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夺婚 作者：无影有踪 文案： 前任在她生产后突然变脸，那家人费尽心机抢走孩子。 现任一表人才温柔体贴，婚后两年如一日，但他不举。 当前任带着包子归来，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强势的前任VS偏执的现任，怎么破？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都市情缘 主角：宋青瑶 ┃ 配角：季子晏，季慕衍，路司译 =========== 　　☆、第一章 产房外。 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佝着背，搓着手，面色紧绷，原地走来走去。 在他对面坐着一对气质雍容衣着华贵的中年夫妇，女人身上裹着深灰色貂皮大衣。他们身旁站了一行人，有保安也有奶妈。 产房门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擦一把额头的汗水，迅速说道：“季先生，羊水栓塞，产妇情况危险……” 貂皮女人当即从椅子上弹起身，“我孙子怎么样？一定要竭尽全力保住我的孙子！” 朴素的中年男人立马接口：“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要让我女儿死在手术台上？” 貂皮女人尖声道，“我是产妇婆婆！我说的算！这女人既然嫁到我们家，就得为我们传宗接代！” 中年男人目光看向走廊一侧，那个一直安静坐着的年轻男人，表情肃穆，就如一尊雕塑。 “女婿，你可得保我闺女啊！小孩没了还可以再生啊！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男人说着，眼泪出来了，哽咽不能言。 “儿子，这女人嫁到我们季家是为了什么！孩子不能没有！”貂皮女人马上道。 陪坐在貂皮女人身旁的男人站起身，走到年轻男人身前，重重拍上他的肩膀，“你很清楚，现在必须保小孩。” 年轻男人唇色泛白，一言不发。 “时间紧张。季先生，请快点决定。”医生再次抹了一把汗，温声催促。季家是这家医院的大股东，开罪不起。 “保小孩。”他终于吐出三个字。他父母松了一口气。他的老丈人双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面上。他扯着他的衣袖嘶声喊道：“……你不能这么对我女儿！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你不能要我女儿的命啊！” 医生进入了手术室。护士递来纸和笔，想要阻拦的老丈人被两个保安架住，拖着后退。 年轻男人手指修长，指骨分明，他攥着签字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季慕衍。最后一笔，力道大的划破了纸张。 饱经沧桑的老男人，在医院走廊上哭的泣不成声，“女儿啊……你怎么就看上这种人了……这些都是吃人的恶棍……你为那个男人怀胎十月，他要你的命啊……你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种人……你死了我和你妈怎么办啊……姓季的……杀人偿命……我女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年轻男人站起身，面色僵硬的让人看不出情绪。他转过身，一步步走远。 “儿子……”貂皮女人正要上前，被她丈夫拉住，他摇了摇头，“随他去吧。”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没有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 一个月后。装潢简陋的商品房里，女人坐在靠窗的藤椅上，身上裹着毛毯，拿着手机输入信息。窗外暖阳淡淡的洒在她脸上，她有着白皙的肤色和精致的五官。 她把手机信息往上拉，都是一个月以来她发出去的。 “笨木头，你怎么不来医院陪我，每天都是爸爸在忙里往外的照顾我，可他毕竟是男人啊，不太方便呢。” “木头，我今天去厕所的时候摔了一跤，好疼，身体就像裂开了。可是我不敢让爸爸知道，我怕他担心。”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在生我的气吗？因为我没有顺利生下孩子？” “乖木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孩子我们可以再生。下一次，我一定养好身体，加倍用劲，给你生下一个大胖儿子！” “木头木头，瑶瑶的木头在哪里？” “木头，我今天喝汤的时候吐了。爸爸说身体大出血，要补充营养，可我什么都吃不下怎么办？木头，你来哄哄我陪陪我好不好？” “木头，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呢？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人照顾了。” 大门处响起了动静，女人赶忙坐直身看去，片刻后，目光再次黯淡下来。回来的是她的父亲。 “瑶瑶，你别拧巴了，签字吧。” “我不会签字的，除非他亲自来跟我说。” “你图他什么啊？是，他们季家不得了，有钱人！可他们没把你当人看啊！你也是我和你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就非得让人这么糟践吗？！” “爸爸，没有这样的事。当初是他向我求婚，如今提出离婚，怎么可以不亲自来跟我说？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签字。” “不明不白……”男人念叨着，气得脸色通红，拿出一张纸甩到她眼前，“你看看，有没有不明不白？这是你在医院难产时，他的选择，保小孩！” 女人拿起怀里的纸张，目光扫过，双手猛然抖了起来。 虽然是复印件，她认得他的笔迹。 “这是……他……签的字……”开口的声音已经哆嗦，眼泪不受控制的砸下，晕开了张纸上的油墨。 “之前怕你产后状态不稳，没敢告诉你。你差点就没命了知道吗？这条命是老天爷赏给你的！你就是他们季家的生产工具！他们压根就没把你当人看！如今孩子没了，你活着，他们要踹了你，你还死皮赖脸的耗着干啥？你非得等到他们上门逼着你签字吗？你不要脸你爸你妈还要啊！” “好……我签……离婚协议书……在哪里……拿来……我签……” ******************************************************** 五年后 完美健身会所。走过器械区，最里层是150平米的舞蹈室。每周五晚上，七点到八点是宋青瑶教练的肚皮舞课程。这也是会所最火爆的课程之一。 舞蹈室前方，半膝高的台上，宋青瑶身着红色露脐小背心，红色灯笼裤，腰上系着肚皮舞专用的腰链。随着她腰跨的摆动，小圆片起伏相撞，发出叮铛脆响。扭腰，摆跨，提臀，在动感的梵乐中，台下近百名学员随着她舞动。 宋青瑶教练课程火爆，不仅因为舞跳得好，跟学员们关系好，还因为她极具说服力的魔鬼身材的高挑个子，饱满挺拔的36e，一尺八的小蛮腰，修长笔直的双腿。穿上运动装时，波涛汹涌，凹凸有致，挡不住的*释放而出。 抬腿，180度旋转，大家都看到玻璃门边站着个男人，身穿丝光棉浅蓝印花衬衫，银灰色休闲裤。他斜倚在玻璃上，一只手插袋，一只手端着杯星巴克的咖啡。因为喝过酒，脸上染有红晕，愈发显得唇红齿白，面容清俊。 男人的目光越过一众女学员，直直落在宋青瑶身上。目光交汇时，他弯了弯唇。她眉目未变，舞姿流畅，侧过身去。 等到她离开舞蹈室，已经是九点过。 “有应酬就不用来接我嘛。”宋青瑶走到休息室的柜子前，取出自己的衣服。 男人由身后环住她的腰，亲吻她细长脖颈上细密的汗珠，“有什么事能比接媳妇重要。” 男人是她的丈夫，路司译。 洗完澡后，宋青瑶换上绿色连体衣和黑色小高跟。她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份会员资料装进手提包里，又将散在桌面上的黄鹤楼和hy打火机装进去。刚要把包包背到肩上，路司译伸手接过。她挽着他的胳膊，与他一道走出休息室。 走到前台时，相熟的小琴跟她打招呼，“瑶瑶姐，走了啊。”。 她笑着应声。 电梯门打开，路司译揽着宋青瑶走入。 新来的前台妹妹问身旁的小琴，“那个男人是宋教练男朋友？” “是她老公，宋教练都结婚两年了。”小琴一脸羡艳的说：“宋教练在这上班两年多来，只要晚上有课，老公一定会来接她。” “她老公多帅的，看他穿着品味应该经济条件也不错。”小茹表情向往，语气是满满的羡慕，“宋教练真有福气。” 电梯下到停车场。 路司译揽着宋青瑶走到他那辆红色丰田r□□4前。解锁，打开车门，还没上去，被宋青瑶拉开，她径自上了驾驶座，“现在被查到酒驾可不是闹着玩的。” “酒劲儿已经过去了。”路司译摸了摸鼻子，老实上了副驾驶。“对了，我得去趟喜来登，给陈总送点东西过去。” 宋青瑶发动车子后，将billboard的碟片取出，找出陈奕迅的碟片放入。磁性低哑的嗓音在车厢内飘荡，她轻踩油门，车子驶出。 夜色下的都市，五光十色，高低错落。驶过两条主干道后，车子进入南滨路。这条路沿长江一侧是一个开放式带状公园。道路旁绿树成荫，塑有各式各样的人物雕塑、场景地刻、光廊、石雕。灯饰璀璨绵延，情侣来来往往，火树银花不夜天。 宋青瑶将车子停在喜来登酒店外的临时停车位上，“我在车上等你，你快去快回。” 路司译下车走到后座，拿起座位上放着的资料袋，大步往酒店里去。 宋青瑶坐在车上，音乐还在放。她从包里摸出黄鹤楼，嵌着水晶的银色竖纹打火机被叩开，一声轻响，火苗窜起。她点燃含在嘴里的香烟，用力吸上一口。 宋青瑶手臂搭在车窗上，抽着烟，车前是喜来登那座金光灿灿的双子塔。 她的目光落在了红绿灯前的一条斑马线上。红白相间的条纹背景，丘比特的爱神之箭串起两颗红心。两个爱心图案上写着硕大的“iloveyou”。这是c市知名的爱情斑马线，几年前刚面世时引得无数情侣前来拍照。 ……这都是多久的以前了？ 烟雾缭绕间，宋青瑶的眼神变得有些缥缈。 她推开车门，下了车。 走到那颗褪色的心中央，有风刮过，仿佛穿透了她的胸膛。 喜来登酒店大门外，一行人款步而出。被环绕在中央的男人，身材格外高大，黑色短发抹了发蜡，根根竖起，麦色的肌肤上套着白衬衣，衬衣袖口挽起一半，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他揽着身侧的女人往前走。任凭一旁跟着的人舌灿莲花，贫嘴逗乐，他只是噙着淡淡的笑意。亲和，又不失威严。 女人穿着一袭红色晚礼服，脖颈上的项链光华流转。脚踩小高跟的她，在他怀里依然矮了半截。 宋青瑶等的无聊，在斑马线上往前走。一抬眼，那一行人撞入眼帘。 她手指一抖，叼着香烟的唇在微微发颤，烟头猝不及防的掉下。 季慕衍。 曾以为咫尺天涯的人，突然之间，相距不到百米。 　　☆、第二章 季慕衍揽着身边的女人，走出酒店大门，司机将黑色林肯开过来。助理小跑到车前，为他拉开后座的门。上车时，他抬起眼，向前方看去。 刚刚仿佛有一道视线盯着他…… 可前方的斑马线上空无一人。 是错觉？ 路司译由酒店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他快步走向停着的红色r□□4，拉开车门，上车，连声道：“刚刚又被他们拉着喝了两杯，不然脱不了身，老婆等久了吧。” 没有回应，他转头看去。 宋青瑶坐在驾驶位上，手臂搭着车窗。双唇将烟嘴咬出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夜风从降下的车窗灌入，将她满头长发吹乱。拂动的黑发间，低垂的平眉，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像极了倩女幽魂里的聂小倩。妩媚，勾人。又冷清，幽怨。 路司译倾过身，截过她嘴里的烟头，他转过她的脑袋，对着她的唇吻下去。她的烟味，他的酒气，糅杂在一起，仿佛最浓烈的催情剂，他用力的吻她。 宋青瑶抓住路司译的双肩，推开他。车内没有开灯，但他的一双眼睛晶亮逼人。她着看他。对，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这是他的老公，是她要过一辈子的人。 宋青瑶缓缓扬起唇角，微笑：“走吧，我们回家。” 她转动钥匙，踩下油门，车子再次飞驰在南滨路上。 两年前，两人结婚时，路司译说，“媳妇儿喜欢哪儿，咱就在哪儿买房子。”后来宋青瑶挑挑选选，看上了坐落在江北区，环千亩森林公园而建的保利江上明珠。路司译购下套内面积175平米的看江洋房作为婚房。 房子是路司译购置，但写的是宋青瑶一个人的名字。 每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对宋青瑶说她嫁了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男人。她爸妈挂在嘴边的话是，你可得跟小路好好过日子啊，这是老天补偿给你的大馅饼。 深夜，两人躺在主卧的大床上。宽敞的卧室，落地窗帘拉至两侧，月光泻入房中，将昏暗的房间映亮，正对着大床的墙面上挂着两人的巨幅婚纱照。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最恩爱和睦的一对夫妻。她的丈夫年轻英俊，深情专一，每当他陪在她身边，亲友们尤其是女人，都会投来羡慕不已的目光。 但他们不知道，她的丈夫是个无能。无论怎么想要，那儿就是起不来。不仅如此，他还生出了扭曲的癖好，喜欢用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并不想，却会被逼着要。在这场婚姻里，夫妻生活对她而言不是水乳交融，而是一种难堪的折腾。 . 早上八点，宋清瑶被自己定的闹钟叫醒，身旁已经没人了。洗漱过后，换上黑色印花棉短裤和白色小背心，天然卷的黑色长发被她扎成凉爽的丸子头。 饭厅内，白色梨花木餐桌上放着一杯蜂蜜水，还有醋溜土豆丝、凉拍黄瓜、海带丝等几道凉菜。路司译正在一侧的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着，豆浆机里发出搅拌的声音。 宋清瑶端起蜂蜜水，几口喝完。她走到窗台前，抬起腿，弯腰压腿，舒活筋骨。 片刻后，路司译端出两杯豆浆，又端出两碗面。他来来回回，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为宋青瑶将椅子拉开，方才招呼道：“老婆，吃早餐了。” 宋青瑶放下腿，走到桌前坐下。 路司译坐在她身旁，搂过她的腰，亲她的脸颊，“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西红柿打卤面。” “热。”她起身坐到对面去。 他笑笑，不以为意。 晨光洒入饭厅，路司译看着对面的女人，一口口的吸着面条，一双秀眉时而微蹙时而舒展。他一边吃，一边看着她笑，是那种无意识的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似已习惯他胶黏的目光，她倒是吃的心无旁骛。 察觉到她鼻子上沁出汗珠，他找到遥控器，降低室内温度。 宋清瑶说：“我今晚不回家吃了，跟朋友在外面聚聚。” “不能带家属一起？” “都是一群女人，你一个男人多没劲儿。” 他只能作罢。 早饭过后，宋青瑶来到家里的运动房。他们家的四室，一间做主卧，一间做客房，一间做书房，一间做运动房。运动房内临窗一侧安装了栏杆，房内放着一台跑步机，一台鞍马，墙脚还有哑铃，拉力器，计时跳绳等物品。 宋青瑶将长腿架在白色漆花栏杆上，选好角度，回眸。路司译用她的诺基亚lumia1020，号称有四千万像素的掌中单反为她拍下。她又到跑步机上，他前后左右各种拍。接连拍了几组照片后，宋青瑶拿过手机，挑选出几张。她打开自己的微博，认证为完美健身会所客户经理，粉丝有八万多。 她发上自己选的图片，配上文字，“健身，只要开始，你就成功了一半。” 瞬间有了秒回。 “女神，大周末又来秀身材拉仇恨了→_→” “宋教练！我好心水你的身材！可我没法坚持运动怎么破！” “我都坚持锻炼一周了，没撒子效果啊。。。。。。” “运动会死星人这辈子都只能仰望女神【手动拜拜】” “女神，你有没有控制饮食？” “跑步一个月，腿越来越粗，也是醉[心碎][心碎]” ………… 宋青瑶刷着微博时，路司译由她身后抱住她，脑袋抵在她肩上，一边蹭她的肩窝一边看她的手机。 她头也不回的向后扬手，指尖撑起他的额头，将他推开，“热。” 路司译摸着鼻子，走到空调的出风口下，“空调君，快让我冷下来。不然老婆不给抱。” 她一声轻笑，扭过头，将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朝他扔过去，“路总，这么闲给我上去跑半个小时。” “宋总，跑了给抱吗？” “可以考虑。” 路司译分分钟上了跑步机。宋青瑶在他对面的墙壁上贴墙站立，手里拿着手机，应付着微博、微信上的各类咨询。尤其是她的会员和潜在的客户，她会用温柔甜美的声音，细致的予以回复。 路司译一边跑步一边看老婆。看她的极品身材，看她越看越美的脸，看她玩手机，看她打字，看她跟人对话。她偶尔扫他一眼，两人四目相对，他唇角弧度扯得更大了，清俊的脸上挂着两个酒窝。 . 完美健身会所位于江北区，距离该区的核心商圈有十多分钟车程。六层高的建筑，矗立在街边林立的银杏树后。一楼是小规模商场，二楼是卜蜂莲花超市，三楼是羽毛球馆，四楼是完美跆拳道馆，五楼是完美健身会所。他们的少儿跆拳道班因为出了几个在全国拿奖的，在业内颇有名气。 这个周末，宋青瑶为请假的同事代班，教少儿跆拳道。虽然她只学了三脚猫功夫，好在朋友是助教，另有一个主教练，一个周末也能应付过来。 下午两点，宋青瑶准时来到跆拳道馆，跟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进入上课的场馆。她带的是尊享精英vip班，一个班里只有八名学生，配两名教练。宋青瑶跟张教练碰头后，寒暄了几句。 宋青瑶环视培训的八个孩子，其中一个小孩引起了她的注意。他看起来比大家都小，只有四五岁的模样。一头柔软的黑色短发带着天然卷，奶白色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上是长长的眼睫毛。她一时间都没有分辨出，穿着白色道服的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又仔细看了看，才确定是男孩子。如果是女孩，家人会给她留长发，扎着可爱的小辫子吧。 体力训练时，与那些七八岁的男孩子一组，他咬着牙不让自己落于下风。扎马步时，他双拳置于腰间，姿势一丝不苟，一动不动。虽然场馆内有中央空调，宋青瑶还是看到他的额头有汗珠滚下。 宋青瑶忍不住走到他身旁，用毛巾为他擦去汗水。 他仰起头看她。 她冲他笑起来，竖起大拇指，“很棒哦！” 中场休息时，宋青瑶跟张镇闲聊：“那个最小的男孩，多大啊？” “你说季子晏啊，今年五岁，上个月才报名进来学习。”张震又说，“刚刚上课你就盯着他看了，还以为是你亲戚朋友家的小孩呢。” 宋青瑶笑，“没，就是觉得他很漂亮，很可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宋青瑶的目光再次落在季子晏身上。其他几个男孩子就某部动漫讨论的热火朝天，他只一个人默默坐在一旁，一声不吭。这个小孩，有点内向？ 下午的课程结束，几个小孩陆续被家人接走。 宋青瑶见季子晏走到一旁的柜子边，那里是给上课的孩子们放书包衣物的地方。他伸手去够第三层中间那阁的背包。宋青瑶快步走去，帮他拿下来，放到他手中。她扫一眼，呵，miumiu的包。 宋青瑶去更衣间换下道服，收拾好东西，走出跆拳道馆。等电梯时，目光随意扫过，却见季子晏独自一人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 他勾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包包的带子。 宋青瑶坐到他身旁，揉了揉他的脑袋，“小晏，你家人还没过来吗？” 他点头。 宋青瑶说：“给他们打电话好不好？” “爸爸会来接我。”稚嫩的童音，低低的，糯糯的。 突然听到他说话，宋青瑶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给揪住了。她遏制住这莫名又澎湃的情绪，接着问：“爸爸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呢？” 　　☆、第三章 　　突然听到他说话，宋青瑶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给揪住了。她遏制住这莫名又澎湃的情绪，接着问：“爸爸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呢？” 　　他又不说话了。 　　“我们给爸爸打电话，提醒他快点过来，好不好？万一他忘了呢？” 　　他摇头。 　　“嗯？” 　　“爸爸会来。不会忘。” 　　宋青瑶发现这个孩子，沉默，内向，固执。 　　她在他身前蹲下，迎着他低垂的视线，柔声道，“宋教练陪你一起等爸爸。” 　　他扬起长长的眼睫毛看她，一对浅棕色瞳仁水亮水亮的，清澈的能见底。宋青瑶心头一紧，被某种没由来的惊悸所攫住。 　　时间过去片刻，季子晏的家长还没出现。宋青瑶瞧着小家伙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失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窝火。她走入场馆，与前台工作人员沟通，让他们联系季子晏的父母。工作人员在电脑数据库里调出季子晏的资料，上面有他母亲秦芸芸的联系方式。 　　电话打过去，对方已关机。 　　宋青瑶的火气更大了，“怎么回事？这孩子的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她一只手搭在前台桌子上，一只手垂在身侧。不经意间，那只垂着的手被拉了拉。宋青瑶侧过头，往下看去，只见季子晏站在她身旁，小手拉着她的两根手指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她。 　　宋青瑶蹲下身，与他平视，微笑着开口，“小晏，怎么了？” 　　“妈妈今天出国。” 　　所以电话打不通？ 　　“爸爸说了接我，一定会来。他工作忙，我要等他。” 　　宋青瑶的满肚子火气，瞬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胀的快要溢出胸膛的怜爱。这孩子，下课后被晾在这里这么久，居然一点脾气都没有，还跟进来为自己爸妈解释？ 　　如今普通家庭的小孩都被父母惯成小皇帝，这个孩子一看便知出生于优渥的家庭，可他不仅没有一丝骄纵任性，反而懂事的令人心疼。 　　宋青瑶将季子晏抱起，托在自己的手臂上，柔声道：“嗯，小晏爸爸一定会来。我们去楼下，一边吃东西一边等爸爸，好不好？” 　　宋青瑶抱着季子晏由电梯下到一楼，在商场穿梭时，季子晏小脸有点纠结，推阻着宋青瑶说：“教练，我自己走。” 　　“嗯？”宋青瑶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他放至地面，“怎么了？” 　　季子晏站到一旁，绞弄着衣角，“妈妈说，男孩子要独立，不能要抱抱。” 　　宋青瑶失笑，调侃道：“难道你妈妈不抱你吗？” 　　季子晏摇了摇头。 　　“不抱？”她诧异。 　　“不抱。” 　　宋青瑶无语了。小晏的妈妈是想把他培养成多独立的人？他毕竟才五岁呀。 　　宋青瑶牵着季子晏的小手进了肯德基。她点了一份儿童套餐，有深海鳕鱼条，玉米沙拉，小杯九珍果汁，还附赠一个麦兜系列的小玩具。另外单点了薯条，鸡米花，上校鸡块，考虑小孩子喜欢吃甜品，又买了两杯k飓风。 　　她知道他回家会吃晚餐，所以只买些小点心，给他打发时间。宋青瑶端着东西走动时，季子晏跟在她身旁，揪着她的衣角亦步亦趋。她垂眼看他，笑容在眼底绽出花儿来。 　　两人在窗边的位置坐下。季子晏端起那杯k飓风，眨巴着眼睛问：“教练，我可以吃吗？” 　　“当然呀。” 　　他嘿嘿一笑，“教练是大人，大人说可以吃，就可以吃了。” 　　宋青瑶还没太理解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被那芭比娃娃般漂亮的小脸上，带着的窃喜的笑给晃了眼睛。 　　她连眼都舍不得眨，呆呆的看着他笑，看他一口口挖着冰淇淋吃。 　　她担心自己快要患上恋童癖了。 　　季子晏很快把一杯奥利奥口味的k飓风吃完，宋青瑶见他喜欢，又去给他买了一杯。他吃到一半时，突然指着窗外，兴奋的叫起来，“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宋青瑶随之往玻璃橱窗外看去，只见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季子晏跳下位置，小跑着往外冲。宋青瑶赶忙跟在他身后。 　　“爸爸在哪儿呀？” 　　季子晏指着前方街道上，一辆正往路边拐弯的白色宝马740说，“爸爸的车，车牌号！” 　　车子在他们身前不远处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出。 　　季子晏兴奋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宋青瑶问：“这是你爸爸？”他拉着背包带，闷闷道：“不是，他是家里的司机叔叔。” 　　男人走近，笑道：“小晏，季总今天有事，让我来接你。” 　　“哦……”低低的应一声，他埋头往车子后座走。李司机为他打开车门，他爬了上去。宋青瑶在他身后挥手，“小晏，明天见。” 　　低落到极致的季子晏，这才想起还没跟教练打招呼。他在车里回过头，委屈满满的小脸，下唇包着上唇，眼里似有泪花在打转。 　　他朝她挥手，糯糯道：“教练再见。” 　　宋青瑶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 　　得意世界不夜城。苏荷酒吧。 　　酒吧设计以工业元素为特点，运用钢铁、齿轮、玻璃、原木等元素，营造出艺术与自由，华丽与颓废的强烈冲击感。这是不夜族的天堂，是空虚寂寞冷的都市男女们的聚集地，也是忘却烦恼寻求放纵的好地方。 　　酒吧内人头攒动，声浪震天。热烈的音乐，狂闪的灯光，疯狂的人群。 　　“cheers——”酒吧一角的卡座，宋青瑶与几个姐妹齐齐举杯。 　　宋青瑶将自己的朋友圈分为几类，今晚这类是她的贵人圈，这些人的经济实力与人脉资源都不容小觑。在她有需要的时候，会是她求助的第一梯队。所以她对这个圈子的关系维护较为在意。 　　今晚一个姐妹带来了新朋友，刚离婚的女老板。大家在卡座里疯玩了一阵，有人提议去舞池中，又有人怂恿宋青瑶去台上唱一首。 　　宋青瑶笑，“成，唱就唱，你们都给我嗨起来！”她将手里的那杯轩尼诗喝完，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今晚是这位新朋友请客，光是点的这套ssyv.s.o.p就出脱了36800元。人家想玩个尽兴，她怎么能扫兴。 　　宋青瑶跟这家酒吧的经理已经是熟人了，打过招呼后，跟dj确定曲目。正在表演的女歌手在一曲劲歌热舞后离场，宋青瑶登上舞台。 　　她今晚穿着的贴身小黑裙，线条流畅，剪裁利落，将身材勾勒的玲珑浮凸。 　　当她站在灯光下，场内起了不小的骚动，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勒个妹妹好乖！”“身材好霸道！”“劳资口水都出来了……”一群雄性生物被挑逗的兽血沸腾。 　　宋青瑶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拿着话筒，扭动着自己的水蛇腰。浓密的黑色长卷发，慵懒的搭在肩头。前奏过后，她一开嗓，中气十足，竟丝毫不比刚刚的歌手逊色。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宋青瑶上大学那几年，在酒吧做过驻唱歌手。 　　“oh，baby，爱什么稀罕，不要再等待，你若是摇摆，只好说声拜拜——爱什么稀罕，我选择孤单，你若不敢爱，决定不算太晚——”宋青瑶边唱边跳，快调时疯狂摆动嘶声叫喊，慢调时烟圈混着魅惑的红唇泻出沙哑音色。 　　她那几个姐妹们都在舞台一侧，随着节奏扭动身体。她拉了几个上台，跟她一起疯，尤其是今晚这局的主角，这首歌是特地为她选的。宋青瑶玩的很疯，脑子很清醒。 　　一道目光，越过那些疯狂摆动的人群，定定的落在宋青瑶身上。 　　吧台一角，路司译的身影夹杂在周遭玩闹的男女之中。他将自己隐没在暗处，独自坐在高脚凳上。清俊的面容，沉静的表情，似与这环境格格不入，但也由此与众不同。不时有美女过来搭讪，想要跟他喝一杯，无一例外被他漠视。 　　他的位置与宋青瑶的卡座，相距不远不近，他的视线可以看到她跟身旁人笑闹，看她优雅的抽烟，看她妩媚的喝酒。当她走上中央舞台，他看着她唱歌跳舞。她风骚，她*，她引得所有男人垂涎三尺，他一口接一口的喝酒。 　　酒吧另一角的卡座上，玩色子的男人停了下来，招呼身边的哥们，“瞧那唱歌的妹妹，正点啊！”又一人说，“波涛汹涌，不是塞了硅胶吧！”“不能！做出来的没那柔软的弹性！”“你晓得，你摸过？”“看嘛，她一扭一扭的晃得多美啊！”“屁股也大！很翘！”“艹，求睡！” 　　两个男人一来一去毫无节操的对喊，靠在沙发上悠然品酒的季慕衍头都没抬。 　　“老二，你行不行啊？把你拉这儿来，你就喝酒了啊？”两个哥们亢奋了好半天，发现季慕衍云淡风轻的就跟在咖啡馆坐着似得。 　　☆、第四章 “老二，你行不行啊？把你拉这儿来，你就喝酒了啊？”两个哥们亢奋了好半天，发现季慕衍云淡风轻的就跟在咖啡馆坐着似得。 季慕衍晃动着手中的杯子，睨了他们一眼。 一朋友坐到他身侧，笑骂道：“这么多年还是这尿性，面对美女八风不动！” “瞧瞧季少爷这身材，这体型……”中意混血的季慕衍，身高，体重70kg，融合了东方人的俊美和西方人的高大。小麦色皮肤包裹着线条流畅的肌肉，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激荡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一脸坏笑的周公子，故意将手往季慕衍的身上按了按，“独家特供给芸妹妹？” “老二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了，行动上矜持点是应该的！”另一人接口调侃，“但思想上浪一浪，过过眼瘾，还是可以。”他截下季慕衍的酒杯，指着舞台上的宋青瑶，“瞧那个妹妹，就中间那个，扭得多带劲，那胸那腿，那小腰……” 季慕衍顺着他指的方向，目光落在宋青瑶身上。 他眯了眯眼，定定的看着她。 狂乱的灯光，妖娆的身姿，甩动的长发，左右晃动的身影，在这幅凌乱的画面里，他并没有将她的脸看的十分清楚。但这不妨碍他欣赏她的身体，她疯狂的摇摆，她缠在钢管上妖娆的扭动…… 大脑突然有许多画面在回闪…… 他用力的吻她，将她压在墙上……她柔韧的身体如波浪起伏……他攥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迎合他…… “老二，看傻了？”周公子笑着推了下季慕衍。季慕衍猛一回神，仿佛抽离的灵魂落地。他是个极冷静的人，很少会发怔。刚刚怎么回事？难道他被这个女人引诱的已经在遐想？ 季慕衍定了定神，再次看去。她与他幻想的类型极为契合。高挑，丰满，纤细，雪一样白的皮肤。他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舞台上，宋青瑶唱歌跳舞，独领风骚。她的目光散漫的四下游移。 一个女人被两个男人推推搡搡到了酒吧角落，他们前后挤压着她……灯光迷离，隐隐绰绰的画面，她看得并不清晰。在酒吧里寻欢作乐很常见，来这里找刺激打野战的也不少，宋青瑶见得多了，表情无异。 但当她对上女人的正脸，脸色蓦然一变。一首歌还没结束，她将麦克风甩给身旁的人，跳下了舞台。 穿过熙攘的人群，不理会身旁的口哨声调戏声，宋青瑶快步跑到那个角落，将她拉住，“小莉。” 朱莉眼神迷乱，看着她痴痴的笑，脸上是醉酒后的红晕。几个男人本因好事被打断不爽，又在看到宋青瑶后，两眼发直。宋青瑶抓住朱莉的手臂，拉着她往一旁去。 一个男人挡在宋青瑶跟前，“妹妹好乖哟！” 他调笑着，伸出手，还没碰上宋青瑶的脸颊，被她用力拍下。男人腆着脸纠缠，宋青瑶一巴掌甩去。双方发生冲突，宋青瑶的身体被用力一推，踉跄着后退，快要跌倒时，摔入了一个怀抱。 周公子刚还在叫嚷妖女怎么下台了，转眼发现她竟然在往他们这边走。接着就见她跟一旁的人发生了冲突。一直坐得稳如泰山的季慕衍站起了身。 他及时接住了宋青瑶。 “谢……”宋青瑶回过头，表情在瞬间僵住。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男人深刻的眉眼，近在尺咫……比那次偶遇还要近，因为他正抱着她。他的手臂与她的手臂相蹭，他的眼看着她的眼，他的唇距离她的唇只有几厘米…… 那些融入血液刻进骨髓的回忆，顷刻间无限蔓延，疯狂破体而出，她克制不住的发颤！ 季慕衍微微蹙眉，这个女人在发抖？她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很奇怪。 就在季慕衍抱住宋青瑶时，跟他一起的几个兄弟和那些跟班们都围了上来。那边人见他们人多势众，不像是好惹的，骂骂咧咧的走开。 宋青瑶由强烈冲击中回过神，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力气。她推开季慕衍，站直身。脊梁僵硬，头也不回的走开。 季慕衍跟了几步，被周公子抓住肩膀。他挡在他身前道，“老二，这种女人不能玩！会陷进去！” 季慕衍回过神，瞥了他一眼，冷道：“你多虑了。” 宋青瑶再度拉起朱莉往外走。刚出酒吧大门，那几个男人围了上来，“莉莉啊，你就想这么走了？”“不是说好了今晚陪哥哥们？”“你在耍哥哥们玩嗦？” 朱莉醒了醒神，马上笑道：“哪有。是我这小姐妹不懂事，不认识几个哥哥，才想拉我走呢。”说着，她挣开宋青瑶的手，低低道：“他们是我的客户，你别管。惹事对你没好处。” “今天我就管了。”宋青瑶一只手将她攥的死紧，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路司译正在酒吧里寻找宋青瑶的身影，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婆，他疾步到洗手间。周围都安静下来，方才接起电话。 “我在得意世界苏荷门口，我朋友遇到了点麻烦。” 路司译脸色一变，“先不要跟人起冲突。保护自己，别吃眼前亏。我马上联系余哥。等我来接你。” “嗯。” 挂电话后，路司译迅速拨了另一个号码。 “小路啊，怎么了？”即使深更半夜，那边接电话的人声音还带着朦胧的睡意，语气却是笑眯眯的。 “余哥，我老婆在较场口的苏荷遇到点麻烦。我人不在她身边，很担心她。” “还有这事儿？”那边声音严肃起来，“小路，别急啊。我马上安排那边的人带队过去。放心，几分钟就能赶到。” 挂电话后，路司译去了停车场。他在白色雷克萨斯上坐了十来分钟后，将车子驶出。 苏荷酒吧门外，宋青瑶与朱莉一起，几个警员陪在她们身旁。刚刚突然来了一车的警察，把一群人都整懵了。宋青瑶指控他们闹事，警察二话不说把他们带走了。事情解决后，宋青瑶在外面等路司译。不想再进酒吧，她直接在微信群里跟几个姐妹提前告辞。 路司译将车开到苏荷外的街道停下，下车后，迫不及待的跑向宋青瑶，将她上下左右看了个遍，确定她完好无损，方才松了一口气。他对陪在一旁的几个警员致谢：“谢谢警察同志，你们辛苦了。我这就带老婆回去。” “你住哪儿？我们先送你。”宋青瑶问朱莉。 “很远的，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打车回去。”朱莉轻声说。在路司译出现后，她的目光一直左右游移，飘忽不定。 路司译这才看到还有一个女人。 “不麻烦。我们送你。”宋青瑶再次强调。 三人上车。宋青瑶陪朱莉坐在后座。 宋青瑶嫁给路司译之前，在一家ktv做客户经理。朱莉是她那时候的同事，也是当时的好姐妹。在她婚后，两人的关系渐渐疏远，到后来已经快一年多没联系了。 车内气氛有些沉闷。两人不痛不痒的聊了几句，宋青瑶感觉到她不太想说话，便没再主动找话。路司译只专注开车，也没说话。 朱莉下车后，宋青瑶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她问他，“这是什么车？” “朋友的车，等不及回家取车，打车又打不到，就借来用用。”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这么晚还在外面，你的活动也是丰富。” 他笑，“漫漫长夜，没有老婆陪伴，哪里睡得着。” “刚刚看到朱莉怎么不打招呼？” “……朱莉？”路司译似思考了下，随即笑笑，“还真没注意，不好意思啊，下次你帮我赔个不是。” “当初英雄救美，现在连人都不记得了。”宋青瑶轻嗤。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哪记得这么多。” 两人正聊着，路司译的手机响了。他直接放到车载位置上，开了外放。 “小路啊，弟妹没事儿吧？”那头传来中年男人温煦的声音。 “没事儿，我接到她了。谢谢余哥。”路司译说。 宋青瑶坐在一旁没出声。刚刚她就知道，是路司译找的人。 前几年，c市历经了一场动荡，上面派空降兵来坐镇，路司译父亲就是其中一员。在新搭建的班子里，占有重要一席。路司译并不是c市人，他是地道京城子弟。名校毕业后，原本该按照既定的人生轨迹走下去。这一切，在三年前的那个夏天被彻底改变。 　　☆、第五章 “木头，快过来……” “看镜头啦，不要看我！” 夜晚的南滨路，五彩缤纷。小腹隆起的女孩子，穿着量身剪裁的婚纱，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男人穿着白色手工定制西装礼服，面容俊美，身型挺拔。她挽着他的手臂，站在爱情斑马线上。一对金童玉女，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经过申请，一旁的交巡警平台为他们手控开了绿灯，禁止车辆通行。不远处，摄影师正对他们取景。马路对面，喜来登大酒店的双子塔，巨大的led屏幕上，玫瑰纷扬飞舞的画面里切换着一句又一句浪漫告白。字体是他用毛笔亲自写的隶书，轻重顿挫，一波三折，庄重静美。 镜头里，她笑得比南滨路上绵延起伏的火树银花还要明亮耀眼。男人表情收敛，甚至带了些严肃，但那深邃的眉眼里，蕴着些若有似无的温柔。 “木头，我是不是最美的新娘子？”她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问，笑得眉眼弯弯。 “是。”两人额头轻轻相抵，他用磁性的嗓音低声说，“再也没有更美。” 再也没有更美…… 宋青瑶猛地睁开眼。黑暗中，有月光渗入。她呆呆的望着房顶的天花板，两行泪水猝不及防滚落。 皮肤骨骼包裹下的那颗心脏，分明已经溃烂到千疮百孔，在这寂静的深夜，竟然还会生出疼痛。强烈到难忍的疼痛。 宋青瑶用力深呼吸，减缓快要窒息的痛楚。她拉下横在自己身上的那根手臂，坐起身，迷蒙的目光看向窗外。远处，江水浩浩汤汤，奔流不息。 她轻轻的下了床，走到客厅，没有开灯，在幽暗中摸出放在电视柜上的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点燃。 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黑暗中。靠在沙发上，缓缓的抽烟。 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心脏渐渐由浑噩的沉痛中缓过劲来，她找出手机，屏保上显示的时间是2:46。 打开微信，一年多没有联系过的朱莉，两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朱莉：[这个城市真小] 宋青瑶弹了弹烟灰，输入：[以后在外面玩注意保护自己] 她才刚放下手机，微信的提示音响起。她再次拿起来。 朱莉：[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宋青瑶看着那句话，迟迟没有回复。 朱莉：[假惺惺的女人！人在做，天在看！你别得意的太早，你这种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宋青瑶对着手机屏幕看了半晌，扯唇一笑。淡淡的，倦懒的。她随手将手机甩在了沙发上，起身，走到露台上。 走廊另一端，一个身影由黑暗中走出。他走到沙发旁，坐在她刚刚坐的位置上，拿起她甩在一旁的手机。打开微信，上下浏览一番最近联系人，又分别点进去看了聊天记录。看到她和朱莉的对话时，他眉头皱了皱。 看完微信，他又点开短信，大多是一些工作上的往来和广告短信。接着点开微博，逐一查看她的私信和她留过的评论。他打开自己手机的微博小号，搜到那几个在私信里疯狂示爱的人账号id，点击关注。然后是手机通讯记录，他将新出现的名字和没存名字的电话号码都拍了下来。最后，他将手机放回了原位。起身，往露台走去。 保利江上明珠背山面水，坐北向南，风水佳，视野好。他们住在这栋花园洋房的三楼。宽敞的露台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的绿色植物，中央置有欧式风情的铁艺桌椅。露台一角放了一箱百威啤酒。宋青瑶拿出一瓶，用牙齿咬开了瓶盖，灌下一口。 她坐到靠近鸭掌木放置的一张三人宽编制藤椅上，一边喝酒，一边抽烟，眼神缥缈。远处，鹅岭公园顶端的灯光映亮一片生机盎然的丛林。更远处，是碧波浩渺的嘉陵江和市中半岛的风景。 朱莉说的对，这个城市真小。 小到她能在几天内接连两次遇到他。 如果人在做天在看，为什么那个男人还能活得好好的？ 如果当时，她再软弱那么一点，就是嘉陵江下的一具尸骨。她的血泪，她的骨肉，谁来偿还？那个男人依然游走在他光鲜亮丽的世界里，做阔少，做富商，娶名媛。 报应？呵，报应从来只欺负软弱的人…… 当路司译走上露台时，宋青瑶已经躺在藤椅上睡着了。她侧着身子倒在椅子上，一只手里还夹着已经燃尽熄灭的香烟，要掉不掉，地面上是七八个空酒瓶和一地凌乱的烟头。 路司译走到宋青瑶身前蹲下。她穿着黑色真丝吊带睡衣，黑色长卷发凌乱的覆在脸庞上，散落在脖颈和胳膊上，纤细的手臂搭在腰侧，修长的美腿懒懒的垂下。雪白的肌肤被星光镀上一层柔软的光泽。 她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但在他眼里，她还是一个柔弱的需要呵护的小女孩。 他取下她手指间的烟头，轻轻理顺她的长发，将她抱起，搂入自己怀中。 他低下头，细致的、轻柔的吻着她…… 星光，月夜。他的女人，他的爱情，他的家庭，这就是他的命根子。 . 宋青瑶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洗漱完，换上清爽的家居运动装。饭厅里，路司译端上做好的午餐，有蘑菇鲜蔬汤，鱼香肉丝，干煸豆角，麻婆豆腐，还有廖记棒棒鸡里买来的夫妻肺片和海带丝。结婚两年，他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锤炼成会做一桌地道川菜的家庭妇男。 宋青瑶坐在桌前，埋怨他，“不叫我，还把我的闹钟关了。” 路司译笑：“昨晚那么晚睡，得补觉啊。” 他为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手边。宋青瑶小口喝着，品评道：“不错嘛路小厨，手艺越来越好了。” 路司译蹲到她跟前，抱着她的双腿，像个大型犬般看着她，“老婆大人，求赏。” 宋青瑶俯下身，手指抬起他的下颚，朝他的嘴巴亲了一口。 “赏了，快去吃饭。” “嗻。”路司译回到位置上，笑眯眯的开动了。 宋青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季子晏的身影，如果能跟这个小孩一起吃饭就好了。他吃东西的样子可爱极了！一想到再过两个小时就能看到他，宋青瑶的心情莫名的灿烂起来，连饭菜都多吃了几口。 饭后，路司译开车送宋青瑶去跆拳道馆。两人吻别时，路司译说，“老婆，下午几点结束，我来接你。” “五点半。到时候我联系你。” 宋青瑶满心欢喜的进了跆拳道馆，却没有等到期待的身影。季子晏今天没来。 不仅如此，还有更糟糕的事。季子晏的家属打电话来投诉她。投诉理由是她身为教练不负责任，带小孩乱吃东西，导致小孩生病。对方表示对完美跆拳道馆很失望，决定退掉这里的学习。 宋青瑶整个人懵了。 她不是担心公司对她的处罚，她最担心的是，季子晏怎么就生病了？情况严不严重？ . 北部新区，保利高尔夫豪园，季宅。 季子晏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拉着季慕衍的手指头，“爸爸，我头不疼，肚子也不疼了，我可以去上课。” 季慕衍坐在床边，冷着脸道；“以后都不用去了。” “爸爸……”季子晏坐起身，委委屈屈的低声说，“我喜欢跆拳道，我现在不生病了，我想去上课……” 季慕衍起身，“老实在家呆着。” 季子晏见他爸爸像是要走的样子，马上躺下身，皱着小脸说：“爸爸，我肚子又疼了。” 秘书在这时候走进来，拿着手机，说：“季总，昨天那位教练打电话来了，想要跟您致歉。” “没必要。”季慕衍冷道。 “宋教练吗？”床上的季子晏眼睛一亮，“我要跟宋教练说话！” 秘书为难的看着季慕衍。季子晏已经下了床，从秘书手里接过手机。 手机另一端，宋青瑶刚刚接受了家属秘书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她一边赔笑一边致歉。她还是想尽最后的努力，跟孩子家长沟通。她不希望季子晏在完美跆拳道馆的学习就此终结。 她深呼吸，做好了再次迎接暴风雨的准备，没想到传入耳中的是季子晏的声音。 “喂？宋教练？”糯糯的带着些雀跃的声音。 心脏猛然一抽，她连声道：“小晏？是你吗？听说你生病了？你还好吗？对不起啊，教练不知道你不能吃冷饮。小晏现在肚子还疼吗？还难受吗？”她都快语无伦次了。 季子晏抿着唇，唇角弧度扬起，“宋教练别担心，小晏已经好了。” 季慕衍在一旁斜眼看他。刚刚是谁躺在床上说肚子疼？这会儿都抿着嘴偷乐了。 “你现在在医院吗？还是在家？教练可以去看望你吗？” “我在家。”季子晏抬起脸看季慕衍，“爸爸，宋教练要来看我。” 见他爸爸没做声，他又说，“宋教练对我很好。昨天你忘了我，是宋教练陪我。” “爸爸……”季子晏走近几步，拉着季慕衍的西装裤管，眼巴巴的求着他，“让宋教练来看我，陪我玩，好不好？” 　　☆、第六章 宋青瑶放下手机时，心情喜忧参半。 喜的是小晏家长同意她亲自上门去看望，忧的是面对强势的家属不知道怎么道歉才更有诚意。 她是真的很抱歉，不需要别人批评，她已经把自己骂了千百遍了。 季子晏的家在保利高尔夫豪园，宋青瑶早就看出他家境优渥，得知他住在高档别墅区，倒也不意外。打车到了北部新区，她没有直接前往，而是先去麦德龙超市。在超市里挑挑选选，买了一箱进口牛奶，一些进口水果和零食，又选了几套玩具。结账时，一共1340元，宋青瑶毫不肉疼的刷卡。 从经济方面来说，宋青瑶算是小康层次，她每个月工资加提成有一两万。家里的一切都不用她操心，她的钱完全是自己零花。在这个内陆城市，足够一个女人过着小资生活。 但她的开销并不大，她的钱分为三部分，一部分赡养父母，一部分用来交际应酬，另一部分存起来。她拥有的大牌饰品，都是路司译在各种节日里送的。如果此时她是给自己买东西，一定无法容忍逛趟超市花一千多。 季宅，三层楼高的欧式别墅，门前有个院子。宋青瑶经过两道门禁，方才走入室内。房子的内部装修很有古典气息，不是她想象中的土豪风。当然，她知道，这种格调并不比土豪风省钱，很可能随手碰掉的一个花瓶都价值不菲。 佣人招呼她在客厅沙发坐下，上楼去叫人。 宋青瑶将拎来的东西放在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 “宋教练，你来啦。”背后传来季子晏软糯的声音。 宋青瑶心中一动，由沙发上站起，转过身。 雕花红木楼梯上，季子晏拉着身旁男人的手指头，拾级而下。他冲她招手，小脸上挂着腼腆的微笑。宋青瑶刚刚扬起笑，就在扫过他身旁的男人时，彻底僵住。 季慕衍…… 如遭雷击的感觉，不过如此。 季慕衍，季子晏……季……豪门…… 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小？ 季慕衍带着季子晏由楼梯往下走。在宋青瑶转过身时，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昨晚在酒吧里的那个女人。 季慕衍不动声色的将宋青瑶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像昨晚在酒吧那么惹火，今天穿的很随意，白色印花短袖衫和牛仔短裤。但是她饱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肢，尤其是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即使穿着休闲装，依然是挡不住的性感。 季慕衍伸手解开了衬衣的第二颗纽扣。看到这个女人，他心里就有种强烈的躁动。 季慕衍款步走下楼梯，在宋青瑶身前站定。即使身高的她，在的季慕衍跟前，还是矮小了许多。他淡淡的看着他，俯视的目光，颇有些审视的意味：“你是子晏的教练？” 宋青瑶往后退了两步。 这男人怎么回事？ 他需要连表情和眼神，都装的跟陌生人一样吗？ 当年那么残忍的甩了她，如今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 宋青瑶暗暗稳住自己，应声，“是。” “贵姓？”季慕衍又问。 ……贵姓？！宋青瑶哑口无言，只觉眼前的一切都荒唐无比。 “这是宋教练。”季子晏走到两人中间，拉起宋青瑶的手，给他爸爸介绍，“宋教练的名字叫做宋青瑶。” 宋青瑶身体一颤，猛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面对季子晏错愕的目光，她有些狼狈的退了几步。 五年了，她挣扎着由地狱里爬出来。她好不容易平息内心的仇恨，重新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她不要再被这一切刺激。她不要看着他幸福的合家欢。 宋青瑶拼命遏制内心汹涌起伏的情绪，以较快的语速对季子晏说：“季子晏同学，我为昨天的事情向你道歉，我不知道你不能吃冷饮。现在看到你没事我也放心了。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她转身离去。 “宋青瑶。” 还没走到大门，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命令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凛冽。 宋青瑶顿住步。 “由于你的失职，我儿子生病发烧一晚上，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声音冰冷，低沉，颐指气使。 宋青瑶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目光笔直的看着季慕衍，“季慕衍，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如果他想迎接她几个迟来的耳光，她可以奉上。 季慕衍眸色一深，“你认识我？” 宋青瑶笑，“你不认识我？”冰冷的语气，嘲讽的表情。 “我应该认识你？”他反问。 宋青瑶往回走，走到季慕衍身前，定定的看着他。 季慕衍回视她，自带的强大气场，居高临下的气势，就如看着一个用尽各种手段想要接近他引起他注意的女人。 宋青瑶移开目光，蓦然失笑，喉咙沙哑，“不应该。你不应该认识我。” 他真的不记得她了。对她做尽混账事后，将她忘的一干二净。 季慕衍坐到沙发上，双腿优雅交叠。秘书很识趣的为他递上香烟，又擦亮打火机，为他点火。季慕衍抽了一口烟，吐出烟圈，语气淡淡道：“宋教练，我们谈谈吧。” “你想谈什么。”宋青瑶发现，这几年的磨练对她真的太有用了。此时此刻，她居然还能站在原地，跟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对话。 “坐啊。不用那么拘谨。”季慕衍招呼着。他态度闲适，由骨子里散发出一种优雅又冷清的感觉。 宋青瑶为自己内心的澎湃所不甘，她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坐在季慕衍对面的沙发上。 季慕衍倾过身，弹了弹烟灰，看着宋青瑶说：“我儿子很喜欢跆拳道。就此停止学习，我还是觉得很遗憾。” “但是我不喜欢集中学习的模式。我想请你做小晏的私人教练，你意下如何？”他又抽了一口烟，烟雾缭绕间，眸色深深，皮肤骨骼都在回忆昨晚将她抱在怀里的触感。 宋青瑶看着季慕衍，双眉微蹙。 如今她极度厌恶他这幅模样。沉稳的，笃定的，高高在上、掌握一切的姿态。 “宋教练……”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季子晏，走到宋青瑶身边，眼巴巴的看着她，“我想练跆拳道……我跟着你学习好不好？” 宋青瑶别开眼。昨天她怎么就没看出来，他跟季慕衍那么像，精致漂亮的五官，还没长开就已经带了混血的深邃感。 她对季慕衍说：“很抱歉，我并不专业。你们可以请更好的老师。”说着，站起身，“那么，告辞了。” “可是小晏他喜欢你。”季慕衍开口，“小孩子强身健体的课外运动，最顶级的老师也不如一个他喜欢的老师。” 宋青瑶头也不回的往大门走去。 季子晏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孩子的感觉是很敏锐的，尤其是他这种内向的感知型的小孩。他不明白，为什么昨天对他那么好的教练，今天就讨厌他了。 但他没有问，咬着唇，低着头，一声不吭。 季慕衍看向宋青瑶的背影，冷冷开口：“季子晏，你是不是在道馆里犯错了？” “……我没有。”季子晏攥着双拳回道。 “那你的老师为什么不愿意教你？”他又问。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带着哽咽，还有些着急，“我没有犯错……也没有偷懒……我有认真的在学……我想变厉害……像超人一样厉害……” “撒谎。”季慕衍下结论。 “我没有——”季子晏喊了一声，自尊心被他父亲的冷漠和冤枉彻底摧毁，瞬间大声哭了出来。他紧紧攥着双拳，一边抽搐的哭着，一边用力抹眼泪，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是教练讨厌我……我没有偷懒……没有犯错……我没有……是教练讨厌我……” 宋青瑶的脚步在门边停住了。季子晏的哭声，让她的心突然被狠狠揪了起来！ 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季慕衍依然优雅的坐在沙发上，他的儿子在他跟前哭的肝肠寸断，他表情淡漠的抽着烟，不见丝毫关心和担忧。 这个混账东西！这是他亲儿子啊！ 孩子哭了，难道不会哄哄吗？ 宋青瑶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折回到客厅，走到季子晏身边。她蹲下身，替他拭去泪水，轻声哄道，“小晏不哭啊，教练没有讨厌你呢。是教练不够厉害，没有张震教练那么专业，怕教不好小晏。” “真的吗……”季子晏还在抽抽噎噎，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眶，含着委屈的泪水。 宋青瑶只觉得心脏都被攥的发疼了，一阵酸楚涌过，差点就要落泪。她将季子晏搂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晏特别乖，特别懂事。昨天教练都看到了呢，教练可以为小晏作证。” 他靠在她肩头，抽着鼻子说，“那教练教我好不好？”现在，他又能确定，教练是喜欢他的。 　　☆、第七章 宋青瑶转头看向季慕衍。他坐在沙发上，淡然自若的抽烟，表情波澜不惊。 宋青瑶努力以平静的语气道：“周六和周日，每天下午学习三个小时，一对一教学，每小时五百。季先生，你接受吗？” 季慕衍吐出一口烟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不紧不慢的说：“既然是一对一教学，我希望宋教练能配合学生的时间。我打算在周末给儿子报其他特长班，所以我建议每周一三五的晚上，七点到九点，两个小时学习跆拳道。我们这边可以为你提供晚餐和宵夜，包括接送。” 宋青瑶蹙起眉头。由周末移到工作日的晚上，她并不乐意。季慕衍那种高人一等掌控一切的态度，更是令她不爽。但季子晏还在她怀里，噙着泪花的大眼睛正水汪汪的看着她……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宋青瑶沉吟片刻，道：“如果是这种时间安排，我明天才能答复你。我在健身房也有晚课，我得确保不发生冲突。” “完美健身会所？”季慕衍淡淡挑眉，“我跟你们老板是朋友，如果有冲突，我可以替你协调。宋小姐，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把合同拟出来签了。我会预付你第一个月的报酬作为定金。” “急什么？”宋青瑶扯唇，语带嘲讽，“我不缺你的定金救命。” “宋小姐，我是一个商人，我喜欢有效率的处理一切问题。你不缺定金，我缺时间，我不想下次还坐在这里跟你讨论同样的事情。” “……”宋青瑶怄到没话说。 季慕衍和他的秘书效率极高，没多久，一份为期一年的聘用合同出现在她眼前。她翻了翻，没什么问题，待遇很优厚的雇佣合同。签字，填上自己的身份证号和□□号。另一边季慕衍签字。接着双方互相交换，签字。 合同签订后，宋青瑶很快接到手机银行的短信提示，卡上存入了12000元。 她看着手机屏幕，突然很想笑。 讽刺，真讽刺。 一切处理妥当，宋青瑶跟季子晏告别离开。 走到院子里，发现季慕衍跟着她出来了。那辆曾经见过的白色宝马730出现在眼前。她转过头，看着季慕衍，“季先生，我不需要你送。” 季慕衍淡淡的回视她，扯了扯唇角，“不好意思，我没打算送你。”他的目光移向开车的人，“司机会送你，去哪儿自己跟他说。”交代完毕后，他双手插袋，款步进入别墅内。 宋青瑶盯着季慕衍高大的背影，眼眶渐渐发红。 在眼泪落下来之前，她仰起头看天。 最美好的年华里爱过的那个人。飞蛾扑火般疯狂爱过的人。连分开都是冰冷而残酷，让她痛了几年的人。她要怎么才能把他当做陌路人？ 要怎么才能像他那么残忍，狠狠伤害后彻底抛弃，连记忆都一并铲除。 . 路司译有个北京的同学来c市出差，借着这个由头，几个c市的同学忙不迭张罗着聚一聚。路司译接到消息后，马上跟宋青瑶汇报。宋青瑶坐的车驶入江北，她对司机报了住址，对手机那头说：“今天穿的太随便，我得先回去换身衣服。” “没必要，我老婆怎么穿都美！” “那是你觉得。” 宋青瑶执意要回家换衣服。路司译只得赶回家跟她碰头。 她在衣柜里挑了一圈，选了l的真丝连衣裙，典雅，恬静，带着高贵的精致。换好衣服后化上与之相配的淡雅妆容。打点完毕，他在路司译身前转了一圈，“怎么样？出去不给你丢脸吧？” “我媳妇儿最美最美最美！”路司译对着她的嘴巴就要亲下一口。宋青瑶瞬间别过脸，完美闪避，嗔笑，“别把我口红亲掉了！” 她为路司译挑了同色系的翻领t恤，浅色休闲裤。两人手挽手出门，路人一眼看去，俊男靓女，穿戴不俗，甜蜜相依，虐死一片单身狗和颜值控。 路司译跟同学们约在南滨路的鑫源渔港。这家餐厅开设在游轮上，游轮停泊在江边。路司译一路揽着宋青瑶不撒手，同学们直呼受不了，拉着他在后头陪他们走，宋青瑶在前面陪另一个女孩子同行。 一行人说说笑笑，迎着傍晚的江风，走在通往游轮的踏板上。突然有人恶作剧的摇了摇一侧的铁索，顿时，悬空的踏板晃动起来。宋青瑶猝不及防，吓得一声低叫。路司译三两步冲上前，将她抱住，“老婆不怕啊。”相比宋青瑶被呵护的仿佛小绵羊般，另一个女孩子站在一旁，活脱脱被衬托成了女汉子。其他人哈哈大笑，一个接一个的调侃甜蜜夫妇。 上了游轮，在订好的包间坐下。包间内凉风习习，大开的窗户外是两江夜景。 c市一大城市名片就是夜景，素有“小香港”之称。由于它独特的地理环境，不仅是“字水宵灯”，更借助错落有致的山城地势，将江、船、桥、树、楼的灯火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众人谈笑风生，宋青瑶坐在路司译身旁，唇角挂着浅浅的微笑。餐桌上，河豚，黄辣丁鱼汤，泡椒江团，干烧鳕鱼，豆花鱼，极品耗儿鱼等各式各样的鱼点被相继呈上。 路司译一边跟人闲聊，一边为宋青瑶勺了一碗鲜鱼汤。她喝汤时，他夹了一条耗儿鱼到碗里去骨去刺，处理到只有鱼肉后放到宋青瑶碗里。在他的照顾下，宋青瑶都不用往菜盆里下筷，只需要吃自己碗里的东西。 那个远道而来的同学笑道，“谁会想到当年自诩为风流才子的路司译，如今第一个沦为妻奴。” “嘁！”路司译不屑的嘘声，“这不是奴，这是爱和责任。哎，你们这些没成家的人啊，不懂。没法沟通。”他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其他人跟着笑，“哎哟，单身狗被甜蜜夫妇嫌弃了……” 包间外的走廊上，一个身影经过，又退了回来。 目光扫过室内。女人浅笑嫣然，坐在男人身旁。他时而为她夹菜，时而给她递纸巾，时而揉揉她的发丝，时而在她耳边低语，模样亲昵至极。 季慕衍定定的往室内看了几秒，再次走过。他的表情已经由前一刻的云淡风轻成了乌云压境。 这个女人，有男朋友了？ 一个在夜店那么风骚的女人，他下意识的觉得她是单身的。 她竟然有男朋友了？ 宋青瑶今晚胃口并不好，吃了些许就饱了。路司译在几个同学集中攻击下，跟他们推杯换盏的喝上了。宋青瑶在一旁陪坐了一会儿，见他们兴致正浓，就对路司译说：“你慢慢吃，我出去看看夜景。”“嗯，过会儿去陪你。”路司译亲了她一口，方才放开一直揽着她的胳膊。 宋青瑶离开包间，走到走廊上吹风。她伏在栏杆上，吹着凉爽的江风，看江对岸的万家灯火、霓虹闪烁。 “你有男朋友？”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宋青瑶一怔，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她，还带着浓浓的酒气。季慕衍站在她身后，双手扶上她两侧的栏杆，将她圈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内。 宋青瑶手指攥紧栏杆，没有回头去看，冷冷道：“与你何干。” 季慕衍低下头，伏在她耳侧轻声道：“宋教练，你很紧张？” “神经病！”宋青瑶再也受不了了，转过身用力推他，想要离开。季慕衍却没打算放手，他更近一步，她被他压在栏杆上，被迫与他面面相视。 他低下头看她，一只手箍着她的腰，一只手放在她胸膛上，唇角勾起笑，“你的心跳很快……” 宋青瑶用力拍他的手，怒目圆瞪，咬牙低喝：“季慕衍！” “嗯……”他悠然应声，手掌游移，“越跳越快了……” 宋青瑶被迫靠在栏杆上，为了避开他，身体不断后仰。她脸上又是惊慌又是震怒，他却噙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在她后方，是市中半岛上赤橙黄绿高低错落的灯光。季慕衍眼神迷离的看着宋青瑶，远处光影如虹，倒映在江面上，她的长发随风飞舞，妩媚的脸庞映着满江灯火……以前怎么从没觉得，一个女人可以这么美。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拉近。宋青瑶瞳孔不断扩张，他无限贴近的脸庞，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几年不变的浓烈气息……时间与空间都被迫停止，她只听得到自己一声高过一声快要碎裂的心跳！ 　　☆、第八章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拉近。宋青瑶瞳孔不断扩张，他无限贴近的脸庞，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几年不变的浓烈气息……时间与空间都被迫停止，她只听得到自己一声高过一声快要碎裂的心跳！ 季慕衍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低低的笑，笑声带着悦耳的磁性。她的发丝在他指间流泻，四片唇瓣几乎要贴上的瞬间，他擦掠而过，在她耳边道，“宋教练，当心掉水里。” 说完，一个用力，将她抱入怀中。 还没等宋青瑶反应过来挣扎，季慕衍已经放开了她。他勾着唇角，风度翩翩的提醒道，“游轮上注意安全。” 他双手插袋，优雅转身，冷清的声音伴着江风飘来，“明天别忘了按时上课啊，宋教练。” 宋青瑶伏在栏杆上，就像被人抽去了所有力气。 . 路司译出包间时只见宋青瑶迎风而立，江风扬起她的长发她的裙摆，纤细的身体如弱柳扶风。路司译走上前，由身后圈住她，孩子般依偎在她肩头，“老婆，想你了。” 宋青瑶缓缓回过神，侧过脸看着那张写满孩子气的英俊面容。她涣散的眼底渐渐凝聚起来，点缀着温柔的光，嗓音微哑，“我就在你身边，想我干嘛。” 路司译傻笑两声，蹭着她的脖颈道：“报告老婆，他们还安排了第二场，我们去吗？” “去，别扫大家的兴。” 路司译将她在怀里转过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老婆，怎么觉得你情绪不高？是不是累了？累了我们就先回家休息。” 游轮靠岸后，其他人陆续出了包厢，吆喝着：“走了走了，那对甜蜜夫妇，别没完没了啊！” 宋青瑶笑着挽上路司译的胳膊，“走吧。我不累。” 一行人下了游轮，走过踏板，站在江边的石岸上。活动发起人正在打电话预约下个地方。宋青瑶的目光不经意掠过游轮，看到三楼的走廊上，伫立着一个身影。他站在昏暗处，又隔了那么远，她并不能看清那张脸。但即使是身型轮廓，她已经能判定，那是季慕衍。 宋青瑶拉了拉路司译，环上他的脖子。 “老婆怎么……唔……”他被她吻住。 路司译惊呆了。他老婆在人前一直很内敛，尤其是跟他的朋友一块儿玩时，矜持的不行。这种突如其来的甜蜜袭击，以前从未有过。 宋青瑶吻住路司译的唇。身旁响起了如雷的掌声，那些朋友在起劲的吆喝，“甜蜜夫妇不要停！……千万不要停！”他们还拿出了手机拍摄。 路司译心脏砰砰乱跳，清俊的面容染着红晕。耳旁是那群损友们的起哄声，眼底是倒映在江面上的灯火，这吻比刚刚喝的五粮液还要醉人，醉到了他的骨头里。他闭上眼，用力抱住宋青瑶，在一片狂乱的激动中，狠狠的回吻她。 游轮三楼的走廊上，原本在悠然抽烟的季慕衍，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他夹着烟头，双眼微眯，盯着下方激情热吻的两人。心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汹涌翻腾。这种莫名的情绪，使得他面容冷鸷，眼如利箭，浑身散发出一种阴沉沉的煞气。 宋青瑶与路司译双唇分开时，目光淡淡的扫过游轮上的某点，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季慕衍用力咬住烟头，十指紧扣栏杆。 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 一行人转战到江北的君豪国际会所，开了个大包间。之前的那个热吻过后，路司译脑子始终有点晕晕乎乎的。大家在包间里唱歌跳舞，喝酒玩色子，他都不起劲。他就抱着宋青瑶坐在一旁的角落，将她圈在怀里。 他伏在她身上，不停的吻着她。 她嗔笑着推搡他，“……好了，别闹！” 他舔着她的唇瓣呢喃，“老婆，我想亲……” “甜蜜夫妇，别腻歪了！过来一起玩啊！”“小两口在家还没亲热够啊！”“非得在这里虐狗啊！”“不人道啊……” 两人被大家起哄着唱歌。有人给他们点了一首《广岛之恋》，路司译说：“切了切了！不要这首！这唱的婚外情呢！”宋青瑶心里猛然一沉。路司译想了想，说：“点张学友的《你最珍贵》。” 音乐响起，路司译搂着宋青瑶，站在落地麦克风前。金童玉女，般配至极，羡煞人也。还没开嗓，其他人仍不住鼓起掌来。 路司译唱：我会送你红色玫瑰 宋青瑶唱：你知道我爱流泪 路司译唱：你别拿一生眼泪相对 合唱：未来的日子有你，美梦才会真一点 他们俩站在麦克风的两端，彼此凝视，你一句我一句的对唱。 宋青瑶唱着：“我学着在你爱里沉醉……”喉咙一哽，眼里聚起了雾气。 路司译凝视着她：我不撤退 宋青瑶仰起头，佯装陶醉的演唱，实则逼回眼底快要掉下的泪：“你守护着我穿越黑夜……” 路司译：我愿意这条情路相守相随 合唱：你最珍贵 两人唱完第一段，场内又是掌声如雷。宋青瑶突然扑入路司译怀里，路司译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丝。几个大龄单身汉不住的哀嚎着：“虐死单身狗！”“甜蜜夫妇是虐狗专业户！”“不行了，马上去找老婆……”“求老婆啊求老婆！” 他们唱到第二段时，包厢门被推开。朱莉带着两个侍者走入。作为客户经理，每次vip包间来了客人，她都要亲自去喝几杯，混个脸熟，刷好感度。 她无懈可击的笑容在看到舞池中央拥抱在一起深情对唱的两人时滞住，面具化的表情碎裂了。 一曲结束，大家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路司译抬起宋青瑶的下颚，朝她的唇瓣吻去。五彩迷离的灯光下，她能看到他细细吮吸着她的唇瓣，每一个细小的辗转，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朱莉的指甲扎进了掌心。尖锐的指甲刺出细小的血珠，她却浑然未觉。 宋青瑶一首歌结束，走向沙发，还没落座，看到了朱莉。 趁着无人唱歌的空档，朱莉让身边的人将带来的两个大果盘和一打百威啤酒端上，笑盈盈的说：“感谢你们光临君豪，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她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先干为敬。“我是客户经理小莉，以后大家来玩可以直接跟我预约。从我这里走，不仅可以享受更多优惠，我也会尽我所能满足大家的一切需求。” 漂亮的外形，甜甜的嘴巴，自然招人喜欢，一群男人纷纷迎合。路司译看了看朱莉，面无表情的脸庞透出些冷漠。 宋青瑶主动走上前，给自己斟满一杯酒，走到朱莉身旁说：“这可是我好姐妹，你们要多多关照啊。以后任何娱乐活动，首选君豪，直接找小莉。来，我也干了。”她一仰头，一杯酒下肚。 两人都是美女，形象反差却很大，一眼看去，朱莉像是良家少妇，宋青瑶倒像是夜场领班。因为朱莉的外貌很纯，细细的眉眼，小巧的鹅蛋脸，如春风拂面。宋青瑶则完全不同，她相貌妩媚，身材惹火，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妖娆劲儿。 朱莉很快跟那些人打成一片，彼此存了联络方式。她又在包间里唱了一首歌方才离去。 宋青瑶到外面透气，靠在走廊上抽烟。离去的朱莉再次出现，她走到她身边，嘴里叼着一支烟，烟头触上她的火星，咫尺的距离，两人看着彼此。细微的声响，烟头被燃亮，她退开一步，转身靠在墙上，与她并肩而立，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朱莉的身高比宋青瑶矮了一个头，她穿着高跟鞋，她穿着平底鞋，此时两人看起来一样高。她丰满，她纤细，她妖娆，她清纯。曾经，他们俩被戏称为红玫瑰和白玫瑰。 朱莉吐出一口烟圈，“婚姻幸福吗？” 宋青瑶淡淡一笑，“还好。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嫁人？” “再看吧。”她扯扯唇角，“27，还没压力。” “也是。” 沉默片刻后，朱莉说：“上次半夜发疯，别介意。” “我们发过那么多次疯，你说的是哪一次？”宋青瑶笑着看她。 　　☆、第九章 “瑶瑶，快来，我带你去看看他……”朱莉兴奋的拉着宋青瑶的手。 “谁啊？”她懒懒应声。 “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路公子！” “哦，你天天念叨的那个帮过你的公子哥。” “他跟一般公子哥不一样！他不止有钱，长得帅，还特有气质！怎么说呢，有种很优雅很贵气的范儿，跟那些乌烟瘴气的男人可不一样。我在夜场也算阅人无数了，很少有像他这样的人。”朱莉兴奋的说着，眼里光芒闪闪。 “那也还是公子哥啊。” 宋青瑶被朱莉带到娱乐大厅的一角，视线正对着一个卡座。 “看到没有？那个穿白衬衣，坐在右边第三个位置的人。” 男人手里端着杯红酒，手腕轻轻摇动，酒液晃动着。他抬起头，抿了一口。嘈杂的环境，闪烁的灯光，周围是喧嚣的男男女女，唯独他，安静的仿佛独处于另一个世界，平静淡漠，不受丝毫干扰。 “是不是很帅？是不是特有气质？” “妞儿，你把我抓疼了。” 朱莉松开不由自主攥紧的手，嘿嘿一笑，“一看到他就血压飙高肾上腺素激增！控制不住啊！” “你个宝器，这辈子没见过男人啊。”虽是挤兑，但看到好姐妹这么一副激动兴奋的模样，她也跟着笑起来。 “你是没看到他那天有多帅，你说你干嘛要请假啊！那么霸道的英雄救美就这么错过了……”“停。你都跟我描述99遍了！”“99遍算什么？那一天够我回味一辈子！”她甜滋滋的笑。 “这么喜欢，还不赶紧去打个招呼。” “不行不行。我得先去补个妆，都忙了一晚上状态不好，我要美美哒见他！” “嘁！” 宋青瑶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周围的人都在疯玩，倒是他，即使有女人凑上去，也没什么反应。的确长着一张招蜂引蝶的脸，不过也就这样吧，再帅不过是一副皮囊。宋青瑶淡淡的转过脸，没再多看。 那时的她，又怎会想到，这个男人将会与她的生命牢牢纠缠在一起。 ………………………………………………… 宋青瑶跟公司领导的协商十分顺利，她的晚课都被调开了。健身房的课程表是一个月一换，像这样在月中更改课程教练还是头一遭。她知道，这必然跟季慕衍的影响有关。 事情安排妥当，她这一天的状态却不太好。跟她的会员沟通时，居然把两个会员的数据弄混淆了，经过提醒，才淡定的圆过场来。午餐时，被同事约到楼下去吃涮涮锅，自制调料时把味精当成了盐，撒了一大把，吃到嘴里才感觉出味道不对。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宋青瑶接到季家司机打来的电话。他已经在楼下等着她。 时间不过才五点半，安排的上课时间是七点到九点。宋青瑶不习惯让人等，收拾收拾就下去了。上车后，她问司机师傅，“怎么这么早？” “季总交代，在你下班后来接你。” 宋青瑶沉默。看来季慕衍对她的工作安排已经了然于心。 宋青瑶到季家是六点左右。车子驶入别墅院子里的车库时，另一辆车恰好尾随其后。宋青瑶下车，粗粗一扫眼，发现这个车库里停了四五辆车，法拉利，兰博基尼，玛莎拉蒂等大牌车标映入眼帘。 “宋教练，看什么呢？”一双手扶上她的手臂，不轻不重的声音，带着悦耳的磁性，吹入她的耳廓。宋青瑶冷不丁一颤，猛地挣扎了下。 她转过身，退后两步，戒备的看着眼前的人。 季慕衍闲适的站定原地，把玩着手中钥匙。深邃的眉目，目光将她由上看到下又由下看到上。这种打量的目光，配上他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犹如看着渺小卑微的蝼蚁。 宋青瑶原本在瞪着他，可在他那泰然自若又理所当然的目光下，她倒像是居心叵测欲盖弥彰的人了。 宋青瑶轻咬下唇，一言不发，大步走出了停车库。 在她越过身侧后，季慕衍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她走的极快，步姿却是掩饰不住的妖娆，形成赏心悦目的视觉效果。 季慕衍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直到她离开视线，方才收回目光，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季宅，客厅内。 季子晏正坐在客厅里看画册，见到宋青瑶，立马放下画册站起身，“宋教练好。” 面对季子晏，宋青瑶的心情很复杂。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讨厌这个孩子，这是那个男人背叛她最直接最残忍的证据。可是他的可爱他的乖巧，又让她对他根本无法厌恶。他对她微笑，她下意识的笑着回应他。 罢了，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承受大人世界里的一切丑陋。 “爸爸回来了！”季子晏又欢快的叫了一声。宋青瑶抽了抽唇角，没有回头。身后传来淡淡的应声，“嗯。” 女佣上前，“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季子晏走上前，拉着季慕衍的手指头，满脸期盼的问：“爸爸今天晚上在家吃饭吗？” “嗯。”他再次应声。 “太好了！”小家伙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宋青瑶诧异的看了眼季子晏。爸爸在家吃饭这么值得高兴？ 三人围着长方形的大餐桌落座，季子晏坐在季慕衍身旁，宋青瑶坐在他们对面。桌上是八菜一汤，菜品的视觉效果和口感，丝毫不比酒店逊色。 宋青瑶并不想在季家吃饭，可偏偏这个时候被接来了，他们家的饭菜也端上桌了，这别墅区附近又没有快餐店，她只能坐在这里。此时，面对着他们两父子，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索性埋头，安安静静，只当自己一个人存在。 小家伙好像特别高兴，夹着筷子指点江山，“爸爸，这个很好吃哦！”