 隔日早上, 周煜依旧准时来到南风楼下，等她下楼, 送她上班。 宋母很细心, 酱好的牛肉，在家里就已经给两人切好。 南风打包了一盒带来下楼，上车后，笑嘻嘻递给周煜：“我妈专门让我带给你的，你中午吃饭可以分给你同事们吃。” 周煜笑着接过来, 打开袋子闻了闻，夸张地吸了口气：“真香啊！岳母大人的手艺也太好了吧！” 南风失笑：“得了，要拍我老妈马屁，等见了面再拍，在我面前是没用的。” 周煜想起什么似地问：“你不是跟你爸妈说了我么？他们怎么评价？” 南风想起父母当时的反应，笑道：“我给他们看了你的照片，他们怀疑我拿了明星的照片骗他们！” 周煜满意地摸摸下巴：“这评价听起来听高的，等你下次回家带我一起，争取再高点。” 南风随口问：“这个星期你要跟我回家么？” 周煜发动车子，笑道：“这个星期恐怕不行，因为你得跟我去一趟帝都。” 南风咦了一声：“去帝都旅游么？” 周煜看了她一眼，笑：“周六是我外公八十大寿，他让我带外孙媳妇儿去见他。” 南风忽然就有点紧张，下意识问：“你家人知道我的情况吗？” 周煜愣了愣，轻笑一声：“我早就跟外公说过你，他也很想知道当年被我妈救过的女孩是什么样的？”说着，空出一只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别多想，我外公和舅舅们人都非常好。” 南风笑着点头：“你妈和你都这么好，他们肯定也很好。” 周煜挑挑眉：“我好吗？前几天好像还有人说我是大坏蛋的。” 南风想起周五晚上回家跟他道别时，被这家伙抱着她亲了好久，手还不老实地乱摸。便是那时笑闹着喊她大坏蛋。 情侣间亲昵蛮横的幼稚称呼。 想到这里，南风脸上就有点发热了。 虽然那次在她家夜宿之后，他没再留过夜，说是怕把持不住，但行为上却越来越得寸进尺。南风觉得这人骨子里压根就是个流氓。 而周煜最喜欢看她害羞，见她白皙的脸颊浮上一丝红晕，笑道：“等见了我外公，再回去见你父母，就给我升职吧！” 南风没反应过来，睁眼看向他。 周煜道：“把我从男朋友升为成老公。” 南风笑：“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啊？” 周煜道：“我们认识八年了啊，抗战都胜利了。” 八年？ 还真是！她大一刚入学就认识了他，算起来真的已经超过八年。 时间可过得真快啊！ 南风笑：“哪有这么算的？你做我男朋友才两个月呢！而且我听人家说，男人婚前婚后两个样，你现在是很好，指不定一结婚，就对我不好了。” 周煜哼了一声：“你听哪个人家说的？把她叫出来，我要和她谈谈人生。” “这可是很多人的经验之谈。” 周煜道：“就算是，那也是别人的经验，能跟咱们比吗？我以后绝对是模范丈夫，不信你试试看！” 南风笑：“我是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攻陷的。” 周煜做出心痛状：“好受伤啊。” 南风被他逗趣的模样惹得大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下，看气色不错，应该是没有陷在昨晚的纠结中。 抵达康复中心门口后，南风吻了吻他道别，下了车又趴在车窗边朝他歪头道：“周煜，不要再想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我们要开开心心地往前走，知道吗？” 周煜微微一怔，面上动容，凑过来，一双狭长的黑眸，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怎么办？真想把你马上娶回家呢！” 南风伸手在他额头戳了下：“赶紧去上班，开车小心点。” 周煜：“遵命，老婆大人。” 南风对于他的臭不要脸，已经在短时间内习以为常，只轻笑了笑，看着他启动车子，才步履轻松地往办公楼走。 这一个星期过得无波无澜，两人依旧是每天早晚见面，一起吃晚餐。 热恋中的人，每天都很快乐。 只是南风对准备礼物有点伤脑筋。 周煜却是不以为意，说去人就可以，礼物就不用了，反正他外公什么也不缺。 说是这样说，但第一次见他的家人，她总不能空手而去，而且还是老人家的八十大寿。 纠结了几天，勉强算是把礼物准备好。 两人是下午到的帝都，开车来接两人的是周煜的大舅舅沈敬知，一个看上去十分儒雅和蔼的中年人。 见到两人，沈敬知先是朝周煜佯装嗔道：“臭小子，回国半年多，就回来看了外公和舅舅们一次，你外公天天念叨你。” 说完又朝南风笑道：“你是南风吧，我听这臭小子提过你好多次，今儿终于算是见到了。” 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南风左手的状况，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沈敬知的目光在南风左手停留了一下便移开。 南风彬彬有礼地唤了一声“舅舅好”。 周煜揽着她，凑在舅舅耳边挤眉弄眼，小声道：“你外甥媳妇儿长得好看吧？” 沈敬知朝他瞪了眼：“臭小子。” 舅甥关系看起来很亲密，南风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她也是在飞机上才知道周煜外公舅舅们的身份的。 沈家是北迁江南人，沈老爷子曾经是帝都一所名牌大学的校长，也是两院院士，在科学界跺一跺脚就会地震的大人物。 就算是她这种对科学界不关注的门外汉，也听过沈老爷子的大名，因为曾经在新闻里出现过很多次。 而他两个舅舅也都是举足轻重的行业专家，整个家族可以算得上名声在外。 周煜之前倒是时常说起外公和舅舅，但是从来没说过他们的身份，她只以为是普通的书香门第，哪里知道是这种名门。 好在沈敬知给她的感觉不错，至少看不出半点傲慢。 沈老爷子住在二环内的一处两进的四合院。不算太大，但古朴典雅，书香味十足。 寿宴就在家里举办，此时还早，宾客还未到来，家中只有沈家的家人。 沈老爷子虽然八十岁，但身体硬朗，身体矍铄，亲自到门口接周煜和南风。 见到周煜就揪着他的耳朵：“臭小子，你自己说说多久没回来看你外公了？” 周煜母亲是老爷子唯一的女儿，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自是对这个唯一的外孙极为疼爱。 而疼爱的方式便是这种特别的亲昵。 南风也听周煜说过，他儿时寒暑假经常住在爷爷家，因为顽皮，没少被老爷子揍过。 周煜被揪得嗷嗷叫：“外公，留点面子留点面子啊，你外孙媳妇儿在旁边看着呢！” 沈老爷子这才松开手，然后笑眯眯看向南风：“哎呀，你就是我这不成器的外孙念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南风姑娘吧？” 念了很多年？ 南风有点无语地瞥了眼周煜，这家伙一脸不以为意。 她笑眯眯道：“外公好！” 沈老爷子笑着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左手微微停留，然后一闪而过，点头笑道：“好好好，俊得跟仙女似的，难怪我这不成器的外孙心心念这么多年。” 南风有点脸红，悄悄朝周煜看了眼。 看来这家伙跟外公舅舅们真是很亲密。 周煜赶紧挽住自己外公：“哎呦！帝都这鬼天气快冻死个人了，外公可别冻坏了，咱们进去吧！” 沈老爷子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屋子里暖气足，赶紧进去。” 一行人正要往门内走，一辆车子在旁边停下来。 从车子里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周煜的脸色霎时微变。 南风朝那男人看去，其实她完全不认识这人，但从他的眉眼却能辨出周煜的痕迹。她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周父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眉头皱了皱：“我让秘书打电话给你，叫你跟我一起来看你外公，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周煜沉着脸不说话。 周父又朝沈老爷子道：“岳父，你看看这孩子！” 沈敬知赶紧打圆场：“都进去吧！” 周父这才注意到南风，目光落在她的左手臂，皱了皱眉：“这是你女朋友？怎么带来外公这里前，不让我先见见？” 南风看得出周父与沈家的人截然不同，身上散发着一种官场上位者的傲慢和凌厉。 秉着礼貌，她勉强笑着开口：“伯父好！” 周父淡淡点头。 周煜拉过她的手：“我们进去。” 沈老爷子也摆摆手：‘都进去都进去！’又沉下脸朝周父道，“都是家里人，你在我这里就别摆你那点谱。”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粗长~~ 第49章 周父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上前恭恭敬敬扶着沈老爷子：“岳父, 您说得哪里话？今日要不是您大寿, 我都见不到这不肖子，长大了翅膀硬了, 我是管不着了, 想着您帮忙教育教育。” 沈老爷子道：“教育什么？又不是小孩子。”说着瞥了眼周煜, “我看我外孙儿挺好的！” 周父不好再说什么，只皱着眉头不悦地看了看自己儿子。 沈老爷子夫人过世多年, 三子一女如今只剩下两个儿子, 孙子辈包括周煜在内有四个, 大孙女也就是沈敬知的女儿, 刚刚有了孩子。 算起来也是四世同堂，儿孙满堂。 在周煜的带领下，南风一一认识了沈家的这些人。 科研世家书香门第的子女，大都很有教养，沈家的人对南风很客气, 几个同辈也是笑着开周煜的玩笑，说他哪里骗来的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气氛很好, 然而南风却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家虽非豪门望族, 然而三代都是行业精英，几个小辈也都是国外顶级大学毕业。除了周煜是斯坦福博士，他的表哥表弟分别是MIT和哈佛的PHD，而表姐和表姐夫是哥大的校友。 即使这些人礼貌而有涵养，然而成长背景带来的养尊处优, 让他们多少散发着点优越感和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南风必须得承认，这种骨子里的东西，并非金钱堆积而来，而是依赖于家庭的底蕴。就比如某个艺术家的父亲曾说过——要出一个艺术家，必须是几代人的结晶：爷爷辈有钱，父亲辈有文化，儿子才能有条件成为艺术家。 在她的生活圈子里，周煜已经是最优秀的。然而见到了沈家的这些人，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有点不敢想象，若是当年周煜一直堕落到底，他和自己这些兄弟姐妹们，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差距。 阿姨和厨子准备寿宴的时候，长辈凑做一堆，小辈凑做一堆，各自聊天。 除了一开始，周煜把他表姐半岁多的儿子抱过来逗弄，悄悄凑在南风耳边不正经道：“咱们也赶紧生一个！” 之后，这几个兄弟姐妹就开始聊得热火朝天。 于是南风愈发格格不入。 精英们的眼界和兴趣与常人显然不同，他们聊科技和文化，夹杂着许多南风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他们不谈家长里短，不谈八卦。唯一沾了点边的八卦，大概就是周煜那曾在华尔街做金融的表姐夫说起某个T大的同学成了华尔街之狼。 他们的聊天内容与南风的生活像是两个世界，她只能选择倾听，根本就无法加入。可怕的是，即使她英文很好，也很认真地听着，仍旧跟不上这些人的思维速度。 更可怕的是，她发觉周煜与这个世界，融入得浑然天成，仿佛他本来就是属于这个世界。 南风忽然就变得有些悻悻。 傍晚时，来给沈老爷子祝寿的宾客陆续而至。 老爷子为人低调，本来两个儿子和他那位周姓前女婿是想要去酒店大肆操办的，但老爷子不愿意，就在家里请了一些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 沈家的客厅还算宽阔，加上月洞门连着一个侧厅，正好能摆上五六桌，也够举办一个小型宴会。 宾客除了沈家的亲戚，多是沈老爷子从前的一些得意门生，其中几个一看就是位高权重，南风觉得好像在电视里看到过，只是不大能叫出名字。 沈老爷子喜欢听戏，儿子专门给他请了两个名角。 宾客不多，总共也就几十个。 但看着低调的寿宴，实则是精英社会的小缩影。 因为在室内没有穿厚外套，南风的手臂就非常明显，注意到她的人，难免就多看一眼。 尤其是当沈老爷子笑呵呵给众人介绍周煜这个斯坦福毕业的外孙，以及她这个准外孙媳妇儿时，许多宾客的眼光就带了点玩味。 后来吃饭的时候，周煜被沈老爷子叫去招呼客人，南风跟一些不认识的人同坐一桌，便有人好奇问她的手如何如何。 南风礼貌作答，但心里却不大高兴了。 吃过饭，众人围坐听戏，南风心里有点憋闷，干脆去后面的小园子赏梅。 帝都的冬夜很冷，室内室外几近是两重天。 南风吹了会儿冷风，正要回去找周煜，路过一间关着门的耳房时，听到有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老子！” 南风听出是周父在说话，她下意识停下脚步。 显然里面的人周煜父子。 周煜没有回答父亲的这句话。 周父继续道：“你不跟我提前打招呼，就把那个女孩带到这里，介绍给所有的亲戚朋友，像什么话！” “我带女朋友来见外公和舅舅，有什么不对？” “你堂堂斯坦福毕业的博士，找一个手有残疾的女孩就罢了。那女孩懂点事不行么？这种场合怎么连义肢都不佩戴？这是礼貌懂不懂？” 周煜反唇相讥：“谁规定的？” 周父道：“李茹哪里比不上那个女孩了？家世相当，你们从小认识，又和你在斯坦福实验室一起工作过，在事业上可以和你并驾齐驱。那女孩也就一张脸比小茹好点。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肤浅玩意儿？” 周煜道：“你不肤浅？所以找了个快比你小二十岁的老婆。” “你……” “这多年我谈不上原谅你，但也不打算和你斗气下去。等你老了我会给你养老送终，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的事我也不会跟外公舅舅他们说，算是还你养了我十八年的恩情。” 站在寒风中的南风想了想他们提到的李茹。 好像刚刚宾客中有这么一个年轻女人是叫这个名字。 但她没注意长什么模样。 门当户对，事业相称，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她忽然就有有点兴趣索然。 往外面的院子走时，正好遇到一波准备离去的宾客。其中有几个是沈家的亲戚，难得夹杂着几个带着市井味的妇女。 兴许是吃喝听戏够尽兴，看到南风拉着她兴奋地七嘴八舌。 “姑娘好福气，瞧咱家周煜多优秀！” “是啊是啊！咱周煜心底多好，也不在意你的手有问题。” “现在的男孩子个个恨不得衣来张手饭来张口，谁还愿意照顾不方便的女朋友。周煜这种真是打灯笼都难找。” “不过你从地震中幸存下来了，已经谢天谢地了，周煜妈妈可就是那次地震没了的。” …… 南风强忍着没说话，等这几个人说完离开。 屋子里的二胡还在拉着，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飘出来。 空下来的院子里除了她就只有一个人。 南风朝那人看了眼，是周煜那位MIT毕业曾经在NASA工作过的表哥，之前他们几个聊天的时候，只有这个表哥没怎么说话，看起来倨傲又冷清。 此时他站在院子里架着个天文望远镜在观星。 帝都的天空哪里能看到星星。 南风再不想待在这个令她格格不入的地方，秉着礼貌，挪过去小声道：“表哥，麻烦你待会跟外公他们转告一下，说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酒店了。” 沈家表哥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 南风噎了一下，本想回答，但见他又去捣弄望远镜，十分冷淡，也就不再自讨没趣，转身出了门。 周煜和周父不欢而散后，跑出来找南风。可是屋内屋外小小院子找了一周，却没看到南风的影子，顿时有点急了。 看到外面院子里的表哥，问：“看到南风了么？” “看到了。” “在哪里？” “说是身体不舒服先回酒店了，让我转告给爷爷和你。” 周煜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了，就算不舒服也不会不跟他说一声，就不告而别。 正想着是怎么回事，表哥又道：“走之前被几个三姑六婆长舌妇拉着说了些挺讨厌的话，我看可能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周煜恍然大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刚刚在席间，他已经听到好几个人对南风的手问东问西，他又不好让那些人闭嘴，本来想着早点带她离开，哪知被他爸拉去训了许久。 他忽然有点后悔把她带来这种场合，只有沈家的人本来无妨。但是多了些也许并不那么善意的外人，她就得忽然面对那么多审视。 她一定很难受。 他叹了口气，朝表哥不满道：“你就不能阻止一下那些长舌妇？” 沈家表哥轻描淡写道：“关我何事？” 周煜郁卒，不想跟自己这个怪咖表哥争吵，从屋子里拿了两人的行李，同外公说了一声，急匆匆跑出了门。 而这厢的南风下了出租车，才发觉自己搞错了地方。 周煜是怕她不习惯住在他外公家，才订的酒店，都是他一手办理的，她只隐约听他说了一下，却不小心记错了。 好在她随身带着装着手机和钱包的小包。 只是拿出手机准备给周煜打电话时，才发觉手机没电了。 虽然现在还不算晚，但帝都的冬夜，大街上了无行人，又冷又瘆人。 刚刚的出租车已经离开，她想打车回去，才发觉也没记下沈家的地址。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干出这种蠢事，懊恼地直跺脚。 要是周煜联系不到自己，肯定急坏了。 她确实没猜错，此时到达酒店的周煜，已经急出了一头冷汗，南风的手机打不通，问了酒店前台，才知道南风根本没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会有二更哦，因为明天那章开车~大家准备好车票~毕竟这个文之前没打算开车的，后来想头牌反正污污的就开了吧 第50章 南风在寒风中冻得直打哆嗦, 这一带都是写字楼, 这个时间已经特别安静。 她走了好一段才看到一个便利店, 赶紧走进去，不好意思直接跟收银员小妹借手机, 就先买了一罐热饮和一袋零食。 结完账, 才佯装不经意道：“我手机没电了, 可以借您手机打个电话吗？” 收银员小妹见她是个女孩子，也就没拒绝, 笑着将手机解锁递给她。 谢天谢地！之前周煜强迫她背过他的电话号码, 不然她今天真是会让他急坏的。 电话接通, 她还没开口, 那头就周煜就急急道：“南风，你在哪里？” 南风愣了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手机关机，用陌生号码打给我的还能是谁？” “哦。” “你到底在哪里？” 南风做了蠢事，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声问收银员这里的位置, 然后告诉周煜，又低声解释：“我把酒店地址搞错了。” 周煜道：“你就在便利店别动, 我马上来接你。” 挂上电话, 南风将手机还给收银员小姑娘。便利店没椅子，南风只能站在门内边喝热饮便等着。 好在预订的酒店离这里并不远，晚上也不堵车，不到二十分钟，周煜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携裹着一身寒气, 掀帘疾步而入。 英俊的脸上面色沉沉，看到站在门边的南风，也不管店里还有人，劈头盖脸就是一连串：“你怎么回事？一个人跑出来就算了，手机没电也没提前发现吗？大半夜的人生地不熟，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他第一次对他说话这么冲。 南风本来也对自己愚蠢的行为很是愧疚，但之前在沈家的糟糕情绪还没散去，现在又被他这么训斥，就有点不高兴了。 她不喜欢跟人吵架，这是她第一次恋爱，也还没有学会女孩子该有的任性和无理取闹。 惟有抿唇低着头不说话。 周煜也是关心则乱，看到他低头沉默，才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 她今天在外公家受了不少委屈，先离开肯定也没想到手机没电，而且还找错地方。发现了问题也是很快找到电话打给自己。其实前后也就一个多小时。 再说了，她不是小孩子，带着钱包，哪里会出什么问题。是他自己太不经吓了！ 他叹了口气，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温声道：“生气了？” “没有。”话是这样说，但是南风没有抬头。 周煜轻笑一声：“我错了。” 南风这才抬头看他，眼睛有点发红，嘟囔道：“你又没错。” 周煜道：“你生气了，那就是我的错。” 南风被微微逗笑，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小声道：“我没想到记错了酒店地址，手机没电了之前也没发觉，真是好蠢啊！” 周煜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笑着拉起她的手：“所以以后出门都要跟着我，不准单独行动知道吗？万一我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被人拐走了，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收银员小姑娘听到他的话，没忍住轻笑出声。 周煜脸皮厚如城墙，十分坦然地看过去，朝她道：“谢谢你借电话给我女朋友！” 女孩看他模样英俊地少见，红着脸道：“没事的，举手之劳。” 两个人这番折腾回到酒店，已经过了十点。 一路上周煜一直在逗南风，她也装作很高兴的样子，不想让他看出自己今天受了多大影响。 这两个月来，因为相处太甜蜜，他几乎把她捧在手心，她也就忽视了爱情之外的一切。 直到今天，才大梦初醒。 她不仅意识到他和她其实是来自不同的世界，也意识到自己身体的残缺，在别人看来就是一个无法与他相配的短板，甚至连带他都会被质疑——即使他并不在乎。 她当然知道，他对她是真心实意，所以才把她带来这个场合，将她介绍给沈家人和亲朋好友。这是宣布两人关系最诚恳的方式。 但她也不得不正视现实，他对她来说，从学长到恋人，一直都触手可及，可家庭和成长背景的沟壑却原来如同天堑。 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他们要面对的是双方的家庭，也要面对世俗的审视和眼光。 这些并不是说不在乎就真得可以不在乎的。 周煜订得是四星酒店的豪华套房，里面有两张床。 他洗澡快，南风就让他先洗，自己再去磨磨唧唧洗漱。 等她出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还多。 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坐在床上的周煜，拍拍自己旁边：“过来！” 南风边擦头发边移过去，刚刚在他身边坐下，就被他放倒在自己大腿上，拿过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吹风机的热风，伴着他手指在发间的梳弄，让南风整个人变得有些酥软慵懒。 这样的气氛温馨得有点不真实。 两人默了许久，周煜才开口道：“表哥说有几个长舌妇对你说了讨厌的话，你才先离开的。” 南风闭着眼睛，抿抿嘴道：“也不是什么讨厌的话，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有些三姑六婆就是喜欢指点别人的生活，其实什么都不懂。我不是跟你说过，别人说什么都不要在乎的么？因为我不在意啊！” “我知道。”南风点头，顿了片刻，又道，“我听到你和你爸说的话了。” 周煜失笑：“我和我爸什么关系你又不知道？他说什么你当个屁放了就是。” 南风噗嗤笑出来，本想说他是不孝子，但想想他爸做的事，又打住了。 想了想又道：“我今天才知道你们家原来是名门。” 周煜道：“你说沈家？算是吧！但问题是我也不姓沈啊！谁家还没几个了不起的亲戚了。我就不信你们家没有。” 南风笑：“还真没有，顶多是有几个土豪。” 周煜笑：“那我爸那边还有很多穷亲戚呢！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顿了顿又道，“实不相瞒，其实沈家对我来说也挺有压力的。小时候父母忙，我在外公家生活过三年，那简直生不如死，每天活在表哥表姐的阴影之下。” 南风知道他除了大学那两年，从小就是优等生，也从来觉得他人聪明有天分，听他这样说，有些奇怪问：“你还有压力？” 周煜点头：“我表哥表姐特别优秀，尤其是表哥，智商从小完全碾压我，跟这种天才一起生活，简直要命。” 南风笑：“我觉得你已经够天才了。” 周煜摇头：“我可不是什么天才，不过是要靠努力才能勉强通关的普通人。所以我和沈家的人其实是不同世界的。顿了顿，又道，“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南风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心中还是很感动。 他将她的头发吹干，用手指理顺，俯下头吻了吻她的唇，抵着她的额头道：“南风，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一个要很努力才配得上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二更~明天那辆车，大家想要什么车啊？童车还是法拉利？ 第51章 南风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但还是很感动。 她弯起嘴角笑道：“你一点都不普通。” 周煜轻笑：“那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 南风道：“就你的歪道理多。” 揉了她一把刚刚吹干的蓬松头发：“早知道就不选今天带你来见我外公, 免得你胡思乱想、” 南风笑：“你外公和舅舅都挺好的。” 周煜点头：“那倒是, 就是某些三姑六婆有点讨厌。” 说着笑了笑，将她打横抱起, 起身放在对面的床上：“早点睡吧, 明天去外公家道个别, 咱们就回去。” 南风钻进被子中，见他要回到自己床上, 伸手拉住他, 低声道：“别过去了。” 周煜挑挑眉, 看向她笑道：“你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南风哼了一声, 松开手，翻过身背对他：“你还是过去睡吧！” 周煜闷声笑了笑，半响没有动静。 就在南风狐疑，正要转头看他时，身后忽然贴上来一具温暖的躯体。 不知何时脱了上衣的周煜, 钻进被子中，低低在她耳畔道：“真的准备好了？” 南风没回答他的话, 只红着脸腹诽：这种事有什么好准备的？ 周煜轻笑了一声, 手钻进她的睡衣下摆，沿着温暖滑腻的躯体向上，覆在她胸口：“这里面是不是只有我？” 南风被他弄得浑身酥软颤抖，下意识去拉他的手。 周煜也没等她的答案。从善如流将手退了出来，只是下一刻, 又伸手将她整个人翻过来欺身俯在她上方，居高临下看她。 南风白皙的双颊早已经变得通红，在柔和的灯光下，美得有些不真实。 周煜的呼吸变浓，伸手抚摸她的额头，将散乱的发丝拨开，低下头含住她的唇吻了吻，抵着她的鼻子道：“有点像做梦。” 南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因为紧张，手有点发抖。 周煜抓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笑道：“是真的。” 说着又拿起她的手吻了吻放下来，伸手去解她睡衣的带子。 莹白的身体，慢慢在他的目光中展开，像是一幅画。 他心跳得有点快，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而这时本来有些迷离的南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翻身往床头边挪：“关灯！” 只是还没碰到开光，已经被周煜又拉回来，放倒在床上。 他伸手将她的衣服完全褪下来。 南风知道有些事无法避免，但在这一刻她还是有点退缩了。 她本以为面对周煜可以坦然，可还是没勇气在这种时候，把自己的残缺□□裸展示给他。 她知道那处断臂很骇人，所有曾经目睹过的人，都变过脸色。 她怕他被吓到。 因为她自己也曾被吓到。 她迅速往左边侧身，挡着自己残缺的左手臂。 