“爸爸，这个丸子，你试试！”“爸爸爸爸！我刚刚又吃到一个特别好吃的东西！你猜是什么？你要不要尝尝？特别好吃哦！” 宋青瑶嚼着嘴里的米粒，心里无语至极。别人家都是家长哄着孩子吃饭，他们家怎么好像反过来了？而且小家伙语气里的殷勤和开心，她不用抬头看他的表情，都能感觉的到。 季慕衍在看宋青瑶吃东西。她柔软的唇瓣被浸上一层剔透的色泽，张张合合，时而露出洁白齐整的牙齿。她吃的很认真，他看的也很认真。儿子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爸爸爸爸，这个超级超级好吃也！” 他眼如黑洞，盯着她的唇应声，“嗯，好吃。” 他反复的看她，她白瓷的肌肤，她低垂的眉眼，她翘挺的鼻子，她樱花瓣的小嘴，她纤细修长的脖子，她领口上的锁骨。当他快要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加速流淌时，聒噪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拉扯着他的手臂，“……爸爸，爸爸！” 他脸色一冷，眉头蹙起，“食不言，寝不语。” 小家伙安静了下来。 宋青瑶在心里狂吐槽。摊上这种人，做他的儿子都造孽！ 饭后，距离训练时间还有半小时，季子晏坐在沙发上看画册。宋青瑶跟在季慕衍身后，与他协商：“以后不用安排人接我，我自己过来，七点前准时到达。晚餐我也会自己解决。” 季慕衍坐在季子晏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由茶几上拿起一盒玉溪软境界，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靠在沙发上，缓缓抽上一口。吞云吐雾间，睨了她一眼。 她忍耐着心里的不爽，等待他回话，他却只是调整个姿势，大长腿优雅交叠，更为闲适的抽烟。 宋青瑶：“……” 她已经无法形容她对这个男人的厌恶！ 坐在一旁的季子晏，由沙发上跳下，走到宋青瑶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宋教练，你不喜欢我家的饭菜吗？” 宋青瑶一怔，马上回道：“没有。” “那宋教练陪小晏一起吃饭好不好？”他眨巴着眼睛看她，“爸爸总不在家吃饭，只有小晏一个人……小晏很孤单很可怜的……” 孤单，可怜……宋青瑶心脏抽了抽，问道：“你妈妈呢？” “妈妈出国了，很久才能回来。妈妈在家时也不陪小晏一起吃饭。”季子晏索性抱住宋青瑶的双腿，软软糯糯的声音撒着娇，“宋教练，小晏一个人好可怜，你陪小晏一起吃饭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宋青瑶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只能应声。 季子晏脸色一喜，偷瞄在一旁坐得稳如泰山的季慕衍，冲他狂眨眼。 爸爸昨晚交给他的任务完成了！ 　　☆、第十章 距离训练还有半小时，宋青瑶索性陪季子晏一起看画册。当她决定敞开心胸，不跟一个无辜的小孩子计较新仇旧恨时，她愈发觉得自己很喜欢季子晏。两人一起靠在沙发上，她先是环着他的肩膀，接着又直接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 宋青瑶将连环画拿在手上，距离季子晏的视线不远不近。她真觉得这个《喜洋洋和灰太狼》很傻，还不如她小时候看的舒克贝塔和十二生肖系列有意思。但因为是陪着季子晏一起看，无趣的东西竟然也变得有趣起来。听到小家伙开心的笑声时，她情不自禁的跟着笑。 全情投入的宋青瑶，都快忘了这个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季慕衍坐在一侧沙发上，抽着烟，眼眸微眯，定定的盯着她看。 他昨晚又做了那种梦。这一次，梦里不再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翻过了那个女人的身体，一直以来昏暗的梦境突然涌入了光亮，然后他看到了一张脸。 宋青瑶的脸。妩媚，妖娆，带着楚楚可怜的无辜。 她突然弯了弯唇，环上他的脖颈，软软的嗔道，“坏木头……”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膛。全身每根神经和血管都仿佛在瞬间苏醒过来。激切的心跳，快到无法负荷，他就那么突兀的醒了。 他失落的靠在床头，久久不想动，回味着梦里她的音容相貌，还有那极其逼真的感觉。尤其是最后醒来的那一刻，听到她的声音，很多种令他难以言喻的感觉夹杂在一起，比单纯的生理感受强烈数倍。他觉得像是在吸毒，又像是死而复活。 他在床头发呆了将近一个小时，连抽了一包烟，方才起身，进入洗手间，换掉内裤。 此时，季慕衍隔着淡淡的烟圈，看着不远处的宋青瑶。他儿子正被她抱着，他坐在她的大腿上，脑袋靠在她胸怀里，两人边说边笑，她葱白般的手指时不时摸他儿子的脸蛋。 “季子晏。”季慕衍倾过身，将快要燃尽的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 “爸爸？”季子晏由宋青瑶怀里转过头。 “下来。”他面无表情道。 季子晏赶忙跳下沙发，走到季慕衍身前，仰望着他。在季子晏心里，爸爸是个很厉害很严肃的人。他一个人管着一大群人，比他的老师和校长还厉害。其他人面对他爸爸都是恭恭敬敬，他爸爸训人时，能把那些大人都训哭了。他崇拜他爸爸，又很敬畏他爸爸。 “别看那些低幼漫画，去做准备活动。”季慕衍说。 季子晏被佣人带上楼去换衣服。宋青瑶站起身，不想理会季慕衍。但季慕衍挑了挑眉，问：“宋教练，你就打算穿着这身衣服教学？” “不然呢？”宋青瑶反问。她已经是特地换了一身休闲运动装，阿迪达斯的白色短袖和黑色条纹运动裤。 “请拿出专业的态度。”季慕衍说，“我不是请人来陪我儿子玩。” “……！！”宋青瑶平复自己的呼吸，冷静的说：“不好意思，今天没注意。下次我会带上道服。” “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季慕衍淡淡道。那神情，那语气，就像是说，早猜到你是个不入流不专业的。 宋青瑶：“……” 佣人带宋青瑶上了三楼，沿着走廊往右，走到最里的一个房间。很宽敞的空间，布置简洁，只有电视墙，中央一张大床，靠墙的衣柜和一套沙发桌椅。一侧是用玻璃分隔开的洗浴间。这房内的格局就像是酒店房间，应该是客房。 佣人交代道：“宋小姐，先生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更衣间和休息室。”宋青瑶淡淡点头，环视四周，看到一套白色道服工整的叠着，放在房中央的大床上。虽说季慕衍态度很恶心，但他作为雇主，的确是考虑周到。 佣人离去后，宋青瑶关上门，看了看手机，六点四十，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 二楼书房，季慕衍坐在电脑前。佣人告诉他，“宋教练说她先休息一下，七点准时来上课。” 片刻后，季慕衍关掉工作邮箱，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几下，似在犹豫着什么。自从某次放在家里的重要文件泄密后，他在每个地方都装了监控。 他还是打开了那个软件，24英寸的显示屏上开始播放视频。女人坐在沙发上，由身旁的包包里拿出一包黄鹤楼和一个银色打火机。她娴熟的打火，点烟，抽上一口。 她微微仰头，目光有些迷离。虽然身着黑白色运动装，整个人却有种说不出的冷艳妖冶。 季慕衍眯了眯眼。这女人面对他儿子时贤妻良母的模样，让他都差点忘了她的本色。她可是抽烟喝酒样样来。那次在夜店，她跳着钢管舞，搔首弄姿，把他几个哥们都勾引的心猿意马。 他又想起在游轮上的她。她在她男朋友身边时，伪装的就像个纯情小女生。季慕衍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那愚蠢的男人还不知道，她是个夜店妖精吧。也不知道她给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画面里的女人一根烟抽完，起身，站在镜子前，把头发揪成团，接着脱了衣服。 他握着鼠标的手微微发颤。这个女人……与他梦里的一模一样，就连背后腰窝处的一颗浅褐色的小痣，都同样存在。 宋青瑶揪着丸子头，穿着清爽的白色道服，下到二楼。大热天的洗个澡，人都舒服了许多。佣人把她带到二楼书房。 书房很大，正对面的一大面墙壁都是红木书柜，里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书柜前是一套复古的红木桌椅。书房中央铺着一块长毛地毯。穿着白色道服的季子晏正在地毯上压腿。 季慕衍推门走入。宋青瑶问他，“怎么在书房上课？” 季慕衍走到房间一侧摆放的木质沙发上坐下，双腿优雅交叠，淡淡道，“宋教练，你是我请来的私教，我有权了解你的教学进度。当然，这不是对你的能力表示怀疑，我只是关心孩子。” 宋青瑶还没回话，季子晏已经兴奋的凑上前，“爸爸，你要看我上课吗？” “嗯。”他点头，“好好练。” 季子晏乐得合不拢嘴，有模有样敬了个礼，“yes，dad！” 转过身，他抓着宋青瑶的衣摆，“教练教练，你今天要教我有难度的酷酷的招式！我的前踢侧踢都练的很好了，我要学旋风踢，我要表演给爸爸看！” 宋青瑶对季子晏想要博取父亲关注的热切心情很不理解，但她还是蹲下身，与他平视，揉着他的小脑袋，笑道，“小晏，不能急哦，我们要一步步学习。” “循序渐进的不过是庸才。”季慕衍冷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宋青瑶转过头，冷眼看他，“季先生很懂跆拳道？” 季慕衍站起身，“试试？” 两人面对面站在地毯上，宋青瑶心里有点发憷。季慕衍是个高大健硕的男人，整整比她高了17cm，他们的体量也不是一个级别的。 季慕衍指着季子晏，“一旁蹲马步，观战。” 季子晏老老实实扎起了马步。 季慕衍解开身上白衬衣的纽扣，平滑的胸肌腹肌，纹路清晰的人鱼线，袒露而出。 宋青瑶微微别开脸。这么多年了，本该忘掉太平洋底去的东西，在看到他精壮的身体时，清晰的仿佛昨日重现。她曾经那么虔诚的吻过他的一寸寸皮肤，那种深爱的心情，恨不得将他融入血骨。 现如今，即使面对面，却已不再相识…… 她还在失神时，季慕衍清冷的声音响起，“宋教练，当心了。”他的手已经扣上她的肩膀。 十分钟后。 宋青瑶第六次摔倒在地…… 季慕衍走到沙发旁，拿起衬衣，穿上。他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宋青瑶气得唇色煞白，脸色又是通红。她克制着满肚子的愤怒和窝火，站起身，以平静的语气说，“既然季先生跆拳道这么好，不用请教练，自己教就好。这样更能体现你对孩子的关心。” 她没想到，季慕衍居然还练了跆拳道。他以体型、力气、身手上的优势，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几次把她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如果这地面不是柔软的长毛地毯，是木地板，只怕她现在要擦跌打损伤的药膏了。 如果只是这样，她也忍了，当他是认真切磋。可是，他的手，一次次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宋青瑶心里的怒意已经无法用语言形成。她恨不得回到几年前，狠狠煽自己几耳光。怎么就鬼迷心窍，爱上这种禽兽。最可恨的是，如今再次相逢，本该彻底走远，却依然纠缠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是送上门给这个男人羞辱！ 季慕衍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你觉得我有时间？” “是。你没有，我有。”宋青瑶怒极反笑，“你是大老板，我是小教练。” 她调整心情，指导季子晏练踢腿。季子晏突然说了句：“爸爸是男人，教练是女人，输了不丢人。”宋青瑶扯开唇角，揉了揉他的脑袋，“教练本来就是个半吊子，不怕丢人。” 即使不忍心让这个小孩失望，她也不想再折磨自己了。无论季慕衍是真的不记得她还是假的，她现在至少能确定，他对她毫不客气，甚至不怀善意。只此一次，她不会再因为心软让自己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违约金，只要跟路司译开口，肯定是能拿出来。 她不会再压抑自己，受这种窝囊气了。 季慕衍坐在电脑前，显示屏上反复播放着一个女人的片断。他点燃一支烟，大长腿优雅交叠，一边看着电脑里的影像，一边看着眼前的女人。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缓缓游移，眼神转深。 　　☆、第11章 九点，课程结束。宋青瑶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她回到休息间，迅速换好衣服，收拾东西，走人。 别墅外，庭院里亮着灯光。中央的空地上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62。接宋青瑶来的司机站在前排驾驶座外，对她礼貌的弯腰，“宋教练。” 宋青瑶微笑点头，作为第三产业的从业人员，她深知做服务不容易。即使心情再恶劣，她也不会迁怒于人。 她径自走到后座，拉开门，坐上去，“江北，江上明珠。” 2.68米车内长度构成的宽敞空间，78种设计完美、手工精湛的木质精饰，极度舒适性的座椅，低噪声级，高候控制，宋青瑶仰靠在椅背上，有种做飞机头等舱的感觉。她知道季家有钱，季丰集团是这个城市数的过来几个经济支柱型企业之一。正因如此，当那个家庭残酷的将她拒之门外时，她毫无办法。 一股熟悉的男性香水味飘来。宋青瑶转头，这才发现身旁还坐了个人。 季慕衍双臂抱胸，姿态懒散的靠在椅背上。 “不好意思，上错车了。”宋青瑶推开车门，就要下车。小臂突然被攥住，不小的力道，迫使她身后往后仰去。脑袋撞上季慕衍的胸膛，他的手臂横在她腰间，将她箍住，动作强硬至极，开口的声音却是温柔而优雅，“宋教练今天辛苦了，作为孩子家长，我很感谢你，决定亲自送你回去。” 她仰起脸，正对上季慕衍弧线优美的下巴。男人浓烈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包围。 宋青瑶闭了闭眼，稳定心神，淡淡开口，“谢谢。” “不客气。” “可以让我坐好吗？这样不舒服。” 季慕衍松开手，宋青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正。 车内前后座之间的挡板将后面空间遮蔽的很好，两侧车窗的车帘更是阻碍了外界的一切。两人独处在几近密闭的空间内，宋青瑶几近窒息。 她有些焦躁的由包里拿出黄鹤楼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点燃，正要送入口中，手腕被扣住。季慕衍脸色清冷，拿掉她手里的烟头。她欺身去抢，双手被季慕衍反扣住。他一只手制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将刚刚燃亮的香烟在车内烟灰缸里碾灭。他盯着她说，“不要在我眼前抽烟。” 宋青瑶冷冷看他，“关你p事。” 话是呛回去了，但她接下来没有抽烟。她不想跟他进行无意义的纠缠。 车子在小区内停下，宋青瑶一言不发的下车离去。季慕衍按开车帘，看着女人的背影。橘黄色灯光下，她独自一人走在林荫道上。纤细婀娜的背影，勾出一丝寂寥之感。 宋青瑶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于是她知道季慕衍还在。她拿出手机，拨通路司译电话。 片刻后，穿着一身休闲装的路司译出现在小区道路上，宋青瑶三两步上前，扑入他怀里，将他紧紧搂住。 两人在路灯下进行了一个热烈的法式热吻，方才依偎着走远。 迈巴赫内，季慕衍眼如黑洞，指骨捏的发青。两人的背影已经消失，他心中那团不明火焰还在熊熊燃烧。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给我调一个人的档案。宋青瑶，唐宋的宋，青色的青，琼瑶的瑶，女人。” 他打开车载电脑，开了邮箱。很快，收到一份个人信息档案。宋青瑶素颜的证件照出现在眼前，季慕衍怔了几秒。 目光移至婚姻状况那栏，季慕衍表情唰的一下僵住了。他瞳孔不断紧缩，喉咙像是被什么箍住，呼吸不畅。 他已经不想再看其他任何信息，手指用力，关掉文档，靠在椅背上。 有夫之妇…… 一个有夫之妇在夜店寻欢作乐，一个有夫之妇抽烟喝酒花天酒地，一个有夫之妇面对他时心跳加速、眼底含情，玩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季慕衍点燃一支烟，用力抽上几口，狠狠吐出心头的郁气。他居然被这么一个不守妇道、行为放荡的女人勾引了。她用这种把戏，诱惑了多少男人？ 季慕衍呼吸艰难，心头堵着那口气，表情森冷可怖。 . 宋青瑶跟路司译相伴着回家。家里灯光亮着，空调开着，室内温度20，凉爽宜人。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苹果笔记本，沙发上的抱枕七零八落。 路司译进门后，将电脑移开，由冰箱里端出切好的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又打开液晶电视，调出宋青瑶喜欢的音乐频道。 宋青瑶懒洋洋的倒入沙发，双腿架在茶几边沿上。路司译叉起一块哈密瓜，送到她唇边，“老婆，辛苦了，”宋青瑶张开嘴，咬下。她的目光移至电脑屏幕上的cad软件背景，上面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模型。 “怎么不去书房，在客厅坐着多不舒服。” “坐在客厅可以第一时间看到老婆回家嘛。”路司译又叉起一颗美国红提送上，笑眯眯道：“对了，今天收到喜帖，周末一个老同学办婚宴。” “哦。” “到时候要在温泉酒店住一宿。” “你同学还挺阔。”宋青瑶咬着提子，唇角溢出些汁液，路司译倾身上前，轻轻舔舐。舔着舔着他探入到她口中，宋青瑶推开他，“我先去洗个澡。” 宋青瑶觉得，无能不如冷淡。冷淡能让人彻底断了那份念想，无能是有想法但不许。路司译对她的亲近程度和渴望程度，她能感受的到。但她不能对他说，你别碰我，别撩拨我又不能满足我。她只能自己忍着。 洗完澡后，宋青瑶由冰箱里拿出几瓶冰啤。 “我看你还有的忙吧。我去露台上坐坐。” 路司译笑起来：“老婆乖。”他知道，宋青瑶有时候喜欢独处空间，他也正有一个设计没弄完。 于是，两人一个在客厅里坐着，对着电脑忙碌。一个仰靠在露台的藤椅上，喝酒看夜景。立体环绕音响里放着an的《月光女神》，这是她很喜欢的一张碟。《scarboroughfair》的天籁之音，在温馨静谧的空间内流泻。路司译搬了个小凳，坐在沙发的对侧。这样，一转过头，能看到他老婆猫儿般慵懒的身影。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不过如此。 一个半小时后，夜已深沉，路司译结束工作，起身去露台。宋青瑶仰倒在藤椅上睡着了。地面上是散乱的酒瓶子。 路司译蹲在她身前，为她抚顺凌乱的长发，在她耳边轻声道：“老婆，回房睡觉好吗？” “……不要。”宋青瑶半梦半醒的嘀咕着，皱着眉头，“里头闷。” 路司译无奈的笑了笑。他起身去室内，抱出了一叠被褥，铺在地面上，将枕头摆好后，把宋青瑶从藤椅抱到地铺上。察觉到宋青瑶细白的皮肤被蚊子叮出了红包，他去客厅里翻找出花露水，为她轻轻喷洒。接着又找出电蚊香，插在墙角的插座上。 他刚弄好蚊香，宋青瑶从地铺上爬起来了。 “怎么了？”路司译问。 宋青瑶呢喃，“上厕所……” 她的状态像是神游太虚，带着昏昏的酒气和沉沉的睡意，路都没走稳，差点栽了一跤。路司译赶忙上前，刚要扶住她，被她一把推开，沙哑的声音带着恼怒，“……走开！老娘结婚了！”这是她在外面应付不正经的人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路司译呆在原地，怔了怔。 她踉跄着往里走，进了厕所，关门。路司译守在外面。没一会儿，她摇摇晃晃的出来，摸到卧室，扑腾一声，栽在床上，睡了。 . 两天后，季慕衍的司机又一次来接人时，宋青瑶说：“不好意思，我已经单方面决定辞去这份工作。至于违约金，我会按照合同要求一周内付清。” 宋青瑶说的云淡风轻，心里很烦躁。她回来后认真翻了下合同，违约金居然是半年的报酬，这意味着她损失了七万二千块。这钱她用自己的小金库付得起，可无缘无故消失了一笔钱，真的让她非常不开心。 她不是经商的土豪，也不是千金小姐，虽然路司译跟人合伙弄了个工作室，收入还不错，但她从没有向他伸手要钱。他给她的联名副卡，她只在为家里购置大件时会去刷。她自己的私人消费和她的小金库，都是一个月一个月攒下来的。 但是，为了摆脱那个噩梦，她只能忍了。就当是破财消灾吧。 　　☆、第12章 北部新区，季丰集团总部。 季丰实业集团有限公司是国内最大的民营企业之一，成立于1980年。30余年的艰苦奋斗，迅速发展成为融科研开发、家电生产、销售、出口为主业，并集足球产业、地产开发、金融证券于一体的大型民营企业。 季丰集团的父子兵，董事长季新宇、总经理季慕衍，是集团是主心骨。季慕衍上任四年，大力拓展出口之路，集团创汇屡攀新高。虽然季慕衍为人低调，很少接受采访，也没有照片刊载，但c市民间都在流传，他是豪华尊享版高富帅。当然，这位33岁的高富帅结婚了，他老婆是国内餐饮界龙头企业掌门人秦老板的独生女秦芸芸。上流社会的完美结合，众人皆叹，婚姻就是个门当户对，现实哪是灰姑娘的童话。就算偶有，没准哪天还闹出个富二代杀妻案。 季丰集团办公大楼，8楼会议室，季慕衍坐在主席台前听工作汇报。原定的短会持续了两个小时，直到六点，方才散会。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秘书上前告诉他，宋青瑶单方面提出终止雇佣合同。 季慕衍坐在大班椅上，脸色沉得能拧出墨来。 他沉声道：“给张妈打电话，带小晏吃饭，不用等我回去。” 片刻后，秘书又道：“周末刘晨阳的婚宴，总经理参加吗？” 刘晨阳是季丰集团重金聘入的高级工程师，年轻有为的骨干力量。这次他结婚办酒，想请公司总经理露脸，为他做证婚人。 季慕衍说：“参加。到时候提醒我。” 挥退下属后，季慕衍走到窗前，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宋、青、瑶，你是欲擒故纵玩上瘾了吗？ ……………………………………………………………………………… 周六。闹铃八点准时响起，宋青瑶不耐烦的关了。她拉住正要起身的路司译，“……睡睡睡！大周末起那么早干嘛！”翻个身，趴在他身上，继续睡。 “老婆，今天要出门哦。”他的手掌在她后背上摩挲，声音低低柔柔的。 “嗯……” “老婆，你昨晚说你要晨跑要收拾东西要买泳衣还要去胖妹面庄吃小面。” “都不要了……” 她由喉咙里发出浊音，嘀咕一声，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看样子是要与睡眠死磕到底。路司译不再叫她，而是吻她。 宋青瑶猛地睁开眼，拧他的耳朵，“谁准你亲了！”路司译像个小媳妇似得埋在她肩窝，“老婆大人昨晚交代，一定要叫你起床……你太赖床了，只想到这个办法。” 这个办法的确好用，宋青瑶是彻底醒了。两人一起刷牙洗脸，宋青瑶嫌挤，推着路司译让他去外面的洗手间，路司译不肯。洗漱完毕，两人换上同色系的三叶草休闲运动套装，出门，在小区的林荫道上小跑了半小时。 跑完浑身是汗，又回家冲了个澡。冲完澡后，宋青瑶化妆打扮，路司译坐在一旁看手机新闻。他的穿着始终那么简单，正式场合是西装白衬衣，闲暇时是休闲裤和翻领t恤。 再出门时已经快十点了，宋青瑶画好淡妆，换上jorya的红色无袖连衣裙。脚上是的黑色羊皮小高跟，鞋面上金属装饰蝴蝶结。身上都是纯色，她选了burberry的经典格纹手提包，里面放着她和路司译的钱包，手机，车钥匙，纸巾，两人的墨镜等。因为今晚要在外住一宿，路司译背了个登山包，里面是她老婆的化妆包和两人的换洗衣服。 两人开车前往市中区，在两路口转盘往上清寺方向走，在宋庆龄故居附近停车，找到胖妹面庄。两个门面，招牌显眼，店内挂着明晃晃的匾额《获2011年“c市小面20强”称号》《c市小面50强（第六名）》。 六月的天气，太阳当空，两人坐到店里的位置。宋青瑶要了一碗豌豆杂酱面和一份凉糕，路司译要了一碗杂酱面和一杯豆浆。店里的大风扇在摇头扇着，宋青瑶还是吃的额头鼻尖都沁出细汗。路司译三两口把面条扒拉完，由包里拿出把小巧精致的檀香扇，一边喝豆浆，一边给宋青瑶扇风。 吃完后两人开车到了市中区的步行街。路司译把车停在美美时代广场的停车场，带她进了商场。 宋青瑶挑选泳衣时，路司译极力谏言，“这个不好，分体的万一脱落怎么办？”“这个不好，布料太少，托不起老婆的胸……”“这个也不好，露肚脐会着凉的……” 宋青瑶望天，这些理由都是什么鬼？ 最终，在路司译的意愿下，买了一件连体带裙子的几乎比街上穿着清凉的吊带短裤还保守的泳衣。宋青瑶斜睨一旁高高兴兴拎着袋子的男人，好吧，他开心就好。 下午，两人抵达白市驿的贝迪颐园温泉旅游度假酒店。开好房间，进入。宋青瑶拉开窗帘，看着落地窗外的花丛掩映绿荫绵延，叹道：“五星级度假酒店，这个婚礼，花费不小啊。” “老婆，我们也补办个婚礼好不好？”路司译由身后抱住她的腰肢。 “都老夫老妻了还要什么婚礼。”宋青瑶淡淡一笑。两年前两人结婚时，路司译家人不同意。他自己拿着户口本带她去登记领证，随后请了两人的朋友一起吃顿饭，这婚就算是结了。婚后整整一年，路家人没搭理她。直到第二年，眼见形势不可逆转，方才缓和了关系。毕竟他们路家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路司译一直想办婚礼，宋青瑶每每跟他说，“已经忤逆了你爸妈，就别再给他们添堵了。而且你爸身份不同，你大肆办婚礼，影响也不好。我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婚礼只是个形式而已。多少人办了盛大的婚礼，最后还是分道扬镳。” 宋青瑶觉得自己是真的无所谓，不在意形式。可是，当天下午，当她步入婚宴现场，看着布置得宛如浪漫童话世界的大厅，四下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不断，新郎新娘的婚纱照在大屏幕上循环播放。她的心里酸酸涩涩的，有羡慕，也有失落。 宋青瑶和路司译坐在新郎同学那一桌，桌上有几个熟人，彼此互相聊天打趣。婚宴开始，在浪漫优美的《heartbeats》歌声中，新娘被他父亲牵着，走过那条铺着红毯繁花锦簇的道路，走向等待的新郎。两人手挽手走到台上后，由证婚人上台致辞。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季丰集团总经理季慕衍走上台。他身穿略带休闲风的薄款西装，里面的白衬衣领子敞开，露出一半的锁骨。身材高大结实的他堪称是天生的衣架子，穿着西装丝毫不比欧美模特逊色，小麦色的肌肤，为他更添了几分象征力量和野性的男人味。当他往台上一站，气场顿时压住了身旁的一干人等，成为最夺目的存在。 司仪说出他的身份时，下面一片热烈的窃窃私语。季丰集团太子爷，这个城市富二代中的领军人物，传说中的豪华尊享版高富帅。当他往台上一站，台下的女人们眼都直了。 与宋青瑶同桌的女人们也不例外，纷纷按捺不住的低叫：“天哪，好帅！好有男人味！……他要进娱乐圈，会红到发紫吧！”“原来传言是真的，他真的又高又富又帅！”“跟他一比，那些小鲜肉简直娘炮……” 有个男人戳了下身旁花痴的女孩子，“知道人家老婆谁么？秦颂老板的女儿，万金小姐秦芸芸。” “谁不知道呢，但这不妨碍我们yy一下啊！” “就是，欣赏不代表要拥有。这种极品男色就是给我们女人幻想的！” “高富帅配白富美，优秀资源内部消化，平民基因难以提升啊。” “国民老公是没机会了，可以往国民干爹方向发展。” 桌上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逗乐，宋青瑶抿着唇，面色平静，一言不发。她没想到，出来参加个婚宴都能冤家路窄的遇到季慕衍。 好在他们的位置坐在场中靠后的地方，淹没在宾客云集的婚宴现场。季慕衍这种人物，肯定是吃顿饭就走了。这么一想，宋青瑶微微舒心。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见到那个态度恶劣，只会给她羞辱和难堪的男人。 季慕衍站在上方高台，自带光环的身份，高大挺拔的身材，英气俊美的外表，凌驾众人的气场，当他发表讲话时，底下的喧哗声都自发停止了，只有女人们的暗暗骚动和交头接耳的议论。 季慕衍说着婚礼祝词，目光在场内漫无目的逡巡。突然，他眯了眯眼，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定在某点。 红色衣裙，黑色长卷发慵懒的披在肩头，身体倚靠着身旁的男人，只是一个侧脸，他却看的清楚分明，是她。唇角勾起抹一闪即逝的冷笑，讲话完毕，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季慕衍款款下台。 秘书走上前，“总经理，车子已经等在外面了。” 季慕衍顿住步，“给我订间房，把车上的文件拿到房间去。晚上跟同方王总的饭局取消。”他再次勾起那若有似无的冷笑，“今晚，我要在这里好好散个心。” 秘书应声，赶忙去安排。 　　☆、第13章 热闹非常的婚宴大厅。 宋青瑶坐在路司译身边，小口的吃菜，听桌上的人闲聊。 一个服务员走到她身边说：“宋小姐，你好。新娘那边想请你过去帮个忙。” “什么忙？”路司译和宋青瑶同时问道。 “是这样的，新娘的敬酒服出了点问题，想借宋小姐身上的红裙。” “哦，没问题，只要他们不介意。”宋青瑶站起身，随服务员离去。 路司译被桌上几个相熟的同学拉着灌了几杯。此时见宋青瑶走远，几个汉子坐到他身边，挤眉弄眼的七嘴八舌道：“娶个天仙老婆什么感觉啊？”“这不是天仙，是妖精！”“你老婆有没有小姐妹啊，求介绍……”路司译为人很温和，朋友们跟他玩闹也放得开。面对他们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恨，他只淡淡笑着。 宋青瑶被服务员引领，走过金碧辉煌的大厅，拐入一个走廊，进了一个包间。包间里没人。 “新娘马上过来，跟你换衣服。” “哦。” 包间分成两部分，外面是吃饭的大圆桌，里面是休息室。服务员将她带入休息室，“这是新娘为你准备的，你可以先换上，等会儿她来了直接穿。” 宋青瑶看到沙发上放着件酒店的白浴袍，不由得好笑。难道新娘穿着她的衣服敬酒时，她就得穿着浴袍，呆在这个休息室里看电视？ 罢了，一辈子才一次的喜事。宋青瑶还是决定全力配合。等会儿可以让路司译给她送明天穿的衣服。服务员离开后，她将门关上，换上那件浴袍。拧门的声音响起，宋青瑶微笑着转过头，笑容却在看到来人时彻底僵住。 季慕衍走入房中，反手关门。他唇角噙着抹玩味的笑意，高大的身影一步步朝宋青瑶靠近。 宋青瑶面色发白，往后退了一步。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这是一场骗局。 宋青瑶稳住内心的不安，面色冷淡，坐在沙发上，“违约金我会在一周内付清，季总有何贵干？”她下意识的想要找烟，却发现过来的时候没有带包。 季慕衍走到宋青瑶身前，高大的身影，霎时在她眼前笼下一片阴影。她心中一怵，被慌乱攫住。季慕衍俯下身，搂过她的腰，一个用力，将她捞起。 “你……唔……”刚要叱骂的唇被堵住，他不给她任何喘息和反抗的空间，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箍着她的腰。 宋青瑶蓦地瞪大眼，男人的气息，浓烈到令人窒息。她想要甩他一耳光，双手被他钳制住，反剪到身后。她想闪躲，他吻得更厉害。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吻过一个女人了，好像缺了一种兴趣，一种冲动。可心里又积压了熊熊火焰，迫使他每晚都在梦里纠缠一个缥缈的影子。当这个女人出现，压抑的一切突然就有了突破口，像是火山迸发，悉数喷薄而出。 宋青瑶的挣扎在季慕衍强有力的掌控下，显得那么孱弱无力。他就像无法摧毁的钢铁之躯，将她牢牢禁锢。 ……不应该！不应该这样！ 这个男人当初欺骗她玩弄她，将她伤的体无完肤，如今又来作践她！他凭什么！ 季慕衍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由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她浑然不觉，只陷入在与他的唇舌纠缠里，拼命的想要抗拒。 ……这个男人是混账，是魔鬼！是无耻至极的卑劣之徒！ 宋青瑶狠狠咬了他一口，拼着一股劲，用力推开季慕衍，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摔到了沙发上。反观那个男人呢，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就如出现时那般。 羞耻感翻江倒海的汹涌而来，逼得她浑身发颤。她抱着自己，蜷缩在沙发上。她呼吸还在喘，眼眶发红的盯着他。 季慕衍没有再逼近，他站在原地俯视着她，表情倨傲，眼神冰冷，高高在上的气势，就像一个生杀予夺的王者。 沉默的冷硬的僵持。 宋青瑶咬住下唇。季慕衍忽而笑了笑。 他双手插袋，款款走来，走到宋青瑶身旁坐下，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圈在狭小的空间内。他靠近她，看着她愤怒发红的眼睛，笑着说：“宋青瑶，你怎么就这么爱装呢？” “这样并不可爱。欲擒故纵也不会让我对你多一点兴趣。坦诚一点，彼此各取所需，不是很愉快吗？” 宋青瑶埋下头，用力的呼吸，深呼吸。她不要动怒，不要发疯，不要歇斯底里，她不要再因为这个男人把自己弄的像个疯子。她更不能哭，不能有一丝一毫被羞辱后的模样。 坚强，冷硬，这是她告诉过自己无数遍的话，也是她磨练多年的东西。而现在，她绝不能轻易被他击溃。 当宋青瑶再次抬起头时，表情淡漠如水，依然发红的眼眶，眼底噙着讥讽，扫过季慕衍：“很遗憾，我对你避之不及，不想跟你产生任何交集。我希望你也识趣点，堂堂季丰集团接班人，不要像一个流氓无赖一样纠缠一个女人。这样很没品，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听。” 季慕衍的表情冷凝了那么几秒钟，随即恢复如常。他拿起茶几上用来待客的玉溪，抽上一根。他抽着烟，靠近宋青瑶，朝着她义正言辞的脸吐出一口烟圈，缓缓笑了起来。姿态轻浮，笑容戏谑，眼底透着森然寒意。 宋青瑶厌恶的别开脸。 季慕衍由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porschedesign黑莓手机，打开，递给宋青瑶，“好好欣赏。” 宋青瑶不明所以，手机被放到她腿上。画面定格在一个视频上，她点击播放。 穿浴袍的女人被一个男人激烈的拥吻……高清放大的镜头，对着女人的脸……唇舌辗转，拍得一清二楚。 宋青瑶脸色阵红阵白，直到画面暂停，她的整张脸最终归于铁青。 季慕衍笑着抽了一口烟，睥睨她，“视觉效果如何？” 宋青瑶豁然起身，所有的愤怒爆发而出，她将手机狠狠的摔在地面上，屏幕碎裂她还嫌不够，用高跟鞋的鞋跟用力碾上去。碾了几下，她拿起来再次狠狠摔下，狠狠的踩！ 季慕衍没有阻止，他就像看一个疯子般，抽着烟，高傲的，冷然的，无动于衷的看着她。 直到那个手机彻底被摔的稀巴烂，宋青瑶终于停住了她疯狂的行为。她靠在墙上，双手捂住脸庞，不看任何人任何事，用力的深呼吸。 季慕衍这才起身，踱步到她身前，他一只手撑在墙壁上，一只手拨开她的双手，抬起她的下颚，迫使她看着他。 他开口道；“宋青瑶，是你一直在勾引我。你的眼神、你的心跳、你的肢体语言都在告诉我，你渴望我，渴望我接近你，就像……”他顿了下，蹙着眉似在思考，须臾，了然的松开眉，夹着烟头的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接着道：“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盼着我垂怜，还带着恼怒和怨恨。喏，就是你现在这种眼神。偏偏这只小猫很漂亮，眼神的确勾人。所以，我不介意喂养她。只要她乖乖的，听话。” 宋青瑶扯开唇角，怒极反笑。她冷笑着问：“所以，你要我做你的情人？” “情人？”季慕衍咀嚼着这个词，摇了摇头，“不，不是情人。” “情人是有感情而在一起的男女。我们俩的关系，会比情人更简单，更纯粹。”他的手指拂过她的下巴，“我只对你的身体感兴趣。所以，我们是r，不是情人。” 宋青瑶仰靠在墙壁上，闭了闭眼。她已经发不出火来了。面对一个无耻到没有下限的男人，每多说一个字，都是一种自我侮辱。 季慕衍不动声色的笑：“路司译，来头不小啊。” “既然你知道……” “如果他们看了刚刚那个视频，会是什么反应呢？”他截断她的话，依然笑着，但眼底不带丝毫笑意，冰冷的眼神里是一种精明的狡猾的残忍，“如果他们看到你，跟另一个男人厮混，会作何反应？如果c市人都知道这丑闻，会有什么结果？” 宋青瑶脸色陡变，目疵欲裂的揪住季慕衍的衬衣。 她的目光落到地面上四分五裂的手机，表情出现了一丝裂隙，然而不等她回缓过来，季慕衍又笑了，“你认为你砸了手机，东西就没了？我可是头一次自演自拍，那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任由它被毁？我的手机资料与电子邮箱即时共存，所以，就算你把手机拆碎也无济于事。” 宋青瑶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她猛地扬起手，用上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朝他狠狠扇去——可她的手还没碰上男人的脸颊，被他擒住，他的手掌就像铁钳般攥着她的手腕，攥紧，拉下。 手腕被捏碎般的痛楚令她紧紧皱起眉，可他毫不怜惜，目光危险的盯着她，“宋青瑶，我老子都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你不要试图挑衅我。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他再次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近：“自己好好想想，是做一个弃妇被所有人看笑话，还是乖乖做我的r，维持你表面的虚伪繁华。” 　　☆、第14章 他再次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近：“自己好好想想，是做一个弃妇被所有人看笑话，还是乖乖做我的r，维持你表面的虚伪繁华。” 宋青瑶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眼底的恨是那般浓烈。季慕衍浑然不在意，甚至饶有兴致的捏了捏她的下巴，“小野猫，好好听话，我不会亏待你。” 他伸手一揽，将她箍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吐气：“兰亭园别墅，天朗居。今晚，别让我等久。” 说罢，他放开她，拾起地面上摔裂的手机，几不可闻的笑了下，悠然离去。 宋青瑶靠着墙壁，直到关门声响起，她缓缓滑下身，瘫软的坐在地面上，冷硬的表情悉数抽离。恍然间，犹如被抽去了灵魂的躯壳。 . 婚宴现场，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新郎与新娘以及两边父母，挨桌敬酒。到了路司译这桌，大家纷纷起身，路司译看到新娘身上的旗袍装，脸色变了变。 他刚要开口，一个兴奋的声音响起，“这不是路公子嘛！”新娘父亲看到路司译，脸上笑得五彩缤纷，马上跻身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您好您好，没想到能在小女的婚宴上看到您。” 路司译并不记得他，只是礼貌性点头微笑。他再次看向新娘，“刚刚有服务员过来说……” “他们弄错人了。”宋青瑶适时出现，接过路司译的话。她走上前，坐回到他身边。 新郎敬完了这桌，还没走向下桌，被岳父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刚刚那路公子，跟你撒子关系？” “我同学，怎么了爸？” “他可是路口口的儿子！” 新郎脸色微变，“你是说那个路……” “对头！就是那个路！你这瓜娃子，赶紧把人请到主桌去上座！” 新郎刘晨阳和路司译的关系并不算很好，大学同学，如今在一个城市，平常有些往来。由于路司译为人随和，跟谁都玩得来，于是给他下了个帖子。以前刘晨阳还纳闷呢，路司译一个地道的京城子弟，怎么就跑c市来了，还在这里娶媳妇。原来，是他父亲在c市上任了。这位公子哥，当真是低调，从没在同学朋友跟前提过自己的背景。 路司译和宋青瑶被新郎新娘两家人，千请万请到大厅前方中央的主桌。 路司译帮宋青瑶拎着手提包，她挽着他的胳膊，两人在一对新人及家属的簇拥下，迫不得已的换了座位。 主桌上坐的都是分量级来宾。季慕衍就是其中重中之重的一位。他吃了些东西后，正想离席，看到挽手走来的两人。眼底滑过一道暗光，他噙起若有似无的笑，再次稳稳坐定。 路司译被请到了季慕衍身边的位置，新娘父亲热情的介绍：“这是犬子的领导，季丰集团总经理季慕衍季先生。”“这是犬子的同学，路口口的公子路司译路先生。” 季慕衍起身，与路司译握手，“路公子，幸会。” 路司译笑了笑，“叫我小路就好。” 两个男人的外形气质差别很大。季慕衍身高，体格健硕，穿着西装都能想象出他脱了衣服后令人血脉喷张的肌肉线条，小麦色皮肤带着不羁的野性，深邃的轮廓，英挺的五官，即使静静坐着，也有种锋芒毕露的张扬气息。 路司译身高，身型偏瘦，白净的肤色，俊朗的五官，君子如玉，眉眼温润，有着官场世家出来的人特有的中庸内敛，温文儒雅，不动声色。 季慕衍的目光移向宋青瑶，弯唇，“小路的女朋友吗？不介绍一下？” 路司译说：“这是我夫人。”他带着宋青瑶坐下，并没有进行过多介绍，连握手都省去了。 “夫人很美，小路好福气。”季慕衍看似毫不介怀的笑道。 宋青瑶面色平静，淡淡颔首，依偎着路司译坐下。她并不意外，每当认识异性时，路司译不仅不会进行过多介绍，还会有意使她与他们保持距离。他身边的朋友，她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包括与他合作密切的几个伙伴。 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得感谢他的疑心病，让她省去了应付的力气。 宋青瑶吃了没一会儿，对路司译说：“我吃饱了。我想先回房休息。” “我陪你。”两人跟大家打过招呼后，率先离席。 路司译陪宋青瑶回到酒店套房，宋青瑶坐到床上，深吸一口气。 “老婆，你刚刚都没怎么吃，是不是胃口不好？” 宋青瑶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嗯。胃口不好。还有，我很羡慕新娘子。” 路司译抓紧了她的手，“我会跟爸妈沟通。” 宋青瑶说：“今天又是赶路又是逛街，真的累惨了，我想睡一会儿。你出去跟朋友玩吧。” “没得撒子耍事，我要把老婆守到起。”路司译用那口京片子，一本正经的说着c市方言。 宋青瑶噗嗤一声，笑了。 路司译将宋青瑶抱起，放到自己腿上枕着，他的手抚过她饱满的额头和浓密的黑发。两人所在的角度，往落地窗外看去，是贝迪颐园度假区的青山绿水，树荫绵延。 宋青瑶看着自己老公永远蕴着温柔的双眼，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后悔过？” “嗯？” “来到这里，认识了我。” 路司译笑了笑，“以前听说这是一座来了就跑不脱的城市，我还不信邪了。不就探个亲旅个游嘛，谁知道，真就中招了。” 因为一个人，恋上一座城。大抵如此。在他没离职之前，每逢周末，都会坐飞机赶来。甚至只为制造一场与她的偶遇。她永远不会知道，他追她追得有多辛苦。她也不会知道，为了得到她，他做过什么事。 但他从不后悔。只要能将这种以前从来不敢奢望的幸福牢牢抓在手中，什么都无所谓。 宋青瑶看着路司译，弯唇笑了笑。 结婚两年，他没给她一点气受，处处宠着她顺着她。遇到这样的男人，也是她的福气。夫妻生活方面，就算是用嘴用工具又怎么样呢？生活最终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激情只是一时。 宋青瑶坐起身，将路司译拉到床头坐着，“靠着吧，刚刚那样多累。” 路司译靠在床头，宋青瑶倚在他怀里。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唱歌给你听啊，为了表达对老婆家乡的热爱，我还学了首方言r&b呢。” “好啊。你唱。”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城，城里头的人脾气大得黑死人，手来了手断，脚来了脚断，脑壳来了七卟咙耸稀啪烂，乱劈材要划起，山城啤酒喝起，喝不得的醉起，着不住的趴起，反正回到家头大家都是要把耳朵弄起来耷起，所以兄弟伙在外面打死都要雄起……” 他像模像样的唱着，她闷在他怀里抖着身子笑个不停。 他一首歌唱完，她不仅没睡着，反而笑清醒了。路司译盯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轻轻抬起她的下颚，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宋青瑶睁着眼睛，看眼前的男人，眼泪差点要滚下来时被她忍住了。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是路司译同学打来的，约他们一起去玩。宋青瑶说：“你去玩吧，我睡觉。” 路司译抱着她，“我也睡觉。” “晕死你，我们过来又不是睡觉，你好歹去玩玩，值回我们的份子钱啊。” 她推着他往外走，“快去快去，别让人笑话我们。你就让我自己好好睡一觉，你看你刚刚呆这里，我哪里睡着了。” 路司译无奈，出门时长叹一声，“就这么被老婆赶了。”颇有几分落魄汉子的沧桑唏嘘。 宋青瑶将他的泳裤装口袋里甩给他，“去吧去吧。好好玩。” 她关上门，倒回到床上，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怎么办？她不能让路家知道这件事，她更不能背叛自己老公。她该怎么应对那个无耻之徒？ 宋青瑶辗转反侧时，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宋教练，是你吗？” 听筒里传来季子晏软软糯糯的童音。宋青瑶心头一颤，随着那声音变软了，她柔声应道：“是呀。小晏有事吗？” “宋教练是不是又讨厌我了？” “……” “昨天晚上你没来，大前天晚上，你也没来……爸爸说教练很忙，请假了……教练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小晏，我……”孩子殷殷期盼的问题，让她无从回答。 “妈妈不在家，爸爸也不在家，小晏一个人好无聊。”他低低的说。 “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吗？” “嗯……”他轻轻应声，“宋教练，你来上课，陪我一起吃饭，教我练跆拳道好不好？” 软软的童音，带着希冀和恳求。最终，宋青瑶无法说出实情，就算要说，也不是现在，在这个小家伙很低落的夜晚。她哄了他几句后，挂掉电话。 宋青瑶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季子晏，还有季子晏。如果孩子知道他的父亲出轨，会是什么感受？ 她的手掌紧紧攥起。季慕衍……这个混蛋！ 她再次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喵姐，帮个忙……一般不开口，开口就是急事……季丰的季慕衍，能挖到他的料么……还有他老婆秦芸芸……尽量，越多越好……哈哈，我能做什么，那可是两富二代……那不行，别让我老公知道……哈哈没问题……那我等着哟……” 挂电话，宋青瑶脸上笑容敛尽，坐到沙发上，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一条短信。 她把那根烟抽完后，走到洗手间，换了身衣服，为自己补妆，出门。 　　☆、第15章 宋青瑶穿着真丝印花连衣裙，脚下是的果绿色高跟凉鞋，清爽的度假风装扮，如夏日里清新又招展的绿萝。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贝迪颐园内远远近近灯光绵延。宋青瑶踩在青石板道路上，循着路牌的指引前进。 经过宋青瑶身旁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看她。黑色长卷发流泻披散，身上皮肤如釉过一般瓷白，不到膝盖的裙摆下是细长笔直的双腿，腰间系着一根银饰腰带，将细腰和翘臀勾勒出玲珑的线条。她踩着高跟凉鞋，步履婀娜，走路时小腿伸的笔直，优美极了。 一对走过的情侣，双双朝她看去，当女人发现自己男人看的眼都直了，狠狠拧着他的耳朵训道，“嘿好看哈？我砍死你个龟儿子！”男人苦着脸告饶。女人将他甩开，“给劳资个人爬！”蹬蹬蹬走远。男人流连的看了眼刚刚那极品美女的背影，方才忙不迭去哄媳妇。 宋青瑶对沿途的目光和打量毫不在意，也似已习惯这样的回头率，泰然自若，径自前行。 走过青石板，来到隐于半山之中，因势而成的园林别墅，兰亭园天朗居。白墙青瓦，绿意盎然。 月光正好，疏影横斜，空气中浮动着草木清香。 当宋青瑶站在门前，一路冷静的脸色有了裂缝。她深吸一口气，曲起两指，叩响门扉。 门应声而开，只穿着件泳裤的季慕衍出现在眼前。高大健硕的身材一览无余，平展的胸肌，微凸的腹肌，纹路分明的人鱼线，一切象征美和力量的线条，都在这男性躯体上得以展现。 他看了眼宋青瑶，唇角上扬，“我的小野猫，终于大驾光临了。”锋利硬朗的面部轮廓，被柔化了些许。 宋青瑶噙起抹慵懒的笑，“季总的吩咐，哪敢不听啊。” 季慕衍嘲讽的嗤笑了声，拉住宋青瑶的手，将她带入室内。 “浴室里有泳衣，自己去换上。”季慕衍坐在沙发上，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宋青瑶原地站定几秒后，去了浴室。当她再次出现时，身着*的比基尼泳装，长发被扎成花苞。 季慕衍正端着超极本，跟人语音通话，听到脚步声，扫眼看去，目光被定住。耳机里一再传来声音，他方才回过头，用英文道：“不好意思，请你再说一次。” 通话结束后，他站起身，走向宋青瑶。还没等他靠近，宋青瑶转过身，径自往外走去。 季慕衍跟在宋青瑶身后，盯着她的背影。 宋青瑶来到别墅独立的露天温泉泡池，下到水中。季慕衍随之下水。他准备靠近时，她双臂一划，鱼儿般游开。 月光，灯光，波光，她柔韧瓷白的躯体在水中蹁跹起伏。季慕衍由一侧包抄，在水里抓住她，将她推靠在石壁上。 他眼底火光点点，脑袋凑近时，被她的手指压住。她的食指轻点他的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微风荡过，她揪起的头发有细碎的发丝浮动，润着水汽的桃花眼似醉非醉的看着他。 他就像被施了定身咒，微微怔住。 “木头……”她轻轻的声音，在他耳边荡开。 季慕衍心神一颤，好像有隐隐绰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木头木头……”“笨木头！”“烂木头！”“坏木头……”“讨厌的木头……”“我最爱的木头……”女人的声音，或娇嗔，或火爆，或轻柔，一声声重叠。 宋青瑶环上季慕衍的脖颈，两人的身体贴到了一起。熟悉到让他无法再容忍其他身体的触感，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抱住了她。他将她抱得极紧，紧的自己都吓了一跳。可他一点也不想松开。 没缘由的，就像遵循本能的需求。 宋青瑶的脑袋压在他宽阔的肩上，月光下，男人的背脊如青铜雕像，光滑有力，她的手指轻轻抚上，缓缓开口道：“分离后的悔恨，不爱后的纠缠，高高在上的自尊心，都是感情世界里最没用的东西。无论你是忘了我，还是意图羞辱我，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并不想找到答案。当初那个女人，能为你倾注一腔孤勇，披荆斩棘，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的女人已经死了。” 她的语气渐渐转凉，渐渐转淡，透着漠然的冷寒。他对她的话听得并不明白，却分明感觉到体内血液在寸寸结冰。 “现在的宋青瑶，有新的生活，新的自我，有一个救赎她的家庭，有陪伴在她身边知冷知热的男人。她会不顾一切守护她所拥有的。不容他人觊觎分毫。如果有人试图打破毁坏，那么，她必将全力反击。” 宋青瑶突然推开了季慕衍，顺着水流滑向一旁。 月光下，她目光如冰刃，冷，渗人的冷，“季先生，你不敢跟路家作对，你不会用你们季丰两代人创下的成就去冒险，只为一个你认为是r的女人。你是一个商人，精于玩弄和算计的商人。你不过是吃定我害怕被路家扫地出门，会对你忍气吞声，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季慕衍站定原地，眯眼看着她。男人眼底的混乱和*渐渐褪去，以一种真正的审视的目光看她。 宋青瑶由水里利落的起身，水滴顺着玲珑浮凸的曲线纷扬洒落。月光为她的躯干镀上一层柔润的光泽，宛如出水洛神。 她站在池边，俯视他，“季先生，女人你可以玩玩就甩，那儿子呢？当你的儿子对你伤心失望透顶，你准备怎么办？” 她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季慕衍浸在水中，靠着石壁，看着那个玲珑的身影，渐渐走远。 这一次，他的心里却没有涌起半分*。没有冲动，没有燥热，只有纯粹的心跳声。他的眼里也没有嘲弄，没有鄙夷。 月夜星光，蛙叫虫鸣，夜风轻抚，泉水微烫。仰起头，苍穹里繁星闪烁。远处公共温泉区的嬉闹声，随着风声飘来。 季慕衍闭上眼。只有他的世界如此寂静。 寂静到令人发疯。 . 怡景大堂吧。路司译跟几个朋友坐在麻将机上打牌。身旁围着一群看牌的人。有人点好一根烟，给他递上，他摆摆手，“我不抽烟。” 一局结束，又有人适时给他递上一杯冰茶。他回过头，看了眼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笑道：“我牌技不好，随便玩玩。看我打牌可学不到什么技术。” “我觉得路公子……”“叫我小路。”“小路，小路……”众人跟着又笑又叫，“小路这牌打得很有门道啊。”“一晚下来就没点过炮。”“小路手气好，每次开局都抓的一手好牌。”……“刚刚那个杠上花才叫妙！” 又一局结束，路司译笑着说：“你们谁上？我不玩了。” 众人纷纷劝道，“再来一盘塞！”“小路手气那么好！”“就是就是！再来！”“血战到底的嘛！” 路司译收敛了笑意，淡淡道：“我不玩了。”场面有了那么一瞬间微妙的寂静，然后没人再劝，七嘴八舌的说道：“不玩了不玩了，去玩点别的！”“去唱歌吧……”“泡温泉去，这里水质好。”“出自2080米地下的天然原生温泉水。”“睡前泡一泡，舒服惨了！”“泡完去喝夜啤吃烧烤也巴适！” “你们玩，我得回去陪老婆了。”路司译站起身。脱离热情洋溢的包围圈后，吐出一口气，加快脚步。 路司译到西餐厅里要了一份牛排套餐，又要了一块拿破仑，一份杨枝甘露。他拎着打包装好的东西，迫不及待的回到酒店房间。 开门，房内一片幽暗，只有从窗外渗入的星光。 路司译插入房卡，灯光亮起。这次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房内空无一人。 他在原地定了几秒，将东西放下，抽出房卡，转身离去。 路司译在景区里乱晃，走过温泉区，路过亲亲鱼，泡泡浴，颐美汤，颐寿汤，醋泉，酒池，御景泉……时有嬉闹声传来，他却没找到想找的人。路司译温润的面容有了些不耐。 “小路，小路，下来泡泡啊！”有同学看到他，招呼着。他看了眼，没应声，继续往前。离开温泉区，路司译漫无目的的往其他道路上走。 不知道晃了多久，一个身影映入视线。身姿婀娜，风情万种的女人，独自走在青石板道路上。星光下，这个看过无数次的女人，依然令他砰然心跳。 在她逐渐走近时，他悄然后退，避到了一旁。 直到她由他眼前走过，走出了一段距离，他不远不近的跟上，既不会被她发现，又能看到她的身影。 路司译尾随在宋青瑶身后，看她一路走走停停，最后进入酒店大楼。他站在外面，看她进了大堂里的电梯，方才转身离去。 路司译顺着走来时弯弯绕绕的路，精准无误的回到了最初遇到宋青瑶的地方。他以此为终点，倒推往前，将她可能走过来的几个分岔路口都走了一遍。最后，他站在了通向商务别墅区的路上。 　　☆、第16章 路司译顺着走来时弯弯绕绕的路，精准无误的回到了最初遇到宋青瑶的地方。他以此为终点，倒推往前，将她可能走过来的几个分岔路口都走了一遍。最后，他站在了通向商务别墅区的路上。 路司译看着别墅内的灯光。幽深的瞳孔，比夜色更深，更沉。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贝迪颐园的商务别墅今晚住了哪些人……清泉居、惠丰居、天朗居的客人情况我都要……” 路司译静立在路上，片刻后，手机响起，他静静的听着听筒里的声音，眉目未动。 通话结束后，他往别墅区瞥了一眼，转身离去。 路司译再次回到酒店房间时，房卡插着，房内走廊灯光亮着，室内有柔和的暗光。宋青瑶穿着黑色蕾丝睡裙，慵懒的躺在白色床单上。室内温度凉爽宜人。 路司译走到她身旁坐下，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小腿。宋青瑶翻个身，仰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睫毛颤啊颤的呢喃道：“回来了……” 路司译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她象征性的蹭了蹭唇瓣就别开脸，“洗澡睡觉吧，我困……” 路司译侧过身，再次对着她的唇亲上，撬开她的贝齿。宋青瑶身心疲惫，不想伤筋动骨，可又拗不过他。 冗长的热烈结束后，他再次亲吻她的脸颊、脖子、耳朵……宋青瑶瘫软在床上，不耐烦的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好了好了，快去洗澡，腻死了！” 他看着她笑，手掌在她腿上摩挲，“老婆，刚才听到你肚子在叫，是不是饿了？” 他话刚落音，她的肚子又咕噜了一声。宋青瑶身材好，但从不节食，这归功于她的日常锻炼和身上紧致的肌肉。所以，她不用虐待自己的胃来保持身材，因此也很不扛饿。 宋青瑶头也不回的踢了他一脚，“还不去给我弄吃的！把我饿死了看你欺负谁去！” 路司译接住她的玉足，亲吻她的脚心，“老婆乖，马上投喂你。” 他笑着起身，走到桌前，把自己之前带回来的东西不动声色的拿走。离开房间后，他将东西扔到垃圾桶里，重新去餐厅点餐，这次选的蟹皇粥，易于夜晚消化。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房内灯光拧灭，只有窗外渗入的月光。 宋青瑶蜷缩在被褥里，呼吸渐渐均匀。路司译将她翻个身，抱入自己怀中。馨香满怀，她睡得很沉，他的手掌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抚摸。 之前他已经检查过一遍，她身上没有任何吻痕，也没有跟人做过什么的痕迹。 他爱他老婆，他也相信他老婆。但他不相信自己，不相信那些贪恋美色的男人，不相信这个充满诱惑的世界。他怕她一旦被其他男人勾引，沉沦在真正的欢爱里，无法自拔，离开这个家，抛弃她无能的丈夫。 他不敢去赌，不敢把一切交予信任。 他不能让自己苦心经营的幸福被打碎。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 次日，宋青瑶起床时，路司译已经把一切收拾妥当，就等出门退房了。退房后两人到酒店的餐厅吃饭。 这是自助早餐的形式，路司译去取餐，宋青瑶看到那些精致漂亮的西点，忍不住也去了。 宋青瑶走到靠窗的位置，觉得窗外风景极美，又放下托盘，以鸟语花香为背影进行自拍。作为一名健身教练，她要以一种健康的精神饱满的状态展现自己，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朝气蓬勃。 拍了几张后，调转画面，镜头里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宋青瑶脸色一变，放下手机。刚要转身离去，被人由后方扣入怀里。 餐厅里还有来往的人，虽然她在靠近走廊的地方，人不多，但也危险极了。而且，路司译就在另一端取面条的地方。宋青瑶表情都僵了，低喝道：“你干什么！放开……唔！”他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 季慕衍一手捂住宋青瑶的唇，令她发不出声音，一手箍住她的腰。他迅速拐过走廊，将她带到另一端无人处。 身体落到地面，她还没来得及抽身，他已经压了上来。他将她抵靠在墙上，令她完全动弹不得。 宋青瑶窝火至极，拼命捶打他。季慕衍轻而易举抓住她的双手，反剪在她身后。 他在她耳边吐气，“宋青瑶，你在外面给你男人戴多少绿帽子了？嗯？到我这儿就装纯装清高？你老公还不知道你在夜场有多骚吧？你倒是说说，你都用你这身媚骨，勾引了多少男人？” 宋青瑶气恼的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不脱。就连想开口骂人，都被他捂住了嘴巴。她憋得满脸通红，眼眶里沁出泪花来。 “我是个生意人，赚的干净钱，什么都不怕，你用路家恐吓我没用。倒是他们……”季慕衍冷笑两声，“强龙难压地头蛇，你以为本土能量这么容易控制？我奉劝你就不要给路家添乱了。” “宋青瑶，你听着，无论我们以前有什么瓜葛，如今你都跑不掉了。”他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她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他的唇堵住。 这个恐怖的吻，犹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宋青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丢入了油锅里，被反复的煎炸着。她担心其他人走过这里被看到，更担心她的老公找了过来。极度的惊恐和剧烈的刺激令她控制不住的战栗，脸色煞白又骤红。 她不想哭，不想妥协，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更可耻。她拼命压抑着垂垂欲落的泪水。 宋青瑶得以挣脱的手，用力朝季慕衍扇去。还没落下，再次被他擒住。男人的体格与力量，占据了充分的优势，应付她的一举一动就像对付孱弱无力的小动物般。 他捏着她的手腕，压低声音，“宋青瑶，我说过，从来没人碰我一下。你，也休想。” “季慕衍！你这个疯子！神经病！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要点脸行不行？！” 季慕衍退开几步，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她歇斯底里。待她发泄够了，方才不紧不慢的扬起唇角，“我的目的很简单，你非得跟我矫情跟我装，玩些猫抓老鼠的游戏，我也可以奉陪。” “不过，这种无谓的折腾，到底对谁更不利，我想你比我清楚。”季慕衍冷然一笑，双手抄兜，优雅的转身走远。 昨晚在她离去后，他也问过自己，女人多的是，何必纠缠一个有夫之妇。可她又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只有她让他产生占有的*。每抱一次，每吻一次，都像上瘾一般，这瘾越来越重。 后半夜睡着，他又梦到她了。旖旎的令他忘乎所以的梦。他死寂空洞的心，从没有那么充实过。不止是身体的慰藉，那是灵魂都被填满的滋味。 早上醒来，一切归于现实。冰冷的床榻，没有女人，没有体香。 他不甘心，不甘心只活在梦里。 . 宋青瑶跑到卫生间，用湿纸巾把自己擦干净，又洗了把脸，小心翼翼的补妆。 当她再次回到餐厅，路司译已经坐在位置上。她走到他对面坐下，“刚刚去厕所了。”路司译将调好的杂酱面放到她跟前，“嗯，吃吧。” 吃完早餐，两人下到酒店的停车场。车子驶出贝迪颐园，宋青瑶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婆，今天回家看看？” “好。” 路司译母亲是教师，路父调来c市后，路母依然在京城教学。但当路司译也在c市落地生根后，路母扛不住了，主动申请调动工作，来到这里的高校任教，与老公儿子一家团聚。 红色丰田一路畅通无阻的经过多重关卡，进了大院里。 由于出发前已经通知，过来正好赶中午饭。午餐做的很丰盛，四人围着大圆桌吃饭。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路家的家教，宋青瑶很守规矩。 饭后，路司译与他父亲对弈，宋青瑶陪坐在一起。他一手掂量着棋子，一手攥着宋青瑶的手。 路父落下一子，说：“你小子从进门就没放开过你媳妇的手，这是黏糊给谁看呢？” 路司译落下一子，一本正经的接口：“我黏我媳妇，又不违法犯纪。” 路父又放下一颗棋子，“瑶瑶。” “爸。”宋青瑶应了声。 “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们路家添孙子啊？” 走过的路母适时接话，“结婚两年了，该要孩子了。” “我们都还三十不到，不着急。”路司译说。 “你个臭小子！”路父是个暴脾气，当即拿着棋子就朝他砸去，“明年你就三十了！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背着书包上学堂了！” 宋青瑶赶忙打圆场，“爸，那个……我们……我们已经在计划中了。” 路父这才满意下来。一局终了，他坐到一旁，接过路母递来的茶盏，喝上一口。这个儿子是越大越管不住，倒是儿媳妇温顺的多。 最初他们对这个儿媳妇很不满意。但现在见他们小两口过的好，而且大家在一个城市，他们周末有空就会回来看看。儿媳妇也算有心，经常送些好吃好玩的东西过来。虽然他们什么都不缺，可被孩子关心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两年下来，他们老两口，在心里已经接纳了这个儿媳妇。 普通人家出身不要紧，识书达理，为人本分，好好过日子，对他儿子好，才最重要。 回去的路上，宋青瑶说：“孩子的问题……” “没事。”路司译说，“爸妈那边你别管，我会应付。” “怎么应付啊？你再搪塞下去，爸都要磨刀霍霍了！” 路司译笑了笑，“他就喜欢虚张声势。” 下车，上电梯，开门，宋青瑶始终沉默。直到走入家门，熟悉的家的气息扑面而来。宋青瑶拉住路司译的手，说：“我们生孩子吧。” 路司译身体一滞，缓缓回头看她，“你想好了？” “嗯。”宋青瑶点下头，“找个时间一起去医院了解下人工授精。我们早做准备，到时候给爸妈一个意外的惊喜。” 路司译愣了几秒后，猛地将宋青瑶抱起来，原地转圈。 他捧住她的脸庞一顿狂吻，声音兴奋的颤抖，“老婆，谢谢你！谢谢你！我一定会做个好老公、好爸爸！如果是男孩我们爷俩保护你！如果是女孩我保护你们娘两！” 　　☆、第17章 洪崖洞，非屿酒吧。 宋青瑶与她的好友陈苗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酒吧里飘荡着靡靡之音，节奏舒缓，气氛怡人。 洪崖洞位于长江、嘉陵江两江交汇的滨江地带，以具巴渝传统建筑特色的“吊脚楼”风貌为主体，依山就势，沿江而建。从她们坐的位置看出去，是夜色下的两江美景。江风阵阵，吹拂而入。 陈苗啜一口红粉佳人，低声说：“这调查结果真是叫人大跌眼镜啊。” 宋青瑶接过递来的纸袋，在酒吧幽暗的灯光下看着那些照片。每张照片里都有同一个女人——是那天她在喜来登外看到的，季慕衍搂着的那个女人。但在照片里，她身旁是不同的男人。有一同进入酒店的照片，有在海外度假，也在沙滩上亲密的……无一例外，男人颜值都很高，皮肤都是健康的小麦色。 陈苗嘿嘿一笑：“她这次出国，说是谈项目，实际上带着新欢度蜜月呢。” 宋青瑶问：“季慕衍呢？怎么没有他的东西？” “这事儿奇就奇在这里了。秦芸芸在外面花天酒地，季慕衍倒是干净的很。” 宋青瑶一声嗤笑，“不可能，只是你没查到吧。” “牙刷！你敢质疑我们专业团队的能力！”陈苗一个巴掌招呼过去，作势要打人。 宋青瑶侧身闪过，笑道：“不是我质疑你们，实在是这个结论太不科学了。” “我也觉得不科学啊！但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季慕衍身边真的没女人。不仅没有长期包养的情妇，就连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夜情都没有。那些来c市捞金的嫩模明星们想贴上去，无一例外都碰壁了。后来合作方们知道季慕衍不好这口，也不给他安排了。他们圈子里的人都说，季公子不爱情场爱赌场，给他安排美女，不如陪他玩两圈牌。” “玩牌……”宋青瑶呢喃。 “对！他嗜赌！年初才在拉斯维加斯输了2个亿！把季老爷子给心疼的！” 宋青瑶呵呵笑道：“哪天把家业全都输光了才好。” “那不存在！2个亿对季丰来说只是毛毛雨。”陈苗一摆手，“季丰要真垮了，多少人得哭了，它可是c市面向海内外的标杆企业。再说了，你别看人家输钱多，人家赚钱也厉害啊。从他掌舵季丰后涉足证券业，把资本运作玩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打住。你不用夸他，我只对他的黑料感兴趣。” “好吧，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个季慕衍，知名富二代，要脸有脸要钱有钱，怎么就跟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过着呢？哪个男人能忍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啊，而且还不止一个，是一脑袋的绿油油。秦芸芸家的确资产丰厚，他季家更牛逼啊，他又不是倒插门的小白脸。我想过他会不会是gya，可是很遗憾，他也没有男朋友。身边哥们有几个，都是纯直男。” 宋青瑶蹙起眉头。难道……他纠缠她，是对他老婆报复性出轨？ “欸，”陈苗突然凑近，贼兮兮的笑道：“我知道为什么了。” “嗯？” “这位名满c城的富二代一定有隐疾！他根本没法玩女人，只能禁欲。作为丈夫，他满足不了他老婆，也没理由阻止他老婆出去快活。”陈苗满脸笃定，敲敲桌子，“一定是这样，没跑了。一切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宋青瑶扶额。隐疾，他有隐疾才见鬼了。几年前两人在一起时，他那种需求无度，她都快吃不消了。 “哎呀，果然人无完人啊。看似天子骄子的季慕衍，居然连男人最根本的能力都没有。啧啧啧……可怜。可怜。”陈苗摇着头，“还得眼睁睁看着老婆在外面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扭曲成心理变态。” 宋青瑶脸色一变。不是因为季慕衍，而是她想到另外一个人了…… 她严肃的看着好友：“男人对自己不行真的那么介意？就算是一个家世良好，受过高等教育，经济优渥的男人？” “你说呢？别说不行了，那些不够久的，都是玻璃心。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假嗨啊，不都是为了照顾男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陈苗为自己点燃一支烟，吸上一口，“这是男性象征，男人最根本的体现。越是其他方面都很完美的男人，越是受不了这种打击。那些普通的loser*丝，还没这么鲜明的对比和落差呢。” 宋青瑶觉得很头疼。她端起酒杯，一杯血腥玛丽一口灌入喉咙。 “瑶瑶，我都给你弄到这么多猛料了，你也帮帮我呗。我那个哥哥，想认识你老公很久了，你找个机会，大家一起吃顿饭呗。” “行，我记住了。”宋青瑶又点了一杯龙舌兰。 “你说你啊，只要找你老公，什么资料弄不到，连他祖宗十八代都能查出来。”陈苗嘻嘻笑着，“你想背着你老公搞什么呢……安啦安啦，我肯定不会多嘴啦，我们可是同一阵线！” 宋青瑶把一杯龙舌兰喝完，说：“我等会儿还约了人，你放心，你的事我一定帮你安排。就这周末吧。” “好勒！”陈苗乐得屁颠颠的凑到宋青瑶身旁，亲了她一口，“好妹妹！” 陈苗离去后，宋青瑶又点了几瓶酒。她一个人懒洋洋的陷入在沙发中，听着音乐，喝着酒，放空头痛欲裂的大脑。 手机铃声响起，是路司译打来的。 “老婆，你还在吃饭吗？要不要我来接你？” 宋青瑶看了下时间，20:35。今天下班前，她跟路司译说了，晚上要跟朋友在外面聚聚，让他自己安排。 “那倒不用，我大概十点多到家，你在家等我就行。”朱莉跟她约了八点半碰面。 “好。” 宋青瑶正要挂电话，那边又说：“老婆，你有没有想我啊？” “……想想想，想死你了！”宋青瑶笑道，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朱莉来了。穿着黑白色连体衣，画着雅致的淡妆，清水出芙蓉的模样看着令人舒服极了。两人都是好酒量，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喝上了。 闲聊之后，朱莉进入了正题：“瑶瑶，你有没有住的地方？我那房□□然要把房子卖了，让我尽快搬出来，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宋青瑶一怔，马上说：“你都有车了，怎么还没存钱给自己按揭个房子？这里房价也不贵啊，就按均价一万算，你买个60平米的小房子，首付三成也就18万，再加上装修，30万搞定绰绰有余。” 朱莉脸色有点不好看，但一闪即逝，很快挂上笑容，“你也知道我开销大啊，自己用的多，还得往家里寄钱。我又不像你有男人养着。我什么都得靠自己。” “开销方面尽量省省吧。你一个人在外打拼，连个自己的小窝都没有，多没安全感。”宋青瑶坐直身，若有所思的问，“你现在手头有多少存款？” “不多。不够首付。”朱莉应道，脸色隐隐有了不耐烦。 “我可以借你一些。咱们先把首付凑起来。”宋青瑶思考着，她的小金库因为上次违约大出血，现在还有十几万。 朱莉的表情瞬间愉悦起来，“做了阔太太就是不一样，好姐们，够豪爽！可是这买房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啊，眼下我总得找个住的地方。”她殷切的看着宋青瑶，“你家就你和老公两人，应该有地儿让我暂住一下吧？” “我家有间空的客房，只要你不嫌弃。” 朱莉笑逐颜开。 两人把桌上的酒喝完后，朱莉又点了几瓶红酒，“今晚我请客，我们不醉不归。” 朱莉一杯接一杯的劝酒，宋青瑶渐渐喝高了，她摆着手说：“不行不行，不能再喝了。再喝我连家门都回不去。” “怕什么，你一个电话，你的24孝老公马上来接你。”朱莉不断的给宋青瑶倒酒。“怎么，做了阔太太连陪我喝酒都不乐意了？” 宋青瑶被朱莉灌了不少，脑袋越来越迷糊。她的舌头开始打结了，她抓着朱莉的手说：“我把你当姐妹……我是真把你当姐妹……你别觉得我对不起你……我没办法……” 朱莉表情微妙，她知道宋青瑶有个毛病，一喝多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是呀，你被他迷住了，无法自拔，抢姐妹的男人也是没办法。” “没……我没想这样……可是我得负责啊……我得为他负责……我没办法……” “人家名门公子要你一个夜场陪酒的负责？”朱莉冷冷一笑，“得，别扯那些不着边的借口了。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嘛。咱不还是好姐妹嘛。” “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全都是我的错……”宋青瑶又絮絮叨叨的说着。 朱莉瞥她一眼，眉目冷冽。虚伪的女人。她看了看表，快九点了。到时间了。 她扯开笑容说：“瑶瑶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她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离去。 她站在酒吧外的一根廊柱后，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进入了酒吧，径自往宋青瑶的方向走去。朱莉扬起唇角，眼里暗光闪动。 宋青瑶已经喝上头了，不需要人劝，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刚要往嘴里送，被一只手掌攥住，酒杯被截下。她恼羞的看向来人。 季慕衍一只手揽住她的肩，一只手拿着她的酒杯。他眼神深深，看着她娇憨的醉态，凑近她说，“想喝酒？”宋青瑶点头。他弯起唇角，“好，我喂你。” 季慕衍将酒杯送入嘴边，啜了一口。他抬起她的下颚，低头，对上她的嘴巴，将那口酒送入到她的口中。香醇的酒味混着她诱人的气息，他抽紧了喉咙。一口结束，他再次给她喂了一口。 接连几口后，他失去了耐心。酒杯被搁置一旁，他捧住她的脸庞，纯粹的用力的吻着她。 漫长到令人窒息的吻，恍如隔世的气息，刻骨铭心的滋味……当她的唇被放开，她劫后余生般大口喘着。他恋恋不舍的舔她的唇瓣。 宋青瑶浑噩的眼神，渐渐回缓了些，她转动着眼珠子，这才意识到啃她嘴巴的人是谁。 她猛地用力，争脱出他的怀抱。 季慕衍脸色渐冷。 宋青瑶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她笑得身子都弯下去，指着眼前的男人说：“季慕衍，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嫌我穷，嫌我出身不好，嫌我配不上你……现在找的老婆怎么样……哈哈哈……豪门千金，大小姐，男人换着花样来……戴绿帽子的感觉爽不爽，哈哈……报应啊……你们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怎么会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呢……不可能……老天是公平的……” 她笑的当真是开心，又开心又肆意。季慕衍眯起眼，危险的盯着她。她浑然不觉，依然大笑着嘲弄他，“去吧，找其他女人出轨去……我知道你想报复你老婆……我就看看，你们这对金童玉女怎么玩散……” 　　☆、第18章 她笑的当真是开心，又开心又肆意。季慕衍眯起眼，危险的盯着她。她浑然不觉，依然大笑着嘲弄他，“去吧，找其他女人出轨去……我知道你想报复你老婆……我就看看，你们这对金童玉女怎么玩散……” 季慕衍长臂一伸，搂住宋青瑶的腰，将她箍在胸膛里。他抬起她的下颚，直接堵住了她的唇。 这个女人说话不中听，唇舌味道却是要命的好。 宋青瑶没有刚才那么迷糊了，她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可她的力气哪里是季慕衍的对手。季慕衍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制得死死的，放肆的汲取着她的香甜…… 酒吧外，站在暗处的朱莉，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表情丰富多彩，时而讥讽，时而不屑，时而又有愤恨。 朱莉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第一个名字就是阿译。她的心脏猛然颤了下。有多久没有拨通这个号码了……这个被她放在心尖尖上的男人，对她而言却如隔云端。连想念都是一种奢侈。 阿译。阿译。她呆呆的看了那个名字半晌，眼眶发酸，眼泪突然就砸了下来。 朱莉仰起头，用力吸了一口气，拭去眼角的泪。 一切都会有报应的。该还的，都得还。 她正要拨下那个号码，眼角余光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刚刚还在心里百转千回的人，突然就在不远处出现了。 朱莉心神一紧，往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的探头看去。 男人身穿白衬衣和西装裤，衬衣被江风吹得鼓胀起来，柔软的黑色短发随风拂动。眉如剑，眼如星，鼻梁高挺，双唇性感。朱莉抓着栏杆的手微微收紧。她心上的男人那么好看。清俊的就像是工笔画里的美男子。 他低下头看手机。 天助我也。朱莉心中暗喜，这时候给他打电话，他就能直奔现场，抓个现行。 她再次拿起手机，眼角余光盯着路司译，却见他径自走入了非屿酒吧里。 酒吧一角，宋青瑶拳打脚踢的由季慕衍怀里挣脱。她端起桌上的红酒杯，就要朝他泼去。季慕衍更早一步发觉了她的企图，伸手拦截，酒液由半空泼出，洒在桌子上。 “季慕衍，你最好不要得罪我！”宋青瑶凶狠的瞪他。 “哦？”季慕衍轻轻应了一声，饶有兴致的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那双妩媚的桃花眼，夹杂着怒火，更莹亮动人了。 他逼近她，将她困在角落里，双手撑在她两侧，“我以为我早就得罪你了。”男人唇角噙着浅浅笑意，线条硬朗的五官被柔化，低哑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性感。 “季慕衍，你要出轨找别的女人去！我没兴趣奉陪！你再这么缠着我，我就把你老婆的事公诸于众！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看你季大少爷的笑话！我要你绿帽子戴的全城皆知！” “威胁我？”季慕衍脸色一沉，用力攥住她的肩头。 宋青瑶眉心一拧，与他对峙，“对！我就是威胁你！一旦你老婆在外风流的事传出去，你要么离婚，要么被人嘲笑。就算离婚，你身上的脏水也洗不清了。你就是一个连家里老婆都管不住的窝囊废。” “管老婆之前，我得先把外面的小野猫好好管管。”季慕衍笑，笑容邪肆又危险。他钳制住她的双手，恶劣的折磨她。 宋青瑶心慌意乱。上次被他硬拖到餐厅一角的事，她还心有余悸。这是个疯子！神经病！他什么都敢做！力量上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她现在还喝多了。她真的怕了，他怕他在这个角落把她给废了…… 她想叫，被堵住的嘴巴发不出求救的声音。反抗不了又挣脱不开，宋青瑶彻底崩溃，哭出来了。她哭的又凶又急，眼泪疯狂滚下。 沉溺在醉人气息里的季慕衍，触到她脸颊的泪水，微微一怔。 他放开她的唇，她当即哭出声来，“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对我作践的还不够吗……你就见不得我好……你非得把我弄的半死不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才心满意足……我上辈子杀了你全家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跟前流露出如此脆弱又伤心的一面。以往的她，时而冷漠时而高傲时而激怒，那些无一例外激起他的好胜心和征服欲。但现在，看到她梨花带雨的痛哭失声，他心里好像有根弦，被用力一扯，断了。 很疼。 季慕衍放开作恶的手，将她抱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长发，柔声哄道：“瑶瑶不哭，乖，木头不欺负你了啊。”话刚落音，两人皆是一怔。 在季慕衍的认知里，他不可能哄人，更不会有那么温柔的声音。没有，从来没有过。就连他儿子哭了他都没哄过。 宋青瑶抬起朦胧的泪眼看他。季慕衍心底又是一抽，忍不住为她拭泪，“好了，不哭了啊。”眼底又是心疼又是温柔。 路司译走到酒吧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老婆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那男人轻轻抚着她的脸庞。她柔弱的哭泣，他心疼的劝慰。多么符合——久别重逢潸然泪下的场景。 宋青瑶呆呆的看着眼前人，他突然温柔的言行，就像多年前宠她的木头。不，不是……木头早就死了，瑶瑶早就死了。属于他们的过去，彻底死了。她不会再被这个男人的糖衣炮弹炸的体无完肤。 宋青瑶用力推开季慕衍，胡乱擦去脸上的泪，仓惶起身。她狼狈的往外逃窜。没跑几步，身体一软，差点栽倒在地，被一双手臂接住。 熟悉到令她踏实又安心的气息笼罩而来。 路司译将宋青瑶抱住，目光看向正走上前的季慕衍。 宋青瑶稳住慌乱后，感觉到她老公抱着她的双臂很僵硬。 宋青瑶赶忙站直身，说：“我跟季先生在这里偶遇……” “你怎么哭了？”路司译问。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我……我是季先生为他儿子请的私教，我听说孩子生病就……很担心他……”宋青瑶脑子发热发胀，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冲出去什么都不管。可是不行，她不想让她老公知道那些陈年破事。一个人腐烂在心里已经够了，她不能给她的家庭压上这重枷锁。 季慕衍看着宋青瑶扯谎，唇角微扬，噙着浅笑：“真是不好意思，我儿子令路夫人担心了。” 路司译放开宋青瑶，走向季慕衍，每走一步，眼神沉下一分，清俊的面容同样挂起笑，“哦，这样。” 路过一个卡座，他顺手拿起一个酒瓶子，一切只发生在突然之间。“哐当”一声！酒瓶子在季慕衍头上爆开！路司译表情阴戾，挥着碎了一半的瓶子，再度朝他砸去。 酒液和玻璃碎片由季慕衍头上滚落，完全意外之外的袭击，令他猝不及防。还没缓过神，路司译又是几拳接连揍去。看似清瘦的他，动手打人处处击中要害。此时带着戾气和血腥的模样，不像个优雅贵公子，更像一个混迹黑色地带的老手。 季慕衍缓过神后，不再被动，他的手掌扣上路司译的喉咙。刚要下狠劲，顿了下。 真要伤了他，他会有大麻烦…… 就在季慕衍迟疑的瞬间，路司译再次占得上风，揪住他的衣襟拉近，坚硬的膝盖狠狠击中他的腹腔。季慕衍小腹一阵巨疼，往后倒去。 酒吧里已经起了骚动，尖叫声不断。工作人员都跑了过来。他们手忙脚乱的拨打110，却没人敢上前拉人。因为路司译的模样太过可怕，清俊的面容散发着骇人的暴虐之气，就像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就连宋青瑶都没见过这样的路司译。陌生到她仿佛从来没认识过他。 他怎么这么会打架？他怎么有这么暴戾的一面？ 宋青瑶冲上前去，拉扯路司译，“你疯了是不是……你在干嘛啊……” 路司译停下来，看着季慕衍冷笑了一声，“真是不好意思，我老婆令我担心了。” 眼见路司译退开，工作人员忙不迭将季慕衍扶起身。 酒吧外已经赶来了一批接到报案的警员。 路司译攥住宋青瑶的手臂，转身离去。他步伐大的宋青瑶快要跟不上，被带的踉跄前行。她的手臂被他攥的死紧，紧的她发疼。 “……站住。”有人拦住了他们俩。 “滚开！”他一声厉喝，猛地将人推搡开。 那人被推得接连往后退了几步，当即怒了。那些老大面对他们都不敢这么张狂！他刚要抽出电棍，被另一个人拉住，压低声音道：“别动！他好像是……” 于是，一群人目送路司译闹事伤人后飞扬跋扈的离去。 宋青瑶被拉扯着走了很远一段路，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她抱住路过的柱子，腰一弯，吐了出来。 当她吐得舒服点了，抬起头时，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到眼前。宋青瑶接过，灌下几口漱口。漱了口之后，又喝了几口水。凉丝丝的感觉，令她清爽了很多。 她站定，看着身旁的人，“你怎么动手那么狠？” 　　☆、第19章 她站定，看着身旁的人，“你怎么动手那么狠？” “他抱我老婆。”路司译波澜不惊。 宋青瑶沉默了下，说：“我知道你生气，可你不要这么暴戾，很可怕。” 她并不是心疼季慕衍，相反，她心里有种畅快感。那个男人欺负她那么多次，她只恨不能自己亲自教训他。可是，看到自己向来温文尔雅的老公突然露出那么凶残的一面，她有种说不出的惶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宋青瑶又问，“你不是在家吗？怎么到酒吧来了？” 路司译不可能坦白，他给她的手机甚至几个常用的手提包里都安装了定位追踪。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看到的画面，心里有口气堵得下不去，他语气尖锐的反问她：“我怎么就不能来这儿了？我再不来，你们还打算干什么？是不是要睡……” 宋青瑶扬手，扇下一耳光，打断了他的话。 路司译一动不动，站定原地，盯着她。 宋青瑶别过脸，一言不发，大步离去。 她走到电梯前，用力按按钮，门打开，刚抬腿走入，一个身影跟着进来了。这是观光电梯，里面还有不少人。两人隔着人流，谁也没说话。 电梯到了平层，宋青瑶走出，一路快步走到上方广场。 路司译三两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宋青瑶挣扎。 “抱媳妇回家。” “……我能走！” “我要抱！” “吃饱了撑着跑两步呗！” 他真抱着她跑起来了。宋青瑶立马环住他的脖颈，“你真跑啊，悠着点啊，别把我摔了……” 夜色下的江风拂过，卷起她的裙角，吹开了夏夜的燥热。身旁是小孩子的追逐打闹声。不远处有流浪歌手在卖力演唱，“……小薇啊，你可知道我多爱你，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看那星星多么美丽，摘下一颗亲手送给你……”宋青瑶蜷在路司译怀里，鼻子很酸。 他一路抱着她，跑到车子旁，拉开车门。宋青瑶坐上副驾驶的位置。路司译上了驾驶座后，还在喘着气就倾过身来，为她调低座椅的椅背，让她舒服的仰靠着。 两人近在咫尺时，她抱住了他。路司译身体一滞，整个人都软下来了，趴在她胸膛上。 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在之前扇耳光的地方摩挲，“老公，疼吗？” “疼……很疼……”他声音沙哑，“老婆第一次打我……” “谁让你气我。”宋青瑶咬了咬唇，心下也觉得理亏，又解释道：“我是季慕衍为他儿子请的私教，之前就认识了，今天只是偶然遇到。我约的朋友走了，才遇到他的……” 路司译不知道她跟季慕衍有一段过去，更不知道她结过婚。因为他们神通广大的季家，在把她踢出门之后，动用关系连记录都一并抹去了。多少荒唐的一段过去啊，她捧出一颗心交给他，她陶醉在幸福里嫁给他，她为他怀胎十月……最后，她连做豪门弃妇的资格都没有。 从前的宋青瑶，在手术台上已经死了。重新活过来的她，是跟季家没有一丝一毫关系的人。所以，她不想再提。她把这段过去腐烂在了骨骼内脏里，再也不要让它重见天日。 路司译转过头，将脸庞埋入宋青瑶怀里，发出低低的声音，“老婆，我相信你。” 她轻轻抚着他的发丝。男人就像个乖宝宝般依偎在她怀里，眉目温润，气息柔和，宁静的面容上满是依恋。此时的他与之前那个暴戾的他，判若两人。 宋青瑶说：“老公，我想吃甜点。你去那边的dq，给我买个大杯的提拉米苏杏仁暴风雪。还有，给你自己点杯爱尔兰梦幻雪，我要跟你交换吃。” “好，老婆等着。”路司译坐起身。 “手机给我玩。” 路司译把自己手机交给宋青瑶，下车离去。宋青瑶看到他的背影走远，解开他的手机锁。密码是她的生日，她知道，路司译对她从来公开透明。 宋青瑶翻了下通话记录和信息这些，松了一口气，只是不是朱莉就好……如果是她，她会不知道该怎么修复她们的友情。 深夜，路司译蹭到宋青瑶身旁说：“老婆，我脸疼呢……疼得睡不着……” 宋青瑶无奈的撑起胳膊，俯在他上方，就像哄小孩般道，“老公不疼啊，我给你吹一吹揉一揉……”说着对着他的脸颊轻轻吹气，手指缓缓抚摸。 路司译抱着她的腰，弯起唇角。 . 季家本家。季慕衍带着儿子季子晏回来吃饭。季慕衍头上缠着纱布，短短的头发完全无法遮掩，看起来分外刺目。 饭桌上，季老爷子斥道：“你是怎么回事？都多大人了，还跟个毛小子一样跟人在酒吧打架？” 季慕衍没做声，从入门起，他就像一块散发冷气的冰雕。 季母开口：“心情不好就给自己休个假，带小晏一起去国外，跟孩子他妈会和，一家三口在外面好好玩玩。” 季慕衍脸色更沉了几分，“别给我提那个女人。” 饭后，季老爷子让佣人把季子晏带到儿童房去玩。厅内只有他们三人时，季老爷子说：“以后在小晏跟前说话注意点，芸芸可是孩子他妈，你让孩子怎么想。” 季慕衍扯了扯领带，冷笑，“如果那女人不是季子晏他妈，你以为我能忍她到今天？” “芸芸哪里对不起你了？”季母当即道。秦芸芸家是她娘家那边的亲戚。这门婚事也是长辈们一手撮合起来的。“就算带孩子不多，那也是忙起来了没办法，芸芸是个有事业心的女孩子。何况她每次出门回来都给小晏带了很多礼物，这还不够有心吗？” “有心为什么不带季子晏一起出行？有心的母亲会丢下儿子不管，自己到处玩？”季慕衍再度冷笑，“我给季子晏找个后妈，都会对他更关心一些。” “越说越离谱了！”季老爷子语气加重，“你可别动什么歪念头！咱们季家，结了婚就不准离婚！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你敢让我蒙羞，我饶不了你！” 季母说：“你倒是知道给小晏打抱不平，你怎么就不说说你自己。我听家里的保姆说，你经常夜不归宿，把小晏一个人留在家。他上幼儿园和课外补习班，你从来不会亲自接送。今年春节你还一个人跑去拉斯维加斯赌钱，大过年的都不陪孩子老婆。就你这样，有什么资格说芸芸？” 季慕衍给自己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长吐一口气，淡淡道：“你们把季子晏接走吧，别扔给我们了。秦芸芸不想带，我更不想带。” 正说着，季慕衍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老二，三缺一啊，速度走起，金科酒店，老房间。” 季慕衍站起身，“那就这样了。我回去了，季子晏留在这里，你们先带着。忙不过来就多招几个佣人。” “又要去打牌？儿子，你少玩点，有那功夫陪陪老婆孩子不行吗？” 季慕衍脸色一沉，“怎么了，事业和婚姻都由你们做主，我还连点个人爱好都不能有了？现在连我的私生活也要管？我都三十几的人了，打算管到我老死吗？” 季慕衍的表情隐隐有着风雨欲来之势，一时间气氛变得格外压抑，连他母亲都噤声了。 季慕衍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你别太啰嗦，儿子会有逆反心理。”季父说，“回头让芸芸多劝劝他，他们小夫妻好沟通。” “我看阿衍对这个儿子也不怎么样，该让芸芸加把劲，生下自己的儿子，省的他们跟踢皮球一样把子宴踢来踢去。” 季父沉吟道：“多子多孙是好事。但小晏挺乖的，聪明又懂事，就算再有孙子，我也不会亏待了这个。再怎么样，他都是季家的血脉。” “小晏，你慢点！”上方传来保姆的叫声。老两口回头一看，季子晏正忙不迭的由楼梯往下跑。小小的身体一个踉跄，差点由楼梯滚下来，幸好保姆及时拦住。 “哎哟，我的乖孙子，你慢点！”季母赶忙迎上前。 “爸爸呢？爸爸去哪儿了？”季子晏跑到客厅，这看看，那看看，还钻到桌子底下看。 “小晏啊，爸爸最近工作很忙，没精力照顾你。你先跟爷爷奶奶住一段时间啊。”季父哄道。 季子晏寻找的动作停止了，他抬起头，看了看爷爷奶奶，又低下头，眼睛用力眨着。 “小晏啊……”季母瞧着孩子脸色不对，刚想说什么，他的眼泪瞬间淹没了那张小脸。 季子晏低着头，抬起胳膊擦眼睛。可到底是孩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擦一边涌出更多的眼泪。他抽抽噎噎的说：“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不要我，爸爸也不要我……我是个讨厌鬼……” 季父赶忙上前，将他抱了起来，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小晏不哭，男子汉不能哭。” “爷爷……我是不是……从垃圾桶捡来的……”季子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小林说……爸爸妈妈不喜欢的小孩……都是垃圾桶捡的……” “这不胡说！你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季新宇又心疼又好笑。“小晏听话，爸爸妈妈现在很忙，他们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20章 北部新区，金科大酒店。 套房内，几个男人坐在麻将机前玩牌，除了季慕衍，另外三个人身旁都是美女环伺。一个女人眼见季慕衍拿出一根烟，笑着上前为他点火。 美女在季慕衍身旁坐下，又要从果盘里拿水果喂他时，一旁的周念卿说：“瑶瑶，那位哥哥不喜欢女人往跟前凑，你别自讨没趣啊。” “不是吧？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女人呢？”女人笑着，顺势环上了他的腰。 季慕衍表情有那么瞬间的恍惚，转头看了女人一眼，很年轻的一张脸，妆容精致，皮肤白嫩。 “你叫什么？” “瑶瑶。”女孩嘻嘻一笑。 “多大了？” “20，还在念书呢。”女孩脸上笑容更灿烂了，“c大，新闻系，今年大二了。” “哟，名牌大学生。”另一个男人出声，“过来过来，让哥哥好好瞧瞧，我这种学渣最仰望学霸了。” “我就想呆这位哥哥身边。”女孩将季慕衍抱得更紧了些。 季慕衍睨了一眼黏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子，破天荒的没有推开。其他人都看出门道了，纷纷笑道，“今天就玩半场，后半夜各自嗨吧。”“难得我们季哥也有活动了。”“以前可都是陪他血战通宵啊……” 半夜，几人分别在酒店开了房间。季慕衍由洗手间出来，女孩乖巧的坐在沙发上。季慕衍说：“去把妆卸了。” 女孩去洗手间。季慕衍仰靠在床头，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清水出芙蓉的女孩靠到他身边，双唇印上他的脸颊，声音软软的带着娇羞，“哥哥，我看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她一点点的磨蹭着，刚要碰上他的唇。季慕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将她挪开一定距离，女孩紧张的眨着眼睛。 “……你拽什么！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嘛！” “就因为你有钱我没钱我连喜欢你的资格都没有了？……你不喜欢我拉倒！我也没说非要跟你在一起！……如果所有事都能梦想成真，我还想开飞机环游世界呢！” 脑海中响起清亮的声音，带着洒脱，又带了点年轻的稚气。季慕衍微微眯起眼，眼前的人变成了另外一个，那个常常在他幻想里出现，现实中已经嫁做人妇的女人。 “你到底是谁？嗯？”他低低出声。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季慕衍回过神，看清眼前人，迷惘的表情瞬间冷了下去。 他起身去床头柜上拿起手机。 “亲爱的，睡了没？还在牌桌上呢？” 越洋电话，秦芸芸打来的。 “我下周就回来了，想我没？” 季慕衍冷着脸道：“秦芸芸，你tm给我注意点！玩到人尽皆知的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 手机那端沉默了片刻，接着响起银铃般的笑声：“老公，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你妈卖批！”季慕衍吐出一句地道的脏话。 那边笑容却更欢了，“我老公这醋吃的还不小，风度都不要了。可你把我搁在冷宫，我有什么办法，你冷感我不冷啊，我是正常女人。”那边笑容缓了下，声音变得低柔，“老公，你要真这么介意，我就不玩了，咱们好好过日子，成吗？咱们可以再生一个孩子……” “嘟嘟嘟……” 季慕衍直接挂了电话。 他回过头，刚刚那个女孩儿正眼巴巴的看着他。季慕衍心里涌起说不出的烦躁，他走到浴室里换上衣服，拿起车钥匙，离开了房间。 深夜，季慕衍独自一人驾车到了市中区的苏荷酒吧。他一个人喝酒，喝多了跑到洗手间去吐了一顿，接着继续喝。前来搭讪的男人女人都被他推开。喝到腻味，他离开酒吧，一个人游荡在午夜的大街上。 夜晚时人流交织的解放碑步行街，在这后半夜，已经是人烟稀少。 季慕衍走到了这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解放碑”，坐在碑前的椅子上。一阵风卷过，扫荡着地面的灰尘。他往口袋里摸去，发现没带烟。季慕衍埋下头，撑住头昏脑涨的脑袋。 喝多了，不想再开车，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上划拉一圈，突然间又迷茫了，这后半夜该把谁从床上拎起来接他？ 罢了，回去也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 季慕衍抬起头，看着远处零星的灯光，眼里是死气沉沉的空洞。 “你怎么就那么喜欢抽烟呢？” “舒服，缓解压力。” “可是抽烟对身体不好！” “身体好了，活得不开心，有意思？” “哦，那我跟你一起抽烟。” “你不行！” “为什么啊？” “你是女人。” “凭什么女人就不能抽烟？” “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不讲道理！” “成，我给你讲道理。瑶瑶啊，你可是祖国的花骨朵，你跟我一个奔三的老男人学什么呢，嗯？你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完了，空了去弹弹钢琴练练瑜伽什么的……” 瑶瑶啊……瑶瑶啊…… 心脏一阵剧烈抽搐，太过强烈，迫使宋青瑶瞬间由梦中醒了过来。 她缓缓坐起身，抱着双膝，看窗外的月色。 为什么不能跟那个人一样，将记忆一并铲除。她独自背负这段忘不掉又回不去的记忆，多不公平，又多不甘心。 路司译睡眠很浅，随之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抱住宋青瑶，脑袋压在她肩上呢喃，“老婆，怎么了？” “我渴了……” “嗯，乖，我给你倒水去。”路司译揉了揉她的发丝，翻身下床，去客厅给她倒了一杯矿泉水，走到卧室，递到她手边。 喝完水，宋青瑶干涸的嗓子舒服了很多。两人重新躺下，她蜷在他怀里说：“朱莉可能要在咱家借住一段时间。” “朱莉……”路司译想起那个人，首先想到的是那天晚上他看到的微信对话，眉头皱了皱，“我不喜欢其他人住进家里。” “她以前帮过我很多。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是她处处帮衬着我，有一次我被一个客人轻薄，也是她替我解围……还有一次，我妈在医院里需要钱，她把刚拿到手的工资全都交给我了……老公，朱莉是在我人生最落魄的时候，实实在在关心过我对我好的人……” 路司译将宋青瑶往怀里抱紧了些，“老婆，我们能不能换个别的方式帮她呢？她没地方住的话，我另外给她安排个住处好不好？” “这样不好吧，会让她觉得我把她当外人。” “对我们小两口来说，她本来就是外人。” “她只住一个月，可能一个月都不到，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老公，你就当是帮老婆表达感激，好不好……”宋青瑶翻个身，趴在路司译上方，捧住他的脸庞亲他，边亲边娇嗔，“老公最好了……老公忍心让我失望嘛……” 路司译的理智飞去了九霄云外，接连应声：“好好好……老婆说什么都好……” 宋青瑶心满意足的缩回到他怀里。 路司译暗暗叹息，才刚享受了那么一下下……真该坚持一会儿再答应。 . 三天后，朱莉拎着箱子，住进了宋青瑶家里。宋青瑶特地为她把客房打整了一番，还挑了一些温馨的饰品，为她营造一种家的感觉。 朱莉安顿好之后，在房子里四下参观。走到主卧，环视一圈，目光落定在那张大幅婚纱照上，她的眼睛有些刺痛。 她回过头看宋青瑶，调皮的眨眨眼，“瑶瑶，嫁人是什么感觉呢？给人当老婆是不是很幸福？是不是每天都像活在王子公主的童话世界里？” “哪有那么夸张。”宋青瑶笑了笑，“婚姻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平平淡淡，一堆琐碎。” 平平淡淡？她分明在她的眼角眉梢都看到一种静谧安宁的幸福。 “出来吃点水果，我特地买的海外直购。”宋青瑶转身走出门外，朱莉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副婚纱照上……如果是她，如果这个家的女主人是她…… 她比宋青瑶差在哪儿呢？她没有她美，没有她会装，没有她擅于蛊惑男人，更没有她的狼心狗肺。 宋青瑶正在洗水果时，手机响了。屏幕上闪烁着“子晏”两个字。这是他上次给她打电话时，她存起来的。 宋青瑶看着手机，内心很纠结。她不想接这个电话，不想再跟那个孩子有任何瓜葛。可是，听到手机铃声一遍遍响着，她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揪住了。 最终，她还是接通了电话。 “宋教练……”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宋青瑶却仿佛看到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她轻声询问，“怎么了，小晏？” “爸爸不要我了……” 宋青瑶心里一跳。季子晏又说：“他把我丢给爷爷奶奶……教练，爸爸是不是讨厌我……” “怎么会呢，小晏这么聪明这么可爱，爸爸喜欢还来不及呢！爸爸一定是最近工作太忙了！” “爸爸不是在忙工作……他喜欢打牌，不喜欢小晏……”季子晏哽声道，听着又像是要哭出来，“我一定是垃圾桶捡来的……” 宋青瑶心里一个“咯噔”。就连这个四五岁的孩子，都知道了季慕衍的恶习。可见他那个父亲做的有多糟糕。听着季子晏在电话那头低低的啜泣，宋青瑶心里难受极了。 朱莉走到客厅，只见宋青瑶拿着手机，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跟那边对话。听那语气，好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宋青瑶对朱莉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她有事，然后拿着电话走回卧室，坐在窗前，继续说电话。 朱莉在外面观察着她。很罕见，她从没见过她这么温柔细腻的神情。说话都轻声轻气的，像是怕吓着那边的人。 当宋青瑶结束通话，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她从没耐心跟人讲这么久的电话，但这次放下电话后，竟然有种怅然若失感。季子晏那糯糯的童音仿佛还盘旋在耳侧：“教练，你真好……爸爸妈妈不喜欢听我说话……我以后还能给教练打电话聊天吗……教练，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 路司译下午回家时按照宋青瑶的吩咐带了一堆菜回来。宋青瑶和朱莉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综艺节目一边吃着水果闲聊。大门被推开，朱莉扭过头，双眼瞬间亮了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的收紧。 宋青瑶说：“老公，朱莉今天刚搬过来，你今晚可要好好露一手，招待我们的贵客。” 朱莉随之站起身，双手攥在一起，有些拘谨的朝路司译弯腰点头。宋青瑶笑着将她拉下，“你干嘛呢，见领导啊。” 路司译扫了一眼朱莉，对她淡淡颔首。换鞋后，放下包，直接拎着食材去了厨房。 宋青瑶倒了一杯鲜榨的西瓜汁，端到厨房去。路司译接过果汁，喝了几口后，伸手楼人，宋青瑶笑着避开，“在外面一天了，一身臭汗，不要靠近我，赶紧做饭吧你。” “老婆大人，你不能光要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啊。”他圈住她的腰，将她抵靠在墙上，“适当的给给甜头，也是领导艺术。” “好嘛，给你一点点甜。”宋青瑶踮起脚，碰上他的唇。还没来得及退开，他已经扣住她的后脑勺。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独自坐在客厅的朱莉站起身，往厨房那边走。刚接近饭厅，就看到开放式厨房里，拥吻的男女…… 朱莉僵直了脊梁，心头就像被无数颗钢针密密麻麻的扎进去，疼的她发颤。 她轻轻回到了客厅，拿起玻璃杯，“砰！”的一声，摔到了地面上。 　　☆、第21章 厨房里，宋青瑶听到外面的声音，用力推开了路司译，“行了，你快点做饭吧。我出去看看。” “遵命。马儿已经抱了，可以做个满汉全席。”路司译笑着卷起袖管。 宋青瑶走到客厅，朱莉正在收拾碎片，无措的看着她说，“不好意思，刚刚手滑，摔了个杯子……” “小心点，别扎到手。”宋青瑶赶忙上前，跟她一起处理碎片。 这顿晚餐很丰盛，路司译一共做了六菜两汤。有红烧乳鸽，糖醋排骨，烧鸡公，油焖大虾，酸辣土豆丝，麻婆豆腐，三鲜芙蓉汤，豆腐鲫鱼汤。 “我们家路小厨的手艺不比外面的差吧？”宋青瑶笑道。为了表示对她的欢迎，她特地选择在家吃。 “嗯。”朱莉点头。是真的好吃。她没想到，养尊处优的路司译竟然会做饭。她更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吃上他亲手做的饭菜。 宋青瑶戴上一次性手套吃虾，她最喜欢路司译弄的油焖大虾了。 “小莉，你尝尝虾，味儿超正。” “看着很辣，不敢挑战。” “你什么时候都怕辣了。” 朱莉笑了笑。吃虾太没吃相了，她不想在那个人跟前毁形象。 这天晚上，朱莉与宋青瑶坐在露台上，喝酒聊天。宋青瑶点起一根烟，朱莉说，“贤妻良母怎么能抽烟？”宋青瑶笑道：“习惯了，戒不掉。” 有那么一瞬间，朱莉真的恨极了宋青瑶，她让她同时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男人。而她自己，活的那么潇洒肆意，挥霍着这世上最好的宠爱。 . 周六的早上，朱莉醒得早，正要去卫生间洗漱，听到厨房里有声音。她轻轻走过去，看到了路司译，他正在烤箱前忙碌着什么。 朱莉往自己身上打量了下，回到了房间，换上贴身吊带蕾丝裙。她去浴室洗漱之后快速化了个裸妆，又将头发抓得蓬松，做出刚睡醒的朦胧状。对着镜子再三检查自己，方才走出卫生间。 她走到饭厅，看着那边的路司译，“司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忙？瑶瑶还没起来吗？” 路司译转过身，将烤箱里的蛋挞拿出来，顺便看向朱莉应了声，“她还在睡。” 沐浴在晨光里的男人，唇红齿白，眉眼如画，清俊的令人怦然心动。朱莉心跳加速，有些口干舌燥，她看到桌上有杯水，伸手拿起来。 “等等。”路司译声音响起，他向她走来，朱莉心跳得更厉害了。 他由她手中取出了那杯水，重新放在桌上，淡淡道：“这是我给瑶瑶准备的蜂蜜水，她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你要喝水的话，去客厅拿吧，桶装瓶装的都有。” “哦……”朱莉轻轻应声。路司译转身回到厨房，没再多看她一眼。 路司译把早餐弄好后，回卧室喊宋青瑶起床。宋青瑶睡得迷迷糊糊，又开始赖床。路司译倒喜欢她赖床，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用他独特的叫醒方式。 吃过早餐后，宋青瑶和路司译整装待发。宋青瑶说：“小莉，我们今天要去医院一趟，你自己安排啊。” 朱莉看了眼准备出门的他们。路司译穿着浅色印花衬衣和休闲裤，宋青瑶穿着同品牌的印花连衣裙，他背着的男款包，她拿着同品牌的女款手包。两人戴着s的情侣手表。他腰间的皮带与她脚上的平底鞋都是burberry。 看起来多么般配又精致的夫妻伴侣啊。即使只是站在一起，都透出一种美满的幸福感。这种美满，令朱莉只觉刺眼。她忙不迭转移目光，仓促的点下头，“嗯，我收拾收拾也得出门了。” 周六的上午，阳光热烈。红色丰田里，路司译开车，宋青瑶在一旁喝酸奶，车子里放着的碟片。车子开出江北区的时候，还算畅通，进入沙坪坝区后，就堵得动动停停。 “真不愧是堵城啊！”路司译笑道。 宋青瑶咬着酸奶吸管，一言不发。 路司译转过头，抓住她垂在椅侧的手，“老婆，别紧张啊，就是检查下身体，做好孕前准备。” “我没紧张。”宋青瑶说。她将那杯奶牛梦工厂的酸牛奶喝完，又从收纳盒里拿出一瓶继续喝。 路司译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丝。窗外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车内空调开着，温度正好。他看着她弧线优美的侧脸，娇挺的鼻子，弯弯翘起的眼睫毛上有金色碎芒在跳舞。 以前他连想都不敢想，他能遇到自己爱的人，他能拥有幸福的家庭，他还能带着老婆去做生产检查…… 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期，天是塌的，地是裂的，这世界的一切都是狰狞的、扭曲的。他无所不用其极，宣泄内心的仇恨和暴戾。他坠入绝望的深渊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没想过能从地狱里爬出来，更没想过还会有幸福的一天…… 红绿灯时，路司译踩下刹车，揽过宋青瑶的肩膀，用力亲了她一口。 感谢上天，他拥有了这个女人。 她就是他的命，是他的一切。 快中午时，两人终于到了沙坪坝区的西南医院。这是c市最好的三甲医院。路司译已经提前跟专家预约，两人前往生殖中心，分别进行孕前身体检查。其中包括物理检查，血常规检查，尿常规检查，肝功能检查，优生六项检查等各种繁琐的项目。 当宋青瑶躺在手术台上做b超时，浑身僵硬，脸色发白。医生安抚她，“不要紧张，只是检查身体。” 一切流程结束后，宋青瑶被带到女医生的办公室。 “以前是不是生过孩子？”医生直截了当的问。 宋青瑶点头。 “当时生产出问题了？” 宋青瑶再次点头，脸色愈发苍白，缓缓道：“难产，诞下死胎，产后大出血。” 医生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是不是没有好好调养身体？” “……当时发生了一些事，状况很糟糕。”宋青瑶垂下头，攥住掌心，克制着身体细微的颤栗。 产后听闻是死胎，她伤心至极，可她丈夫对她不闻不问，只有父亲前前后后的操劳。一次半夜上厕所，不慎摔倒，身体再次出血，她疼的昏厥过去……这样的折磨还不够，夫家直接送来了离婚协议。而那个产前殷切陪伴她的男人，由丈夫变为前夫又变为毫不相干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不建议你再次受孕。” “为什么？”宋青瑶蓦地睁大眼。 “你的子宫壁很薄，下次生产会更危险，一旦出现溶血事故，你和胎儿都有性命危险。而且，你的血型是rh阴性，这种血型率不到1%，血库里没有储备。” 宋青瑶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如果……我很想生孩子，我愿意赌一把呢？” 医生摇了摇头，“请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生孩子。我们不能抱着侥幸的心态为你进行人工授精。” 宋青瑶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似垂垂欲倒。她扶着桌子，极其艰难的发出声音，“所以……我，这辈子，都不能再生孩子了吗？” 女医生心里也很堵，轻声劝慰，“抱养的孩子，养大了也跟亲生的一样。” 宋青瑶捧住脸庞，用力搓揉，妆花了也浑然不觉。半晌，她埋在掌心，声音沙哑道：“这件事……请不要告诉我丈夫。我自己……对他交代。” 她缓缓起身，撑着虚软的身体，去了医院的洗手间。 镜子前，宋青瑶看着自己花掉的眼妆，狰狞可怖，就像个女鬼。她拧开水龙头给自己洗脸。她麻木的不停的用冷水搓着脸。搓到两颊生疼，还是两个丑陋的熊猫眼，她这才想起来，只用水卸不了妆。她打开随身背着的包包，扯了一下，拉链没扯开，她的手在发抖，又用力扯了一下，包包开了，她拿出化妆包，放在盥洗台上，寻找卸妆纸。小件的化妆品稀里哗啦的散落出来。 终于找到卸妆纸，撕开，抽出一张，擦向眼睛，突然就擦出了滚滚而落的泪水。越擦，眼泪越多。为什么这张脸就是弄不干净？她猛地扬起手，朝镜子里的女人砸去。一种没由来的畅快，她又拿起化妆包和那些七零八落的化妆品朝镜子砸去。 旁人见了，纷纷避开了些。宋青瑶垂下手，整个人犹如被人抽去了筋骨，滑倒在地。前一刻的暴躁，突如其来，又突然消失。她瘫软在地面上，缓缓抱住双膝，蜷缩成一团，埋在膝盖里的脑袋发出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哭声。 进入洗手间的人，都看到那个蜷在一角，哭的浑身发颤的女人，在她周遭还有七零八落的化妆品。她们都只微微叹了一口气，解手之后离去。这里是医院，是一个载满人世间痛苦无奈、生离死别的地方。在医院里，无论是失声痛哭，还是发疯发狂，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一幕。 敞开的包里，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不断闪烁着“老公”两个字…… 　　☆、第22章 宋青瑶离开洗手间时，已经调整好状态，重新画好妆。她与路司译碰头后，若无其事的挽着他的胳膊，与他一道离开了医院。 “老婆，中午还没吃饭呢，想吃点什么？” 宋青瑶想了想，说：“这边有家很出名的大龙火锅，榜上有名呢，我们就这时候去吃吧。正好趁着不是饭点，不用排队等着。” “我听说过，很辣。老婆你现在吃辣的没问题吗？” “我又不是怀上了，怎么就不能吃辣了？现在不吃，等真受孕了，岂不是没机会了？” 路司译想了想，点头，“老婆大人言之有理。走吧，我们就去那儿。” 车子开到沙坪坝的小龙坎电台巷，找个地方停好车后，两人携手进入店内。即使不是饭点，依然门庭若市，好在不用排队。 宋青瑶拿着菜单画勾，点了现炸酥肉，鸭肠，毛肚，嫩肉片，麻辣牛肉，梅林午餐肉，肥肠，腰片，珺花，耗儿鱼，冻豆腐，荷心，山药，玲珑包，海带，黄瓜片，土豆，绍皮……一旁候着的服务员，忍不住说：“就你们俩？” 宋青瑶点头。 服务员说：“那这些足够了，还有多的。” 路司译笑：“我老婆就喜欢每样菜品尝一口。” “好了，就这些吧。”宋青瑶又勾了两瓶加多宝，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没多久，菜品陆续上来，路司译下了一部分到浮着满满一层辣椒花椒的滚烫的油锅里煮着。他啧啧道：“光闻着这味儿我都觉得冲。想我曾经看到辣的就退避三舍，如今都能陪老婆一起吃火锅了。” 宋青瑶坐在他对面刷手机，她在手机百度上搜索“季丰集团”，很快出现无数链接，最前面的几条有季丰集团的百度百科，季丰集团的官网，季丰最近的几个合作新闻和媒体专访等。她把百度百科浏览了一遍，又搜索“季慕衍”，这次出现的相关新闻没有刚刚那么多，只有寥寥几条。他结婚一家财经媒体报道了，就像八卦周刊一样，宣扬铺陈了两位豪门二代的婚礼多么隆重多么奢华多么引人瞩目。 她仔细的看着那篇报道，若有似无的冷冷一笑。 “老婆，黄瓜片已经好了，可以吃了。”路司译招呼。 “嗯。”宋青瑶放下手机，专心的吃东西。 在这家以辣著称的火锅店，她点的特辣，又要了一份全是辣椒粉的干油碟。还没吃几口，双唇已经是红彤彤的，没一会儿眼泪花都辣出来了。 路司译坐到她身边，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鼻涕，“老婆，悠着点啊。” 宋青瑶张着嘴巴，吸了几口气，又连喝几口加多宝，开口的声音沙哑的不行，“好爽……我……现在不能说话……万一辣到喉咙就糟了……”路司译知道她老婆是无辣不欢，也没再阻止，又给她点了两罐冰镇加多宝。 宋青瑶继续吃，吃的眼泪越来越多。这种肆无忌惮的流泪方式，感觉痛快极了。 两人离开火锅店时，宋青瑶的嘴巴已经辣的肿起来了。她坐回到车上，扳下镜子看自己，“好丑，就像东成西就里欧阳锋那两条香肠唇。” 路司译发动车子，笑道：“不丑，老婆这叫性感。” 回家路上，宋青瑶说，“老公，我们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这个可以有。”路司译乐了，“去哪儿？” “我搜搜，就在周边找个景点玩玩。”宋青瑶拿起手机开始查阅。 “……要不就游三峡，坐黄金游轮。这上面写长江黄金游轮是目前世界上最大、最先进的内河豪华游轮，开启了三峡万吨级涉外豪华游轮海洋化时代的新纪元……”宋青瑶念叨了一遍后，转过头问路司译，“怎么样？从朝天门码头出发，四天三晚的旅行，去的话我们都得请假。” “成，我给自己放假了。”路司译爽快应答。 “当老板就是好，那我给领导打个电话。另外我还得跟人家游轮公司报个名，争取今晚就出发。”宋青瑶风风火火的就把事情定下来了，跟黄金游轮公司的工作人员沟通时，再次询问路司译，“我们住什么房间啊？普通标间，行政套房，还是总统套房？” “路总带媳妇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怎么能不最高规格对待。” 宋青瑶倾过身，亲了他一口，“路总，那我们就住总统套房了。” 朱莉傍晚回来，见客厅里放着一个大箱子，两人都是整装待发的样子，莫名的问：“你们这是？” “我们要出去旅游一趟，五天后回来。”宋青瑶笑眯眯应声。 吃过晚饭后，朱莉开车送他们去朝天门码头。下车后，路司译拎着箱子，宋青瑶挽着他的胳膊，两人说说笑笑登上了游轮。朱莉站在岸边，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由晴转阴。 当她再次折返到他们家时，准备打开主卧的门，发现反锁了。朱莉气得用力捶了一下门，恨恨的想，表面装得假惺惺，其实是在变相的赶她走！果然还是一个虚伪至极的女人！ 实际上，门是路司译反锁的，宋青瑶完全没有关注这种小细节。 晚23:00，长江黄金8号邮轮在码头起航。宋青瑶与路司译在顶层甲板上喝啤酒吃烧烤。江风阵阵，繁星满天，两岸五光十色。 路司译拿着肉串，送到宋青瑶嘴边喂她吃，看她像个馋猫一样，吃的满嘴都是，又拿出纸巾给她擦拭。宋青瑶坐在他腿上，享受着他的伺候，丝毫不嫌矫情。最后，她捂着肚子说：“不行了，吃太饱，都圆滚滚了。” 路司译的手也摸上去，“还行，也就四个月吧。要不我来听听，有没有胎动？” “去你的！”宋青瑶笑着掐他的脸。他作势低下头时，她眼底斥满落寞。 两人回到房间后，一起洗了个澡。洗完，他给她吹头发。宋青瑶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身后的男人，轻轻倚靠在他的身上，“老公，你对我真好……”如果说这世上还能有男人像路司译这么对她好，只有她爸了。 路司译将她吹干的长卷发别至耳后，低下头，亲吻她的唇…… 次日，两人在游轮的叫醒中起床，洗漱后去六楼的vip餐厅吃早餐。吃完后，跟随游轮的导游一道，上岸游览“丰都鬼城”。宋青瑶穿着绣满波斯菊的度假风长裙，带着白色的大遮阳帽，踩着坡跟凉鞋，就像一只翩然起舞的花蝴蝶，飞出游轮。 同行的人都忍不住频频看向她，长得又高又白，五官精致，气质出挑，十足的明星范儿。宋青瑶跟几个年轻人聊得非常开心，他们得知她是健身教练，很捧场的表示要去办个会员。她愉快的跟他们互加微信。 路司译站在一旁，备受冷落，心里有那么点酸溜溜的。他穿着跟宋青瑶裙子同色系的鲜艳的沙滩短裤，上身是白色棉麻短袖，头上戴着白色棒球帽。宋青瑶与几个新朋友相聊甚欢，路司译走上前，默默搂住她的腰，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上了大巴车，路司译率先占好位置，将宋青瑶圈到自己怀里坐下。宋青瑶拍打他的手臂，“热不热呀？你不这么腻歪我，人家也知道你是我老公。” 导游在前方拿着话筒介绍着：“丰都鬼城是国家首批4a级旅游区，又称为幽都、鬼国京都、中国神曲之乡。鬼城内有哼哈祠、天子殿、奈河桥、黄泉路、望乡台、药王殿等多座表现阴间的建筑……” 其他人听得认真时，路司译吆喝一声，“导游，我媳妇怕热，空调能不能开大点啊？” “……”宋青瑶败给他了。 下车后，一行人随着导演四下游览听讲解。走到“奈何桥”前，导游说：“丈夫背着妻子过奈何桥，今生幸福美满，下辈子再续前缘……”众人将目光投向了宋青瑶和路司译。在这个团里，他们这对年轻的夫妻抢眼至极。 路司译刚要把宋青瑶打横抱起，宋青瑶笑着跑开了，跑的太急，连帽子都刮掉了。路司译把她的帽子捡起来去追她。 “老婆，来嘛！” “我们又不是上一代的老古董，怎么能那么迷信啊。” “图个好兆头啊，我就想下辈子跟你在一起。” “我不我不……我去其他地方玩了。” 烈日下，路司译气馁的看着宋青瑶的背影，又看了看那道奈何桥，长叹一口气。下辈子的事，只有下辈子再努力了。 中午时，众人回到船上吃午餐。饭后，宋青瑶跟路司译回房睡了个午觉。但宋青瑶这个午觉根本就不得安宁，路司译一直在折腾。 她忍无可忍：“大白天的，你正常点行不行……” 他振振有词：“下辈子没着落，这辈子我可不能亏了自己！” 等他们午睡后起床已经接近四点。两人来到6楼的全景式观景酒吧，享受下午茶时光。一杯冰摩卡，一杯鸡尾酒，一份华夫饼，一份可可慕斯。路司译拿着ipad玩游戏，宋青瑶靠在他肩上，翻着手里的几米画册。 “我喜欢做梦，梦被唤醒的那一霎那，我发现我如此的惶恐。” 目光落在这句话上，她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滚落。 她轻轻拭去眼泪，转过头，看她正在专心致志玩游戏的丈夫。两岸江水滔滔，青山环绕。身旁的人眉目如画，带着一脸的孩子气。 她丈夫是个无能，但他在竭尽全力的取悦她。她丈夫背景煊赫，却从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慢。她丈夫本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婚后成为家庭妇男为她洗手作羹汤。 这段婚姻的开始，只源于她的感激和愧疚，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的相恋，对她来说就是多了一张纸，身边多了一个人。两人领证后，他提议去欧洲度蜜月，被她懒洋洋的拒绝。那时的她，更多的是一种赎罪和认命的心态。她没有去想，该怎么经营这段婚姻。 但在婚后两年，平平淡淡的日子里，他对她的体贴关怀，他给予她的理解和宽容，一点点浸润她的心扉。她的第二次婚姻，不是煎熬，不是噩梦，是一个能让她安心憩息的港湾，是披在她身上最坚硬的盔甲。两年时间，倏忽而逝，就像一场宁静温馨的梦境。 终究……梦还是醒了。 这样好的一个男人，她怎么能让他断子绝孙？她怎么能让他承担她年轻时犯下的错？怎么能让他吃下恶果？不应该。做人不应该这样。冤有头债有主，是谁造的孽，就该由谁来偿还。 . 令人身心愉悦的旅程总是快极了，四天后，路司译与宋青瑶在y市码头下船，坐飞机回到c市。 当晚，躺在家里的大床上，路司译意犹未尽，仿佛仍能感受到江风阵阵。他想着在船上的种种……欢迎酒会上，宋青瑶上台跳舞惊艳全场，游白帝城时他背着她爬坡上坎。阳光甲板上两人相拥看风景壮美的瞿塘峡，巫峡，西陵峡。他为她拍了无数的照片，镜头里迷人的倩影令他每每失神。他们在船上打高尔夫，在影院里看电影，在冲浪游泳池里嬉戏，半夜起来看游轮过三峡大坝五级船闸…… 路司译勾着唇角回忆这趟旅程，心里美滋滋的，很晚还没睡着。以前他走遍世界，看各种美丽奇景，竟都不如这次游长江三峡。原来跟老婆一起出去旅行，感觉这么爽。就连晚上陪她在甲板上吃烧烤时被蚊子叮的满腿包，还跟看着她乐。 实在睡不着，路司译睁开眼，又转头看向睡在自己身旁的女人，忍不住将她抱往怀里搂紧了些，扬着唇角亲吻她的额头。生活就这样，再圆满不过了。 次日，宋青瑶起床时，路司译已经准备好早餐。她看了饭桌一眼，有凉菜有卤菜有面条还有糕点，准备的很丰盛，想来应该是早起精心准备的。但她懒懒道：“没胃口，不想吃，我上午要出门，等会儿在路上随便吃点什么吧。” 刚要坐下饭桌的朱莉闻言一愣。以前她每天都是睡到快十点才起床，现在为了吃路司译的早餐，她配合着他们的时间坐在餐桌前。 宋青瑶没理会路司译笑容消退的脸庞，看了看表，“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老婆，我送你，我们一起在路上吃吧。”路司译迎上来。 “不用。今天上午是陪一个同事采购器械。他会来接我。”正说着，宋青瑶的手机响了，“呐，来电话了，肯定是到楼下了。” 宋青瑶换上鞋，对他们挥挥手，“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路司译走到阳台的窗边，往楼下看去。没一会儿，宋青瑶走出来，上了一辆白色宝马。他还看到驾驶座上是一个男人。路司译抿了抿唇，目送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他由兜里拿出手机，开始定位她的位置。 “司哥，快吃早餐吧，面条放久了就不好吃了。”朱莉在饭厅招呼着。 路司译重新坐回到桌前，随便吃了两口面，就回到卧室换衣服。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朱莉已经把餐厅收拾妥当。他看了眼，没说什么，走到玄关处换鞋。 “司哥，我也要出门，你可以顺便送我一下吗？”朱莉走到他身旁，声音轻轻的提出请求。 路司译站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顺路。”转身，离去。 朱莉幽怨的看着他的背影……她还没说自己要去哪儿。 路司译的工作本是朝九晚五，但因为他是合伙人之一，可以自由支配时间。宋青瑶的工作时间是弹性的，只要确保按时上公共课和她的私教学员上形体课，其他时间自由支配。由于她业绩不错，时间常常被占满。大多数时候，都是路司译接她上班下班。而只要她有晚课，就算有天大的事，他也会准时赶去接她。 但接下来这段日子，宋青瑶每天上午要么跟人有约要么呆在家里不出门，路司译只有自己去上班。到了下午或晚上的下班时间，路司译说去接她，她说跟朋友们有活动，而且是不带家属的活动。 接连大半个月，她没在家里吃饭。早餐不合胃口，晚餐没时间。她将自己工作之外的时间安排的非常满，晚上跟朋友出去玩，周末还是跟朋友出去玩。晚上要么在朋友家睡，要么喝得宁酊大醉的被送回家，路司译伺候她更衣洗漱后，躺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又是一个周末，她要出门时，被路司译拉住了。 他很平静，但平静里少了往日的温柔，他看着她说：“今天就不能把你的那些朋友放一放，陪陪我？” “你别扫兴啊，我跟人约好的。” “那你带上我。” “我跟朋友逛街你跟着干嘛？” “我给你们拎包刷卡当司机不行吗？” 宋青瑶抓住他的手，拿开，说：“你别这么小家子气，很无聊。” 她头也不回的离去。路司译挫败的坐在沙发上。他很清楚的知道她每天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跟哪些人在一起，可是这有什么用？他对她的一切了若指掌，却根本感受不到她的温度。她那么吝啬，不肯分给他哪怕一点点的时间。 她不让他接，不让她送，不吃他为她准备的饭菜，不让他陪她进行任何娱乐活动，在家仅有的时间不是玩手机就是睡觉。而她每次睡觉都是烂醉如泥，他连想跟她亲近亲近都不行。 路司译很心烦，很崩溃，很莫名其妙。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以前不是还好好的，不久前还进行了一次甜蜜的度假，怎么突然间，她连跟他说句话都不耐烦了？ 朱莉坐到路司译身旁，低声道：“司哥你最近是不是跟瑶瑶吵架了？”就连她也看出问题了。 “瑶瑶最近是有点过分了……你每天精心准备的饭菜她看都不看一眼，下班后玩到大半夜才回来，她是不是在跟你闹别扭啊？” 路司译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这俯视的一眼，冰冷厌恶，就像一把刀子刮过她的心脏，她心口一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的事你少操心。”他淡淡道，走到玄关换鞋，离去。 当天晚上，宋青瑶在88号酒吧里跟男人跳贴面舞时，隐匿在人群里的路司译，忍无可忍的把她拉了出来。 酒吧大门外，宋青瑶似醉非醉，倚靠在墙上，姿态慵懒的为自己点了一支烟。 “跟我回家。” “我玩的正开心呢，为什么要回去啊？” “你以前偶尔玩玩，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你现在这样，每天晚上在酒吧厮混到烂醉，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开心啊！”宋青瑶凑近他，轻佻的朝他吐出一口烟圈，笑道，“你忘了，你当初认识我时，我不就是一个夜场陪酒的。这才是我的本性，跟你结婚两年装什么贤妻良母，真是累死了，一点都不开心。” 路司译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指间拿的那根烟取下，扔到地上，碾碎。他盯着她说：“老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告诉我。你不用这样。这没意思。你也别想着气我，我不会跟你生气。现在，你必须跟我回家。” 宋青瑶嘻嘻一笑，“真的？你不会跟我生气？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开心哦。因为我后悔嫁给你了。跟你过这种白开水的日子，真的是寡淡无味，无聊透顶。”她靠近他，笑的灿烂极了，轻悠悠的说，“我们离婚吧……啊，疼！”她脸色一变，皱着眉低叫。 路司译攥着她的手腕在发颤，他死死的盯着她，“你说这种话，我会生气。所以，不准再说了。” 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停车的方向走。宋青瑶在他怀里尖叫：“救命啊——强x啊——救命啊——”很快有人围了过来，其中还有刚刚在酒吧跟宋青瑶喝过酒的人。 宋青瑶可怜兮兮的看着来人，“救救我——这个男人是我的变态丈夫，他把我抓回去会虐待我！会家暴我！他会把我往死里打！” 路司译看着那些逼近的人，冷道：“今天谁敢管我老婆的事试试。” 穿着衬衣西装的他，不像那些人大肌肉大块头朋克风搞纹身，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文雅的绅士。但是，当他站在那里，冰冷的眼神，说出那样的话，竟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些人站在他对面，犹豫了下。 宋青瑶再次惊叫，甚至哭了出来。她看准之前跟她喝酒的混混，朝他哭着叫道：“哥哥，救救我——我老公就是个虐待狂——他会杀了我的——” 妖娆美人，哭的梨花带雨。男人的雄性荷尔蒙彻底被激发出来了，招呼他的兄弟们一拥而上。路司译不得不将宋青瑶放下，跟那些人打了起来。 宋青瑶一秒也不耽搁，往一边跑去，男人突然抱住了她，“美人儿，救了你怎么感谢我呢？” 宋青瑶眉头一皱，掩饰住眼底的厌恶，笑嘻嘻道：“明天老地方，再约哟。” 看到这一幕的路司译，瞳孔骤缩，脸色如乌云压境。他将身边人放倒，冲到这个男人跟前，一拳揍去。宋青瑶得以脱身，拦了辆的士。坐上车后，她迅速拨打报警电话。 “较场口88号酒吧外有聚众斗殴！被打的是路口口的公子！你们赶快来人！” 路司译与那个男人缠斗，男人掏出一把折叠刀，被他敏捷的截下。他扣住他的手，割上他手腕的筋络。他眼里有种可怕的狠厉，下手快准狠。男人凄厉的嘶声惨叫。路司译一刀入骨后，被他那群兄弟强行按住。 片刻后，及时赶来的警察制住了混乱。路司译被他们扶上警车，其他人都被拷上了手铐。 深夜，的士在马路上飞驰。宋青瑶的手机不停响着，屏幕上闪动着“老公”两个字。她直接点了拒接，将号码拖入黑名单。 她再次给自己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后，拨通季慕衍的号码。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麻将声。 “季总，你在哪儿呢？”她笑着问。 手机另一端，坐在牌桌前的季慕衍手里拿了一张三万正要打出去，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手停在半空。时间仿佛暂停了，直到身边的人催促，“老二，出牌啊！” 他放下三万，说：“我在万豪酒店。” “好巧呀，我也在市中区，就在你附近呢。” 　　☆、第23章 他放下三万，说：“我在万豪酒店。” “好巧呀，我也在市中区，就在你附近呢。” 季慕衍微微眯起眼，“我去接你？” 手机那端传来笑声，“不用，告诉我你在哪个房间，我来找你。” 女人的笑声低低的，说着别有意味的话，悦耳的嗓音带了点沙哑，又带着柔媚，仿佛刺挠到了他骨子里，软软的，痒痒的……他不假思索的报出了自己的房间号。 季慕衍放下手机后，一旁的哥们打趣道：“哟，这是谁要来呢？我们季帅竟然要亲自接人。” 季慕衍没做声，随手打出一张八条。 “糊了！”另一人推牌。 “你这牌打得就不对了吧，他明摆着就是糊条子，你怎么还往场上打条子啊。”对坐的周念卿不满的嘀咕。 周念卿是兴周地产的小开，31岁的钻石王老五，吃喝玩乐样样在行的花花公子。他跟季慕衍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当年都是c市三中的风云人物。高考后天各一方读大学，几年后都回c市扎根了。两人现在又成了中国好牌友。 宋青瑶坐车抵达万豪酒店时，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想了想，把手机关机了。她在一楼洗手间里，整了整自己的仪容，踩着高跟鞋进了电梯。 门铃声响起。季慕衍刚抬眼，已经有一个女孩去开门。 宋青瑶穿着吊带小黑裙，脚下是红色小高跟，黑色长卷发披散在肩头。今晚的她化了浓妆，妖冶，野性。当她走入室内，牌桌上的几个男人纷纷回头。周念卿双眼亮了下，“这是哪来的大美女呀？” 季慕衍稳稳坐定，没有起身去迎接她，也没有说话，目光将她上下打量，略略皱眉。他还是喜欢这个女人清纯的模样。这样太妖。 宋青瑶眼神笔直的落在季慕衍身上，噙着笑，步姿婀娜的朝他走去。走到他身旁，拉开他搭在牌桌上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径自坐在了他腿上。 其他几人暗暗吃惊。每次牌局，其他人身旁都是美女环绕，只有季慕衍一个人老僧入定，对那些莺莺燕燕毫不入眼，更别说有这么亲昵的举止了。 周念卿饶有兴致的瞧着宋青瑶。其他人都等着美女吃瘪被推开的一幕，只有他看出了些门道。从刚刚接电话之后，季慕衍就不在状态了，频频出错牌。美女前来，他看似不冷不热的坐着不动，打量她的目光却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暧昧。 “我要玩。”宋青瑶说。 季慕衍一只手环上她的腰，一只手将桌面上的牌推了进去，在她耳边吐气：“会么？要不要我教你，嗯？” 牌桌上的其他人纷纷眼睛脱窗。真人不露相啊，不近女色的季公子，竟然也会调、情！ 新的一局开始，宋青瑶摸牌，排成一条，推起，娴熟的将牌面顺序按花色调整好，利落的打出一张东风。 “瞧这架势，老手啊！”周念卿啧啧道：“不会是阿衍专门找来赢我们钱的吧？”他打出一张四万。 “碰。”宋青瑶推出两张四万，笑道，“过奖了，老手称不上，高手还勉勉强强。” 几个男人都被她另类的自谦逗乐了。 宋青瑶坐在季慕衍腿上，头顶刚到他下巴。她两只手专心打牌时，他抱着她的腰。 女人葱白纤细的手指，在牌面上游走，指甲盖上涂着红色指甲油，红白相称，比这幅特制的白玉麻将还要令人想要摸一把。 这么想着，季慕衍已经摸上她的手。 其他人目光看来，他带着她的手移到六万处，推出。 “清一色，感谢点炮。”周念卿推牌。 宋青瑶拍了一下季慕衍的手，一脸嫌弃的笑，“你可别瞎指挥啊。我都快自摸了，被你搅黄了。” 当初季慕衍打牌还是宋青瑶教的。那时候她总喜欢拉他一起玩牌。谁叫他其他方面都那么出色，让她无法企及。她就想在牌桌上狠狠虐他找快/感。没想到，他现在都快成玩成半个专业赌徒了，技术还是这么菜。 “送他的。”季慕衍云淡风轻道，“下盘你连本带利赢回来。”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摸个小手而已。谁知道那些人同时看了过来，在朋友跟前垂涎一个女人的手太毁形象了，于是他煞有其事的带着打张牌。其实，当他把女人的小手攥在掌心时，连打出的是牌是什么都没看清。 宋青瑶果然接连几盘满堂红，打的另外三个人接连告饶。季慕衍点了一支烟，才刚吸上两口，她抓住他的手把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季慕衍是讨厌她吸烟的，但是，看着她的唇重叠在自己咬过的烟蒂上，感觉竟然不赖。 他把那根烟送到自己嘴边抽了一口，眯着眼回味，仿佛带着那女人的唇香。接下来，不用宋青瑶要，他抽两口就把烟嘴递到她唇边。 周念卿嘿嘿笑着：“高手，高手啊……” 玩了几圈后，周念卿说：“阿衍，你的助攻太强大，我牌面上的本钱都输光了。我得睡睡，养养血，改日再战。” 牌局散去，几人分别在酒店开房。宋青瑶抓起季慕衍桌前的那叠红票子，跟着他进了房间。进房后，她坐在沙发上，拿着那叠钱煞有其事的数了起来。 数完后，她美滋滋的说：“今晚手气真不错，才打两个小时不到，赢了近十万块。” 季慕衍在她跟前俯下身，“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有啊。”她粲然一笑，扬了扬手里的钱，“这些至少要分一半给我吧？虽然是你组的局，但钱是我赢的呢。” 季慕衍有点头疼，他直接揽起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抬起她的下颚，什么都没说，吻上了她的唇。 大半夜来找他，跟他玩了半天麻将，现在又跟他进房间。他不做点什么，还是男人吗？ 味道还是那么好啊，季慕衍深吸一口气，吻得愈发用力了。 他边吻边把她往床上推，宋青瑶别开脸，挣脱了他唇舌的纠缠，她抵住他的肩膀，笑：“季总，你想就这么把我给吃了啊？算盘也打的忒精了吧？” 季慕衍微微挑眉，“什么意思？” 宋青瑶脸上挂着市侩的笑，退坐在沙发上，慵懒的靠着沙发扶手，“做买卖之前，总得先谈好价钱不是？” 季慕衍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盯着宋青瑶，冷笑，“哦？那你开个价吧。” “这个得看季总您呀，你自己琢磨琢磨，怎么样才算既不亏待我，又不辱没您的财大气粗。”宋青瑶站在身，走到他跟前，整了整他刚刚被弄得凌乱的衣领，“那么，我就等着你的条件了。你可以慢慢想，我不着急。交易能不能成，就看你的诚意了。” 她拎起自己的包包，把散在茶几上的那沓钱，拿了一半，“你组的局，我赢得钱，按照规矩，我拿一半。” 她将五万块装进自己的包里，步姿婀娜的往大门走去。 季慕衍盯着她的背影，双臂抱胸，讥讽的笑：“路家的儿媳妇，这么缺钱？” 宋青瑶拉开门，回过头，冲他眨眼一笑，“我要离婚了。” 他表情一变。 她笑容加深，眼角眉梢都是妩媚的风情，“离婚女人不容易啊，希望季总的条件能开的更有诚意一些。” 说完，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季慕衍愣在原地。他被她最后那句话，轰炸的半天没回过神。 呆立半晌后，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再次点开那份电子邮件。上面有宋青瑶的详细经历。 简而言之，篷门小户出来的女孩，一路学习不错，考上中国传媒大学，就读主持播音专业。上大学期间，由于外形靓丽嗓子好，在酒吧当做驻唱歌手。毕业后由北京回到c市，明明是名牌大学优秀毕业生，却待业一年。后来到夜场工作，认识路司译，嫁给了他。婚后辞了夜场的工作，闲赋几个月后，在健身会所任职。几年内，已经成为业内颇有名气的形体教练。她和她丈夫的婚姻，恩爱和睦，好到令众人交口称赞。 她与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以为她是那种背着老公在外面乱来的女人，显然，她并不是。 季慕衍揉揉脑袋，手术前的很多事他都记不太清了，尤其是前两年，几乎是一片空白。或许他与她曾经有那么一段过去。她在北京呆过，他也在北京呆过。但是他并没有联系北京那边的人深入追查。因为摆在眼前的现实是，他有妻有子，她有家有丈夫。 这阵子他一直在刻意收敛自己，上次酒吧事件，宋青瑶的抗拒和路司译的暴怒，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的是什么混账事儿。而且这事儿闹大了，他怎么都不占理。所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他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已婚妇女，把季家推倒风口浪尖。 即使他对那个女人很有*，成年人该有的理智他还是有的。所以这段时间，他没再招惹她。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来找他，跟他谈条件，她还告诉他，她要离婚了？ 季慕衍盯着文件上女孩子的素颜照，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扶手，缓缓的笑了起来。 烦躁了一个多月的心情，在这几个小时内突然就被清除了。 他为自己点燃一支烟，关掉那份报告，又点开了那段保存下来的出浴视频。他仰靠在椅背上，欣赏着视频里的女人。 当季慕衍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躺在房中大床上时，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他想把真实的*抱在怀里，他想嗅着她的体香，他想体验真正极爽的滋味。 该用什么价钱买下那个女人才合适呢？ . 宋青瑶离开万豪酒店后，打车回了自己家。 她家住在市中区与九龙坡区交界的袁家岗一带的老房子里。她妈妈前两年病逝后，就是爸爸一个人过。宋青瑶结婚时，想接她爸跟他们一起生活，路司译也同意了，但她爸怎么都不肯，说是不能影响他们夫妻的小日子。宋青瑶无奈，只能平常抽空看看他。 路司译曾经提出，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重新给她爸买个新房子住。买到他们小区，距离他们也近。但这次，她和她爸都没同意。那套花园洋房已经写在了她一个人名下，她不能再让路司译为她家出血。毕竟，她嫁给他只是想跟他好好过日子，不是把他当希望工程。 如今，宋青瑶爸爸在离家不远的奥体中心里租下一个店面，经营一家运动用品店。不累，还挺赚钱。原本他想重新开面馆，宋青瑶死活不让。面馆太累，每天天没亮就得起来干活。看着父亲这些年两鬓斑白，她怎么都不会再让他累死累活了。 宋青瑶走进院子里，在微弱的路灯下，走到自己家的单元楼前，这是老式的八层楼房，没有电梯。她家在五楼。走到家门口，她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 宋青瑶揉了揉眉心，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都到这儿了，她只能敲门。片刻后，他爸的声音传来，“来了来了，这么大半夜的，谁啊。” 他打开门一看，惺忪的睡意顿时清醒了，“哎哟，是我幺儿啊！你啷个大半夜的回来了也？” 宋青瑶走进屋内。他又问，“你不会是跟小译吵架了吧？……不能啊！小译脾气那么好，怎么会跟你红脸呢！” 宋青瑶抱住她爸爸，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爸，我困了，有话咱明天再说，先让我睡一觉好嘛。” “成成成！你赶紧去洗个澡，我给你铺床，把空调开好。瞧你这身酒味……”宋父摇着头进了宋青瑶卧室，边走边说，“赶明儿得拎着你跟我乖女婿好好陪个不是，这么大半夜的喝的昏头涨脑，我要是你老公都得跟你急！” 第二天，宋青瑶睡意正浓时，听到她爸在外面喊，“幺儿，早上吃撒子，我去给你买回来！” 宋青瑶眯着眼，看墙上的挂钟，这都十点多了。她昨晚躺在床上脑子沉沉，辗转反侧，却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出路司译愤怒的表情，一会儿是季慕衍面目狰狞的冷笑……直到清晨四五点，才终于在强大的身体需求下睡了过去。 她懒懒应了声，“二两豌杂米线，一份凉糕，米线多放海椒……”翻个身，继续睡。 刚睡出感觉来，房门被推开了。 “瑶瑶……瑶瑶……先别睡了，你老公来了。” “来了就来了，不要吵我啦。”宋青瑶起床气很重，将脑袋钻进空调被里，继续睡。 宋父也是无奈，他一转身，就见路司译已经走进来了。路司译穿着翻领t恤和休闲裤，身上很清爽，但脸上……有点惨不忍睹。额头青了一块，嘴角肿了一块，下颚处还贴了纱布。 宋父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有点不敢问。这该不会是他闺女打的吧？应该不会……他闺女虽然有时候风风火火，但还没这么暴力。 “瑶儿昨晚睡得晚，赖床……” “没事儿，爸，我就在房里陪她吧。” “好好，我正要去买早餐。你吃了没？我给你的一起买了。中午你们俩就一起在家里吃饭吧。” “好。”路司译点头，“辛苦爸了。” “这孩子，这是哪里话。”宋父高高兴兴的出门了。看他女婿这么平静温和的样子，应该不是他女儿做了什么错事。 路司译坐在床前，掀开她的空调被，露出了她的脑袋。他轻轻理顺她凌乱的黑发，露出了她娇艳的侧脸。他没有叫醒她，而是随之上床，躺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宋青瑶睡意正浓，睡入佳境。她翻了个身，呢喃着咬了咬唇，像个孩子般发出几声听不清的呓语，然后往那个熟悉的怀抱里钻了钻，调整出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路司译看着她老婆，孩子般娇憨可爱的睡颜，乖乖的窝在他怀里，他的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他将她往怀里抱紧，深吸一口气。昨晚只是一场噩梦，醒了就好了。 宋父买了早餐又买了菜回来，把菜拎进厨房，把早餐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吆喝道：“瑶瑶，阿译，早餐买回来了！” 宋青瑶睁开朦胧的睡眼，一抬头，路司译的脸庞撞入视线。一张挂彩的脸……她静静的看了他几秒后，睡意全无，往一旁退开，下了床。她到卫生间去洗漱，接着又回到房间，换了一套清爽的三叶草休闲短装。 她来到客厅时，路司译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宋父吆喝着：“你们俩还愣着干嘛，快吃早餐啊！再不吃都可以直接吃中餐了！” 宋青瑶坐到桌前，路司译随之坐到了桌前。她挑起几根米线，送入嘴里，嚼了几下又放下了筷子。她转头，看向在厨房洗菜的父亲，表情平静的说：“爸，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宋父回过头，见她那严肃的模样，一颗心都悬起来了，“咋啦？” “我要离婚。” 一声轻响，路司译拿在手里的筷子没握住，掉在了桌上。 宋父双目一瞪，脸都绿了。他冲回到客厅，拿起电视机后的鸡毛掸子就朝宋青瑶挥舞而来，“小兔崽子!你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我今天不好好管教你就不是你爹！” 宋青瑶背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她疼的一个哆嗦，叫嚷着跑开，“爸……你别这么激动……” 她宋父追在她身后，“你个不知足的蠢货！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整些幺蛾子！我不仅要打你！还得替你妈打你！” “啊……”宋青瑶在屋子里逃窜，倒在了沙发上，捂着脑袋道，“爸，你打够了没！” 宋父又是几棍子落下，路司译看到宋青瑶雪白的腿上浮现出两道红痕，当即跑上前，隔在两人中间，抱住宋青瑶。他将她护在怀里，对宋父说：“爸，别打了，你把瑶瑶打疼了。” 宋父喘着粗气道：“这死丫头，就是被我们给惯得！越来越不像话了！”他又从下路偷袭，抽了一下他女儿的腿，厉声道：“宋青瑶，这种话以后再也不准提了！” 宋青瑶腿缩了下，路司译赶忙将她的双腿扶上沙发。他转头对宋父道：“爸，你别再打了。你把我媳妇打坏了，能再赔一个给我吗？” 其实宋父打自己女儿怎么会不心疼，可是他气得啊，他又气又急又担心。他女儿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嫁给这么个好男人。他真怕她自己把自己的福气给折腾没啊。 宋父放下鸡毛掸子，“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只要你爸还活一天，你就休想给我离婚！” 宋青瑶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没想到，她爸会反应这么强烈。她这还只是一提，他就凶成这样。她真怀疑，她要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她爸会拿刀砍她手。 “小译啊，你别跟这臭丫头计较啊！胡乱一说，当不得真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路司译坐在沙发上，将蜷缩成一团的宋青瑶抱入怀中，扯唇一笑，“我知道瑶瑶只是跟我闹着玩的。可能我最近有什么事惹她不高兴了。” “你别护着她，我得给她好好上上课！”宋父将宋青瑶由路司译怀里扯出来，带进了房间。关门前，他对路司译说：“乖女婿啊，你等着，我帮你好好教育她！这是我生的女儿，我不能让她这么胡作非为！” 房内，宋青瑶抱着双膝，坐在木地板上，委委屈屈的看着他爸。 宋父靠着床沿，在她对面就地坐下。 “幺儿啊，你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闹离婚？”他了解自己的女儿，不是一个把话说着玩的人。一旦她说出口的，就是心里做了决定的事。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我觉得跟他不合适。” “别扯这些没用的！婚都结了两年，你现在说不合适！你这不坑人吗？” 宋青瑶咬咬唇，没做声。 宋父语重心长的说：“我现在不跟你谈感情的事，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不懂，我就跟你谈谈恩情。