周煜明白她在想什么，将她的身子翻过来，低声道：“别怕，让我看看。” 南风浑身紧绷，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很难看，不要看！” 她的手在发抖，身体也在发抖。 周煜没有拿开她的手，只是伸手抚摸上她的断臂处。 那上面还有凹凸不平的伤疤，那是她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他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被埋在废墟之下，在黑暗中度过的那十几个小时。 也无法想象，在失去手臂后，她曾经如何克服那些突如其来的困苦。 他恨不能代替她承受。 周煜轻轻地抚摸着南风那只残缺的断臂，良久之后，忽然闭着眼睛低下头吻上那处。 温暖的唇，好像从残缺的手臂，传到了心口。 南风浑身抖得更厉害，闭着眼睛低低哭了出来。 周煜吻了许久才抬头，目光深深地看向她：“南风，你睁开眼睛看看，那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它一点也不难看。” 南风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一双雾气沉沉的眼睛，对向上方的男人。 周煜眼睛发红，强忍着身体的欲望，定定看着她。 他狭长漆黑的眸子中，坦然地没有任何虚假。 南风颤抖着声音，不确定地问：“真得不难看吗？” 周煜吻了吻她的唇，抵着她的额头道：“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说着无奈地笑了笑：“我要忍不住了。” 然后发烫的唇就开始慢慢往下。 南风不再害怕，把身体对他展开，完全呈现给他。 周煜动作很轻很慢。 活了二十八年，他理论知识还算丰富，但实践经验只有自己的双手。 而南风对他来说，就像是易碎的珍宝，他不敢放任自己的欲望为所欲为——至少今晚不能。 又怕给她糟糕的体验，让她留下阴影，几乎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但很遗憾，第一次还是比自己预想地差了点。 结束后，他几乎是有点懊恼地抱着南风不说话。 南风虽然没经验，但也知道除非是天赋异禀的女人，不然想在第一次就能感受到传说中的□□，那真是天方夜谭，没有生不如死已经是万幸。 所以她觉得这样已经算是成功了吧，至少并不算很痛。 感觉到周煜的懊恼，她笑了笑：“没事的，以后会好的。” 这句话直接刺中了周煜的神经，他一点都不想等以后，男性的尊严必须马上挽回。 于是卷土重来。 南风总算是知道，什么话不能对男人说了。 那句安慰的话之后，周煜翻来覆去把她折腾了大半夜，到了后来是越战越勇，直到她哭着求饶说他厉害，这家伙才鸣金收兵。 第二天早上，南风睁开眼，外头早已天光大亮，墙上的时钟，指到了九点。 入眼之处，是撑着头看她的周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的眼眶下有点发青，想来是没睡好，但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却炯炯发光，都是兴奋之色，整个人神采奕奕。 南风揉了揉眼睛，想到昨晚的战况，红着脸道：“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叫我？” 周煜道：“醒很久了，知道你累，所以让你多睡会儿！” 其实他昨晚压根儿都没怎么睡，待她睡着后，他将她放在臂弯里，凝视了好久，生怕一闭眼再睁开，才发觉是做的一场春梦。 在遇到她之前，他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概念，甚至对所谓的痴男怨女嗤之以鼻，但是遇到她之后，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非她不可这种事。 他其实说不出为什么会是她，但就是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好。好得生怕糟糕的自己配不上她。 南风见她望着自己傻傻地笑，红着脸推了把他，起身坐起来。 身上很清爽，换上了干净的睡袍，想来是被他清理过。只是腰酸背痛的厉害，正要拖着残躯下床，周煜一骨碌竖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往洗手间走。 到了盥洗台前，她踢了双拖鞋在脚下，然后将她放下来，从后面环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后看着镜子中的两个人，勾唇笑道：“这次是真得生米煮成熟饭了，回去就岳父岳母提亲去。” 南风脸红了红：“少来！” 周煜低低地笑。 镜子中的两个人虽然都顶着熊猫眼，但无损他们的天生丽质，看起来像是一对璧人。 周煜有点不要脸地想：还真是天生一对呢！ 南风被他熊抱着，有点无语地挣了挣道：“我要刷牙洗脸。” 周煜笑：“别动！” 说着伸手拿起牙刷，将牙膏挤上，递到她手中。 南风哭笑不得：“你这样我怎么刷？” 周煜将手移到她腰上再抱住：“现在可以了。” 南风失笑摇头，在他的黏人大法下，艰难地完成了刷牙洗脸大业。 回到房间收拾时，南风才发现床上的一片狼藉，白色的床单不忍直视。又瞟了眼旁边的垃圾桶，里面扔着好几个安全套。 她有点慌张地看向周煜：“怎么办？” 周煜笑：“我已经跟酒店说了，会把床单带走，这种东西怎么能留给别人处理。” 南风无语地抽了抽嘴角：“难不成你还要做纪念？” 周煜一脸就是这样的表情。 两个人收拾完毕在酒店吃了早餐退了房，再次打车去沈家。 今日的沈家小院已经恢复宁静，周煜的几个兄弟姐妹也离去，只剩下沈老爷子和大舅舅沈敬知。 沈老爷子看到外孙立刻眉开眼笑：“昨晚你们什么时候回酒店的，也不打声招呼！” 周煜笑眯眯道：“看您老人家听戏听得入迷，就没打扰您，反正今天还要回来的。” 沈老爷子道：“你说说你，家里又不是没房间，去酒店住干什么？下次再回来，绝对不准住酒店了知道吗？” “收到。” 沈老爷子知道两人不能久留，还要赶回江城的航班，很是舍不得：“小煜啊，你也不经常回来看外公，指不定下次再来，我就不在了。” 周煜笑道：“怎么会？外公一定长命百岁！” 沈老爷子又看向南风：“姑娘啊！我家周煜是个混小子，你担待着点。要是他不听话，你就打电话给我。”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枚玉手镯，“这是他外婆留下来的，说是要给女儿的，哪知女儿先走了。现在外公把她给你，你要和周煜好好的。” 南风看了看周煜，他朝她点头。 她小心翼翼接过来：“谢谢外公。” 沈敬知见老爷子拉着南风说话，低声对周煜道：“你跟我来一下。” 两人到了旁边的厢房，周煜奇怪地问：‘有事吗？舅舅。’ 沈敬知皱了皱眉：“我听你爸说，斯坦福那边一直要你留下，你非要回来的？是因为这个女孩么？” 周煜愣了下，笑道：“你听我爸胡说什么，我就是不想在国外一直待着，回来报效祖国不好么？” “但是……” 周煜挥挥手：“舅舅，你就别操心了，我在科学院好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333一个车~ 第52章 回来之后, 南风尽量不去想在帝都时的那点不愉快, 人生没有那么多完美无缺。 生活是自己过的, 别人的看法和眼光并不重要。 而周煜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 虽然在她眼中, 如今的他很优秀, 但仔细想想, 他跟沈家那些人并不相同。 在她看来，他更真实, 真实到和生活里的甲乙丙丁也没什么不同。 这就已经足够。 因为有了亲密关系, 回来后, 周煜就嚷嚷着要挑个黄道吉日, 搬去南风家住。 他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还特别回归传统，查了黄历，最后定在了宜乔迁的周五。 南风对于同居这件事，其实还是有点忐忑的。 这些年都是独自生活, 也习惯了这种自由自在，忽然□□来一个人,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不适应。 但她也明白, 总有一天，她不可能再一个人生活，不过是早与晚的问题罢了。 不仅会有一个男人，还会有一个或者两个孩子。 这是大部分人会面对的生活，就像她的父母一样, 所有的爱情都会归为柴米油盐。她跟别人没什么不同。 她和周煜的关系走得太快，而他又总是把结婚挂在嘴边，恨不得马上拉她去民政局，好像觉得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 也许是经历过死亡，南风这个人就有些理智。和周煜这么快在一起，她自认已经算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去了一趟帝都，她才发觉是时候稍微慢下来审视一下这段关系，至少要看看两人是不是真得适合一起生活。 所以周煜说要搬来，她立刻就同意了。 只有面对生活的琐碎，才能知道对方是不是那个可以一起走下去的人。 周五，南风下班早，便去科学院等他。 门卫已经认识她，也没让她登记，直接放了她进去。 轻车熟路地来到周煜的办公室，南风见门只虚掩着，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周煜，我只是替斯蒂文教授来当说客，你是他的得意门生，他的团队需要你。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对我如避蛇蝎。” 周煜道：“你告诉我爸这些有意思吗？李茹，我的选择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李茹？ 南风放在门边的手顿住。 李茹周煜在斯坦福的同门，当时在人工智能实验室时，周煜是崭露头角的新星，再过几年，他甚至就能升为斯坦福的终身教授。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他们的教授，也是世界顶级的人工智能专家斯蒂文组建新团队，正着手进行一个极具影响力的科研项目时，周煜却婉拒了核心成员的邀请，毅然回国。 她当时以为他疯了？等她回来打听之后，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她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做科研的人，居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追求。 当时周煜是怎么回答她的？ 他说：“我没有什么科研追求，能做到经学致用就已经满足。” 她觉得这就是放屁。 没追求当年会那么刻苦？ 李茹笑：“我可没本事对你指手画脚，我只是把情况告诉伯父而已。你也知道，斯蒂文现在做的科研课题，如果成功，可以说是有划时代的意义。他一直很器重你，希望你成为团队的核心科研人员。而我，也是不想你的才华被埋没。”她顿了顿，“回国不是不好，咱们国家如今却是很好也很需要人才。但这个世界太现实，你这么年轻，虽然是引进人才，可以独自带团队。可像你这样的人并不少，你觉得能得到多大的重用？还要熬多少年资历？但在斯蒂文团队就不同，等几年成果出来再回来，跟今天的待遇肯定不能同日而语。” 周煜道：“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就学会了功利么？” 李茹嗤笑：“是！就你不功利。别傻了，你以为做智能辅助设备的研发，能得到领导的多大重视？能受到多少关注？你肯定比我还清楚，就算你研发出来的智能设备再实用，但真正能让多少人使用上还是个未知数？这种高成本的东西，短时间内咱们国家能负担得起的残障人士能有几个？” 周煜不耐烦地皱皱眉：“跟你没关系。” 李茹笑着继续道：“我特别好奇你的残疾人女友，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轻易放弃在斯蒂文团队做科研的机会？” 周煜不悦地看向她：“你说话注意点。” 李茹不以为然：“难道不是么？你别告诉我你现在的选择跟她没关系。” “你可以走了，有事没事都别联系我。” 李茹轻笑：“我马上就走，这次来是告诉你，斯蒂文马上要来中国，应该会亲自劝你回去的。” 南风听到里面的人似乎要离开，赶紧转身上楼梯。 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李茹的样子，站在楼上看到她下楼，才发觉原来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时尚美人，跟自己想象中的科研女性不大一样。 她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才又回到周煜的办公室。 正好敲门时，门从里面打开，周煜从里面出来，怀里还抱着他小机器人儿子。 看到她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南风弯嘴笑道：“下班早就来接你了。你不是说今天要搬去我那里么？” 周煜坏笑：“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和我同居啊！是不是想天天晚上和我做坏事啊？” 南风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周小煜上，笑问：“你要把你儿子带回去吗？” 周煜点头，把周小煜的开关打开，小机器人立马哇哇地叫道：“妈妈！” 南风笑，又朝周煜道：“别人谈恋爱，都是一起养猫养狗，咱们倒好，养个机器人。” 周煜笑：“要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让他陪你说话，让他给你唱歌。” 南风想起上次周小煜找到妈妈后，兴奋地载歌载舞的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根本就是噪音好不好？ 她嘴角抽了抽：“还是算了吧！实在对你儿子的歌声不敢恭维。” 周小煜一听不干了，大声反驳：“妈妈，我唱歌好听。” 说着直接唱起来。 周煜被吵得龇了龇牙，一脸嫌弃：“还真是难听！回头得好好改进一下了。” 说着毫不客气将摁掉周小煜的开关，打断他难听的歌声。 南风被他逗笑：“你自己儿子还嫌弃？” 周煜也笑，反手关门，又弯起手臂让她挽住自己：“回家！” 周煜回国半年多，住的公寓是租的，家当不多，但也有几个箱子。 搬到南风的房子里，本来就不大的公寓，顿时就变得更拥挤。 两个人先随便煮了点面吃了，就一块收拾东西，像是一对再默契不过的男女。 周煜坐在床上一边叠衣服，一边随口道：“等有时间了，咱们去看房子！” 南风咦了一声：“看房子做什么？” “当然是买房，结婚连房子都没有，你爸妈肯让你嫁给我？” 南风笑：“我爸妈无所谓的，他们说只要人好就行。” “岳父岳母是开明，不过等周小煜的妹妹出生了，咱们总不能一家四口就挤在你的小房子里吧？” 南风听着，不知为何，这种好像马上要尘埃落定的感觉，让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仔细想了想，又没找出原因。 周煜见她半天没出声，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南风回神，随口：“无所谓，别离单位太远就行。” 周煜笑着感叹：“那就在这附近买吧！不过这块地段的房价真不低，还不知道买不买得起呢！” 南风知道大部分年轻人包括她自己，买房都是靠父母。而他和父亲决裂多年，只怕买房这件事，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怕他有压力，赶紧道：“我还有点积蓄，要是不够的话，再让我爸妈赞助一点。” 周煜轻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傻？别的女人都是催着男人全款买房，还得加名字。你倒好，还想贴钱。”说着揉了把她的头发，“放心吧，我在美国那几年，拿了很多奖学金，工作两年薪水也不错，还申请了几个专利，又没交女朋友都没地方花，全部存着。而且所里引进人才给了一笔安家费，我还没用上呢！就等着娶老婆了！” 南风打趣道：“原来周老师这么有钱啊？” 周煜笑：“反正老婆本是攒够了的！” 南风吃吃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哎呀了一声：“你成天说结婚结婚的，我都没看到鲜花戒指，我看你根本就没诚意。我可没答应嫁给你。” 周煜挑挑眉，起身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南风睁大眼睛，看他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走过来将她的手拉起，直接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你什么时候买的？”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造型简单却别致，她一眼就觉得很喜欢。 然后笑着抱着她：“这是我回国的时候就买下的，当时就想无论如何要追到你。尺寸合适吗？” 南风红着脸点头，但想了想又故意哼了一声：“你也太不浪漫了？什么玫瑰花单膝跪地求婚都没有，就直接把戒指套我手上，我真是亏大了。” 周煜轻笑，摸了摸下巴，一脸若有所思道：“求婚啊？那肯定是要的，保准让你终身难忘。” 南风一看他这表情，就直觉不妙，想着他恐怕要弄个什么高调的广场电子牌求婚，或者跑到康复中心大张旗鼓求婚。两人在一起后，她算是知道这个人脸皮厚如城墙，什么都干得出来。于是吓得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姑娘，不需要什么浪漫。” 这正中了周煜下怀，笑道：“这么说你是答应嫁给我了？” “谁答应了？” 周煜道：“我不管，反正下个星期我就要去跟你爸妈提亲。” 两人打打闹闹收拾完毕，差不多到了休息的时间。 南风洗澡出来，站在盥洗台前准备刷牙时，忽然发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杯子旁边多了一只类似的杯子，看起来像是一对，里面装着周煜的牙刷。 她想起来，当年周煜玩飞镖是赢了一对杯子，自己留了一个，给了他一个。 她周周转转搬了几次家，这杯子一直还留着，没想到他也还留着，他可是去了国外的人啊！ “你看我们是不是就像这对杯子？天生一对，就算是分开，周周转转总还是会在一起。”周煜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他走进来，将被子拿起，和她并排站着准备一起刷牙。 南风看了他一眼，本来是觉得好笑想反驳他，但是看着两人手中相似的杯子，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感动，于是只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其实并不需要对方为自己做什么，但是能感受到他的爱意，就已经让人幸福而满足。 只是这幸福，也许是太过美好，南风便觉得有点像是踩在云端上。 上次帝都酒店之后，两人就没在一起过过夜。 当然，也就几天而已，只是周煜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罢了。洗完澡就迫不及待爬上床。 南风刚刚看他往床头柜的抽屉了塞了满满一盒子小雨衣。 上次的经验，实在算不上愉快，让她对这件事的好奇已经消失殆尽。 于是在等周煜上床前，就假装睡着了。 “南风，待会儿再睡！”周煜可没有错过同居第一天良陈美景的打算。 南风佯装瓮声瓮气嘟哝：“好困啊！” 周煜抱着她：“那你睡吧！” 南风正松了口气，却发觉这货的手不老实，本想着就让他摸吧，不想身下忽然一凉，然后一阵被填满的钝痛传来。 这回她再不能装睡，大叫一声：“周煜！” “醒了？”周煜坏笑，“本来还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醒了正好，咱们一起努力！”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南风泪奔。 一回生，二回熟，两人这次果真愉快了许多。 哪知正渐入佳境，房间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哎呀，羞羞！” 南风脑子一懵，吓得大叫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昨天婴儿车，今天隐形车~~ 第53章 南风的身体因为这紧张而收缩绞紧, 还正在兴头的周煜, 顿时被挤得倒抽了口凉气, 浑身打了个激灵着提前交代了。 直到他卸力地趴在她身上，南风才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是他们的机器人儿子周小煜。 她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床头柜上的周小煜，怔了怔, 忽然又乐不可支笑起来。 原来是之前周煜忘了摁掉开关，只设了个休眠模式。 两个人刚刚太激烈, 撞得床头柜只晃动，不小心将小机器人启动了。 周煜缓过劲儿来, 懊恼地从她身上翻下，伸手将周小煜拿起来, 黑着脸吼道：“少儿不宜，谁让你睁眼看的？” 周小煜反诘道：“是你们自己不知道羞羞！” 周煜怒道：“你还敢顶嘴！？信不信我让你一个月不能说话？” 周小煜立马老实了：“爸爸，我错了。” 周煜哼了一声，还是毫不留情把开关摁掉了。 南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你到底写了些什么程序？怎么这个都知道？我看咱们的机器人儿子指不定哪天就成精了。” 周煜道：“你还笑？你下半生幸福差点被他吓没了，知道吗？” 南风笑道：“你自己写得下流程序, 自己忘了关电源，怪得了谁？” “什么叫下流程序？我只是给他写了点性教育的程序。” 南风大笑,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又问：“你刚刚没事吧？” 周煜翻了个白眼，忽然又勾唇回味了一下。虽然提前交代，但那种紧张时的灭顶快感，还真是挺销魂的。 南风看他脸上的坏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赶紧翻过身背对着他。 果不其然，周煜笑着凑过来，覆在她耳边道：“洗澡了再睡。” 不等南风拒绝，他已经一把掀开被子，将她打横抱起，往浴室跑去。 同居的第一夜，注定是个春\\色满屋的不眠夜。 在周煜搬来之前，南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毕竟距离产生美，当距离消失，各种摩擦想必就会春笋般冒出来。 然而那些她设想过的问题，并没有出现。 周煜的生活作息和她差不多，早上会比她稍微早起来那么十几二十分钟，但动作从来小心翼翼，不会惊动她。 因为起的早，他会为两个人准备早餐。晚上若是下班准时，两人会回来一起做饭。然后一起看电视，或是各自玩电脑。 生活好像并没有多了一个人，而变得不适应。反倒有种生命被填充得更温暖更满足的感觉。 大约就是歌里唱的那样，一个人不如两个人。 此时已经到了年末，两人本是准备好元旦一起回家。哪知在元旦前夕，周煜忽然接到电话，说是在斯坦福的教授来中国访问，邀请他去陪同。 见父母的事，自然是又推了后。 南风知道那位教授就是周煜在斯坦福的导师，世界顶级的人工智能专家斯蒂文。她之前专门在网上搜过，他正好是这几日在中国访问。 这些日子，两人相处太开心，她就尽力没有去想那天在周煜办公室，听到李茹所说的话。 因为行程很满，又要陪同斯蒂文各种应酬，周煜只能每天晚上睡觉前和南风联系。 这般到了第三天，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南风，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不习惯。 她知道是因为周煜不在自己身边。 原来一个人另一个人产生依赖，是如此容易。 这种感觉让她有点害怕，却又伴随着一点甜蜜。 回来当天下午，父母在厨房给他做打包带给周煜的酱肉，南风就在客厅无聊地看电视。 换台时，无意中换到一个谈话节目。节目中有三个嘉宾，其中两个是国内非常有名的科技大佬，坐在中间的则是一个外国人。 因为在网上搜过，南风一眼认出那是斯蒂文教授。 几个人正在高谈阔论人工智能的发展和应用。 其中一个大佬问斯蒂文：“在您手下聚集了世界顶尖的人工智能方面的人才，对您来说，这些人才，什么样的能力最重要？” 斯蒂文道：“没错，能进我们实验室的，绝对都是顶级人才，智商和勤奋程度，必然非同寻常。但对我来说，最看重的是一个人做事情的专注度。比如我最欣赏的一个学生，对于普通人来说，他算得上非常聪明，但在我们实验室，单纯从智商来说其实并不算突出。可是他做事专注和执着程度，却无人能及，这种品质让他在我们实验室成为佼佼者。”他顿了顿，笑道，“而且他就来自中国。” 大佬好奇问：“他现在一定是您团队的核心人员，来日若是你们的研究成果出来，那也有我们中国人的一份功劳啊。” 斯蒂文有些无奈地笑：“很遗憾，他在我们的项目启动时，就已经离开我的团队回国。我这次来中国，也是希望能劝说他可以回斯坦福，和我们一起完成这个科研项目。” “斯蒂文先生的这个科研新项目，一出来就已经引起国际广泛关注。您那位中国学生为什么要放弃呢？” 斯蒂文笑道：“似乎是因为爱情，这个学生性格非常专注和执着，显然对待爱情也是如此。” 他语气带着点西方人的幽默，众人闻言笑起来，大概只将这个小故事当做是访谈中的小插曲。 宋母走过来，看到女儿盯着电视出神。见是个老外在叽里呱啦地说英文，随口问：“什么节目？看得这么认真？” 南风道：“那是周煜的导师。” “是吗？”宋母没太放在心上，“在干什么？” 南风道：“他来国内访问。”顿了顿，又道，“也是借机会想劝说周煜回他们实验室。” 宋母这才认真看向她：“什么意思？” 南风思忖片刻，如实对母亲道：“周煜导师的团队正在做一个非常尖端的科研课题，如果顺利的话，五六年就能完成。而一旦成功，一定会引起巨大反响。他导师非常希望他加入，只要用上这几年，就能功成名就。但他因为我选择了回国，放弃了这个机会。” 宋母眯眼看了看表情有些彷徨的女儿，笑着问：“看来小周待你是真心的，他对很好是吗？” 两人已经同居的事，南风自然是没告诉父母，也没打算现在说，只点点头道：“非常好。” “所以你担心的是，感情总有降温的一日。而那天一旦来临，他可能就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宋母一语中的。 没错，她就是害怕有这一天的来临。 她和周煜现在确实相互喜欢，喜欢到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事，喜欢到一刻都不愿意分离。 但是人生路那么长，这种初始的激情总有一天会退却。 所有的感情都会归为平淡。 若是周煜在国内的事业，能够开花结果倒也罢了。就怕是事与愿违，他的努力和才华并不会那么被重视。 等过了十年八年，他曾经的同事和搭档都成为国际知名的专家，而他依然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 当他回头看去，恐怕就会意识到当年错过的机会，是多麽愚蠢。 而他这个愚蠢的选择，皆因为她。 虽然只是推测和预设，但这样的压力，已经让南风难以负荷。 她其实并不是那么乐观的人，从来做最大的努力，最坏的打算。 而她知道，那最坏的打算，很多时候并不只是打算。 宋母看出她的踌躇，拍拍她的肩膀：“南风，既然你已经有了担心，那就要好好想想。不管怎样，要和他认真商量。五六年对于一辈子来说不算长，如果这个机会真的这么重要，你们可以先结婚，然后你在国内等着他。要是愿意跟他去国外，妈妈也支持你。总之，只要你开心就好。” 南风无奈地笑了笑，希望真有说的这么容易！ 她是华灯初上时回的江城，一路上一直心事重重。 这其实不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她还年轻，五六年也不是等不起。 怕只怕感情经不起时间空间的磋磨。 跟他一起出去么？ 放弃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成为他的依附，她觉得这种风险更大。 她的生活一直平淡，从来没遇到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然而如今的周煜却给她出了这样一个难题。 