当时你母亲的事，人家前前后后出钱出力帮了多少忙，不是他，你妈能走的那么安详？你爸现在年纪大了，身子骨没以前那么硬朗，经营的那家店如果没有指定特供的大批订单，我能这么轻松的赚钱？这两年我不仅把以前欠下的债都还了，还攒下了一百多万。这简直就是睁着眼睛数钱啊。” 宋父缓了一口气，接着说：”还有老家的那些亲戚，家族里大学毕业的孩子，他们遇到麻烦和就业问题，都上门来找我，说我是口口的亲家，只要跟自己女婿说几句什么都好解决。这些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怕你觉得自己娘家人是累赘。我每次都直接找的阿译，他从没推脱过。就上次你大姨的儿子考进税务局，都靠了阿译……” 宋青瑶呆呆的听着，这些她真不知道，路司译从没跟她提过。 宋父长叹了一口气，“瑶瑶啊，我们一整个宋家，都欠了人家数不尽的恩情啊。你要是对不起人，我们还有脸活吗？” 宋青瑶咬着唇，埋下头，用力抓扯着头发。她真恨不得拿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去。 半晌后，她抬起头，缓缓道：“爸，如果路家知道我的过去，不会接受我。我隐瞒自己二婚和生过孩子的事实，本就是一种欺骗。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露底的那天，我也会被路家赶出门。” 尤其是，当路家知道她不能生育……那样背景煊赫的家庭，路司译又是独子，他们怎么可能接受一个过去不清白又不会生育的女人。 这两年她费尽心思的讨好，才终于让他们不那么排斥她了。一旦这些事情爆发，她就是众矢之的，是坑害他们儿子、坑害他们路家的祸水。如果他父母恼羞成怒，要做出什么，那种能量带来的后果，是不可预估的。 她不能让路司译背负她过去的罪孽，更不能拖上他走这条可怕的道路。她只有让路司译彻底死心放弃她，才是最明智的办法。对他，对她，都好。 　　☆、第24章 气氛很僵。 路司译从未有过的强势和冷硬，令宋青瑶突然间明白，如果她想就这么离婚，最大的障碍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他的丈夫。 他一直是随和的，性格温柔脾气好，她几乎都忘了，只要他不同意，凭借他的背景，完全可以令这个婚根本离不了。 宋青瑶垂下头，没有做声了，也没有继续收拾东西。 她就像个犯错的孩子，静静的埋头坐在那里。 路司译站在她身前，见她这副模样，原本隐带戾气的神情，渐渐褪去了。他坐到她身旁，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抱入怀中。 他放缓了语气，柔声道：“老婆，你别这么闹。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告诉我。如果是我的问题，我会改。如果是其他人的问题，我帮你解决。你不要把我推到你的对立面。我是你的丈夫，我是保护你陪伴你的人。无论什么原因，你都不能把我推开，你明白么？” 他对她进行循循善诱，就像教育一个极其疼爱却又不懂事的孩子。 “我……”宋青瑶才刚开口，声音已经哽咽。 路司译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说：“老婆，有问题我们就解决问题。你别再这么欺负我了，好吗？”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花，接着又吻上她的唇瓣。她想挣扎，他将她抓住，更加用力的吻她…… 朱莉回来时，手里还拎着打包的食物。她估摸着宋青瑶今晚要么不回家要么就是烂醉如泥的回来，这种情况下，路司译一定没心情吃饭，于是她给他买了吃的，还带了几瓶酒回来，打算陪他借酒浇愁。 她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到饭厅的餐桌上。客厅里没人，她往房间走去。正要开口叫人，却从房门大开的主卧门口，看到了里面的画面。 她脊梁僵硬，扶着门框稳住自己虚脱的身体。 没有人注意到她。房内的人沉溺在另一个世界里。 朱莉僵硬的转过身，走上了露台。她扶着栏杆，入目的两江风景，在她眼里只如一片苍痍。她的指甲用力抓着瓷砖，一下又一下的挠着。 不要脸的女人，下午还告诉她，她要搬出去，晚上就…… 她爱的男人为什么会那么蠢，为什么要一次次被这个表子玩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灯光陆续亮起，形成美丽的光海。 朱莉一直站在露台上，面目越来越扭曲。 主卧内，宋青瑶几乎昏厥，开口的声音低哑又虚弱，“我提个离婚而已，你是想把我弄死吗……” “而已？”路司译抬起头，完全褪去了平日里的温文儒雅，嗓音粗哑道：“你提离婚，就是想把我弄死。” 宋青瑶无奈的闭上眼。 他是她的丈夫，只要他们还没离婚，他无论怎么折腾都是合法的。尤其是今晚，他积压了满心的怨怒。 . 次日，宋青瑶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人了。昨晚她收拾的那些东西，摊在床上地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包包都不见了。 她起身去看，一切都被放回了原位，旅行箱也被重新塞好。 洗漱后，她换上长袖衬衣和牛仔裤，掩饰身上的痕迹。对镜自照，锁骨处的吻痕，还是显而易见。她在饰品箱里挑了挑，拿出那条五层的花纹繁复的项链。由于戴了项链，她又把原本穿好的衣服脱下，换上裸金色丝质长裙和无袖背心，外面套一件轻薄的白色防晒衫。 清新靓丽的窈窕淑女，毫不违和的遮挡了满身的痕迹。 宋青瑶化好淡妆，梳理大波浪卷长发，接着整了整自己的包包。一切准备就绪，方才走出卧室。 客厅内，路司译坐在沙发上，朱莉就坐在他身旁。在他跟前是一台手提电脑，他正在键盘上摆弄着。她挨在他身旁，看着他白皙清俊的侧脸，笑眯眯道，“还好有司哥在，不然我还得拿去外面找人弄。” 路司译把电脑推向她，“行了，自己下次注意点，有病毒及时清理。” 路司译一抬眼，看到走出来的宋青瑶，立马起身到她跟前，将她抱住。他爱不释手的抚着她的长发，亲吻她的脸颊，像个撒娇的孩子般低低唤着，“老婆……老婆……” 宋青瑶环上他的后背，嗔笑道：“你老婆肚子饿了，早餐做了没？” “当然。”路司译直接将宋青瑶打横抱起，一路抱到饭厅。朱莉关上电脑，默默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饭厅。 路司译把宋青瑶放到椅子上坐着，将她专属的水晶杯递到她手边，“来，老婆，你的蜂蜜水。” 他转身去厨房端东西，朱莉起身跟在他身后，“司哥，我帮你。” 吃早餐时，宋青瑶淡淡道：“老公，你上次说要帮小莉找住处，找好了没有？” 路司译一怔，马上应道：“找好了。” 宋青瑶微笑，“行，那你就尽快带小莉过去吧。她说住我们家，束手束脚，挺不自在的。”她又冲朱莉歉意的笑，“我这几天事情多，就不陪你过去了。” 朱莉低下头，敛住眼底的恨意，轻声道：“让你们费心了。” 路司译当天就落实了一套房子。万科的小区精装房，近几年新建的，80平米，两室一厅。路司译开车把朱莉带去。房子是精装修，基本设施都有，家电都已配备齐全。 路司译说：“这是朋友买来投资的，还没住过。本来打算出租，你就住着吧，这三年的房租水电都不用管。” 朱莉感激的笑：“谢谢司哥。” “那你自己收拾，我走了。”路司译转身离去。 朱莉坐在沙发上，四下环视。 如果能跟路司译在一起，何止是这种新房子，别墅她都能住上。 . 宋青瑶今天不能上公共课。因为她没法换上健身服装。好在她平时人缘好，跟同事一说，就有人代课。头一次穿着裙子在会所里穿梭，学员们纷纷称赞她美的仙气十足。 她指导着自己私教的会员时，手机响了，是季子宴打来的。 “宋教练，我打算离家出走。” 稚气的声音，突然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怎么了小晏？”宋青瑶结束跟会员的交谈，走到一旁，专心讲电话。 “我要去找我的亲生父母。” “……”宋青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 “妈妈回来了……可是妈妈没有接我回去……爸爸也没有……我一定是他们从垃圾桶捡回来的……宋教练，我要去找我的爸爸妈妈……” 稚嫩的童音带着满满的委屈。宋青瑶挺心疼的，但她更头疼。她为什么要关心那个混蛋的儿子。她恨不得他断子绝孙！ “宋教练，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季子宴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保证，一定不告诉别人。” “好，我保证。” “我偷听了奶奶和妈妈打电话……我本来没想偷听……正好听到了……奶奶说，你要不喜欢子晏就赶紧生个儿子……”孩子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宋青瑶怔了怔。 他吸了一下鼻子，又说：“所以，宋教练，我不是妈妈亲生的对不对？如果是亲生的，她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再生一个……”小孩子的逻辑分析能力突然变的异常强大。 宋青瑶安慰道：“你别乱想啊，妈妈是想给你生个弟弟吧。” “宋教练，你在安慰我……反正我下定了决心，我就要离家出走，我还攒了五百块钱当路费。我都计划好了，明天上钢琴课的时候溜走。我会带上钱和手机，还有我的ipad。” 宋青瑶突然意识到，季子宴真的不止是说说而已。她有点纠结了。一方面恨不得季家闹个底朝天，一方面又担心季子宴的安危。 思量一番后，她开口道：“小晏啊，你听我说，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现在社会上坏人很多。宋教练陪你一起，好不好？” “真的吗？”季子宴的声音顿时兴奋起来，“教练愿意陪我？” “嗯。”宋青瑶点下头。“教练也离家出走。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哦，不要告诉其他人。” “嗯嗯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就告诉了宋教练！” 第二天上午，路司译送宋青瑶上班。她到了后，先是跟领导请了几天假，接着从朋友那儿借了一辆大众suv和一张身份证。她开车去商场买了几套童装，又去超市买了很多零食，选了些玩具。莫名的，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就像小时候要去春游一般。 该买的都买了之后，她回家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前，她写了一张便签，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出去旅游散心，三五天左右。我会照顾好自己，勿念。” 东西都装好后，她开车去季子宴上钢琴培训班的地方。季子宴按照两人约定的时间溜出来，看到宋青瑶，直往她身上扑。宋青瑶将季子宴抱在怀里，用力亲了他的脸蛋一口。距离上次训练，两人已经有一两月没见了。这期间，小家伙给她打过多次电话。她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她也不觉得自己特别喜欢小孩。可是，每次看到季子宴，就是喜欢的很，开心的很。 宋青瑶抱着季子宴上车后才发现，忘了准备儿童安全座椅。车子后座放着三大袋东西。季子宴瞅着瞅着，没有去翻动，而是先问宋青瑶：“宋教练，我旁边的是什么呀？” “给小晏买的零食和玩具，路上无聊可以打发时间呢。” 季子宴立马两只小手扒拉了起来，一边看一边欢喜着，“好多我没吃过的东西哦……宋教练真好……” “平常不吃零食吗？”季家的小孩，怎么会没吃过这些普通的进口零食。 “爸爸不准，他说都是垃圾食物。” 宋青瑶扯起唇角。果然是他一贯的作风。 宋青瑶打算带季子宴自驾游，开车去周边景点走走。预设的地点是南川金佛山和神龙峡，都是清凉消暑的好去处。宋青瑶带季子宴到csc吃了顿简单的便餐后就去商场买儿童座椅。 售货员介绍座椅性能时，宋青瑶的电话响了。宋青瑶心里一紧，迟疑了几秒方才拿出来看。还好，只是一个同事，不是路司译。 如果他突然打来，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只希望他晚上回家才发现。 宋青瑶接完电话，将手机放在一旁，协助售货员把座椅拿下来，抱着季子宴上去试。挑选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了目标。售货员开好单子，让她拿到收银台结账。宋青瑶猛然发现，她的手机不见了。 她分外懊恼不该把手机随便放在一边。原本打算调监控，可这个协调的过程得等很久。而且，即使在录像上看到有人顺走他的手机，茫茫人海哪去找呢。只得作罢。 宋青瑶带着季子宴离开商场后，去联通营业厅买了个新手机，换了张新卡。之前的那张卡，等回来再补办。反正她这几天是带着孩子出外散心，也不想被打扰。 这个不愉快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宋青瑶带孩子出游的心情。车子很快开出主城区，上了渝湘高速。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亦乐乎。季子宴自己吃零食时，还不忘往宋青瑶嘴里塞。她在安全座椅里，身体幅度没法太大，宋青瑶只得扭过头配合他。 虽然很费劲，还得小心翼翼的盯着路况，可是，当自己的嘴巴从那白嫩嫩的小手里咬住棉花糖，她的心都跟棉花糖一样，软软的，绵绵的。 宋青瑶觉得自己实在是喜欢这个小孩。跟他在一起，连烦恼都能抛出九霄云外。这种单纯的喜欢，不受他的家世和身份所影响。即使她恨极了他的爸爸，她还是喜欢这个孩子。 这么可爱的孩子，不该用来迁怒。 “宋教练真好……还可以跟我一起吃好吃的……我最喜欢最喜欢宋教练了……”这一路上，小家伙都不知道笑眯眯的说过多少次她好，各种各样她认为很平常他所觉得的好。多么容易被满足的孩子。 当天晚上，宋青瑶带季子宴入住了金佛山的天星大酒店。她用借来的身份证开的房间。他知道，凭借路司译的背景关系，可以查到她在任何一间酒店的住宿情况。她不想这个简单的旅游被打扰。 而在宋青瑶跟季子宴在床上躲猫猫挠痒痒玩的直打滚时，外面的世界已经闹翻了天。 季家的佣人去接人时，培训班的老师傻眼了。她说季子宴下午上课途中就走了，说家里司机在楼下等着。由于季子宴一直很独立很懂事，老师也没任何怀疑。佣人打季子宴电话打不通，赶忙给季子宴的爷爷打电话。季新宇正在进行商务会客，晚上还有个饭局，听到这个消息饭局也顾不上了，一边往家里赶，一边给季慕衍打电话，问他那边是不是派人接孩子了。季慕衍表示没有。秦芸芸也表示没有。 确定孩子下午没有跟家里的任何一个人联系，季慕衍也不淡定了。他向警方报案后，陪同警方一起，在季子宴消失的那片楼群外寻找目击证人。结果是一无所获。下午时，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警方安抚焦躁的季慕衍，表示会加大力度采取寻人措施。 季慕衍用力的抽烟。他几乎已经确定，季子宴被恶意绑架了。他等着勒索电话。 季家宅子内，斥满浓浓的硝烟味。 季慕衍批评他父母：“你们怎么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季父反驳：“是你这个当爹的不管孩子，非要交给我们！” 季母抹着眼泪：“之前都还好好的，小晏那孩子又乖又听话，每天的作息都很准时，进出都有佣人司机和保安，哪知道今天就……” 原本她今天应该陪着季子宴上课，可被几个老友邀约，就去做头发了，做完头发又被spa，最后索性让保姆直接去接人。 秦芸芸说：“这事谁也意料不到，也不能怪爸妈……” “你tm给我闭嘴！”季慕衍对秦芸芸怒斥，眼神凛冽如霜，“最没资格说话的人就是你！回国这么多天，你带过孩子了吗？你陪过孩子上课吗？！你还是他妈吗？！” 秦芸芸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刚回来有点忙。” “是啊，芸芸最近太忙了，她心里也是惦记着孩子，总要我多给孩子弄些好吃好喝的。”季母赶忙帮腔。 季慕衍冷笑，“心里惦记？她的惦记就在嘴上。” 她转而看向秦芸芸，目光凌冽如刀刃，“季子宴要有个什么闪失，你第一个给我从季家滚出去！” “你……”刚刚一直比较冷静的秦芸芸，这时候气的身体直发颤。 “阿衍，你怎么说话呢！就算孩子不见了着急上火，也不能这么迁怒芸芸啊！”季母斥责他。 “妈……”秦芸芸泪水滚落，哽咽着道：“既然阿衍这样，这个家我也没法呆了……” “够了够了！”季父拍着桌子怒喝，“孩子还没找到，你们是要自己闹翻天吗！有这个功夫，想想怎么找孩子。” . 另一边，路司译下午特地提前下班，去超市买了一些新鲜的蔬果，然后到宋青瑶的健身会所去接她。同事说她不在，他给她打电话，发现是关机。赶回家里，又不见人。 路司译去卧室的衣帽间里查看了一下，发现宋青瑶的行李箱、登山包和几件衣物都不见了。他用力锤了一下柜门，脸色铁青的走到客厅。这一次，他看到了茶几上的便笺。 他打出手机精准定位宋青瑶的位置，发现就在江北区，正在大融城里。路司译迅速出门，开车前往。在停车场把车停好后，他跟着手机上的位置往上找。 最后，他顺着扶梯往上，一路上到六楼，走到了黄记煌三汁焖锅店外。 此时，人还在里面，路司译微微松了一口气，表情也没之前那么紧绷了。 他走进店内，服务员迎上前，问他几位，他淡淡道：“找人。” 路司译没打算出现在宋青瑶眼前。但是他得看到她，确定她在哪里，她跟谁在一起吃饭，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在她手机上安装的定位监控是目前军方最先进的系统，位置误差基本为0。当路司译站在餐厅一角，看向手机所在的位置，看到的不是宋青瑶，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和女人。 他以为宋青瑶上厕所去，把手机搁桌上，又等了下。半天没等到，他走近看，发现桌上就两套餐具。路司译快步上前，按上男人的肩膀，温声询问：“宋青瑶呢？” 男人一愣，“你啷个哟，你要做撒子！” 路司译瞬间黑脸了，前一刻温和的眼神，突然就戾气逼人。他猛地揪起他，一拳揍去。男人被他打的栽倒在地。女人见状，赶忙拉扯路司译，尖叫道：“你干嘛呢……怎么打人呢……”路司译挥手一甩，女人被推的往后连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他沉着脸道：“别靠近我！” 路司译把那个男人揪起来，又是一拳揍去，“偷手机偷到老子女人身上了！你tm找死么！” 餐厅里的人原本还想拉劝，听路司译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这是抓贼呢。于是，大家都在看热闹。 男人面对路司译毫无招架之力，就跟练拳的沙包一样，被打的唇角鲜血直流。路司译揪住男人的头发，将他的脑袋重重砸在硬石桌面上。桌面上染上血迹，男人的后脑门被这可怕的力道磕破，他痛苦的惨叫挣扎，侧脸不小心贴上烧的滚烫的锅壁，又是一声惨叫。 男人痛苦的表情都扭曲了，呲牙咧嘴哭着求饶：“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哥……手机就在我婆娘包里……我让他拿给你……这就拿给你……” 那女人早就被吓傻了，她哆哆嗦嗦的上前，抖着手将包里的那款黄色诺基亚lumia1020拿出来。 “在哪儿偷的？”路司译冷着脸问。 男人哭着回道：“南坪……新世纪……那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在买安全座椅……我……我不该见财起心……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是第一次……” 　　☆、第25章 男人哭着回道：“南坪……新世纪……那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在买安全座椅……我……我不该见财起心……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是第一次……” 路司译又问了宋青瑶买东西的具体位置后，拿着手机离去。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商场是十点关门。他开着车子，从江北区经过菜园坝大桥和长江大桥，进入南岸区。半个小时后，他到了南坪的新世纪商城。 商场还在营业，路司译找到那家店，跟售货员确认了宋青瑶的确在这里买过座椅后，直接联系商场负责人，调出了下午的监控。他看到宋青瑶带着一个小孩子挑选位置，将他抱上抱下。两人的脸都看不清晰，他却仿佛能感觉到她当时温柔的神情。这个感知令路司译微微蹙眉。 看完后他开始整理思绪。宋青瑶带着一个小孩买安全座椅，那她一定是要带孩子做私家车。她说要出去三五天，应该是自驾游，而且是短途。她连安全座椅都能考虑到，一定会带孩子住条件不错的酒店。 他打了个电话，请人查询今晚c市周边所有旅游景点的住宿情况，尤其是星级酒店。半小时后得到回馈，到目前为止，所有酒店都没有宋青瑶的入住记录。 路司译深吸几口气，压抑着内心涌起的苦涩。他相信自己的推断，出现这个情况只能说明，她故意避着他。 他打开手机，百度周边景点，逐一浏览后，锁定了几个适合带小孩游玩几天的避暑好去处。再度联络那边的人：“……武隆仙女山、南川金佛山、永川野生动物园，这三个地方，请明天在景区排查游客情况……我老婆带着一个孩子……我会把她的照片发过去……务必仔细排查，售票处，各个游玩项目处，尤其适合小孩子玩的项目……不要声张，找到后留住他们，马上通知我……最近跟我闹脾气，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哎，自己媳妇，有什么办法……谢了，这个情我记下了……” 路司译放下手机，手掌撑着额头，英俊的脸庞上满是疲惫和焦虑。 为什么带着一个孩子去旅游？有没有其他人同行？是男人还是女人？ 不会，不会是男人……他老婆不会抛下他，跟其他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出去游玩。这两年她一直很好，对他谄媚的男人不计其数，她从没当回事。她没有对她不忠过。 在这次闹矛盾之前，她去夜场的次数也并不多，每次他都在暗中盯着她。她陪她那些姐妹们玩闹，始终警惕的与周围男人保持距离，连暧昧都不曾有过。他感激她，相信她，也更加宝贝她。这个只属于她的女人，应该永永远远只属于他。 路司译一个人在路上走着，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家，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夜晚的南坪步行街，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两侧街道商家售货员在门口卖力喊叫。他从没觉得这个城市如此陌生过。陌生到令他无所适从。 夜渐渐深了，路司译毫无睡意，更不想回家。他开车上了南山。车子停在半山腰，他坐在车上，俯瞰这个城市美丽的夜景，努力平息内心的躁乱。 他第一次吻她，就是在这个地方…… 那时候他还在追她，他把她带上南山约会，车里准备了鲜花和美酒。两人坐在敞篷车的后座上聊着天，喝着酒。她絮絮叨叨的说：“你别追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想恋爱……或许很多年以后，会嫁人吧……但一定不是现在，也不是你这样的人……” 他笑，“我这样的人怎么了……” “你这样的人……”她撑着自己倾过身，手指轻轻捏上他的下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她的眉眼她呼着热气的唇已经那么近，她的眼睛带着醉意，漾着春水，一汪撩拨他心的春水。他用了此生最大的自制力，命令自己不去吻她，只是任由她打量。 “你这样的人呀……”她笑着说，“长得一副好皮相……又有钱……还有背景……你们不会有真感情的……选择太多，诱惑太多，会让你们花了心……” 他轻轻揽上她的腰，“你对自己就这么没自信？” “不是……”她摇着头，“不是我没自信……是你们这种人太狼心狗肺……” 他无奈的笑：“这也太冤枉了把……你都没有了解我，就把我定性为哪种人……” 她又仰头灌下几大口酒，“我今天跟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不用再约我了，我不会接受你这种人……你也不适合我这种人……” “那你告诉我，你是哪种人。”他截下她手中的杯子，专注的看着她，“我会很认真的听你说。” “我这种人……”她喝多了，酒意渐渐上头，滑倒在他腿上。她仰躺着，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处，“这里……是腐烂的……它不会爱上任何人……” 手掌下是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疯狂的触感，他却没有那么兴奋，因为他看到她眼里窥不见底的深渊。他低声问：“它为什么会腐烂？” “就是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呀……拥有一副好皮相，有钱，还有背景……他说找老婆就是找老婆，不是做生意……他只要他爱的女人……那时候我多幸福啊，幸福的忘乎所以……” 路司译安静的听她说。 “后来，我为他生孩子……难产了，他的选择是孩子……可老天偏偏让我活下来，孩子没了……” “然后呢？”他静静的问。 “然后……”她扯唇一笑，眼神空洞，“没有然后了……他消失了，我们的过去消失了……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唯一真实的是我死过一次……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我已经忘了……把我拉回来的是我爸……他辗转来回在家里和医院，照顾一个要死不活的女儿和一个病怏怏的老婆……当我看到他一个大男人偷偷抹眼泪……看到他向人借钱，就差给人下跪时……我命令自己好起来，就算这颗心烂掉，也要好好活下去……我还要拼命赚钱……给我妈看病，给我爸养老……” 她呢喃着说：“……我没有力气谈爱情了……路公子，你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这是最后一次跟你出来……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看着她，没有做声。四下只有风声、虫鸣，和她嘀嘀咕咕的呓语。然后，她就这么睡过去了。他将她轻轻抱起，看着她秀眉轻蹙的睡颜，在她右耳边轻声道：“可是我有很多力气爱人……” 痒痒的感觉，令她动了下，脑袋往他胸膛里钻。他转过她的脸，看着那双唇瓣，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低下头，吻住了她。 “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所以，我很有力气。” . 季家一直被低气压笼罩着。季慕衍以为12个小时以内，一定会接到绑匪的勒索电话。可一切诡异的平静着。越平静，越令人不安。警方加大力度，秘密寻人。 第二天，他连公司都没去，直接去了警局。大人物直接到来，警员们也很有压力。尤其是他就像一栋冰雕般坐在那里，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寒气。 电话铃声响起。季慕衍浑身一震，拿起手机，上面却是周念卿的号码。他心生烦躁，直接拒绝。铃声再次响起，他不耐烦的接起来。 “居然挂我电话？” “快放！” “艹！你当我念着你啊！不是正好看到你儿子和那女人一块儿……” 季慕衍表情一变，截断他的话：“你说什么？你看到我儿子了？什么那个女人？” 话刚落音，周边的警员都安静下来了。 “我在神龙峡景区这边，刚看到你儿子和那个女人一起，就是上次那个大美女，叫什么来着，宋……宋青瑶，对，就她。我还纳闷呢，怎么她带着你儿子啊。” “你给我盯着她！别让她走了！我现在就过去，跟你们会和！你一定把人给我看住了！” 季慕衍挂电话后，直接往外走。警员跟在后头，“季先生，有什么情况吗？你不要擅自行动，请配合我们警方，这样更安全。” 季慕衍头也不回的说：“儿子被朋友带走了，报案取消。” . 南川，神龙峡景区。 宋青瑶觉得自己很背时，今天本打算在金佛山好好玩玩，季子晏说他以前来过，于是他们转道来到南川的另一个景点，神龙峡。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凉爽的峡谷里，飞珠溅玉，风景如画，季子晏很开心。路过清风茶室时，她怕季子晏累了，带他进来坐坐。结果这一坐坏事了，遇到了季慕衍的哥们。 周云卿笑眯眯的跟他们打招呼，季子晏也认得他，很有礼貌的打招呼：“周叔叔好。” 周云卿带着他的美女，坐在他们对面，又点了一壶茶和一份果盘。他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跟宋青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得知宋青瑶是季子晏的跆拳道教练，高呼人不可貌相。 宋青瑶自然不会不打自招，言语中表示是季慕衍让她带孩子出来走走。周云卿跟着笑，“这个老二，真会使唤人啊。”他心里是真费解啊，季慕衍的情人怎么会跟她儿子那么亲近？他能看出来，宋青瑶对季子晏是真的很亲密，不是那种为了当后妈装出来的好。 宋青瑶说：“这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带孩子去休息吧。明天再进峡谷玩。” “成啊，你们住哪儿？住宿安排了吗？” “安排了，就在龙憩苑酒店。” “好巧啊，我们也住那儿。一起过去呗。” 宋青瑶抽了抽嘴角，无言以对。于是，四人同行。 龙憩苑酒店就在景区内，是依山傍湖的联排别墅式木屋酒店，远离都市喧嚣，在流水虫鸣中与大自然做最亲近的接触。宋青瑶带季子晏过来的时候就喜欢上这里了。 周云卿一路送他们到房门口，方才笑着道：“难得这么巧遇到，晚上一起吃饭啊。” 宋青瑶关上门，憋了一路的季子晏马上问：“教练，我们的计划是不是泡汤了？” “或许吧。”宋青瑶无奈的叹口气，“或许你爸正在赶来的路上。” 才一天而已，这就让他们知道了，真是便宜他们了。 “怎么办怎么办……爸爸知道了会打屁股……呜呜呜……爸爸一定会生气……他会暴跳如雷……他会打我……”小家伙焦灼又沮丧，在房内转来转去。 “他还打你？”宋青瑶看着小家伙一扫之前的兴奋，突然就跟烧了屁股的猴子一样。 “呜呜呜……”季子晏扑进宋青瑶怀里，“爸爸很凶，他生气了会打屁屁……教练，你要保护小晏……” “诶，不怕不怕啊。”宋青瑶抱住他，哄道：“教练不是还会跆拳道呢，可以保护小晏。” “可是……”季子晏吸了吸鼻子，“你上次被爸爸打得好惨……” 宋青瑶脸绿了。 见她没做声，他以为她是没想起来，继续补刀，“就上次你们比划的时候……你被爸爸摔打了好几次……” 宋青瑶突然觉得这个小孩不可爱了。 . 高速路上，一辆法拉利如疾风飞驰而过，卷起一地灰尘。 车内，季慕衍一人独坐，深邃硬朗的五官紧绷着。离开警局后，他一刻不停的开车上路了。一路上，他的脑海里时而浮现出自己儿子，时而浮现出那个女人，到最后全都是那个女人…… 她为什么要单独带他儿子出来？她有什么企图？她想得到什么？ 他又添了一脚油门，车速更快了。 此时，路司译呆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眼前的手提电脑里有几个景区发来的资料。他眼底布满血丝，漂亮的眼睛下是明显的黑眼圈，清俊的脸上有了青色胡渣子。 没有情况，没有情况，始终是没有情况……路司译猛地踢开茶几，将手提摔在了地面上。站起身时，身体晃了晃，他扶着一旁的柜阁，稳了稳神。从昨晚到今天，他什么都没吃，连觉都没睡，已经有了些低血糖症状。 路司译走到冰箱前，拿出冰啤酒，坐到饭厅的餐桌上，开始一口口的喝酒。他努力镇定自己的思维，如果今天没有结果，明天开始扩大寻找范围，不再局限于那三个景区。 他喝了越来越多的酒，眼神渐渐变的迷醉，他盯着对面的空座位，呢喃着：“老婆，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呢……我们结婚两年，从来没有分开过，一天都没有……你怎么突然就跑了……” 地面上都是七零八落的酒罐子，他又要再开一瓶时，她突然出现在眼前，她正在对他微笑，路司译心中一喜，猛地倾过身，抓住她的手，手掌却是用力拍在桌子上。他一愣，表情垮下来。他埋下头，脸庞压在手臂上，“以后不管你了还不行吗……你别这么惩罚我……你以前不会对我这样……不会一个人跑掉……” 门铃声响起。路司译一个激灵，坐起身，老婆回来了！ 他就像一瞬间酒醒了，快速冲向门边，刚要开门，他又顿住，回头往屋内看了下。 果断转身，把地面上乱滚的酒罐子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接着去客厅把茶几扶正，把手提电脑端起来，合上，放在茶几下面的托板上。接着他又冲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冲了把脸。发现自己出了胡渣渣，马上拿起剃须刀刮，由于太急切的抢时间，一个不慎，刀片割上下巴，划得还很深。鲜血汩汩冒出，刺痛感令他不适的蹙眉，他抽出几张纸巾，捂住下巴，冲到客厅开门。全部时间，也才耽误三四分钟，门铃还在响。 他打开门，大步跨出，一把抱住门外的人，“老婆，你回来了！” 朱莉愣住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迎接他的是路司译紧紧的拥抱。他从没抱过她，更别说是这种紧到令人窒息的热切程度。 她多希望时间在这一刻死去。 可时间不会死，三秒后，路司译感觉到不对劲，松开了朱莉。他老婆抱在怀里，那对饱满会紧紧压在他胸膛上，小蛮腰他能两只手完全重叠的搂住，他老婆的身体又软又香，就像是迷药，能令他骨头都软下来。但这个怀里的人不是。 路司译退后一步，表情转冷，因为极度的失望，眼里带着沉沉阴霾，“你来干什么？” “我有些东西掉这里，上次忘拿了。”朱莉垂下头，轻声道。 路司译转身回到屋内，由冰箱里拿出啤酒，瘫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架在茶几上。他仰起脖子灌酒，酒液淌过还在流血的伤口带起的生理疼痛，竟然浑然不觉。 朱莉由客房里出来，见路司译下巴的血不断下涌，滚到脖子上，模样甚为可怖，她脸都白了，赶紧上前，拿掉他的酒瓶，用纸巾按住他的伤口，“你等着啊，我去给你拿创可贴和消毒酒精。” 朱莉在这里住过，很快就在电视柜的医药箱里找到这些东西。 路司译面色死寂，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一动不动。朱莉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给他涂抹酒精，然后为他贴创口贴…… . 宋青瑶是在晚饭后见到季慕衍的。他们几人正由餐厅往房间走，不远处，季慕衍高大的身影出众的脸庞，逐一映入眼帘，还有他斥满怒火的深邃眉眼。他穿着一身合体剪裁的西装，许是因为徒步走了一段距离，领带被扯的松开。他迈着长腿，大步走来，夹带着无法忽视的逼压之气。 周云卿定晴一看，笑了笑，“嘿嘿嘿，好巧啊！老二自己也来了！一定是不放心你们两！” 季子晏吓得往宋青瑶身后躲了躲。 周云卿迎上前，“来来来，你儿子住前面那个木屋，我们一起过去。” 季子晏几乎是挂在宋青瑶大腿上，亦步亦趋的走，小心翼翼的偷窥他爸爸高大的身影。季慕衍睨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就像在说，等会儿收拾你们！ 走到门前，周云卿嘿嘿笑道：“那你们先休息啊，我就住隔壁。晚上还有篝火晚会和烧烤，到时候来喊你们。” 宋青瑶开了门，走入。季慕衍走入时，不轻不重的关上门。一个声响，吓得季子晏哆嗦了下，抱住宋青瑶的腿，叫着，“爸爸，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 “错在哪儿了？”季慕衍在他们跟前冷冷站立，气势凌人。 季子晏更害怕了，呜咽道：“小晏不该私自跑出来……应该先跟爷爷奶奶说一声……小晏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青瑶实在见不得孩子那么害怕，他贴着她的腿，她都能感觉到他在发抖。她弯下腰，将季子晏抱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子晏不怕，爸爸又不会吃人。” “爸爸会打人，很疼……”季子晏呜咽。 宋青瑶剜了季慕衍一眼，满满的鄙夷和嫌弃。 这女人……他都没找她算账呢，她还敢给他脸色看？ 季慕衍将季子宴从宋青瑶怀里截走，季子宴吓得哇哇大叫。“闭嘴！”季慕衍一声冷喝，季子宴马上咬住嘴巴。他将他放到地上，“去隔壁找你周叔叔，让他陪你玩一会儿，我要跟你宋教练好好聊聊。” 他将“好好”两字咬词极重，眼里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季子宴虽然怕他爸爸，这时候却充分发挥了勇敢的精神。他站回到宋青瑶跟前，仰头看着他爸爸说：“爸爸，你不要打宋教练……是我叫宋教练陪我出来的……宋教练是无辜的……不能挨打……” 宋青瑶突然眼眶都热了，小孩子稚气的维护，令她胸膛暖的发烫。她弯下腰摸着他的脑袋，“小晏放心，爸爸不会打教练的。”她亲了一口他的脸蛋，“教练等会儿就去周叔叔那儿找你。” 季子宴离去后，房内就剩下季慕衍和宋青瑶两人。 他伸手一揽，将她搂入怀中，抬起她的下巴，冷睨着她，“说说，你打的什么主意。” 　　☆、第26章 他伸手一揽，将她搂入怀中，抬起她的下巴，“说说，你打的什么主意。” “很简单啊，讨好你儿子。”宋青瑶眨了眨眼，“进而讨好你。” 漂亮的桃花眼，带着顽皮的狡黠。季慕衍有那么瞬间的失神，很快嗤笑出声，“你一声不响带我儿子出来，把我全家弄的鸡犬不宁，你说是为了讨好我？” “你要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宋青瑶毫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来教你，怎么讨好我……”季慕衍手臂下滑，直接将宋青瑶托起，走了几步，把她抵靠在墙上。他钳住她的下颚，吻上她的唇。 强势粗暴的吻，不容她抗拒，封锁了她所有退路。 “……唔……”宋青瑶越挣扎，他越放肆。 后背的拉链被扯开，宋青瑶是真急了，“……混蛋！你想干什么！” 他沙哑的声音低低的笑，“到底是要讨好我，还是居心叵测的拐带，我得亲自验证……” “……混蛋……放开……”宋青瑶又气又急。 “爸爸！爸爸！宋教练！……爸爸！”门外响起了阵阵拍门声和季子晏糯糯的童音。 季慕衍没有理会，沉沦在自己魂牵梦萦的滋味中，他很渴，很饿，他要这个女人填饱他。只有这个女人能填饱他。她的一切，发肤骨骼，都像是上辈子就属于他。 宋青瑶拼命阻止他，对外面叫道，“小晏——房门好像出问题了，快去叫周叔叔……找服务员也行，让他们过来……” 当门边再次响起动静，大门突然被推开，服务员和周云卿还有季子宴一起走进来。 季慕衍光着膀子，双手抄兜，站在房中央，脸色沉沉如乌云压境。 宋青瑶站在他身后，身上披着他的白衬衣，宽大的衬衣下露出红色连衣裙的半截裙摆。 女服务员刚进门，看到季慕衍那张脸和他小麦色肌肤上棱角分明平整光滑的胸肌腹肌，脸色控制不住的发红，呆立原地。 周云卿的目光四下游弋，在门边角落处瞧见小可爱，轻轻一咳，眼底是促狭的笑意。对上季慕衍愠怒的表情，他无辜的解释道：“是小晏来找我，说你们的房门出问题了……” “嗯，现在问题解决了，不打扰了。”他干笑了两声，扭头就走。服务员一并识趣的离开。 只有季子晏还站在原地，歪着脑袋问道：“宋教练，你怎么穿着爸爸的衣服呢？” 宋青瑶耳根子发红，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季慕衍已经冷斥出声，“不是让你呆在周叔叔那里吗？谁让你过来的！” 他的语气冰冷又恶劣，配上他阴沉沉的表情，季子晏哇的一声吓哭了。 “你凶什么！”宋青瑶忍无可忍，对季慕衍喝道，“你除了欺负女人和小孩，还会什么！” 宋青瑶上前，将季子晏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哄道：“小晏乖，不哭啊。” 季子晏就像抱住救生圈般紧紧抱住宋青瑶，脑袋贴靠在她胸前，两只大眼睛噙着泪花儿。他在她怀里蹭眼泪，蹭着蹭着，抬起头说了句，“教练怀里好软……好舒服……” 宋青瑶表情一僵。 季慕衍黑着脸上前，抓住季子晏，粗暴的把他抢了过来，抱着他往门外走去，冷声道：“衣服换好出来。” 宋青瑶锁上房门，总算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她衣着整齐，走出房外。季慕衍站在廊前抽烟，季子晏抱着柱子背古诗。见宋青瑶出来，季子晏偷偷瞄了她一眼，季慕衍一记凛冽的眼神扫过，他马上别过脸，接着刚才那句继续背。 这一大一小，一个帅过混血模特，露出令人血脉喷张的肌肉线条，一个像个可爱的小王子，天然卷的短发上跳跃着阳光的碎芒。路过的人纷纷被吸引，忍不住再三回头看。有些小女生雀跃欲试的想要搭讪，最终都在季慕衍强大的冷气压下退缩了。 宋青瑶出来后，季慕衍走入了房中。 季子晏挨到宋青瑶身旁，小声的问：“教练，爸爸有没有打你？” “没打。”宋青瑶咬牙切齿的回道：“但你爸是疯狗，喜欢咬人。” 季子晏紧张的拉了拉她的手：“教练小声点！你不能骂我爸爸！被他听到了会生气！” 宋青瑶将他抱到自己怀里，脑袋埋入他小小的香香的肩窝里，“小晏，刚才谢谢你……”如果不是他及时来敲门，她可能真就被那个禽兽给废了。“如果你没来，教练和你爸爸就要被困在房里了……” “我是担心教练挨打……”季子晏小声说，“我们是一伙的，教练带我出来，我要保护教练。” “真乖。”宋青瑶揉着他的发丝，心中五味杂陈。 季慕衍那种混账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儿子……他凭什么！ 晚上，周云卿来邀约参加篝火晚会时，宋青瑶欣然赞同，季子晏也特别兴奋的要去玩。季慕衍勉为其难与他们同行，一脸嫌弃的说：“幼稚！” 周云卿用更嫌弃的眼神看他。幼稚你还来！ 夜晚的峡谷，温度比白天低了许多。一阵凉风刮过，穿着无袖连衣裙的宋青瑶，不经意哆嗦了下。季慕衍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甩给她。宋青瑶硬气的丢还给他。季慕衍眼神一凛，堵到她跟前，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他将外套搭在她身上，冷着脸道：“别给我找事，感冒了没人照顾你。” 宋青瑶一想，如果她这时候生病了，的确状况更糟糕了，于是没再跟他拧着。 篝火晚会热闹极了，男女老少，围着中间的篝火转圈，拉着手起舞。季慕衍站在人群外，看着他儿子和宋青瑶嘻哈玩闹。他突然发现，他儿子也没那么文静内向，就这会儿，他玩的跟个小疯子一样。他还发现，那个女人笑起来的样子更美。 他就那么站在后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那一大一小。心里没由来窜起一种满足感，深邃的眉眼里漾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回去的路上，季子晏累的趴在宋青瑶怀里睡着了。一旁的季慕衍见宋青瑶松出一只手，甩了甩，重新抱上，然后又松出另一只手甩了甩。 “我来抱他。”季慕衍说。 小家伙睡得口水直流，从宋青瑶怀里转移时老大不乐意了，揪着她的衣服唧唧哼哼的撒娇耍赖。 “季子晏。”不冷不热的三个字，季子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对上他爸的脸。没有一丝丝抗拒，乖乖被抱走。 季子晏趴在他爸爸怀里，嘀咕着：“爸爸没有教练香香……没有教练软软……” 季慕衍正要教训他儿子，只听他接着又说，“但我也喜欢爸爸抱抱……爸爸好少好少抱小晏……” 季子晏一脸满足的蜷在季慕衍怀里，唇角弯弯翘起。与刚刚在宋青瑶怀里舒服的安逸不同，此时他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幸福和愉悦。 宋青瑶看着季子晏的睡颜，突然就明白了，无论这个小家伙怎么跟她抱怨他爸妈，还嚷嚷着叫出去找亲生父母，其实说到底，心里还是渴望他爸妈关心他疼爱他。 到底，他们是一家人，血浓于水。 宋青瑶神思恍惚，没太注意看路，脚下石阶突然踩空了。她一声低叫，整个人垂垂欲倒时，被一只手掌攥住。 季慕衍一只手抱着儿子，一只手拉拽着宋青瑶，斥道：“走路都不会么？” “关你p事！”宋青瑶稳住身子，站定，想要抽出手却被他紧紧抓着。 “别扭了，好好走路！”季慕衍一副教训小孩的模样，抓着她的手前行。 偏偏他的手劲大的很，宋青瑶牙根都快咬碎了，也没法抽出自己的手。如果不是季子晏睡着了，她真恨不得骂他几句。 峡谷里月光落进来，四下幽静，听得见风声和泉水声。季慕衍抱着儿子，牵着女人，突然笑了笑。虽然这个儿子把口水糊在他身上，那个女人还在跟他较着手劲……但他觉得，嗯，这个景区风景真美，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宋青瑶暗暗骂他：神经病！衣冠禽兽！ 抵达酒店房间门口，宋青瑶警惕的没有开门，“你自己去开房。” “客满，没房间了。”季慕衍懒懒应声。对上宋青瑶怀疑的目光，他由兜里掏出钱包，直接甩给她，“不信去前台给我定啊。” 十分钟后，宋青瑶走回来，将钱包丢给他，“没房间自己去搭帐篷露宿。” “矫情够了没？还不快开门，子晏都在这门口喂了多久的蚊子了？你自己看看，腿上都是包！”季慕衍训道。 宋青瑶瞧了眼，只能打开房门。 季慕衍将季子宴抱进房，放到床上躺着。宋青瑶定的是标间，一共两张床。季慕衍去洗漱的时候，宋青瑶睡在了季子晏身边。有他儿子在，她倒也不那么担心。 季慕衍洗完澡出来，见那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睡觉，心里很不爽。 他拉起宋青瑶，就在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时捂住了她的嘴巴，他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到另一张床上，随之压在她身上。 月光下，女人气急败坏的盯着他，压低声音道：“你儿子可在那边睡着！” 季慕衍的食指压在她唇上，“你最好不要乱动。” 她安静了下来。他就在她上方，同样安静的看着她。他用手指勾勒着她的五官，眼神里有着迷茫，带着眷恋，像在看着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他缓缓低下头，刚要吻上她的唇，被她的手捂住。他抓住她的手，移开，声音嘶哑，“让我亲，我让你好好睡觉。” 他的唇轻轻落在她唇上，不同于以往的强势粗暴，这个吻是温柔的，缠绵的。他细细辗转在她的唇舌间，一点一点的汲取她的味道。 漫长的深吻后，两人此起彼伏的喘息，他盯着她眼里自己的倒影，没有言语，不知如何言语。 季慕衍睡在了宋青瑶身侧，两只手臂将她箍在怀里。 宋青瑶很煎熬，但她也知道，这么安静睡着，已经是季慕衍最大的妥协。这一晚，宋青瑶僵着身子，睁着眼睛到天明。 季慕衍怀里抱着饱满的女性躯体，又香又软，他喜欢的手感，他喜欢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气，由胸腔里呼出一种满足感。这一次，他破天荒的没有失眠，没有辗转反侧，没有做梦，就这么舒服的睡了一晚上。 在他的记忆里，他这辈子没有抱过女人睡觉。但他抱着她时，他的世界都安宁了下来。 . 江北区，保利江上明珠。 夜色深沉，路司译坐在露台上喝酒。朱莉陪坐在他身旁，跟他一起喝。 见路司译喝多了，朱莉的话也多了，“司哥……你为什么喜欢那个女人啊……她有什么好……” “她什么都好……”路司译呢喃着，布满血丝的眼底浮出丝丝缕缕柔情，“她什么都好……我什么都喜欢……” “司哥，你别死心眼啊，这世上女人多的是……” “谁都不是她……”他又灌下一口酒，“我要的只有她……” “司哥，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其他女人怎么样呢……”朱莉蹲在了路司译身前，媚眼如丝。 半晌，他仍是自顾自的喝酒。 朱莉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东西，为什么她这么卖力，毫无变化…… 怎么可能？ 男人半醉半醒，不是最有状态吗？ 朱莉站起身，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呆呆的看着路司译。 路司译放下酒瓶，倾过身，朝朱莉勾了勾手指，“过来。” 男人的眼，是最诱惑的罂粟，她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乖乖走到了他跟前。 路司译将她往下一扯，她跪在了他身前。他捏起她的下巴，笑，“我老婆这么把你当回事，我真不想扫她的兴。可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非得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招惹我？” “啪——”“啪——”两声脆响，左右两巴掌落下。男人巨大的力道，使她两颊顿时红肿了起来。 “早就想打你了。”路司译缓出一口气，“憋死我了。” “你……”朱莉刚要开腔，眼泪滚滚而落。 “你，”他接过她的话，“在微信里骂过我老婆，记得么？” “是她不对……”朱莉怔怔的流泪，哽咽着说，“三年前，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那时候你也是喜欢我的，你救了我……可是，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把你抢走……我那么相信她，她却背叛了我……” “救你？”路司译嗤笑，将朱莉甩开，就像看垃圾般看着她，眼神冰冷嫌恶，“我看那个男人不顺眼，才教训了他一下，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啊？” “可你还答应了跟我约会……”她眼里满是不甘。 “为了让你带上我老婆。” “你……利用我？”朱莉怔怔的问，“难道……那时我向你表白示好，你不接受，也不拒绝……你，你就是为了利用我……” “是啊，我要那么快拒绝你了，怎么有机会接近我老婆？就凭着你们姐妹情，她也不会再搭理我啊。”路司译毫无所谓的说着，“可后来我发现，你们的感情是个障碍……” “所以……那一次，你也是故意的？你约了我，又让我看到你们在一起亲热，让我以为她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勾引你……” “你终于没那么蠢了。”路司译呵呵笑着，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我老婆当时被迷晕了，什么都不知道，被我脱光了搂在怀里……” 朱莉怔怔的看着路司译，眼泪急遽滚落。她对宋青瑶积累已久的恨意，竟然是被她放在心上的男人一手设计的。他看着她们反目，看着她们撕逼，然后理所当然的站在了宋青瑶那边，收获胜利果实，她还以为是宋青瑶手段高超，迷惑了这个男人…… 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她和宋青瑶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她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姐妹，她可以为了她抡起酒瓶子跟人干仗就算进派出所也在所不惜，她可以自己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讥讽嘲弄断水断电也要把钱给她救急……那么亲密无间的感情，就因为她对一个男人的迷恋，变的面目狰狞…… “不，不对……”朱莉猛地摇了摇头，“如果瑶瑶没有对不起我，她不会嫁给你……她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 “因为她对不起我啊。除了对我负责，还能怎么办？”路司译笑，“你刚刚不是也看到了吗？” 朱莉脸色一白，“你……你是因为瑶瑶才……” 路司译捏起她的下巴，“这些就与你无关了。朱莉，你要还想好好活着，就别再来招惹我了。我看在我老婆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不过……”他手指用力，“你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凑到她耳边说：“知道你们在夜场工作时，那些调戏过我老婆的男人的下场吗？他们那玩意全都喂狗去了。” 路司译将朱莉甩开，“滚吧，别再来碍我的眼！” 朱莉趴倒在地，面流满面的看他……眼前的男人如此陌生……他不是那个善良优雅的贵公子，他陌生又可怕，就像一只随时会吃人的怪物……她身体一阵哆嗦，冷，彻骨的冷，由骨子里冒出的寒意。 朱莉踉跄起身，夺路而逃。她冲到客厅，打开大门，头也不回的跑掉。 路司译坐在藤椅上，又喝了几瓶酒后，喃喃自语，“怎么老婆你喝酒，能喝醉，能睡着……我tm就越喝越清醒了……” . 宋青瑶终于熬过了一晚上。第二天出发去峡谷时，季慕衍精神饱满，季子晏情绪高涨，只有她挂着两个黑眼圈，又累又困，分分钟快要倒下的节奏。季子晏还拉着她的手，“教练，你快点啊，我们比赛，看谁先爬到那一截好不好？” 宋青瑶打了个哈欠。世风日下啊，欺负她彻夜未眠，连一个四五岁的奶娃娃，都敢跟她下战书了。他用力拍了拍脸，“行！比就比！谁怕谁！” “预备——跑！”季子晏自己一声令下，噔噔噔往前跑。宋青瑶刚要迈步，被季慕衍拉住了。 “你是想把脑袋磕地上吗？”他斜睨她。 宋青瑶狠狠剜了他一眼，眼神又是讥讽又是控诉。这次，罪魁祸首倒是好脾气的没跟她计较，反而在她跟前蹲下，“上来吧，我背你。” 宋青瑶没动。 “就背一个小时，给你补补觉。”季慕衍催促，“我倒数三秒啊，再不上来就没机会了。三，二，一……” 伴着他那声一，不是宋青瑶的应答，也不是她爬上他的背，而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几块大石，由一侧岩壁滚落，夹带着无数碎石，以万钧之势砸下。 宋青瑶瞳孔骤缩，季子晏小小的身影就在前方…… “闪开——”季慕衍率先反映过来，猛地将宋青瑶往后推去。宋青瑶虚弱的后退，那几秒的时间里，季慕衍快步跑上前，跑向他的儿子，“小晏——小心——”但她还是看到一块大石头朝他小小的身体袭去。 宋青瑶心脏一阵绞痛，痛的她跌跪在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季慕衍跑上前时，季子晏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他唇色煞白，迅速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景区工作人员很快赶来，他们做了简单快速的处理后，将季子晏和另外两个被落石所伤的游客抬上担架，疾步往景区经营中心跑去。 季慕衍回过头找宋青瑶，将她打横抱起。她抱着他，跟着那些抬担架的工作人员后面疾步前行。 “子晏……子晏他不会有事……对不对……”她发抖的手揪着他的衣襟，心头的剧痛扭绞着她的五脏六腑，她难受的想吐。 “放心。他不会有事。”季慕衍沉声道。 到了经营中心，救护车已经赶来，伤人被送上车，飞速驶往南川市医院。 急救中心外。 “病人急需输血！” “小孩子的血型是rh，血库里没有！” 宋青瑶赶忙冲上前，抓着医生说：“我是……我就是……输我的血，输多少都行……” c市，江北区。 坐在家里的路司译接到电话，那头心急火燎的说道：“神龙峡发生了落石事故！弟妹就在那里，现在在南川市医院！” 路司译身体一颤，嗓音嘶哑的吼道：“你说什么？她发生事故了？！” 　　☆、第27章 路司译放下电话，迅速起身，大脑在瞬间晕眩了下。他扶着一旁的柜阁，稳住自己的身体。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睡觉，除了喝酒什么都没吃，体力处于极度的透支中。 他由冰箱里拿出两罐红牛，迅速喝完后，离开了家，下楼，上车。开车前，他打了个电话给南川市府办的朋友。 医院，急救中心外，宋青瑶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季慕衍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她，“别担心，不会有事。”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一开口，眼泪疯狂涌出，她哭着反复道，“我不该带他来这里……都怪我……都怪我……” “不怪你。”季慕衍说，声音低沉有力，“这是天灾，谁也预料不到。” 里面躺的是他儿子，他却比她冷静的多，有种男人天生的沉稳坚毅。 几个护士由病房里走出，宋青瑶当即起身冲上前，拉着护士急切的问道：“怎么样？小朋友有没有事？她现在怎么样了？” “小朋友失血过多，正由血库里调血，请稍安勿躁。”护士快速说完，疾步离去。 宋青瑶心口一窒，天旋地转间，眼前一黑。 季慕衍在宋青瑶昏倒时，及时冲上前抱住了她，焦急的喊道：“……医生！医生！” 高速路上，一辆红色丰田飞速驰骋，卷起风沙一片。路司译抵达医院后，飞跑入内。 医院大厅内，气氛不同寻常。 由于景区意外事故，景区负责人和公an局长、旅游局长等，先后前来医院了解情况、慰问家属。他们重点慰问了季慕衍，但季慕衍情绪很差，很不给面子，令他们碰了个硬钉子。他们正要讪讪离去时，副市长的车子开过来了。 他询问了一名叫宋青瑶的游客的情况，就等候在大厅里。 路司译冲入大厅，看到他那个市府办的朋友，立马冲上前，抓着人，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我老婆……在哪里……” “小路别着急啊，”副市长主动迎上前，“我已经了解过，受伤的不是你太太，她现在在……”他刚说出病房，路司译已经迫不及待的往楼上跑去。 一行人尾随在他身后上楼。 宋青瑶因疲劳过度和剧烈刺激昏倒，被送到病房休息。路司译推开房门，见宋青瑶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双腿直发软。 他冲到病床前，颤抖的手捧上她的脸庞，轻轻叫唤：“老婆……老婆……” 宋青瑶缓缓睁开眼，路司译的脸映入眼帘，发红的眼眶，两个大黑眼圈，冒出青色胡渣的下巴上还有一条血痕，面色发青的脸上几乎看不到血色。 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你怎么了……” 路司译俯下身，将她紧紧抱住，脑袋埋入她肩窝里。他深吸几口气，哑声道：“老婆……我快被你吓死了……” 宋青瑶伸手抱住他，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我没事儿，别担心啊。” 病房门又一次被推开，一拨人鱼贯而入。路司译在宋青瑶怀里缓和情绪后，站起身，跟那些人寒暄。他的态度不冷不热，有那么点赶人的意思，他们也很识趣，对宋青瑶表达了殷殷关切后，留下补品就走。 另一边，急救病房外，季家的人也都陆续赶到。昨天季慕衍已经通知家里人找到了季子晏，他的说法是季子晏被幼儿园小朋友的家长一起带出去玩了，季子晏玩心大起，忘了通知家里人。 此时，季子晏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几个叔叔阿姨全都在病房外紧张的候着，直到一个医生出来说，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不会有什么问题，大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季新宇毕竟是一个商场老狐狸，对待那些前来慰问的官员，他的态度还是比较客气。他送一位局长下楼时，发现某位市长正往楼上走，进了一个病房。 这位局长低声说：“听说上头路书记的儿子就在病房里，一上午这个消息传开了，市委市府两边的人都扎堆往这儿跑。” 季新宇说：“那我得去看看，我跟这位路公子还打过交道。” “你去瞧瞧吧。我这级别的也不好意思往那儿凑。” 病房门又一次被敲响时，宋青瑶是真的乏了。她有些埋怨的看路司译，“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休息啊？”路司译也有点头疼，“我听说你出事，想尽快了解你的情况，就跟这边的朋友招呼了一声，谁知道……” 人家来了，他也没办法，只能应付着。就算是为了他父亲的形象，他也不能给人一种摆架子的感觉。 季新宇步入房中，“小路啊，听说你在这里，我特地过来看看。” 当季新宇的视线与宋青瑶交汇时，空气诡异的沉寂了片刻。 路司译起身，走上前与他握手，态度平淡客气的说：“你好。”两人只见过一次，路的父亲任职不久后，邀约全市知名企业家一起吃饭时，把路司译带上了。 季新宇很快镇定下来，淡然自若的找话说，“我孙子今天在这边的景区出了意外，可把我们给急的，这事儿回头一定得找景区要个说法。诶，对了，小路你是怎么了？” “我太太也在景区。”路司译说，目光看向病床上的宋青瑶。 季新宇扯了扯唇，笑着询问：“没什么大碍吧？” “谢谢关心，我很好。”宋青瑶干巴巴的应声，“你孙子还好吗？” 季新宇眼里闪过惊疑，旋即恢复如常，“他没事，手术已经结束了。” 季新宇又跟路司译聊了几句后就走了，背影有些狼狈仓促。 路司译关上房门，回到宋青瑶身边，问道：“跟你一起的小孩，是季慕衍的儿子？”他声音平静，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是的。我以前说过，他是我的学生。”宋青瑶顿了顿，又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我跟小孩子一起？” 路司译说：“你出事后景区工作人员通知我的。” 宋青瑶看着路司译憔悴的脸庞，轻声说：“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让你担心了。” “老婆，以后你做任何事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你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会让我不知所措。” “我只想出来走走，散个心。没别的意思。” 两人正说着，房门又一次被推开，这次来的是当地市委书记，曾经上路家做过客，两人私下也算是忘年交了。路司译不好怠慢，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宋青瑶陪同了一会儿，对路司译说：“我去看看那个小孩怎么样了。”路司译点下头。 宋青瑶询问医生后，来到季子晏所在的病房外。 她正要进入的步伐，顿在门口…… 病房里，季子晏躺在白色病床上，一个女人俯在他身侧，手掌轻轻抚着他的小脸，温软的声音哄着：“……小晏是最坚强，最勇敢的……小晏是妈妈的骄傲……” 季慕衍坐在另一边的床头，他白皙柔软的小手放在他大大的手掌里。 “爸爸妈妈……小晏会残废吗……会成为瘸子拐子吗……”孩子低低糯糯的声音，含着委屈带着害怕。 “傻瓜，不会的。”季慕衍轻轻应了声。 “小晏会很快好起来。以后还会像超人一样厉害。” “superman！”孩子的声音愉悦起来，“我要成为superman！” “spider-man也不错哦！” 宋青瑶站在病房门口，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温馨相伴的画面，心头就像被无数钢针密密扎入。她扶住门框，稳了稳神，转身离开。 “她怎么跟小晏搅在一起了……” “不会是她带小晏出来的吧？”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走廊转角处，低低的谈话声传来。这声音即使过了几年，她也忘不了。是她那对嫌弃她的前公公婆婆。她贴着墙边，顿住步。 “她现在是路书记的儿媳妇，身份不同以往啊……要是她知道……” “当年的事可是他爸求着我们一起瞒她的，怪不得我们。” “但愿这个女人千万不要来生事……” “应该不会。她现在的身份，巴不得摆脱过去的一切。就算知道小晏是她儿子，怕也是避之不及。” “那倒是。要不是我们动用关系，把那段抹去了，她怎么可能嫁得进路家。” “……真是便宜她了！” “以后你要是跟她打照面，客气点。别添什么乱子。大家和和气气，就当不认识。” “知道了，这点分寸我还懂……什么世道，我们季家的弃妇，居然嫁进了官家。” . 宋青瑶回到自己的病房后，路司译匆匆跟对方结束了交谈。她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步履摇摇欲坠。路司译扶住她，“老婆，你没事吧？” “没事。”宋青瑶摇摇头，“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后，已经是傍晚了。由于两人都很疲惫，不想下馆子也不想回来弄饭，便在路上打包了一份肯德基全家桶。 饭桌前，宋青瑶魂不守舍，路司译拿了一根鸡翅，还没吃几口，胃里突然一阵剧烈抽搐。他丢下东西，跑去卫生间。 卫生间传来的干呕声将宋青瑶由恍惚中拉出，她赶忙起身，跟了过去。 路司译蹲在便池前干呕，吐出酸臭的黄水。宋青瑶取下毛巾，拧开水龙头打湿，路司译站起身后，整个人有些晕眩不稳，被宋青瑶及时扶住。她撑着他，拿毛巾给他擦脸。接着又给他接了一杯水，让他漱口。 她扶着路司译到客厅沙发坐下，“你怎么了？要不要我打电话找人来看看？” “没事……没事，只是胃不太舒服。”路司译说，“可能由于太长时间没进食，突然吃这种油腻的东西，导致胃痉挛。” “谁让你不吃东西的啊。我不在家，连饭都懒得吃了？”宋青瑶坐在路司译身旁，一边埋怨一边解开他的衬衣纽扣，替他揉着胃和肚子。路司译歪着脑袋，靠在她肩上。 路司译有气无力的叫了声，“老婆，我好饿啊，你揉的我越舒服，感觉也越饿了……” “我去给你下碗面，你等着啊。” 宋青瑶由冰箱里拿出面条、鸡蛋、火腿、葱花等，进入厨房里忙活。她将鸡蛋打碎倒入碗里搅拌，下油锅，煎成一块完整的金黄蛋皮后，铲起来，在砧板上切成条。面条下锅，放入切好的火腿和蛋皮，最后撒上葱花。不到十分钟，香气四溢，色泽清亮的面条入碗。 宋青瑶将面条端到路司译跟前，他把一大碗面吃完后问，“还有吗？” “不能再吃了，虽然面养胃，可你现在不舒服，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路司译靠在宋青瑶身上，两只手臂将她圈住，没一会儿，宋青瑶听到渐渐均匀的呼吸声。她扭头一看，他睡着了…… 她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不过两天多不见，他的模样却是憔悴又邋遢，清俊的脸上蒙着晦色，不再白里透红。身上也不是好闻的男士香水味，而是酒味汗味等种种味道混杂在一起…… 宋青瑶起身去浴室放水，准备好之后，把路司译塞进了浴缸里。路司译身体浸润在水里，宋青瑶帮他打沐浴露搓着身体，他的脑袋就枕在浴缸边缘继续睡，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宋青瑶微微叹了口气，他眼睛下那两个大黑眼圈就让她猜到，他这几天没睡好。不过她不会想到，他已经三天两夜没阖眼了。 宋青瑶替他搓洗着身体，看他沉沉的睡颜，无奈的叹息，“离家几天，你就这样了……吃也不吃睡也不要睡……有时候那么成熟，有时候怎么就像个孩子……”她以前就觉得路司译有分离和依赖焦虑症，两人结婚两年，没有一天分开过。就算出远门，要么他带着她，要么他陪着她。现在看来，这症状比她认为的还要严重一些。 宋青瑶给路司译洗头洗澡，又给他擦干，吹头发，终于让他焕然一新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在梦里呢喃着翻个身，手掌在身边摸索，“老婆……老婆……”宋青瑶躺在他身旁，他将她抱入怀里，露出满足的神情。 宋青瑶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手掌在他后背上缓缓抚摸。 卧室内，空调温度适中，床头柜上摆放着她挑选的香薰小花瓶。床上的两个人抱在一起，男人睡的心满意足昏天暗地。 . 清晨，东方刚露出鱼肚白，路司译还在沉沉的睡梦中。宋青瑶轻手轻脚的起身，换好衣服，出门离去。她驱车前往袁家岗，自己家的老房子。 宋父起的早，宋青瑶前来的时候，他正要去店里。 宋青瑶说：“爸，我有点事要问你。” 两人坐回到屋内，宋父心里没由来的紧张，“瑶瑶，怎么啦？” “当年那个孩子，没死对不对？”宋青瑶盯着她父亲的眼睛问，“他是个男孩，他还被季家带走了，对不对？” 宋父面色一白，“瑶瑶……这个……这……”支吾了好半天，没有说出名堂了。 “……爸！”宋青瑶控制不住的提高音量，他的反应已经让她知道了答案。 “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家人一起骗我！”宋青瑶蓦然起身，眼眶发红，眼底噙着水雾。 宋父站起身，哽着喉咙，高声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好不容易你们母子倆都安然无事，他们说孩子生了，季家就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们对孩子势在必得，我们拿什么去跟人家争？你刚生产完，身体都虚弱成什么样了，我能告诉你事实吗？我真怕你跟季家争得头破血流，不仅讨不到好，还把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小命又搭进去啊！” 宋父说着，想起当年的担惊受怕和屈辱，声音哑哑的，“我和你妈把你拉扯那么大容易吗？我是很想要外孙，但我更怕我闺女出事啊。死胎的事儿，是我求着他们帮我一起造了徦，交换条件就是让你自愿签字。瑶瑶，那种狼心狗肺的人家，我们斗不过，除了躲着走，还能怎么着？” 宋青瑶往后退了几步，坐在沙发上，用力揉着脑袋，平缓自己急促的呼吸，“季慕衍呢？季慕衍当时怎么说？” “你还在产房里他就走了，后来再也没出现过。”宋父走到宋青瑶跟前，揉了揉她的发丝，“瑶瑶，我的乖闺女，那个孩子咱就当没有过，成吗？以后你跟小路再生孩子也是一样。” “怎么一样……怎么会一样……”宋青瑶喃喃自语，“你见过那个孩子吗……你知道他有多可爱吗……我说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他……我明明应该很讨厌他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他……我恨死他的父亲，我还是喜欢他……他一哭，我的心都揪起来了……” “你见过他了？”宋父面露诧异，随即了然，于是不是见过，发现了什么，又怎么会来质问他。 他坐到宋青瑶身旁，搂住她的胳膊，“闺女乖，不想了啊。以后你跟小路生一个更可爱的孩子。” “爸……我生不了孩子了……”宋青瑶泪如雨下，“我再也生不了孩子了……这辈子能让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只有季子晏了……只有他……” . 路司译由睡梦中醒来，习惯性的往旁边摸去，谁知摸了个空。他瞬间坐起身，四下看了看，没人。走出房外，叫了两声，还是没人。他找到手机，给宋青瑶打电话。对方关机的提示音传来，他才想到她被窃的手机还在自己这边。 他匆忙的洗漱完，换好衣服，正要出门时，手机铃声响起。 路司译见是宋青瑶爸爸打来的，立马接了起来。 “喂，爸？瑶瑶在你那儿？” “在我这边。” “行，我这就过去。”路司译匆忙换鞋。 “等等，女婿啊，你先听我说几句话。” 路司译停住动作，“我听着，爸，您说。” “女婿，我先跟你赔个不是。” 路司译一听，这话有点不对啊，他马上道：“爸，你别跟我赔不是，你是我爸，你怎么着都是对的。” “我们瑶瑶，打小身体不太好……上次你们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不能再生孩子了，不然有生命危险。这丫头有点死心眼一根筋，她怕自己耽误了你，就想跟你离婚……所以前阵子一直在跟你闹……” 路司译怔怔的听着。 “女婿，我知道我们宋家特别对不起你，我们也不敢强求这份姻缘。你先告诉我，你能接受瑶瑶吗？能，你就好好劝劝她，不能……”宋父顿了顿，嗓音沙哑，“那离了吧，好说好散。” 路司译深吸一口气，语气缓慢又严肃的说：“爸，我不可能跟瑶瑶离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孩子的问题，我们可以再想办法，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总有解决途径。就算真没招，也没关系，我只要有瑶瑶就够了。” 宋父当即安下心来，一把年纪的人在电话那端哽咽着道：“好女婿……我们瑶瑶上辈子真不知道积了多少福，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以前他总想她女儿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才遇到那样狼心狗肺的一家人，就在今天早上，得知她女儿不能再生育时，他几近绝望，这辈子算是毁在了那姓季的手上了。他都不敢想，路司译知道后做出什么决定。他那样的人家，比季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父放下手机后，对蜷在沙发一角的宋青瑶说：“瑶瑶，你别再惦着那个孩子了。孩子是他们季家的，你跟季慕衍连婚姻纪录都抹去了，你就算是她生母，又能怎么着？好好珍惜眼前人，小译连你不能生育都接受了，你就别跟他闹了。安安心心的，踏踏实实的，跟他一起好好过。” 宋青瑶倒在沙发上，面容苍白疲惫，“爸，道理谁都懂……可是，做起来，真有那么容易么……我知道我的孩子，就在那里……他会哭会笑还会撒娇，他的样子可爱极了，他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他跟我一样有着天然卷的头发……” 妈妈不在家，爸爸也不在家，小晏一个人好无聊…… 爸爸不是在忙工作……他喜欢打牌，不喜欢小晏…… 教练，你真好，爸爸妈妈不喜欢听我说话，我以后还能给教练打电话聊天吗…… 我一定是他们从垃圾桶捡回来的…… 爸爸妈妈都不要我……小林说我就是个皮球，被踢来踢去…… 我要去找我亲生的爸爸妈妈…… 宋青瑶脑海中响起季子晏糯糯的童音，哑声道，“他还会很委屈很伤心的跟我说，他的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他……”她侧过身，伏在沙发上，痛哭失声，“我现在好想告诉他，我才是他妈妈……我才是他妈妈……我想告诉他，妈妈特别特别喜欢他……” 　　☆、第28章 路司译赶到宋家的时候，宋青瑶抱着自己，蜷坐在沙发上。她神魂落魄的模样，令他心里一阵疼的发紧。 路司译将宋青瑶抱在怀里，“老婆，你别胡思乱想。孩子的问题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他轻轻抚着她的发丝，“我是你丈夫，有什么事都还有我在呢。” 宋青瑶抬起眼看路司译，涣散的双眼渐渐聚焦。她推开他，站起身。 路司译跟着起身，走近她，“老婆……” “对不起……我以前一直隐瞒着这件事，我以为那些都过去了，我想彻底忘掉。可是现在不行了。那些事不仅影响了我的过去，还会打乱我的未来……你有权知道全部的真相……”宋青瑶看着路司译，与他保持了一臂的距离，表情冷静，眼神却很混乱。 “我还在北京念书时，在酒吧唱歌认识了季慕衍……我们在一起后，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向我求婚……本来这一切都好好的，我很幸福，我等着孩子降世，组成幸福的三口之家……谁知道……我难产时，季慕衍不管我死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他们送来了离婚协议……” “老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你忘了吧。”路司译上前一步，见宋青瑶眼底聚起的悲伤，心疼又无奈的劝道。 “我也想忘了，我想过自己的日子……”宋青瑶一直后退，不让路司译靠近自己，“可是，上次在医院检查时，医生说我不能再受孕了……”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无论怎么解决，这辈子我都无法自己生孩子……” “那些并不重要！”路司译急了，宋青瑶一直处于一种逃避和防御的状态。 “重要！自己的孩子，很重要……对不起，我也是刚刚才确定，我以前生下的并不是死胎，是他们骗了我……那孩子已经长大了，他还特别可爱……他，他就是季子晏……他是我的儿子……”说到这里，宋青瑶混乱的眼神里浮出温柔的光，脸上泪水滚落。 路司译呆在原地。 “路司译，对不起……即使我能忘记过去，我能把那个男人从我心上剜去，我也没法当自己儿子不存在……只要想到我的儿子在那个家庭里受委屈，我就心如刀绞……我现在很乱，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但是，你有权利知道这些，我是一个离过婚还有孩子的女人……我跟我的过去有了剪不断的羁绊……我放不下我的孩子……”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路司译猛地上前，用力攥住了宋青瑶的双肩，“你告诉我，你跟你的前夫有了孩子，你放不下那个孩子。你告诉我什么意思？你想让我怎么办？把你送到你前夫身边，让你们重温旧梦破镜重圆吗？！” 宋青瑶无措的摇头。 路司译盯着她泪水迷蒙的眼睛，一字一字哑声道：“那个孩子，在法律上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人会承认你是他母亲。他有爸爸有妈妈，他们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你现在的丈夫是我，在我们身后还有你爸、我爸、我妈、我们的亲人，你要因为那些过去，把现在的一切都打碎吗？你要毁掉几个家庭的平静吗？宋青瑶，你不能这么蠢，不能这么自私。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对不起……我很乱……真的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宋青瑶推开路司译，不断后退。她转身打开大门，狼狈的夺路而逃。 路司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去追，他浑身脱力的靠在墙上，滑坐地面。 宋父回到家，只见路司译一个人神魂落魄的呆坐在地面上。他心里一个咯噔，拎着的菜从手上松落，滚了一地。宋父跑到路司译跟前蹲下，“小译啊……怎么了……” 路司译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这公平么？突然告诉我，她有一个儿子，她放不下她儿子……这对我公平吗？” “那个死丫头！”宋父咬牙。她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路司译缓缓站起身，走出门外，他边走边喃喃自语：“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要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女婿……”宋父跟在他后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甚至连劝慰的话都没脸说，只能看着路司译失魂落魄的走远。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包容和感情能解决的了。 . 医院病房里，宋青瑶拎着水果和点心前来探望，季子晏高兴的乐开了花。 宋青瑶坐在床头，抬起的手掌微微颤抖着，抚上了季子晏小小的脸蛋，“小晏……对不起……”她嗓音沙哑，艰难的说道：“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带你去那里……” “教练，你别哭呀。”季子晏坐起身，靠近宋青瑶，擦着她脸上倏然滚落的泪水，“教练不哭，小晏已经不疼了……教练要跟小晏一样坚强勇敢！” “嗯……”她哽着喉咙点头，将季子晏抱入怀里，什么都不知道说，只会不断的点头，“嗯嗯……” “教练，你看……”季子晏退开一些，露出那截打了石膏的腿。石膏上被水彩笔涂鸦的五颜六色的。他朝她嘿嘿笑起来，“好玩吧？看……这是超人！这是蜘蛛侠！这里，这是绿巨人！等我把他们全都召唤到我腿上，我就是超级超级超级无敌大英雄！” 宋青瑶看着那些涂鸦，噙着眼泪噗嗤一笑。 她伸手轻轻揉着季子晏的发丝，“小晏啊，我们来玩个游戏。我出问题，你抢答，好不好？” “好啊！” “小晏是谁生的呢？” “妈妈！”季子晏积极应声。 “……诶。”宋青瑶用力憋着几欲滚落的泪，嗓音颤颤的应声。 “教练这个问题太简单啦，来个难点的嘛。” “小晏——”门口传来叫声。宋青瑶和季子晏同时扭头看去。 秦芸芸拎着一袋东西走入，季慕衍就跟在他身后。季子晏双眼一亮，差点要跳起来，“妈妈！爸爸！” “我的宝贝，小心腿啊，别动。”秦芸芸上前，将季子晏抱起来。 季子晏坐在她手臂上，两只小胳膊环绕着她的脖颈，两人脑袋对脑袋的顶着，“宝贝，有没有想妈妈啊？” “想！也想爸爸！”季子晏甜甜应声，看向他爸爸。秦芸芸发现季慕衍的目光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某人。她随之看去。 宋青瑶缓缓由床上站起身。 秦芸芸眼神变得警惕，这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貌美的女人油然而生的戒备。 “小晏，这是谁啊？”她没有跟宋青瑶说话。 “这是道馆的宋教练。”季子晏清脆的应声，“宋教练对小晏很好，专门来看望小晏。” “哦。”秦芸芸淡淡点头，也没跟宋青瑶寒暄。她把季子晏放在床上，从拎来的袋子里拿出一套变形金刚模型，又端出一份备好的新鲜果盘。叉起一块山竹肉，送到他嘴边，“小晏，来，吃水果，妈妈等会儿陪你一起组装汽车人，我们比赛，看谁速度快。” “好哇好哇！”季子晏高兴直拍掌，“妈妈一定没我厉害！” “那可得比了才知道……” 宋青瑶站在一旁，看着母子温馨的一幕，在眼泪落下来之前，快步走出了病房。 “阿衍，帮我们把那个模型拆开啊。”秦芸芸叫着，没人应声。一转头，发现病房里已经没了那个女人和季慕衍的身影。 宋青瑶走出病房后跑了起来，季慕衍跟在她身后。出了大楼后，季慕衍几个箭步追上了宋青瑶的步伐。他堵在她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抬起她的脸庞，表情微变，“你哭什么？” 宋青瑶的拳头猛地就朝他身上招呼去，“……混蛋！你这个混蛋！我诅咒你下地狱去！” “你发什么神经？”季慕衍一边闪避一边抓住她的手。 她用脚踢，用指甲挠，甚至用嘴往他肩上咬，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般歇斯底里。季慕衍有点吃不消了。他猛地将她甩开，宋青瑶弯腰拖下自己的高跟鞋，朝他脑袋砸去。他刚躲掉一个，另一个接着飞来，这次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额头上。 季慕衍眉头一拧，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你tm神经病啊！” 两人的打闹已经引起了路过的人围观，y季慕衍环视四周，冷着脸道：“看什么看！”他高大结实的体型，冷面阎王的气势，顿时把好事者吓退了。 宋青瑶又拿着高跟鞋砸过来时，季慕衍敏捷的躲开了，“你还玩上瘾了是吧？” 季慕衍脱下西装外套，甩到一边，抓住宋青瑶的手，截下她的高跟鞋，往远处的草丛扔去。他扣住她的腰，提起，直接扛上了自己的肩。他一只手把住她的腰，一只手扣住她两条乱踢的腿，大步往前走去。 不远处，秦芸芸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打闹的一幕，脸色如乌云压境。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宋青瑶拼命的捶打季慕衍的后背，用力咬他背翼上的肉。 季慕衍将她牢牢钳制住，毫不示弱的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放你危害社会吗？” 拍完，他又鬼神神差的把手放上去，捏了两下，哑着喉咙警告：“……给我老实点！” 宋青瑶气的肝胆欲裂，两只拳头在他背上拼命挥舞。 季慕衍就这么扛着她走到停车的地方，他由兜里掏出车钥匙，将那辆惹眼的黄色兰博基尼解锁，车门开启后，将宋青瑶塞了进去。自己随后上车，将她按在座位上，替她绑好安全带。 车子飞驰而出。 秦芸芸回到病房，季子晏手舞足蹈的挥舞着，“妈妈，妈妈，你快过来看，我已经拼好大黄蜂了！” 秦芸芸脸上早没了刚刚的殷勤热络，她淡淡道：“妈妈还有事，得走了。” 季子晏的小脸顿时垮下来了，他在病床上蹭啊蹭的，挪到床边，拉着秦芸芸的手指头，小声的请求道：“妈妈……你陪小晏玩一会儿……就一会会儿……好不好……” 秦芸芸猛地甩开他的手，提高音量呵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妈妈工作那么忙，能天天呆在这里陪你吗？！你怎么不让你爸来陪你啊！” 季子晏无措的看着突然发怒的妈妈，小脸上有些惊恐。 他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抽噎着说：“妈妈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妈妈不要讨厌小晏……小晏生病了……妈妈不要讨厌……生病的小晏……对不起……”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秦芸芸一脸嫌恶道。 “……小晏不哭……不哭……”季子晏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想要讨好妈妈。可偏偏越抹眼泪掉的越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伤心和委屈。 秦芸芸瞥一眼他极力讨好又笨拙可怜的模样，转身离开了病房。 . 季慕衍直接把车开到了喜来登酒店外。他拽着宋青瑶进入酒店，一路拖着她，上电梯，进房。 他将她甩入房中央的大床上，扯开领带，吐出一口气，“你这个疯婆子，体力还真行啊。” 宋青瑶坐起身，刚要下地，被季慕衍直接抱住。他翻个身，将她抵靠在柜门上，钳住她的下巴，“宋青瑶，我劝你别折腾。你跟我硬来，能占到什么便宜，嗯？” “呸——”宋青瑶直接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季慕衍表情僵硬了那么几秒。 “……艹！”他扯起她的裙子，擦了把脸，“我艹！” 他捏住宋青瑶的脸，恶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嘴巴。她奋力挣扎，他的手将她的脸庞牢牢固定住，手指用力，迫使她松开牙关。他的舌头长驱直入，纠缠她的舌…… 宋青瑶卯足劲推阻，男人紧贴着她的身体却是纹丝不动。她的胸腔被压迫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想要用牙齿咬他，可他像是察觉了她的企图，两只手指牢牢扣在她酒窝处，阻止她的上下牙关闭合。 他狠狠的吻她，在她口中不断汲取湿润。她的舌头被她吮吸的发麻，上下颚被顶的酸痛，他却没有丝毫放开的打算。 一个灼热又冗长的强吻后，宋青瑶浑身无力，只能拼命呼吸，不让自己昏过去。 她被他放倒在床上，虚弱的就像个生病的小猫，只剩下呼吸的力气。季慕衍满意的亲吻她，这一次他的吻变的细碎，由她的脸庞往下游弋…… 宋青瑶死气沉沉的开口，“季慕衍，你就这么想要我么？” 季慕衍抽着喉咙，嗓音粗哑，“想到快发疯……”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抬起头，看着她妩媚的眉眼，“这就是我身体的需求，是本能，不需要理由。” 宋青瑶鄙夷的嗤笑，“禽兽的本能，你就是……唔……” 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巴再次被堵住，季慕衍在她口中辗转吮吸，贪婪的感受着她的美好。他一边掠夺一边哑声道：“能做禽兽也不错……总比对女人不感兴趣好……” 宋青瑶奋力挣扎着，她在他脖颈上撕挠，抓出了几道血痕。趁着他吃痛分神的空当，她由他身下逃开，滚到床脚。 宋青瑶迅速站起身，往后退，咬着牙冷道：“季慕衍，你不要j虫上脑，忘了我的身份！你敢对我怎么样，我老公不会放过你的！” 季慕衍起身，眯起眼，朝她靠近，“不是要离婚么？怎么，现在又舍不得离了？” “离婚？”宋青瑶冷笑，“凭什么？离了让你肆意欺负我么？送你两个字——做、梦！” 她转过身，大步离去。手刚扶上门把手，身体被扣入男人宽阔坚硬的胸膛里。季慕衍的手臂横在她胸前，将她牢牢箍住，沉着脸道：“勾引我的是你，现在又拿路司译拿当挡箭牌，宋青瑶，你倒是玩的游刃有余啊！你以为我就这么随你摆弄？” 宋青瑶忽而笑了笑，她没再挣扎，任由季慕衍抱着她。她仰起头，他正低下头，两人视线交汇，季慕衍心底突然就抽了下。他转过宋青瑶的身体，将她压在门板上，捧起她的脸庞亲吻她…… 这个吻炙热又柔情，他贪婪的吮吸着她的舌头，哑声道：“离婚……跟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宋青瑶别开脸，讥讽的笑：“跟你？怎么跟你？做你的情妇？哦，不对，我都忘了，季总是不要情妇的……你只要r……”她越说笑得越厉害，“让一个女人抛弃她的老公，做你的暖床工具……季总，你是把我当疯子呢还是傻子啊……” 季慕衍的表情变难看了，她的话的确令人无从反驳。 最初他只想得到她，不在意其他。可现在……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 上次在医院里，她昏倒后，他即使守在儿子的急救病房外，还是放心不下她，得了空就去看望她。结果，却看到她跟她老公亲热的一幕……这段时间里，只要想到那一幕，他就会冒出无名怒火。 就连以前那些愉悦的感觉，都变成一把火烧在心头。他亲吻她一次，就食髓知味，上了瘾入了魔，那个男人却可以在他身边，时时刻刻堂而皇之的亲吻她。她香软的身体令他前所未有的睡了个好觉，那个男人却可以每晚把她抱在怀里！ 季慕衍缓了几口气，以柔和的语气说：“我收回我以前的话。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做我情人。除了没有老婆的名分，你什么都可以有。” “无耻！”宋青瑶再次呸了一声。这次季慕衍已经非常有眼见力的把她的脸扭到了一边，“你够了啊，就算做我女朋友，也不准这么放肆。” “左拥右抱？老婆情人一边一个？”宋青瑶冷笑，猛地推了他一把，“你真让我觉得作呕！” “对我来说，老婆只是一个摆设，你没必要在意。”季慕衍退到一旁，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能跟这个女人发火。要想得到她，得耐下脾气。 季慕衍一边抽烟，一边压抑自己的情绪。 “既然是摆设，有种你离婚啊！你离啊！”宋青瑶厉声道。 “我不能离婚。子晏还小，不能让他变成单亲小孩。而且，我们离婚会涉及到很多问题。”季慕衍又抽了一口烟，弹了弹烟灰，淡淡道：“夫妻的身份，只是给外人看的。对我来说，跟谁结都是结，像现在这样互不干涉的婚姻，还不错。”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彼此感兴趣，就在一起，何必套上婚姻的枷锁？我跟秦芸芸结婚几年又怎么样，我从来没碰过她。” “我对你们夫妻生活不感兴趣！”宋青瑶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朝季慕衍砸去，“你就是一个禽兽！彻头彻尾的禽兽！我恨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 季慕衍身体往后移开，躲过了袭击，但手上的烟被砸落，掉在地板上。 季慕衍彻底被激怒了。他一步步朝她逼近，冷冷的笑，“死无葬身之地？那我岂不是更不能放过你。横竖都是死，今天先在这里把你办了怎么办？” 他抓过宋青瑶的手腕，就像丢沙包般，将她甩在了床上。宋青瑶缠在他身上，翻了个身，她红了眼，掐着他的脖子，嗓音哆嗦的说：“……季慕衍，我真的恨不得你去死！我恨不得你去死！” 季慕衍抓着她的手，减缓窒息感。这一次，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眼里滔天的恨意。不是一般的反抗和憎恶，这是仇恨，刻骨的仇恨。 就在季慕衍失神的瞬间，房门处一声轻响，门被推开。床上的两人同时扭转头看去。 走入房内的路司译，站立原地，看着眼前的画面。酒店房间，女人跟男人，衣衫凌乱，女人骑在男人身上，女人的脖颈上还有吻痕…… 　　☆、第29章 走入房内的路司译，站立原地，看着眼前的画面。酒店房间，女人跟男人，衣衫凌乱，女人骑在男人身上，女人的脖颈上还有吻痕…… 酒店经理就跟在路司译身旁，此时见气氛不对，说话都磕巴了：“季……季先生……对不起……我们这边……遇到突击检查……”正常来说，他们绝对保护客户*，不会随意为人开房。但是，身旁这位直接带着执法人员前来，说是接到举报有se情交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接罚单，重则停业整顿。 宋青瑶迅速起身，跑到卫生间整理自己的衣裙…… 季慕衍下床，路司译面无表情上前，揪住他的衣襟，一拳揍去。结结实实的一记猛拳，季慕衍唇角当即滚出鲜血，路司译死水般阴沉的眼底掀起了血腥的戾气。 酒店经理见势不妙，迅速联系保安组。 季慕衍心里也憋着一把火，此时看到路司译，那把火彻底燎原了。两个男人扭打成一团，互相攻击。但季慕衍只是恼怒，路司译却跟疯了一样。他被季慕衍一拳揍得摔倒在椅子上，伸手抄起桌上的铁艺台灯，就朝季慕衍脑门砸去。尖锐的利器，鲜血泼溅而出。季慕衍晕眩的瞬间，路司译扼住他的咽喉，将他脑袋的伤处往墙上狠狠的撞。 季慕衍只想教训路司译，发泄心里的不爽，路司译却是要人命的疯狂，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只有可怕的残暴。 宋青瑶迅速整理好自己后，再次出来就看到这血溅三尺的一幕…… 一大批保安人员涌入，强行拉开了两人。这场面已经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两人都是血迹斑斑，尤其是季慕衍，整张脸都被血糊住……路司译白衬衣上染的都是他的血…… 季慕衍被酒店的医护人员进行快速处理后，送去了医院。路司译和宋青瑶被带到了公an局该区分局。路司译身上也有伤，只是比起季慕衍，他算是皮外伤。到了局里后，他们马上安排了医生给他处理伤口。 办公室内，脸上贴着纱布的路司译，面目阴沉的坐着，一言不发。 他对面的局长焦虑的走来走去，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名法医轻轻敲门，进入办公室后，汇报道：“经过检验，宋女士并没有发生性行为。” 法医离开后，局长好声好气的对路司译说：“小路啊，既然没什么，要不这事儿就私了吧。” 遇到这位公子，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还在想着怎么把他的恶意伤人压下去，他居然要反告季慕衍奸/污他妻子。可是检查结果，什么事儿都没有不是。 “我要告他。”路司译抬起眼，定定的看着这位局长，“我要让他坐牢。” 局长搬了凳子坐到他跟前，递给他一支烟，又替他点上火，低声劝道：“小路啊，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事儿换谁都上火，都咽不下这口气。可是，你这么一闹，不是把你太太的名声也搭进去了么？照我说，你已经把那小子狠狠教训了一顿，人现在都在医院躺着问话呢。你要实在不解气，以后找个别的机会修理他。咱不一定非得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季慕衍也是知名企业家，他们季家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闹起来了……局势可能有点收不住。” 路司译冷着脸，一字一字道：“就这件事。我一定要他因为这个坐牢。” “小路啊，你真想好了，非得这么着？” “你不办的话，我换人处理。” 局长掂量了下，压低声音道：“小路，是这样的，你非要以这罪名立案，你太太至关重要。如果她指控季慕衍，加上酒店的目击证人，我们这边弄弄检验结果，这事儿差不多能成。”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时还有酒店工作人员看到季慕衍强拉着你太太上楼。” 那一瞬间，路司译的眼神更加阴鸷了几分。 “不过，季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局长又说，“季家的人脉和影响力也不容小嘘……到时候，事情会变的很麻烦。你得有十足的把握，路书记会在这件事上撑着你。” . 宋青瑶独自坐在一间空办公室内。检查完身体后，她就被人带到这里来休息。 她没想到，路司译会让司法人员对她进行体验。此时她的大脑已经比之前对季慕衍发疯时冷静了许多，即使内心种种情绪交错起伏，她还是配合了他们的工作。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路司译走了进来。 宋青瑶没有说话，路司译走到她跟前站定，说：“我打算起诉季慕衍强*你。” “没有。”宋青瑶站起身，看着他的眼睛说，“没有这样的事。” “有没有并不重要。”路司译说，“我要送他进牢房。” 宋青瑶：“……” “你不是恨他么？我现在帮你报仇啊。”路司译眼神蛊惑的看着她，“你为他怀胎十月，他不顾你的性命。你现在连孩子都不能生了，他却好好的。你想想啊，凭什么呢？他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你就要这么算了？” “可是没有这样的事。”她再次强调。 “我说了，这并不重要。你只要指控他强*你，我一定能把他送入牢房。” 宋青瑶往后退一步，与路司译拉开距离，就像看一个陌生人般看着他，“为什么要我这么做？不能换个方式么？就算我真的被他侮辱了，你要我把伤口撕开给所有人看吗？” 路司译走上前，将她抱入怀里，柔声哄道：“别担心，老婆。我会保护你的*，我的目的只是把季慕衍送到牢里，这个案子会以不公开审理的方式进行。我也不会让你出庭。你只要配合我，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你要我怎么配合这种事情……我这是侮辱自己……”宋青瑶想由他怀里挣脱，他紧紧抱住她。他捧住她的脸庞吻她。她别开脸闪避，他扣住她的后脑勺。他强势的在她口中索取，直到她无力再抗拒…… 一吻落毕，路司译舔着宋青瑶的唇瓣，一边辗转一边哑声道：“老婆，我爱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等季慕衍进了牢房，下一步我会整垮季家，我会帮你把孩子夺过来，过继给我们。” 一旦季慕衍进了牢房，他有无数种方式可以弄死他。 “老婆……你不是想要孩子么，我在为你达成心愿啊……” “老婆，这是最好的结果。季家那么对你，就该受到惩罚。你的儿子会重新回到你身边。我可以保证，对那孩子视如己出。” . “谁说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唯一结局就是无止境的等，是不是不管爱上什么人，也要天长地久求一个安稳，噢噢……”轻灵妩媚的音色，就像那个唱歌的女人，透着慵懒的妖娆。她站在麦克风前，漫不经心的唱着，歌声却能挠到人骨子里。 一曲落毕，酒吧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女人的目光落在了卡座一角。那个男人，接连一个月每天都来喝酒。始终是一个人。 “嗨~恭喜你，你中奖了！”季慕衍扭头，看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孩。 她有一张美丽的脸孔，她笑嘻嘻的对他说：“你中了我们酒吧的特别来宾奖。你可以点一首歌，你还拥有一次与美女共进晚餐的机会。” 三个小时后，两人坐在街边的大排档里。她愉快的吃着油焖大虾，一双白净纤细的手灵活的剥着虾壳。取下一次性手套后，端起一杯冰啤酒，一口下肚见底。她爽的眼睛都眯起来，就像个心满意足的小猫儿。 他话很少，也没吃东西，就坐在一旁喝喝酒抽抽烟，顺便看她不算难看的吃相。 吃完后，她叫来老板结账，看着他说，“付钱呀。” “不是说我中奖了么？” “对呀，奖品是美女陪吃饭。但你得买单啊。”她狡黠的笑。 离开大排档后，她跟在他身边，“嘿，我身边没带钱，你先借我100块当回去的路费，行吗？” 他停住脚步，看着她。 她站在原地，任由他打量。她对自己的外貌有自信，即使在美女如云的播音主持系，她依然被评为系花。用男生们的话来说，长得不仅美，还很有味道，就像是年轻时的王祖贤，又比之更妩媚娇俏。 路灯下，女孩子眼底盛满了熠熠光彩与骄傲。 季慕衍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钞票给她。她伸手接过，他转身就走。 “诶……”她愣住了，剧本不该这么演的吧，他不是应该绅士风度的说我送你回去么？真就给钱走人了？ 女孩再度追上前，拦在他跟前。她从兜里拿出一支笔，伸出手臂，“写下你的电话号，我要把钱还给你。” 季慕衍也不推辞，拧开中性笔的笔帽，在她手臂上写下一串号码。她的个子已经很高挑了，但他还是比他高出许多，她仰着头，看他垂下的眼睑。夏天的夜晚，一边是车水马龙，一边是大排档的热闹喧哗。她专注的凝视着他，看他不长不短的头发随风吹动，看他深邃的眼底，被穿梭的流光映入星星点点的光亮。她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中性笔在她皮肤上游走，画出一片花开的声音。 第二天，她深呼吸三次后，拨打那个号码。 手机另一端传来声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一个月后。学校主办的创业座谈会，邀请了几名自主创业迅速崛起的年轻ceo，现场交流心得，为大四毕业生做指导。 她被同学拉来看男神，却一眼看到了他。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坐在前方沙发上，深邃的轮廓，棱角分明的五官，他不像是年轻企业家，更像一个气场十足的大明星。现场的女生几乎都在低声议论他。 他就那么姿态随意的坐着，但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与那些大学男生截然不同的气质。男人的气质。 提问环节，她举手。 “如果男人对女人谎报电话号码，说明什么问题？” 他看着她，淡淡回应：“说明他不想上她。” 全场哄笑。 她红着脸，愤懑的坐下。 半年后，季慕衍的公寓里。 他亲吻着怀里的人时，她突然气愤的推开他，戳着他的胸膛道：“不是不想上我么？不是不想吗？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碰我！也不准吻我！” “你还记着那事儿啊。” “我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可清楚了呢！” “就等着秋后算账？” “哼哼……” “我当时就觉得吧，这个女孩太得瑟了，满脸写着四个大字。” “什么字？” 他戳她的额头，“恃靓行凶。” “你才是逞帅行凶！不就仗着人家看上你了嘛！” 他吮吻她娇软的唇瓣，不紧不慢的笑道：“那就没办法了。谁叫你喜欢我呢。” ………… 她满头大汗的说：“……你行不行啊……有本事来个痛快的啊……拔剑出鞘，一刀见血……别整个凌迟处死啊……” “等等……找不对地方……”季慕衍坐起身，同样满头大汗，“……我先看看片，以前忽视了理论教育。” 他打开手提电脑，正儿八经的搜索起来。 她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在床上笑得直打滚。心情也不紧张了，还拿脚踢着他的后背，“诶，你第一次啊……叔叔，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糗呢……” 他没理她，专心接受教育。 她蹭到他身边，仰躺着，拉过他的手掌，抚摸着他的手指：“五姑娘，我好心疼你啊……这么多年，伺候这位叔叔，忒不容易了……” 他长臂一伸，捞起她，抱在怀里，捏着她的下巴，哑声道：“你别得瑟啊……等会儿弄死你！” “嘁！你们这种都是秒*……”她不屑的拍掉他的手，一扭头，看到屏幕上的高清特写…… 她的脸越来越红…… 当疼痛快要将她撕裂时，她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哆嗦着道：“木头……我很疼……” “……我知道。” “可是我很高兴……因为这疼是你给我的……” 他亲吻她的唇。 她别开脸，捧住他的脸庞，“不，木头，我现在不要接吻……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她亮若星辰的双眼，笔直的看着他，看入他的灵魂里。 “木头，记住我此刻的疼痛，记住我的幸福……以后，不准再给予任何一个女人。” “除了我，谁也不行……” “如果你看到的不是这双眼睛，不准起任何坏心思。” “木头，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行。 我记住了。 季慕衍由昏迷中清醒过来后，医生叮嘱道：“季先生，由于你以前做过脑部手术，这次虽然没有大碍了，但是疗养期间还得留院观察，以免有并发症和后遗症的状况。” 季父冷着脸斥道：“儿子还没好，老子又进医院了！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么！” “最近是不是招什么脏东西了。”季母在一旁说着，“赶明儿跟芸芸一块儿去庙里走走，请个高僧回来做法。” 秦芸芸不冷不热的说：“找什么高僧啊，这可是女人惹的祸。那些警察不是说了么，在酒店跟人发生冲突，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 季父和季母脸色同时变了变。 “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成么？”季慕衍不耐烦的赶人。 回去的车上，季母忧心忡忡的说：“又是那个女人，她阴魂不散啊……我就知道她出现没什么好事……当初就怕阿衍想起她来，千方百计把他们的婚姻纪录抹去了……怎么眼下还出了这些事……” 季父沉着脸一言不发。 季母心神一凛，“他不会是想起什么了吧？” “这女人现在可是路家的媳妇啊……他要想起了什么，去纠缠人家可怎么办……” “行了！”季父蓦然一声呵斥，“别在那儿唠唠叨叨。阿衍都多大的人了，做事会有分寸。” 病房里的人都离去后，季慕衍由床上起身，走到窗边。 他在脑海中仔仔细细回想着在酒店里发生的事，手掌蓦然攥紧。他拿出手机，翻到宋青瑶的号码，打过去。 手机铃声反复循环，就是没人接听。他接连拨打几次，都无人接听。他转到语音信箱，给她留言。 “宋青瑶，你给我听着。你不能跟路司译一起生活，他很危险！他是个疯子，神经不正常！你告诉我，他有没有对你家暴过？”意识到这是语音信箱，没人回答，他接着说：“不管有没有，你都必须离开他！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你一定要离婚！这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 他缓了几口气，又说：“宋青瑶，你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他跟我一个发疯的朋友特别像，他后来因为怀疑老婆出轨，杀了他老婆。你就一个弱女子，路司译失控的时候，你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录完留言后，他又连打了几个电话，始终没人接。季慕衍气的扔了电话。 片刻后，他再次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给我查查路司译……一定要详细……不计代价，不计成本……” 他刚结束这个通话，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周云卿打来电话，语气有点急，“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有的话在电话里不方便说。” 片刻后，周云卿风风火火的出现在病房里。 “老二，你怎么回事啊？那个宋青瑶，tm的是路书记的儿媳妇啊！你怎么也去招惹！” 季慕衍眉头一拧，没有接话。 “艹！我才知道，那女人这么有来头！刚从市局的朋友那里得到消息，路书记的儿子要起诉你！” “哦，起诉我什么？” “奸/污他妻子宋青瑶。”周云卿呸了一声，“我就艹了！这种人走官方途径，那是非把你弄进去不可。” 季慕衍沉默了几秒，冷冷笑起，“他还真当自己能翻手云覆手雨啊。” “现在关键是路书记的态度。”周云卿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用力抽了几口，“这事儿他要顺着他儿子，就是打算跟我们本地派干一场了。” 季慕衍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勾起唇角，“总是会有这么一天。” 他跟宋青瑶，不会就这么算了。她是她的第一个女人。她是他唯一的一个女人。虽然他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分开。但，有了相爱的记忆，足够了。 她那么霸道的命令他，不准再有其他任何女人。 他把她的话烙在了骨子里，即使失去有关她的记忆，他的身体依然记着她，牢牢守着对她的承诺。因为不是她，他没有碰过任何女人。 那么，那个女人，是不是该为此负责呢？ 　　☆、第30章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宋青瑶和路司译同时看去。路母大步走入，脸色难看至极。 宋青瑶走上前，低眉顺眼的叫道：“妈。” “啪——”一声脆响，路母一个耳光挥舞而下，宋青瑶被打的别过脸去。 她又要扇第二巴掌时，路司译快速上前，将宋青瑶拉在身后，抓住他妈的手，用力甩开，“你打她干什么！” 路母瞧见自己儿子一脸瘀伤的模样，心疼的不行，厉声道：“她都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你还护着她！我何止打她，我还要你们离婚！……一定得给我离婚！我们路家不会接受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路司译深吸一口气，抑制着窜起的怒意，沉声道：“这件事与瑶瑶无关。这是我跟季慕衍的过节，他为了报复我，才对瑶瑶下手。瑶瑶是被害者。我正要收拾季慕衍。” 听到儿子这么说，路母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问他：“你跟季慕衍有什么过节？” 路司译并不打算回答她那个问题。他将身后的宋青瑶拉上前，揽入怀中，冷着脸质问他妈：“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瑶瑶？我娶媳妇回来是给你随随便便甩耳光的吗？” 宋青瑶有些尴尬的想将路司译推开，她赶忙道：“你别这样，妈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就打我老婆吗？”路司译丝毫不让，看着他母亲说：“妈，你必须跟瑶瑶道歉。她都在外面受了那么大委屈，你这个当妈的还给她耳光。这样会让她多伤心。” 路母并不是爱动手的人。刚刚来到警局，得知事因是其他男人带着宋青瑶在酒店开房，被路司译抓个正着，双方发生剧烈冲突……本以为她虽然出身寒门但老实本分，儿子又那么喜欢，他们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她，可这女人竟然不知好歹，闹出这种丑闻……路母实在是被气的肝疼，才做出这种冲动的行为。 路母说：“那你跟我讲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会跟你说明白。但是现在，你得跟瑶瑶道歉。”路司译再次强调。 “你别这样！妈只是一时心急，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么！”宋青瑶不悦的埋怨他。路司译的坚持，让她觉得分外尴尬。她内心一直很尊敬路司译的父母，一个是身居高位掌管一方的大员，一个是学富五车的大学教授。他们对她的认同和接纳，令她心中始终怀有感激。 “这不是上纲上线。你是我老婆，不是谁一个心急一个不开心就可以甩耳光的人。妈，你是长辈，是我们的妈，更不能随便打儿媳妇。” 路母知道他儿子是个倔脾气，平日里又对这个老婆心疼的紧，便缓和了语气说：“瑶瑶，妈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对你动手，是妈不好。” “我没事。我知道妈只是心急又生气。”宋青瑶马上道。 路司译与宋青瑶一道，陪路母离开公an局。路母让他们今晚回家，当着他爸的面把事情好好说说。路司译说：“改天吧。等我把这些事理清楚了，回去跟首长详细报告。”但她又非得拉着路司译上医院去拍个片好好瞧瞧。 宋青瑶说：“你跟妈去医院，我就不陪你了，行吗？” 路司译眼神一黯，但还是同意了。 . 江北区，观音桥步行街。 宋青瑶一个人徜徉在街头。走着走着，来到了朱莉工作的君豪外。她拿出手机，翻到她的号码，就在快要按下去的时候，又把手机收起来了。 早已不是当初能够推心置腹的姐妹了，何必过多叨扰。 上次把人送走，她已经做好了从此只在回忆里拥有这昔日姐妹的心理准备。 宋青瑶正要转身，朱莉由里面走了出来。两人的目光直线对接，没有任何障碍物，无法回避。 宋青瑶牵动唇角，“嗨。” 朱莉面部表情变了变，最终扬起唇，“嗨。” 片刻后，两人坐在了一家咖啡厅里，不咸不淡的寒暄着，宋青瑶发呆的时候更多。 “你跟路司译……”朱莉试探着问，“离了吗？” 宋青瑶摇头。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跟路司译结婚。”朱莉又问。 宋青瑶没有应声。 “瑶瑶，这个答案，你欠了我三年了。”朱莉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说：“既然是姐妹，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宁愿我一直带着对你的成见？” 宋青瑶淡淡道，“他喜欢我，对我好，我也需要个男人。就是这样。” “撒谎！”朱莉低斥，“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路司译他根本不行！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你要对他负什么责？” 宋青瑶愕然。 朱莉敛眉，“对不起。上次你不在的时候，我想勾引他，然后发现他……” 宋青瑶忡怔半晌，淡淡扯唇，像自嘲又像是无奈。 “好，那我告诉你。两年前，得知你被那个宋老板带走，路司译陪我一起去找你，我们跟人起冲突，路司译为了保护我受伤……那个地方受到重创，从此再也不能人道……” 宋青瑶淡淡说着，脑海中的记忆也回到了那时。 在她拒绝路司译之后，他仍然常来找她。她说两人不可能，他说那就只做朋友。直到发生了那件事……医生的诊断结果，令她惊慌失措。她承担不起这样的罪孽。在他伤好出院后，她努力的帮他寻找各种办法，她为了治好他，甚至主动为他口口。 遭此重创的他，没有对她发火，没有埋怨她，他很配合她的种种努力。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最终，他对她说：“瑶瑶，嫁给我吧。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无所谓。你能带给我的，远比那一瞬间的快/感更多。” “瑶瑶，我会倾尽所有给你幸福。请相信我。” “瑶瑶，如果你不要我，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的眼神那么虔诚，又那么绝望。他本是一个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公子哥，如今为了保护她连男人基本的能力都失去了。他小心翼翼的拿出戒指，跪在地上向她求婚。她懵了，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她，仓皇逃离。 一周后，她再次见他时，他又躺在了医院里。他伤痕累累，对医生发火，拒绝治疗，抗拒任何人接近他。 这一次，她对他说：“我没有不管你。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现在，我准备好了。我愿意嫁给你。你，还娶我吗？” 他将她抱在怀里，泣不成声，哽着喉咙一再重复，“娶……我娶……我娶……”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即使之前收到那噩梦般的诊断结果，她也没见他如此失态。 次日，两人拿着户口本，前往民政局。他们就这么成为了夫妻，没有怦然心动的暧昧，没有你侬我侬的热恋，一场事故，她的名字写在了他的户口本上。 领证时，她以为两人从此过着相敬如宾的无s生活。后来她才知道，没有能力不代表没有*。因为能力丧失，他的*反而变的更强。他每晚都要通过折腾她得到满足。说来似乎好笑，她明明嫁得是一个无能的丈夫，过的却像是纵*过度的生活。虽然，这种纵*她并不想要。但既然已经结了婚，就只有不断磨合，适应对方。 两人领证之后，方才一步步做着善后工作。他上她家，跟他爸认识，百般取悦他爸。他带她上他家，认识他父母。她以前只知道，他是个风度翩翩又有点关系背景的公子哥。嫁给他后，她才真正了解了他的家世，他是名副其实的*。 宋青瑶瞧着朱莉，淡淡一笑，“你别露出这种悲伤又怜悯的眼神，你知道的，路司译对我很好。”他真的很好。除了对她的过分依赖和需求之外，其他什么都好，好说话，没脾气，事事顺着她，既能赚钱又会做家务。 “对不起，瑶瑶……对不起……”朱莉突然不停的道歉。 “你没有对不起我。”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不信任你，不该跟你怄气，当初如果我再理智一点，就不会被骗，更不会连累你被骗……” 宋青瑶秀眉微蹙，疑惑的看她。 “那个宋老板，不可能对路司译不利，他知道路司译的身份……那时他还跟我说，让我讨好你，以后他就跟着我混了……我以为……我以为你知道了路司译的身份，为了权势地位不惜背叛姐妹勾引他……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对不起……”朱莉痛苦的低下头，手掌插入发中，“如果我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如果我能相信你……我们俩就都不会被骗了……我更不会怨恨你这么多年……” “你……”宋青瑶缓缓发出声音，“不要乱说话。即使他们认识，也不代表路司译骗了我。而且这个也没法骗，他是真的不行。” “他不行就一定是因为你吗？你不了解路司译……”朱莉痛苦的摇头，“他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晚他森冷可怖的眼神，她至今记忆犹新，每每想起来都有种毛骨悚然之感。她本不想说这些，因为她害怕，她真的怕路司译。但她怕自己不说会更后悔。 “以前我也觉得他又温柔又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偏偏这样的男人，还有那么好看的相貌那么优越的条件，所以我无法自拔的沉沦了这么多年……可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那些只是表象！他利用我的感情来追你，他还挑唆我们的关系……他知道他怎么对付那些轻薄你的男人吗，他把那些人都给阉了……这太可怕了……” 宋青瑶怔住。 她抽了一口气，低低道：“你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这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他还威胁我……”说到这，朱莉蓦然打了个寒颤，抓住宋青瑶的手道：“不要说你见过我！我说的这些话，你听过就行了，千万不要在他跟前提！不然你会害死我的！” “瑶瑶，我告诉你这些，只想你长个心眼，不管你跟路司译离不离婚，你都千万不要得罪他！你要记得把握分寸，保护好自己！”那个男人的眼神，那种可怕的眼神，那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狠戾。 朱莉离开后，宋青瑶在位置上呆坐良久。她连喝了两杯冰拿铁，镇定自己的思绪。 片刻后，她来到红鼎大厦里的某间工作室内。这是几个年轻人经营的工作室，售卖和维修手机，港货行货水货都卖。其中一个老板是宋青瑶的会员，两人一来二去成了朋友。他是数码发烧友，it狂人。 宋青瑶拿出手机后，率先看到了季慕衍给她的语音留言提示。 “宋青瑶，你给我听着。你不能跟路司译一起生活，他很危险！他是个疯子，神经不正常！你告诉我，他有没有对你家暴过？” “……不管有没有，你都必须离开他！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你一定要离婚！这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 “宋青瑶，你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他跟我一个发疯的朋友特别像，他后来怀疑老婆出轨，杀了他老婆。你就一个弱女子，路司译失控的时候，你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季慕衍又气又急的声音传入耳中，宋青瑶面无表情的听着，但她垂着的那只手渐渐攥紧，微微发颤。 听完后，她将手机递给老板，“帮我看看，这手机有什么问题。我怀疑自己被人追踪。” 从南川回来后，路司译得知她换了新手机，说帮她刷机。她很懒，数码产品一直都是交给他弄，就连电脑重装和手机翻墙之类的都是路司译在捣鼓。原本她根本没这方面想，可这一次，她和季慕衍在酒店里，他能那么恰好的出现，令她无法不生疑。 老板给了宋青瑶答复，“你这手机里嵌入了一个特别的东西。我没见过这玩意，还不能断定是做什么用。但是，不排除是用作定位追踪的可能。” 虽然宋青瑶想到这个可能性，才把手机送来检查。可是，听到他这么说，她的心还是猛地沉了下。 “能不能把手机给我研究研究。”老板又说，“我用果6换你这个。” 宋青瑶将手机拿走：“你想追踪我的人，追到这里来吗？还是下次请你吃饭比较靠谱。” “好吧。”老板心痒又无奈的目送美女离去。 宋青瑶再次走到街上时，夜幕已经降下来了。气候才刚入秋，她却觉得周身发冷。 她拿出手机，将各种社交软件全都退出又关机后，走到一家手机贴膜的摊摊前，对那男人说：“贴个膜，我去对面买杯咖啡，等会儿过来。” 宋青瑶走到对面北城天街的星巴克里，买了一杯摩卡星冰乐后，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那个店主的摊摊一直都在，他偶尔四下观望，似乎是寻找她的身影。他的小摊生意还不错，时有人上前。 宋青瑶距离那个摊摊，差不多有两百米。星巴克外，来来往往，坐满了人，她并不显眼。 夜越来越深了。以前喜欢的星冰乐，此时却觉得很腻味。她又买了一杯原味咖啡。再次由店内走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指尖蓦然捏紧杯壁，宋青瑶快步上前。 路司译走到手机摊摊前，一眼就看到宋青瑶的手机。他揪起摊主，冷着脸问：“这手机怎么会在你这里？” “……一个美女放这儿的，她说去对面买杯咖啡！”男人忙不迭应道。 路司译转身，刚走两步，又退回来，将手机重新放在摊摊上，“不要说我来过。” 夜色下的步行街，人流量很大。宋青瑶躲在一个栏杆后，看着路司译的背影混杂在人群中，快步往星巴克走去。 宋青瑶后脊发凉，心跳忽缓忽急。 他真的在监控她……他能随时随地精准的知道她在哪个位置…… 怪不得，怪不得以前总有那么多巧合……在洪崖洞那次，他也是那么确切的找到了她…… 他监控了她多久？是不是从结婚后就一直是这样？ 眼见路司译的身影从星巴克那边跑过来，宋青瑶吓了一跳，当即跑向大融城的地下通道。她觉得他应该没看到她，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不断的快步往前。她穿过灯火辉煌人流熙攘的大融城商场，一路撞到好几个女孩子的肩膀，她匆匆忙忙的跟人说对不起，脚步一刻都不停留。 终于由正门走出，外面是观音桥步行街广场，一大群人在跳着广场舞。一侧是观音桥的标志性建筑，上面播放着3d灯光秀。对面是光影交汇的音乐喷泉。不停的有小孩在追逐嬉戏，还有外地游客在拍照留影。看到这人山人海的场景，甚至迎面吹来的热浪，都让宋青瑶体内的寒意驱散了些。 她走到人群中，开始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应该跟路司译摊牌，把事情都问个明白，包括他当年到底是不是骗她。 可是，此时此刻，当得知自己就像个囚犯一样坐着婚牢，她完全无法面对路司译。很多事情就这么突然的扑向她……朱莉的话，季慕衍的警告，他在酒店伤人时残暴的一面……她已经无法以理智的正常的心态看待他。 她必须先冷静下来。她要冷静的消化这些后，才能跟路司译见面。 宋青瑶绕了一个大弯走回到北城天街，刚才那个贴膜的摊摊已经不见了。她走到北城天街对面的协信中心，进入希尔顿逸林酒店。 她打算在酒店住一晚，刚要拿出身份证，突然又想到，入住登记会让路司译找到她。而且，她这样一声不吭彻夜未归，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 宋青瑶收回身份证，装到钱夹里。又从包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她点燃一支烟，用力抽了几口，烟草的味道由她的胸肺穿过。 回家面对吧。那个男人是她同床共枕了两年多的丈夫。 “宋青瑶！”背后突然传来叫声。 正往外走的宋青瑶顿住步，但她没有回头，下一秒她更加快速的往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季慕衍跑上前，拽住了她。 宋青瑶被他拉扯着回过头，正看到他脑袋上包扎的纱布。她也不挣扎了，看着他冷冷的笑：“都这样了，不在医院躺着，还跑出来横呢。” “昨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听到我给你的留言了吗？”季慕衍沉着脸问。 宋青瑶依然冷笑，“我为什么要接你电话？” “你跟我走！”季慕衍拖着她往电梯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你有毛病啊！你放开我！你还没被我老公教训够吗？！” 季慕衍黑着脸，将她拽到电梯处，按下按钮，咬牙道：“这次再来，我会跟那个疯子好好较量一番。” 他拖着她进了电梯。 宽敞的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人。季慕衍将她抱在怀里，不让她跑。走出电梯，他连拖带抱的把她弄到房间里。 关上房门，季慕衍将宋青瑶堵在门板上。她挣扎的双手被他反剪到身后，他抬起她的脸庞，盯着她的乌黑的眼瞳说：“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你看到的不是这双眼睛，不准起任何坏心思。”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一字一字道：“除了我，谁也不行……木头，你记住了吗？” 宋青瑶呆呆的看着他，忘了反抗，忘了挣扎。 　　☆、第31章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一字一字道：“除了我，谁也不行……木头，你记住了吗？” 宋青瑶呆呆的看着他，忘了反抗，忘了挣扎。 季慕衍抚上她的脸庞，“我记住了。我的身体一直都记得。” 他缓缓的低下头，逐渐靠近她的唇瓣。不同于以往的粗暴强势，此时的他有种少年般的紧张，夹带着丝丝甜蜜的雀跃，廊道的壁灯打下来，他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着，在眼窝处投下一层阴影。 两人的唇几近重叠时，宋青瑶偏过脑袋。他的唇擦过她的发丝。淡淡的发香，不是他想要的甜蜜滋味。 宋青瑶身体微微颤抖，他扳过她的脑袋，将她的发丝撩至而耳后，他看到她在笑。 “笑什么？”季慕衍有点不爽。 宋青瑶不停的笑，好半晌才收住势，她由季慕衍的怀抱里钻出，往房里走去。坐到沙发上，又由包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一根烟点燃，刚吸一口，季慕衍走上前，夺过她手里的烟。 “你以前不抽烟的。”他蹙眉道。 宋青瑶勾起唇角看他，眼里满是嘲讽，笑道：“以前？哦，对，我以前还不吃饭的，我就吃母乳。” 季慕衍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 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是这么漂亮的一双眼，可这凉薄的眼神，已经没有丝毫记忆里的刻骨缱绻。 季慕衍不知道，自己看宋青瑶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在此之前，他是高高在上的掠夺者，只想满足自己，她有什么反应他不在乎，她越排斥越愤怒，他越想要征服她。那是很纯粹的一个雄性生物对雌性的生理*。但现在，他会观察她的表情，窥探她的眼神，他想要了解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要找出一些令自己心安的蛛丝马迹。 宋青瑶不冷不热的笑着：“看来贵人多忘事的季总，把我给想起来了。我是不是该去喝几杯庆祝庆祝？” “我记得我们在一起过。就在北京。”他俯下身，手掌捧着宋青瑶的脸庞，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诚挚的眼神看她，“瑶瑶，你跟路司译离婚，我们好好在一起。” 宋青瑶又笑了，她拍掉季慕衍的手，起身走开。唇角噙着笑，双眼却如利剑出鞘，带着凛冽寒芒，“季慕衍，你以为说出那么几句傻逼情话，对我勾勾手指头，我就会乖乖爬到你身边？我该说你什么好呢？simple？哦，不对，你是simple！” 季慕衍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他想象中的缠绵缱绻，深爱过的恋人旧情复燃，特么一点都没影儿，反倒是这个女人对他不断冷嘲热讽。想象与现实的落差，令他心里起了憋闷的怒火。 季慕衍眯起眼，长臂一伸，直接将宋青瑶拽入怀中。他结实的手臂用力按压着她的后肩和腰肢，迫使她紧贴在自己身上，他在她耳边沉声道：“当年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不由得你不认账。” 那段涌出的记忆如此鲜明，就像发生在昨天。可它不是昨天，而是几年前。过去了那么久，仍给他带来刻骨铭心的悸动。这女人凭什么冷嘲热讽的不当回事？ “宋青瑶，你给我长点脑子！做我的女人，不比当那个神经病的老婆好么！” 宋青瑶挣扎了几下，他将她抱得更紧。她冷冷笑着，“我跟路司译的婚姻怎么样，不劳你费心。我就算真的嫁给一个神经病，也比跟了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禽兽强！” 两人正对峙着，季慕衍的手机响了。他松开她，拿起来看，宋青瑶看到上面闪动着“小晏”两个字。季慕衍正要挂掉，宋青瑶把手机抢了过来。 “你怎么连儿子电话也不接！他要有什么急事呢？”宋青瑶怒道。她接通电话，开了扬声器，递到季慕衍跟前。季慕衍没有伸手去接。 扬声器里传出季子晏软软的声音，“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没人应声，他接着又说，“奶奶说爸爸受伤了……我才不相信呢，奶奶骗人对不对？爸爸这么厉害，不可能受伤的！爸爸，你来看我好不好？” 宋青瑶抬起手，把手机送到季慕衍嘴边，她表情有点急，用口型道：说话！ 季慕衍不紧不慢的观察着宋青瑶的神情，眼里带着些玩味。 他开口道：“明天爸爸和宋教练一起去看你。” “真的吗？爸爸会来，宋教练也会来？”孩子的声音顿时欢欣雀跃。 “嗯。宋教练就在爸爸身边，我让她跟你讲电话。”这句话说完，季慕衍对宋青瑶弯唇一笑，走到一旁坐下，闲适的为自己点了一支烟。 “宋教练？宋教练？”季子晏接连叫了两声。 宋青瑶只得把手机拿到自己耳边，她关掉外放，手机贴着耳朵，轻声说着话：“小晏这几天还好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爸爸？爸爸他很好啊，没有受伤，小晏别瞎担心啊……那小晏在玩什么呢？”她轻轻一笑，坐到了床沿上，指尖绕过黑发，别到耳后。“……小晏的超级英雄有没有召齐？……教练不会呀，教练可笨了……” 季慕衍坐在一旁看着宋青瑶的侧脸。床头的壁灯为她的身影笼下一圈淡影。她此时的模样与她平日里不一样，与他记忆里也不一样。这时候的她，眉目静美，微扬的红唇一张一合，泻出的声音仿佛这世上最悦耳的音符。 温柔如斯的旧情人，看的他心神摇曳。 季慕衍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走上前，坐到宋青瑶身边。他的双臂将她圈入怀中，脸庞埋入她肩窝中，想要汲取她温柔的气息。 宋青瑶暗暗咬牙，听筒那边还是季子晏兴高采烈的声音，这边却是这个男人跟牛皮糖一样黏在她身上。她不能突兀的挂了电话，又不能出声呵斥，只能用冰冷又嫌恶的眼神盯着他。 季慕衍毫不在意，反正被这女人嫌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儿子陪你说话，你总得给他老子一点好处吧？”他吮上她的耳垂。宋青瑶冷不丁的一颤。他的舌头探入她耳廓中。他记得，她最经不住这种逗弄了。 果然，宋青瑶触电般弹起身。她狼狈的往后接连退了几步，撞上墙壁。季慕衍站起身，双手抄兜，脸上有种别有意味的笑。 宋青瑶快速对电话那边道：“小晏啊，教练还有点事，下次再跟你聊，好吗？” “教练明天要跟爸爸一起来看小晏哦！”孩子还没忘记这件最重要的事情。 “嗯。会去的。”宋青瑶挂断电话后，表情一变，手机猛地砸向季慕衍。 季慕衍稳稳接过。 “我劝告你，有空多操心自己的老婆儿子，别下次又被别人老公打的住院！哪天你要坐牢了，你的儿子这辈子都在朋友跟前抬不起头！”宋青瑶冷声道。 “坐牢？”季慕衍把玩着手机，似笑非笑道，“你倒是看看，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宋青瑶没理会他，转身离去，刚走到门边，被季慕衍拉住，“今晚就在这里呆着，明天一起去看小晏。” 宋青瑶冷冷睨他，没作声，眼神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季慕衍不想跟她闹的不欢而散，只得做出退让，“我会另外开间房。但是，你，今晚必须留在这儿。这是明天去看我儿子的前提。” 宋青瑶讥讽道，“季总，你还拿自己儿子谈起条件了？” “如果你非要让一个满怀期待的小孩子失望的话……”季慕衍耸肩，表情毫无所谓。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宋青瑶对他儿子不一般。每一次他儿子都能轻易拿下这个女人。或许这女人天性母爱泛滥？ 这倒是好事。 季慕衍打开门，走出门外，回头看了宋青瑶一眼，“那么，晚安，明天见。” 离开后，季慕衍又在宋青瑶隔壁开了一间房。深夜，他仰靠在床头，抽着烟，脑海中反复盘旋着一个女人的模样，几年前她的古灵精怪她的骄纵肆意，几年后她的冷艳张扬她的妩媚勾人…… 宋青瑶还是在酒店里呆了下来。她现在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冷静客观的面对路司译。 洗漱之后，宋青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终于睡着。 她梦到自己跟朋友一起出去玩，路司译突然出现了，他面目狰狞，把她往前拖，空间一转她回了家，可是这个家成了牢房，有刑具有铁器，地面上还有血迹斑斑。目光扫过，看到血淋漓的男人sz器……她吓得尖叫，拼命想要挣脱路司译，可他把她绑了起来。他拿出那些曾经弄过她的工具，毫不客气的折磨她……她拼命的反抗，一个用力把他推开了，她拼命跑拼命跑，他就追在她后面，突然他手上出现了一盏台灯，他抓住了她，面目残暴，台灯的铁架子朝她砸来—— 宋青瑶一声惊叫，猛地由床上坐起。 她大口呼吸，后背已经是*的一片。 宋青瑶走下床，摸出香烟，连抽几根烟镇定情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两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 次日，季慕衍与宋青瑶一起在酒店吃了早餐后，前往医院看季子晏。路上，宋青瑶靠着椅背，双眼微阖。车里放着王菲的碟片。本来没有，是季慕衍连夜让人买了，今早送来的。 他知道，她喜欢王菲的歌，以前在酒吧里，她唱的最多的就是王菲。季慕衍听着音响里流泻出的歌声，看着身旁安静睡着的女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胀感。缺失了几年的东西，好像在突然间就回来了。 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覆在了宋青瑶手背上。轻轻的。 车子开到了医院的停车场，停下后，季慕衍侧目一看，宋青瑶还在睡。均匀的呼吸声，伴着她柔软的胸膛，起起伏伏。窗外洒入的阳光，为她的头发和侧脸镀上一层光晕，他能看到她脸侧细小的绒毛。 他倾过身，轻轻亲了下她的脸颊。 音响里还在放着王菲的歌声，“……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远一起，那样美丽的谣言……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别太快冰释前嫌，谁甘心就这样，彼此无挂也无牵，我们要互相亏欠……” 他替她调低椅背，又将后座的靠枕轻轻塞到她颈下。他躺靠在自己的位置上，掌心里轻握着她的手。 脑海中的画面回到那一年…… 她不满的盯着他，“我都追了你这么久，你怎么没个表示啊？到底行不行，你倒是给个话呀。” 明明是追人的，但她的样子可横了。 “哦？你追了我？我怎么不知道。”他懒懒应声，模样漫不经心。 这一次她真的生气了，喷火的眼睛里涌出些亮晶晶的东西，又被她逼了回去。 “行，不知道就拉倒。反正你这种有财有貌的男人，也不缺女人。但是！”她加重语气，“再也不会有我这种貌美如花嗓音动听心细如尘宜家宜室的女人稀罕你了！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他嘴角抽了抽，还是没表态。 她彻底恼了，“季慕衍，你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你不稀罕我，我就去泡个比你更帅更有钱更事业有成的大叔去！”说完，负气离去。 他没有去追，更没有挽留。 接下来一周，以前总阴魂不散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消失了。当他意识到这件事时，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他开车到她学校去找她。坐在车里的他，正看到她下楼。穿着一身浅蓝色连衣裙，白皙的皮肤，高挑的个子，修长的双腿，她美的就像是遥不可及的天边云彩。 他刚要下车朝她走去，另一个男人走向了她，挂着一脸殷勤的笑，带着她走到一辆白色宝马7系前。他弯着腰为她拉开车门。那一刻的她，真是像极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你给我下来！”他拦在了车前，对车内的人冷着脸斥道。 他看到她一声轻哼，不屑的别过脸。 他走到副驾驶座旁，敲了敲车窗。窗子降下，她皱着眉头看他。 “宋青瑶，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你马上给我下来。” “凭什么？” “就凭你喜欢我。” “可是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他吸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说：“那换我喜欢你吧。” 她双眼一亮，差点要弯起的唇角被抑制住，问，“你想好了？” “你倒是下不下来？三……二……” 一团云彩扑入他怀中，将他紧紧抱住。 她踮着脚，朝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又一下，兴奋的宣告，“季慕衍，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不准反悔！不准耍赖哦！” 性格内敛的他，很不适应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的架势。他别开脸，将她由怀里推开，波澜不惊的说：“女孩子，矜持点。” “敢情是我剃头担子一头热啊？”她不爽的哼声，“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调教的见到我就想扑上来！” 说完，她回过头，朝宝马里的男人愉快的挥了挥手，“徐帅，谢谢你的客串演出，下次我跟我男朋友一起请你吃饭。” 男人笑了笑，“我多想成功抢戏啊。”那笑容颇有点失落。 宝马开走，她又扑倒他身上，“抱我抱我抱我……你都说了喜欢我的，快抱我！我要公主抱！” 当时他的心情怎么形容呢？有点头疼，还真有点后悔。好像一不小心就招惹了个麻烦。 宋青瑶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在车上睡着了。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转过头，季慕衍就在驾驶座上坐着。 “你怎么不叫我？” “叫了，叫不醒。” 宋青瑶白他一眼，迅速下车。季慕衍随之下车。 两人一道前往季子晏的病房。季慕衍今天穿着一身休闲装，脑袋上还戴了个贝雷帽，遮住了头上的纱布。右侧耳垂上的耳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今天这身打扮的他，敛去了平日正装时高冷肃穆，多了种勾人的邪魅。配上他的身高，成为令人无法忽视的一道养眼风景线。 他的男人气息太过强烈，加之高大的身材和极高的颜值，就连宋青瑶在他身旁，都被敛去了一些光彩。 一路有人频频回头看他。女护士们走过后悄悄议论，“他是不是明星啊？”“我觉得更像球星诶，那气质，太man了……”“真的好有型！”“帅出新高度啊！” 宋青瑶听到那些飘入耳中的议论，嘴角抽了抽。她承认，季慕衍的确有着迷惑人的外表。她当年也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送上门去给他糟践。 两人来到季子晏的病房，小家伙高兴的只差一蹦三尺高。宋青瑶将他抱入怀中，揉着他的小卷毛，笑着问他，“小晏有没有想我啊？” “可想可想了！”他用力点头。 宋青瑶忍不住亲了下他的额头，弯着唇角说：“我也可想可想小晏了！” 她发现，只要看到自己儿子，无论什么心烦痛苦都化作云烟散去了。 两人陪着季子晏玩了一会儿后，到了午饭时间，他们带季子晏到医院附近的餐厅吃饭。包厢里，宋青瑶小心翼翼的给季子晏挑着鱼刺，将鲜嫩的鱼肉夹到他碗里。 起初季慕衍还挺高兴，他提出一起陪小晏吃饭，宋青瑶一口答应了。但现在他不爽了，脸上表情越来越压抑。因为那个女人从头到尾就没拿正眼看他。她对他儿子那个殷勤劲儿，看的他牙酸，而他儿子被这迷汤灌得的晕头转向，也忘了对面还坐着他这个老子。是的，他就这么被他们一大一小，忽视个彻彻底底。 一顿饭吃完，他们把季子晏送回到医院。季慕衍在病房里继续当隐形人，看宋青瑶陪他儿子玩的不亦乐乎，看她时而温柔时而淘气的笑脸。 他姿态懒散的靠在墙上，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 宋青瑶转过头，看他，“病房里不要抽烟！对小晏身体不好！” 季慕衍一身轻笑，“你可终于跟我说话了啊。”他又抽了一口，就像跟她挑衅一般。 “把烟掐了！”她蹙眉。 “你来啊。”他伸出手，修长的指尖弹了弹烟蒂。 宋青瑶冷着脸起身，走到他跟前，刚要截下他手里的烟头，他顺势收手，手臂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一揽，带着她转了个身，将她抵靠在墙壁上。 他俯下身，将香烟送到她唇边，声线压得很低：“来一口，我就灭了。” “爸爸，教练，你们在干什么呀？”病床上的季子晏探头探脑的说道。爸爸高大的背影完全挡住了视线，他看不到宋教练。 宋青瑶气的捶打他的胸膛，呵着气斥道：“你有毛病啊？你儿子还在那边！” “是啊，我儿子等着你陪他玩呢。”他悠然应声。 宋青瑶忽而一笑，“可我现在对烟不感兴趣，我想吃的是另一个东西……”她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脸庞朝他靠近，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性感的唇瓣。 季慕衍被她这么看着，喉结抽了抽。随着她的唇越来越近，他的心跳没由来的快了些。 他揣着兴奋和期待，等着那软软的香甜贴上来…… “啊——”他一声低叫，弯下腰去。 正意乱情迷等着*一吻的他，下面遭到了剧烈一击。 　　☆、第32章 正意乱情迷等着*一吻的他，下面遭到了剧烈一击。 “你……想我断子绝孙啊……”季慕衍咬牙道，宋青瑶那一下子真是狠，他的脸都青了。 宋青瑶抽掉他指间的烟头，优雅的走出病房外，将烟头掐灭，扔进了垃圾桶。 “爸爸，你怎么了？”季子晏不明所以的问。 “……没事。”季慕衍抽了几口气，硬着头皮站直身。 宋青瑶走入病房内，季慕衍盯着她，暗暗咬牙。 总有一天，他的老二要把这仇给报回去！ 宋青瑶目不斜视的由他身旁走过。季慕衍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 “有路的料了。”那头传来低低的声音，“电话里不方便说，找个地方面谈。” 季慕衍挂电话后，对那一大一小说：“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 “爸爸下次什么时候来？”季子晏一脸期待的问。 “看你宋教练什么时候来，她来的时候我会一起过来。”季慕衍应道。 季子晏马上抱住宋青瑶的胳膊，蹭啊蹭的说：“宋教练明天和爸爸一起来好不好？” “好啊。”宋青瑶应声。对于自己儿子，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 季慕衍离去后，宋青瑶抱着季子晏到外面透气。今天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褪去了夏季的燥热，还没到深秋的寒意，不冷不热，温度适中。淡淡的阳光，恰到好处，并不灼人。 宋青瑶抱着季子晏来到草坪边的木椅上坐下，她将他放在腿上，跟他玩着拍掌游戏。 季子晏突然停下动作，看着前方，说：“教练，有个叔叔在看我们……” 宋青瑶向右边转头，路司译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还是昨天的那身衣服，白衬衣，休闲裤，颧骨上贴着纱布，唇角有一块淤青。他双眼如黑洞，脸色惨白，明明站在阳光下，却透出种渗人的寒意。 两人目光交汇时，路司译迈步上前。宋青瑶下意识的将季子晏往怀里抱紧了些。 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宋青瑶心里没由来的涌起一丝惧意。 路司译走到宋青瑶身旁坐下，对季子晏伸出手，微微一笑，“小晏，你好。” 季子晏被大人这么正式的问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马上像模像样的伸出手，跟他握住，“叔叔好！” 离得近了，宋青瑶还看到路司译眼睛下的黑眼圈和他新冒出来的胡渣。他的状态比那次在医院醒来时看到的更为糟糕。 宋青瑶稳了稳神，说：“我先把小晏送回房。” 她站起身，路司译跟在她身旁，“我帮你抱。” “没事儿，小晏不重。”宋青瑶将季子晏抱紧了些。 三人一道往病房里走，季子晏看向路司译，他也看向他，并对他微笑。即使路司译此刻模样有些落魄状态也不好，但是，当他微笑时，清俊的面容仍有种温柔又亲和的感染力。 季子晏觉得这个叔叔非常和蔼可亲，胆子也大了些，眨了眨眼睛，问：“叔叔，你是宋教练的好朋友吗？” “不是。”路司译说，“叔叔是宋教练的丈夫。” “丈夫……”季子晏重复，突然领悟道：“就像小晏的爸爸妈妈？” “对。”路司译点头微笑。 宋青瑶将季子晏带回病房后，又叫来了他的专用护工，方才离去。 刚走出病房，路司译抓住了她的手。他的五指扣入她的五指间，十指交缠，将她紧紧握住。力道紧得她有些发疼。 两人走出住院大楼，来到路司译的车前。他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宋青瑶却不想坐上去。昨晚的梦令她心中发怵。她不想与他单独呆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 路司译用力拉过她的手，将她抱入怀中。他紧紧抱着她，贴在她耳边，嗓音嘶哑道：“老婆，你想去哪儿？我从昨天下午开始找你，一直找到现在，你还想去哪儿……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别人，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非得玩失踪？上次在南川，你明明已经答应我，不这样了。” 当他这么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宋青瑶那一丝丝惧意褪去了。这种温度，这种气息，相伴了两三年，一直是她遮风挡雨的港湾。她怕什么？ 宋青瑶伸出手，抱住路司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不去哪儿。我们先回家。” 车子驶出后，路司译再一次抓住了宋青瑶的手。 车子一路驶入保利江上明珠，在停车场停下后，两人上楼回家。宋青瑶刚进屋，路司译随后进入，关上大门。她还没换鞋，他将她抱入怀中，他抬起她的脸庞，吻上她的唇瓣。 他用力的亲吻她的唇，探入到她口中，卷起她的小舌拼命吮吸。他拉开她裙子后背的拉链。 “大白天的，别这样……”她的抗拒，比起他的蛮力，毫无作用。 他将她放倒在沙发上，用力的亲吻她…… 夕阳西下，天边火烧流云。最后一丝绚烂消逝后，夜的帷幕渐渐落下，夜空上繁星点点。 热烈的纠缠后，路司译将宋青瑶汗湿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不住的喘息。宋青瑶的手掌抚上他的背脊，有气无力道：“去洗澡吧。” 他将她抱起，往浴室走。两人皆是毫无遮蔽，一起进了浴缸。他给她洗头洗澡，就像曾经很多次事后那般温柔的伺候她。她懒懒的依靠在浴缸边缘，他为她的长发打上洗发露，给她搓揉着泡沫。 宋青瑶很爱护她的头发，但她不喜欢去外面洗头，不喜欢其他人在她的头发和头皮上抓来抓去。唯有路司译例外。她愿意他给她洗头，他手掌轻重适中的力道，他清俊的脸庞上温柔的笑容，他近在咫尺的淡淡香气，都让她觉得舒服极了。 她仰着脑袋，他给她冲水，视线对上他脸颊的瘀伤，她内心五味杂陈。 无论当初结婚的起因是真是假，这两三年来，他给了她切切实实的温暖和陪伴。在她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是他陪着她走过。他让她由家徒四壁负债累累还有一个重病母亲躺在医院被生活压迫的直不起腰的日子里解脱出来。他帮她处理一切，他给了她一个家。她抽烟喝酒发泄心里的不愉快，他不仅没有微词，每次都默默的照顾她。她从夜场辞职，成为一名健身教练后，所有人都羡慕她有个好家庭有个好老公，人生顺风顺水。 即使他无能，即使他有特殊癖好，她也很感恩，踏踏实实的跟他过日子。就算结婚的起因，真的是他骗了她，她也对他恨不起来。虽然他找个一个借口，将她骗入一场婚姻。但这个婚姻不是悲剧，它是救赎。 洗完头后，路司译又给宋青瑶洗澡，打上沐浴露，细细摩挲。他的眼神逐渐转深，喉结不断上下滚动。他很认真很细致的将她全身上下洗了个遍。 他给宋青瑶裹上浴袍，将她抱到梳妆台前，替她擦头发。头发擦到三成干才用吹风机吹，吹到八成干。他放下吹风机，她站起身，“你自己洗澡吧，我先回房了。” “嗯。”他点头应声。 “小心点，别让伤口发炎。”出去前，她又叮嘱了一句。 “嗯。”他再次应声，轻轻的。 片刻后，路司译走入卧室。宋青瑶坐在床边抽烟。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抱住。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关于昨晚她为什么彻夜未归，她去了哪儿，他没有开口问。