坐在出租车上的南风忽然觉得有点烦躁，干脆在大冬天打开窗户吹凉风冷静。 车子在一个红绿灯停下时，她的目光忽然落在路边停着的一辆车上，终于稍稍回神。 那车她见过。 她看到裴云从车子里摇摇晃晃走出来，在一颗树旁停下靠着，看起来又像是喝了酒。 南风皱眉，趁红灯还没跳，赶紧付了车费下车，往路边跑去。 “裴云，你又喝酒了？” 裴云睁开眼睛，朝她看过来，轻笑了笑：“南风啊！” 南风走过去，板着脸道：“喝酒怎么还开车！？” 裴云轻笑：‘我没喝酒。’ 南风走到他面前，愣了下，还真没有酒味。但是路灯下，他的脸色非常不好。 上次聚会之后，她就没再见过他，也没听到过他和顾涵的消息。这次再见，发觉他整个人消瘦了很多，状态看起来很糟糕。 “你怎么了？”她忧心忡忡问。 裴云费力地站直身体，笑着摆摆手：“我……没事！” 然而话才落音，整个人忽然就朝地上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写了一段浴室play，看了下程度肯定会被锁。本想改改，但这段我觉得比较重要，所以等全文结束之后，再去别的地方发吧。 54.第 54 章 “裴云, 你怎么了？”南风大惊失色，上前扶住倒在地上的人。 而此时的裴云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对她的呼唤没有半点反应, 显然是昏倒过去。 南风不敢乱动，将他小心翼翼放平后，立刻拨打急救电话。 挂上电话, 她探了探他的鼻息和心跳, 忧心忡忡地看向夜灯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双颊消瘦, 眼下发青，她不知道一个三十岁不到的男人, 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才会是这种状态。 她有点难受。 南风从来没觉得等待救护车的过程如此漫长，直到她急得快要崩溃，救护车的声音终于响起。 其实也没多久，还不到二十分钟, 只是在南风的感觉中,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 在急诊室外等待的时候, 南风拿出手机给顾涵打电话, 但电话关机。想了想又给周煜打过去, 不想也是关机。 她没办法, 只能老老实实等在外面。 半个小时后, 急诊室的灯亮起, 打着点滴的裴云被从里面推出来。 南风疾步上前，看到床上的裴云已经醒过来，急急问道：“你怎么样？” 裴云摇头，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没事。” 南风见他说话，才稍稍松了口气。 在医生的吩咐下，她跟着来到病房。 医生看了看床上的病人，又看了看南风，问：“你是病人家属吗？” 南风道：“我是他的朋友，他怎么会晕倒的？” 医生还没说话，裴云已经轻笑回道：“就是低血糖，把你给吓坏了吧？” 医生皱了皱眉：“你晕倒的原因可没这么简单，还必须留下来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裴云笑：“不用了。前几天已经在省一医做了检查，有什么问题我的医生会通知我。” 省一医是本城最好的医院，那医生听了便点头：“既然你在省一医已经做了检查，那打完吊瓶就可以出院了。但你的身体状况恐怕很严重，要多注意点。” 裴云：“谢谢医生。” 待医生走后，南风在病床边坐下：“你的身体很严重么？” 裴云轻笑：“别被医生吓到了，他们最喜欢吓人。前几天已经检查过，就是劳累过度，没太休息好。今天没吃什么饭，没想到就在路边晕倒了。话说回来，现在的人都挺冷漠，幸好是遇到你，不然都不知道会在马路上躺多久。” 南风道：“你可真是吓我一跳。”又想起来问，“要吃东西吗？我给你去买。” 裴云点头：“那你就去帮我买份清淡的粥来。” 南风笑着点头，飞快出门。 医院外面就有一家粥店，南风打包了一份鸡丝粥，怕凉了，小心翼翼揣在胸口，快速跑回病房。 裴云已经坐起来。 大概是打了点滴，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但仍旧苍白得吓人。 他接过南风递给他的鸡粥，看了下病房的时钟：“快十点了，你回去吧。我打完吊瓶让司机来接就行。” 南风坐下来，笑道：“一个人在病房挺没意思的，我还是陪你打完再走吧。” 裴云唇角勾了勾，岂止是没意思，再无坚不摧的人，生了病也会变得脆弱无比。他确实不喜欢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因为太能彰显出他的孤独。 在外界看来，他是典型的成功人士，年纪轻轻就身家过亿，功成名就。然而很少人知道他的悲哀——父母双亡，婚姻失败，朋友疏淡。而这种悲哀很大一部分正是伴随着自己这些年所谓的成功。 他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半就放下。 南风收拾好饭盒，见他盯着吊瓶发呆，坐下来笑道：“说起来，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是在病房里呢！” 裴云回神，看向她微微笑道“还真是。当年是你晕倒，我送你去医院。今天是我晕倒，你送我来医院，算起来是扯平了。”顿了顿，又道，“不过那次背你的人是周煜，我就是在医院等着你吊完水醒来。” 南风叹道：“一晃八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裴云点头：“是啊！”又随口问，“你和周煜快要结婚了吧？要快点啊，我好参加你们婚礼。” 南风笑：“快点慢点，反正你都得参加啊！” 裴云轻笑：“说得也是。” 南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拿出手机：“对了，刚刚我给学姐打电话没人接，我再打一次。” 裴云脸色僵了僵，低声道：“不用了。” “为什么？”南风抬头问，“你们吵架了吗？” “我们……”裴云微微垂眼，须臾之后，又抬头看她，轻笑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啊？”南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她知道两个人有问题，也看到过裴云曾经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但从来没听说过两人离婚的事，忽然听他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实在是让她很有些吃惊。 裴云看了他一眼，继续淡淡道：“上次跟你们聚餐后，我们就和平分手了。” “为……为什么啊？”南风下意识追问。 裴云笑道：“因为我是个混蛋啊！” 南风放下手机：“怎么会？我觉得你一直都挺好的。” “是吗？”裴云轻笑，“你不是看到过我和别的女人开房吗？” 南风噎住，低头默了会儿，抬头看向他：“你为什么要那样？” 裴云抬头看了看白色天花板上的灯，喃喃道：“为什么？大概就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吧！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有时候也会空虚迷茫，然后就放纵了。”说罢又看向她，笑道，“你可别听了我的话不敢结婚。放心吧，不是每个人男人跟我一样渣，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好男人的。别的人我不敢说，但周煜肯定是，至少对你是。” 南风勉强扯了个笑容：“他对我是很好。” 好到为他放弃前程，这种好让她甚至有点惶恐。 她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男人为她做到如此。 裴云看出她神色中隐藏的异样，问：“怎么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南风摇摇头：“没有。”想了想又问他，“你和顾涵这么多年感情，真的就这样散了吗？” 裴云轻笑：“她离开我应该会过得好很多。” “那……你还爱她吗？” 裴云沉默了片刻，又笑开：“等你和一个在一起六七年就知道，有些事情不是爱与不爱那么简单。” 他这番话正戳中了南风这两日的心事。 她和周煜现在面临的不也是这个问题么？ 现在再如何浓情蜜意，但十年八年之后呢？ 她给他的爱情能负担得起他的前程和梦想吗？ 裴云看她神色，以为是被自己悲观的言论吓到，失笑摇摇头：“你别多想，你和周煜跟我和顾涵不一样。你们两个都是心思简单的人，周煜那个人性格专注又执着，我记得小时候他喜欢吃一家面馆的打卤面，几乎每天都去吃，吃了几年都不腻，直到人家店子关门后，还念叨了好长一段时间。” 南风有点想吐槽：“那他当初还三天两头换女友。” 她倒不是翻旧账，就是觉得裴云这说法有些不切实际。 裴云笑：“你是不是还记得上次聚餐我说他开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以我对他的了解，就算是开房，十有八|九也是跟狐朋狗友开房打牌。” 南风也笑：“我没放在心上。” 裴云舒了口气：“那就好。” 两人又闲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裴云的点滴也打完了，他叫了司机来接他。 自是先送南风回家。 在车上，裴云状态还是不好，一直靠在椅背上捂着眼睛，好像疲惫至极。 南风也不好再打扰他跟他说话。 下车时告别时，她才道：“裴云，你真的应该将步子放缓一点，你的身体明显已经到极限了。” 裴云看着她，点头笑道：“放心吧，我已经把工作放下了，准备开始享受生活。” “真的？”南风闻言很有些为他高兴。 裴云点头：“这些年我光顾着工作，从来没认真对待过生活，现在也是时候改变一下了。” 南风道：“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说着朝他挥挥手，“那有机会再出来聚。” 裴云点头。 看着她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开口叫她：“南风……” 南风回过头：“还有事？” 裴云也下了车，踏着夜色走到她面前：“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南风：“你说。” “上学的时候，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他问的是真的喜欢吗？而不是你喜欢过我吗？ 说明她曾经暗恋过他这件事，他已经知道。 那么十有**当年送牛奶和点歌的事，他也知道。 南风想了想，最大的可能是顾涵在离婚前已经和他坦白。 她怔了片刻，倒不是觉得尴尬。而是对他忽然说起这件事，有些猝不及防。 但也只是微微愣神，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笑道：“当然是真的喜欢，喜欢了好久呢！” 因为已经不再喜欢，因为有了另外爱着的人。所以她的语气轻松而自然。 裴云笑着叹了口气：“谢谢你啊！” 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谢谢你曾经为我做过的那些事，那些小事带给他的温暖，是他青葱岁月中最珍贵的一部分。 南风失笑：“不过是我自己的暗恋而已，有什么好谢谢的。我倒是要谢谢你当年的出现，让我有一个可以暗恋的人，不至于显得大学生涯太过平淡无奇。”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 裴云走上前一步，在夜灯下张开双手：“那就拥抱一下，致我们当年的青葱岁月。” 第55章 南风走到他胸前, 伸出右手, 被他揽进怀抱中。 这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拥抱, 不过是两人对青春的缅怀和释然，没有任何暧昧。所以很快就分开。 南风微微歪头，笑着看向裴云苍白的脸：“如果周煜当年因为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我替他对你说一声抱歉。” 之前周煜说曾经做过错事的时候，她已经猜到与自己有关。 而此时,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错误大概就是, 当年他知道顾涵占用了她这个暗恋者的身份去接近裴云，而他没有选择说出来。 她还记得顾涵和裴云在一起后, 他见自己难过，好几次提出要去告诉裴云她喜欢他的事，是她阻止了他。 当时她沉浸在暗恋失败中，没有注意他说这话的情绪，现在才蓦地想起他那时的挣扎纠结。 如果这就是他所说的不可饶恕错误, 那么确实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裴云和自己的生活。 只是她没什么好在意的，甚至有点暗自庆幸那样的改变。 不然她又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让她体会到真的爱与被爱。 人果然都是有趋利避害的私心的。 裴云看着她的表情，猜到她说的是什么，笑着点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南风道：“你快回去好好休息，一定要把身体养好。” “你也早点休息，替我向周煜问好。” 这一回南风站在原地，看着他上车离去, 才转身往小区门口走。 只是走了几步，发觉不远处的树影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风愣了下，反应过来，笑着跑过去：“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要过两天么？” 周煜面色有点沉沉，低声道：“想你就提前回来了。” 南风脸上一热，嗔道：“也不打电话告诉我。” 周煜看着她：“想给你一个惊喜。” 南风笑眯眯挽着他的手，跟他一起往里走：“是好惊喜呢，不过怎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不会是刚刚看到我和裴云拥抱吃醋了吧？” 周煜默了一会儿，才有开口：“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 南风微微怔了下。 周煜又道：“你已经猜到我当年做过什么错事是吗？” 南风犹疑了片刻，问：“是顾涵那件事吗？” 周煜点头：“她当年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又发现你喜欢裴云，为了报复我，就故意和裴云在一起，是想让我在两难中做出选择。我本来应该告诉裴云的，但只要想到一旦说出了真相，裴云就可能和你在一起。即使明知道你喜欢裴云，我还是不敢面对这个现实，就一直拖着没说，想着享受最后一段和你无所顾忌的日子。”他顿了顿，“只是没想到后来顾涵和裴云假戏真做，我再后悔已经来不及。” 这对他来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尽管南风和裴云已经说过原谅，可他自己还是难以跨过这种负罪感。没说一个字，那种卑劣感就折磨着自己。 一口气说完后，他便屏声静气看向南风。 只见她脸上仍旧带着微笑，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温柔的。 她没有说话，直到看得周煜内心发抖，她才忽然开口：“你当年内心一定很煎熬吧？” 周煜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南风凑上来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戏谑道：“哎呀，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当时已经那么爱我，偏偏那时我喜欢的是别人。我们的周头牌真是可怜呢！” 说完松开他的手笑着跑开。 周煜梗在心头的负重，终于彻底卸下来，他眼圈发红看着她路灯下的背影，微微笑了笑，上前追到她。从她身后一把抱住，然后将人打横抱起。 因为夜色已深，南风不敢叫出声，怕惊动沉睡的人，只单手勾住他的脖颈，埋在他胸口笑。 周煜没乘电梯，抱着她走了楼梯。 南风想下来，他却不愿意：“放心吧，你老公体力好得很。” 南风笑：“还没升级呢！” “反正也快了。” 南风不重，但一口气抱着个人上八楼，到了门口将她放下时，一向体力很好的周煜，也不得不重重喘气。 南风边开门，边笑着道：“谁让你逞能的？” 周煜缓过劲儿，又开始嘚瑟：“这算什么，信不信我还能让你明早下不了床。” 南风脸上一红，轻嗤：“臭流氓！” 周煜上前抱住她，将她推进门内，又反手将门关掉，也不开灯，直接把人按在门后猛亲。直到南风快喘不过气来，他才稍稍松开她：“这才是臭流氓。” 这回南风没有反诘他，只是忽然埋进他的胸口，一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良久没有说话。 黑暗中，周煜看不到她的表情，低声问道：“怎么了？” 南风道：“谢谢你周煜。” “谢我什么？” “谢谢你这么爱我。” 周煜轻笑：“我也谢谢你让我爱。” 南风默了片刻，低声唤：“周煜……” “嗯。” “我也爱你。” 周煜浑身僵了下，空出一只手，摸索着打开灯，低头看她：“你再说一遍！” 南风抬起头笑道：“好话不说二遍，说多了就不值钱了。” 周煜坏笑：“完了，你明早真的要下不了床了。” 说着又上前去吻她，这回南风躲开：“别闹了，我有点正事和你说。” 周煜笑着问：“什么正事？不会是明天要和我去领证吧？” 南风瞪了他一眼，走到沙发坐下：“我看到斯蒂文教授的采访了，他说这次来中国，是想劝他最欣赏的学生去斯坦福和他一起做课题，我知道他说的就是你。” 周煜点头，云淡风轻道：“他是想我去他的团队，不过我没兴趣，已经拒绝了。” 南风道：“可是听说他们做的研究，在科技界非常有影响，你去了团队，就是核心人员，一旦成功，比你在国内熬几十年还强。” 周煜笑：“你都不知道斯蒂文多变态，在他的团队，根本就没办法有个人生活，他手下的人都是些科研狂人，他的那个项目至少要用五六年，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南风道：“你是怕辛苦的人么？” 周煜一本正经点头：“怕极了。” 南风认真看向他：“周煜，我知道你是因为我。” 周煜轻笑：“我就是不想再受苦，过去几年简直就像噩梦。而且我觉得现在做的事，更有意义。”说着，摸了下她的脸，“傻瓜，别多想，跟你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短小君，所以晚点有二更~ 第56章 南风将他的手拿下来：“你那么辛苦, 不就是想做出一番成绩吗？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 你不要感情用事。五六年而已, 分居两地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以等你啊！”说着又摇摇头，“不不不！我跟你一起去美国, 你专心工作我照顾你。” 周煜笑：“我老婆怎么这么善解人意啊？”说着凑上前亲了她一下，“但我真得没兴趣, 做科研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功成名达。我很喜欢现在做的事，就算做出的成绩不被重视, 也无所谓，至少我觉得有意义。” “周煜……”南风皱眉。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我的决定跟你没关系，不要有心理负担。人各有志，我爱死现在的生活了。”周煜笑嘻嘻将她抱起来，“走，咱们去洗澡, 洗完了好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怎么会没关系？ 南风知道他不过是不想自己有压力罢了。 两人在一起快三个月，这回三天没见面, 算起来是分开最久的一次。 小别胜新婚，晚上自然是闹了许久。 无奈两人隔日都是要上班的，让南风下不了床这件事，周煜也只能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付诸实际行动。 这天傍晚下班，因为周煜和同事们去聚餐, 南风便准备自己坐车回家。 刚刚从康复中心走出来，一辆车子停在她身前，后车座的窗户降下，露出一张干练知性的脸。 南风还记得她是谁，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李茹朝她笑道：“宋南风小姐是吗？我叫李茹，是周煜曾经在斯坦福的同学兼同事。” 南风道：“有事吗？” 李茹笑：“一点关于周煜的事，宋小姐可以上来谈一会儿吗？正好送你回家。” 南风猜得到她要说什么，面无表情道：“周煜的事你找他就好，找我没用的。” 李茹似笑非笑：“这个就大错特错，周煜的事找谁都没用，只有找你才有用。我想宋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 南风道：“如果是要劝他回你们的实验室，我只能我已经劝过了，但他不听。” 李茹失笑摇头：“看来宋小姐是知道我找你做什么了，其实我也是受斯蒂文教授之托。宋小姐上车吧，反正也不耽误你时间。” 说完，她已经将车门打开。 南风想了想，还是坐了上去。 车子启动后，李茹看了眼南风紧绷的表情，笑道：“宋小姐别紧张，搞得我像来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样。” 南风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恶人我不知道，但你什么居心就不好说了。” 李茹笑：“我承认我对周煜确实有你以为的那种想法。所以你是怕他移情别恋，就把他留在国内浪费才华么？” 南风眉头微微蹙了蹙：“我说了我已经劝过他，我也希望他有更好的发展。” 李茹上下看了她一眼，啧了一声：‘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周煜为什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前程都在乎。’ 南风道：“也许那只是你们以为的前程。” 李茹笑：“好吧，我承认爱情是很伟大，但是你觉得你的爱情，能背负得起一个男人的前途和理想吗？你不怕在十年八年之后，当他曾经的同学和同事，个个都成为领域内的顶级专家，被写在科技史册里，而他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研究所的研究员，然后对他今天做出的选择开始后悔。”他顿了顿，“宋小姐，周煜那样的男人，应该有更广阔的世界，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应该拉他后腿。你的爱情观里，可能是想要生活平淡安稳，所以内心便希望他也变成一个平庸一点的人，因为这样会与你更相配，你们的爱情也更对等。但你要明白，周煜不应该是一个平庸的人。” 南风表面风轻云淡，但内心却因为这话而泛起波澜。 她很想反驳她是在胡说八道。 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她揭开了自己心底那不愿示人的秘密。 自从那次去了帝都之后，这个小秘密就在她的心底发酵。 当她在沈家意识到她与周煜生而俱来的差距之后，她忽然就觉得有点害怕。 这种差距额，让她觉得自己的这场爱情，像是踩在云端上，随时可能跌下来。 也许在十五岁之前，她也曾是个野心勃勃的少女。但十五岁之后，她所有的梦想就是希望生活平静安稳，选择做一个知足常乐的平凡人。 而当她把周煜拉进自己的生活和未来的勾画中时，确确实实也希望他只是一个与自己一样平凡的人。 顶多是平凡人中的佼佼者罢了。 这是她的私心。 然而，她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周煜完全可以做一个不平凡的人。 李茹见她沉默，继续道：“做出一个选择，总是要牺牲一点什么的，别说五六年，十年八年其实也不算什么。宋小姐觉得是吗？” 南风没回答她的话，看了眼窗外，见快到自己小区门口，淡淡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李茹轻笑，让司机停了车：“宋小姐好好想想我的话，人生不可能重来，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有些事情错过了就错过了。如果你真的爱周煜，就不应该拉他的后腿。” 南风没有看她，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离开。 周煜是九点多打电话回来的。 南风接起电话，听到他那边有点吵，随口问：“你在哪里？” 周煜道：“吃过饭后，被几个助研拉来酒吧喝酒。作为一个坦荡荡的好老公，我得给你如实报告一下，就是喝酒，绝不干坏事。” 南风笑：“你好好玩吧，喝酒了别开车，叫代驾。” 周煜：“遵命。” 南风挂上手机，看着变黑的屏幕，重重叹了口气。 而这厢的周煜却有点痛苦地揉了揉脑袋。所里几个年轻的科研狗大概是憋坏了，一来这种地方就撒了欢。 他很多年不来夜店，半点兴趣都没有，恨不得马上回去抱着媳妇儿腻歪。但又不好一个人先走，待几个人去跳舞，他一个人到吧台找了个位置，重新要了一杯果汁醒酒。 刚刚坐下，忽然被旁边一个人拍了拍。 转头一看，却是许久没见的顾涵。 她端着一只酒杯，朝他笑了笑：“这么巧？我以为你和南风在一起了，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呢！” 周煜抿抿嘴：“心情不好？” 顾涵笑：“总算从失败的婚姻中解放出来，挺好啊为什么不好？” 周煜默了片刻：“既然当年做了那样的选择，为什么不好好经营下去？” 顾涵嗤笑了一声：“偷来的感情怎么可能长久，拖得越久我和他都越不甘心越意难平。”说着朝他笑了笑，“哪能像你这么坦然。”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为什么留言越来越少，你们已经不爱头牌了吗？ 第57章 她说着歪头看向他：“其实我特别好奇, 如今我和裴云离婚了, 他也知道当年暗恋他的人是宋南风。如果他现在想追求南风, 弥补曾经的遗憾，那么这一次你会怎么选择，是友情还是爱情？” 周煜轻笑：“这种事没有如果, 而且选择权不在我而在南风。没错，曾经她喜欢的人是裴云, 但现在爱的人是我。” 顾涵单手撑着头，嘴角弯起：“我是说如果, 如果南风又对裴云动心了呢？你也知道初恋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那么……你会放手成全他们吗？还是会再次做一个自私鬼。” 周煜沉默良久：“我尊重南风的选择。” 顾涵幽幽叹了口气：“真羡慕南风啊！你们一个两个都那么喜欢她。”说着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过要我是男人, 我也会喜欢她吧，性格温和从容不争不抢，不像我总是想争个输赢，可感情里哪里会有输赢，只有双赢和两败俱伤。” 她举起酒杯：“周煜, 我刚刚说的话别放在心上，祝你和南风白头偕老。” 周煜拿着果汁和她碰了一下, 淡淡道：“谢谢。” 等到几个助研玩够，已经是十一点多。 周煜其实只喝了两杯啤酒，后面又喝了解酒的果汁，但他怕南风担心，还是叫了代驾。 年底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夜晚尤甚。 但周煜却觉得有点燥热, 打开窗子吹起了冷风。 他知道顾涵只是随口说说，但那随口的话却击中了他的心。 他并非不自信，更不是不信任南风。只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三人的关系中，确实扮演过一个不光彩的角色。 他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因为这种不光彩，有时候会让他觉得如今的得偿所愿，不过是自己偷来的。 偶尔他也患得患失想过，如果裴云和他再次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南风会选择谁？ 他忽然想起前晚看到两人在路边的那个拥抱。 当时他并没有觉得如何，因为那个拥抱不过是两人对青春的释怀。 可今晚听了顾涵的话，他忽然就有点惶恐。 明明没有喝醉，却觉得脑子有点混乱。 回到家快到十二点。 周煜担心南风已经睡了，拿钥匙开门轻手轻脚进屋。 