平静的一切，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静默了半晌后，他亲了亲她的脸颊，“老婆，睡觉吧。” 宋青瑶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转头看他，“为什么要监控我？” 他脸色一滞，随即又了然的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既然这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娶我？” “老婆，我没有不相信你。”他声音低哑，缓缓道，“我只想寻求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每天知道你在哪儿，知道你在干什么，已经成为我的生活方式。” 他将她往怀里抱紧了些，低下头，蹭着她的发丝，“看到你在健身会所，我会想，哦，老婆又在给人上课了。想象你上课的样子，感觉就在眼前。看到你在商场，我就想，老婆在逛街了，我得加油赚钱给老婆败，让她买个高兴。看到你在餐厅，我就想晚上回家给你弄点什么呢，得跟你中午吃的不一样。看到你在外面玩，我就很着急，一想到那么多男人在觊觎我老婆，我坐立难安，什么事都做不下去，只有在一旁守着才能安心……” 宋青瑶沉默良久后，叹了一口气，“你这样不累吗？” “不累。我很满足，很有安全感。” “可是你这样让我没有安全感。我无法接受每分每秒都活在监控下。”宋青瑶加重语气强调，“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即使我们是夫妻，也是独立的个体。你不能这样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路司译说：“老婆，我真不是监视你。我就是想知道你的一切。” “你这样会让我窒息！”宋青瑶情绪有些激动，“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没法接受这种事。” “好，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路司译马上柔声道：“老婆，你别因为这件事跟我生气。我会改的。” 宋青瑶缓了一口气，又说：“你不要起诉季慕衍。我不会指控他。” “为什么？”路司译表情绷起来了。 “我不想让小晏有个坐牢的爸爸，这对他会是一辈子的阴影。这样不行。” “可是他能回到你身边……” “如果我要成为他的妈妈，就得把他现在的世界毁灭……我做不到。”宋青瑶眼里聚起了雾气，“他已经五岁了，有自己的记忆和感情，家庭分崩离析会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巨大伤害。即使我把他接过来，再关心疼爱他，造成的伤害也无法弥补。我不能这么自私。我宁可他在现在的家庭里，健康快乐的长大。” “多伟大的母爱……”路司译忽而扯唇，笑了下，像是感慨又像是自嘲。“你想好了？不要那个孩子？” “不要了……”宋青瑶喉咙哽了下。她想要，但要不了。 空气再度沉默。 片刻后，路司译开口：“老婆，你说什么我都可以听你的。但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 “第一，永远不要再提离婚这两个字；第二，不要再跟季慕衍有任何瓜葛，我们一起出国，想去什么地方，你决定。” 宋青瑶一怔，“为什么要出国？我爸和你爸妈怎么办？不管他们了吗？” “我们只是出去生活，逢年过节会回来。他们的身体都还很健朗，不需要我们瞎操心。倒是我们在身边时，他们有操不完的心。等到我们的父母都退休了，可以到国外跟我们一起生活。外面的空气质量和卫生安全更有保障，对于他们安度晚年是好事……”路司译轻声慢语的跟她阐述着这个决定的合情合理性。 “可是我儿子……”宋青瑶有些无措，“我儿子怎么办……我看不到他了……” “你不是决定放弃他吗？” “我是放弃做他的母亲。但我想以另外一种方式陪伴他，看着他成长。” 路司译站起身，在房内走了几圈，方才让自己再次开口的声音保持平和，“我想整死季慕衍，把你儿子抢过来，你不同意。好，我带你去国外，我们远远离开这一切。可你又说舍不得儿子。老婆，你不能这样。这样对我太不公平。在你儿子身后还有一个对你虎视眈眈的前夫，你要我怎么办？你能保证像上次、上上次那样的事情不再发生吗？如果哪一天……” 路司译的声音顿了顿，用力吸了几口气，方才哑声道：“哪一天，季慕衍离婚追求你，你接受了就可以成为你儿子的母亲，你会不会动心？”这是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宋青瑶对孩子的爱越深，季慕衍就有越大的筹码。那个男人可以利用孩子轻易摧毁他的家庭。 “你们有相爱的过去，有一个共同的儿子，他现在还对你纠缠不清。你……把我置于何地？我是你的丈夫，你打算把我置于何地？” 宋青瑶抠着自己的手指甲，一下又一下。 “我不会跟季慕衍复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但我放不下我的孩子……这样的确对你不公平。我连生育都不行了，我还有牵扯不清的孩子和前夫……当初嫁给你时，我完全没料到这些……”她苦涩的勾起唇角，“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想让你背负这么多，我们离……” “不要给我提离婚！！”路司译蓦然喝道。 平静彻底撕裂。他三两步上前，抓住宋青瑶的肩膀，死死的盯着她，“我说过，不准提这两个字！这辈子都不准提！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他眼里有种阴鸷的暴怒，宋青瑶瑟缩了下，“你冷静点，别激动。” “冷静，你把我逼成这样，你让我冷静？我们的日子过的好好的，我欢天喜地的准备做爸爸，你突然跟我提离婚。什么都不跟我说，就是跟我闹，非得离婚。留下一张字条，就跑出去游山玩水，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这些我都忍了。你任性，你胡闹，你爱玩，我都能忍。你生不了孩子也没关系，谁让我爱你呢，我爱你远远胜过对一个孩子的期待。可你又跟我说你有儿子了，你的儿子还tm是你跟季慕衍生的……”路司译喉咙嘶哑的快要发不出声音，“你还让我看到你们在酒店里纠缠……我何止让他坐牢，我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你现在……不让我整他，也不肯跟我走，你是什么意思？你就等着我受不了，同意离婚，放你自由？我是阻碍你们破镜重圆的障碍对不对？我……”路司译的声音哽住了，带着哭腔道：“我tm把你当心头肉一样捂了几年，你就要这么剜走……我成了你弃之不及的障碍……” 路司译突然放开了宋青瑶，走到另一边床脚，背对着她席地而坐。 她转身看去，只见他埋着头，脑袋压在手臂上。清瘦的背影在月光下微微战栗。 . 办公室内。季慕衍坐在沙发上，翻着手中的资料。 对面的人还在低声说着：“他们弄到这些可不容易……他那种背景，做什么都有老子在后头给收拾得干干净净。” 季慕衍淡淡道：“这些都只是片面结论记录，没有可用的证据。” “弄证据，这个太难了。老狐狸没点道行能坐到这个位置吗？这可是他们家唯一的宝贝儿子，怎么会留下把柄。” “酬金翻倍。” “真的难……” “五倍。”季慕衍冷道，“行就行，不行找其他人。” “季总够阔绰。行，我跟他们商量商量，争取拿下来。” 来人离去后，办公室内只有季慕衍，他再次翻看起那些资料。 路司译，家中独子，父母都忙于事业，从小被佣人带大。由于疏于管教，又被身边的人捧着，养成了骄纵的性格。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在大学校园里是风靡女生群体的痞少。但他春风得意的人生，在20岁那年被改变。两个*的剧烈冲突，引发了一场事故。他在这场事故里伤了男人根本，落下不举之症。出院后他将对付他的人全都弄的半死不活。幸好他爹的路走的顺风顺水，那一边的人正巧成了敌对派，被全面清理，他的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在此之后，他比以前变本加厉，跟一群狐朋狗友学吸du。他不再去学校，整日沉沦在各种寻欢作乐的场合里。一次在夜总会里，有个女星得罪了他，他甩了人家几耳光，偏偏那女人有人捧着，背后的小开跟他发生冲突。他的气性上来了，把人拖到包厢里活活打死。这件事他的家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平。解决后，他被他父送到国外戒*所，强制戒*。 成功戒*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重新回到学校念书，凭借聪明的天赋，考上研究生。但在考研期间，他自杀过一次，被家里佣人从满是鲜血的浴缸里捞出来。后被医生诊断出患有重度抑郁症。25岁研究生毕业，成了机电工程师。此时的他气质与以前截然不同，没有丝毫张扬骄纵之气，变得温和，内敛，淡然。后来，他父亲因为c市的剧烈震荡，调往c市任职，接着他也到了c市…… 季慕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他万万没想到，路司译是个无能。他忽而失笑出声。有那么点同情，又非常庆幸。无性婚姻，是非常充分的离婚理由。 但他也知道，要路司译妥协没那么容易。所以，他现在要掌握他杀过人的证据。他要给自己留张底牌。 他给律师打电话，“到我办公室来，起草一份离婚协议。” 季慕衍忙完一堆事后，再次前往季子晏所在的医院。季子晏告诉他，“教练跟叔叔一起走了。” “叔叔？”季慕衍眉头拧起。 “叔叔说他是教练的丈夫。” “艹！”季慕衍拿出手机，给宋青瑶打电话。结果手机关机了。 他缓了下暴躁的心绪，对他儿子问道：“那位叔叔出现时，有没有对宋教练发脾气？他们有没有吵架，有没有打闹？” 　　☆、第33章 他缓了下暴躁的心绪，对他儿子问道：“那位叔叔出现时，有没有对宋教练发脾气？他们有没有吵架，有没有打闹？” 季子晏歪着脑袋说：“没有呀，叔叔很好。他还跟我握手，对我笑，还要帮教练抱抱。” 季慕衍冷下脸，“那是个坏叔叔，以后别跟他接近。” “叔叔他……”季子晏本想帮那位好叔叔说话，一见他爸冷若冰霜的脸，马上乖乖的噤声了。 季慕衍心里很上火。只要一想到宋青瑶跟路司译一起，他就坐立难安。偏偏宋青瑶电话还打不通，他联系不上她。他想到宋青瑶家里去，又担心一时冲动造成不好的结果，使形势陷入被动。只能等明天了。 . 次日，宋青瑶果然兑现承诺，前来看望季子晏。她带来了一堆在超市买的食品和玩具。季子晏高兴的欢天喜地。 季慕衍来到医院，看到宋青瑶，显然松了一口气。 “你跟我出来。”季慕衍拖着宋青瑶往外走。 走到停车场的车子前，他打开车门，由后座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宋青瑶，“这是你的好老公，你自己看看。” 宋青瑶翻开那些资料，逐字逐字的看下去，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她恢复平静，将文件递给了他。 季慕衍说：“你不用再回去了，一切问题我都会帮你处理好。你的离婚律师我也帮你请了，离婚协议已经拟好。” 宋青瑶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扯唇一笑，“季总还真是喜欢操这种闲心，谁说我要离婚了？” “你……”季慕衍被她这态度惹毛了，“路司译的过去劣迹斑斑，生理心理都不正常，你特么还要过下去？宋青瑶，你脑子有坑啊？” “对啊，我就是脑子有坑。如果没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呢？”宋青瑶冷笑，“季总，麻烦你不要再操心我的事情了。我现在跟你可没什么关系。” 季慕衍只觉得自己的心肺快要气炸了。他恨不得抄起手上的文件朝这个女人狠狠砸去，把这个昏了头的女人砸清醒。 他铁青着脸道：“宋青瑶，你以为这些东西是胡编乱造吗？这是我花了上百万从北京那边买来的！” “有钱人就是阔气，这么大手笔就为了挖人的过去。”宋青瑶懒懒一笑，眉宇间是冷漠的疏离和嘲讽，“好的，我已经阅览完毕。谢谢季总费心，特地让我们夫妻增进了解。” “……艹！”宋青瑶刚要转身，季慕衍拉拽住她，将她堵在车门上，“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非要跟那个神经病过下去？一个性无能，你还舍不得离婚了是吧？” “对呀，我就是舍不得。可是，季总，这与你何干呢？就算我们有过一段过去，那已经是过去了。我现在的丈夫是路司译。我跟我的丈夫，无论吵架还是离婚，都跟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劝你识趣点，不要再骚扰我。”她冷冷瞥了一眼他头上的伤，“伤还没好就忘了疼？我真的只能送你一个字，该！” 季慕衍线条优美的脸部紧紧绷着，他盯着她，眼里有怒火，更有种难言的憋屈。最终，他怒极反笑，捏起她的脸庞，语气冰冷的讥讽道：“行啊，看来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我来想想，路司译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一个心理变态的性无能还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贪图他们家的权势？当官太太的感觉很过瘾？还是那个变态有什么特别的方式满足你？” “季总，有一句话你说的还真没错。”她顿了下，迎着季慕衍的目光，“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季慕衍气得表情一僵，就连那冷笑都挂不下去了。 “操心操到别人的家事上，你比我脑子更有坑。”宋青瑶拍掉他的手，淡淡的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文件，“不要以为知道路司译一点底细就能怎么样。季慕衍，你毕竟只是一个商人，不要不自量力的找路家麻烦。一旦把你们季家推上不归路，有你后悔的时候。当然，我并不在意你们的死活，我只是希望小晏能够衣食无忧的长大。” 季慕衍克制着心底窜起的巨大怒意，手掌不断将那些资料攥紧，结实的小臂上青筋爆出。半晌，他冷声开口，“宋青瑶，你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行，我不再多管闲事，我就等着……我等着你哭着喊着后悔的那天。到时候你来求我我也不会管你！” “哦。”宋青瑶挑眉，懒懒应声。她拿出她的新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老公，现在忙吗？不忙就来接我吧。”她对着听筒那端巧笑嫣然，“嗯……就在医院……那我等你……” 她边说边转过身去，妖娆的背影步步走远。 “砰！”的一声，季慕衍脸色铁青，一拳狠狠砸在车门上。 前方的身影头也不回，连脚步都不曾停顿。 “我*******”季慕衍吐出一句脏话。眼见宋青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咬咬牙，再度追了上去。 他没有直接去拦宋青瑶，而是先回到儿子病房，将儿子抱出来。 当他将季子宴抱到露天停车场旁的林荫道，正看到路司译由一辆红色丰田里走出。宋青瑶等在道路的另一边，他快步走向她，将她抱入怀中。 “爸爸……疼……腿疼……”季子晏咿咿呀呀的叫着。季慕衍这才回了神，缓住收紧的手劲。 他面如寒霜，盯着那对相拥的男女。季子晏也看了过去，“那是教练和叔叔。” “宋教练——”小孩子已经欢欣的招起手来。 宋青瑶与路司译同时转头看去。路司译在看到季慕衍的瞬间，眼神阴沉了下来。宋青瑶环上路司译的脖颈，在他耳边道；“答应我一件事，不要跟他发生冲突。尤其不要在小孩子眼前，好吗？”说完，亲吻他的侧脸。 路司译眼神变得柔和，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丝，轻声应道：“嗯，我听老婆的。” 宋青瑶挽着路司译的胳膊，走向季子晏，向他招手，“小晏乖哦，教练要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季子晏咧嘴笑起来，“教练一定要快点来！我每天都等着教练来！” “小晏也要乖乖的，要按时打针吃药，要听护士阿姨的话。” 宋青瑶笑盈盈的跟季子晏道别后，彻底无视了季慕衍，挽着路司译离去。 季慕衍盯着他们两的背影，如雕塑般僵立原地。 . 江北，观音桥步行街，livshowclub。 包厢里，季慕衍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身边的朋友跟那些美女模特们寻欢作乐，醉生梦死，他一个人埋头喝着闷酒。 周云卿坐到他身边，手臂搭上他的肩膀，“怎么了？那边已经没动静了，怎么还闷闷不乐？”他指的是起诉那件事，路公子已经消停了。 “你不会还惦记着人家老婆吧？”周云卿捶了他一下，“这我可就真要说你了。老二，你也不是个好色之徒啊，怎么偏就看上有夫之妇了？是，我承认，那宋青瑶的确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可也没稀罕到那种程度啊。” 说话间，他指着包厢里的几个美女，“你瞧瞧她们，这个妞儿的脸，够正点吧？那个妹妹，那大胸，不比宋青瑶差啊！” 季慕衍蓦地推开他，冷着脸道：“别拿她跟她们比！” 仰头，又灌下一杯酒。 “得，劝你几句还不高兴了。”周云卿啧啧道，“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吗？就跟那什么……失恋少年一样！真酸死我了！阿衍，你板着指头数一数，你都多大岁数了？你玩什么感情游戏啊！你还非一个已婚妇女不要是吧？” 季慕衍再度灌下一杯酒。 又几个朋友走了过来，“阿衍这是怎么了？就出来喝闷酒啊？” 季慕衍直接拿起酒瓶子，灌下一大瓶后，重重放下，对一个包房公主指挥道：“关了。吵死了。” 音响关闭后，包房霎时陷入寂静。 “你们，都出去。”季慕衍又道。 那些美女们乖乖离开了。 安静的包厢内，就剩下季慕衍和他几个朋友。季慕衍从小在c市长大，家境优渥的富家子弟，性格又豪爽义气，身边一直围绕了一群朋友。成年后，在富二代圈子里，以慷慨和能干闻名。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嗜好，就是爱玩牌，大家都还喜欢跟他玩。因为他牌品非常好，牌桌上输太多钱，也只是笑一笑。是以，他身边朋友不仅多，还都很真心。 季慕衍酒喝的太多，这时候已经带了些醉意。他说：“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几个人围坐在他身边，正儿八经的洗耳恭听。 “你们都是情场老手啊，可得给我个靠谱的答案啊。” “你倒是说啊！”有人催促。能让季公子借酒消愁，满脸落寞，他们都已经急不可待的想八卦了。 “一个性无能，特么还神经不正常，杀过人，吸过毒，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就这么一个垃圾，纨绔子弟，我怎么就比不过他？……为什么她选择的是他不是我？” 季慕衍说的含混不清，但那些人都听明白了。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越是坏坏的，越能招惹女人！” “老二，你一定是太没情趣了！” “你看你啊，不是工作就是打牌，你知道怎么撩女人吗？” 季慕衍蓦然砸了下酒杯，有些恼怒道：“我再不会撩我还比不过一个性无能吗！” 此言一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毋庸置疑，季慕衍的条件是一等一的好，就算撇开财力能力不看，就那张脸也足够令女人神魂颠倒了。因为季公子的不近女色，多少女人碎了芳心。怎么可能有女人放着这个主儿不稀罕呢？ 一个朋友恍然大悟，说：“这女人在放大招啊！” “嗯？”季慕衍疑惑的看去。 “阿衍，我看那女人不是不想跟你好。他是不止想跟你好，还想当你老婆。这叫以退为进，知道么？有的女人就喜欢这一招，逼得男人在家庭和爱人之间做出个选择。” 季慕衍一怔，呢喃，“是这样么……” 他脑海里闪回了在酒店那一幕，宋青瑶斥责他，“有种你离婚啊！你离啊！”她当时的表情，很生气？ “一定是这样，没跑了。” “有的女人就是很死心眼，非得要个结果。尤其是那些年轻女孩，天真，不懂事。” “我说这女人就是不知足……” “除了这个可能性，我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放眼全城，真没比咱阿衍硬件更硬的了。” “那是，比他有钱的，没他年轻，比他年轻的，没他帅，比他帅的，没他高，比他高的，没他牛逼。这二代中的领军人物，可不是瞎掰出来的啊。”虽然是在拍马屁，说的却真是那么回事。 季慕衍已经没心情听他们七嘴八舌，他脑海中反反复复想着，就因为他结婚了？因为他结婚了，所以她宁愿选择路司译，维持现在的婚姻？ 季慕衍将瓶子里的酒灌完后，豁然起身。 “诶诶，阿衍，你干嘛去啊！” “阿衍，怎么了？” 他大步往门边走去，头也不回的说：“我tm去离婚！” 周云卿脸色一变，赶忙跟了上去。两人一道离开了金源不夜城。上方就是观音桥步行街，夜色下，人来人往，熙攘热闹。各路街歌神曲在半空交错碰撞。 “阿衍，你别犯病啊。你真打算跟秦芸芸离婚？” 季慕衍摇晃了几下，在周云卿的搀扶下稳住身体。他为自己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道：“你当我说着玩的啊？” “就为了宋青瑶？” “怎么着？” 季慕衍反问的理直气壮，周云卿倒是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情圣精神。” “去尼玛的情圣！我只是不想下次去给她收尸！”季慕衍狠狠吐出一口郁气，“你也看到那路司译是个什么垃圾了！她要真在路家有个三长两短，出了什么事，水花都溅不起来！” 周云卿为自己点了一支烟，缓缓抽了两口后说：“你冷静点，别脑子发热。好好想想，你要是离婚，小晏怎么办？你跟秦家的账打算怎么算？人家的宝贝女儿就这么被你变成了二婚，你们能好说好散么？还有这两年合资的那个项目怎么办……” 周云卿冷静的分析了一堆，结果发现季慕衍压根没认真听。他的目光盯着远处，双眼眯了眯，脸色冷厉。 周云卿随之看去。 宋青瑶跟路司译手挽手的由大融城里走出来，穿过跳广场舞的大婶们，边说边笑。路司译手里拎着刚刚从超市里买的一堆东西。宋青瑶看着对面肯德基的招牌，说：“诶，我突然想吃甜品了。” “我们去北城天街那边的哈根达斯。”路司译提议。 “好麻烦，又要绕过去，就去肯德基买个甜筒吧。” 两人在距离季慕衍不远处时，由他们身侧走过，往对面的肯德基去。 季慕衍面色僵硬的看着他们相依的背影。“我艹！”他猛地摔下手中烟头，大步上前。 周云卿拦住了他，“你发什么酒疯啊？人家小两口甜甜蜜蜜，你去闹什么？你有什么资格闹？就算想干强抢民女的事儿，你也看看人家身边的是什么人啊！路司译是你一张支票能摆平的人吗？你肖想他老婆，他没弄你就不错了！你非得惹得一身骚才甘心？” 季慕衍盯着他们的背影，脸色变幻不定。一种被背叛的怒意，由心底窜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才是被戴绿帽子的那个！ 宋青瑶与路司译站在甜品站外排队时，觉得一阵阵汗流浃背。她脱下身上的开衫，“好热。今天温度怎么突然升高了。”路司译伸手接过。她又打开肩上背的包包，由化妆包里拿出一个项圈。她将满头长发撩向一边，刚要动手，路司译说，“我来吧。” 他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地面上，接过宋青瑶的项圈。 “你能行么？”她将信将疑的看他。 “试试看。”他笑。 不到三分钟，他给揪了一个慵懒随意的花苞头，搭配她身上印着玛丽莲梦露的白色蝙蝠衫和铅笔裤，为小女人的性感又添了几分青春俏皮。 宋青瑶拿出镜子一看，过关。 “不错啊，路小厨都可以兼任造型师了。”宋青瑶揽上他的脖颈，踮起脚，碰了下他的唇，“付薪水。” 不等她退开，路司译迅速扣住她的脑袋，黏上她的唇，舌头飞快的探入她口中，缠着她的小舌吮吸了几口，方才作罢。他意犹未尽的舔舔唇，“我们打工仔挣点血汗钱不容易，宋总不能太抠门了。” 另一边的季慕衍看到他们接吻，气的快要头上冒烟了。他猛地推开阻拦他的周云卿，谁料周云卿早有准备，另一个兄弟及时赶了过来。两人合力阻挠季慕衍发疯。 周云卿有点火了，“人家夫妻俩卿卿我我关你屁事啊！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宋青瑶就是爱她老公，他是无能她都能接受。什么家暴都是你在那臆想吧！我看他们感情好得很！你就一个局外人，凭什么对人家夫妻指手画脚！” “……爱？”季慕衍一怔，突然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儿，脸色一凛，用力推搡了下周云卿，“你tm不知道别乱说！就那个女人……她是我初恋！她，几年前，追过我！我们拥有彼此的第一次，她还把我爱的死去活来的！你现在说她爱路司译？他妈的怎么可能！她爱的是我！” 另一个朋友拉扯着季慕衍，对周云卿道：“我看阿衍实在喝多了。咱还是赶紧把他弄走吧。” “我看他是疯了！”周云卿啐道。 季慕衍的行为，简直让他觉得不可理喻。在不知道宋青瑶身份之前，他倒还高兴，哥们终于像个正常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得知宋青瑶身份后，他就觉得他脑抽了。花花世界，女人千千万，凭他季公子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不是招手即来？他非得招惹官家儿媳妇！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官家！是一跺脚就能在这个城市掀起腥风血雨的垂直势力！ 富不与官争，谁不懂这个理儿？这以后季氏被整垮了，不知道多少人要笑掉大牙！ 宋青瑶拿了甜筒，跟路司译在路边的休息椅坐下。空气中漂浮着各种食物的香气，一旁还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端着来得快的杂酱酸辣粉在哧溜哧溜的吃着。 酸辣粉的味儿太大，宋青瑶拉着路司译坐到另一边的位置去，身后草木的清香让她舒爽多了。 宋青瑶靠在路司译肩上，看着眼前走过的男男女女，漫不经心的说：“我想了想，北欧还挺好的。丹麦怎么样？一个充满童话色彩的国家。瑞典也不错……” 她说的随意，路司译却在瞬间愣住。 好半晌，眼前的人走过来又走过去，一首小苹果的神曲放完后，他才徐徐回过头，看着宋青瑶，“你……愿意跟我出去了？” 树下的投影灯照在他脸上，照的他双眼亮若星辰。他的呼吸都快屛住了，小心翼翼的，轻声的问她。 宋青瑶弯唇一笑，“出去走走，挺好的。过了几年感觉不适应可以回来啊，也可以再换其他地方住住。这么说起来，当一对旅行夫妻也不错，我们可以花几年时间走过几大洲几大洋。” “你……老婆……你……”路司译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你说真的？” 　　☆、第34章 “你……老婆……你……”路司译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你说真的？” “当然是……开玩笑啊。”宋青瑶一脸淡定的说。 路司译提着的一口气快要下不去了，大喜大悲在瞬间起伏切换，只差逼停了血液循环。 他突然抢过宋青瑶手中的蛋筒，“不准吃！你太过分了！” 宋青瑶跟他大眼瞪小眼，难以置信他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诶，你拿我东西干嘛……唔……”路司译搂住她的脑袋，将她的抗议声淹没在唇舌纠缠中。 俊男靓女在树荫下的缠绵热吻，引得不少人悄悄打望，还有拿出手机拍摄的。宋青瑶想要推开他，被他牢牢箍在怀中。刚刚舔过冰淇淋的带着奶油香甜的小舌被他拼命吮吸着。 路司译边吻边喘息道：“不准开玩笑……不然我就一直亲下去……” “……唔……刚刚那个……开玩笑……是开玩笑……”宋青瑶艰难的发出声音。 “听不懂……”他不停的索取，反复搜刮。 快要窒息时，她终于由他怀里挣脱，跑离了几步远。路司译迅速追上来，再次将她抱入怀中。眼见他又要展开攻势，宋青瑶真是招架不住，上气不接下气的连连道：“别，我怕了你了……我说，我跟你走，走哪去都行，目前北欧最中意……” 路司译捧起她的脸庞，在她惊疑的目光中，低下头，轻轻亲吻她的额头。 他将宋青瑶抱入怀中，按着她的脑袋贴在自己肩头。他将她越抱越紧，清俊的面容上缓缓牵起笑容。就像是慢镜头推进，一帧一帧，越来越清晰。两人拥抱在缀满花灯的槐树下，他微微笑着，小心翼翼的压抑满心欢喜，像是不敢放肆不敢张扬。但那浅浅的笑容，燃亮了他的双眼，就像有种神奇的魔力，连璀璨灯饰都只沦为微微一笑的陪衬。 一侧手机卖场播放的轻摇滚在空气中徜徉，“……你就是我的天使，给我快乐的天使，甚至我学会了飞翔……飞过人间的无常，才懂爱才是宝藏，不管世界变的怎么样，只要有你就会是天堂……像孩子依赖着肩膀，像眼泪依赖着脸膀，你就像天使一样，给我依赖给我力量……” . 北部新区，高尔夫豪园，季宅。 二楼主卧内，气氛压抑至极。 季慕衍仰靠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烟，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秦芸芸坐在一侧的沙发上，脸色阴沉，眼眶发红。 好半晌，她再次开口，“阿衍，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吗？高兴了扯个证，不高兴了就离？” 季慕衍忽而笑了下，“我们这种婚姻，你跟我谈责任？” “那我们的孩子，小晏他怎么办……你还这么小，你要他怎么接受父母离婚……”秦芸芸满脸隐忍，眼眶里似有泪要滚下来。 季慕衍漫不经心的说，“这你放心，我会给他找个疼爱他的后妈，怎么着都比你这亲妈强。” “……季慕衍！”秦芸芸豁然起身，显然已经忍耐到极致，“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你以为我愿意忍受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吗！你不要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 “为了孩子？”季慕衍冷笑，“你倒是让我看看，为了孩子，你能怎么样？除了顶着季太太的名头，在外面风流快活，你还做了什么？” 秦芸芸脸色一变，好半晌，开口道：“这能怪我？有谁跟我一样，结婚几年守活寡？我是个正常女人，我也有需求！” “所以别再委屈自己了。离了都解脱了。”季慕衍弹了弹烟灰，站起身，目光扫过沙发上的离婚协议，“自己好好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签字。我们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再通知两边父母。”他转身离去。 秦芸芸看着她高大冷漠的背影，哽着喉咙喊道：“……阿衍！我跟了你五年，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季慕衍头也不回的离去。 . 宋青瑶这阵子很忙。决定出国后，她提出辞职，领导挽留了她许久，最后见实在留不住，只能忍痛放人。走之前的时间，她得带带新人。 路司译买了几本讲述欧洲国家的书籍，让宋青瑶好好挑选。晚上，她靠在床头看书，心思着去哪个国家定居比较好，他就伏在她身上亲吻她。 她拿书轻敲他的脑袋，“你也一起参谋参谋啊。” “我只要有老婆在，其他没要求……”他头也不抬的应声。 “你可是一家之主，得拿出点主意……诶诶，你慢点……”她冷不丁的抽搐了下。 他把她往下移了点，一番深入的肆意品尝后，哑声道：“老婆，你快点决定，等你决定好了，其他事情就交给我……我只负责落实跑腿，发号施令的是老婆……” “好了……别闹了……让我好好看会儿书……”宋青瑶挪着发软的身体，转移到床的另一边。可路司译马上跟了过去，就像树袋熊一样黏在她身上，不停的抚摸亲吻。显然，她的话对他不起任何作用。 宋青瑶神思一转，放下书，转过头看着路司译，“我都没听你说过你以前的事儿，说来听听？” “我以前……没什么可说的啊，生活很单调，就是念书，从本科读到硕士，毕业后工作不到一年，来这里认识了你。”路司译淡淡道。 “那你念书的时候就没什么事儿？”宋青瑶翻个身，趴在路司译身上，杵着脑袋打量着他，“我们路总还是有副勾人的皮相啊，就没什么小女生喜欢你？上演什么轰轰烈烈的校园初恋？” 路司译扯了扯唇角，声音没什么起伏：“可能有吧……不过我没太在意……”他扣下宋青瑶的脑袋，亲了一下她嘴巴，“老婆，你就是我初恋。” 宋青瑶被他拥在怀里，她抓着他的左手，抚着手腕上的一道深痕，问他，“这是怎么弄的？”以前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的身体，这只手腕戴着手表，更没关注，此刻细细看来，很轻易就能发现有一道疤痕。 路司译眼神微微一变，应道：“有次做实验时，不小心划到了。” “哦……” 路司译埋下头，轻琢她的脖颈，“老婆，不早了，睡觉吧。” . 这天下午，宋青瑶下班后，回到自己家。从决定出国，到现在确定了去斯德哥尔摩，这件事基本是定下来了。路司译开始跟他父母交涉和忙签证的事。她也该知会自己父亲了。 宋父听宋青瑶说了后，愣了好半天，缓不过神来。等他要开口说话时，眼眶都红了，“女大不中留啊……这嫁人也就罢了，还要跑那么远……以后一年才能见上一次……” “爸，其实这也只是暂时的，可能几年后就回来了。”宋青瑶低声道，“司译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要照顾他的感受，只能这样。我们俩一起到一个全新的环境里，会让他放松下来。” 宋父叹了一口气，“阿译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你的确得多考虑他。” “爸，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宋青瑶恳求的看着他父亲，“我走以后真的很不放心小晏……你帮我看着他点……我找找关系，把你安排到小晏念书的幼儿园去工作……店里的生意也不需要你守着，你就多请几个人照看……” “好……虽然我对姓季的那家人恨之入骨，小晏毕竟是我的亲孙子。” 宋青瑶伏在父亲肩头，眼泪滚落，哽声道：“爸……拜托你了……一定要照顾好小晏……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隔三岔五给我发发他的照片……”她抽了抽喉咙，又说，“你给他布置作业，让他每天写日记好不好，然后拍下来给我看……” 宋父又是伤感又是无奈的抚慰着自己女儿，“幺儿，你放心，你出去后我一定好好看着孩子。你要不放心，等他上了小学，我再去小学，成不？咱家现在也不缺钱，我的生意也是要关系不费什么力，我就专心守着我外孙成长……” “谢谢爸……谢谢……” “说什么傻话呢，我就你这一个闺女，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这几年拼命赚钱也是心里担心啊，你嫁到路家总觉得像做梦一样，就怕哪天出什么问题……我就想多攒点钱，真要跟阿译离了，再婚咱有拿的出手的嫁妆，不会被人看不起……” 宋青瑶简直哭笑不得，“爸，你想的可真多……如果这次婚姻没法长久，女儿这辈子就跟着你了，再也不嫁人了……” . 眨眼到了周末，宋青瑶约朱莉一起出来逛街。两人从远东百货逛到星光68，宋青瑶每买一样东西都请她参谋。收获满满后，在星光68的铜锣湾茶餐厅里吃饭。 等菜时，宋青瑶将gucci手提包和钱包，还有max&co.里买的一套女装，递给朱莉，“这几样都是你喜欢的，拿去吧。” 朱莉也没推辞，笑道：“苟富贵勿相忘的典型，非我们瑶瑶莫属。” “过阵子我就要出国了，到时候一年半载可能都没有见面的机会。” “什么，你要出国？”朱莉一愣，“一个人？” “跟路司译一起。” 朱莉难以置信的盯着她，“瑶瑶，你……你明知道他……” “是，我知道他或许不像我想的那样……可是我们认识的三年多来，他始终在帮助我照顾我，尤其是我们结婚后，他的世界几乎围着我转……”宋青瑶话语顿了顿，“作为一个老公，他真的很好，他从没有对不起我。虽然上次与季慕衍发生冲突时他太过凶狠，可我也有错，是我跟季慕衍在酒店房里里刺激了他……” “现在对你好，不代表以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就不怕他……”朱莉欲言又止，满脸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你真的不了解他……” 那男人阴戾的眼神，她每每想起来，都会由骨子里窜出寒意。 宋青瑶苦笑了下，“是啊，我是真的不了解他。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个温柔豁达又独立坚韧的男人。只是身体有了那么点缺陷，但根本不妨碍他好好生活，何况他还有那么光鲜的身份。”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不能生育，她的第一个念头是离他而去，不再拖累他的人生。 可当她发现他一直在跟踪监控自己，当她发现他用苦肉计骗婚，当她看到他满目苍痍的过去，她才明白，与她朝夕相伴两三年的男人的另外一面。他敏感，偏执，算计，冲动，焦虑，脆弱……他拼命在她跟前美化自己，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阴暗面。 宋青瑶说：“我现在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坚强，他的人生不像我想的那么光鲜亮丽……我不能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抹杀这三年多来他对我的好，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弃他而去。我人生最困难的时候，是他搀扶着我走过……作为他的妻子，我享受了那么多他对我的好，不能在他有问题的时候就退缩。” 朱莉沉默良久，搅动着杯里的饮料，“如果他真的能一直好好对你，我也希望你们走下去。虽然他害得我记恨了你这么多年……” . 季家本家，客厅内，季慕衍与他父亲季新宇，冷面相峙，谁也不肯退步。 书房内，秦芸芸依偎着季母，泣不成声。季母不停的劝慰她，“芸芸啊，你放心啊，这婚离不了的，我们不会由着那小子犯浑……” “妈……我后悔了……我当初就不该给小晏当妈……”秦芸芸哭着道，“阿衍从头到尾心里就没有我……为了个孩子，把我们捆绑在一起有什么用……他的心不在我这里……” 她是真的后悔了。如果当初，没有鬼迷心窍，她怎么会嫁给季慕衍。 她曾经也是风光无限的大小姐，身边爱慕者无数。只是玩归玩，始终没有人入的了她的眼。直到认识季慕衍，这个男人能将女人最根本的□□间的爱慕激发出来。 他那么高大英俊，又那么睿智能干，而且没有那些花花公子的恶习，不留恋风月场合，是难得的洁身自好的富二代。这样的男人是再好不过的结婚对象。虽然他有一个孩子，但他早就忘了孩子的生母，只要她当了孩子的母亲，就跟自己生的一样。当时，季母是这么劝她，她也是这么想着。她跟他父母一起欺骗他，当上孩子的妈，顺利跟他结了婚。 大婚前，他曾明确告诉她，“我不记得跟你有什么过去，也不记得这孩子怎么来的。就算我们曾经相爱，我现在也没什么感觉了。结婚只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新婚夜他喝得伶仃大醉，倒床不起。第二晚第三晚……他一次都没有走进卧室。莫名其妙的冷战一周后，她忍不住去找他。虽然爱面子，有女性的矜持，但他是她的老公，怎么能不尽老公的责任……更何况，她渴望他已久。她多么希望他用结实有力的身体抱住她，给她由身到心的抚慰。 但他只是淡淡道：“我没什么做的兴趣。” 她以为他是gay，以为自己被骗婚了，但经过调查他不是。他也不在外寻花问柳，他就像对女人不感兴趣似得。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也不能再逼他，只能这么忍着。至少，没有其他女人沾染他，这让她心里多了种莫名的安慰，宁愿坚守这个无性婚姻。 没想到，这一忍就是许久。她无数次明里暗里的示好，都被他冷漠的挡了回去。她以为孩子会是两人关系的催化剂，可他就连对那个孩子，也不见得有多关心。他忙事业，她也忙事业，眨眼间，几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两人的夫妻关系没有丝毫缓和，反而犹如陌路。 漫长的婚姻里，她守着这样一个老公，不能得到丝毫呵护，又怎么甘心，她开始寻找替代品，寻找身体上的慰藉……对外的场合，季慕衍还是给足了她面子。由于他不乱搞，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边新闻，名媛太太们聚在一起，没有一个不对她羡慕的眼红。她就这么顶着季太太的名号，过着畸形的婚姻，享受外人羡艳的目光。 空洞的内心，虚荣的表象，冷漠的丈夫，压抑的爱慕，种种因素夹杂在一起，她越来越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孩子，对他越来越不耐烦。她甚至恨起了那个孩子。如果没有他，她不会顺利嫁给季慕衍，更不会陷在这个沼泽里爬不起来…… 季母抚慰着伤心痛哭的儿媳妇，“芸芸啊，你跟阿衍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好好的一个家怎么能散呢……阿衍胡闹，你不能跟着昏头啊……男人有时候真不懂事，一辈子都像长不大的孩子，就你爸，到现在还有糊涂的时候……” “妈……我不想这么下去了……我也不想给那个孩子当妈……我讨厌他……每次要装出很喜欢他的样子，我真的难受……浑身都不舒服……”秦芸芸哽咽道。 “只要你跟阿衍再生一个孩子，就不用委曲求全了。这个孩子等过几年大了些送出国念书。咱季家的一切，都会留着给你们的孩子。” 秦芸芸无助的摇头，“妈……你不知道……阿衍他从来不碰我……他是性冷淡……” 季母怔怔的张嘴，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怎么会……我儿子好好的，怎么成无能了……” “不是无能，就是不跟女人做……”曾经借着醉意，主动撩拨他，可他即使有了反应，也是带着怒意离去。后来为了搞清楚他是不是就排斥她，她安排了美貌的小嫩模接近他勾引他，结果是小美女根本没有亲近他的机会。 “难道是……”季母不断在脑海中找原因，终于找到了一个，“难道是术后反应……你也知道阿衍动过手术，会不会因为这个……” “芸芸啊，你别哭，也别着急。出了问题，我们就想办法。要么我们给阿衍吃点什么药试试？只要你们夫妻生活和谐了，什么问题都好说了。” 客厅内，季新宇冷着脸道：“你跟芸芸，无论哪方面都很般配。这样的婚姻，足够了。你在外面怎么玩，我都不会管。但这个婚，不能离！” “我不需要一个般配的婚姻。”季慕衍说，“这几年我和秦芸芸都过的没意思透了，这么下去害人害己。” “爸爸……”季子晏眼泪汪汪的出现，跪坐在季慕衍脚边，抱着他的大腿，抽噎着说，“你不要抛弃妈妈……不要抛弃小晏……” 这时，秦芸芸和季母也走下楼来。秦芸芸走上前，就要拉起季子晏，说：“小晏别哭，爸爸不要我们，我带你走……我们娘两也能好好过日子……” 季子晏哭的更凶了，他死死抱着季慕衍的腿，哭嚎着喊道：“爸爸……求你了……你别不要我和妈妈……求你了……”小孩子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的恐惧。 季慕衍冷厉的目光扫向秦芸芸，语气凛冽逼人，“小晏身体才好没多久，你就把他带出医院，还跟他说这些！你是怎么当妈的？！” “你该问问你自己，你是怎么当爸的？是你要离婚，你要抛弃我们母子，你非得把这个家弄的不得安宁！”秦芸芸用力拽起季子晏，“走！别哭了！跟妈走！” “不要……不要……”季子晏的小手攥着他爸的裤腿，就是不肯撒手，被强制拽起时，小小的身体像沙包一样，差点磕到茶几。 “够了！”季慕衍蓦然厉喝。他抱起季子晏，放到自己腿上坐着。季子晏钻进他怀里，小手臂用力搂着他，哭的浑身直抽搐，“爸爸求你了……不要抛弃妈妈和小晏……求你了……爸爸……” 季子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季慕衍头痛欲裂。 所有人都反对他离婚，不止是他的父母妻儿，就连身边那些兄弟们，也没一个赞成。他们觉得他就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做一件完全不可理喻的事情。 那个女人呢？她会因此回心转意吗？ 　　☆、第35章 宋青瑶托人找关系，把她爸安排进了季子晏就读的贵族幼儿园。 去幼儿园报道的那天，宋青瑶随她父亲一起。一切手续流程走完后，已经接近下午放学。情怯的宋青瑶，究竟还是忍不住，到了季子晏的班外。 同学们都在咿咿呀呀的学儿歌，只有他，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一抬头，宋青瑶发现儿子眼眶都是红的。宋青瑶找到他们的生活老师询问，老师说：“小晏这两天的确状态不太好，可能由于受伤的原因一直没来上学，一时间还没调整过来。” 宋青瑶让老师把季子晏叫到了外面。季子晏看到宋青瑶的瞬间，双眼亮了下，但没有扬起他可爱的笑容，只是咬咬唇，说：“宋教练好。” 宋青瑶牵着季子晏的手，带他在花园里散步。 “小晏啊，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宋青瑶问道。 季子晏没有做声。 宋青瑶把他带到一旁的木椅，她把季子晏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轻轻揉弄他的小卷毛，“小晏，我们是好朋友呀，好朋友就是可以互相分享开心和不开心的伙伴。你有什么心事，告诉宋教练，说不定教练能帮助小晏呢？” 季子晏摇摇头，“教练帮不了我……”低低的声音，带了点哽咽。 “说说看？” “我……我爸爸……”季子晏瘪了几下小嘴巴，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边哭边说：“爸爸不要我了……我要成孤儿了……” 宋青瑶一怔，马上哄道：“怎么可能呢，爸爸怎么会不要小晏？” “是真的……”季子晏抽噎着说，“爸爸要跟妈妈离婚，他不要我和我妈妈了……” 宋青瑶失声了那么片刻。离婚？季慕衍为什么要离婚？曾经，他还振振有词的说，婚姻不过是摆设，跟谁结都是一样。 “子晏——”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叫声。 “妈妈……”季子晏马上扭头看去。 秦芸芸走过来，看清了宋青瑶的脸后，表情瞬间沉了下去。 季慕衍突然提出离婚，她一直觉得他是外面有人了。不然，为什么几年都好好的，突然间就是非离不可的架势？这段时间，与他牵扯不清的，就是这个女人。 “季子晏，过来。”秦芸芸冷着脸道。 季子晏马上从宋青瑶身下跳下，走到妈妈身边。 秦芸芸走上前，宋青瑶随之站起身。秦芸芸猛地扬起手，一巴掌就那么甩了下去。宋青瑶完全在状况外的挨了一巴掌，她神色变冷，眼神尖锐了起来。秦芸芸又要甩下第二巴掌时，被她及时抓住手。 她冷笑，“季太太，动手打人可不是好习惯。” 常年健身锻炼的宋青瑶，力气和身手对付一般女人绰绰有余。她扣紧她那只手，反手扬起，就要回敬她一耳光。 风衣的裙摆突然被扯住，季子晏死命拉扯着她的衣服，大叫，“……你不要打我妈妈！不要打我妈妈！” 宋青瑶低下头，看到那张小脸上的紧张不安，心里就像是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她的儿子，在她被打后，那么着急的捍卫另一个女人。 这一晃神的瞬间，秦芸芸再度占得优势，她用力抽出被钳制的手，再次甩了宋青瑶一耳光，还伴着一口唾沫，“不要脸的狐狸精！我真是低估你了，道行还挺高啊！” 唾沫星子在脸上散开，宋青瑶眼睫低垂，看着小小的季子晏。季子晏看不懂她眼里的悲沧，但他心里却难过了起来。他退了两步，靠在秦芸芸身边，揪住她的衣角，“妈妈……宋教练是好人，你不要打她骂她……” “好人？”秦芸芸冷笑，“子晏，我告诉你，就是这个狐狸精，是她勾引了你爸爸！她害的我们家不得安宁！你爸要抛妻弃子，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他被这个狐狸精迷惑，得了失心疯！” “教练……”季子晏难以置信的看着宋青瑶，小小的脸蛋上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混乱表情。 “不要叫她教练！她是表子！狐狸精！不要脸的小三！”秦芸芸恶狠狠道。她盯着宋青瑶说：“宋青瑶，别以为有路家撑腰就了不起！等你被路家踢出门的那天，我弄不死你！” 宋青瑶面色冰冷，一声嗤笑：“你倒是试试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狗仗人势的东西！”秦芸芸狠狠剜了她一眼后，对季子晏冷声道：“我们走！” 她转过身，大步离去。季子晏踉跄的跟在她身后，步子迈得太急，“噗通”一声，栽倒在地。秦芸芸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 宋青瑶心里一颤，赶忙上前扶起季子晏，紧张的替他拍着身上的灰尘，“小晏，疼不疼……” “我讨厌你！”季子晏大声道，小脸紧紧绷着。 宋青瑶一愣，怔怔的看他。她无措的张张唇，想要说什么，“小晏，我……” “我讨厌你！你是坏女人！狐狸精！你要抢我爸爸！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季子晏用力推了一下宋青瑶，转身跑开。 孩子再大的力气，也没有多大，可宋青瑶被他推的猛地往后一倒，跌坐在地。仿佛全身的筋骨都被抽去，她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姿态狼狈的坐在地面上，看着季子晏小小的身影追着秦芸芸，“妈妈……妈妈……等等我……”他拼命追上她的步伐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拽着她的衣角。 宋青瑶呆呆的坐在地面上，眼泪怔怔滚落。胸腔里疯狂蔓延的痛楚，几乎将她的心撕碎。 “瑶瑶……怎么了……”宋父赶过来，看到女儿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连拉带拽的把她从地面上扶起来。一见她满脸的泪水，更是心疼的不行，“怎么了这是……” “爸……”宋青瑶哽咽出声，扑入宋父怀中，埋在他肩头，狠狠哭了起来。 “怎么了，刚刚见着小晏了？舍不得他？”宋父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询问。 “爸……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我快要受不了了……”她崩溃的哭着说，“我不能认自己儿子……我还得眼睁睁看着他叫别的女人妈……我那么小心翼翼的靠近他，那个女人几句话就能让他讨厌我……我真的好难受……” . 由于宋青瑶离职，公司特别给她安排了一次欢送宴，地点定在江北黄泥磅的阿兴记饭店。宋青瑶由幼儿园离开后，收拾了情绪，与路司译会和，一道前往吃饭地点。 车上，路司译看到宋青瑶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淡淡红痕。他把车停到路边，倾过身，转过宋青瑶的脸庞，认真的看了下，俊秀的双眉拧了起来。 “老婆，有人打你？” 宋青瑶淡淡应声，“今天走在路边跟一个女人撞到，一言不合发生了冲突，谁知道那人就像疯狗一样，甩了我一耳光。当然，我也没有客气，回敬了他。” 路司译沉着脸问：“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陌生人，哪还记得。” “老婆，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如果来不及联系我，记住他的样子，最好问出他的名字。老公一定会帮你出气。” “嗯……”宋青瑶若有似无的一声轻应，结束了交谈。 两人抵达阿兴记的包房，同事们都已经提前到达，集聚一堂。大包间内开了两桌，坐了三十多人。宋青瑶是这场饭局的主角，众人车轮战般向她发起进攻。她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红的白的啤的，来什么喝什么。 路司译知道她酒量还行，本不想打扰她的雅兴，可见她喝的双颊通红，连站起的身体都是虚软的，看不下去了。他拦下她又要喝的一杯酒，说：“这杯我替瑶瑶喝了。” 一杯酒豪爽的下肚，众人纷纷叫好。 宋青瑶确实喝多了，头昏脑胀，也不拦着路司译为她挡酒。她以为喝酒能缓解心里的闷痛，可这么多酒精灌入五脏六腑，那种钝痛竟然更清晰了。 宋青瑶站起身，路司译扶住她。宋青瑶将他推开，“我很闷，出去透口气，你帮我应付着他们。” 她由包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走出包间。 宋青瑶走到大厅一角的休息区坐下，由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用力吸上一口。 她无力的依靠在沙发扶手上，神情有些呆滞的抽着烟。 另一边，季慕衍与几个朋友走入大厅。服务员领着他们往包间去。季慕衍的目光淡淡扫过，进了包间。还没坐下，他突然又站起身。 “怎么了阿衍？” “有点事。” 他走出包间，目光再次逡巡。刚刚走过后，他才后知后觉的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次，他确定无疑的看到了宋青瑶。她懒懒的倚靠在沙发上，长发披散肩头，穿着粉白色针织衫，黑色铅笔裤，风衣外套被脱下，放在一旁。 季慕衍盯着那个姿态慵懒的女人，心跳声突然变的有力起来，连他自己都能听到。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方才走上前。走近了发现，她脸色绯红，眼神没有聚焦，但眼眶里噙着迷蒙的水汽。 季慕衍走到宋青瑶身前，抓住她的手腕，截下了她手中的那只烟。他将烟头拧灭在一侧的垃圾桶，再次走回来，坐到宋青瑶身旁。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宋青瑶猛地将拳头砸向他。她咬着双唇，一言不发，眼眶却越来越红，挥舞的拳头拼命砸向他的胸膛。 “……你有病啊！”季慕衍攥住她的手。 她挣扎着，就是要打他，泪水倏得被震落，一发不可收拾。 季慕衍看到宋青瑶的眼泪，心脏就像被什么揪住，除了心疼，什么火气都没了。他放开她的双手，将她揽入怀中，任由她打他泄恨，只是越来越紧的抱住她。 直到她彻底失去打人和挣扎的力气，瘫软在他怀里。他抚着她的黑发，声音低低的问她，“他欺负你了？” 没有幸灾乐祸，没有落尽下石，他更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冷漠又讥讽的拒绝他，现在只有对她的心疼和担心。 宋青瑶没做声。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季慕衍又问。 宋青瑶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他。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季慕衍再度要靠近时，她往后退了几步，指着他说：“为什么要离婚……你为什么要离婚……” “你说呢？”他眼神深深的看着她。 宋青瑶蓦然抓起沙发上的打火机朝季慕衍砸去，“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混蛋！……你想毁掉小晏的童年吗？！” 嵌有水晶的银质打火机，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度，砸上季慕衍右边额角。这一下又急又狠，季慕衍额角顿时起了红肿，眉角处被利齿划过，扯开一道口子，血丝细密渗出。 争执声已经引起了服务员注意，见季慕衍脸上出血，他们赶忙递上纸巾。饶是季慕衍再克制自己，此刻也动怒了，何况他本身脾气就不那么好。 他冷着脸，大步上前，扯过宋青瑶。两人拉扯间，四下走过的人都往这边看来，大厅一侧还有吃饭的餐桌。不想成为关注的焦点，季慕衍将宋青瑶打横抱起，往一旁的走廊走去。 宋青瑶在他怀里拼命挣扎，走过一个拐角，季慕衍才将她放下。他眼角处的血口虽然刚刚用纸巾擦了下，这会儿又有血滚下。他狠狠剜了宋青瑶一眼，“女疯子！” 他气不过，扯起她的针织衫给自己擦血。一撩开，雪白的肌肤，纤细的腰肢，进入视线，他抽了抽喉结，几乎是瞬间揽上了她的腰肢，手掌探入针织衫里。迅速擦去血液后，他将她挤压在墙上，吻上了她的唇…… 她奋力挣扎，他拼命的索取。他要填补这段时间以来的焦躁和空虚。他要满足自己隐忍了许久的需求。 “……你放开……混蛋……无耻……下流……”宋青瑶艰难的辱骂着。 被骂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季慕衍，彻底充耳不闻。他扣住她的脑袋，用力汲取着她口中甜美的汁液，与她的小舌抵死纠缠。 这段时间以来的焦虑抑郁，妻子的控诉，儿子的哀求，父母的逼迫，朋友们的指责……心心念念却无法见到的女人，揣测她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的日日夜夜……这些东西统统朝他逼压而来，折磨着他煎熬着他，扼着他的喉咙，令他快要窒息。 只有在此时，把她真真切切的搂在怀里，尽情品尝着他的味道，他才仿佛重新找回了自己，找到了可以呼吸的空气。 一个疯狂灼热的热吻过后，宋青瑶的脸上也被沾染了血迹。两人皆是汗水与血水交融，他们此起彼伏的喘息着，盯着彼此。他在她的深褐色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她燃烧的怒火。 宋青瑶用力扬起手，想要扇下一耳光时被他抓住。 他哑声道：“刚刚那一下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来劲了。” “我警告你，我的丈夫就在另一边包房里！”宋青瑶狠狠的盯着他，“如果被他看到你欺负我，有你好受的！” 季慕衍眼神猛地下沉，脸上最后一丝缱绻的温柔褪尽，只有被激怒的阴霾，“好啊，你把他叫来，上次的账我还没跟他算清楚。” 两人正说着，远处隐约传来叫声，“瑶瑶……瑶瑶……” 宋青瑶脸色一白，猛地翻过身，把季慕衍压在墙上，手掌用力捂在他嘴巴上。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季慕衍眼神转深。他毫不客气的环上她的腰肢，手掌在她肤如凝脂的后背上摩挲着。 她以眼神警告他。他挑了挑眉，丝毫不为所惧。 “瑶瑶……瑶瑶……瑶瑶……”叫声渐渐靠近，又渐渐远去。直到彻底听不见时，她才虚脱般松了一口气，放开捂住季慕衍嘴巴的手。 就这么一会儿，她的额头已经布满冷汗。 季慕衍倚靠在墙上，扯了扯唇角，“怎么？刚刚不是还拿路司译威胁我么？他真过来了，怎么就藏着掖着了？” 未免刚刚的惊险时刻再次上演，宋青瑶转身进入一侧的空房间里，季慕衍跟着进去，把门关上反锁。 包间里没有开灯，关门的瞬间，四下猛地陷入了黑暗。 宋青瑶一转头，陷入了一个灼热的怀抱里。 季慕衍本想温柔的抱着她，可她不停的挣扎，他只能越抱越紧。 “宋青瑶，你如果不在意我，刚刚为什么要避开路司译？”他有些得意的在她耳边吐气。 宋青瑶咬着唇，不说话。 她只是不想再刺激路司译。她真的惧怕两人再次发生正面冲突，上次血腥的场面，每每想起来都令她毛骨悚然。她担心再来一次，她的丈夫会成为杀人犯。她也担心小晏……如果季慕衍出什么事，无论是死是伤还是被用尽手段弄到牢里去，对于小晏的人生来说，都是灾难。 他那么崇拜仰望他的爸爸，他未来的人生还需要他爸爸培养扶持。季慕衍毁了，季子晏也就被毁了。 季慕衍以为自己说对了，心中荡漾起一阵阵柔软。他的声音也变的温柔了些，黑暗中，他用手掌勾勒着她的脸庞，“瑶瑶，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婚。如果你是担心跟路司译离婚后，没有安全感，我可以给你婚姻。” 宋青瑶冷着脸，面色铁青。可惜他看不到。 他继续说：“你不是很喜欢小晏吗？做他妈妈，你可以天天陪着他。” 宋青瑶身体一僵，仿佛瞬间被人点了死穴。 季慕衍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别扭着挣扎。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吻到她的耳垂，哑声道：“瑶瑶……离开路司译，回到我身边。你以前那么爱我，你忘了吗？” 宋青瑶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他。 她往后退了几步，靠在门边，按下灯光。房内霎时亮如白昼。 季慕衍看到宋青瑶惨白如纸的脸色。 宋青瑶盯着他，一字一字的说：“季慕衍，你知道什么是以前吗？以前就是再也回不到的过去。如今，我有我的家庭，你有你的家庭。你还要把当年对我做过的事，再上演一遍吗？ 现在你不仅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你还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我请你，拿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担当！不要纠结于一段被你抛弃的过去，一次又一次做一个无耻之徒！” 季慕衍眼神阴鸷的盯着宋青瑶，满脸风雨欲来的怒意。 “你说我以前爱你？那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对你只有厌恶和唾弃！一个连自己老婆孩子都抛弃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宋青瑶冷冷一笑，眼里满是讥诮，“你说路司译是疯子是神经病？可他就算再神经，也比你好！至少，他从没有想过抛弃他的妻子！无论她的妻子生来多么贫贱，无论她的妻子有过什么样的过去，遭遇了什么样的创伤！他给予的是不离不弃的陪伴！就凭这一点，你永远都比不上他！” 　　☆、第36章 宋青瑶离开后，去洗手间洗去脸上的血迹。等她再次回到吃饭的包间，路司译就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他手臂上还搭着她的风衣。 他一眼就看到她针织衫下摆的红色污渍，那是之前被季慕衍擦血弄脏的。宋青瑶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淡淡解释道：“不小心蹭到了，去洗手间洗了下，没洗掉。” 路司译挽着她进入包房。这一次，她没怎么喝酒，小鸟依人的靠在路司译肩头，笑着听大家打趣逗乐，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大家虽然都感叹宋青瑶嫁了个把她宠上天的老公，但又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一个能激起男人占有欲的女人。 貌美如斯，身材火辣，时而温柔，时而妩媚，哪个男人抵抗的住。 这边包间里欢声笑语不断，另一间包房内的气氛却不那么好。 季慕衍沉着脸坐在位置上，今晚是几个朋友约他吃饭。他正心烦，就出来透口气了。遇到那个女人，本来挺兴奋，结果被她弄的心情更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酒，他心情烦躁，来者不拒。喝开之后，酒桌气氛渐渐热络起来。有人起了个头，“阿衍啊，你跟芸芸这么多年的恩爱夫妻，怎么突然就要离婚啊……”另一个人跟着附和，“难得你们郎才女貌这么般配……”“有啥事不能好好解决，非得离婚啊。”“季丰跟秦颂合资的项目正如火如荼，都快要上市了，你这时候拆伙，不是让投资人傻眼吗……” 季慕衍冷冷一笑，“看来今天把我找出来，就是给秦芸芸当说客的？” “不是这么回事，兄弟们都是为了你好啊……”“就算在外面有个女人，也没必要闹到离婚那一步不是。”“外面彩旗不倒，家里红旗飘飘，这才是男人本色嘛……”“芸芸当老婆还是很拿得出手，人家嫁给你之前，也是无数狂蜂浪蝶追逐的对象啊……” 季慕衍为自己点燃一支烟，不疾不徐的抽着，身旁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他，本来还以为他听进去了，后来发现他根本不答话，眉宇间的神色是越来越冷，最终都讪讪的止了话。 季慕衍散发出的超低气压，逼的席间鸦雀无声。 他环视一圈，冷冷开口：“这个婚，我是离定了。今天我把话放这儿了，谁再劝和，就不是我季慕衍的朋友了。” 晚上，季慕衍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希尔顿酒店。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在外面住酒店。秦芸芸那边僵持着不肯签字，他索性连家也不回了。 刚由浴室洗完澡出来，手机铃声响起。一见是秦芸芸的来电，他直接挂了。片刻后，铃声再次响起，季子晏的来电。他看了屏幕三秒后，挂断。 周遭的阻力，不但没让季慕衍放弃离婚的想法，反倒加深了他的执念。 全世界都反对他离婚。这个婚他还偏偏就要离了。 周云卿打来电话，说：“有个事儿得告诉你。宋青瑶三个月前在西南医院做孕前检查，得出的结果是，她的身体不能再生孩子。” 季慕衍怔住。好半晌，他问，“为什么？” “好像是以前生过一次，难产，死胎，产后恢复不好，现在不能再生了。”周云卿说，“你能接受吗？不能的话，明天的安排可以取消了。” 季慕衍眉头一蹙，很快道：“无所谓，我已经有儿子了。” “这样的话，你又多了个有利条件。儿媳妇不能生育，就算没有你，怕他们路家也不想再要了。” 季慕衍为自己悠然点上一支烟，“所以，她这个婚是离定了。” 次日，季慕衍出发去江北机场，搭乘前往北京的航班，与他一道前往的还有他的发小周云卿。周家有个来头不小的京官。季家在北京也有一些当权的亲友，所以当年他在京毕业后留在北京创业。前些日子得到消息，局势暗流涌动，路家也牵涉其中，季慕衍当即决定，亲自来北京一趟。 飞机头等舱里，季慕衍与周云卿并排而坐。周云卿吊儿郎当的开玩笑道：“我觉得咱俩就像两个傻逼。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就为了让一个女人离婚，是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季慕衍闭目养神，淡淡应声，“现在，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人家小两口过的好好的，你非得想方设法的去拆散。你就不觉得自己缺德？” 季慕衍没理他。 “你有把握，宋青瑶离婚了就会跟你？我看她对你不怎么感兴趣。” 季慕衍依然没应声，但脸色已经下沉许多。 周云卿毫不在意，自顾自的哼着歌，边哼边道：“还是像我这样好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 签证顺利的办下来，出发日期也确定了。宋青瑶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只是烟抽的更凶了。有时候半夜醒来，都想抽支烟再睡。路司译这段时间状态很好，见谁都微微笑着。因为就要出国，往父母那边走动的也多了。 路司译的父母并没有反对他们出国，倒支持他们去外面多走走多看看。路父知道这个儿子无心从政，也放弃了把他往这个道路指引的想法，只想他过过简单舒心的日子，成为一名出色的工程师。两人这次出国会顺便考察学校，合适的话，一起进修学习。 这段日子，宋青瑶常常去季子晏的幼儿园看他。但她不敢再接近他，只敢远远看着他。他始终的那么不快乐，小小的脸蛋垮着。她看着揪心，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临走前一天，宋青瑶忍不住走到了季子晏跟前。此时，其他小朋友都在玩那些儿童游乐设施，只有他一个人蹲在草坪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拔着青草。 “小晏……”她轻轻叫他，带了微微的颤音。 季子晏扭过头看到她，迅速别过脸，一声不响的往旁边挪了几步，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小晏，”宋青瑶再次靠近他，“你对我有点误会……”担心他不太理解误会这个词，她又说，“你错怪我了。 季子晏埋着头，没吭声。 “我没有抢走小晏的爸爸。我有自己的丈夫，就是小晏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位叔叔。而且……”宋青瑶顿了下，说，“我就要出国了，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也见不到小晏了……” 几番隐忍，在此时，还是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季子晏扭过头看她，终于开了口，“你要去哪儿？” “很远的地方……”她激动的声音哽咽。 季子晏看了宋青瑶一会儿，站起身，走近她。宋青瑶怔怔的，一动不敢动。他的小手擦上她的脸庞，给她抹去不经意滚落的眼泪，一本正经的说，“别哭了……只要你不抢我爸爸，我们还是好朋友……” “我不抢，不抢……”宋青瑶忙不迭应声，将季子晏用力抱住。“小晏，去了国外以后，我们还打电话好不好？你还可以像以前一样，跟我分享你的心里话。” “那你不要在国外呆太久。”季子晏的小胳膊环上了宋青瑶的脖颈，亲昵的蹭着她，大眼睛里满是依依不舍，“等你从国外回来，我们再一起玩儿……” “……嗯嗯！”宋青瑶笑着又哭着，用力点头。 当晚，宋青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路司译睡眠很浅，随之醒来。他拧开一盏台灯，拿出一本莎士比亚的的戏剧，靠在床头，朗读给她听。路司译的英文发音很好听，很地道的英式英语，昂然顿挫，每个卷舌都很讲究。配合莎士比亚华丽的台词，不疾不徐的把人引入到那个遥远的世纪里。 宋青瑶原本一边抽烟，一边听着，排除自己乱七八糟的杂念。渐渐，她的心神安宁下来，也不抽烟了。她趴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耳边是他低柔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她睡了过去，双唇微张，发出细微的鼾声。由于她这个趴着的姿势，一根根银线由唇角滑落。 这又打鼾又流口水的模样，没有丝毫美女气质了，就像一个呆呆的女孩。 路司译揉了揉她的发丝，无声的笑了下。他将书籍放到一旁的床头柜，轻轻的将宋青瑶抱起来，翻个身，让她在床上仰躺着。 他拧灭台灯后，躺倒她身侧，将她圈入怀中。 明天过后，一切都好了。没有第三者，没有她的儿子，只有他们倆。 第二天，宋青瑶与路司译乘车前往机场。他们没让亲友送行，但路司译的妈妈坚持要送他们到机场。路司译父亲安排了一辆专车送他们。 别克商务车内，路司译母亲絮絮叨叨的叮嘱着他们。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是走这么远。车子开在机场高速路上时，路司译母亲的电话响了。 她接了电话后，对开车的司机说：“先不去机场了，转道。” “妈？”路司译诧异，“我们时间不多了。” “阿译，你爸有点急事找你。我们现在就得过去。机票耽搁了就改签吧。” 路司译沉默了。他爸说有事，就是真有事。 路司译母亲又说：“瑶瑶，你先回家吧。我就把阿译直接带他爸办公室去了。” 宋青瑶点头，“嗯，好。” 司机把宋青瑶送到江上明珠后，转道往市委办驶去。两人准备好的行李还在车上。宋青瑶看着消失的车影，心里莫名的有种不安。她转身往楼里走去。 上到三楼，宋青瑶低头由包里找钥匙。 拿出钥匙，一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视线。 季慕衍倚在她家门前，姿态懒散的抽着烟。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是笔挺的碳色西装，搭配考究的银纹领带，头发湿湿硬硬的，纹丝不乱。仿佛刚从某个隆重的场合出来，浑身散发出逼人的贵气。 宋青瑶攥紧了手里的钥匙，没有开口说话，四目交汇，冰冷的对峙。 上次她已经把狠话说尽，没想到还会再看到他。而且是在她家门前。 季慕衍吐出一口烟圈，淡淡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里不欢迎你。”她抿着唇，眼神冰冷。 季慕衍上前一步，随手将香烟扔入了垃圾桶里。他继续往前走时，宋青瑶往后退了两步。他高大的身躯给她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似笑非笑的眉眼，看似云淡风轻，却隐隐透着一股戾气。 她很了解他。此时此刻，他很生气。 他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直到靠到对面的门上。没有退路，她挺直脊梁，冷着脸道：“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报警！” 季慕衍由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她，“需要我帮你拨号吗？” 宋青瑶猛地推了他一下，转身就跑。可她还没跑下楼梯，被季慕衍由身后抱住。他将她用力扣在怀里，双臂肌肉紧紧绷起，沉声道：“跑，你跑啊，你倒是跑跑看啊！看你能不能跑到国外去！” 强烈的男性气息混杂着烟草的味道将她笼罩，宋青瑶奋力挣扎，咬着牙怒骂，“季慕衍，你才是神经病！……你放开我！” 季慕衍将她腾空抱起，两人的身高差使得他轻易就把她悬空。任由她踢脚撕咬，他就那么抱着她，一路由三楼往下，走到那辆停着的白色宝马前。司机走下车，为他们打开后座的门，他将她塞入后座，自己随之坐上。司机为他们关上门。 车子驶出。宋青瑶失控的踢打着季慕衍，“神经病！疯子！阴魂不散！……季慕衍你不要脸！下流！无耻小人！你除了欺负女人还会什么！”她穷尽她所有骂人的词汇，狠狠骂他。 季慕衍神色一凛，将她的双手扣住，反剪到她身后。他倾过身，将她压在靠背上，低头就要吻上她的唇。她扭过头想要躲避，他用力扣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脑袋固定住。他毫不客气的撬开她的牙关，探索她的舌头。触到后，他用力舔吸，缠着不放。 宋青瑶艰难的抵触，却敌不过男人的力气。当她终于得以喘息时，他吻上了她的脖子…… “……你够了没有！”宋青瑶按住他放肆的手，又气又急，声音带着哽咽。 季慕衍缓缓吸了几口气，在她耳边哑声说：“不想我现在把你给办了，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坐着。” 说完，他放开她。宋青瑶移到一侧，紧紧拢住身上的外套，他手掌在皮肤上留下的灼热，如万千蝼蚁在啃噬。 车子驶到渝北的凤凰湾，停在一座别墅前。季慕衍将宋青瑶带入别墅。 宋青瑶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越是慌张的不知所措，越是会吃亏。如今她只身一人被带到这里来，惹怒他，并不明智。 宋青瑶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冷眼睨他，“季总这么有辱斯文的把我弄来，有何贵干？” 季慕衍走到她身前，脱下风衣甩到沙发上，又将领带扯开，解开了衬衣的前两颗纽扣，合体剪裁的碳色西装，依然笔挺优雅。 他一扬手，等候在屋内的助理走上前，将一份文件递到他手中。 季慕衍绕过茶几，坐到宋青瑶身旁，将文件放在她眼前的茶几上，曲指轻叩，“签了。” 宋青瑶扫眼一看，一份离婚协议书。 她转头看向季慕衍，不可思议的盯着他，“季慕衍，你是不是真的有病？你难道就没觉得自己特别……”她顿了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特别荒诞，特别可笑。”说着，她真的笑起来了，“我现在很好奇，逼人离婚算不算犯法？” “宋青瑶，签了。”他面色冷凝。 她一声嗤笑，“不签。” 季慕衍脸上阴霾更甚，一只手拿过茶几上的签字笔，一只手强行攥住宋青瑶的手，将她的手掌扳开，把笔塞到她手中。宋青瑶气结，手劲却没他大。他按下笔芯，抓着她的手，几近粗暴的迫使她在文件上签字。 宋青瑶拼尽全力与他对抗，笔尖却还是在纸上坐下一笔。宋的宝盖头被写出，宋青瑶猛地低下头，用力咬他的手背。她带着满心的愤怒，雪白的贝齿很快染上殷红。 