客厅的灯已经关掉，但沙发边上的落地灯开着。南风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身侧放着一本翻开的书，显然已经睡着。 在斯坦福那些年，周煜时常踏着凌晨之后的夜色，穿梭在空旷的校园和街道，从冰冷的实验室，回到同样冰冷的公寓。 他无数次幻想过，在深夜打开房门的时候，自己喜欢的女孩，就坐在温暖的灯光下，等自己归来。 他从小到大并不算是一个多勤奋坚韧的人，即使是中学时代，也总是会偷懒打混。 如果没有这种幻想，也许支撑不了那么多枯燥疲惫的日日夜夜。 他悄无声息走过去，小心翼翼将书收好，坐在南风旁边看了她好久，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柔声唤：“南风……” 南风迷迷糊糊睁开眼，瓮声瓮气道：“你回来了！” 周煜吻了吻她的唇，将她打横抱起：“去床上睡。” 把人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又在她额头亲了亲：“你先睡，我去洗澡。” 等他洗漱完回到卧室，南风却已经醒过来，半靠在床头看向他。 周煜笑：“我吵醒你了？” 南风摇摇头，默了片刻道：“去美国的事，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周煜没放在心上，钻进被子中：“没什么需要再考虑的，我不是说了不用再提了吗？” 南风拉住他的手臂：“可是这个机会错过了，以后就不会有了？我担心将来你会后悔。” 周煜轻笑，转头认真看她：“后悔什么？你是担心我后悔了怪到你头上吧？傻瓜，我说过跟你没关系。而且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南风抿抿嘴：“现在咱们是属于热恋期，等过个几年，热情都会褪去，你就不会再这么说了。” 周煜愣了下：“你是这么觉得的？” 南风笑道：“本来就是啊！指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就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人。男人出轨这种事又不稀奇。当然也可能是我喜欢上别人。反正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永垂不朽那是童话。” 周煜看着她，默了许久，才淡淡嗯了一声，伸手将台灯关掉：“别胡说八道了，睡觉吧。” 南风见他不愿多谈，也只能作罢。 如果作为私心，她当然不愿他去美国。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也不期望自己的爱人成为多厉害的大人物。 但李茹说得对，她不应该拉他的后腿，她的爱情承担不起他的前程。 后来几天，南风试图再和周煜谈这个话题，一开始他没放在心上，但说了几次，就有点不大高兴。 “你就这么想我去美国吗？”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语气不耐烦。 南风知道他是真的不愿意，也就不再多说。毕竟做选择的人是他，她没有权利左右他。 …… 日子无波无澜到了年尾，南风今年不值班，提前两天放了年假。 本来周煜是打算去她家过年，顺便正式拜访她的父母，商定结婚的事。但他外公打电话说想他，他只得先去了帝都的外公家，准备正月再上门。 在家里，宋父宋母素来是不大让女儿做家务的，不过南风也是会力所能及地帮忙准备年货。 到了大年三十晚上，父母在厨房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就轮不到她插手了。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电视，时不时闻闻厨房里飘来的香味。 看了没多久，手机响起，她本以为是周煜，拿起打开一看，却是裴云。 “学长，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裴云道：‘祝你新年快乐。’ 南风笑：“你也是，新年快乐。”又随口问，“你在家呢？” 裴云道：‘没有，一个人过年挺无聊的，就出来走走。到了鹿城才想起你是这里人。’ 南风惊讶：“你在我们这里？” 裴云笑：“是啊，出来散散心。” 南风想起他已经和顾涵离婚，而他又无父无母，无论平日里多风光，到了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候，大概也只有一个人，想想不免凄凉。 她思忖片刻：“我们家正好快吃团圆饭，你要不然你来我家吃饭吧。” “……不太好吧！” 南风笑：“这有什么不好，我爸妈很好客的，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上电话，把家里地址发给裴云后，她走到厨房门口，朝里面忙碌的宋父宋母道：“爸妈，我有个学长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咱们这边旅游，我让他来咱们家吃团圆饭了。” 宋母问：“大过年怎么一个人？” 南风道：“他父母没了，前段时间又离了婚。” 宋母啧了一声：“那真是怪可怜的。行啊，反正咱们这么多菜也吃不完，多来几个人还热闹。” 南风笑：“不过你们待会别瞎问别人这些事。” 宋母摆摆手：“知道知道。” 裴云是半个小时到的宋家。 南风开门，见他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消瘦，手上提着两个礼盒。 “你干嘛还买东西？” 裴云道：“大过年上门，总不能空手。” 宋母从里面走出来，笑着道：“是南风的学长吧，快进来！马上可以开饭了。” 裴云换了鞋子，彬彬有礼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打扰你们了。’ 他模样生得周正，正好是中老年妇女喜欢的那种标志的长相，脸上又带着些苍白的病态，更让人觉得心疼。 宋母一看就心生好感，忙摆手笑道：“不打扰不打扰，人多更热闹。” 宋父宋母的厨艺很好，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南风领着裴云到餐桌，笑道：“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裴云笑：“一看就很好吃。” 刚刚忙完的主厨宋父乐呵呵道：“都是些家常的菜，要是喜欢就多吃点。” 裴云道：“叔叔阿姨太客气了。” 宋父拿出自己珍藏的茅台，要给他倒酒，裴云赶紧道：“叔叔不用了。我最近身体有点不大好，医生嘱咐不能喝酒。” 宋父点头：“医嘱还是要遵守的。” 南风给他盛了饭，转头看他，随口问：“你身体到底怎么了？” 裴云笑着摇头：“就是之前劳累过度，没什么大事。” 宋父闻言，道：‘年轻人奔事业是好事，但要有个度，熬垮了身体可得不偿失。当初南风在外企也是常常加班，我们就让她辞职去考了康复中心。’ 裴云点头：“叔叔说得是。” 宋母笑着招呼：“来来来，大家快吃饭。” 宋父宋母本就是热心肠，加之裴云看着就是有礼貌有教养的人，对他很是热情。宋母还给他碗里夹了好几样家里的招牌菜。 南风看他低头吃着不说话，笑着问：“好吃吗？” 裴云点头：“很好吃。” 声音很低，却显然带了点哽咽。 南风咦了一声：“怎么了？” 裴云慢慢抬头，红着眼睛看向这最平常不过的一家人，微微笑道：“叔叔阿姨做的菜，有家的味道。” 他母亲早逝，是父亲一手带大。缺少女主人的家庭，难免过得粗糙，他从未有过家庭烟火的温情。 这些年父亲不在，和顾涵关系疏淡，对家的概念陌生而遥远，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 直到这一刻，好像终于体会到了一点自己曾渴望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裴云不会干坏事，大家放心啦~ 第58章 吃过团圆饭, 裴云坐了一会儿, 准备道别, 哪知外头下起了小雨。宋父宋母便热情地留他住在家里。 只说是下雨了出行不方便，但裴云知道，他们是不愿他一个人在酒店跨年。 正犹豫时, 南风也笑着开了口：“我们家有客房挺方便，正好一起看春晚跨年, 明早再走吧！” 裴云点头：“那就打扰了。” 宋父宋母年纪大了，到底没熬到凌晨就回了房休息。 只有南风和裴云有一搭没一搭地守着电视等凌晨的报时。 电视里主持人开始倒数时, 外面的烟火也腾空升起。 南风兴奋地往阳台走，招呼裴云：“快来看烟火！” 这几年城市已经禁了烟火, 但鹿城有个官方的烟火跨年活动，燃放点离宋家不远。 宋家住在六楼，站在开放式的阳台，空中大片的烟火便一览无余。 南风拿着手机正要给周煜打过去，那头已经发来视频请求。 “新年快乐！”连通后, 手机屏幕上出现周煜一张俊脸。 “新年快乐！我们这里在放烟火。”南风的脸在烟火的映衬下，明暗交织, 若隐若现。 她把摄像头切换，给他拍正在燃放的烟火。 烟火没放多久就停了下来。 南风这才认真和他视频：“过年怎么样啊？” 周煜道：“无聊死了，被家里人轮番轰炸。” “轰炸你什么？” 周煜愣了下，摇头：“没什么。” 南风这才想起旁边的裴云：“裴云也在，你要不要和他说话？” “裴云！？”周煜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南风道：“是啊！他正好在我们这边散心，我就让他来我们家过年了。” 她太坦然, 以至于周煜虽然惊愕又心慌，但却连质问都开不了口。 南风将手机递给裴云。 裴云笑了笑：‘周煜，新年快乐！’ 周煜也勉强露出笑容：“新年快乐！你要是来帝都就好了，我外公家还挺热闹的。” 裴云笑：“我就是随便散散心，到了鹿城才想起南风是这边的人。死皮赖脸蹭了顿年夜饭，挺不好意思的。” “哦……”周煜道：“那你玩得开心。” 裴云道：‘你也是。’ 南风拿回电话，想起来问道：“你到底哪天过来啊？不会还没订机票吧？” 周煜有点心不在焉：“尽快。” 南风又嘱咐他：“你别买太多东西，拎着麻烦。” 周煜嗯了一声。 “那我挂了。” “好。” 裴云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她挂了电话后，轻笑了笑：“估计周煜看到我在你们家有点吃醋了。” 南风不以为意道：“我主动给他汇报了，他要是吃醋我也没办法。” 裴云问：‘你们是要结婚了吗？’ 南风笑：“是吧！”说着忽然又幽幽叹了口气，“不过……” “不过怎么了？” 南风摇摇头，玩笑般道：“没什么，大概是有点婚前恐惧症吧！” 刚刚周煜抱怨被家里人轮番轰炸，轰炸他什么？其实他不说，她也猜得到，十有八|九就是去美国的事。 只怕这件事没这么容易解决。 裴云笑问：“你也会婚前恐惧吗？” 南风趴在栏杆上，笑道：“当然恐惧，你看过了年又老了一岁，再过几年只怕就要面临中年危机了。” 裴云失笑：‘你一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就想到中年危机了？不过时光易逝，趁年轻好好享受生活吧，不然哪天后悔可能就来不及了。’ 南风点头，默了片刻，冷不丁问：“学长，你后悔过吗？” 裴云笑：“后悔啊！”顿了顿，又道，“但想想如果回到当年再让我选择，我还会走这条路吗？我想还是会。” 南风笑，随口又问：“你其实是喜欢顾涵学姐的吧？” 她不相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毫无感情，会和她纠缠那么多年才彻底结束。 裴云转过身，看向这座陌生城市还未湮灭的万家灯火，良久才低声叹了口气，道：“人生还那么长，希望她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南风道：“你们真的没有复合的可能了吗？” 裴云怅然笑了笑：“不会有了。” 南风没有再问什么。 翌日是正月初一，按着习俗宋家一家三口都起来很早，裴云作为客人自然也早早起来。 宋母做了早餐，正摆上桌，门铃忽然响起。 “一大早的是谁啊？”宋母匆匆去开门。 “阿姨新年好！” “你是……”宋母觉得面前这年轻人看着有点眼熟。 刚刚坐下的南风，隐约听到门口熟悉的声音，从椅子上蹦起来，匆忙跑过去一看。 站在门口两手拎满礼盒的人，不是周煜能是谁？ 她不可置信地叫道：“你怎么这么早？” 这是坐得四五点的飞机吧？ 宋母这才想起是谁？不正是手机里看过的那个准女婿吗？ 女儿果然没骗她，本人比照片还好看，就是脸色不大好，估摸着是为了赶飞机没睡好觉。 她连忙堆着笑道：“快快快进来！是叫小周吧？人来就好，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周煜道：“本来早该上门拜访叔叔阿姨的，一直拖到了现在，还请叔叔阿姨见谅。” “早来晚来都是来。还没吃饭吧？正好一起吃。” 周煜跟着宋母和南风走到餐厅，客客气气和宋父打了招呼，又朝站起来的裴云道：“新年好，裴云。” 裴云笑：“我正准备吃了早饭就走呢，没想到还能和你见上一面。” 宋母咦了一声：“小裴和小周也认识啊？” 南风笑道：“他们两个是发小，也是大学同学。” “是吗？”宋母笑，“那正好，也不用多介绍了，快吃饭吧！” 周煜看了看裴云，在他旁边坐下，低声问：‘过年怎么一个人出来？’ 裴云笑：“我本来就是一个人。” 周煜微微一僵，如鲠在喉，没有再说话。 吃过饭后，裴云便道了别。 宋父宋母因为听南风说过周煜如何如何好，又见他很有礼貌，第一次上门就主动干活，对他第一印象颇佳。 大年初一，一家人没出门，就待在家里聊天看电视。 宋父喜欢下棋，周煜就陪他下，故意放水让他赢了几盘，宋父别提多开心，更加认定了这个准女婿。 南风本来觉得他初次上门，表现还不错，父母和他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场景，简直是有点出乎她意料了。 但大半天过去，才发觉有点不对劲。 一开始她以为他是为了给父母留下好印象，所以一直围着宋家二老打转，没怎么和自己说话。 可后来发觉他都没怎么看过自己，这才确定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在跟自己生气。 生什么气？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无非是因为自己把裴云叫来家里过年这事，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早赶来。 南风哭笑不得，可父母在旁她也不好问什么，到了傍晚，宋家二老进了厨房，客厅只剩下两个人时，她看了眼坐在离自己远远的周煜，笑着朝他挪过去，小声道：“生气了？” 周煜盯着电视没看她，语气僵硬道：“没有。” “还没有？”南风笑，“昨天裴云说你会不会吃醋，我还说不会呢，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周煜板着脸道：‘我说了没有。’ 南风去挽他的手：“我就是看他一个人在外面，大过年的怪可怜，请他来我们家过个年而已。” 周煜抽开自己的手：“嗯，挺好的，你真是热心善良。” 南风笑：“小气鬼！” 周煜不做声。 还来劲儿了？ 南风也佯装不理他，挪到一边看起来电视来。 周煜悄悄斜了她一眼，本来以为她会好好哄哄自己，哪知见她一脸云淡风轻，没事人的样子，气得愈发牙痒痒。 冬天黑得早，吃过晚饭，天就已经黑透。 周煜客客气气和宋父宋母告别：“我回酒店了，明天再过来。” 宋母啊了一声：‘怎么住酒店呢？家里有房间的。’ 周煜道：“我行李放在酒店，正好明天带过来。” 宋母哦了一声：“那行，明天把行李带上，早点过来。” 明明身后就背着包。 南风跟着父母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但笑不语，也开口不留他。 等周煜走了快二十分钟，南风才故意找个倒垃圾的借口下楼。 果不其然，楼下花坛边蹲着个熟悉的身影。 她从他跟前目不斜视走过，把垃圾丢在垃圾桶中，回来时，才笑着道：“还没走呢？大年初一晚上可不好打车，晚了就打不到了。” 周煜哼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气呼呼就往外走。 南风站在原地，看他走了二十几米，不紧不慢开口：“回来吧！” 周煜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多大点事！你还来劲儿了是吗？” 周煜这才耷拉着脑袋，慢悠悠转过身往回走。 走到她跟前，闷闷开口：‘我是吃醋了！想到别的男人，还是你曾经喜欢过的人，比我先来你们家，跟你们一家一起过年，我就觉得特别难受。”他顿了顿，“而且你还不哄我，也不留我。’ 此时的他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委屈，看起来实在孩子气。 也许男人不管长到多少岁，心里总住着一个孩子。 南风哭笑不得，伸手在他冻得冰冷的脸上摸了摸：“我要不下来，你就打算在这里生闷气蹲一晚？” 周煜道：“我不知道。” 南风叹了口气，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给我摆了一天脸色，我说什么了吗？好吧好吧，我哄你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能过度的自然点，就算会有误会也不是突然因为某个事情~因为比较不符合男女主性格~ 第59章 “咦？小周怎么回来了？”两人上楼进了家门, 宋母见到去而复返的周煜, 奇怪问道。 周煜有点尴尬地支支吾吾, 南风笑着替他道：“没打到车。” 宋母了然地点头，笑道：“我就说嘛！大年初一出租车这个时候估摸着都收班了吧，能打到车才奇怪。行李放在酒店没关系, 明天你们俩再一块儿去取就行了。” 周煜讪讪道：“也只能这样了。” 南风忍着笑瞥了他一眼。 这家伙哪里有什么行李？昨晚接了电话，肯定是临时订了张机票, 天没亮就飞过来，估计也就身上背的那个包。上门带给父母的礼盒, 她之前偷偷看了下，都是些名贵的补品,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临时从他外公那里顺来的。 她和周煜虽然已经同居了一段时间，但在父母眼皮底下，还是要装装纯洁的。 知道周煜昨晚没睡好，待他洗漱完毕，就把他领去了客房, 也没敢在房间逗留多久，就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宋父宋母习惯早睡, 除了昨晚守岁跨年，南风在家也是随着父母的作息，十点多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而此时隔壁房间的周煜，虽然很困，但却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 昨晚跨年时，和南风隔着电话视频, 忽然听她说裴云在她们家过年，他当时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当然知道她就是出于热心，看到裴云过年一个人在外面，才邀请他去她家。 实际上，作为朋友，他也不愿意看到裴云过年孤身一人在外。 只是他没法忽视，裴云是她曾经喜欢的人，而如今又是单身。 这种无法控制的嫉妒和不安，让他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如此贪心的人。明明已经得偿所愿，应该知足才是。 可他发觉拥有之后才是贪念释放的开始，他想要南风的心里眼里都是有他一个人，甚至恨不得去清空她的记忆，让她再回忆青春时，也没有别人。 而这些念头，让他不得不对自己生出反感。 他们一个是自己爱的人，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还曾因为他的自私而错过。他不应该如此狭隘。 可也许在感情里，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卑劣的人，又自私又贪婪。 他很怕哪一天，当南风意识到自己的不堪，会厌恶唾弃，离他而去。 这种不安，让他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入睡，也不知辗转多久，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表一看，竟不知不觉过了十二点。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一骨碌坐起来，伸手在包里摸出个小东西，蹑手蹑脚出门。 南风的房门没有反锁，他悄悄拎开门把走了进去。 今晚月色不错，窗外的月辉从窗户透了点进来，落在屋内的大床上。 而床上的人已经在这月光中睡得沉沉。 周煜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爬上床钻进被子，将南风揽在怀中抱住。 南风被他弄醒，迷迷糊糊道：“你怎么跑来了？赶紧回隔壁，被我爸妈看到就不好了。” 周煜亲了亲她：“明早叔叔阿姨起来前，我会溜回去的。” 南风正困得厉害，将脸埋在他肩头，含含混混点头：“那你记得溜回去。” 然而周煜却没打算让她继续睡觉。 他迫切地想用身体交融的方式，确定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这种迫切让他心里头像烧了一把火。 他手嘴并用，半睡半醒的南风不堪其扰，翻身躲开他的纠缠。 可还没还继续和周公会面，身下突如其来的饱胀感，让她不得不醒过来。 她反手推他，瓮声瓮气嗔道：“你不是吧？我爸妈在呢！” 周煜见他醒了，也不再克制，干脆翻身将他整个人压在身下，粗喘着用力，一言不发。 两个人从第一次到现在，已经两月有余。 年轻情浓，难免贪欢，除了特殊日子，几乎夜夜笙歌，对彼此的身体已经再熟悉不过。 南风刚刚迷迷糊糊时，就被他撩出了感觉，现在更是如被火撩，很快就丢盔卸甲，任他为所欲为。 虽然知道隔着一个房间，父母肯定听不到动静，但南风还是闷在枕头不敢出声，身体也紧张。偏偏这样，更让周煜有感觉，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她都到了几次，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还是周煜看她受不住，将人捞起来换了个姿势冲刺，这才结束。 大冬天的夜晚，两个人都弄出了一头汗。 周煜开了台灯，处理身下狼藉。 南风见他把小雨衣扔在旁边的垃圾桶，喘着气笑道：“你可真是个人才，上女朋友父母家还不忘带作案工具。” 周煜看了她一眼，俯下身抱住她，身下顶了顶，轻笑：“这个才是作案工具。” 南风赶紧退开一些，怕了他的语气：“你可别再来了。” 周煜笑着把她捞过来抱着：“昨晚一夜没睡，想再来也没力气了。” 南风戳了戳他的胸口：“真吃醋啊？” 周煜抿抿嘴，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小心眼了？” 南风道：“将心比心，如果换成是你，我应该也会吃醋的。” 两人虽然累得厉害，但此时却奇怪的没什么睡意。 周煜忽然话锋一转：“我们回去就结婚吧！” 南风想了想试探问：“你这次回去说被家里人轮番轰炸，是不是劝你回斯坦福？” 周煜怔了怔，点头轻描淡写道：“他们好像觉得只要我去了斯蒂文团队，过个五六年我就能得诺贝尔，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急功近利？我现在在科学院明明就做得很开心，也很有成就感。反正我是不会去的。”顿了顿，又道，“难不成真把你带去美国，让你天天独守空房？” 南风道：“往后还有几十年呢，天天腻在一起也烦。我觉得你家里人的想法也有道理，咱们都得现实点，别太理想化，就算你喜欢做现在做的事，但在斯蒂文团队历练几年再回来，各种待遇肯定不同。” 周煜伸手关了灯，抱着她道：“哎呀，怎么咱们又谈上这事了？不是说不用再谈了么？困得不行，快睡觉。” 这一觉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 还是南风先醒的，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觉快到七点，赶紧推了推还在熟睡的周煜：“快醒醒，赶紧回隔壁，我爸妈快起床了。” 周煜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跳下床打开门就蹑手蹑脚往隔壁走。 哪知才走了两步，对面主卧的房门咯吱一声打开。 穿着睡衣的宋父打着哈欠走出来，恰好对上从南风房门鬼鬼祟祟钻出来的人。 周煜顿时有种做坏事被抓现行的尴尬，硬着头皮道：“叔叔，早啊！那个……”他支支吾吾了片刻，“我刚刚起床上厕所。” 这话说得自己都没底气，因为厕所跟南风的房间根本不在一个方向。 宋父倒是嘿嘿地笑，完全没有拆穿他的意思：“我也正要去，昨晚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 说着低下头龇牙咧嘴懊恼地钻回了客房。 宋父乐呵呵地摇摇头，哼着小调去了洗手间。 因为被抓了现行，吃早餐时，周煜面对着宋父，就特别尴尬。 吃到一半赶紧提出结婚的事，以免让宋父宋母觉得自己是个轻浮不负责任的人。 “叔叔阿姨，这次我上门，一来是为了拜访你们，二来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我和南风的婚事。” 宋母笑道：“我和南风爸爸都很开明，结婚的事你们年轻人自己决定就好，我们无条件支持，需要我们帮着做什么，告诉我们就好。” 宋父清了清嗓子：“没错！不过南风是我们唯一的女儿，虽然我们不是大富之家，但女儿也是娇养长大的，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你也知道她跟别人不太一样，我们做父母的，最大愿望就是她可以嫁个中意的人，未来替我们疼她宠她。” 南风本来听到周煜忽然在父母面前提起婚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宋父这番话却让她有点鼻子酸酸地想流泪。 天底下最无条件爱你的人，大概也只有父母。 周煜转头看了看她：“叔叔阿姨放心，我会疼她的。”说着笑了笑，“这次来我主要是想和你们商量礼金房子和酒席的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要求？” 宋母道：“这些都好说，礼金什么意思一下就行，反正给了也是留给你们小家庭的。如今江城房价高，首付我们出一半加上南风的名字就好。婚礼酒席的话，我们家这边我和南风爸爸会操办，你们那边的话你和你们家人商量好。”说完，他才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看什么时候和你家里人见个面，一起再好好商量一下。” 周煜面色僵了僵，道：‘我家里的事南风应该跟你们说过的，我母亲过世多年，父亲再婚，我和他多年没什么来往，他一向是不管我的事的。外公和两个舅舅倒是很关心我，之前也说过要和你们见面的，只是他们都在帝都，外公年岁高不便远行，舅舅最近又太忙抽不出时间。’ 宋母笑呵呵点头，挥挥手道：“没事没事，等什么时候有时间大家坐下来吃顿饭就好，反正婚礼的事也要慢慢准备的。” 周煜有点勉强地笑了笑：“也是。” 吃完早餐，南风和母亲一起去厨房收拾，周煜去陪宋父下棋。 宋母将厨房的门关上，小声问：“我怎么觉得小周家里对他的婚事不大乐意啊？你上次去帝都见过他外公和舅舅，到底对你怎么样？” 南风咬咬唇道：“他们都挺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结婚可是大事，半点都马虎不得。” 南风道：“就是上次说过的，他以前的教授想劝他去美国的事，他舅舅他们应该也是希望他去，但他死活都不考虑，估计还在僵持着。说现在不方便见面，恐怕也是怕他舅舅在你们面前说这件事。” 宋母点点头，皱眉想了想：“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待你，但如果真的是因为你放弃那么重要的机会，那你们的婚事还是暂时缓一缓，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说，免得到时候他家人都怪在你头上。咱们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你嫁过去了也会受委屈。” 其实南风何尝想不到这一点，她抿唇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开车了~~ 第60章 两个人一直在南风家里待到了大年初七, 上班前一天, 才返回江城。 