他依然在带着她写字，以不容抗拒的力道，眼神凛冽决绝，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宋青瑶另一只手想要抽出笔，被他的另一只手抓住，两股力道拉扯间，她的手背突然冲了过来，直直对着笔尖。她瞳孔骤缩，生理疼痛还没降临之前，心里疼痛令她狠狠抽搐了下。季慕衍的手掌在瞬间覆在她手背上，锋利的笔尖，粗鲁的，野蛮的，挤压着两个人的力道，在他手背上拉出一道深长的口子。在那一瞬间，他的手失去了力气，黑色油墨与红色血液混在一起，渗满手背…… 前一刻的拉扯和较量全部暂停。宋青瑶扔下笔，迅速退到一边。 季慕衍转头看了她一眼，点漆般的黑眸，眼神如宇宙黑洞。 “宋青瑶，你会签的。” 他站起身，走向大门。出门前，他对留在家里的佣人说，“好好看着她。”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了门外。 宋青瑶瘫软在沙发上。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路司译的父亲会突然要他转道，为什么她回家正巧遇到季慕衍，为什么他敢堂而皇之的把她带到这里来，递给她一份离婚协议。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定不是巧合。 当天晚上，待在别墅里的宋青瑶接到路司译母亲的电话。她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问，“瑶瑶，你以前生过孩子，还因此落下病根，现在不能再生育了，对吗？” 宋青瑶沉默三秒后应声，“是……” 那边叹了一声，说：“离婚吧。我们就阿译一个儿子。” “妈，司译呢？我可以跟他说话吗？” “瑶瑶，你跟阿译不可能在一起了。你们的夫妻情分已经走到尽头。你也不用再联络他了，只要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后续会很快办妥。当然，即使你不签字，你们也离定了。” 宋青瑶拿着手机，讷讷无言。 “瑶瑶，你是个聪明女人。你知道该怎么办。干干脆脆的离婚，对你们两都好。不要逼着我们做父母的当恶人。” “是……我懂了。”宋青瑶抽紧喉咙。 挂电话后，宋青瑶重新走到茶几前，上面还放着那份离婚协议，她的名字停留在写了一半的“宋”上。 在此之前，她跟路司译提了那么多次离婚。她以为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现在，当这份离婚协议真真切切的摆在眼前，当她要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她拿起笔的手竟然在发抖。 两次了。这是她第二次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第一次，她心如死灰。第二次，她不知所措。 第一段婚姻，不到一年，第二段婚姻，不到三年。 为什么总要发生这样的事？无论她多想好好守护自己的家庭，最后，摆在她眼前的，都是这样的一张纸…… 　　☆、第37章 包厢内灯红酒绿，觥筹交错，季慕衍心不在焉。他的右手手背贴着一块纱布，之前才在医院处理的。笔尖戳的那一下子，真不含糊，他的右手到现在都还使不上劲儿。 他心里有气，不想回去。可是，坐在外面，心情同样没有得到纾解。 几个深知季慕衍爱好的人，又组了个牌局。他也不推辞，坐了上去。这一晚上，他的手气都很背。整个人不在状态，就算开局摸得一副好牌，也能被他打的稀巴烂。 牌局持续到半夜，众人散开，各自在酒店房间休息。季慕衍回了房，洗了澡，躺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起床抽了一支烟，又躺下，又起床喝了一瓶酒，再次躺下。折腾到天色大亮，他还是没有睡着。 最终，他起身去浴室，洗脸刮胡子换衣服，处理完毕后，离开酒店，上车，驶往凤凰湾的别墅。 路边的早餐铺子，都陆陆续续的张罗开了。城市白领们在上班路上寻觅各式各样的食物。季慕衍开车经过市中区，在解放西路时减慢车速。他在路边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子停下。步行一段路后，来到十八梯眼镜面。这是一家小面馆，但很知名，生意火爆，尤其是早晨的高峰期。 此时不仅店内坐满了人，店外也是人，就这一张板凳就开吃。季慕衍要了一份招牌牛肉面，站在店外等着。 每次当他出现在人群中，都会引起四下人的围观打量。毕竟像这种长相俊美身材有型，又衣着考究气度不凡的男人，在普通大众中并不多见，一看就是社会精英层次。在这个消费男色的时代，女性们怎么能放过这种荷尔蒙爆棚活色生香的男人。 秋天的清晨，不冷不热，带着些许凉意。他站在店外，双手插兜，肩颈到脊梁成一条直线，将玉树临风四个字完美演绎。四下人的打量和女生们的窃窃私语，没让他显出丝毫不适。他拿了打包的面条后，拎上车，放在仪表台上。 车子再次启动，这次他开的很快。一路飞驰抵达凤凰湾的别墅。 进门，看到宋青瑶躺在沙发上，季慕衍放下面条，走上前。茶几上还放着那份离婚协议，她已经签上了名字。季慕衍的目光停留在“宋青瑶”三个字上，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突然就消失了，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纾解。 “瑶瑶……”他坐在沙发边缘，伸手抚上宋青瑶的黑发。 宋青瑶此时侧着身子，外套脱下，身上只穿了件单衣，背朝他躺着，像是睡着了。 “瑶瑶。”他又叫了一声，轻轻扳过她的身体。 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吓了他一跳。他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烫的厉害。“瑶瑶？”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庞。 宋青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热……” 季慕衍脸色变了变，将宋青瑶打横抱起，抱上二楼的卧室，又吩咐佣人们准备退烧的东西。很快，温水和退烧药被送来。 “瑶瑶，吃药。” “不吃……” “你发烧了。”他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胸膛上，将药丸塞入她嘴里，给她喂了一口水。 宋青瑶虚弱的趴在他胸口，“司译，我头疼……” 季慕衍五指紧紧攥着玻璃杯，水杯内的水在上下激荡。他将水杯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用力扯了扯领带，沉声道：“我不是路司译！” 宋青瑶瘫软在他怀里，依然虚弱的呢喃着：“头疼……司译……我头疼……” 季慕衍往她身上探了探，皮肤温度很高。他顾不上与她怄气了，吩咐人在浴缸里放好温水，抱着宋青瑶去浴室，脱掉她身上的衣服，放入浴缸里。 这是第一次，她毫无遮掩的袒露在他眼前。之前，对她身体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记忆和影像里。此时就在眼前，他难以避免的起了反应，口干舌燥的厉害。但他还是小心细致的给她洗澡降温。 在温水里泡了一会儿后，他将她捞起来，用毛巾擦干，重新放到床上，为她盖上蚕丝薄被，又拿冰袋压在她头上。他听从佣人的建议，用棉花球沾上酒精，替她擦拭腋下降温。忙完以后，季慕衍自己身上都汗湿了，更多的是*的灼热。他去浴室洗了个澡，动手解决需求后，回到房间。 他钻入宋青瑶的被子里，将她抱入怀中，肌肤贴着肌肤，用力呼吸着她的体香。药效起了作用，宋青瑶渐渐褪去高烧。他一夜无眠，此时抱着她沉沉睡去。 下午时，季慕衍被饥饿感唤醒。他坐起身，宋青瑶还在睡着。伸手往她额头探了探，已经比之前的滚烫好了许多。他俯下身，亲吻她。吻得很轻很细，像是不愿把她惊醒。 吻了一遍后，他再次将她抱入怀中，感受着她的体香和存在。手掌在她脸庞上细细摩挲，他由胸臆间长吁一口气，惬意的，满足的。 他更加清晰的确定，谁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干扰他的意志。因为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能够真真切切的体会到。 抱着宋青瑶躺了一会儿后，季慕衍依依不舍的起床，套上一件睡袍，去了厨房。他打算煮粥给她吃。季慕衍走到了厨房里，四下环顾，眼神有些迷茫。他再次走入房间，拿起桌上的手机百度，查到感冒发烧吃姜丝小米粥较好。他又百度出食谱，需要大米，小米和姜丝。 家里的佣人见他在厨房打转，赶忙走入道：“季先生，你需要做什么？” “大米，小米，姜丝，有没有？” “有。”佣人食材找出。 “砂锅，有没有？” “有。” “这是姜，要切丝，对么？” “对头。” 季慕衍取下菜刀，正要干活，佣人提醒：“季先生，先去皮。” “怎么去？” “这个，去皮器。” “怎么用？”季慕衍盯着递过来的上面下面中间都带着金属的东西。 “上面那个用来去皮，中间的可以刨丝。季先生，还是我来吧。” 季慕衍有些气馁。他想起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他和宋青瑶同居的日子，饮食起居都是她在打理，他熬夜批文件改标书的时候，她会端来一碗煮好的粥给他当宵夜。她为他洗贴身衣物，给他做好吃的，伴他熬夜工作，陪他通宵看球，无论干什么，都是笑嘻嘻的，就连给他洗内裤时都能乐呵着说，“像你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就得跟我这种贤惠貌美又居家的小女人在一起。” “季先生？”佣人的声音，将季慕衍由回忆里拉出，浅浅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他的眼神有些落寞。 门铃声响起。 “你去开门，这些我自己来弄。”季慕衍吩咐道。 佣人打开大门，秦芸芸带了季子晏走入。 “他在吗？” “季先生在厨房。” 秦芸芸点了点头，拉着季子晏的小手，往厨房走去。这段时间的僵持，快把她的耐心磨光。她不想离婚，就算这个男人不碰她，她也不想离婚。年过三十的二婚女人，即使有着优越的家境，也再找不到季慕衍这样的对象了。那些短暂欢愉的男人，她只是贪图*的慰藉，没有丝毫情感牵扯。她的心，始终在这个男人身上。 她妈说的对，男人都有玩性，都会有迷失的时候，尤其像季慕衍这么出众的男人。就算他自己不招蜂引蝶，也会有一群女人往他身上扑。他现在还是她的老公，她就要努力把握。越是生气冷战，越是会把男人往外推。想要留住男人，只能用女人的温柔。 厨房里，季慕衍手忙脚乱的忙碌着，他从没淘过米，也不知道自己用的这种米是免洗的，看食谱写着要过水洗净，他就拿去水龙头下冲，结果冲完倒水的时候把米也倒了一半。 “阿衍。”秦芸芸站在厨房门口，轻声唤他。 季慕衍回头，季子晏走上前，抱住季慕衍的腿，“爸爸。”今天出门前，妈妈已经告诉他，无论是撒娇耍赖还是使劲哭，一定要留在爸爸身边。 秦芸芸走入厨房，扫了一眼，说：“阿衍，你要做什么，可以让佣人来啊。” 季慕衍的脸色随同情绪一起直线下降。他放下东西，走到客厅。秦芸芸带着季子晏跟了出来。 “你们来干什么？”他语气冷漠。 “阿衍……”秦芸芸声音低柔，“你喜欢住在这里，我们母子俩就来陪你。” 季慕衍冷笑道：“秦芸芸，你就别演贤妻良母了，这个角色真不适合你。” “阿衍，我知道我以前也有不对的地方。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行吗？我会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放在家庭里，做好你的贤内助，好好照顾这个家，照顾你和小晏。”秦芸芸依旧语气温柔。 季子晏再度抱住季慕衍的腿，“爸爸，你不要跟妈妈分开……小晏想要爸爸妈妈在一起……” 卧室内，宋青瑶渐渐转醒，她坐起身，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一丝不挂。她裹着被子站起，头还有些昏沉，只能扶着墙站稳。宋青瑶觉得全身虚脱的就像被人抽去了筋骨，她甚至没有力气去震惊和愤怒眼前的现状。 她走到衣柜前，打开，里面只有男人的衣服。她走进浴室，发现自己被脱下的衣服。换好衣服后，她洗了把脸，走出房间。 一楼客厅传来声音，她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 “秦芸芸，我从来就没把你当老婆看。哪个男人知道自己老婆在外面花天酒地能无动于衷？在你第一次乱来的时候，你就应该清楚，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可是你从没有管过我！你也没有阻止我！” “只是各取所需走形式的婚姻，我为什么要管你？” “季慕衍！如果不是你冷落我，我会那么做吗？如果不是你视而不见，我会越来越放纵自己吗？你一直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让我以为这就是你喜欢的互不干扰的模式，结果，你现在跟我说这是大罪！” “行了，我不想跟你吵。头疼。你就把字签了，一了百了。” “我不签！我不会签字的！你耗费了我这么多年的青春，现在想把我扫地出门，没这么容易！” “既然没法好说好散，我只有起诉了。” “阿衍！你别这样！我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有这么大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说离就离？你就不为小晏想想？” 宋青瑶走下楼的时候，正看到秦云云拉扯着季慕衍的睡袍，满脸悲痛欲绝，季子晏抱着季慕衍的腿，眼泪汪汪的说：“爸爸，你不要离开我和妈妈……不要离开我们……” 秦芸芸转过头，看到了宋青瑶。她的脸色顿时由悲痛变为了阴沉，眼里带着可怕的恨意。 宋青瑶的目光全部落在季子晏身上。她快步上前，蹲在季子晏身前，擦着他脸上的泪，哄道：“小晏乖，不哭啊……” “别碰我儿子！”秦芸芸厉声道，用力踢了宋青瑶一脚。 她蹲着身体，又正头晕体虚，这一下子，完全没避过，被踢得往后一倒，脑袋撞上茶几的边缘，一阵剧烈传来，她紧紧皱着眉。 “秦芸芸！”季慕衍厉喝，猛地攥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扯。男人因爆发的怒意，力气失控，她接连往后载了几步，摔倒在地。身体砸到大理石地面上，疼的她双臀发麻。 “妈妈……妈妈……”季子晏哭着跑向秦芸芸，想要将她扶起来。 季慕衍不再看她，转身扶着宋青瑶起身。宋青瑶推开他，稳住发软的身体，僵着脊梁站立。 秦芸芸坐在地面上，噙着泪水，哽声道：“小晏，你看到没有，你爸爸就是被这个狐狸精迷住了，家都不要，老婆儿子都不要……他还为了这个狐狸精打我……” 季子晏跑到宋青瑶跟前，捏得紧紧的两个拳头使劲往她身上捶打，“你这个骗子……你答应了我不抢我爸爸……你还说你要出国……” “小晏，我没有骗你……”宋青瑶抓住季子晏的手，他又改用脚踢。他边骂边哭，“你这个骗子……你跟我爸爸在一起……你不让我爸爸回家……狐狸精……坏女人……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小孩子力道虽然不大，可他硬实的球鞋一下下踢着她时，也不那么好受。没几下子，宋青瑶白皙的小腿就已经出现了青紫，可她疼的不是腿，是心。季子晏仇恨的愤怒的眼神，将她的心脏撕出一道血淋漓的口子，他还用尖锐的刀子一下下的戳着。 宋青瑶艰难的呼吸，额头冷汗直冒，脸色惨白惨白，身体难受的抽搐。 “季子晏，你干什么！”季慕衍拽过季子晏，冷着脸呵斥，“小孩子不要掺和大人的事！” “……我讨厌你！”季子晏对他爸爸也吼了一句，“你为了狐狸精打妈妈，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和那个狐狸精！” 他挣开季慕衍的手掌，再次跑到秦芸芸的身边。小小的身体费劲的想要扶秦芸芸起身，抽噎着说：“妈妈，我们不要爸爸了……他是坏爸爸……小晏以后会成为男子汉，会照顾妈妈……我们不要坏爸爸……” 这一刻，秦芸芸真的被这个孩子所感动。他清澈无瑕的大眼睛，满是对她的心疼和爱护。这是不顾一切的全心全意的，以一个人为世界中心的依赖和保护。秦芸芸没有自己生过孩子，她不知道母子情是怎么回事，她一直觉得季子晏是累赘。但此时此刻，她心里胀满了幸福和感动…… 秦芸芸将季子晏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他。这世上，还有一个爱她的儿子。他从嗷嗷待哺的婴儿成长为一个会保护妈妈的孩子。 宋青瑶跌坐在地，背靠着沙发，她捂着嘴巴，眼泪疯狂滚落。她不想哭，她艰难的哽着喉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她胸腔起伏的越来越剧烈，痛苦扼着她的咽喉，令她几近窒息…… “瑶瑶……你怎么了……”季慕衍蹲在宋青瑶身边，看到她惨白如纸的脸色，心里极为不安。她不只是在哭，她的浑身都在发抖。季慕衍探上她的额头，再一次火烧火燎的滚烫。可她泪水弥漫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两人，眼里有种死不瞑目的凄厉。 她蓦地闭上眼，昏倒在他怀里。 “瑶瑶……”季慕衍惊叫，眼神彻底慌了。 他迅速将宋青瑶抱起，身上的睡袍还没换，抱着她走出大门，将她放到车子后座上。 他关上车门，正要去前方驾驶座，秦芸芸拉住了他，哭着喊道：“阿衍，我和小晏是你的老婆孩子啊！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在外面玩，我不会管你，你想怎么玩都行！可你不能把这个家给拆了啊！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抛弃我们！你都三十多了，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外面的女人那么多，永远都有更新鲜更漂亮的，玩玩就够了，最后总还是要回家的！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不要你的家啊！” “秦芸芸，你够了没有！”季慕衍是真的怒了，俊美的脸庞冰冷又阴鸷。他拽住秦芸芸的衣襟，咬牙道：“我不对女人动手，你别逼我破例。” 季慕衍用力甩开秦芸芸，上了驾驶座。车子飞驰而出。 . 路家。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路司译跪在正中央。 他不肯离婚，被他父亲罚跪在这里。他已经跪了将近一天一夜。期间路母于心不忍，想叫他起来吃饭，他抿着唇一动不动。 路父下班回到家后，见儿子还是纹丝不动的跪在老地方，怒不可遏。 他拿着一根铁质软棍进入书房，猛地朝路司译背上抽去，“为了一个女儿，跟我们对着干！生儿不孝，不如不生！我今天打死你，就当没你这种个不孝子！” 他的软辊一下一下往路司译身上狠狠抽着。军人出身的他，即使年过五十，力道依然不容小觑。他每打一下，路司译的身体被迫往前方倾去。但他很快再次挺直脊梁。他的双眉紧紧拧着，抿着的唇一言不发。 “够了，够了……”路母拼命阻拦着路父，“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啊。你这是想打出人命啊？” “好说歹说都给说了，有用吗？为了那样一个女人，非得跟我们死拧着！”路父气喘吁吁，又朝路司译抽了一下，“这么多年闯下那么多祸，都是我想方设法的给你兜着！你还变本加厉了啊！翅膀长硬了是吧！死活都不管了是吧！” 路司译越执拗，路父火气越大，下手也更狠了。 路司译一阵呛咳，嘴里涌出血来，身体垂垂欲倒。路母吓得六神无主，赶忙将路司译抱住，对路父怒喝，“你要再打儿子，先把我打死！” 路母抚着路司译的后脑，泪水涟涟的说：“儿子，你就别跟你爸倔了，不就是离个婚吗……” 路司译扯了扯唇角，开口的声音有气无力，却透出一种异样的坚决，“就算你们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婚……” 　　☆、第38章 宋青瑶醒过来时，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她皱了皱眉，张开眼。入目是一片素白。坐起身，环顾四周，可以看出她在医院的病房里。 季慕衍背对着宋青瑶，站在窗前，目光散漫的在游移在高楼和树木之间，眉心紧紧拧着。 他一路仓皇的把宋青瑶送来医院时，身上还穿着浴袍。那么一副模样，在医院跑上跑下，不知道引来了多少打量和关注。如果不是他冷厉的眼神，逼人的气势，只怕早就有被偷拍的照片传到网上，出现最帅浴袍哥的热门话题。 直到宋青瑶安安稳稳的躺在病床上，打好点滴，高烧褪去，他方才缓了一口气，给助理打电话，让他送了套衣服过来。与此同时，另一个消息也抵达他这里。 听到身后的动静，季慕衍转过身，看向宋青瑶。 两人四目交汇，季慕衍率先开口，“你发烧了，刚打完点滴。” 他走上前，手掌探上宋青瑶的额头，沉郁的脸色有了些释然，“已经好很多了。” 宋青瑶一言不发，走下病床，往病房外走去。 季慕衍拦在她跟前，“你现在还需要休息。” “季先生，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宋青瑶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冰冷又疏离的看着他。 “那你现在要去哪儿？” “这与你无关。请让开。” 季慕衍看着宋青瑶憔悴的脸庞，只是一天一夜，历经了高烧和昏厥，她整个人都苍白了。 季慕衍打开病房的门，宋青瑶走出病房，他尾随在她身后。 走出医院大楼，秋风卷过。宋青瑶穿着件单薄的针织衫，蓦地打了个喷嚏。季慕衍马上脱下风衣，搭在她身上。 宋青瑶将那件hugoboss的黑色风衣甩到地面上，又用平跟鞋的鞋底踩了几下。她抬起头看季慕衍，目光冷漠，“季先生，你已经如愿让我离婚了，还想怎么样？” 季慕衍表情很难看。 “如果你有跟在女人身后的时间，请你好好关心自己的儿子！”宋青瑶冷斥，扭头离去。 “我会离婚的。”季慕衍在她身后，沉声开口。 宋青瑶顿住步。四下还有来往的医者和患者。她紧攥双拳，克制着由心底窜起的怒意。 她转过身，盯着他，“不准离！” “为什么？”他定定的锁住她的视线。 两人隔着十步远，相互对峙的场面，已经引起四下人的打量。 宋青瑶快步走到季慕衍跟前，揪着他的衣襟，恨声道：“你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感在哪里？你的儿子才五岁。昨天，你没有看到他哭的多伤心吗？你知道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父母离婚无异于天崩地裂吗？你就不怕他心里从此有了难以抚平的创伤？” “你说的很有道理。”季慕衍应承了一句。“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成了被围观的对象，你应该不介意换个地方，继续交流我该不该离婚这个问题？” 两个高挑出众的俊男靓女，在医院大楼前，这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在旁观者看来，没有丝毫紧张气氛，倒像是偶像剧的浪漫桥段。他们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悄悄围观。 季慕衍拉起宋青瑶的手，她想甩开，他攥的更紧。他拽着宋青瑶走到停车场的车子前，解锁，打开车门，拉着她上车。 宋青瑶抵着车门，不肯上去。 季慕衍掰下她的手掌，抱起她的身体，将她强行塞入了后座。他自己随之坐入。他拿出手机，给自己的专用司机打了个电话，通知他赶来。 宽敞的后座空间，宋青瑶推开季慕衍，坐到一旁。 季慕衍说：“你不同意我离婚，是因为担心小晏受伤害？” “是。”宋青瑶语调冰冷。 “所以，我单身与否，我和秦芸芸的关系怎么样，你都无所谓。你在乎的，只是季子晏的感受，对吗？” “是。” “你因为这种在乎，怒然大怒，拿打火机砸我，你还因为这种在乎，在最憎恨我的时候，跟我坐在这里谈话……”季慕衍扯唇笑了笑，“如果我儿子不是五岁小孩，我真要怀疑你爱上他了。” “你有病。”宋青瑶低声咒骂。 “面对我时冷若冰霜，面对季子晏时……”季慕衍顿了顿，像是在想该怎么表达，“浑身充满了温柔和慈爱。宋青瑶，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并不是一个充满了母爱，见小孩就格外心疼的女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青瑶警惕的看了季慕衍一眼。 “瑶瑶……”季慕衍靠近了一步，宋青瑶往一旁避开。车内空间有限，避无可避时，他的双臂撑在她两侧，将她环绕在他的男性气息里。 “瑶瑶……”他又叫了一声，低哑的嗓子，如喃喃自语。 宋青瑶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最初，你对我心怀怨怒，却因为季子晏的恳求，答应做他的教练。后来，你不当他的教练，但在他难过的时候，跟他通电话，哄他开心。他想离家出走，你带着他出去旅游。他意外受伤住院，你因为紧张难受，导致昏厥。就在你打算出国之前，你还把你父亲调去了季子晏所在的幼儿园……” 宋青瑶手掌攥紧，微微发颤。 “你打算怎么向我解释，你对季子晏这些超乎寻常的举动？嗯？”他收拢双臂，将她僵硬的身体抱入怀中。 宋青瑶不做声，季慕衍又说：“我给你时间思考理由，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在想起你之前，我的记忆里，没有跟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但季子晏的的确确是我的儿子。我的家人说，他是我和秦芸芸人工授精所诞生。对于这一点，我当时并没有怀疑。因为那时候我的身体出了状况。我是我们季家三代单传的唯一男丁。我和我的家人，的确需要这个孩子。后来我好好的活过来了，因为秦芸芸在我危在旦夕时，为我孕育孩子，所以我娶了她。为了给孩子一个家，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 宋青瑶脸上闪过错愕，随即，是荒诞的自嘲的笑。她对他的这些事，竟一无所知。枉她曾以为，至少在她生产之前，他是真心爱过她。原来，至始至终，她都是被阻隔在真相之外的人。他伤害她辜负她欺骗她，就是为了让她生孩子，给他们季家传宗接代…… 她爸说的真对，她就是他们季家的生育工具。 “好了，我说完了。你想好理由了吗？”季慕衍看着她。 宋青瑶自嘲的讽笑，一言不发。 “宋青瑶，都到了这一步，你还要选择隐瞒吗？当我想起跟你的过去，又发现你对季子晏超乎寻常的关心，我就在怀疑你们的关系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那我们就用事实说话。你跟季子晏的dna检测结果，现在就躺在我的办公桌上。我刚得到消息，还没有过目，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宋青瑶蓦然一颤，盯着季慕衍，“你……你什么时候……” “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儿子，就该远远离开他，不要泄漏丝毫端倪。偏偏，你对这个孩子的关心，超乎寻常，昭然若揭。”季慕衍眼神幽深而犀利，“那次你为了季子晏，对我又打又骂，就跟疯了一样。” 当他产生这个怀疑时，心里紧张又忐忑，唯恐猜想错误。刚刚在医院得到消息，确定季子晏就是宋青瑶亲生，他的血液都在瞬间沸腾了。 第一次，在突然间，他有了一种真真切切的当爸爸的兴奋和激动。 可是，他的兴奋还没褪去，一抬眼看到在病床上躺着的宋青瑶，想到她这些日子，隐瞒事实，装聋作哑，还要跟路司译远走高飞，怒意随之涌上心头。有多少激动，就有多少怒不可遏。 “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季慕衍捏住宋青瑶的下巴，“一个不认自己儿子的妈。” 宋青瑶用力拍掉他的手，压抑的委屈爆发而出，厉声道：“我能怎么样？他是你的儿子！他在法律上是你和秦芸芸的儿子！我跟你连婚姻关系都没有！我连他生母的身份都不是！所有关于我们的一切都被抹杀，我有什么办法得到他！除了远远看着他，我还能怎么办！” “狡辩。”季慕衍冷声道。 “你很清楚，我对你有意思。如果你告诉我，你是季子晏的母亲，我会毫不犹豫的离婚娶你。但你选择什么都不说。为什么呢？”季慕衍勾起唇角，笑容冰冷，眼神晦暗又尖锐，“因为儿子在你心中的分量不及路司译。你不舍得跟路司译离婚，你宁可放弃你的儿子。让他呆在后妈身边。” “宋青瑶，你跟季子晏做了那么久的知心朋友，你甚至带着他出逃，难道你就不知道，秦芸芸很少关心他？我承认，我对他的关心也不够。因为我只要一想到，他是我跟秦芸芸的儿子，是用来延续血脉的工具，我就没法喜欢。你觉得，季子晏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会生活的幸福开心？” “……行了，你别说了！”宋青瑶别过头。 “现在知道于心不忍？知道良心有愧了？在你死拧着不肯跟路司译离婚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你的儿子？”季慕衍声音低沉有力，压抑着一触即发的怒意，“你是他的亲妈，你都弃她于不顾，你还想其他人来关心他爱护他？！” 宋青瑶背对着他，捂住耳朵。 他抓住她的肩膀，扳开她的身体，迫使她面对他，“宋青瑶，你说，你有什么资格，义正言辞的教训我，不准我离婚？你根本就不在乎你的儿子！你不过是要把他放在一个安稳的环境里，然后你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的婚姻、你的爱情，甚至跟那个男人远走他乡！”季慕衍眼里覆着重重阴霾，“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不是……我没有不在乎！我是为了他好……我都是为了他好……” 季慕衍搂过宋青瑶的身体，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你真的为了他好，就嫁给我，做他的母亲！” “我不……唔……”她的嘴巴被他堵住，他的舌头灵活的钻入她口中，不断翻搅，用力吮吸。带着怒意，带着宣泄，带着渴望。疯狂的索取。 司机正赶来，打开车门，就看到这激吻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愣在原地。 季慕衍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感觉她呼吸困难，方才放开她的唇。但他的双臂仍然将她紧搂怀中。他吩咐司机，把车子开到凤凰湾的别墅。 宋青瑶恼怒的挣扎，“季慕衍，就算季子晏是我儿子，不代表我要跟你在一起！” 季慕衍不说话，脑袋压在她肩膀上，双臂就像是铁钳，不松开分毫。 车子开到别墅外，季慕衍带着她下车，把她拖拽了进去。 他关上大门，将她抵在门上，再次深深的吻住了她。他不管她的抗拒，不顾她的挣扎，就是拼命的掠夺。 她浑身火烧火燎，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胸膛剧烈起伏。当他越来越放肆时，她无力抵抗，只有泪水不断滚落。季慕衍触到那泪水，被心疼唤回理智，及时止住了自己疯狂的行为。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拭去她的泪水，哑声道：“明天我把子晏接过来。以后，你就住在这里，陪着他，照顾他。” “他讨厌我……”宋青瑶抽着喉咙，“他根本不想看到我……” 季慕衍看到她那可怜兮兮的无助模样，心里又心疼又觉得可气。这女人对他那么横，一提到儿子就怂了。他只能安抚道：“别担心。如果他知道你是他妈妈，不会讨厌你。” “不行！”宋青瑶急急道，“不能这么告诉他！对他冲击太大了！” 季慕衍将她抱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好，我先不说。但我得把他接过来，跟你住在一起。你可以慢慢跟他培养感情。” 宋青瑶由混乱中冷静了些，当她意识到自己跟季慕衍这么亲密，用力推开了他。她迅速走到一边，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 “季慕衍，我有必要把我之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宋青瑶沉着脸道，“我是季子晏的妈妈，不代表我现在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更不会住在你这里。” “宋青瑶你……”季慕衍脸色骤变，几乎气结。 宋青瑶整理好自己后，走出大门。 季慕衍跟出来，在她身后道，“明天我就把季子晏接过来。如果你不在这里照顾他，他就只有跟佣人为伴。” 她的背影顿了下。 “你要就这么走了……”他语气凛冽，夹着风雨欲来之势，“以后，季子晏总会知道，他这个妈有多狠心！” 宋青瑶大步离去。 季慕衍看着她背影，紧紧攥拳的手臂，青筋爆出。 . 宋青瑶回到她和路司译的家。不过两天时间，却有种恍如隔世感。 她拿出手机，拨打路司译的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poweroff……” 宋青瑶缓缓放下手机，走到卧室。她坐在卧室的床上，手掌在床单在抚过，有种恍如做梦的不真实感。她呆呆的坐在床头，直到日暮西山，天色黑了下来。 她和衣躺在床上，也没有去洗澡。脑中纷乱，一夜无眠。第二天天刚亮起时，她再次拨打路司译的电话，依然是关机。 她和路司译的婚姻，就这么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她自己亲笔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宋青瑶站起身，由衣帽间里拿出箱子，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她装了一箱子，又背了一个登山包。把行李拖到门外后，她回过头，看着这个家。她生活了两年多的家。她和路司译的家。 只要看到这家里的一桌一椅，就有无数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泪水涌出眼眶时，宋青瑶关上大门，转身离去。 宋青瑶拎着行李下楼后，打的回了自己家。车上她给她爸打了电话。宋父大吃一惊：“怎么回事？我还等着你从国外打平安电话！怎么就成回家了？” 宋青瑶和路司译去机场时，他怕自己哭的难看，没有送行。只一路把他们送上车，就回家自己默默抹眼泪了。这两天没有音讯，他以为是国际长途又需要转机，耗时太久。他一直在耐心等着，没想到，在今天早上，等来了女儿要回家的消息。 宋青瑶努力维持平常的语气，匆匆把电话讲完。挂电话后，看着车窗外的城市高楼，毫无意义的建筑，可就看的她泪流满面。一路抽噎，止不住。 下车时，司机师傅忍不住说，“妹子啊，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想开点，别那么伤心。再说了，你又高又漂亮，已经很受老天厚待了。” 宋青瑶擦干眼泪，淡淡一笑，“谢谢，已经想开了！” 宋青瑶到家时，宋父忙不迭的帮她拖行李。 客厅的桌上还放着他刚刚下楼给她买的一碗三鲜砂锅米线。 宋青瑶肚子确实饿了，这两天除了打点滴输营养液，就没吃什么东西。她都怀疑自己下一秒会晕过去。她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吃米线，吃的很慢，更像是逼着自己进食。 宋父坐在一旁，看着自己闺女憔悴的样子，心疼的不行。 等她吃的差不多了，他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宋青瑶扯开唇角，笑了笑，“爸，我恢复自由身了。下半辈子我真得跟着你过了。” “你……跟小路……你们不是还要一起出国吗？怎么突然就……”宋父满脸难以置信。 “他爸妈知道了我的情况，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宋青瑶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其实早就在预料之中啊，我真不意外。” 既然季慕衍之前就已经怀疑季子晏是她的儿子，或许，在跟路司译父母交涉中，把这个一并说了出来。 “一个被统治阶级的草根，在酒吧卖唱，在夜场打工，身体差，不能生育，有个牵扯不清的男人，还是个五岁孩子的亲妈……”宋青瑶自嘲的笑了笑，“怎么敢高攀身处统治阶级高位的路家。这不怪他们，真的。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宋父抹了把眼角的湿润，“怪我……是你爸不争气，你没托生到一个好家庭。如果咱家也有钱有势，当初你就不会被季家那么对待，更不会落下这种毛病……” “什么呀，那是我自己眼瞎，跟你什么关系啊！你把自己女儿养的健健康康高高壮壮的，一路茁壮成长为名牌大学生，已经很厉害了！”宋青瑶见他爸真伤心了，努力以轻快的语气说，“爸，这种事咱真的要想开点。阶级不同，注定走不到一起。所以古时候才有句话叫门当户对啊。我两次失败的婚姻，都是血泪经验啊。” “下次，一定要嫁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普通人。咱家就是普通人家，你就嫁个普通人就好。不会吃苦不会受委屈，不会被踢来踢去。” 宋青瑶垮下脸，“还有下次？诶，爸，你说我为什么要嫁人呢？不嫁人也不会死，是不？三婚，我自己都嫌累挺。” “二婚！你跟季家那混蛋的不算了！”宋父强调。 “好吧。咱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了。爸，我已经辞职了，暂时还不想找工作，我先去你店里帮你干活吧。”宋青瑶想了想说，“你上次说你这两年有些积蓄了。我想考察考察市场后，自己开家店，当个老板娘，能给赞助不？” 宋父立马起身，在房里转了一圈后，拿出一张卡放在宋青瑶跟前，豪气云天的说：“这是两百万，作为你的启动资金！闺女无论想干啥，老爸我都鼎力支持！” “这世上最爱我的男人，就是我爸！”宋青瑶拿起那张□□，亲了一口，笑得眉眼弯弯。 宋青瑶休息了两天后，去她爸在奥体中心开的那家店帮忙。由于有特供渠道，主要就是为那些学校和机关单位的活动提供道具。她只需要记下订单，然后打个订购电话，接着会有供应方送货上门。然后她安排店里的人手去送货。这一来一去之间，利润到手，连本金都不需要，完全的空手套白狼。等到那些机关单位把钱打过来，她才给供应方汇款。 正值秋季运动会的旺季，宋青瑶才坐店三天，经她手已经有了销售额合计四十万的订单，毛利润是四万。当她在做着这项工作时，也在深入的体会着，自己跟路司译背景的差距。怪不得那些富人争相巴结当官的。这种毛毛雨就够滋润的，那些大工程落到手里，岂不美死。 这天，她正在指挥店里的员工上货时，一辆兰博基尼开了过来。 车门打开，一身碳色西装的季慕衍走出，他又走到副驾驶去，拉开车门，把季子晏抱了下来。 他牵着季子晏，走向宋青瑶。 宋青瑶呆立原地，在季子晏的目光下，手足无措。 季子晏走到宋青瑶跟前，伸出小手，轻轻的，扯了一下她外套的衣摆，埋着头，低声说：“对不起……我错了……” 　　☆、第39章 季子晏走到宋青瑶跟前，伸出小手，轻轻的，扯了一下她外套的衣摆，埋着头，低声说：“对不起……我错了……” 宋青瑶心里一颤，前一刻的无措瞬间被柔软所倾覆。 她蹲下身，将季子晏抱在怀里，带着颤音说：“没有……小晏很乖……没做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季慕衍上次说她的话，并非完全不对。她并不是一个伟大无私，全心全意为孩子付出的母亲。因为要顾及自己的家庭和丈夫，还有对他生父的憎恶，她选择了沉默隐忍。她不想季慕衍离婚，就是希望孩子有一个安稳的现状。她无法承担他妈妈的身份。她有自己的心结，自身的羁绊。 “是小晏不对……打人骂人不是好孩子……”季子晏小心翼翼的环上宋青瑶的脖颈，“你不要难过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知道我做错了……” “我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真的……小晏愿意来看我，我高兴都还来不及！”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宋青瑶还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可她都忘了自己的脸上爬满了泪水。 季子晏伸出手，一下一下的给她抹眼泪，“别哭……别哭……”小家伙的眼眶也滚出泪来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宋青瑶马上说：“我这个……嗨，我这不是哭啊，这个流眼泪是高兴……有个成语叫做喜极而泣啊……哎呀，刚刚又有沙子给吹进眼睛里了……” “宋姐，东西都装好了，你来点点货？”身后的员工叫道。 “小晏等一下啊。”宋青瑶亲了他额头一口，迅速抹干泪，站起身，去往另一边的货车点货。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季慕衍，走到季子晏身旁，将他抱起来，圈在手臂上。父子俩一起看着忙碌的宋青瑶。季慕衍突然说：“小晏，刚刚为什么不叫妈妈呢？” 季子晏咬着嘴唇，低下头，小小的手掌揪着爸爸的衬衣领子，捏来捏去就是没说话。 “不喜欢妈妈？” 季子晏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呢？” 季子晏的脑袋倒在季慕衍肩头，埋着头拱了两下，方才扭扭捏捏的低声说：“我骂过妈妈……打过妈妈……” “现在不好意思了？羞愧的叫不出口了？”季慕衍挑挑眉。他看到儿子牛奶般白皙的脸上出现两团烧红，一路红到了耳朵。 季子晏在他怀里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季慕衍说：“那你要争取呆在妈妈身边，多陪伴妈妈，抚平她心里的创伤。” 季子晏红着脸，小声问：“妈妈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妈妈最爱的人就是你。”季慕衍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小晏，妈妈能不能回家，就看你的了。妈妈现在很讨厌爸爸，你看，妈妈刚刚对你又搂又抱，看都不看爸爸一眼……爸爸是不是很可怜？” 季子晏点了点头，脸上带了些同情。 “儿子，爸爸拜托你了，一定要争口气啊。如果你也败下阵来，咱爷倆就完了。” “爸爸，我会加油的！”季子晏顿感肩上责任重大，握着小拳头说。 那边，宋青瑶忙碌了一阵子后，情绪也恢复了镇定。送走货车后，她再次走向季子晏。 季子晏朝她伸出了双臂，“抱抱。” 宋青瑶马上把季子晏抱了过来。散发着奶香的小身体蜷缩在怀里，她整个人都快被一种幸福的晕眩所击倒。 季慕衍适时说道：“五点半了，你也快下班了吧？小晏还没吃晚饭。” 季子晏马上搂着宋青瑶的脖子说：“陪小晏一起吃饭好不好……” 这腻歪的模样，宋青瑶哪里还说的出不好。跟店里的员工打过招呼后，她抱着季子晏离开了。 “小晏想吃什么呢？”宋青瑶问。 “炸鸡！可乐！”季子晏应声。 “垃圾食品，不准吃。”一旁的季慕衍说。 季子晏的小脸顿时垮下来了。 宋青瑶说：“小晏，我带你去吃炸鸡喝可乐。” “爸爸不准……”他嗫嚅。 “不理他。我带你吃。” 季子晏瞟了季慕衍几眼，轻声问：“如果爸爸生气怎么办？” “不理他。”宋青瑶的确眼珠子都没甩季慕衍一下。 这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进了季慕衍耳中。他一声轻咳，靠近宋青瑶，低声道：“瑶瑶……给点面子，你这样我以后会很没威信。” 宋青瑶加大步伐，拉开与他的距离。 季子晏趴在宋青瑶怀里，脑袋向后，看着跟在后面的爸爸，无声的动了动嘴巴。 季慕衍看了儿子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是妈妈想吃炸鸡。” “我陪妈妈。” “爸爸别生气。” 他牵动唇角，笑了笑，略略颔首。 自从知道季子晏是宋青瑶生的，季慕衍对这个儿子是越看越喜欢。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儿子这么可爱，还特别懂事。 得到爸爸首肯的季子晏，顿时放下心来，搂着宋青瑶的脖子一脸兴奋的期待炸鸡。 奥体中心附近的商场里有一家肯德基。三人走到肯德基外，季慕衍说：“我去打包一份全家桶，我们去其他地方吃饭。晚餐总不能就给孩子吃炸鸡。” 宋青瑶原本就想在肯德基里吃了算了，听季慕衍一说，也觉得的确不妥，便默认了。 季慕衍排队点餐时，宋青瑶抱着季子晏坐在门边的位置上等着。没一会儿功夫，围上来一波又一波年轻女孩子和大妈大婶们。 “好漂亮的小孩子！”“太乖了！”“是混血儿吧……”“眼睛好大好漂亮！”“睫毛好长好翘！就像洋娃娃！”“还有可爱的卷毛……”“我可以摸一下它的脸吗……”“比电视上的童星还好看！” 季子晏继承了他爸爸异常深邃的混血轮廓，大眼睛长睫毛，浅褐色的眼珠子就像质地通透的珠玉琉璃，又继承了妈妈白皙的皮肤和樱花般的唇瓣，还有天然卷黑发。他不说话的时候，漂亮的令人分辨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有个少妇对宋青瑶说：“我可以跟你儿子合影一张吗？我刚怀起，才两个月，都说多看看漂亮的孩子，以后生出来的娃儿也会好看。” 季子晏的脑袋往宋青瑶怀里埋了一下，季慕衍适时走了过来，淡淡道：“不行。我儿子不跟人合影。” 季慕衍往那儿一站，就有一种无形的迫力，令人不敢造次分毫。少妇看了他两眼后，马上退开了。她边走边默默的说，果然，要想孩子生的好还得看父母的基因。 走出肯德基，季慕衍说：“为了保护小晏的安全，一般不会让他与陌生人接触，更不会留下照片。” 宋青瑶知道这番话是对自己说的。 买了全家桶后，季慕衍开车带着他们到了北滨路的一家港式茶餐厅。点了意式牛腩焗饭，海鲜焗饭，葡式猪扒焗饭后，又点了莲蓉包，马蹄糕，水晶虾饺，酱香凤爪，炸芝麻虾卷，蜜汁叉烧等食物。 季慕衍点完后，看了宋青瑶一眼。他是特地带她到这里来，他记得，她大学时候就喜欢港式茶点，水晶虾饺是她的最爱。焗饭端上来时，季慕衍将为她点的那份意式牛腩焗饭端到她手边。 季子晏原本坐在宋青瑶身边，他突然跳下位置，拉住宋青瑶的手。宋青瑶被他拉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对面。季慕衍很识趣的往里坐了下。 季子晏将宋青瑶拉拽坐下，说，“大人坐一边，小孩坐一边，这样才对。” 说完，他欢快的回到了他们对面。 季慕衍往宋青瑶身旁靠了靠，两只手臂圈上了她的小蛮腰。从见面到现在，他都没碰过她，别提多心痒了。 宋青瑶横了季慕衍一眼，胳膊肘撞上他胸膛，低斥：“离我远点！” 季慕衍顶着袭击往前倾，胸膛贴上她侧背，双臂越收越紧，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腰肢。宋青瑶脸色越来越难看，可这是在餐厅，对面还坐着季子晏，她又不好发作。季慕衍低下头，凑近她耳边，“瑶瑶……”低哑的声音，似呓语似呢喃。 季子晏两只小手拿着炸鸡块，专心的啃着。爸爸，我知道你想跟妈妈坐在一起，我有尽力帮你哦！ “瑶瑶……瑶瑶……”他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轻轻唤着。 另一张桌子上吃完饭的两个女生，正要往外走，看到这一幕，压着兴奋低声说，“颜值好高的一对……” 装潢华丽的餐厅里，水晶吊灯下，异常俊美的混血男子，微微低着头，在女人耳边喃喃低语。灯光为他们打下魅惑的暗影，男人肌肤是性感的小麦色，女人白肤黑发，他的五官张扬凌厉，她的面容妩媚清婉，截然不同的特质，营造出鲜明的视觉冲击，却又异常和谐交融。这副画面，就像是摄影师精雕细琢出来的流光溢彩的大片。 两人走过后，还忍不住回头看，这一眼看到了吃炸鸡的季子晏。 “天哪！好可爱！”“一定是那个混血帅哥的儿子！”“啊啊啊，我要拍一张做屏保……” 这些话落入宋青瑶耳中，她趁机用力推了一把季慕衍，“你说不能让小晏被拍。” 季慕衍站起身，走到那两个女生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们，“配合一下，把照片删了。” 两人仰视着高大帅气的季慕衍，再次花痴的不能自已。他删照片时，她们盯着他的脸目不转睛。转身离去后，女孩深呼一口气，“帅到我缺氧！”另一个哀嚎，“怎么不是在泳池遇到……我还想看八块腹肌！” 季慕衍回到位置时，宋青瑶已经坐到了他对面，喂季子晏吃饭。 晚饭过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季慕衍开车，宋青瑶抱着季子晏坐在后座上。起先两人还在聊天笑闹，后半程季子晏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季慕衍把车子停在了宋青瑶家楼下。宋青瑶小心翼翼的把季子晏放到座椅上，亲了他一口后，轻轻推开车门，下车，离去。 季慕衍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眼底满是落寞。 他下车，拉开车门，将季子晏抱出来。锁车门。 宋青瑶沿楼梯层层往上，对下方传来的脚步声并未在意，只当是这栋楼的其他住户。走到门前，拿出钥匙，开门，进入。正要反手关门，受到了一股阻力。 一回头，看到季慕衍抱着季子晏站在大门前。 宋青瑶蹙眉，“你不带他回去睡觉，来这儿干什么？” 季子晏在半梦半醒间睁开眼，又揉了揉眼睛，看向季慕衍，呢喃着问道：“爸爸……妈妈呢……” “妈妈在那。”季慕衍看着宋青瑶说。 季子晏顺着季慕衍的目光，扭过头，看到宋青瑶后，马上伸出双手，“妈妈……抱……” 宋青瑶一怔，整个人像是傻掉了。季慕衍走近一步，将季子宴放入她怀中，她身体一软，差点摔倒，被季慕衍及时搂住。季子晏在宋青瑶怀里调整了一个姿态，脸蛋贴着她柔软的胸，再次舒服的睡着了。 好半晌，宋青瑶抬起头，看着季慕衍，怔怔道，“他……刚刚叫我什么……他叫我什么……”她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季慕衍弯下腰，环住宋青瑶，一只手帮她托着季子晏，“把他叫醒，再叫一次？” “别……别！让他好好睡！”宋青瑶又说，“说不定是我听错了……”想象了太多次，可能就出现幻听了。 “你没有听错。他知道你是他妈妈。”季慕衍轻声道，“你把孩子放进去休息，我们聊聊。” 宋青瑶把季子晏抱到她房间的床上躺下，替他脱下鞋子和外套，给他盖上薄被。她呆呆的看了他半晌，脑海中反复回味着刚刚那奶声奶气懵懵懂懂的一句，“妈妈……抱……”不争气的眼泪又滚了下来。 她低下头，轻轻亲吻儿子的额头，哑声道：“宝贝，你是上天赐给妈妈的小天使。” 整理情绪后，她走出房间，季慕衍坐在客厅沙发上。宋父因为幼儿园安排的工作，这两天出差去了。单独面对季慕衍，宋青瑶心情就压抑了下来。 她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问，“你怎么跟小晏说的？” “你想知道？”他挑眉。 她点头。 季慕衍走到她跟前，俯下身，“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宋青瑶白他一眼，别过脸。季慕衍长臂一揽，将她由椅子上捞起，抱入怀中，“我给你送来了儿子，难道连一个吻的酬劳都得不到？” “我没让你……唔……”后面的话被他的唇悉数吞没。他将她的身子揉入怀中，扣着她的脑袋，舌头长驱直入，用力的吻她。 她想挣扎，他环着她的腰后退几步，走到沙发边，将她腾空抱起，放在沙发上，高大的躯体随即覆压在她身上，使她抗拒不了更动弹不得。他没完没了的吻，吮的她舌头快要化了，耳边听剩下两人唇舌搅拌的纠缠声和彼此的喘息声…… 一个伤筋动骨的长吻结束后，宋青瑶只剩下呼吸的力气。季慕衍的手指在她红艳欲滴的脸蛋上游弋，满足的长叹一口气。真想与她缠绵至死。 当然，在宋青瑶发怒之前，他已经开始娓娓道来，“我拿到检测结果，就给小晏看了。当然，他看不懂，是我解释给他听的。” 那天季慕衍拿着那份检测结果回家，秦芸芸正哭哭啼啼的跟季父季母告状，季子晏陪在她身边，也是眼泪汪汪。 当季慕衍走入时，客厅在瞬间安静下来。 季母斥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啊！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不要老婆孩子，连你爸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了！” 季父：“别罗嗦，儿子回来就行了。谁没个行差踏错的时候。” 季慕衍冷笑，将那份检测结果甩到玻璃茶几上，“爸，妈，还有我这个不肯离婚的好老婆，你们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儿子季子晏是宋青瑶生的？” 众人色变。 季慕衍冷冷伫立，目光尖锐冷冽，“真是好一出苦肉计，三个人联手骗了我五年。” “把婚姻和责任压在我身上，束缚我的自由，就为了这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女人？！”季慕衍逼视他的父母，手指指着秦芸芸，眼底火星毕现。 秦芸芸一脸无措，张张嘴，哑口无言。季新宇的表情也有了那么些不淡定。季母更是在季慕衍凌乱的目光下失了声。就连没听懂在说些什么的季子晏，也是呆呆的看着他爸爸。因为爸爸的模样看起来可怕极了。 诡异的寂静。气氛紧绷压抑。 片刻后，季母开口，“阿衍，隐瞒是为了你好……如果你知道事实，只会更难过。” 季慕衍冷笑，“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是事实。” “那时候你生死未卜，那女人怕做了寡妇，就用孩子换了一笔钱。” “不、可、能！”季慕衍一字一字否认。在他的记忆里，宋青瑶那么爱他，不可能背弃她，更不可能用孩子换钱。 “事实的确如此。一百万。”季新宇开口，“就怕有这么一天，你会不相信，我让他们签了收据。” 他起身去了二楼的书房，片刻后，再下来时，手上拿了一个牛皮夹。“自己看吧。”他递给季慕衍。 季慕衍接过，打开，里面夹着一张纸。白纸黑字，内容很简单，一次性付现一百万，从此宋家与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与季家也再无瓜葛。落款是宋青瑶的签名。黑色中性笔，即使过了五年还是分外清晰。她飘逸清秀的字体，她特别的签名方式，甚至瑶字上面那一撇写成横，都是她的方式。 这是她的签名。熟悉到他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签名。 心脏的抽痛，令他拿东西的双手止不住的微微发颤。 他艰难的抽动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季母说：“你的手术成功率那么低，她没有信心拿自己的未来去赌。所以，她做了一个最现实的决定。她用这个孩子换取利益，与你一刀两断。你也知道了，她后来嫁给了官二代路司译。这女人就是哪有高枝就往哪儿攀。” 季慕衍盯着宋青瑶的签名，良久说不出话来。 季母又说：“老天有眼，让你好好活过来了，还让你忘了那个女人。我们更不想让你知道这种糟心的往事。芸芸是对你一片真心，才心甘情愿的跟我们一起守住这个秘密。” 季慕衍脸色变了又变，深深吸了几口气，开口道：“瑶瑶就算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如果我死了，难道她要搭上自己的一辈子？既然她需要钱，你们为什么不无偿赠予？她帮我生了个孩子，还不够资格拿区区一百万吗？” 秦芸芸再也忍不了了，厉声道，“季慕衍，你是不是疯了？这个女人拿儿子换钱，你还口口声声帮她说话？她抛弃生死未卜的你！把儿子卖了！她还有理了？！” “卖儿子？”季慕衍冷笑，“不是你们出价，她会卖吗？她家境贫寒，我们季家有的是钱，你们就用钱砸人？用一百万威逼利诱，逼她签下这协议，跟季家划清界限？” 说到此，季慕衍突然将那张协议由本子上扯下，对折，再对折，撕了个粉碎。 碎纸片半空飘洒。季母愣愣的看着，满脸震惊。她万万没想到，保存了这么多年，以防宋家反悔的证据，就这么被季慕衍眼都不眨的撕掉了。 “宋青瑶不可能跟季家再也瓜葛。”季慕衍掷地有声，“因为，我要娶她。” “你说什么？！”季新宇气的拍案而起。 “我说，我要娶宋青瑶！”季慕衍再次重复。 “你……你反了……”季新宇气的话都快说不利索了，“非得跟我们对着干是吧……好，很好……明天开始不用去季丰上班了……这么硬气，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管不顾……行，你就什么都别要……” 季慕衍走向他父亲，在距离三步远时停住，与他四目相对，气势毫不相让，“很抱歉，董事长。我这个总经理是经由董事会决策认命，你无权随意解雇。我不仅是为你的30%股份负责，我还在为我自己和其他股东的70%负责。在我没有任何工作纰漏，保证集团业绩稳步上升的情况下，董事会不会通过你感情用事的决定。” “你……”季父气的张口结舌。 “还有，我要娶宋青瑶，这是通知你们，并非征求意见。无论你们怎么想，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季慕衍走到一旁，抱起一直发呆的季子晏说：“我带你去找你的亲生母亲。” “你放开我儿子……那是我儿子……”秦芸芸疯了般扑上前，想要扯过季子晏，“他跟那个狐狸精无关……他是我的儿子……你还给我……” 季慕衍脸色一沉，抓住秦芸芸的手腕，用力收紧。她顿时吃痛的蹙眉惊叫。季慕衍将她甩开，眼神带着警告，“秦芸芸，你听着，以后不准再见季子晏。我的儿子，跟你毫无关系。” “爸爸……”季子晏刚想开口，季慕衍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别说话。跟我走。” 他抱着他大步离去，走出了乌烟瘴气的季家。 季慕衍将季子晏带到凤凰湾的别墅里。他抱着季子晏坐在沙发上，对他说：“小晏，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真实出身，你的爷爷奶奶一直骗了我，也骗了你……” 季子晏突然捂住耳朵，大声嚷嚷：“我不知道！我只有一个妈妈！我的妈妈就是我妈妈！……我没有其他妈妈！我不要其他妈妈！” “季子晏！”季慕衍用力拉下他的双手，冷厉的目光盯着他，“你再这么懦弱，就不是我儿子！” “我没有懦弱……” “你连自己亲妈都不敢认，不是懦弱吗？” “我没有……我没有……”季子晏哇哇大哭起来。 季慕衍索性将季子晏放在一边，让他哭。他并不擅长哄孩子，而且他认为这个时刻不能哄。就算他还是个小孩，他也要学会面对现实。现在不让他接受，等以后长大了，思想根深蒂固了，更难扭转。 季慕衍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一口接一口的抽着。他一直看着窗外，他希望突然出现一辆车的影子，然后那个女人由车上走下来…… 夜色深沉，那个女人还是没有出现，季子晏也没再哭了。他已经哭累了。他埋着头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红红肿肿。 季慕衍走到他身前，蹲下，看着他别扭委屈的小脸说：“宋青瑶——你的亲妈妈，她为了生下你，差点就没命了。而且，她以后再也不能生小孩了。你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知道吗？如果你不认她这个妈妈，她该有多伤心？” 季子晏沉默了半晌，哀哀戚戚的说：“那她为什么一直不管我，让我呆在另一个妈妈身边……” “因为爸爸不小心把她给忘了。她在生爸爸的气。” “爸爸你为什么要忘了她？” “因为爸爸生病了。” 季子晏眼神似懂非懂。 “小晏，妈妈她很爱你。你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不会像后妈那样喜怒无常的对待你，不会不陪你聊天，不给你讲故事，不带你出去玩。你跟妈妈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她对你好不好？你的亲妈和后妈，你自己比较一下，谁对你更好？你更喜欢谁？” 季子晏还是沉默。 季慕衍坐到他对面去，说：“小晏，你可以自己做一个选择，你是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还是要跟欺骗你的爷爷奶奶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季子晏由沙发上站起身，走向他爸爸，抱着他的胳膊说：“我要爸爸……” 在季子晏心中，重量级排序是这样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最爱最崇拜他的爸爸，最害怕的是爸爸不要他。由于秦芸芸总跟他说，爸爸要离婚，他要抛弃咱们母子，小晏你要成为没有爸爸的孤儿了……所以他对爸爸妈妈离婚特别惶恐。 三天时间过去，在季慕衍日以继夜的陪伴和灌输下，季子晏总算是消化过来了。他变的逐渐期待这个新妈妈。又过三天，妈妈还没有出现。他忍不住问爸爸：“爸爸……为什么妈妈不回来……” 季慕衍说：“因为妈妈在生我们的气。气我不该忘记她，气你不该打她骂她。她一生气啊，就不想回来了。” 季子晏急了，拉拽着他爸爸的衣袖说：“爸爸，那我们去给妈妈赔礼道歉好不好？只要说了对不起，妈妈就会原谅我们……” 于是，在经历漫长又煎熬的一周后，季慕衍带着季子晏去找宋青瑶了。 此时季慕衍回忆起来，心中颇有一番滋味。他过去一年，都没有这一个星期跟儿子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为什么？就为了给他洗脑。 季慕衍给宋青瑶讲述时，略过了在季家的争吵和那个协议的事情，只谈他是如何开导季子晏，如何发挥他人格魅力，利用他伟大的父爱，将季子宴从认错妈妈的歧途上拉了回来。 　　☆、第40章 说完后，季慕衍双手一摊，“总之现在小晏知道你是他妈了。” 宋青瑶沉默。 “因为离婚的事儿，我跟他爷爷奶奶都翻脸了，我平常工作也忙，没有太多精力照顾小孩，总不能就让他跟着佣人过吧？”季慕衍以一种你打算拿你孤苦无依的儿子怎么办吧的眼神瞧着宋青瑶。 “那你把他放在我这里，我会好好照顾他。” “我看你也挺忙的，要不再请个阿姨给你帮忙？” “这不需要你操心，我自己会打算。”宋青瑶表情冷漠的说，“季先生，已经很晚了，我想休息。你该回去了。” 季慕衍看着宋青瑶美丽又薄情的侧脸，心里很堵。 过去相爱的记忆越清晰，看到她现在的冷酷模样，他心里越煎熬。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自己什么都没想起来。至少不用在这种忘不掉又得不到的痛苦中辗转。 宋青瑶起身去开门，站在门边对季慕衍说：“走好，不送。” 季慕衍缓缓站起身，在她逐客的目光中走到门边，转过头，刚要说我明天过来看你们，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季慕衍身体僵硬，呆在原地。片刻后，他走两步，坐在了台阶上。席地而坐，拿出香烟和打火机，为自己点燃一支烟。 楼道的感应灯已经熄灭。一片幽暗中，只有烟头上的火星明明灭灭。季慕衍一边抽烟，一边问自己，那个女人到底还爱不爱他？她是心里对他有气，还是彻底没了感情？如果是心里有气，他可以想方设法去弥补。如果她不再爱他…… 季慕衍将烟蒂用力咬了下。 不会。她曾经那么爱他，不会说没就没了。就算当初拿了一笔钱跟孩子断绝关系，那也只是迫于无奈。 她已经不能生育了，这辈子只有季子晏一个儿子。他必须对她负责，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 路家。 路司译在跪了三天，背部被打的皮开肉绽后昏倒在地。路父没想到，这个儿子能倔到这种程度。就连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也不肯妥协。 他被抬到床上，专业医护人员给他的背部上药，接着又是注射葡萄糖和营养液。路司译幽幽转醒时，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双眼黯淡无光。 路母瞧见他这副模样，心疼的直哭。她一直守在路司译床头，试图开导他，抚慰他。路司译一言不发，且拒绝进食。人虽然醒过来了，跟昏死时没差别。 “阿译，你别这样……你想让爸妈急死吗……” “这天底下女人那么多，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宋青瑶过去不干不净的，还有个那么大的儿子……孩子是斩不断的牵绊，她这辈子都会跟前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了，难道你要受一辈子的窝囊气吗……” “儿子，爸妈都是为了你好啊……” 路司译始终沉默不语。 路母拿了宋青瑶签字的离婚协议给路司译看，“你瞧瞧，这是她签的。她很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都没争取一下，更不会像你这样……你怎么就一根筋啊……人家多潇洒，说离就离了……” 路司译接过那份离婚协议，扫了一眼后，面无表情的撕碎，撕的只剩下一把碎屑时往地上一扔。他惨白的脸上渗出铁青，有种极力压抑的隐忍。 “阿译，你撕了这个也没用。你们的离婚证已经办下来了……宋青瑶那边也收到了。”路母说，“你跟宋青瑶，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了。” 路司译瘦削的五指紧紧攥着床单，脸色青的吓人。 在路司译养伤期间，他的活动范围仅仅局限在家里，手机和电脑等与外界联络的工具都被没收。家里有一个医护人员，两个佣人，五个警卫员。这栋房子就像一个坚不可摧的牢房。就算竭尽全力逃出，也逃不过外面大院里的层层警卫防守。这几天路司译常常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眼神幽深。 路母抹着眼泪对路父说：“我们这么做，会不会物极必反……我真的担心阿译……” 路父说：“现在是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我就不信离个婚比戒毒还难。” 路母说：“我好心疼儿子……他受的磨难已经够多了，现在还闹出这种事……” 路父：“妇人之仁只会害了阿译。现在对他狠，是为了他好。”说着，叹了一口气，“也怪我们以前太疏忽了，在他成长时期没有给予正确的引导。他有性格缺陷，必须狠下心板正。” 路母哽声道，“我没觉得阿译有什么问题，以前犯错是年少不懂事，交错了朋友……这次是爱错了女人……我儿子怎么就这么命苦……” 次日，路母带着司机，去超市选购食材，打算亲自给儿子做一顿营养餐。结账的时候，她收到了家里佣人的来电。 “砰”的一声，手机掉落在地，昏厥的她被司机及时扶住。 路父正在政协会议现场，听着委员们各抒己见，秘书长急匆匆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握笔的手一紧，脸色霎时白了。 路家，路司译在浴室里用刀片割腕，被发现时已昏死在血泊中…… . 路司译醒来时躺在三甲医院的高干病房里。由于抢救及时，没有危及性命。但他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医生护士都围着他转，房间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路父坐在病房外，脸色沉郁。路母哭的眼泪止不住，“我就说物极必反吧……阿译得过抑郁症……怎么经得起这种精神刺激……你的方式太强硬了，只会把阿译往绝路上逼……” 路父沉着脸道：“这么不怕死，这么有能耐，等他好了就送去军队！” 由于前车之鉴，路司译在医院里被杜绝一切接触利器的可能性。24小时有护工陪在他身边，同吃同睡。即使上厕所也是。晚上睡觉时，不仅房内有护工，房外还有警卫员。 深夜，月光凄清。 路司译由床上坐起身，房间一角的弹簧床上睡着护工。前两天他弄到了强效安眠药，摸清几个轮流陪伴他的护工交接班规律后，今天晚餐时给守夜的这个喝下了融有安眠药的水。 路司译走下床，来到护工身旁，确定他已陷入熟睡，从他枕头下方摸出手机，又从他搭在床架上的外套里摸出一张百元现金。路司译脱下病号服，换上日常服装，把手机和现金装进衣兜。接着走到房间另一侧，由墙角拿出消防紧急逃生绳。 原本病房里并没有这个东西，是他向院方提出质疑，高楼里怎么能没有逃生工具，万一发生火灾，病人怎么自救。由于路公子的批评，院方不止在他的病房里配备，同时为高层病房都配备了这个东西。 路司译住在12楼。他取出逃生绳，走到窗边，将逃生绳一端的安全钩悬挂在窗口，安全带套入自己肋下。他翻出窗外，双手握住橡皮垫，依靠本身的自重缓缓下滑。这栋楼是半旧的建筑，外墙有管道和空调挂机。路司译担心被巡夜的发现，努力加速往下，下滑的过程中，抓着那些障碍物，磕磕碰碰不断。当他成功落在草地上时，迅速取下身上的安全绳。 高干病房在医院的幽深之处，地形复杂，楼外看守严格。但经过这几天的散步和观看导示图，路司译已经在大脑里构建了这个占地面积近20万平方米的医院的立体坐标图。他微低着头，眼神镇定，步伐稳而有速，没有丝毫仓皇逃离的模样。偶有夜班的护士经过身侧，以为他是守夜的病人家属，没有多注意他。 路司译精准无误的以最短的线路离开医院。当他走在街道上，深吸一口气，死水般沉寂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涟漪。 他拦了一辆的士，坐上车，报出江上明珠的位置。拿出手机，拨打那个滥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 路司译眼神一暗，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对司机说：“师傅，我不去江北了，我去袁家岗……”她都签了离婚协议，又怎么会继续住在那个家里。 路司译靠在椅背上。此时已经是半夜，街上人烟稀少，但这个城市的街灯还在亮着。穿过长江大桥时，对岸星星点点的灯光仿佛天际的星星抛洒在人间。 路司译再次给宋青瑶打了个电话，依然是关机。他一次又一次的拨号，反复听着关机的提示音。直到一旁的司机师傅忍不住说：“都这么晚了，睡了吧。总不可能半夜突然起来开机。” “我知道。”路司译应声，表情波澜不惊，淡淡道：“只是给自己找点事做。” “给女朋友打电话吗？”司机师傅呵呵一笑，“热恋中的人，就是这么疯狂。” “不。不是。”路司译缓慢又严肃的说，“我给我太太打电话。” 车子在目的地停下，路司译将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他，下车。 “诶诶，还没找你钱呢。” 男子瘦高的身影已经走入居民楼区里，消融在夜色中。 . 宋青瑶把季子晏抱到浴室洗澡，季子晏迷迷糊糊的问，“爸爸呢……” 宋青瑶说：“爸爸回去了，今晚小晏就在这里睡好不好？” 季子晏的睡意顿时清醒了大半，哭丧着脸问：“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宋青瑶瞧见孩子的惊慌不安，心疼的不行。她揉着他柔软的卷发，轻声哄道：“小晏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我们永远都不会不要小晏。爸爸有点事要忙，明天就会来看小晏。” 洗完澡后，宋青瑶把季子晏抱上床。季子晏钻进被窝里，有些羞涩的问：“今晚我们一起睡吗？” “对呀。”宋青瑶笑眯眯道，“小晏愿意吗？” 他点下头，马上钻进了被窝里。滚了几下后，又探出脑袋，露出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瞧着宋青瑶。 宋青瑶笑着说：“小晏等一下，我先去洗澡。洗香香了，一起睡觉。” 季子晏连连点头。 以前从没有跟爸爸妈妈睡过的他，先是前几天晚上有爸爸陪着睡，今天晚上又可以跟妈妈睡在一起……宋青瑶离开后，季子晏高兴的在床上直打滚。 滚了一会儿后，他表情严肃的坐起来，双手捧着脸蛋，在心里盘算着，如果可以同时跟爸爸妈妈睡在一起就好了，他睡中间，左边睡爸爸，右边睡妈妈。 宋青瑶洗完澡回房，上床，将季子晏抱在怀里。季子晏小小的身体贴着她柔软的躯体，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宋青瑶以为他睡着了时，他发出蚊蝇般的声音，“妈妈的味道好香……小晏以前没有被那个妈妈抱着睡过……” 宋青瑶心里一酸，将他抱紧，手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妈妈，我喜欢你……”稚嫩的童音里夹着紧张，又带着腼腆，“妈妈喜欢小晏吗？” “妈妈很喜欢小晏，很爱小晏。”宋青瑶忍不住的哽咽了，“对不起，小晏……是妈妈不好，到现在才陪在你身边……” “我知道。因为你生爸爸的气。我不怪妈妈。”季子晏说，“妈妈也别再生爸爸的气了，好不好？” 母子两正轻声细语的说着话，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是朋友打来的电话，匆匆几句收线后，为了不再影响季子晏的睡眠，宋青瑶将手机关机。 宋青瑶用她好听的嗓音、低柔的声色，绘声绘色的给季子晏讲着小故事。片刻后，季子晏在她怀里睡着了，唇角还微微上扬。 宋青瑶在季子晏的额头落下一吻。虽然很贪恋把他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的感觉，但担心他这么睡着不舒服，将他放开躺平睡，为他盖好薄被。 宋青瑶侧着身体，攥着季子晏的小手，在黑暗中借着房内渗入的月光，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儿子。看着看着又流眼泪了。有心疼，有歉疚，更有幸福。这是一种以前从没体会过的感觉。看着他小小的脸蛋，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全世界，那么幸福，那么满足。 外面传来的门铃声，将宋青瑶由静静的幸福感中拉出。她起身，走出房外，确定真的是有人在按门铃。难道是季慕衍又回来了？ 宋青瑶披上外套，走到门边，打开门，冷着脸道：“谁让你又……” 接下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表情由冷漠变为了震惊。 路司译站在门前，看着她。 她还没缓过神来，他上前一步，将她抱入怀中。他的双臂将她搂得死紧，脑袋不停的往她脖颈间蹭着。宋青瑶脖颈的肌肤沾上一片凉意，有湿漉漉的液体顺着脖子往下滑。 路司译就那么死死的抱着宋青瑶，喉结不停的抽动着，好半晌没有说话。 “我先关门。”宋青瑶伸出手，将大门关上。路司译转过身，将她压在门上，他捧起她的脸庞，拉满血丝的双眼，噙着泪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不过一周多没见，宋青瑶却发现，路司译瘦了许多，又瘦又憔悴，苍白的脸上几乎不带血色。 “……你怎么了？”她轻轻抚上他瘦骨嶙峋的脸庞。 “老婆……”他嗓音嘶哑，哽着喉咙道，“我想你……” 宋青瑶心弦微颤，眼眶也渐渐湿了。 路司译低下头，吻住她的唇。他干枯的唇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厮磨着，舔着咬着她的唇，尝了一遍后舌头探入她口中，纠缠着她的舌头，吮吸的越来越用力。他就像濒死的人，拼命的在她口中搜刮，反复索取救命的甘露。 他吻得没完没了，她的舌头被吮吸的发麻，感觉快要化掉。他边吻边搂着她往房间走。刚走到房门口，宋青瑶想到季子晏还睡在床上。她的手扒着门框，挡住了路司译，别过脸，压低声音道：“别进去。” 路司译的身体在瞬间僵硬了下。眼底的意乱情迷褪去，浮上一层可怖的阴戾。 他抓住宋青瑶扒着门框的手，用力拉下，僵着脊梁走入房内，眼里的腥气越聚越多。 月光下，季子晏躺在床上，睡的哈喇子直流。他翻着身子，被子被他踢掉了一半，还有一半压在身下。 宋青瑶快步上前，走到床边俯下身，扯开被压住的被子，将季子晏抱着躺好，再次为他盖上被子。 打整好之后，她走到路司译身旁，拉起他的手，往外走。走出房外，轻轻关上房门。路司译的表情已经缓和了许多，不像刚才那么可怕。 “虽然我爸这两天出差不在家，你也不想睡他房间吧？” 宋青瑶家是小房子，只有两室半一厅。宋青瑶把路司译带到半室的书房里。书房里的沙发摊开时可以当床用。她又去房间里抱了被褥和毯子出来，顺便拿了路司译的睡衣。 片刻后，两人宽的沙发床已经铺好。路司译拉着宋青瑶躺下，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狂吻…… 宋青瑶被吻得快要断气时，忍不住推开路司译，“好了……让我喘口气儿……”路司译往下一躺，皱起眉，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声。 “怎么了？”她当即撑起身。 “没什么。”路司译坐起来。在医院时，医护人员知道他背上的伤，晚上睡觉都是靠在特质软垫上。 “先把衣服换了。我们边睡边聊。”宋青瑶把睡衣送到他手边。 “好。老婆，你先出去。” 