虽然这几日, 宋父宋母依然对周煜很热情，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但他再说起结婚的事宜，宋母却是打着哈哈说不用急, 到时候和他家里人坐下来再一起慢慢商量。 周煜也是有眼色的人，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虽然宋家二老俨然已经将他当做准女婿看待, 对他晚上钻南风卧室的勾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完全是纵容的架势，但上了岳父岳母家, 没把婚事定下来，他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回程时，在车上忍不住问南风：“你爸妈是不是不想你嫁给我啊？” 南风回道：“我爸妈的意思很明显，结婚不单是咱们两个的事，而是两家人的事, 所以还是希望和你家里长辈坐下来一起商量。”她顿了顿，试探问, “你舅舅他们是不是想要你去美国，不希望你现在结婚。” 周煜有点无奈地摇头：“倒没有不想我结婚，只是一心希望我去美国发展事业。” 南风道：“他们也是为你好，我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不用担心我会怎么样。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支持你。” 周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一脸崩溃：“别人觉得好的，我并不一定会喜欢。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很喜欢现在做的事，不会考虑去美国。我真的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你也别再问我，不然我会觉得你跟他们一样不理解我。” 南风看着他对这件事满脸的不耐烦，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 她可以理解他，可是他理解她吗？ 从他的导师同门到家人，都觉得他放弃美国的机会，是因为她。 她也有想过，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他的选择还是现在这样决绝吗？ 显然就不一定了。 他觉得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甚至可能都没当做一回事。可是他不明白，当所有人都把原因归结于她时，她为此承受着多大压力？ 也许在他的老师同门和家人眼中，她就是个红颜祸水，是阻挡他成为伟大科学家的绊脚石。 南风想的没错，周煜确实没当做一回事，也没意识到她的压力。 他一心只沉浸在即将结婚的期望中。 虽然双方长辈会面还没有下文，但他觉得结婚到底是自己的事，回到江城后，就开始抽空看房子。 南风兴趣缺缺，也毫不影响他的热情。 南风的单位每年会发体检卡，她选了个三月初不忙的日子，去省一医一年一度的例行体检。 因为体检前没吃饭，一系列体检项目做完，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正要匆匆去觅食，却在准备进电梯时，看到里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学长！”南风走进电梯，颇有些惊喜地唤道。 裴云正在拿着手中的病历单在看，抬头看到南风，似乎有点意外，赶紧将单子塞进病历袋，笑着道：“你怎么这里？看病吗？” 南风在他身旁站定：“例行体检，你呢？” 裴云道：“我也是。” 南风问：“你身体好些了吗？” 裴云点头：“已经好多了。” 说是这样说，可南风见他气色并不算好，又问：“工作还是忙吗？” 裴云摇头：“在调养身体，手头的工作都暂停了。” 南风笑：“这就对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裴云勾唇微微笑了笑：“去吃午饭吗？一起？” “好啊！” 因为南风下午还要上班，两人就在外面一家清淡的餐厅，随便吃了点。 裴云开了车，吃了饭自然是要送南风回单位。 然而两人刚刚上车，裴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行行行，我正好还在医院外面，马上来取。” 挂上电话后，他朝南风笑道：“我落了两个单子在医生那里，回去拿一下，你稍微等我几分钟。” 南风点头：“你去吧，我不急。” 裴云关上车门匆匆往里走，南风坐在车里百无聊赖，打开手机听歌。 低头时无意间看到裴云放在座位上的病历袋，里面有几张纸跑了半截出来。 她随手拿起来，本是要帮忙放好，目光却忽然落到那露在外面的病历单上的字。 她愣了下，赶紧将单子抽出来仔细去看。 她的医学知识很贫乏，但那上面的病名意味着什么，她不会不懂。 怎么可能？ 她盯着病历单上的字，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裴云很快去而复返，打开车门，笑着道：“久等了。” 但下一秒脸上的笑容就凝住，因为他看到了南风手里拿着的病历袋。 她抬头看向他，眼圈已然发红。 裴云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坐下来关上车门，云淡风轻笑道：“本来没想告诉别人的，不过你看到了就看到了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医学发达，我又不缺钱，你别瞎担心。” 南风把病历袋还给他：“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年底。”他调整好座椅，边发动车子，边转头看了她一眼，见他表情僵硬，笑道，“真的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已经停了工作，专心接受治疗，不会有事的。” 南风脑子还有些懵，低声问：“怎么会生病的？” 裴云苦笑：“基因问题吧，我爸也是这个病。”说着又笑道，“你看我爸还活了那么多年呢，现在医学比以前发达，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南风想了想，问：“顾涵知道吗？” 裴云僵了下，摇头笑道：“我们已经离婚，这种事就不用告诉了她了。”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地道，“南风，我请求你一件事。” 南风抬头看他：“你说。” “我生病的事，你谁不要告诉，尤其是周煜。” “为什么？” “我不想看到别人同情怜悯的眼神。”他默了片刻，又才继续，“少年时代已经看够了。” 南风沉默。 裴云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认真道：“你答应我好吗？” 南风点头：“我答应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一定告诉我。” 裴云轻笑：“好。” 虽然裴云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南风接下里的半天，却一直心神恍惚。她上网查了他的病，这种血液病发现得早痊愈几率很大，但若是晚期基本上是不治之症。而就算治好，复发的几率也不小。 她不敢相信，裴云不到三十岁，竟然患了这么严重的病。 在她的心中，他一直还是那个在操场奔跑的少年。 健康又明朗。 直到周煜来接她下班，她还是跟做梦一般。 周煜一眼就发现她的异常，给她扣好安全带后问：“怎么了？” 南风道：“裴云……” 但刚刚说出来，又想起裴云的叮嘱，于是后面的话便又吞了进去。 周煜蹙了蹙眉：“裴云怎么了？” 南风摇头：“没什么，就是今天去体检时遇到了他。” 周煜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 因为体检昨晚今早饿了两顿，中午也只是随便吃了点清淡的便餐，周煜就带了南风去吃火锅。 然而南风却少见的没有半点胃口，一顿饭下来，只吃了一点，始终心不在焉。 周煜问她，她又只说下午工作有点忙，没什么胃口。 然而周煜却知道，她一定是隐瞒了自己什么。 比如和那句欲言又止的“裴云”有关。 晚上在家，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周煜拿出几张房子的宣传单给南风看，上面有户型和样品房的照片。 “这些都是附近的现房，你看看喜欢哪款？咱们早点订下来。” 南风拿着那几张单子，心不在焉看了眼，递给他：“你决定就好。” 周煜道：“这是咱们的婚房，你就不能上心点？” “我相信你的眼光。” 说完，南风便躺下来闭上眼睛，显然是没什么兴趣。 周煜将传单放在床头柜，躺在她身边：“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南风默了片刻，睁开眼睛转头看他：“周煜，虽然这些年你和裴云交集很少，但他仍然是你最好的朋友是吗？” 周煜点头：“少时结下的友情弥足珍贵，就算很多年没见面，他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南风犹豫了下，试图找到合适的措辞：“我觉得他无父无母如今又离了婚，现在一个人状态不是太好，你有空的时候多关心关心他。” 周煜笑：“男人之前的感情没那么细腻，我可以为他两肋插刀，但是你让我去嘘寒问暖，只怕是他都会被吓到。裴云不是十几岁的孩子，遇到事情自己能调节好的。” 南风却坚持道：‘我觉得你应该多关心他。’ 周煜皱了皱眉：“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关心裴云？难道就不怕我吃醋？” 南风这回没像上次那样风轻云淡地打趣他，而是翻过身，继续道：“我就是觉得我们都应该多关心一下他。” 周煜看着她的后脑勺，嘴唇翕张了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关了台灯，在她旁边躺下。 小小的卧室安静下来，两个人却都没有睡意。 第一次躺在床上，少了往常的你侬我侬，心思各异。 南风脑子里都是忧心忡忡着裴云的病情。 而周煜却想得是，当一个女人开始关心另一个男人，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再来一更吧，要加快进度了~~ 留言越来越少啦~你们都要离开了吗？ 第61章 因为不放心裴云, 又答应了他不告诉周煜，南风只能悄悄去看望他。 裴云是进行的保守治疗，隔几天去医院一次, 偶尔会住两天院。 他没有家人, 照顾他的是请来的阿姨。重病的人身边只有阿姨和司机, 看着很有些令人心酸。 于是只要是他去医院的日子, 南风下了班就都会去看他。 南风的工作是很少加班的, 平日里下了班，若是周煜还在忙，她就会去科学院接他。 但接连两个星期, 好几次周煜加班的日子, 正好碰到裴云住院，南风就没去科学院。 一两次说下班有事, 周煜还没放在心上。但次数多了，他就难免生出狐疑。 他知道南风的社交活动不多, 顶多是周末和朋友小聚，工作日下班后通常都是直接回家。和他在一起后, 她工作之外的时间基本上都给了他。 如今下班后忽然忙起来。 周煜不得不生出怀疑。 一个人加班时，他有时候就会下意识去看外间空荡荡的办公室, 想起平日里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等自己的人。 她去了哪里了？他不禁想。 他知道南风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拐弯抹角问过几次, 她只说自己去和同事健身或者逛街, 显然都是敷衍。 他想追根究底，却发觉自己没有勇气。 因为害怕得到自己不愿面对的答案。 又是一个周五傍晚，周煜工作结束得很早, 便预约了之前问过的一个楼盘，然后打电话给南风：“下班了吗？我约了六点去看房，现在来接你一起去怎么样？” 今天正好是裴云住院观察的日子，南风想都没想便道：“我有点事去不了，你一个人去吧！” 周煜在那头沉默了片刻：“南风，如果不错的话，这个房子应该就可以定下来了。这是我们的婚房，你难道真的不去看一下吗？” 南风道：“你先看吧，我相信你的眼光，等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去看。” 周煜道：“这些日子，你三天两头下班不回家，到底在忙什么？难道和同事逛街健身比不上看婚房？” 南风愣了下：“今天是去看一个朋友，他住院了。” 周煜迟疑了下：“行吧，我自己去看。你看朋友大概要多久，需要我去接你吗？” 南风道：“去不了多久，八\\九点就会回去。”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别忘了好好吃饭。” 她这段时间，好几天晚上回去比较晚，没有和他一起吃晚饭，发觉垃圾桶有方便面和面包的袋子，想来是一个人胡乱应付。 周煜嗯了一声：“你也是。” 南风匆匆赶到医院，裴云躺在病床上休息。 他今天做了骨髓穿刺，南风虽然不太懂，但也知道过程很痛苦。 病房是VIP，但再豪华的房子也是冷冰冰的病房。阿姨和护工不在，偌大的房间就只有他一个人。 “你来了！”看到南风推门进来，裴云坐起身靠在床头。 “感觉怎么样？” “还行。” 南风看了看他，面色跟前几天比起来，好像没什么大变化，这才稍稍安心，又问：“吃过饭了吗？” 裴云点头，笑道：“每天都按时按点吃饭，你不用担心的。”说着又弯了弯唇，“这些日子多谢你经常来看我。” 南风道：“你又不让我跟周煜他们说，我不放心，只能自己来看你。” 裴云开玩笑：“你三天两头下班不回家，不怕周煜怀疑你红杏出墙么？” 南风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不会的。我什么人他又不是不清楚。” 裴云点点头：“也是。” 南风看了看他，抿抿嘴道：“学长，我前两天在网上碰到顾涵，聊了一会儿。你真的不打算让她知道吗？” 裴云愣了下，不答反问：“她过得怎么样？” 南风点头：“感觉挺好的，说是最近升了职，现在是他们公司大中华区公关总监。” 裴云弯嘴笑了笑：“那很不错啊！” “学长……” 裴云笑着摇摇头：“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我的事千万别让她知道。她那个人表面女强人，其实心很软，要是让她知道我生了病，指不定就念旧情跑来照顾我，刚刚升职岂不是白升了？” 南风只能点头：“好吧。” 她陪他说了会儿话，直到照顾他的阿姨过来，她才告别。 裴云安排了司机送她回去。 车子开到楼下时，已经快十点。 周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玩电脑，隐约听到窗外有车子的声音，起身来到窗外往下看去，便看到南风正从一辆黑色的车子出来。 那车子他认得。 “今天是去看一个朋友，他住院了” 他想起南风电话，觉得脑子有点乱，揉了揉额头，复又回到沙发坐下。 南风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老僧入定般的周煜。 “你干嘛呢？” 周煜道：“打坐冥想。” 南风轻笑：“晚上吃得什么？” 周煜道：“在外面吃的大餐。” 南风点头：“这还差不多。对了，房子看得怎么样？” 周煜终于抬头看她，面色平静如常，轻描淡写道：“还行吧，不过还想再看看。” “是该多比较一下，这种事急不得。”她在他旁边坐下。 周煜转头看着她忽然不说话。 “怎么了？”南风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有什么脏东西。 周煜问：“你那位生病的朋友还好吧？” 南风怔了怔，吞吞吐吐道：“其实……” “其实什么？” 想起裴云的再三叮嘱，她还是将想说的话吞了进去：“没什么大问题。” 周煜点头：“那你还要去看他吗？” 南风敷衍道：“可能吧。 周煜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去洗澡吧，这些日子你怪忙的，早点休息。” 南风没听出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还以为他是关心她，笑着亲了他一下，去了洗手间。 待她洗完，打开浴室的门，却听到周煜似乎在和谁争执。 她奇怪地看过去，只见他正站在窗边打电话。许是讲得比较投入，没注意到她已经洗完出来。 “你们能不能不要管这么多？过来和南风爸爸妈妈吃顿饭商量婚事就好，其他的事不要再提了行吗？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你们非得让我不痛快吗？” “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我是不会去斯蒂文那里的。就算他们这个项目成功后会得诺贝尔，我也不稀罕。” “你们要是不过来好好商量我的婚事那就算了，反正你们也不是我的父母，到时候婚宴你们也不用来了。” “我怎么了我？难道只有你们觉得好的才是好？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打算和理想？” “没错我是因为她，因为有她我才觉得自己做得的事有意义。” “行了行了，不想和你们说话。” 他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转过头看到南风蹙眉看着自己，余怒未消般摊摊手道：“我舅舅真是冥顽不灵。” 南风道：“不管怎么样？你好好和他们说。” 周煜嗤了一声：“夏虫不可以语冰，不想再多说了。我也不打算让他们和叔叔阿姨见面了，见了面肯定要说这些，多扫兴。咱们先去领证，等斯蒂文那边的科研项目上了正规，再不可能跟我有关系，他们自然就会消停。” 南风皱眉，语重心长道：“周煜，不是这样的。你该为我想想，就算你不想去，也应该好好和他们说清楚，用理由说服他们。我想你舅舅他们也是懂事理的人，会理解你。你现在这种态度，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我在拖你后腿。” 周煜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理他们。” 南风忽然就有点哭笑不得。 她曾经以为这么多年他已经脱胎换骨，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显然是不会改变的。 比如，任性和自我。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现在码字越来越慢~怀念时速三千的日子。 第62章 南风不喜欢也不善与人争执, 当她发觉周煜与自己思考的方式，不在一个频道时，她也就懒得尝试去说服他。 他从来就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和看法, 这大概是他可以心无旁骛做任何事的优点。 南风无奈地朝他笑了笑：“我有点累了, 总归凡事都好好和你舅舅他们商量, 毕竟他们是长辈。” 周煜看了看她, 默默跟在她身后进了卧室。 南风是真的有些累。 周煜和家人关于去美国的分歧, 因为他自己并不在意，所以就感觉不到这件事对于她的压力。 而裴云生病的事，又变成了她需要替他保守的秘密。 两件事的夹击, 让她第一次觉得心力交瘁。 自从十五岁之后, 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日子安稳平静，生活轻松自在。 如今却一点都不轻松。 她闭着眼睛正要入睡, 周煜钻进被子贴近她，手不老实地探进他的睡衣内。 “别闹了, 我想睡觉。”南风将他的手抓住拿开。 周煜倒是从善如流收了手，只是默默将她抱住。 过了片刻, 才在黑暗中低声开口：“南风……” “嗯？”昏昏欲睡的南风应了一声，有些敷衍。 “你睡吧。” 南风是在周一下班时见到周煜的舅舅沈敬知的。 一辆黑色车子停在路边, 沈敬知站在车旁, 仍旧是温文尔雅的模样, 还带着点长辈的慈祥。 “南风，周煜还在加班，所以我们就先来找你聊聊。” 南风礼貌地点点头, 坐进了他的车内。 沈敬知将南风带去了一间茶楼会所。走进雅间时，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这两人南风都见过，一个是周煜的小舅舅沈敬文，一个便是周父。 加上走在他前面的沈敬知，三人分别是大学系主任，科技部司长，省卫生厅厅长。 真棒！ 托周煜的福，工薪家庭的她，认识了这么多大人物，而且还能坐下来一起喝茶。 南风到底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当屋子里的人目光朝她看过来时，心底生出来的紧张和压力，让她整个人忽然就有种踩在悬崖上的无助和恐慌。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周煜就在她身边。 可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是一场专门为她准备的鸿门宴。 周煜不会出现。 沈敬知看出她的紧张，笑着安抚道：“南风，又不是不认识，不用紧张的，快来坐。” 周煜的小舅沈敬文也笑：“是啊！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家里人一起喝个茶。要是周煜知道你被我们吓到，还不得找我们闹。” 南风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在座位上坐下，露出一个不自然地笑：“伯父和两位舅舅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周父皱了皱眉，冷声道：“还没结婚，叫什么舅舅？” 南风表情微僵，倒是沈敬知笑呵呵地替她解围：“本来就是舅舅，没叫错。”他顿了顿，才又道，“这次我们单独叫你来，你应该知道原因吧！” 南风抿抿嘴：“是为了周煜去美国的事么？” 沈敬知点头：“我们也不是要周煜一直在美国，只是希望他学到更多的知识技术，做出更高的成绩之后，再回来报效祖国，所谓师夷长技以制夷，你说对吗？想必你也知道，斯蒂文团队这次做的项目，非常尖端，一旦成功，将在科技界有非常深远的影响。所以我们希望周煜在他的团队历练，等这个项目成功之后再回来。” 南风无奈笑道：“沈叔叔，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劝过周煜的，但根本没用。我也没办法。” 周父冷哼一声：“你怎么可能没办法？我儿子可是为了你放弃留在斯坦福的机会，窝在省科学院一个小破所里。” 南风想这大概就是差别。 在普通人看来，周煜作为科学院引进人才，已经是非常不得了的职业。然而在这位厅长大人的眼中，自己的儿子却是在屈才。 沈敬文大概是有些反感周父的说话方式，眉头轻蹙：“老周，现在咱们是请南风来帮忙，你怎么怪上她了？” 周父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南风笑了笑：“不知道伯父和两位叔叔，要我怎么帮忙？” 沈敬知道：“舅舅知道很难为你，但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才来和你商量。再过个半年，斯蒂文那边上了正规，周煜再想加入，也没了他的位置。所以我们得尽快让他去美国。” 南风道：“我问过他很多次，他说他很喜欢现在的工作。”顿了顿，又才放低声音继续，“我知道你们是为他好，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他真的想要什么？也许现在做的事就是他想要的呢？” 周父嗤笑：“现在做的事？给残疾人做义肢么？这能有多大个出息！” 沈敬文不悦道：“老周，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科研没有高低之分，周煜做人工智能辅助设备，我觉得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斯蒂文这次机会难得，对他现在做的科研，我也很支持，还准备让他申请我们科技部的科研基金呢！” 沈敬知也摆摆手：“老周，南风毕竟是周煜的女朋友，你未来的儿媳妇，你迁怒到她身上作何？” 南风心中哂笑，周煜这位父亲，大概也没想过自己做他儿媳妇吧！ 她想了想道：“我之前已经说过可以跟他一起去美国，但他还是不考虑。我觉得我可能真得帮不上什么忙！” 沈敬文问：“你觉得他不是因为你？” 南风点头。 周父道：“是不是因为你，你跟他分手不就知道了？” 南风愕然，原来这不仅是一场鸿门宴，还是一场棒打鸳鸯宴。 好在沈敬知赶紧接话：“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周煜对你的真心，我们都知道，就是希望你帮忙劝他去美国。”他想了想，试探道，“要不然你假装和他分手，只要他去了美国，我们马上安排你过去。” 南风想笑却笑不出来。 周煜的父亲和舅舅虽然一个唱白脸一个□□脸，但目的并没有差别。 他们叫她来，说是请她帮忙，其实已经连怎么帮都已经替她想好。 她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们的周全？ 南风讪讪扯了扯嘴角：“伯父叔叔，我和周煜是真心在一起的，我不会骗他。” 周父道：“要是你不放心，我名下有两套房子，都在黄金地段，可以先过户给你。” 这是连糖衣炮弹都用上了？ 南风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遇到男朋友的家人，对自己威逼利诱！ 当然，也算不上威逼。 她笑了笑：“伯父，你想多了，我自己有房子，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多。周煜恐怕也不会要您的房子，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你……”周家父子关系恶劣，这话戳中了周父的痛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 南风又好整以暇道：“伯父叔叔，周煜的事你们还是和他商量，我爱莫能助。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支持他的选择。” 周父冷着脸看向她：“你真的要拖他后腿？就不怕十年八年后，周煜后悔今天的选择？迁怒于你？” 南风轻描淡写道：“伯父，我不认为我会拖周煜的后腿，这本来就是周煜自己的选择。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后悔，并且怪在我头上，那我只能说我看错了人。” 见她脸色已经不大好，沈敬知赶紧打着哈哈道：“南风，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帮忙。” 正说着，南风的手机忽然响起。 她接起来一听，却是裴云的司机打来的电话：“宋小姐，裴总忽然昏倒进了手术室抢救，我怕出什么事，他身边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你看你能不能来一趟？” 南风神色大惊：“我马上就来。” 挂上电话，起身道：“叔叔伯父，我有点急事要离开。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沈敬知点头，看她急匆匆往外走，又想起什么似的高声道：“我们来找你的事，你千万别告诉周煜。那小子一身反骨，我怕会闹得鸡犬不宁。” 南风嗯了一声：“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赶到医院时，裴云的手术还在继续。 阿姨和司机满脸焦急地等在外面。 “怎么了？”南风疾步上前问。 阿姨道：“之前还好好的，傍晚正要吃饭时，忽然晕了过去，我赶紧让老王送来医院，现在还在里面抢救呢！” 南风心急如焚地看了眼手术室的灯：“怎么会怎么严重？” 阿姨摇头：“不知道啊。” 三人在外面焦灼地又等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南风走上去：“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舒了口气：“虽然今天有点凶险，但暂时没事了，他现在睡了过去，你们不用太担心。” 这医生是裴云的主治医生，南风见过几次，但问他病情，他没怎么对她详细说过。 南风见昏睡过去的裴云被推出来，小心翼翼问医生：“他的病到底怎么样？” 医生看了看她：“裴先生交代过我，不要和任何人谈论他的病情。你要是想知道，还是去问他吧，他的病他自己很清楚。” 南风心中咯噔一下，她本以为裴云虽然得的是绝症，但毕竟年轻，医疗条件又好，应该不是很大问题。他父亲和他同样的病，不也活了那么年么？ 但现在听着医生的语气，只怕没自己想得那么乐观。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大家觉得最近情节拖沓，也不甜了~放心吧拖不了多久，因为只有十几章就完结了，还得留几章撒糖呢~~ 第63章 裴云醒过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 他睁开眼便看到坐在旁边的南风, 然后眉头微微蹙了蹙，哑声开口：“你怎么在？” 南风见他醒了，忙不迭道：“王叔打电话说你晕倒进了手术室,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裴云费力起身靠在床头坐好, 看着她轻笑：“老王真是大惊小怪。” 南风打量了一下他苍白的面色, 问：“裴云, 你实话告诉我, 你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你可不能一个人扛着！我们大家都可以替你分担的。” 裴云好笑般开口：“你们能帮我分担病痛？”顿了顿又轻描淡写道，“我这病就这样，肯定是要长期治疗, 但也没那么严重, 别自己吓自己。” 南风倒了杯热水，递到他手上：“我只是觉得生病这种事, 多几个朋友陪伴照顾会好一点。” 裴云喝了口水，虚弱地摆摆手：“别——我知道你想告诉周煜, 但我真不想让他瞎担心。时间不早了，我这里没什么问题, 你回去吧” 南风帮他放好水杯：“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裴云笑了笑：“南风, 谢谢你这段时间经常来看我照顾我。其实生病确实挺可怕的, 我想一个人默默地治病, 又有点害怕一个人，幸好有你。” 南风笑：“你又不让我告诉周煜，我只能把他那份一起做了, 你一定要好好的啊。不然哪天他知道了，肯定会快我知情不报。” 裴云点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参加你们婚礼呢！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和周煜开过玩笑，要找个能治他的姑娘，再亲手把他嫁出去。” 南风怔了怔，又笑开：“好啊！” 虽然她不知道和周煜的婚礼，还能不能顺利进行？ 因为刚刚在病房手机调了震动，南风上了车，才发觉周煜打了好多电话。 她赶紧回拨了过去。 那头很快接起，周煜的声音从手机传来：“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一连串的质问，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南风忙不迭解释：“我刚从医院回来，马上就到家了。” 话还没落音，周煜已经挂掉。 南风知道他生气了。 “王叔，麻烦开快点。” 说完，她靠在窗边，想到傍晚和沈敬知他们的谈话，想到裴云的病，只觉得异常得疲惫。 临近十一点的街道很畅通，车子很快开到南风楼下。 她刚刚下车，脚还没站稳，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力量拉扯，踉踉跄跄被拖了好几步。 “周煜，你干什么？” 周煜沉默不言，拉着她疾步往电梯走。 进了明亮的电梯后，南风才站定。她挣了挣被拉住的手，没有挣开。 她抬头看了看周煜，只见他面色沉沉，嘴唇紧抿，一看就是在生气。 南风道：“裴云生病了，我去看他。” 周煜转头瞥了她一眼：“裴云裴云，如果真的生病，为什么告诉你，不告诉我？” 南风心中无奈：“他是真的生了病，很严重的病，你应该多关心关心他。” “我前天还和他通过电话，怎么没听出来他生病？你可真是关心他啊！” “周煜！”南风不悦地拔高了一声，“裴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要因为他无理取闹好吗？” 周煜冷哼：“你是觉得我曾经破坏过你们，所以觉得我没资格无理取闹吗？” 南风只觉得脑仁发疼，本想反诘回去，但她到底是一个不喜与人争吵的人。默了片刻，还是放低声音，有气无力道：“周煜，裴云是真的生了病。” “那也不该是你关心的事。” 南风幽幽叹了口气：“你会后悔的。” 她其实想直接告诉他裴云的病况，但想到自己答应了裴云，只能把到嘴的话又吞下去。只希望周煜哪天可以自己去看一看裴云，见到了他的状况，总该会猜到点什么。 可显然他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两个人进了屋，南风见他脸色还是很差，觉得大概不只是自己晚归这件事惹恼了他，便试探问：“你今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周煜道：“和我爸还有舅舅一起吃了顿倒胃口的饭。” 果不其然。 南风道：“还是去美国的事吗？” 周煜没好气道：“我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 南风坐在他身边，温声道：“去美国的事情，你能不能和你舅舅他们再好好商量？ 周煜忽然炸起来：“美国美国！你就这么希望我去美国？” 南风看向他，努力平静地解释：“我不是希望你去美国，只是不希望你是因为我不去。”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不是因为你，我喜欢现在做的事，他们不理解也就算了，难道你跟别人一样不理解我吗？ 南风道：“我理解你，可你也不能仅仅只需要我的理解。因为在你家人老师看来，都觉得是我拖你后腿。” 周煜皱眉看着她：“谁对你说过这种话？李茹还是我爸？” 南风本来还想委婉告诉他，他舅舅他们和她谈过话，但看他这样子，指不定自己一说，他就会跑去跟他们争吵。 他在自己面前很少有脾气，但他骨子里有多任性她其实是知道的。 南风摇摇头：“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在别人看来，这么好的机会你会拒绝，就是因为我。” “你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和你在一起在乎过别人怎么看吗？别人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人。” 对啊! 南风想，自己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好像是从那次帝都回来之后，她忽然就变得不太自信。 她一直假装对这段关系很享受很淡定，但其实那个从容的宋南风已经不在了。 她患得患失，开始在意别人的眼光。因为她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宋南风，但却在乎别人怎么看周煜的女朋友。 她不想被人说自己是拉他后腿的女人。 她没有过真正的感情经历，便觉得和周煜的干系弥足珍贵。 因为太在乎，所以变得不那么轻松。 南风知道自己和周煜之间出了问题。 可是那问题从何而来，她却有点说不清楚。 也许是相爱得太顺利太纯粹，好像是一个完美的泡沫。若是没有遇到事情，那就都是美好的，可是一旦遇上丁点风水草动，这个泡沫便随时可能破灭。 她想原因大概可以该归结于两人性格上的差异。 周煜是我行我素桀骜不驯的性子，骨子里有种不管不顾的天真。 而她经历过大灾难和死亡，难免就会有些谨小慎微。 所以一旦遇到问题，便难以沟通。 南风忽然有点气馁，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面对周煜愤怒且理直气壮的质问，她点点头：“嗯，是我的错，你决定就好，我不会再说什么。我累了，去洗澡。” 她这种消极不抵抗的态度，让周煜皱了皱眉，转身进了卧室。 待南风洗漱完毕回到卧室，发觉他在翻箱倒柜。她奇怪问：“你找什么？” “证件。” “什么证件？” “明天去登记用的证件。” “登记？” “我们先去登记，婚礼慢慢再筹备。” 南风怔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周煜，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周煜起身：“我生什么气？气你放不下你的初恋裴云？还是气你跟他们一样，都想要我去美国？” 南风道：“你就这么想我的？” 周煜道：“如果你不是，我们明天就去登记。” 南风抬头看着他，认真道：“周煜，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状态不对吗？” “我觉得很对。” 周煜说完忽然欺身上前，将她压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南风推他，但他整个身体都压在她上面，像是一座山一样巍然不动。 周煜知道她说的没错，他们现在的状态不对。 他其实知道她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对裴云的关心，大概真的只是出于朋友。 所以即使发现这些日子，她经常和裴云见面，他也未曾戳穿，只是压抑着心里的不痛快。 他一直知道在这段感情里，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他爱得比她漫长，比她深刻。这是他一早就接受的事实。 起初，他也觉得只要拥有，就已经别无所求。 但他低估了自己的贪心。 他想要她对自己的爱，就如同他对她一样。 他给她一百分，他也就想从她那里得到一百分。 这种不满足的心理，让他渐渐压抑不住。 所以她对看房子的不上心，她劝说他去美国，她不愿马上登记。这些都成了今天让他爆发的导火索。 他带着怒气吻住她，用力去脱她的衣服。 而南风对这种不理智的亲密抗拒至极，几乎是用尽全力挣扎。 她只有一只手，对于周煜来说，无异于蚍蜉撼树。 周煜被她挣扎作乱的手弄得烦躁，单手便将她的右手箍住在上方，身体将她紧紧压制住。 另一只手暴力地撕开剥落她的睡衣。 南风很快变得不着寸缕，在他身下像是一只待宰羔羊。 这种禁锢和被动的状态，让南风难堪又痛苦。 周煜在她面前从来是温和无害的，就算是发脾气也是别扭的孩子气。 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失控的模样。 她忽然有点害怕。 她终于还是停止了挣扎，在周煜闯入的那一刻，她用力闭上眼睛，忍不住低低哭了起来，带着哭腔小声道：“周煜，你别欺负我，我害怕！” 她这可怜的声音，把周煜从怒气中拉出来。他像是忽然清醒一般，怔怔看着南风咬唇皱眉的脸，以及眼角湿漉漉的痕迹。 他惊惶地从她身体退出来，松开钳住她的双手，把被子拉过来该在她身上。 他跪在床边，看着她背过身的后脑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在对她实施兽行。 那个自私卑劣的自己，原来从来没有远离。现在终于因为贪心而释放了出来。 周煜难堪又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凑上前，躺在南风身后，用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南风其实在她离开的那一刹那，已经平静下来。 她明白，他是周煜，就一定不会伤害自己。 她抓住他的手：“我们以后别吵架了，我不喜欢。” “嗯，我也不喜欢。”周煜吻了吻她的额角，然后伸手关了灯。 黑暗中，两人都沉默。 良久，南风先开了口：“周煜，我和裴云真得没什么，他生病了。” “嗯。”周煜点头。 “其实我也不想你去美国。” “嗯。” 南风转过头吻了吻他的唇。 隔日醒来，南风旁边的位置已经空空荡荡，厨房里则有细微的动静。 她爬起来穿好衣服，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周小煜，拿过来打开开关。 “早安，妈妈。”周小煜稚气的声音响起。 南风道：“早安。” “妈妈，你不高兴么？” “一点点。” “爸爸欺负你了吗？” “不是，是我自己的心态不太对。” 说完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和个机器人谈起心来了？ 她把周小煜关掉，下床走出卧室。 周煜已经做好早餐，看到她出来，道：“刷牙洗脸才吃饭。” 南风洗漱完毕，回到餐桌坐下，拿起吐司咬了一口，听到对面的人道：“这几天我手上有东西要赶，就住在单位不回来了。” 南风看向他。 周煜轻笑了笑：“也给你一点空间和时间。” 南风道：‘我不明白。’ 周煜道：“如果当年不是我，你和裴云可能连孩子都已经能打酱油。我知道已经造成的错误不能弥补，但这一次，我想退回到起跑线，再给大家一次公平选择的机会。” 南风露出不可置信的惊愕，旋即又苦笑：“你还觉得我对裴云有心思？” 周煜摇头：“我只是想让你可以自由选择。” 南风嗤笑：“你可真是大度。”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两个人都是不自信没安全感，并且都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两个人确实是不对等的。 在周煜看来是感情不对等。 在南风看来是身份家庭不对等。 等到敞开就好了~ 放心吧也就两章这段就过去了 第64章 周煜知道自己这别扭的心思, 看起来很可笑。 但想到昨晚因为嫉妒和不甘，差点做出伤害她的事，他就有点后怕。 他知道自己在这段关系中, 因为贪心, 心态已经越来越不正常。 他必须让自己理智下来, 不然他和她一定会越行越远。 至于所说的让她重新选择, 不是假装大方, 而是表明自己的态度。现在的自己，绝不会像几年前那样自私卑劣。 他知道她喜欢的人，应该是光明磊落的。 南风何尝不明白周煜的心思。这些日子她和裴云见面, 想必他也是有所察觉的, 但他从来没问过，大概一直跟自己犯着别扭。 她知道, 他对当年自己在裴云和自己之间充当的那个角色，仍旧自责。 其实她应该把裴云的病告诉他的, 裴云也需要更多的人去关心照顾。可是一个重病的人对自己提出保密的要求，她实在不忍拒绝, 唯有幻想着周煜自己尽快去发现。 也或者，她确实存在着一点让周煜误会的心思。 那次周煜的父亲和舅舅, 让她和他分手逼他去美国, 她表面上不以为然。实际上这些日子她偶尔也动了这念头。 是不是分手了？他就会去美国。 她也就不用背负拖他后腿的罪名。 即使她知道这样的想法荒唐可笑。 因为有了这些荒唐的心思, 她和他之间才出了问题。 他们是应该好好冷静下来，审视这段快要变味的关系。 周煜一连几天住在单位。 除了道晚安，他没有联系过南风。 南风也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 但她到底担心他不好好吃饭, 到了周五，提早下班，在家里煲了汤给他送过去。 走到他办公室门口，见门只是轻掩着，正要推门而入，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周煜，我马上要回美国了，再过几个月，斯蒂文的项目就会进入正轨，你到时再想加入，也不会有你的位置。” “是啊！舅舅知道你随心所欲惯了的，但这次机会难得，我们真得不愿看到你因为任性错过。你要是舍不得南风，我们安排她过去陪你就好。” “她是个独立的人，我不会让她因为我所谓的前途，放弃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围着我打转。” “她愿意不就好了么？” 南风默默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保温壶，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离去。 此时屋子里的沙发上坐着四个人，除了周煜，还有他两个舅舅，以及李茹。 周煜听了舅舅的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眉道：“你们为这事找过南风？” 沈敬知摸了摸鼻子：“也……没有。” 周煜拔高了声音：“我说了我不去美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我们分手，我也不会去。”说着他猛然站起来，“你们跟我进来。” 三人跟着他进了内间的办公室。 里面的大桌子上除了电脑，摆了好几样义肢的半成品，以及各种材料和零部件。 他指着桌子上道：“这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也是接下来几十年要专注的事业。也许在你们眼里微不足道，但对我来说，这就是我的追求和理想。你们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因为意外而残疾，从此生活艰难吗？他们不得不承受各种不便，而这种不便又会带来各种歧视和排挤。没错！我是因为南风才决定从事这个研究，因为我曾经亲眼看到她因为左手的问题，本来属于她的交流名额被换掉。当时她在我面扔掉用来美观的义肢，说要接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事实。你们想象不出我当时有多心痛。那时我就想，我一定要做出最完美的智能义肢，任何人类本身的肢体可以做的事，义肢都可以完成。我希望南风以及与她有着同样遭遇的人，都可以过上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科研没有高低之分，你们觉得我天真也好幼稚也罢，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沈敬知兄弟相视看了一眼，没有做声。 周煜上前拿起一截义肢，如果不仔细看，跟真人手臂没什么差别。 他举着那截女式小臂道：“你们看，这是我一直在研发的仿真智能义肢，这几天一直加班加点在修正程序上的一些瑕疵，就快要完成了。它会接受大脑讯号，和人手一样，有触感能感受到冷热，灵活度跟正常的手差不多，而且随着继续改进，会越来越灵活，直到跟真人手臂没有任何差别，可以弹琴会画画会做任何人手能做的事。你们想想，那些遭遇意外的人，因为一个辅助设备，就能彻底改变生活，难道这样的研究真得没有意义吗？” 周煜回国后，在这边的科学院智能研究所做的研究，两个舅舅原先都没太当做一回事。只以为他是刚回来申请的科研项目，他也没和他们详谈过，现在听他这样说，才知道原来他是真的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周煜将义肢放回桌面，继续道：“说实话，因为我现在做的一切，是在去斯坦福前就已经想好的，所以之前你们都劝回斯蒂文那里，我一直没当做一回事，可我没想到你们这么执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也许在你们看来去斯蒂文团队历练，是一条功成名就的捷径。但我从来对功成名就没有兴趣，我只是想做自己想要的事。”顿了顿，苦笑着摇摇头，“因为我压根就没想过去美国的事，所以也就没去考虑南风的感受。现在我才知道你们竟然去找过她，把我不去美国的责任全推到她头上，还说她拉我后腿。我简直不敢想象他为此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我之前甚至还抱怨她跟你们一样，都想我去美国。” 沈敬知叹道：“周煜……” 周煜摆摆手：“你们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知道，我的选择跟南风没有关系。” 周煜还是没回来。 几天后，南风下班回家，看到床上多了一个纸盒。 她疑惑地打开，是一截义肢。 南风愣了下，把义肢拿出来，手下的触感，柔软细腻，竟然跟人的肌肤差不多。 她按着旁边的说明书，小心翼翼佩戴上。 完美的设计和她的断臂契合，没有半点不舒适感。戴上之后，仿佛天生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南风试着动了动，竟然是根据大脑讯号而反应。 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更加不可置信的事情发生了，这只手臂竟然有触觉，她分明感觉到了自己脸颊的光滑和温度。 南风激动地难以自持，她知道这是周煜为自己设计出来的。 她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会为她做出最完美的义肢，可以抚摸可以拥抱。 他真的做出来了。 南风几乎是喜极而泣。 她手忙脚乱拿出手机去拨周煜的电话。 然而电话里只有冰冷的女声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放下手机，南风才发觉床上放了一折叠的纸。 她奇怪地打开，俊逸潇洒的字迹，是来自周煜。 过去那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希望成为你会喜欢的人，可有点遗憾，我还是做得不够好。自私又贪心，希望你眼里直看得我一个人。我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可是发觉自己成了你不开心的罪魁祸首。南风，我很抱歉。 当年你拿下义肢的时候，说那只是毫无意义的冰冷物体，不能让你弹琴，将来也无法拥抱抚摸你喜欢的人，所以不在自欺欺人。我那时就想，当你再次戴上义肢，一定不再是冰冷无用的物体。现在，我终于做到了，它会让你拥抱抚摸你爱那个人，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我，都没有关系。 南风不知该感动还是心酸。 爱情真是个混蛋玩意儿。 把周煜把自己都变成了患得患失的傻子。 她红着眼睛放下纸条，忽然瞥到衣柜上方。那里平日里放着周煜的行李箱，但是现在却不见了。她走过去打开衣柜，本来挂着的衣服也已经不在。 南风心中大惊。 他是跟自己告别？ 这义肢是分手礼物？ 南风摆摆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正想着，裴云的电话忽然进来。 她深呼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裴云，有事？” 裴云笑：“昨天刚刚出院，实在是憋坏了，就让老王开车带我出来透口气，正好经过你家小区，就想问你和周煜在不在？陪我出去遛一遛。” 南风哦了一声：“我马上下来。” 裴云的车子停在路边，看到南风走过来，他打开车门朝他招招手：“南风……” 南风坐进车子。 裴云咦了一声：“周煜没在吗？” 南风点头。 周煜这才发觉她左手的变化：“你怎么戴义肢了？” 南风道：“这是周煜给我设计出来的。” 裴云有点好奇：“有什么特别的吗？” 南风动了动，准备去和他握手，但半空中又撤了回来，笑道：“和真手差不多，用大脑控制。” 裴云露出惊讶：“他真研发出来了？！”说着，终于发觉南风神色不对，“你怎么了？” 南风摇摇头，过了片刻，才有些沮丧地小声道：“我和周煜之间出了点问题。” “你们怎么了？”裴云皱眉问。 南风道：“他以前的导师邀请他去他的团队，他们做的科研项目非常尖端，一旦成功肯定会引起重大影响，这对任何一个科研人来说都是一个弥足珍贵的机会，但是周煜拒绝了。他的家人老师都认为他是因为我，所以要留在这里。他爸爸和舅舅来找过我，我压力很大，很怕自己真得拖他后腿，也怕他十年八年之后后悔现在的决定。”顿了顿有道，“然后我经常来看你，他可能也误会了。” 裴云无语地笑了笑：“你们俩这是犯得什么傻？以我对周煜的了解，现在的他绝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好与不好是相对的，你看别人都觉得我事业成功，当年的选择很正确对吗？可是我从中得到的快乐微乎其微。”说着又摇摇头叹道，“是我没考虑周全，让你经常来看我，又不让你告诉他我生病的事。他对以前那件事，肯定还没完全释然，在你难免没有信心，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裴云拿出电话，拨了周煜的号码，也是关机。 南风想了想：“要不然，先去科学院吧！这几天他都住在单位。” 裴云好笑地摇摇头，吩咐老王开去了科学院。 车子在科学院门口停下，南风打开车门，正要匆匆往里走，认识他的门卫叫住她：“宋小姐！你找周老师啊？他不在。” “不在？” 门卫点头：“他和他舅舅，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姑娘，去机场了，听他们说话，好像是要去美国，就刚刚没多久。” “机场？美国！” 南风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坐回车上。 裴云问：“怎了？” 南风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周煜去机场，他要去美国了。” 裴云皱皱眉：“不会吧！就算要去，也不至于不打个招呼就走！” 南风脑子一片混乱：“我不知道，可能是不忍心当面告别吧！” 裴云安抚她：“那你想要他走吗？不怕自己拉他后腿？” 南风用力摇头。 裴云轻笑：“老王，去机场。” 然后看了眼快急哭的女人，暗暗叹了口气。 爱情真是会让人变傻啊！ 南风也就算了！ 当年的计院头牌，也变成了一个爱情傻子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迟了一点~ 我不太擅长写对话，这章大段大段对话，简直要shi哦~ 第65章 此时晚高峰还没过, 路况实在算不上好，时而畅通，时而堵塞。 坐在车后座的南风, 看着外面的车流, 心急如焚。 裴云见她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失笑道：“你也别太急, 我跟你打个赌, 周煜不会就这么去了美国。” 南风：“万一他要去呢？” 裴云摇摇头：“你这叫心急则乱。” 南风也知道自己乱了套，以她对周煜的了解，他压根不会选择去美国。除非是失望了要放弃她, 放弃这座城市里的一切。 她承认自己在这段关系中, 没那么好，因为还不够自信, 偶尔就会迟疑退缩。 可正是因为爱他，所以才会如此。 到了机场, 裴云虚弱，南风便让他等着, 自己下了车，一个人蹭蹭往航站楼上跑。 她以前因为左手的关系, 平衡不太好, 跑步就没那么方便。 但现在戴在左手的义肢, 让她找回了久违的平衡感，整个人好像变得矫健灵活了许多。 机场的人熙熙攘攘，她边跑边东张西望, 生怕错过。 可每一张都是陌生面孔。让她生出一丝恐慌。 直到来到安检口，几个站在队伍后面的熟悉身影出现在南风的视线中。 她几乎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煜手边放着一只登机箱，身边站着李茹和两个舅舅。 几个人正在说话，像是谈笑风生。 南风站在原地愣了下，忽然拔腿猛跑过去。因为跑得太快，差点撞了个人。 那边正在说话的周煜，觉察异样，转过头看过来。可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被扑了个满怀。 南风跑得又快又急，周煜猝不及防，差点被她撞倒。 趔趄了后腿两步，赶紧将人抱着站稳，一脸震惊：“你怎么来了？” 南风抬头，因为跑得太急，白皙的脸颊早已经通红，眼睛也是雾气沉沉：“你不要去美国，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周煜还没说话，旁边的李茹嗤笑出声，撇嘴啧啧了两声。 周煜斜了她一眼，将南风的手握住，笑道：“傻瓜，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美国了？” 南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脸坏笑的李茹，以及周煜两个神色莫辨的舅舅。然后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目光，小声问：“你不是要去美国么？” 周煜道：“是李茹回美国，我来把她这个瘟神赶紧送走。” 南风目光落在他的登机箱上：“那你带着箱子干什么？” 周煜道：“我去一趟帝都见外公。” 南风：“……” 旁边的沈敬知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笑道：“这小子知道之前我们找你谈过话，为了让他去美国差点要逼你和他分手，现在要闹着回帝都去他外公面前告状呢！” 南风愣了下，看向周煜。 周煜昂昂头，不置可否。 南风讪讪笑了笑，正要松开手，忽然被周煜紧紧抓住。他目光落在她的左手上，抬头看她，压抑着心中激动：“你能感觉到我吗？” 尽管知道这款义肢的效果，但看到她戴在手上，那种紧张和期待，是研究过程试用完全没有的。 南风低头看向他握着义肢的那只手，宽厚而温暖，与自己右手的感觉几乎一样。她抬头看他，笑着点头。 周煜道：“那你再抱抱我。” 南风松开手，从善如流双手抱住他，抱了一会，又伸手去摸他的脸，那种触感再真实不过。 她看着他，因为太高兴，反倒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傻傻地笑。 一旁的李茹翻了个白眼：“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受不了了。我去安检，两位叔叔再见。” 说完拖着小行李，进入了安检的队伍。 沈敬知同她挥挥手，看向还在你侬我侬的两个年轻人，呵呵笑道：“南风啊！之前为了周煜去美国的事找你谈话，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把他不去美国，归咎在你身上，想必当时你压力很大。是我们不好，我们跟你道歉。” 南风吓了一跳，赶紧摆手：“你们都是为了周煜好，也没对我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我没放在心上的。” 周煜小舅沈敬文道：“这个确实是我们不对。我们做长辈的，之前也没好好和周煜沟通，所谓为了他好，其实只是我们觉得好。他不是十几岁的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次来江城，我们才真正了解他的想法。”顿了顿，又才继续，“说起来实在汗颜，我们也都是科研出身，却一心想着周煜功成名就，而忽略了科研工作本身的意义。科研没有高低之分，任何科研工作都值得尊重。我作为家人，很为周煜的选择骄傲。” 周煜瘪瘪嘴：“小舅舅，我看你是从科研岗位转到从政太久了，这种空话一套一套的，听得我都哆嗦。” 沈敬文虚指着他笑：“臭小子，还酸起你舅舅我了！” 南风握了握周煜的手，小声道：“你就别去外公那里告状了。” 沈敬知双手合十，笑道：“我的好外甥，你就别去告状了。你外公这段时日一直念叨着你的婚事，要是知道我们差点棒打鸳鸯，不得臭骂我们一顿。” 南风低低笑出声。 她总算知道周煜的任性从哪里来？估计都是被外公和舅舅们给惯出来的。 周煜不情不愿地点头。 沈敬知笑：“那我们去安检登机了，你们不用送了。” 说完，兄弟俩勾肩搭背小跑着离开了。 周煜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朝快排到队的李茹道：‘李大博士，祝你工作顺利，早点拿到诺贝尔，有事没事都别找我。’ 李茹朝他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周煜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握住南风的左手，低声问：“你喜欢吗？” 南风笑着点头：“喜欢不足以形容，简直难以想象。” “那不枉费我这些日子天天在办公室加班加点。” 南风转头看她：“你这些天不回家，就是在做这个？” 周煜点头：“那天差点伤害你，我特别难受，就想赶紧把这个做出来，弥补我的过错。”顿了顿，又低声道，“这些天我一个人冷静了一下，想了很多，觉得自己确实心态不对，因为你以前喜欢的人是裴云，所以有一点风吹草动，我就不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扭曲了，再这么下去，你肯定会觉得我面目可憎。” 南风用左手握了握他的手，笑道：“所以你就说让我重新选择，以表明你的胸襟和大方？还留下那样一张纸条，好像要跟我告别一样？害得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去美国！” 周煜讪讪道：“那都是说得鬼话。” 南风怅然地叹了声：“其实我也不对，之前去帝都见了你的家人后，我就一直有点不自信。尤其是遇到去美国这件事，明明知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但就是害怕别人说我拖你后腿，还害怕你以后会后悔，所以也跟他们一样劝你，甚至还想过和你分手。”顿了下，又笑道，“但是实在舍不得。” 也在刚刚她听到周煜舅舅说的话，终于明白他的家人和他一样，都是至纯至真的那一类。 也都是普通人，和她一样。 她不需要再可笑的不自信了。 周煜叹了口气：“我一直自诩很了解你，却没在意到这些，让你受了委屈，还整天吃醋拈酸。你说我们是不是傻啊？” 南风笑着戳了他一下：“反正你挺傻的。” “我也觉得是！” 一道戏谑的男声接上来。 “裴云？你怎么来了？” 南风道：“是裴云送我来机场的。” 裴云走上前，在他肩膀捶了一拳：“你说你这家伙怎么想的？南风什么人你还不清楚？竟然还怀疑她和我的关系？” 周煜面露尴尬：“我……” 裴云笑：“你什么你？要是我现在追南风，你真的会退出吗？” 周煜怔住。 裴云笑道：“别犯傻了！感情都是自私排他的。当年的事，如果我们交换一下，我可能跟你的选择也是一样的。你的心理要是现在还被那件八百年前的破事左右，我都会瞧不起你的。” 周煜将南风的手抓住，笑：“追就不用了，祝福我们就好。” 裴云笑着摇摇头，忽然脑子一晕，脚下踉跄了一下。 周煜眼明手快扶住他，看向他的脸：“大哥，你没事吧？脸这么白，南风说你生了病，你到底怎么了？” 裴云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 可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往地上滑下去。 “裴云！裴云！”周煜大惊失色。 南风慌张叫道：“快送他去医院。裴云不让我告诉你，他得了绝症，跟他爸爸一样。” 有那么一刻，周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嘈杂的机场，好像瞬间变成了默片，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但他的身体已经先于脑子反应过来，将昏倒的裴云打横抱起来，往航站楼下跑去。 那个少时和他并肩肆意飞扬的兄弟，那个阳光明朗的少年，此时在自己手臂中，孱弱单薄，轻得像是随时会飞走的纸片。 “裴云生病了！” “你应该多关心关心他。” 南风那些欲言又止的话，那些痛苦纠结的神情。他因为自己的小心眼，一度理解为她对裴云不一般的心思。 在他陷在那些可笑的小情绪时。 他最好的朋友在承受着疾病的痛苦。 她爱的女人在他面前承受着保守秘密的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争取回到八点更新，一个文要有始有终好聚好散~~ 第66章 手术室的大门被关上, 门上的灯亮起。 刚刚兵荒马乱的嘈杂和慌乱，忽然平静下来，只有门内隐隐的声音。 周煜脱力一般靠在医院洁白的墙上, 双手用力捂住脸, 慢慢朝下滑下去。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肩膀在剧烈颤抖。 看着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此时像个无助的孩子蹲在地上无声哭泣。 南风知道他有多痛苦。 他和裴云幼时相识, 在漫长的少年岁月中，两人结伴而行，早已成为想亲人一样的朋友, 就算是这些年相隔甚远, 但在彼此生命中的位置，不会因为时间空间而改变。 这也是为何裴云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生病的原因。 南风心里疼得厉害, 走过去双手将周煜抱住，想要说点安慰的话, 却又无从说起。 周煜的身体还在颤抖，良久, 才终于抬起头，一双发红的眼睛看向南风, 哽咽着声音道：“你提醒我那么多次让我关心他, 但我从来没当一回事, 还在小心眼地吃醋，我就是个混蛋！” 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南风给他擦了擦, 低声道：“裴云不让我告诉你，就是怕你难受。” 周煜用力闭了闭眼睛，喃喃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他三十岁都还不到啊！” 南风道：“所以他不会有事的。” 她将浑身发软的周煜扶起来，坐在旁边的长椅。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 周煜手忙脚乱起身，疾步走到医生面前。 “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拿下口罩，微微蹙眉：“暂时没事，裴先生之前一直进行的是保守治疗，但没什么效果，现在身体机能和免疫力严重下降，所以才会经常晕倒，我建议马上进行化疗治疗。但他之前比较排斥，你们劝劝他。” 周煜点头：“谢谢医生。” 裴云被推了出来，闭着眼睛，像是安详地睡了过去。 周煜和南风跟着来到病房，谁也没说话，只等着床上的人醒过来。 空气中静得可怕。 唯一的温暖是两人一直紧紧握着的手 裴云醒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刚刚动了下，周煜就察觉，赶紧凑上前：“你醒了？” 裴云一时还有些混沌：“发生什么事了？” 周煜道：“你在机场晕倒了。” 裴云愣了下，回过神自己这是在医院，轻笑道：“你都知道了？” 周煜道：“发生这么大事，怎么不让南风告诉我？” 裴云轻描淡写道：“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我就怕你大惊小怪。” 周煜本来是要脱口而出“怎么不是大事”，但忽然又转口笑道：“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会治好的。” 裴云笑着摇摇头，试图要坐起来，周煜赶紧扶他。 看到他发红的眼睛，裴云失笑出声：“我的妈呀！你不会哭过吧？” 周煜哼了一声：“我眼睛疼不行？” 裴云靠在床头，满脸戏谑道：“我说咱们认识二十几年，除了小时候被人揍哭过，我还真没见过哭。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周煜一本正经道：“我说了眼睛疼。” 裴云摆摆手，看向一旁的南风，话锋一转：“我就说这小子不是去美国吧？” 南风笑：“还是你最了解他。” 裴云笑：“那是你不知道他多喜欢你。当年你摔坏他手办他可是吭都没吭一声，那时我就知道这家伙完了。你可能不清楚，但我们再清楚不过那些手办就是他的命根子，平日里别人碰一下都不愿意的。你给他赔了个模型，他竟然也接受了，两个东西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吗？”顿了顿，又才继续道，“所以啊，他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南风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周煜，用手戳了戳他：“有这么夸张？” 周煜勾了勾唇：“差不多。本来没打算要你赔，但是怕你有心理负担，就随你了。” 南风摇头失笑。 心中却很是感动。 被人爱都是很好很好的。 裴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们，两个人在一起难免要磨合，也肯定会出现摩擦，不过你们俩就别犯矫情了，都是快三十岁一百多斤的人，好不容易在一起，明明爱对方爱得要死，又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哪天把感情作没了，你们就可劲儿后悔吧！” 周煜握住南风的手：“以后不会了。” 南风抿嘴笑着点头，又笑着道：“我还没一百斤呢！” 裴云啧了一声：“听到没？女朋友一百斤都没有，还不好好养养。” 周煜道：“那还真是得好好饲养了。” 插科打诨之后，周煜想了想，开口道：“医生说你现在最好治疗方式是化疗。” 裴云愣了下，又云淡风轻笑开：“好啊！谨遵医嘱。” 周煜看他神色轻松，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裴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这么晚了，你们回去吧。我是VIP病房，有专门的护士照顾，你们不用担心我。” 周煜看向南风，低声道：“你回去休息，我留在这里。” 裴云轻笑一声：“不是吧！你又不是美女，两个大男人一起过夜像什么话，快走快走！” 周煜笑：“我们又不是没一起过过夜，好久没夜谈了，还满怀念的。” 南风道：“我估计他今晚回去也睡不着，让他留在这里骚扰你，我正好清静清静。” 裴云挑挑眉：“那好吧，勉为其难收留你。” 南风握了握周煜的手，道：“我明早给你们来送吃的。” 周煜送她到电梯口。 此时夜色已深，整个楼层很安宁。 南风按下电梯键后，转头看向周煜，刚刚带着轻松笑意的人，脸上又换上了沉沉的郁色。 她知道他不想裴云有压力，刚刚一直在他面前强颜欢笑。 她踮起脚在她唇上亲了亲：“裴云会没事的，你也要乐观点。” 周煜将她抱在怀里，哽咽道：“这些日子你帮他隐瞒着我，一定压力很大。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你明明提醒过我好多次要去关心他！” 南风道：“这也不能怪你，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呢？” 电梯门打开，她从他怀里离开：“我走了，你在这里照顾裴云，自己也别不顾休息。” 周煜看着她浅浅的安慰他的笑靥，消失在阖上的电梯门内，用力舒了口气，又胡乱揉了把脸，再次换上稀松平常的表情，这才返回病房。 裴云的VIP病房，配套很齐全，有陪护的床位。 周煜随便洗漱了一番，就躺在旁边的床上。 裴云先前昏睡了很久，自是没什么睡衣。转头看他，笑道：“感觉像是回到大学了，那时咱们的床就相邻着。” 周煜感叹：“是啊！” 裴云笑了笑，默了片刻，好整以暇道：“周煜，虽然这些年我们联系不多，但自从我父亲离世后，对我来说，这世上你就是我最亲的人。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如果我离开了，你不要难过，你和南风要好好的，我没能完成的梦想，我没有得到的生活，你都要替我完成。” 周煜怔了怔，努力压下喉咙的哽咽，故作轻松嗤道：“自己事情自己干，谁要替你？” 裴云道：“我爸当年检查出来是早期，也不过苟延残喘了不到十年，我发现时已经是中晚期，所以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周煜默了片刻：“当年我那么混，你都没放弃我，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裴云笑：“周同学，我患得是绝症。” 他语气轻松，显然是对自己的病已经很淡然。 周煜道：“现在医学发达，你好好配合治疗，我和南风都会照顾，你不会有事的。好了，睡觉！” 裴云笑着摇摇头，屋子里的灯暗下来，一室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裴云忽然低低出声：“当年的事你不要再介怀，其实我知道你那么喜欢南风，怎么可能和你争？” “我知道。” 因为从小到大，他什么都让着他。 翌日早上，南风带着熬好的早餐粥和面包来到医院。 裴云的精神好了不少，正打着吊瓶，周煜坐在他旁边。 两人正在谈笑风生。 “早餐来了！” 她带了三人份的早餐，在茶几上分装开来。 因为两只手都能用，便做得十分轻松。 裴云见状，笑道：“周煜，以前你说要学人工智能，我以为你是要从事机器人或者无人车无人机的研究，没想到你最后选择的是做辅助设备，是南风对你的启发吧？” 周煜将粥给他端到床上小桌，叹道：“是啊！如果不是你和南风，别说什么人工智能，我现在恐怕都几进宫了！” 裴云笑道：“真好啊！你成为了你想成为的那种人，总算没有像我，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人生的际遇很奇妙，我为你感到高兴。” 南风道：“我不这么觉得，在我心里，你一直还是那个我曾经暗恋过的完美学长。” 裴云睨了眼周煜：“你这么说就不怕有人吃醋啊？” 周煜做捧心状：“哎呀我是吃醋了怎么办啊？都怪当年裴学神你成绩好长得帅人热心是咱们计院的男神，我甘拜下风。” 南风和裴云被他的表情逗得大笑。 几个人正说笑着，有敲门声传来。 房门只是轻掩着，裴云道：“进来。” 门被推开，穿着高跟鞋，化着精致妆容的顾涵，出现在门口。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分不出喜怒哀乐，看到几个人后，挤出一个淡淡的笑，云淡风轻开口：“裴云，我来看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还是这么迟~~说不出的痛~ 第67章 屋内的三人都愣住, 倒是顾涵一脸平静地走进来，道：“我前天遇到王叔，听他说你生了病, 今天正好路过医院, 就顺便来看看你。怎么样？你还好吧？” 她语气如常, 恍若不知裴云患了什么病。 靠在床上的裴云, 嘴角牵起, 淡淡笑了笑：“还行，不是什么大毛病。” 顾涵点点头，似乎这才意识到南风和周煜的存在：“你们俩也在啊！” 南风朝她笑了笑：“学姐, 好久不见。” 顾涵嗯了一声, 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周煜站起身，摸了摸有点蓬乱的头发, 朝裴云道：“昨晚没换衣服，怪不舒服的, 我和南风就先回去了，晚点再来看你。” 两人走出病房, 来到电梯，南风见他眼下都是青色, 柔声问：“昨晚没睡好吧？” 周煜闭了闭眼睛：“不敢睡着, 怕裴云忽然就不在了。” 南风道：“你别把自己绷得太紧, 我们要和裴云一起面对，你不能垮掉的。” 周煜点头：“我明白。” …… 顾涵看着两人离开后，又才去看床上的人, 见裴云似乎要下床，赶紧上前扶住他：“需要什么？我帮你。” 裴云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把床头的杯子递给她：“给我倒点热水。” 顾涵拿过杯子，走到饮水机前，接好水后，却半晌没转身。 裴云坐在床上看向她高挑纤瘦的背影，微微蹙眉，低声唤道：“顾涵……” 顾涵像是忽然过神来，深呼吸了口气，转过头，笑着朝他走过去，将杯子递给他。 裴云接过杯子，喝了口水，抬头看她：“今天工作不忙么？” 顾涵道：“今天是周末。” 裴云点点头，轻笑：“差点忘了。” 两个人曾一起生活数年，也算是彼此最亲密的人，可此时再见，却好像生分得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裴云笑了笑先开口：“坐吧！” 顾涵在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他，嘴唇翕张了下，却没说出话来。 裴云将杯子放下，淡淡问道：“你知道了吧？” 顾涵点头，刚刚淡定的表情，终于绷不住，紧紧咬着嘴唇，双眼渐渐变得通红。 裴云道：“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顾涵握住他放在床边的手，那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此时苍白而瘦骨嶙峋，他如鲠在喉，艰难开口：“我对不起你。” 裴云反手将她的手攥在手中，自嘲般笑道：“是我对不起你，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顾涵用力摇头，上前抱住他：“让我回到你身边吧！” 裴云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 化疗是另一个痛苦周期的开始。 也许是有了三人的陪伴和照料，心态良好的裴云，病情虽然没有明显好转，但也没有继续恶化。 因为化疗，他的头发掉光，周煜为了陪他，和他一样剃了个光头。 傍晚的时候，他陪他在医院的花园晒太阳。 裴云忍不住在他光秃秃的脑袋上摸了一把：“我记得你挺臭美的，以前高中的时候头发过了眼睛，被教导主任拿着剪刀强行给剪成板寸，还郁闷了好几天。” 周煜道：“咱俩都是真正的帅哥，绝对经得起光头的考验。不信你看！” 裴云朝他的视线看去，果然见到两个年轻小护士，含羞带怯地看着他们两人窃窃私语。 裴云失笑，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笑道：“赶紧和南风结婚吧，趁我现在状况还不错，正好当你们证婚人。” 周煜笑了笑：“我还没求婚呢！” 裴云好奇：“求婚啊？想怎么求？” 周煜想了想：“没考虑好呢！还是希望可以浪漫一点，给南风留一个美好的记忆。”他正说着，目光落在不远处，和顾涵并肩朝这边走来的南风身上，夕阳照在她白皙的脸上，美丽又温柔。他胸口忽然也就变得柔软，笑着继续道，“之前可能自己心态还不成熟，让她受了委屈，希望未来可以让她开开心心的。” 裴云双手枕在脑后，闭眼享受夕阳的照拂，嘴唇微微弯起：“以前你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女孩，你一点都没动心，后来怎么就把心落在南风身上了？” 周煜思忖片刻，摇摇头笑道：“谁知道呢？不是有人说男女之间的事，是一门玄学么？不过说起来大概也算是一见钟情吧！” “一见钟情？”裴云睁开眼睛，斜睨他：“在校道看到她晕倒那次？” 周煜笑：“应该更早。那年地震，我看到电视里采访她，就记住了。” “那时南风才初中毕业吧？”裴云笑着踹了他一脚，“你这个禽兽！” 周煜也笑。 裴云又一本正经打趣道：“不过你真是长情得可怕。” “说什么呢”顾涵和南风已经走了过来。 裴云随口道：“没什么！聊了点以前周煜的光辉事迹。” 顾涵认真看向他，问：“你这几天看起来精神不错，想不想去哪里走走？” 裴云想了想：“明天你们陪我去江大转转吧！” 周煜认同地点点头：“还真是好久没回过学校了呢！” 隔日几人吃过晚饭，一起回了母校。 为了不太引人瞩目，裴云和周煜戴了鸭舌帽，遮挡了光头。 两人都是奔三的男人，但初夏季节，穿着T恤衬衫，竟也有几分少年人的感觉。 裴云身体虚弱，走不了多远，就会歇一会儿。 几个人来到大操场，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因为是夏天，虽然天已经黑透，但操场上约会的锻炼的学生还不少。 偶尔与四人擦身而过，洋溢着浓浓的青春气息。 让人心情莫名就变得舒畅。 顾涵扶着虚弱的裴云在操场边坐下，给他递了一瓶水。 裴云喝了一口，看着跑道上的学生，微微笑道：“一晃就毕业七年了，可感觉学生时代的事还像是在昨天一样。” 周煜道：“当年每天早上，我还在昏天黑地睡大觉的时候，你已经来操场跑步。” 南风笑：“是啊，我坚持来晨练就是为了见到学长，后来身体还真是好了不少。” 裴云叹道：“可惜毕业后就很少跑步了，就算是跑步也都是在健身房，完全没有心旷神怡的感觉。”他从草地上站起来，“我想再跑一圈，重温一下青春岁月。” 顾涵担忧道：“走走就好，还是别跑了。” 裴云摆摆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周煜拍拍他的肩膀：“我跟你一起。” 裴云和周煜小跑在前面，南风和顾涵跟在后头走着。 四百米的标准跑道，裴云跑了一半，就开始大口喘气，只得停下来摆手，无奈道：“我不行了！” 周煜笑了笑，走到他跟前，矮下身子：“我背你，咱们一起跑道终点。” 裴云撑着大腿，摇头失笑，终于还是趴在他的背上。 他生病时日已久，瘦得厉害，一米八的人不过百斤出头。 周煜背着他，跑起来并不算太吃力 旁边有学生看到男人背着男人，觉得好笑，但又看到后面跟着的两个美女，便知道大概是毕业的学长学姐来重温青春。 南风和顾涵看着周煜带着裴云发疯，但笑声朗朗，也就随着他们去了。两个人干脆放慢脚步，不急不缓地走着。 “你和周煜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顾涵随口问。 南风笑：“不知道，他都没求婚呢！” 顾涵道：“早点结啊，趁裴云状态还不错，别让他留遗憾。在这个世上，对他来说最亲的人就是周煜。” 南风转头看她，夜灯下的顾涵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只是那笑意看起来有些怅然，她低声道：“学姐……” 顾涵看她：“放心吧，我没事。不管他还能活十年还是一年，我能陪他走完余生，已经很满足了。”她顿了顿，又笑道，“他都能够从容面对，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呢？大家都开开心心活好每天，就很好了。” 南风深以为然地点头，目光瞥到跑到终点处，那里不知何时围了好几学生，周煜和裴云大概在里面。 “他们在干嘛呢？”她奇怪道。 话音刚落，忽然响起喇叭的声音。 “人文学院的宋南风同学，听到喇叭，请速来跑道终点处，你的男朋友计科院的周煜同学正在等你。” 这声音是裴云的。 “搞什么？”南风不明所以地嘟哝一声。 顾涵轻笑，推了推她：“赶紧去吧！” 南风快步跑到终点，刚刚围做一堆的学生散开。 周煜站在中间，抱着一捧玫瑰。 旁边的学生手中举起了荧光牌子，上面写着周煜和南风的名字和院系年级。 周煜看到她走过来，脸上写满惊讶，歪头笑了笑，上前一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人文学院的宋南风同学，你愿意嫁给计科院的周煜同学吗？他已经爱你很久了！” 南风知道自己这辈子的真命天子只会是周煜，他和她迟早会结婚，他们会一起过完下半辈子。但却不料他会忽然在这种场合求婚。 并不盛大。 但这是他们的母校，是他们青春开始的地方，她和他的人生交集也是从这里开始。 所以意义非凡。 她还在失神中。 旁边的学弟学妹却已经按捺不住起哄：“学姐，你快答应学长啊！” 有开朗的女生笑道：“学长这么帅，不答应我们可就抢走了！” 站在周煜身后的裴云，也附和道：“是啊！我们周头牌可是当年院草，赶紧把他收了！” 南风笑着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身前的周煜。 他昂着头，漆黑狭长的眼睛，在夜灯和荧光之下，看起来温柔又深情。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周煜也深深凝望着她。 他当然不用担心她会拒绝他。 他只是想把她这一刻的表情，刻在心里。 南风弯唇浅浅朝他笑着，虽然素面朝天，但在他的心中，仍旧美得出尘。 他那么爱他。 他知道她也一样。 南风歪头伸出左手，笑眯眯道：“我愿意。” 周煜将戒指慢慢戴上义肢的无名指。 从义肢传来的感觉很奇妙，有点酥有点痒，仿佛一直抵达了心里。 周煜站起身，捧着她的脸，擦了擦她笑着流下的眼泪，覆下来吻上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对啦~我把之前绝渡逢舟那个坑换成了头牌表哥的坑，叫做《等雨停》，大家去收藏一下哈~头牌结束之后应该很快就开那个文了。 放心，那是一个甜文~ 第68章 江大辈有才人出, 裴云和周煜也算是这座学校的知名校友。尤其是裴云，在本市名气很大，江大的学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不过到底隔了太多届, 这些年轻的学生, 并没有将两人与传闻中的风云学长联系起来。只当是已经毕业的学长重返母校, 为女朋友策划的一场浪漫求婚。 美好的事物, 总能让人感同身受。 于是, 当周煜和南风拥吻时，这些孩子们也为之动容。 周煜早有准备，为了感谢帮忙的学弟学妹, 给他们发了小红包。 年轻的男孩女孩领了红包, 送上祝福后，高兴地四散而去。 “周煜？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啊？” “是不是几年前以本科生身份在《I》发表论文的那个计科院学长？那份期刊现在不是还放在你们计科院图书室展览吗？” “有可能哦！这位传奇学长的事迹, 在咱们学院可谓是经久不衰。不过也可能是同名同姓。” “我记得传说中那位周煜学长，是当年计院头牌。虽然刚刚光鲜很暗, 学长又带着帽子，但我认真看了下, 真的很帅啊，感觉比你们计院现在的头牌还帅。指不定就是当年那个周煜学长。” “不是还有传说, 我们那位周煜学长曾经是个学渣, 挂科无数, 女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勤，后来忽然迷途知返从良的么？据说去了斯坦福也很优秀的。话说回来，也不知是遇到什么事情, 让一个不良学生变好的？” “谁知道呢？可能是爱情吧！你没听刚刚学长求婚，说喜欢那位漂亮学姐很久了吗？” “还真是呢！” “好浪漫啊！我又相信爱情了。” “去你的，你才多大，就不相信爱情了？” “哈哈哈……” 裴云推了一把还抱着南风的周煜，笑道：“臭小子，这次是真的要结婚了。” 周煜松开南风，但仍旧握着她的手，眼睛亮晶晶道：“虽然知道南风一定会嫁给我，但站在这里，忽然就有种不真实感。”他顿了顿，“八年前站在这里的我，我从来没敢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那时的他消极厌世，成日混混沌沌，对未来一片迷茫。她的出现，让他的生命忽然一亮，好像忽然活了过来。 却又因为自己的糟糕，在面对她时，内心总是诚惶诚恐，生怕玷污了这片美好。 他记得那次在操场，他倒挂在单杠上，看到她在晨曦中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好像整个世界被颠倒。 那时他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会拥有她。 南风对上他的眼睛，虽然已经习惯他信手拈来的情话，但旁边毕竟还站着裴云和顾涵，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只暗暗掐了掐他的手。 裴云搭上周煜的肩膀，戏谑：“你就可劲儿美吧！” 大概是是真的高兴，周煜笑得有点傻。 决定了结婚，自然就是要和双方长辈商量婚事。 宋父宋母弄清楚了周煜去美国那件事的来龙去脉，总算是放下了心。 毕竟是为人父母的，也算阅人无数，他们也看得出来周煜是真心对南风的，很真很真。 因为女儿的残疾，这对父母过去这些年悬在心中，未曾说出口的担心，终于尘埃落定。 对他们来说，周煜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他们的预期。周煜这样的男人，那是女儿十五岁之前，他们可能想象过的未来女婿。但南风十五岁之后，他们再如何觉得自己女儿优秀，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们曾以为，南风因为身体的这个缺陷，可能不得不将就嫁一个一切都很普通的男子。 普通其实无所谓，大家都是平凡人。 只是普通的男子，却也不一定有多真心。 可周煜不是，他英俊聪明，有好的事业，有好的人品。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他对女儿的真心，无与伦比。 女儿要出嫁，自然是宋父宋母的头等大事。虽然婚礼在江城举行，但二老一早就过来帮他们准备。 周煜的外公和舅舅知道消息后，浩浩荡荡来到这边，和宋父宋母举行了一场亲切友好的会面。 因为周煜没有母亲，作为他母亲的家人，沈老爷子和两个儿子，还专门拿了一笔不菲的礼金，不过被宋家一家三口婉拒了。 “孩子们感情好，高高兴兴结婚，好好过日子，我们做父母的就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周煜自己把房子什么都准备好了，我们还要礼金做什么？”宋母笑道。 沈敬知道：“之前周煜说买房子，我们要给他赞助，他说自己有钱不需要，我们也就没管了。但他妈妈早逝，他爸又不是个管事的，我们就是他的家长。哪有给孩子娶媳妇，连礼金都不给的？” 周煜笑道：“外公舅舅，南风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才不会在意房子车子礼金这些身外之物呢！她就在意我，你们就把钱拿回去好好养老吧！” 沈敬知虚指着他大笑：“呵！娶了个好媳妇了不得了？” 周煜拉着有点羞涩的南风，得意道：“就是啊！所以你们少操心了！” 总之，这次会面其乐融融。 至于周煜父亲没来这次会面，是沈老爷子和两个儿子听了他在电话里对这门婚事的不满后，直接让他别来了，免得扫兴。 这也如了周煜的愿。 父子关系冰冻多年，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沈家人并不知情。但肯定不仅仅是周煜任性，接受不了父亲再婚，想来周父自身也有很大的问题。 结婚的事，周煜亲自打电话和父亲说过。只是告知，并不是征求意见，然后给他寄了一张请柬。 儿子结婚给父亲派请柬，已经说明了两人的关系。 其实这些年周煜对父亲的恨已经淡了很多。谈不上原谅与否，只是随着时间空间的距离，所谓的父亲对他来说，已经只是一个称呼。他没有将当年的事告诉外公和舅舅，倒不是因为念着亲情，只是不希望年迈的外公和舅舅们，跟当年的他一样，背负怨恨。 有怨恨的人，总该不会过得开心。 何况，从情理上来说，母亲的死确实只是意外。 他不是被会血缘亲情绑架的那类人，所以那个人在自己的生命里，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他知道这两年，周父并不太顺利，官场尔虞我诈太多，他自己也不是太干净，栽跟头恐怕是迟早的事。 周煜的道德底线就是，等他栽了老了，自己会负担起赡养他的责任，仅此而已。 婚礼是一个月后举行的。 没有在酒店，而是在一家复古的庭院会所。 虽是夏天，但这天天气并不炎热，尤其是婚宴开始的傍晚，夕阳西下，凉风习习，一切都再好不过。 裴云是这场婚礼的证婚人。 他身体清瘦，面色苍白。但穿着正装的模样，仍旧气质斐然，光头也不影响。 同样不受影响的还有周煜，他还是跟裴云一样留着光头，却看起来并不与这场婚礼有多违和。 在坐的宾客，大都知道缘由，于是也就觉得理所当然。 南风今天穿着一件及地的吊带婚纱，这是她十五岁之后第一次穿吊带的衣服，没想到会是在自己婚礼上。 她左手戴着假肢，因为还戴着与婚纱配套的蕾丝长手套，那只隐藏在白色长手套下的义肢，看起来就像是她本来的手臂，弯曲摆动灵活自如。 仪式开始，她挽着宋父的胳膊，从红毯慢慢朝那一端的新郎走过去。 以至于宾客都有错觉，这个漂亮的新娘，并没有任何缺陷。 南风带着微笑，来到同样淡淡笑着但眼睛却有些发红的周煜跟前。 宋父本来是个大喇喇的中年男人，但当他把女儿的手交给周煜时，也忍不住有些动容，连开口的声音都有点哽咽：“我和南风妈妈只有她一个女儿，她是个好孩子，在我们心里，她就是最好最优秀的女儿。我现在亲手把她交给你，周煜，你一定要珍惜她疼爱她。。” 南风虽然还是微微笑着，但是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 她有一对开明而善良的父母，他们给了自己世界上最无私的爱，让她才走过人生的艰难。 因为有他们，那些遭受过的苦难，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 周煜看着周父，握着南风的手，郑重道：“爸爸，我会的。” 周父点点头，又抹抹眼角，坐回宾客席，紧紧拉住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宋母的手。 台上的周煜和南风相对而立，看过去便是一对般配而养眼的璧人。 裴云西装笔挺地站在两人面前，笑着一字一句开口。 “周煜，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我愿意！” “宋南风，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我愿意！” 裴云看着两人，心里也像是染了蜜一样开心。 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得到幸福，他竟然也有些感同身受。 好像……自己的人生，也因此圆满了。 周煜和南风温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在裴云的提示下，交换戒指。 南风的戒指还是戴在左手上，虽然是假肢，但戒指戴上去的感觉，清晰又明了。 那是自己身体空缺多年的地方，如今终于变得完整。 而她的生命，也因为周煜的到来，而变得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后天大结局~ 番外大概会写包子和渣父的下场。其他的番外会放在微博上，包括之前有个浴室play哈哈哈，不用太期待，自从净网之后，我的开车技术已经不好意思见人了。 新文《等雨停》继续求收藏，头牌的傲娇怪咖表哥，是个比较轻松好玩一点的文，不会像这个文有这么多压抑的情节。 第69章 婚礼上再如何浪漫和感动, 生活总要回归平淡。 南风和周煜在一起生活本就有了一段时日，婚后其实跟之前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搬到了宽敞一些的新房子。 他起床早, 会给她做早餐。 她下班早的时候多, 则会准备两人的晚餐。 说到底他们也就是大都市中一对平凡夫妻, 只不过因为经历种种, 彼此深爱对方, 便额外珍惜这样的平淡生活。 除了工作，闲暇的时间，两人大多都会去陪裴云。 裴云对自己的病看得很淡然, 心态一直很好。 他的病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他们一起出游, 坏的时候，他们就在医院陪伴他。 不孤独了, 病中的日子，似乎也就没那么难熬。 转眼到了秋天。 最近裴云开始放疗。 三人在外面候着。 这段时日, 因为照顾裴云，四个人经常在一起。 他们相识于青葱岁月, 几个人的关系, 剪不断理还乱。但到了如今, 都已心平气和。 每个人都与生活握手言和，也对未来有了心理准备。 他们当然期望奇迹发生。 但这个世界上，奇迹毕竟是少数。 虽然担心着化疗室的裴云, 但外面的三人，也不像往常那般紧张。 顾涵看了看周煜和南风，笑着随口问：“准备什么时候去度蜜月？” 因为裴云的关系，两人婚礼之后，一直还没考虑蜜月的事。 周煜淡淡道：“等裴云好些之后吧！” 南风点头：“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顾涵眼中带笑，微微怅然地叹了口气：“这段时日我总是想到从前。这几年，我经常会后悔当年自己的负气，因为我的负气，彻底改变了我们几个的命运。”顿了顿，又才继续，“好在你们两个兜兜转转修成正果，不然我真的是个罪人。” 周煜看了她一眼：“那件事我也有错。” 南风笑了笑：“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现在回头看，我对裴云其实也就是那点少女情怀作祟，他对我也没有真的动过心。就算没有那件事，我和他应该也不会在一起。” 顾涵扯了扯嘴角，点茫然地看着放疗室紧闭的门，喃喃道：“可是不知道老天爷还会给我们多少时间！” 她声音很低，但周煜和南风都听得很清楚。 裴云的病情并不乐观。所有人都在做最大的努力，尽最坏的打算。 顾涵虽然看着还算乐观淡定，但心里的压力有多大，他们不会不明白。 南风犹豫了片刻，安慰道：“学姐，你别太担心。” 即使明知道这样的安慰毫无意义。 几十分钟后，放疗完毕的裴云，从里面被推出来。 他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 实际上长久的化疗放疗，他的身体早已经羸弱不堪。 三个人陪他回到病房。 “感觉怎么样？”顾涵问。 裴云弯唇轻笑：“还行。” 她扶他坐起来，给他喂水。 喝完水，裴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好几天没出去散步了，周煜，你推我出去散散。” 他自己勉强下床，坐到旁边的轮椅上，又朝两个女人道：“你们去苏记住家菜买几样好吃的菜来，最近天天清淡，快受不了了。” 于是顾涵和南风去买吃的，周煜推着裴云去了楼下的小花园。 秋日傍晚的阳光温暖宜人，裴云闭眼深呼吸了几口，问：“周煜，是桂花开了吗？” 周煜点头：“九月份是桂花开的时候了，前面好像有几株桂树。” 裴云哦一声：“我记得咱们大学好多桂树，每到这个时候，满校园都是桂花香。” 周煜笑：“是啊！咱们母校有名的好风光，有湖有山，春天有樱花桃花，秋天有桂花。以前不觉得，现在想起来，真是令人怀念啊！” 他扶着裴云在花园边的长椅坐好。 人开始怀念从前，说明就不那么年轻了。 “你最近的工作怎么样？”裴云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口问。 “还行，研发上不是太大问题，只不过推广和应用，很有些问题。” 裴云道：“你现在研发的人工智能辅助设备，因为成本很高，在我们国家，能消费得起的残疾人家庭，应该很有限。医疗器械公司大概不愿意去使用这些技术吧？” 周煜点头：“我免费将专利转让给那些商业公司，他们也不愿意开发量产，确实是成本太高，目前只能给人定制。我之前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研究出来，就可以帮到许多许多人。” “这是商业社会，没几个人会做无利可图的事。”裴云顿了顿，笑道，“说起来真是挺好笑，上学的时候，我一心想着以后去做科研，可没想到最后去做了唯利是图的商人，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而你这个差点误入歧途的家伙，总算是回归了正途，成为了你想成为的人，看到你没丢掉少时初心，我很高兴！” 周煜笑着道：“无论在哪个领域，你都做得很优秀。在我心里，你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他说得是真心话。 从小到大，他愿意当作对手的，也只有裴云一个人。 “是吗？”裴云勾了勾唇，“你是没看过那些小道消息吧？” 周煜轻描淡写道：“既然是小道消息，就不用相信。” 裴云失笑：“其实那些小道消息也不算造谣，当初我们公司渐渐壮大，李北南和我分歧越来越多，有发展理念上的，有股权上的，后来在上市前他被我强行出局了。你看，我是不是忘恩负义？” 周煜知道李北南是当初他实习公司的副总，也是拉他一起创业的合伙人。当初创业时，裴云只是技术入股，然而几年之后，他们公司上市，他成为公司掌舵人，李北南这个创始人却出局。 生意场上的纷争，周煜并不清楚，只觉得裴云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然而他也骗不了自己，这种事情不是上学时想得到好成绩，努力就行的。 他听裴云继续道：“至于私生活，你大概也是知道的，我确实和一些女人有过关系，我也不喜欢她们，不过是为了片刻欢愉，但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快乐和满足。迷路太久，自己也就不知道想要什么了。” 周煜道：“顾涵对你是真心的，你对她……” 他还没说完，裴云已经笑着打断：“我不知道！有时候我想我应该是爱她的，可是既然爱她，为什么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可如果不爱她，我为什么又会难受？”说着摇头笑了笑，“我和你大概是不一样的，你了解自己的心，而我却从来对自己一知半解。” 周煜道：“谁没有过迷茫的时候呢？” “也许吧！”裴云笑：“如果我离开了，到时候你和南风帮忙安慰开解一下顾涵。她这个人要强，什么都藏在心里，但有些事藏久了，会憋坏的。她因为之前那件事，对我一直很内疚。我不喜欢她余生都一直陷在里面出不过来。她还年轻，应该有新的人生。” 周煜垂眼沉默。 裴云推了推他，笑道：“我迟早会离开的，生老病死，谁都逃不掉，我不过是早了点，你想开点。” 周煜笑了笑：“我还想着你好了之后，咱们继续并肩作战呢！” 裴云摇摇头：“我创业的时候虽然是技术入股，一开始是做技术那一会儿，但这几年早转到管理和经营，专业知识全部还给老师了，就算是我能痊愈，想重拾梦想也不可能了。”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当年谁也想不到我会去斯坦福啊？” 裴云笑：“所以你能实现梦想我就很高兴了。”他顿了顿，“虽然我自己这辈子没办法实现少时的梦想，但我会尽自己的能力支持科研工作。我已经将公司的股份都转让，委托了律师拟了合同，打算成立一个专注人工智能辅助设备研发和应用的基金，希望能够解决一些你现在面临的那些问题，帮助到更多的人。” 周煜愕然地看他。 裴云笑了笑：“从十六岁我爸生病，别人都说我很坚强，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坚强，不过是死撑罢了！我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孑然一身而来，孑然一身而走，没什么放不下的。而且你们一直陪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这个人做过很多糟糕的事，但总还是希望做一些好事，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周煜转头看他：“裴云……” 裴云看到远处夕阳下，提着饭盒走过来的顾涵和南风。 夕阳美好，桂子飘香。 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青春还在，一切未知却值得期待。 “嘘——”裴云微微笑了笑，闭上眼睛，半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口带着桂花香的空气，低声喃喃：“真的是有点累啊！我想睡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正文完结，争取今天晚上结束~ 希望讲一个暖中带虐，压抑但又充满希望的故事。但不知道有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不管怎样，这个文也就这样了。 下个头牌表哥继续努力，希望给看的人更美好一点的感觉吧。 第70章 “南风, 你小心点。” 正是午饭时间，康复中心的员工食堂挤满了人。 挺着大肚子的南风，行动有些迟缓, 办公室的两个女同事扶着她, 以免被人不小心撞到。 几个人打了饭菜, 找了个空位坐下。 “南风, 你这都快九个月了, 早点休假啊，万一哪天上班突然要生，那可就麻烦了。”同事女孩笑着调侃。 “太早把产假用了不划算, 现在还能工作呢！”南风笑眯眯道。 自从怀孕后, 周煜虽然工作忙，但只要有时间, 总亲自给她做各种好吃的。 也许是对两人的第一个小生命太期待，她的整个孕期, 心情一直很舒畅，胃口自然很好。如今整个人比怀孕前胖了一圈, 连脸都从之前的瓜子脸，变成了小圆脸。 但是因为气色红润, 皮肤白皙水嫩, 看起来气质恬然, 光彩照人，还是很漂亮。 几人正说着，忽然有人咦了一声：“那不是你们家周老师吗？” 那人正对着电视, 南风循声看去，果然看到周煜出现在屏幕里。 他们团队的人工智能辅助设备研究成果，刚刚获得了一个科技大奖，他今天去了帝都参加颁奖礼。 此刻电视里的周煜，正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杯。 那颁奖嘉宾是个年逾七旬的知名科学家。白发苍苍的老人将奖杯颁给他后，还笑着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周煜恭恭敬敬鞠躬道谢。 接过奖杯后，是获奖者的例行演讲。 他走到话筒前，朝镜头微微笑了笑。 如今的他已经年过而立，难得穿了一身正装，整个人褪去了青涩，有了成熟的气质，仍旧英俊非凡。 当年江大那个不良学生周头牌，如今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科学家。 桌上南风的同事开玩笑道：“你们家周老师也太帅了吧？在一众科学Nerd当中，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南风虽然深以为然，但做人还是要谦虚一点的，于是笑道：“还好吧，天天看都没感觉。” 才怪呢！ 每天起来看到他在厨房里给自己做早餐，就觉得帅气得无与伦比。 电视里的周煜开始发言。 “非常荣幸站在这个领奖台上，从我非常敬重的陈教授手中接过这个奖杯。作为一个资历尚浅的科研工作者，能得到这么大的肯定，既惊喜也惶恐。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荣誉，而是我们整个团队的荣誉，感谢团队的助研们过去几年的付出。” “今天站在这里感慨良多，想说的也很多。但我最想感谢的还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妻子，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没有他们两个人，我也许早就误入歧途，成为一个社会渣滓。而我从事现在的科研，也正是因为我妻子的启发。我的妻子因为地震左手截肢，在大学时，看到她那么漂亮乐观的女孩，却不得不因为手的问题，遭遇各种不便和不公，我就暗暗下决心，一定要用自己所学的知识，让我的妻子以及与她有同样遭遇的人们，拥有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我从斯坦福回来后，有人质疑过我现在所从事的研究，认为我应该在更尖端的领域。但我一直觉得科研没有高低之分，值得我们花金钱精力的科研，不仅仅是军工国防，星辰大海，一切以人为本的科研，都应该被关注被期待。我个人的梦想，和我们团队的目标，就是希望有一天，用我们的科技成果，让盲人能感受到世界的五彩斑斓，让失聪者听到爱人动听的情话，让失去双腿的人能够自由奔跑，没有双手的人拥抱抚摸爱人，让老人和孩子得到更好的照料。医学还不能逾越的，用智能科技来弥补。” 观众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时，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的食堂，众人也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南风也笑着和大家一起拍手。 电视里的周煜继续道：“最后我要感谢我最好的朋友裴云，也就是云基金的创立者。人工智能辅助设备，在现有的条件下，成本之高，承担得起费用的人们，少之又少。是云基金让我们的科研成果得到广泛应用，帮助了那些需要的人们，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我会带着他的期待，继续在这条我们共同梦想过的科研之路走下去。”他顿了顿，“希望他在天堂安好。” 他虽然仍旧面带微笑，但眼眶已然发红。 于是电视外的南风，也有些泪目。 在跟病魔抗争两年多后，裴云于去年春天病逝。 他在临终前，用所有的财产成立了云基金，一个致力于人工智能辅助设备研发和应用的公益基金。 在过去一年，云基金让周煜团队研发的辅助设备，得以量产，免费送给了那些无力承担费用的残障人士。 让那些陷入困境的人们，拥有全新的人生。 周煜演说完毕，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南风，你们家周老师真是了不起呢！” 南风这回没再谦虚，笑道：“我也觉得是。” “说起来要不是云基金，我们康复中心使用的辅助设备，还是以前那些。只可惜裴总英年早逝，希望天堂里没有病痛吧！” 南风轻笑了笑：“嗯，一定。” 因为离预产期越来越近，周煜别说是出远门，就是加班都很少有。这次去领奖，要不是南风极力劝说让他去，他都差点要推掉。 他早上去的帝都，颁奖礼是上午，结束后，立马打飞的回来。 还恰好赶上了南风下班。 因为和康复中心有合作，又天天接送南风。 康复中心的人都认识科学院这个英俊的研究员。 看到他，便笑着打招呼：“周老师，来接南风啊？” 周煜笑着点头，坐上电梯直奔南风办公室。 正准备下班的南风，刚好收拾了包。 “你怎么这么快？”南风看到他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有点惊讶，“刚刚不是还在半路么？” 周煜笑道：“不能让孩子妈妈等啊！”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牵着她。 南风笑着抱怨：“感觉自己越来越笨拙了，真希望马上卸货。” 周煜道：“再忍忍吧，等出来了我替你教训她。” 南风睨了他一眼：“你敢！” 两人说笑着下楼。 怀孕后，周煜就不让南风坐在副驾，而是坐在更宽敞的后座，他就成了她的专属司机。 南风在后面坐定，笑着随口道：“今天中午吃饭，看到你上电视了。” “是吗？”周煜笑，“上镜帅不帅？” “别人说帅，我觉得就一般吧！” “一般？”周煜拉长语调。 南风吃吃笑：“一般一般，全国第三。” 周煜轻笑出声。 南风坐在他后面，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周煜，你真棒呢！” “老婆的夸奖我就收下了。” “裴云看到你一定很欣慰的。” 周煜默然。 车子平稳地开了一会儿。 南风忽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她虽然没有经验，但理论知识已经很熟。 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啊了一声：“周煜，我羊水破了！” “啊？”周煜惊得方向盘差点打偏，“我马……马上送你去医院” 南风深呼吸，见他明显已经慌乱，镇定地指挥他：“你别慌，快到家了，先回去拿待产包，一时半会生不了。” 周煜抖着声音道：“好！” 虽然生孩子的南风，但周煜明显比她这个产妇紧张。 到了家楼下，一口气跑上楼拿了待产包下来，满头大汗，脸都白了。 南风虽然肚子一阵一阵疼，但看到他这个样子，不免打趣：“你能不能开车啊？要不然叫车？” 周煜深呼吸了几口气：“你忍忍，我们马上到医院。” 好在医院和家就隔了十来分钟的车程。 车子开到医院门口，南风已经疼得有些受不住了，在周煜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走进去。 一进医院大楼，周煜就跟失控般大叫：“医生医生！我老婆要生了！” 医护人员见状，赶紧拿了车过来，将南风推进产房。 医院可以陪产，周煜换了衣服，进了产房一直陪在南风身边。 南风坚持顺产。 然而过程漫长又痛苦。 她开始见周煜紧张得脸色惨白，还有功夫调侃他。但随着阵痛越来越密集，也就没了其他心思。 “周煜，我疼……”到了后来，她快要忍不住了。 周煜看着南风满头大汗，头发都被打湿，她还没哭，他倒是眼泪先滚了出来。 他喉咙发紧，一句话说不出话来，只不停地亲吻她湿漉漉的额头。 这场硬仗打了三个多钟头，在南风彻底脱力之前，这个提前想看世界的小家伙，终于落地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是个女儿。 周煜几乎是瘫倒在地上，也没去看小孩子，只握住南风的手一直亲一直亲，心有余悸抖着声音道：“我们以后再也不生了。” 虚弱的南风看着他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小声道：“快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周煜这才想起来从医生手中接过包好的女儿。 虽然早产了一些时日，但小家伙很健康。 因为是顺产，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但周煜怎么看怎么喜欢，小心翼翼将她抱在南风胸口：“南风，我们有孩子了。” 一直没哭的南风，看到还闭着眼睛的女儿，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 周煜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周忆云，怎么样？” 忆云，裴云的云。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番外会一起放出来，主要是包子和渣爹的下场。 裴云和顾涵的番外就发在微博吧，主要是当年顾涵的转变和他们的第一次，这个还是蛮重要的。 微博名是蔚空的空。 然后呢，就是表哥的文《等雨停》大概过了五一开吧，大家先去收藏，点进专栏就看得到了。 既然点进专栏了就顺便把作者收藏也点一下吧23333好像都没求过作收，写了几年十几篇文，这么点作收实在有点丢人现眼，老真空渣作者伤不起啊！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动动手请将渣空空收藏。 ━━━━━━━━━━━━━━━━━━━━━ 本书由【gase99】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