宋青瑶狐疑的看着他，“要我回避？” 路司译扯了个笑，“现在太瘦了，骨头架子，太难看，不能给老婆瞧见了。” “你的脸已经出卖了你的身材，我完全可以想象，所以你不用遮掩。” “老婆，拜托了，给点面子。” 宋青瑶见路司译那么坚持，只得走出书房外等着。 路司译脱下身上的牛仔裤，换上睡裤，又脱掉上身的外套和衬衣针织衫。他这十来天在绝食、焦虑和病痛中度过，身体的确痩脱了形。但他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怕背上的伤被看到。路司译换上睡衣，发现手臂上的纱布很显眼。 他将纱布扯掉，手腕上缝合的伤口，像个丑陋的蜈蚣。 “换好了没呀？”门外传来宋青瑶的声音。 “好了……”路司译应道，将衣袖拉了拉。 宋青瑶走入书房，与路司译依偎着躺在沙发床上，毯子盖在两人身上。路司译侧着身子搂住宋青瑶，她躺在他的臂弯里。黑暗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又似不知从何说起。 宋青瑶率先开口，“……我已经拿到离婚证了。” “老婆，你就是我老婆，我们不要那张纸的形式。我没签字，我们也没去民政局，这证就这么下来了。fl在权利面前就是狗屁。” “你打算忤逆你爸妈？” “他们管的太多了。老婆，我们去其他城市生活。我还有一些存款，我会转入到朋友的户头，我们去外地买房子，用新的身份生活。他们干涉不了的。” “你冷静点，不要冲动。” “我很冷静。” “你怎么这么多天没有音讯，大半夜的突然来找我？” “我被他们禁足，今天他们出差，我溜了过来。” “……你就算去了外地，你爸妈也会把你找出来。” “老婆放心，我又不是通缉犯，他们不能大张旗鼓的找。那些暗查的方式，我都清楚。我知道怎么避开他们。” “你别这样……你突然不见了，爸妈会很担心。你这样很不孝。” “这是他们逼我的。父慈子孝。父不慈，子怎么孝。” “先睡觉吧，明天再讨论……” 宋青瑶闭上眼睛，没再说话。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虽然她对这段婚姻不舍，但她没有路司译那么疯狂，更不想触怒他父母。这种事，在她看来极不理智，甚至有些荒唐。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脑门一热就跟男人私奔了。 何况，她现在还有儿子。儿子刚认了她这个妈，她就走了。这对他是多大的伤害。 . 次日，宋青瑶醒的很早。路司译还在睡着。眉头微微蹙起，双臂将她搂在怀中，这一晚上没有松开分毫。 宋青瑶在清晨的雾霭中打量着路司译。他真的憔悴了太多，看的她心疼。 这段婚姻给他带来的挫折远比幸福多。 宋青瑶由路司译怀里起身，路司译当即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到宋青瑶，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后，脑袋往她胸里蹭了又蹭，嗅着她的体香，哑声呢喃，“终于又活过来了……” “说什么呢？”她像抱个哺乳的小孩般抱着他，任由他在自己怀里撒娇胡闹。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路司译就像个大孩子。 两人闹了一会儿后，宋青瑶推开路司译，“我看你精神不太好，你再睡会儿。我去叫子晏起床，送他去幼儿园。” 路司译咬着樱桃，口齿不清的说，“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 “你就在家里补觉。我开车送他去，很快的，回来给你带早餐。” 宋青瑶将路司译拉下，还帮他把枕头移正，让他舒服的躺着。她拍了拍他的脸蛋，“乖乖睡觉，等我回来。” “老婆，把你换下的睡衣给我……”路司译拽着她的衣角撒娇，“我要闻着你的味儿，心里踏实，才睡得着。” “你巨婴啊……”宋青瑶轻斥道。但还是把睡衣给他了。 宋青瑶更衣洗漱，打点好自己后，把季子晏叫醒，又替他洗漱换衣服。她从没带过小孩，好在季子晏很乖，她这个新手上路，也应付的来。一切妥帖后，她带着季子晏出门。 宋青瑶把季子晏送去幼儿园，在回家的路上打包了两碗麻辣小面和两杯豆浆。 回家后，果然，路司译还在睡。他的确太疲惫了。宋青瑶坐在床边，也没叫他。路司译翻个身，由侧卧变成趴卧，宋青瑶的睡衣被他揉在怀里，压在下巴处。 宋青瑶眼神一变……他卷起的衣角，□□出的皮肤上有道深紫色的痕迹。她小心翼翼的掀开他宽松的睡衣，手蓦然一抖！他背上遍布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被狠狠鞭挞过，有的地方还贴着纱布…… 宋青瑶倒抽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骤然紊乱的心绪。 怎么回事？就因为他不肯离婚，被他爸妈打了吗？除了他爸妈，没人敢这么抽他…… 宋青瑶原本以为，他们只是限制了路司译的自由，不让他来找自己，没想到…… 宋青瑶突然极其深刻的意识到，路司译的父母究竟有多反对他们两在一起。 不能继续下去了……他身上还带着伤，这么偷溜出来，只会令他父母更生气更动怒。他父亲是手握重权的高官，他们走哪儿去都会被找到。 路司译睡了一个饱觉后起床，整个人看起来比昨晚的状态要好许多，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愉悦的笑意。 他坐在餐桌前，看到打包回来的小面，直呼过瘾。可还没入嘴，就被宋青瑶夺走。 “不能吃。”受伤的人，忌食辛辣。 “怎么了老婆？”路司译不解。 “放这么久，面都泡软了，不好吃。我们去吃小笼包。” 宋青瑶带着路司译下楼去吃包子。吃过早饭后，两人一起到店里。路司译坐在电脑前，查阅自己需要的资料。 宋青瑶在店外点货时，接到一个电话。 “阿译去找你了吗？”是路司译的母亲，声音很焦急。 宋青瑶陷入了两难的沉默。 “阿译还在医院养伤！他现在根本不能到处乱跑！瑶瑶，你是懂事的孩子，你别害他！如果他跟你一起，告诉我们！我们马上派人过去，把他接回来疗养！” 宋青瑶张了张唇，脑海里闪过路司译憔悴的脸庞热切的眼神，想要开口的话变的那么难。 “你就算不说，我们也会知道你在哪儿。但你这耽误的是阿译的时间！他的手不好好复健会废掉！” 宋青瑶心里一个咯噔，“他的手怎么了？” “受伤了！才缝针没几天！……我们都没想到，他会从医院消失！” 宋青瑶放下电话后，神思有些恍惚。她再次回到店里，这一次，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移动鼠标敲击键盘的双手上。 她走上前，由身后环住路司译的脖颈，脑袋贴着他的脑袋，“在干什么？” 路司译扭过头，亲了她嘴巴一下，“设计完美线路。” “帮我个忙，等会儿有批货要送到二十九中，这次是货款现结，你跟送货小哥一起过去，亲自收钱。顺便在好吃街给我端一碗好又来酸辣粉。” “行啊。”路司译答应的很爽快，又说，“老婆，我下午要出去弄些证件，今晚开始我们就住酒店吧。” “为什么啊？”宋青瑶问。 “我不见了，他们首先会想到你，找上门也很有可能。所以我们要出去住。明天这里也不要过来了。” “哦……” 路司译听从宋青瑶的安排去收款。一路上，他争分夺秒的拿着ipad搜索查阅，计划着自己的安排。到了二十九中，卸货后，他跟着负责人前往财务办公室。 经过窗边，他目光一扫，看到办公室里站着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身材高大，站姿端正，脊梁挺得笔直。路司译在瞬间顿住了步。 他猛地转身往回跑。 身边的陪同人员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跟一阵风般跑远，“诶……别跑……” 等在办公室内的几个男人，飞速冲了出来，追着路司译往下跑。 下课铃声响起，正巧是放学时间，路司译混在一拨又一拨的学生中穿梭，给那几个追他的人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第41章 下课铃声响起，正巧是放学时间，路司译混在一拨又一拨的学生中穿梭，给那几个追他的人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离开学校后，他跑入不远处的一家商场，在密集的人流中东拐西绕。那四个人分路包抄，在围追堵截了将近两个小时后，四人碰头，一无所获，人彻底跟丢了。 宋青瑶坐在店里，心神不定。她特意让路司译去送货，告诉了路母他的行程安排。 一个小时后，她想，他应该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吧？ 午饭时间，宋青瑶看着员工打包送来的饭菜，毫无胃口。她心里有不安，又有愧疚。路司译不顾一切的跑出来找她，她又把他送回去了…… 宋青瑶拿筷子戳着鱼块，没有丝毫拿起来吃的*。他被带走后，一定会恨她吧…… 下午时，宋青瑶接到路母的电话。 “阿译跑了，我们的人没追上他……他有没有联系你？” 宋青瑶一惊，“没有。他没联系我。” “阿译如果联系你了，一定要设法跟他见面，呆在他身边稳住他，不要轻举妄动。” “好。” 放下电话后，宋青瑶惴惴不安。她想联系路司译，却发现自己没有他的联络方式。 她的手机一直是畅通的，他知道她的号码，但没有打电话过来…… 所以，他真的是很生气吧？ 他会怎么办？他会去干什么？ 宋青瑶越想越不安，还没到下午下班时间，她把店里交给员工打理。她来到解放碑，从二十九中附近开始找起。她知道这种漫无目的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可她又理不出丝毫头绪，无迹可寻。 她试图分析路司译的行为习惯，猜测他会做什么……冥思苦想后，无果。因为这两三年的婚姻生活，都是以她为主导，他几乎没有什么个人主观偏好。 宋青瑶在金鹰女人街里找了一圈，出来后去了好吃街，沿街走了一遍，接着又去了美美时代，然后去新世纪百货，重百商厦……核心商圈的几个大楼都走了一圈后，又去了新华书店，从一楼转到五楼。 三个时候后，她筋疲力尽站在中央广场的解放碑前。眼前是川流不息摩肩擦踵的人群，她仔细辨认着每一张脸孔，却没一个是她想看到的…… 宋青瑶心里越来越难受，越来越自责。这个世界都仿佛抽离了，只剩下一张张陌生又模糊的脸孔。她没有找到他，他也没有看到她。 反复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宋青瑶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在哪儿？”听筒里传来季慕衍的声音。 “关你什么事。”宋青瑶正心烦，口气不善的回道。 “你的儿子关你的事吗？”季慕衍语气低沉，压抑着不悦，“子晏说你会来接她，呆在这儿不肯走。他说他走了，你就接不到他。” 宋青瑶这才想起，她早上还答应了儿子，下午放学去接他。她马上说：“你让子晏再等等，我就这过去。” 无论如何，不能对孩子食言。挂电话后，宋青瑶快步走出步行街，拦了辆计程车过去。 下班高峰期，道路很堵。不远的距离，宋青瑶却在四十分钟之后才到。季慕衍带着季子晏，在幼儿园外草坪边的木椅上坐着。天色已暮，天边的火烧流云渐渐黯去。坐在木椅上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相似的五官轮廓，同色系的衣着，格外引人注目。 宋青瑶看到季子晏，快步跑向他。她将季子晏抱入怀中，连连道歉，“小晏对不起……妈妈今天有点事，耽误了时间……妈妈向你道歉，妈妈以后一定守时……” “我知道，爸爸说妈妈有重要的事要做。”季子晏毫不介怀的笑起来，“有爸爸陪小晏一起等。小晏不无聊。爸爸还跟小晏聊天，给小晏讲故事。” “终于等到妈妈大驾光临了。”季慕衍慢悠悠道。他站起身，伸手揉了揉小晏的脑袋，“儿子，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吃妈妈做的饭。老师说，妈妈做的饭是这世上最好吃的饭。”季子晏搂上宋青瑶的脖颈，“小晏还没有吃过妈妈做的饭。” 宋青瑶犯难，“现在再去买菜做饭，会不会太晚了？”而且，她今天不想耽搁太久。她想把季子晏送回他自己家后，继续去找路司译。 季慕衍说，“小晏，你妈妈做饭很好吃。爸爸以前吃过很多次。” “小晏也要！小晏也要！”季子晏埋在宋青瑶胸前撒娇，“妈妈不能偏心！” 季慕衍轻轻揽上宋青瑶的小蛮腰，靠近她耳边低声道：“别让儿子失望。秦芸芸从没给他做过饭。” 宋青瑶还在犹豫时，季慕衍说：“这前面就有家乐福，买菜回去做饭也要不了多久。” 幼儿园大门的另一侧是连绵的大槐树。一棵槐树下，站在一个清瘦的身影。他距离那三人有一段距离，听不到他们说话，却能清楚的看到他们站在一起，一家三口亲昵的模样。 那三人转身沿着街道往前走。他远远的尾随在他们身后。 宋青瑶抱着季子晏，季慕衍走在他们身侧，手臂揽着她的腰肢。宋青瑶几次以眼神警示他放开，季慕衍视若无睹。她往边挪一点，他马上靠过去。宋青瑶暗暗咬牙，抱着季子晏，不方便发作。她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吵架。 几个年轻女生从他们身旁经过，还忍不住回头看，惊叹道：“这一家三口太漂亮了！”“好有明星范儿。”“帅爸靓妈萌娃，这才是虐死单身狗啊！”女生们一边议论一边由路司译身侧走过。 路司译看着前方依偎的背影，眼里戾气沉沉。 季慕衍对季子晏说：“来，爸爸抱。” “我想要妈妈抱。”季子晏就像八脚章鱼一样黏在宋青瑶身上不肯撒手。 “妈妈抱这么久会累的，过来。” “那好吧。我不能把妈妈累坏了。”季子晏人小鬼大的语气，带着体贴和心疼。 宋青瑶心里一暖，“没事，妈妈不累。妈妈就喜欢抱着小晏。”这么多年了，到现在才能体会这种把儿子抱在怀里的感觉，她爱不释手，又怎么会觉得累。 到了家乐福超市后，宋青瑶把季子晏放在购物车上坐着。她选购菜品时，季慕衍推着孩子，陪在一边。超市里人流涌动，尤其是水果蔬菜区。季慕衍站在他们身旁，小心翼翼的护着他们不被其他人碰到。 宋青瑶很快把菜选好，又带季子晏去买酸奶零食。季子晏想吃巧克力，季慕衍不同意，宋青瑶拿了一盒士力架。 季慕衍无奈：“你这样真会惯坏孩子。” 宋青瑶：“偶尔吃一块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季慕衍表情严肃的低下头，在她耳侧轻声道：“你太宠他了，我吃醋。”说完，飞速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季慕衍你……”宋青瑶气的面色发红。 季慕衍已经转过身，看着对面琳琅满目的零食，口中念念有词，“小晏，你还喜欢吃棉花糖对吧，诶，这里有……”他拿了一袋，放入季子晏手中，煞有其事道：“不能让你觉得世上只有妈妈好。” 季子晏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爸爸妈妈都特别特别好！” 通道另一端，隔着来往的人流，一双眼睛看着他们，眼神愈发幽暗。 片刻后，他们拎着两大袋东西出了超市，上车回家。 车上，季慕衍问：“去哪儿做饭？” 宋青瑶说：“你家。” 如果路司译今晚回来，看到季慕衍和季子晏在她家，三人还在一起吃饭，她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 车子驶往凤凰湾的别墅。路上，季子晏问了一句，“为什么爸爸跟妈妈不住在一起呢？” 季慕衍说：“小晏这个问题问得好。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你妈妈。” 宋青瑶说：“小晏，不是所有的爸爸妈妈都得住在一起。无论我们住不住在一起，我们都是你的爸爸妈妈。” 这话说着绕，季子晏听着也晕。他似懂非懂的点头后，又说，“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是住在一起，我也想我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他心里还憧憬着晚上跟爸爸妈妈一起睡觉，妈妈睡左边，爸爸睡右边。 宋青瑶眼神黯然，没有做声。她注定给不了小晏一个完整的家。为了孩子，忍受在他身边的季慕衍，像现在这样一起陪伴孩子活动，已经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忍耐。 车子在别墅外停下，季慕衍一只手拎着两个购物袋，一只手牵着季子晏，季子晏另一只手拉着宋青瑶。三人大手拉小手，走在草坪中的鹅卵石小道上。天已经全黑了，庭院里亮着灯光。 月色皎洁，橘黄的灯光打下，高大挺拔的男人，高挑窈窕的女人，小小的孩子，三人的背影被勾勒出一副温情的剪影。季子晏一手拉一个，在中间蹦蹦跳跳，格外开心。 别墅的院子外，一辆白色雷克萨斯停下。路司译走下车，站在庭院外，看着那三人手拉手，说说笑笑的进了别墅里。 他们消失在别墅的门后，路司译转过身，回到车上。他开车在凤凰湾的别墅群里晃了一圈后，方才离去。 别墅内，宋青瑶在厨房里忙碌。季慕衍带季子晏洗了手，一起进入厨房。好在这个开放式厨房很宽敞，即使三个人也不局促。 “瑶瑶，来了两个墩子，给点活干。” 宋青瑶正在洗菜，今晚的晚餐计划是虾仁烩蘑菇，彩椒黑木耳炒鸡胸肉，醋溜土豆丝，鱼肉豆腐汤，香甜玉米羹，都是偏清淡的口味，适合孩子吃。由于她买的都是超市里包装好的绿色食物，清洗很简单。 “你带小晏出去玩，别在这里碍事。”宋青瑶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当年两人在一起时，他就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她就不信过了几年他能有什么长进。 季子晏抱住宋青瑶的腿，仰着头，一本正经道：“妈妈，我和爸爸不会碍事，我们要给妈妈做墩子。” “噗……”宋青瑶被他儿子逗笑了。 她拿出玉米，又找出一个盆子，“来，小晏，你帮妈妈剥玉米粒。” “好叻！”季慕衍马上伸手接过。他把盆子放在地面上，他和季子晏面对面蹲着，往盆子里剥玉米。 宋青瑶无语，“你就不能带儿子去外面的餐桌坐着剥吗？” “这里好。”季慕衍说，“这里离妈妈近。是不是呀，小晏？” “嗯嗯！”季子晏连连点头。 一大一小蹲在墙角，埋头认真剥着玉米。季慕衍一抬头，就能看到宋青瑶有条不紊忙碌的身影，在灯光和油烟中，有一种特别的温柔与美丽。 五年前，她也这么给他做过饭。他熬夜加班时，她会把精心准备的宵夜送到他手边……回忆与现实交织，季慕衍心脏涨满，眼眶微酸。现在才恍然发觉，这空白的五年，自己活的有多行尸走肉。 玉米剥完后，季慕衍走到宋青瑶身旁，“瑶瑶，再给我分配有点技术含量的活儿吧。你不能让我和小晏处于同一水平线啊，总得显出点能力上的差距不是。” 宋青瑶没理他。 季慕衍往案台上扫了一圈，拿起那两个去皮的土豆，“是不是要做土豆丝？我来帮你切丝。” 他拿着土豆放在砧板上，又拿起菜刀，切片，然后切丝。起初他还缓缓的切割，就像做工艺品，几刀下来后，发现还算顺手，速度加快。 “哎呀——”他一声低叫。 宋青瑶和季子晏同时看向他。他的手指头被刀刃切破，正汩汩涌出血来。 季子晏吓坏了，惊叫着：“爸爸流血了……爸爸流血了……” “创口贴在哪儿？”宋青瑶迅速问。 季慕衍：“不知道……” 宋青瑶快步走出厨房，从佣人那拿了创口贴。回到厨房时，季慕衍还在呆呆的站着。宋青瑶走上前，抓住他的手，用纸巾吸去鲜血，又撕开创口贴，为他贴上。季慕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低垂的眼睑，那对羽扇般的眼睫毛微微颤着。 他缓缓低下头，亲上她的脸颊。宋青瑶脸色一变，抬起头。刚要退开，他又环住她的腰，碰上她的唇……“干什么你！”宋青瑶眼神愠怒，猛地用力推开他。 季慕衍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仿佛瞬间从五年前的甜蜜被拉到五年后的冷酷现实中。女人的眉眼里，不是曾经的娇羞甜蜜，而是如今的冷漠厌恶。 　　☆、第42章 季慕衍往后退了两步，仿佛瞬间从五年前的甜蜜被拉到五年后的冷酷现实中。女人的眉眼里，不是曾经的娇羞甜蜜，而是如今的冷漠厌恶。 这一次，堵心的感觉异常强烈，他有些烦躁的扯了下领带，转身离开厨房。 “妈妈……你跟爸爸吵架了？”季子晏拉着宋青瑶垂下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 宋青瑶调整心情，蹲下身，对季子晏微笑道：“没有呀。是爸爸在乱捣蛋，害的妈妈没法好好做饭。小晏去外面跟爸爸玩，妈妈很快就会把饭菜弄好。” 季子晏走出厨房，见他爸爸仰靠在客厅沙发上，手臂压着额头，面色紧绷。 “爸爸……”季子晏坐到了季慕衍身旁，“爸爸……你怎么了……” 季慕衍深吸一口气，坐起身，“小晏，晚上争取把妈妈留下来，陪你一起睡觉。” 片刻后，宋青瑶把几菜一汤弄好。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被端上桌，季子晏坐在桌前，凑上去闻了一口，“好香好香！” 宋青瑶坐在季子晏身边，给她夹菜，喂他吃饭。季子晏享受着妈妈的服务，心里美滋滋的。 没一会儿，对面的季慕衍开口道：“小晏，自己吃。妈妈都还没吃饭。” “没关系。妈妈不饿。”宋青瑶说。她当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想赶紧把孩子的晚餐解决了。 季子晏胃口极好，一连吃了两碗饭。饭后，宋青瑶替他擦干净嘴角，说，“小晏，晚上要乖乖睡觉啊。妈妈还有点事，得走了。” “妈妈你要走？”季子晏傻眼了。 季慕衍正要夹菜的筷子顿住了，面带不悦道：“你自己都还没吃饭，有必要这么急着走么？难道有几个亿的合同在等着你？” 宋青瑶没理他，只对季子晏解释道：“小晏乖，妈妈下次再陪你啊，今晚真的有事。” 季子晏转过头，求助的眼神看向他爸爸。 季慕衍不冷不热道：“美国总统还有陪伴家人的时间呢，你宋总是有多忙啊？” 宋青瑶淡淡应声：“我再忙至少还能给孩子做顿饭。” 她跟季子晏告别后，转身离去。季慕衍看着她的背影，表情越来越难看。他突然起身，追上她的步伐。 大门外，他跟在她身边，“去哪儿，我送你，这里不方便打车。” “季总多虑了。走出小区就能打车。”宋青瑶快步前行。 季慕衍一路跟在她身旁，陪她走出小区，直到她拦了一辆的士，正要上车时，他突然拉住她的胳膊。 “你干什么？”宋青瑶的表情顿时变的极度戒备。 季慕衍叹了一口气，说：“我向你道歉，行么？别生气了。” “生气？”宋青瑶忽而失笑，“我要把你当回事，早就被活活气了。” 季慕衍表情一僵。 宋青瑶甩掉他的手，“季先生，请回去好好陪孩子。”她钻入车内，计程车飞驰而去。 宋青瑶坐在车上，给路司译母亲打去电话，“妈……阿姨，您那边找到阿译了吗？” “没有。我正想问你，他联系你没有。”路母焦虑又无奈，“你有没有想到，他可能去哪里？” “……没有。”宋青瑶低声道。她真的不知道路司译会去哪里。平日里，他除了上班，就是打理家事和陪她。她从没有找过他，每次都是他找她。 宋青瑶回家后，把他爸的代步车开出来。她开车到了江北的江上明珠，抱着侥幸的心理，回到两人曾经的这个家，希望能看到路司译。 可惜，老天并没有给她惊喜。家里黑魆魆的一片。她拧开灯，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该去哪里找人？他会去哪里？她的大脑再次陷入了一团混乱。 宋青瑶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发了一条动态。 “你在哪儿？快回来！” 十分钟内有了十多条回复，没有她想看到的内容。 宋青瑶在家里呆坐了半小时后，无奈离去。她开车在城市道路上穿梭，却不知道该去向何方。手机到现在也没有动静，他既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在微博回应。 宋青瑶心想，路司译是恨上她，要避开她了。 以往，她只要一转身，就能看到他。现在，她开车绕遍大半个城市，却不知何处有他的踪迹。 半夜，街上人烟稀少。宋青瑶晃了两圈后，把车子开到解放碑的29中外。她坐在车内，点燃一支烟，镇定自己焦灼的情绪。 她再次拿出手机，又在微博上发了一条动态。 “我在29中等你。” 发完后，宋青瑶仰靠在椅背上，静静的抽烟。 夜，越来越深。她将一包烟抽完，手机还是没有动静，也没有人出现在眼前。她走下车，舒缓僵硬的躯体。远处突然一道车灯射过来。 宋青瑶面容一喜。车子驶到近处时停下，走出来的人是季慕衍。 宋青瑶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她坐回到车上。 季慕衍走到她的车窗外，他刚想说话，她把车窗关上。他敲了两下窗门，她没理。 季慕衍退开，上了自己的车，把车子开到她车子的正对面。一辆保时捷对着一辆大众polo。他坐在引擎盖上，透过玻璃前窗看坐在驾驶座上抽烟的宋青瑶。 宋青瑶关掉车内的灯光，调低座椅，躺下身，避开他的视线。 天际逐渐亮出鱼肚白，倦极的宋青瑶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季慕衍还在引擎盖上坐着，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当宋青瑶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大亮。她打了个哈欠，走下车，活动手脚。季慕衍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她，“可以走了吗？” “谁让你呆在这儿的。” “宋女士，你不知道深更半夜在街边停车很危险吗？来了个劫财劫色……”他的话还没落音，手机铃声响起。 宋青瑶转身回到车上，刚拉开车门，听到季慕衍一声低叫：“什么？小晏不见了？” 宋青瑶背影一僵，迅速转过身，冲到季慕衍身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家里佣人给我打电话，早上去小晏房里发现他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宋青瑶的神色慌了。 两人分别上了各自的车子，一路狂飙到渝北的凤凰湾别墅。佣人在家里惊慌失措的等着他们。 季慕衍大步走入，“家里都找了吗？” “找了个遍！”佣人含泪点头。 “报警了吗？”宋青瑶问。 “报了。” 很快，接到报案的警员赶了过来，向他们询问昨晚的具体情况。几个人都在努力的回忆。 宋青瑶先说：“我带着孩子回来时大概六点左右，给他做了一顿饭，喂他吃完饭就走了，走的时候大概七点多。” 季慕衍说：“她走的时候，我送她出去，又在外面逗留了一下，大概□□点回来。那时候季子晏还在家，他已经洗漱了，坐在床上看漫画。半夜的时候我又出去了。” “具体什么时候？”警员问。 季慕衍拿出手机，翻了翻说：“十一点半。”他是看到宋青瑶的微博后，赶去找她。 佣人说：“我一直在家，我看着小晏睡着后，才回房去睡觉的。早上起来就发现他不见了。” 警员问，“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吗？有没有什么人来过？邻居之类的？” “有！”佣人当即应声，“晚上物管公司有个人过来，问我是不是反应这边的路灯坏了。我说没有，顺便提了其他的意见。我们在门外聊了几句话，我就进屋了。” “一晚上只有那个物管公司的人出现？” 佣人点头。 物业管理公司的负责人被叫了过来，他查过情况后说：“我们这边昨晚没有人来过这里！” 问题顿时明晰了。那个冒充物管的男子，是最可疑的人。 别墅的大门外有监控。季慕衍调出监控来看。大概八点多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前，穿着一身蓝色的工装，头上带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他的脸很聪明的避开了摄像头，只有模糊的身影在门前晃过一下，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连身型都看不清楚。 警员又在屋内巡视一圈，从客厅到季子晏的房间，地上没有脚印，扶手上也没有指纹，就连季子晏房门的门把手也没有指纹。一切干干净净，就像没有人来过。 最后，警员下定论，“这是有预谋的绑架，嫌疑犯具有相当的反侦察能力，可能是惯犯。” 宋青瑶双腿直发软，被季慕衍及时扶住。 案件定性后，警方加大侦查力度，一方面通过那个模糊的影像寻找线索，一方面开始排查昨晚所有进入凤凰湾的车辆，并调取沿途所有监控录像。 宋青瑶无措的呆在别墅里，季慕衍看她脸色惨白，整个人就像是吓傻了，他柔声抚慰她，“绑匪不会拿一个五岁小孩怎么样。他们的目的只是要钱。”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度过，季慕衍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这次是一个未知号码。 他心里一悬，把手机开了外放。 对方言简意赅，“你儿子在我手上。” 这是通过软件处理的电子音。 宋青瑶扑上前，对着手机高喊：“你不要伤害小孩！”这一喊，眼泪随之震落，“孩子是无辜的！不要伤害他！你想要什么，你说！……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不会有任何威胁性……你别伤害他！”她到最后几乎是哭着说。 　　☆、第43章 宋青瑶扑上前，对着手机高喊：“你不要伤害小孩！”这一喊，眼泪随之震落，“孩子是无辜的！不要伤害他！你想要什么，你说！……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不会有任何威胁性……你别伤害他！”她到最后几乎是哭着说。 手机那端沉默了片刻，说：“想要你们儿子安全，准备一千万现金，今晚八点到城口治平……如果被我发现警察的踪影，小孩就没命了。” 绑匪交代交易地点后，挂了电话。 “我们通知警方吗？”宋青瑶不安的看着季慕衍。 “暂时不要。惯犯一旦被激怒，很可能撕票。我们必须确保小晏的安全。”季慕衍将宋青瑶抱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事情会解决的。小晏一定会安全回来。” “晚上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我要去！” “不行！” 中午，季慕衍准备好一千万现金，分别装在两个特制的密码箱里。他独自一人，开着路虎揽胜出发。车子驶出市区的收费站时，季慕衍停下车，走到不远处的一辆大众前。车窗降下，他有些气急败坏的看着车里的女人。 他质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没有跟着你。我只是去找我儿子。” 季慕衍很后悔，当时为了让宋青瑶安心，在她眼前接听了电话。眼下，与其让她独自尾随，不如带在身边更安全。 季慕衍无奈道：“你找个地方把车停了，上我的车。” 这次宋青瑶没跟他对着干，很快上了季慕衍的车。 车子驶出市区，往城口方向行去。季慕衍扫一眼宋青瑶，发现她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扭绞在一起，微微发着颤。 他伸出一只手，包握住她的手，说：“我向你保证，儿子一定会没事。”语气透着一股强有力的笃定。 车子在路上开了四五个小时，逐渐靠近目的地。天色也渐渐暗了。驶过小镇的街道时，季慕衍在一家杂货店前停了车，走下车去。片刻后，他拎着一袋达利园软面包，放在宋青瑶前方的仪表台上。又从后备箱里拿出几瓶苏打水。 “将就吃点吧。从昨晚到现在，你都没吃东西。” “没胃口。”宋青瑶苍白又疲倦。 “必须要吃东西。”季慕衍加重语气，“不然等会儿真有什么事，你都没力气带儿子跑。” 他拧开一瓶苏打水，递到她手边。宋青瑶接过，喝了几口。季慕衍再次开车时，她坐在一旁，默默的吃着东西。她几乎是机械的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季慕衍看她苍白又木然的模样，心里头被揪成了一团，垂着的手紧紧攥拳。 夜幕渐渐降临。车子驶入治平乡后，季慕衍再次接到绑匪电话。他们依照绑匪提供的线路行驶。车子在一片丛林前停下，季慕衍下车，提着两个箱子。宋青瑶跟在他身旁。两人往丛林深处行去。杂草枝条遍布，宋青瑶走的磕磕绊绊。季慕衍将箱子拎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将宋青瑶揽住，托抱起来。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她挣扎。 “别闹！这里有蛇！” 她僵住身子，一动不动。 两人走过丛林后，前面出现了小路。道路两旁是破旧的石屋。两人沿着唯一的一条山路往上走。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夜空中出现稀疏的星星。季慕衍一只手提着箱子，一只手打着手电筒。 宋青瑶跟在季慕衍身旁，大步前行，突然踢到个什么，脚一崴，滑倒在地。地势陡峭不平，她的身体失去平稳，又往下滚了两下。季慕衍脸色一白，丢下箱子，快步上前把她拉住。 季慕衍把宋青瑶扶起身，“你别走了，我背你。” “不用，我能走。”她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瑶瑶，听话。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背你走的更快。你也不想耽误赎回小晏吧？” 季慕衍重新拎住箱子，蹲下身，宋青瑶爬到了他背上。他把手电筒递到她手上，“拿着。” “箱子也给我吧。” “那不行，很重。” 季慕衍背着宋青瑶大步前行，的确比刚刚顾及她时效率高很多。 万籁俱寂中，哇叫虫鸣伴随着脚步声。季慕衍突然说：“瑶瑶，记得几年前我们一起爬峨眉山吗？” “嗯……”宋青瑶应声，“走了一整晚，第二天终于在日出前爬到了金顶。” 季慕衍轻笑，“是我走了一整晚，你可是趴在我背上睡了一整晚。” 那一次，是她要登顶峨眉，还气势磅礴的说，一定要徒步到山顶。结果，白天她还扛得住，到了晚上就受不了了，又累又困，双脚就像灌了铅挪不动步。偏偏那天梯一截一截，走完一段往上一看，又是一段。他咬咬牙，直接把她背到了背上。 半夜时，天空下起了细雨。她撑起一把小伞，脑袋枕在他肩上，渐渐的就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里的雨伞渺无踪迹，他怕她淋雨，把自己的帽子盖在她脑袋上。 其实他也很累，但这深更半夜，缆车也没运行，她想看明早的日出，就必须在天亮前爬上去。 他就这么一路背着她，走走停停。歇息时，回过头看看她酣睡的模样，扭过头，亲一口。“一个男人，怎么能连媳妇都背不动。”他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往上爬。 宋青瑶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起，四下云山雾海。她睁着混沌的双眼，呢喃道：“一觉醒来，我们就羽化登仙了？” 他喘着粗气：“是啊，我殚精竭力，送你成仙。” 她别过脸，亲了他脸颊一口，“我才不要成仙！我要跟我的木头做一对人间伴侣！只羡鸳鸯不羡仙！” “好！我们去羡慕死金顶上的神佛！”他的力气一下子又上来了，背着她一鼓作气往上。 “……大概还有多远？”宋青瑶焦急的声音，将季慕衍由回忆中拉出，他微微弯起的唇角凝住了。 彼时浪漫甜蜜，此时，他背着她，只因为两人的心被他们的孩子牵系着。季慕衍打住了脑海中的影像，如今对他而言，回忆就是一种折磨，想的越多，对现状越不甘，心里越煎熬。 “瑶瑶，等会儿我会让绑匪先把小晏放出来，再告诉他箱子的密码。你接到子晏就走，到时候会有一队保安接应你。一旦跟他们会合马上报警。” “那你呢？” “不用担心，几个绑匪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只要子晏安全了，我这边就不再被动了。” “我没担心。” “……” 两人走到一块较为开阔的平地，前方出现一个老旧的厂房。 季慕衍往前，宋青瑶拉住他的手，亦步亦趋跟着。两人走到厂子里，四周是平层建筑，正对面有个大仓库。这个厂子像是很久没人用了，空地上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 季慕衍的电话适时响起。 “我已经到了。” “把女人带来了？那你们两一起进仓库。” 宋青瑶紧张的四下张望。难道他们已经落入绑匪的监控之中吗？ “我一个人进去。”季慕衍说，“钱在我手上。”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救小孩了。”电话那端在冷笑。 “我进去！”宋青瑶抢下季慕衍手中的手机，厉声道，“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玩什么花样！希望你信守承诺，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要反悔，不仅什么都捞不到，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通缉！” 季慕衍看着身旁的女人，这一路她都紧张忐忑心神不宁，这一刻，她却爆发出强大的气场，有种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的气势。 宋青瑶把手机还给季慕衍，抓住了他的手，“我们走！” 季慕衍垂眸，薄薄的月光下，两人的手掌交握在一起。再遇以来，她第一次拉他的手。 他紧绷的心情突然就松弛了，带着她一起往仓库里走去。 仓库里很暗，只有一盏低幽的煤油灯。在他们对面，四五个男人走了出来，牛仔裤，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脸上蒙着口罩，只能看到一双双阴冷的眼睛。 “我儿子呢？”宋青瑶大声问。 “你儿子很好。”其中一个人打了个响指，对面亮起了一面显示屏。屏幕里，季子晏坐在沙发上，抱着叮当猫的玩偶，对着镜头说：“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呀？叔叔们对我很好，陪我玩，可是我想回家了。” 宋青瑶看到季子晏完好无损，也没有受到虐待的样子，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是放下了。 “我儿子人呢？他不在这里？”宋青瑶又问。 “女人，站到一边，这里没你的事。”为首的男人说。五个人不断朝季慕衍聚拢，其中一人阴笑道：“哥几个虽然有爱心，不喜欢虐小孩，但相当仇富了。交易之前，我们得先教训你一顿，解解恨。” 季慕衍把箱子塞进宋青瑶怀里，快速在她耳边道：“来者不善，见机跑！儿子我想办法！”说完，他推了宋青瑶一把。 宋青瑶抱着箱子，接连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包围圈。 季慕衍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又解开衬衣袖口的纽扣，表情闲适的笑，“仇富是病，得治。” 他虽是一个人被四个人包围，气势却丝毫不弱。六个人里，位于中央的他，高大挺拔，有种蔑视之姿。 四个人一拥而上。季慕衍西装一甩，套上一个人的脑袋，收紧，箍住他的脖子，大长腿飞踢，正中另一个人胸腹……阴暗破旧的仓库，星光由仓库右上角的铁窗渗落而下。周遭一切都透出一种腐朽的气息。骨骼错位声，闷哼声，叫喊声，肉搏声，在浑浊的空气中交织。 季慕衍纵使身强体壮身手敏捷，目前可以一敌五，但宋青瑶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她必须离开，去搬救兵。他的人一定在外面待命。 宋青瑶不动声色的步步后退，距离那个混战的圈子越来越远。她突然转身，抱着箱子往外跑去。 “砰！”的一声，箱子坠落在地，她撞到了一堵肉墙上。 她抬起头，表情微微怔住。同样带着口罩的男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冷冷的月光下，那双深黑的眼睛里燃烧着两簇火焰。 男人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入怀里。 另一边，季慕衍与那五个人缠斗，他们突然叫道：“老大来了！”“……你的女人很正点，可以给我们老大享用！” 季慕衍心神一凛，目光四下游弋，一转身，看到宋青瑶被一个黑衣男人强搂入怀。 一个拳头袭来，季慕衍用力扣住，猛地用力，折断了那根手腕。他死死盯着前方的一男一女，厉声吼道：“放开她！” 刚要冲上前，又被两个男人挡住。季慕衍只顾往前冲，忘了防守，一根钢管猛地砸向他背部，他一声闷哼，身形踉跄了下。 前方，黑衣男人已经与宋青瑶纠缠在一起。宋青瑶奋力挣扎，男人的双臂扣住她的脑袋，吻住她的唇。 “放开她——！！！”季慕衍瞳孔骤缩，发出嘶吼，狰狞的面孔带着呼啸而来的杀气。 他几乎是疯了般与身旁缠斗的人厮打，完全没了章法，只有疯狂残酷狠戾，恨不得送人下地狱。两个人拿着粗棍子挥向他膝盖后窝，又一人抄起一条板凳，照着他脑袋劈下。稀里哗啦的碎响，他的额角滚出鲜血。他晃悠了两下，猛地抢过一人手中的棍子，挥舞而去，另一个人发出惨嚎。 “唔……”宋青瑶被推靠在墙壁上，被眼前人拼命吻着。她奋力推阻他，艰难的发出声音，“你别这样……为什么……” 冷冷的星光，幽暗的油灯，勾勒出这个男人的脸庞，瘦削，清俊。在他抱住她时，她就知道他是谁。那么熟悉的感觉，就算不看脸，她也知道是他。 衣物剥落在地。路司译哑着喉咙道，“我为你去死都愿意，你却不要我……你宁愿要那个伤害你的男人……” “我没有……”宋青瑶用力抱住他的脑袋，“你冷静点，听我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跟他在一起！” “那你证明给我看……” 　　☆、第44章 “我没有……”宋青瑶用力抱住他的脑袋，“你冷静点，听我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跟他在一起！” “那你就跟我一起，好好教训那混蛋……”他啃着她的耳朵。 “你先放开我……”宋青瑶目光看到仓库中的混战，焦急道：“你别闹出人命……” 路司译的手指插入宋青瑶的发丝中，缓缓摩挲着，咬牙道，“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我爸不会逼我们离婚……如果不是他利用孩子，你也不会那么狠心抛弃我……他这么处心积虑毁掉我的幸福，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你冷静点……不要冲动！杀人犯法，你要成为通缉犯，终日躲躲藏藏么？！”宋青瑶急的眼泪都出来了，“趁现在还来得及，收手吧！不要再胡来了！” 路司译盯着宋青瑶：“老婆，你在心疼他……” “……我不是！我是担心你！” “老婆，你好好睡一觉吧……”路司译由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捂上宋青瑶的口鼻。宋青瑶挣扎了两下，晕了过去。 另一边，季慕衍红了眼要冲过来，偏偏被那几人缠住。他满身挂彩，那几个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以五敌一，却没占到什么便宜。 “放开她！……我叫你放开她！听到没有！”季慕衍边打边哑声嘶吼着，目呲欲裂。 路司译抬起宋青瑶的腿，缠在自己腰上。 “放开她——！！！”季慕衍瞳孔骤缩，嗓子喊破了音。 “哐当”巨响，他的脑门又挨了一下，可他仿佛毫无知觉，他拼命要往宋青瑶那边冲去，他眼底猩红一片，充斥着几欲毁天灭地的恨意。周遭的攻击，他一下下的硬挨着，只想拼命往前方冲去…… 对面，女人被男人抵靠在墙上，男人伏在她身上，她洁白如玉的肩颈，手臂和腿，在星光下分外醒目。她闭着眼睛，仰靠在墙上，脑袋垂垂下坠。 “……放开她！！”一棒子挥舞而来，季慕衍的膝盖遭到重创，身体一个失衡，单膝跪地。他迅速站起身，又是一下子袭击而来，他再次跪地。“放开她！！……放开她！！放开……”他眼里疯狂的恨意，已经被更深的哀恸和绝望所取代，沙哑残破的喉咙快要发不出声音。 季慕衍浑身颤抖，双手也在发颤，两行泪水猝然滚下。他一瘸一拐的往前冲去，还没抵达，被那几人揪住，踢倒在地。 他的脸被按在地面上，他颤抖的声音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吼道：“……我要你们偿命——！！我一定要你们偿命——！！”五年没有流过泪的他，眼泪不停滚落，种种极端剧烈的情绪疯狂交错，将他的心脏生生撕成碎片，痛到他几近麻痹。 路司译重新戴上口罩，套头衫的帽子戴起来，只露出一双深黑的眼睛。他拿起地面上的风衣外套，将宋青瑶裹住。他抱起宋青瑶走上前，把她放在一张桌子上躺着。 季慕衍由于毁灭性的刺激，几乎丧失了战斗力，心里的痛苦令他濒临绝境，生理的痛苦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他任由他们踢打，覆着血的眼皮，眼底是空洞的绝望…… “瑶瑶，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怎么办？” “我陪你一起去死。” “不要胡说！” “你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就去地狱陪你，我们继续做恩爱夫妻！” “你傻逼啊？！听着，无论我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着。” “我不干！反正你挂我就挂！就是这么任性！” “……你神经病啊！” “神经癌，晚期了。” “……艹！” “来呀，艹我呀~” 心脏在极度的痛苦中自救，季慕衍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里，没有分别，没有眼泪，没有折磨人的一切，只有他们两人，相爱的一切…… 路司译冷眼斜睨被围剿的季慕衍，他由腰间拿出一把银色的□□，眼神阴戾，一步步走近他。 枪口对焦季慕衍的脑袋…… 一枪下去，脑袋开花，再也没人跟他争，再也没人觊觎他的老婆，再也没人抢走他的幸福。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在扣下扳机的瞬间，路司译的左手按下了右手。一声枪响，子弹朝地面发射。 路司译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惶措，转头看向躺在桌子上的宋青瑶…… 曾经的他，会毫无犹豫干掉一个跟他作对的人。那时候他醉生梦死横行霸道，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怕。尤其是在身体受创后，他变的更加疯狂，无所不用其极，只为宣泄对命运的仇恨。他疯狂放纵，不是因为有后台，而是他根本不考虑后果，不在乎后果。那是对自己性命都不管不顾的混乱浑噩。 可是，这一刻，他几近疯狂的大脑却被另一种声音所叫醒。 他有家有老婆了，他杀了人，他爱的女人怎么办？万一这件事兜不住，他就会成为一个通缉犯。他要带她颠沛流离的逃亡吗？他要带她跟着自己吃苦吗？如果下半辈子在牢房度过，连见她一面都会成为奢侈，他还怎么陪伴她照顾她？ 惧意。一种深深的惧意涌上心头，打断了他的疯狂。 路司译有些恍惚的移步到宋青瑶身边，手腕上还有蜈蚣般丑陋缝线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他眼里的极端混乱，奇异般的镇定了下来。他看着她，眼神如此温柔静谧，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幸福……他不再是一个人……他还有他深爱的女人…… 他不能去赌，不能赌他家能不能摆平这件事。他输不起。他不能冒险。爱情，带给了他恐惧。 路司译将□□装了回去，低下头，用力吻上宋青瑶的唇瓣。 起身后，路司译用眼神示意其中一个男人走到他身边，他快速低语了几句。男人点点头。 那男人突然高声道：“老大，这女人滋味怎么样？小弟们看着都馋了……能不能让我们都尝尝啊！” 话一落音，几乎是引爆了季慕衍的神经。他红着眼从地面上站起，再次与他们扭打起来。他的体力已经被消耗到了极限，就像濒死的困兽。鲜血由额角不停滚落，覆盖了他半张脸。 站在路司译身旁的男人说：“你给我们老大磕三个响头，说三声，爷爷，我错了。我们就放过这个女人。不然，我们哥几个，每人把她轮一遍。” “你们敢……”他浑身剧烈颤抖，手臂上青筋爆出，斥满腥气的双眼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说我们不敢？那哥们上给你瞧瞧。”男人伸手摸上宋青瑶的脸，“这女人当真是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啊……”他的眼里起了邪恶的欲念。 一道凛冽寒意逼来，男人抬起头，看到路司译的双眼，吓得手一抖，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抬高手，不敢再真碰宋青瑶的脸，装模作样道，“老大，就让我先，怎么样？”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紧张的微颤。 “放开她——！！！”季慕衍嘶吼。 男人如获大赦般转过身，看着季慕衍，“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跪到我老大身前，朝他磕三个响头，说三声爷爷我错了。我们混江湖靠的就是信誉，你磕头了，我们说不碰就不碰。” 季慕衍盯着路司译，幽暗中，他只能看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双野兽般阴鸷可怖的双眼。他死死盯着那双眼睛，似要将它烙印在脑海里，将来千万次的挫骨扬灰。 围殴止住。破仓库内格外幽静。 季慕衍双拳死攥，缓缓的，跪下了身。他脊梁僵直，跪在路司译身前。覆满了血的脸庞看不到表情。 “跪过来。” 他跪着挪动身体，身体僵硬的仿佛雕塑，脸上的血，身上的血，沿途滴溅在地面上。 跪到距离路司译三步远，男人叫嚣，“磕头！快磕头认错！” 季慕衍弯下腰，前额磕上地面，当即染出一片血红。他用嘶哑至极的喉咙，发出声音，“爷爷，我错了。” 四下爆发出哄笑。 “老大，c城首富做了你孙子！”“季孙子，哈哈哈……”“孙子好好磕头啊……” 他抬起头，又一次磕下，发出声音，“爷爷，我错了。” 路司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季慕衍，森冷可怖的双眼，欣赏这眼前的一幕。他濒临绝境的痛苦，他无力保护的绝望，他求死不能的压抑，他行尸走肉的躯体，他被践踏踩碎的尊严……这些都足以让他好好享受，好好品尝，慰藉他这段时间以来生不如死的煎熬折磨。 季慕衍第三次磕下头，“爷爷，我错了。” 几个男人拍着掌，讽笑道：“……孙子表现真不错！”“爷爷原谅你了！”“以后可别再为富不仁了啊！”“不然爷爷们又得好好教训你了……” 路司译抱起宋青瑶，往仓库外走去。 “瑶瑶——”季慕衍脸色急剧变幻。他几乎是瞬间站起身，往前冲去。那几个人拦住他。路司译与宋青瑶的身影消失在仓库外…… 季慕衍眼神一凛，积压的所有屈辱和仇恨，破体而出。没有牵制，没有分神，没有隐忍，他疯了般与那几人搏斗。流血不管，疼痛不管，他要他们死！他要他们死！！他要他们都死！！！ 他浑身戾气逼人，抢过他们手中的凶器，怎么致死致残怎么来！片刻后，那几人都奄奄一息的倒在地面上。季慕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泪，由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拎着铁棒追了出去。 他一边追人，一边联系埋伏在山下的职业保镖们。他一共安排了二十余人。那些人得到命令，进行由下到上的围堵。 季慕衍拖着带血的身躯，在山野里寻觅着叫喊着：“瑶瑶——瑶瑶——” 路司译将宋青瑶打横抱着走了一段路后，左手失力，难以承托她双腿的分量。他咬着牙，想要坚持住，可手臂猛然不受控制的一抖，还是将她松开了。 他迅速用右手揽住她身体的重量，不让她摔倒。 双腿着地时，身体一震，宋青瑶幽幽转醒。 远处有手电筒的灯光在靠近。路司译搂着宋青瑶，快速跑到一块石碑后。 “瑶瑶——瑶瑶——”男人的高声叫喊传来，嗓音嘶哑又焦急。 宋青瑶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她看向路司译，刚想张口说什么，他捂住了她的嘴巴。 　　☆、第45章 宋青瑶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她看向路司译，刚想张口说什么，他捂住了她的嘴巴。 “瑶瑶——瑶瑶——”季慕衍一遍又一遍的在山林里叫喊，杂乱的脚步声跑来跑去。 宋青瑶疑惑的看向路司译。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在仓库里吗？在她晕迷前，季慕衍正被人围攻…… 声音接近又远去，直到脚步声也越来越远，路司译放下了捂住宋青瑶嘴巴的手，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发生了什么事？”宋青瑶边跑边问。 “你不想季慕衍出事，我就放了他。”路司译说，“不过看样子，他带了很多救兵。” 宋青瑶一愣，又问：“小晏呢？小晏在哪里？” “他在市区，他很好。”路司译抓紧宋青瑶的手，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 宋青瑶被路司译拉着，踉跄的奔跑。幽暗的山路，月色和星光被高大的灌木丛遮蔽。不远处有光源在交织逡巡。宋青瑶知道，那是季慕衍的人。 奔跑中一个不慎，脑袋撞上一棵树木。宋青瑶吃痛的出声，路司译马上停下，凑近看她的额头，吹了吹，心疼的说：“我背你。很快就到停车的地方了。” “别。没事。我能走。”宋青瑶主动握住他的手，“我们走吧。” 她不想路司译被季慕衍的人抓到，人赃俱获，绑架幼童。如果季慕衍揪着此事做文章，路司译会有麻烦。就算路家能运作，她也不想再让路司译父母觉得他因为她惹上一身麻烦。 他们正在山林中穿梭，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呵：“站住！” 两个彪形大汉追了过来。路司译立即把宋青瑶推远了些，“一边等着！” 路司译以一敌二，还是两个职业练家子，很吃力。他与其中一人缠斗时，另一个厚重的军靴猛地踢上他的后背。他身体一软，痛的失力。 宋青瑶一边后退一边四处寻找着能充当武器的东西。她知道，路司译身上有伤，他的后背，他的手腕，都是伤……他根本扛不住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 路司译身处劣势，一人正要往他身上踩，动作突然顿住，宋青瑶在男人后方，拿着一块大石猛地往他脑袋上砸去！男人头一晕，踉跄几下方才稳住了身体。宋青瑶乘胜追击，对着他的脸再次劈下，男人跌倒在地。 路司译获得喘息空间，刚刚起身，另一个人又袭击过来。宋青瑶一回头，只见路司译仰躺在地，男人抬起脚，就要踩上他的手——她心脏骤停，几乎是瞬间扑上前，扯了男人一把，身体伏在路司译摊开的左手臂上，紧张的护住他的手腕。 男人一脚踩在宋青瑶肩头。幽暗中的纠缠打斗，他没看清宋青瑶的模样，只以为她也是绑匪。他再次朝她后背狠狠踩上一脚。胸腹猛地下沉，宋青瑶吃痛的叫出声，但她的胳膊肘硬撑在地面上，不让自己压到路司译的手。 路司译眼神一凛，由后腰摸出那把沙漠/之鹰，枪口对准男人的后脑，一秒间，枪口下移，对准了男人的腿。 “砰——”“砰——”两声枪响，男人跌跪在地。 路司译搀扶着宋青瑶站起身。另一个晕眩的男人缓过神来，刚要攻击，路司译的枪口直直抵着他的额头。男人当即举起双手，一动不敢动。他收回枪，手肘将他击倒在地。 路司译抓住宋青瑶的手，“快走！”枪响必定会引得那些人很快追来。 宋青瑶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往下栽去，路司译迅速将她抱住，两人由高处往下坡滚落。一声闷响，路司译的后背撞上一堆乱石，两人方才止住。路司译紧紧皱起眉，忍受着身体的痛楚，迅速扶起宋青瑶起身。 经过这一滚，两人也远离了那些追来的那些脚步声。片刻后，路司译带着宋青瑶来到他停车的地方。半旧的灰色大众，毫不起眼，一路飞驰。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宋青瑶问。 路司译说：“找个地方休息。” “小晏在哪里？”宋青瑶又问。 “他就在江北，在一家私人幼儿园里。季慕衍抓了那几个人，很快就会找到季子晏。” “你就是为了教训季慕衍么？” “是。”他原本有废了他的心思。 “你怎么会有枪？” “……以前对拆卸枪支感兴趣，收藏了几把。”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好吗？” “好。”他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 另一边，季慕衍还带着人漫山遍野的找人。发现受伤的保镖后，顺着那条路继续找，一无所获。一路找到停车的地方，彻底渺无踪迹。 身旁的保安队长，看着季慕衍浑身是血的模样，颇有些担心的说：“季总，您先去医院吧。” 季慕衍扶着车门，稳住自己已经极力透支的身体。 片刻后，各支小队都聚拢过来，没有收获。季慕衍气的一拳砸上车门。 “继续找！去镇上找！”季慕衍拉开车门坐上去，刚要发动车子，大脑一晕，昏了过去。 . 四个小时后，已是半夜，路司译开的车子驶入万州区。穿过几条街道后，进入了一片别墅群。车子在一栋三层高的小洋楼外停下。 路司译由车内的储物格里拿出一张卡，刷卡，外面的铁门打开，车子驶入里面的院子。洋楼旁有一个车库，路司译将车子驶入车库。两人下车后，进了别墅。 宋青瑶环顾室内，布置豪华，欧式风格的家具和装修，看样子还很新，像是没人住过。 “这是朋友的房子，拿来用用。”路司译解释道。他看到宋青瑶脸上的淤青，心疼的不行，柔声道：“老婆，先去洗个澡，我来给你上药。” 宋青瑶说：“有手机吗？我给季慕衍打个电话，让他去接孩子。”她坐在车上时就发现身上的手机不见了。 路司译表情一变，“你不用给他打电话。他们抓了那几个混混，就会问出季子晏在哪里。你根本不用担心。” “我怎么会不担心？小晏还是个孩子，根本不会照顾自己！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宋青瑶语气有些激动。 路司译扯了扯唇角，坐在沙发上，“做你儿子真好……”他向后仰靠，脸庞朝上，看着那些明晃晃的水晶灯，灯光刺得他眼底蕴出水汽，“除了儿子，你什么都不在乎……就算我拼了命的要跟你在一起，你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背弃我……” “对不起。”宋青瑶低声说，“上次的事，对不起。你妈妈打电话找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有多牵挂自己孩子，就知道他们有多担心你……天下间没有哪个做父母的会害自己孩子……所以，我想，如果你回到他们身边，总是没有错的……” “可他们自以为是！”路司译豁然起身，厉声道，“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他走进宋青瑶，攥住她的肩膀，“他们再为我好，能替我过完我的人生吗？我的生命是自己的，我的感受只有自己知道！如果他们真的为我好，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是我不好……”宋青瑶垂下头，低声说，“你爸妈已经很宽容了，是我的情况太……你不能怪他们。真的是我不好。”连她自己都觉得，被嫌弃才合乎情理。当初，她清清白白，甚至为季家生了个孩子，他们都那么对她…… 路司译将宋青瑶抱入怀中，有些咬牙切齿道：“你的确不好。有时候我特别恨你。你有前夫，有孩子，甚至不能再生孩子，我都无所谓。可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放弃我。当初结婚时，你答应了我会陪我过一辈子，这才几年，你就出尔反尔……我全部的幸福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说打碎就打碎……” 宋青瑶无言以对。 她知道，在这场灾难里，路司译是最无辜的人，是她最亏欠的人…… 路司译将宋青瑶抱得更紧了些，脑袋压在她肩上，“可是给你的心已经收不回来了。老婆，别再离开我了，好么？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竭尽全力解决，你不要放弃我。” “你爸妈那边……” “他们不会一直打压我，久了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爸妈一定以为我们要去外地，他们会在各交通关卡排查。我们无论是自驾还是乘坐交通工具，都会被发现。所以我们就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他们以为我们已经溜到天涯海角时，再做下一步安排。这段时间，我们都不要与外界联系了。” “可是我儿子……” 路司译捧起宋青瑶的脸庞，看着她的眼睛，哑声道：“你儿子会有自己的人生，以后也会有老婆，你最多也就照顾他十几年，陪你过一辈子的人是你的丈夫。你不能为了儿子就不管我。” “他还那么小……他才刚认了我这个妈……” “老婆，我求你了！我才是最需要你的人！季子晏是季家的小少爷，他的人生不会差！” 宋青瑶面露纠结。 路司译心一横，冷声道：“如果你为了儿子不要我，我一定会找季家麻烦，你儿子也不一定有好结果。” “你……” 路司译看着宋青瑶，眼神是面对她时从未有过的阴鸷狠厉，“我不是你，面对伤害选择遗忘。那些惹过我的人，我都十倍百倍还之。如果季家毁了我的未来，我绝不善罢甘休，到时候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宋青瑶只觉有一股寒气不断渗入，逼的她后背生凉。 酒店那次疯狂的伤人，这次计划周密的绑架，私有枪支弹药……人脉四通八达，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家族…… 即使不知道路司译那些过去，他现在的种种行为，也让宋青瑶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他有聪明的大脑，还有实施的能力。如果下一次，他真的迁怒了她儿子，怎么办…… . 凌晨时分，季慕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猛地醒了过来。 他满身是伤，头上和身上都是纱布。他坐起身，几乎是瞬间下了床，手臂上还有输液管，他扯掉针头。守在一旁打盹的护士被脚步声惊醒，马上站起身。 “季先生，你现在不能……”护士想要拦在他身前。 季慕衍站定，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换成了病号服。他挥开护士，打开病房的门。他的秘书、助理，保安部长等一堆人，都坐在外面守着。还有几个等在这里的警员。 “季先生，你的儿子已经被成功解救。由于你昏迷不醒，我们把孩子送到了他爷爷那里。” 季慕衍转头看向保安队长，“那个绑匪头子抓到没有？人找到没有？” “季总，我送你到医院的同时，留下了其他人继续寻找。但到现在，当地警员和我们的人，都没有收获。”保安部长瞧见季慕衍阴沉沉的脸色，头皮发麻，接着说：“目前还在寻找，但警方估计，嫌犯已驾车逃离，很可能不在城口了。” “……艹！”季慕衍一拳狠狠揍在墙上。他对那几个警员说，“我现在就跟你们去警局备案，马上着手安排搜救。采取所有你们能用的措施！一切经费由我负责！” “季先生……”护士跑了出来，“你现在不能出院！”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季慕衍衣服也没换，大踏步离去。秘书和助理小跑着跟在他身旁。 上了警车后，季慕衍猛地闷磕了几声。前方开车的警员，瞧见他苍白病态的模样，有些犹豫的说道：“季先生，要么你先在医院歇着，找人的事我们这边会好好安排。让你的秘书跟我们接洽就行了。” “开车！”季慕衍沉声道。 警员无奈的启动车子。 季慕衍仰靠在椅背上，自从醒来后，他的心神就乱了，完全无法镇定下来。脑海中浮现出仓库里的那一幕，女人被那个男人压在墙上凌辱……季慕衍猛地抽紧了喉咙，青筋爆出的手臂微微发着颤。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的双眼，及时盖住了眼底的水光。 . 万州别墅里。 宋青瑶趴在床上，路司译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给她背后的瘀伤上药。 “你当时为什么要扑过来？”路司译问。 “你妈说过，你的手受伤了，不好好复健会废掉。如果当时被踩上去，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我没事。你别听她瞎说。”路司译将药酒放到一旁，为她贴上一块膏药贴。 “这狗皮膏药能管用么？” “应该能行吧。”路司译笑着，眼神温暖。 他俯下身，将宋青瑶抱住，胸膛贴在她后背上，亲吻着她的耳朵，轻声说：“老婆，你保护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下次不要这样了。” 宋青瑶在他怀里翻个身，仰躺着，拉过他的左手，手腕上的缝线还清晰可见…… 缝线的旁边，还有一道深痕，是她以前看到的…… “你也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路司译正低头亲吻她，在她身上缱绻流连。他沉醉在她的体香里，含糊的应了一声。 “我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宋青瑶对他的态度不满，推开他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 路司译躺下身，将宋青瑶抱入怀中，“我向dang和人民发誓，老婆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那我刚才说什么了？” “不要让自己受伤。” “我们明天去医院吧？你的手不能这么顺其自然，得听从医生的安排。还有你背上的伤，比我严重的多，不是狗皮膏药就能解决的，得去医院……” “不去。我讨厌医院。” “你去不去？”宋青瑶坐起身。 “……不去。” 宋青瑶挪到床边，下床。“老婆，你去哪儿啊。”路司译赶忙拉住她。 “你不去我就不理你了！”宋青瑶甩开他的手，往房外走去。 “诶，老婆，你别这样。我去我去，还不行吗？”路司译由背后抱住她，不让她走。 . 次日，宋青瑶由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路司译的脸。他安静的睡着，均匀的呼吸，长长的眼睫毛覆下来。 她有些恍惚。他们分开并不算久，可是这样的日子，却仿佛是很久以前了。他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比几个月前瘦了整整一大圈，锁骨和背翼都更凸出了。清俊的脸庞，因为瘦狠了，少了些以往的清润感，多了种凌厉的感觉。 看他沉睡的模样，她料到他这几天又是彻夜不眠。 宋青瑶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开房间，去了厨房。两人这一觉睡的很久，已经接近中午了。她在厨房看了下，没什么食材，冰箱里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老婆——老婆——”路司译的声音由楼上传到楼下，如一阵风般刮到她眼前，将她抱住，“起床怎么都不叫我，吓死我了！” “让你多睡会儿啊。”她将他推开了些，让自己呼吸更顺畅，“你起来了正好，赶紧去洗漱换衣服。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出去吃饭，然后去医院，晚上回来的时候再去超市买些囤货。” “遵命，老婆！”路司译对着她的脸颊用力亲了一口，转身上楼去。 宋青瑶瞧见他光着的脚丫子，“下床穿拖鞋啊！别感冒了！” 半小时后，两人整装待发。这间别墅里，虽然没有油盐酱醋和食物，但男人女人的衣服都有，而且还都是品牌货。路司译穿着浅色休闲裤，白衬衣，米色针织衫，外面套一件咖啡色风衣。宋青瑶穿着小脚牛仔裤，针织衫，外面是浅咖色风衣。 她撩了撩披散的长卷发，路司译替她戴上珍珠耳坠。戴好后，他亲了一下她的耳垂。 两人挽着胳膊走出别墅，来到车库里，宋青瑶发现除了昨天的那辆大众外，还停着一辆奥迪a4。路司译带着她上了奥迪。 “老婆，吃什么呢？” “当然是烤鱼！这里可是烤鱼之乡！” “行。” “等等，喝粥吧。”宋青瑶又说，“现在养好身体最重要，不要贪图口腹之欲。” 两人在粥店喝了东西后，去了万州区人民医院。路司译跟医生交流时，宋青瑶在一旁认真听着。医生处理他背上的伤时，宋青瑶见他嘴唇发干，说：“我去给你买瓶水来。” “不用。”路司译攥住她的手，“你就在我旁边陪着我。” 事后，医生开了一些药，叮嘱他们隔天再来一次。 走出病房，路司译拉着宋青瑶的手，一路走到了男洗手间，说，“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 “好。”宋青瑶点头。 路司译进入后，宋青瑶往一侧走了几步，站在走廊前，漫无目的的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 路司译刚走到里面，突然顿住步，往外走。他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见宋青瑶的身影就站在走廊前，心神微定。他再次折返进洗手间。 五分钟过去，路司译没出来。宋青瑶又往前走了几步，对一个正低头玩手机的女生说：“美女，可以把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吗？” 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漂亮的女人，衣着和气质都很出众。她大大方方的把手机递给了她，“行啊，你用吧。” 宋青瑶想给季慕衍打电话，确认季子晏的情况。虽然路司译再三保证他没事，但她在什么信息都无法获取的情况下，始终难以安心。 宋青瑶接过手机，按出拨号键盘，却又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季慕衍的电话号。她有些上火。 “对不起啊，我先用一下网。” “没事。”女孩打量着她，风衣很漂亮，巴宝莉的款型。 宋青瑶在网上搜索季丰集团的官网，找出他们的联系电话。拨通后，她询问季慕衍的号码，对方给她转接了秘书处。秘书处那边问她有没有预约，她刚说没有，直接给挂了。 “瑶瑶——”身后传来声音，宋青瑶手一抖。 　　☆、第46章 宋青瑶马上将手机还给了那个女生。 路司译快步上前，揽住宋青瑶的腰肢，对那个女孩问：“怎么了？” 女孩双眼一亮，俊男靓女啊，好出众的一对，虽然女人比男人颜值更高，但这么站在一起实在是赏心悦目。她忙不迭应声：“你女朋友借我手机用了下。” 他微笑道：“那你可以再借我用一下吗？” “可以啊！”女孩爽快应声。 路司译接过手机，走到一旁，点开通讯录，把最近通话的号码拨出去。片刻后，他把手机关掉，递给女孩子，说：“谢谢你。” 路司译拉着宋青瑶离去，一路疾步出医院，走到停车场上车。车子一路飞驰，没多久回到了别墅。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收拾东西，走吧。”他快步往楼上去。 “干什么？”宋青瑶跟着他进了房间，发现他正从衣柜里拿衣服。 路司译头也不回的说：“离开这里，带几件换洗衣物和必备品，其他的可以买。”他拿出旅行箱，打开。 “去哪里？” “不知道，走了再说！” 宋青瑶发现路司译面容紧绷又焦虑，透出一股晦色。她走到他身旁，拉过他，“你怎么了？不是说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为什么突然又要走？” “走！一定要走！”他随便选了几件男装女装，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密码箱，然后开了房间里的大保险柜。宋青瑶原本以为这个东西是空置的摆设，当他打开后，她才看到里面都是一捆一捆的钞票和一块块金条，红的黄的一大片，下面还有几把枪。 宋青瑶看的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路司译往密码箱里装现金，有条不紊，动作迅速。装了一部分后，密码箱合上，放入旅行箱，再合上。他一边提着箱子，一边拉着宋青瑶的手往房外走。 宋青瑶抗拒的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跟我走！”他扯着她的胳膊往外拽。 两人在房内拉扯了几下，路司译抓宋青瑶的那只手有些无力，他甩掉箱子，用另一只手来扯她。 “你发什么神经啊！”宋青瑶不悦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你不肯走，你就等着季慕衍来找你！等他带来了儿子，你们一家三口合家欢！你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你还会通知我爸妈来抓我！”路司译面带愠怒，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往外拖。 “你胡说什么！”两人拉扯间，宋青瑶也被惹毛了，用脚踢他，“……放开我！” 他任由她踢打，拖着她出房门，“你还狡辩！你趁着我上厕所的功夫就打电话找那姓季的！你根本不想跟我在一起！你就想着怎么甩开我！” “……我不是！” “是不是我很清楚！我劝你死了这条心！除非我死，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你清楚什么？啊，你说你清楚什么？！”宋青瑶气愤的挣扎时，不慎绊倒了箱子，身体往下栽倒，路司译眼疾手快拉住她，她抗拒的要甩开。宋青瑶身后有一个绿萝的盆栽，路司译猛地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翻个身，搂在自己怀里。两人一起往下摔倒，他的脑袋撞在绿萝的铁架子上。 吵闹停滞了片刻。 他垫在她下方，挪了一下身体，躺在木地板上，喘了几口气。 宋青瑶坐起，俯下身，揪着他的衣襟怒道：“你清楚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甩你了！离婚是你爸妈不接受我！我明明都打算跟你去国外了！你跟踪我监视我欺骗我我都没说甩你！你利用绑架把我带到这里来我也没说你什么！我现在就是关心我儿子想打个电话问问，你至于这样么！” 宋青瑶起身，将路司译也拉拽起身，她拉着他到保险柜前，“你这里不是有枪么？我告诉你，你要这么不相信我，还非得跟我纠缠在一起，大家都难受！你不如一枪把我给了结了！我也不想再过这种坐牢的日子了！” 路司译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埋着头，不说话。 宋青瑶看到他额角的一块红肿，是刚刚在架子上撞的……她低低叹了一口气，走到路司译跟前，将他抱入怀中。 路司译当即搂住她的腰，脑袋紧紧贴在她腰腹上。 宋青瑶轻轻抚上他的发丝，语气变得柔和，说：“我真没有通知他，你相信我。我只是想问问小晏的情况，但是电话都没有转接到他那里。” “你也不相信我。”路司译低声道，“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儿子，你还是不放心。” “我相信你没伤害小晏，但他还是个孩子，突然被带到陌生的环境里，经历这种事情，我会担心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心里阴影，是不是好好的跟他家人在一起。我想听听他的声音，跟他说句话，这种牵挂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路司译苦笑的扯了扯唇角。他那么害怕失去她的感觉，她能明白吗？ 见他不做声，她拍了拍他的脸颊，“我们把东西放好，等会儿还得去超市买东西呢，顺便在外面吃晚餐。” 她放开他，开始整理箱子，把衣服拿出来，重新挂好。路司译看着女人婀娜的背影，眼眶有股湿热，心里更有种后怕。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将她抱住。 “老婆，不要生气……” “现在不生气了，平静了。” “咱们以后不吵架了好么？” “好。” “老婆，你凶起来很可怕……” “……”到底谁可怕啊？ . 晚上时，路司译将一个手机递给宋青瑶，“如果不放心你儿子，就用这个打电话吧。” “嗯？”宋青瑶诧异的看他。 “外地号，没有身份绑定。” “哦……” “不用找秘书处转接，我有他的号码，帮你存起来了。你直接打吧。” 宋青瑶接过手机，屏幕上就是季慕衍的号码界面。她拨下，当着路司译的面，直接开了外放。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季慕衍低沉的声音，“喂？” “……是我。” “瑶瑶？！”季慕衍几乎是瞬间由椅子上起身。他紧紧攥拳，快速道，“你在哪里？！你现在安全吗？！” “小晏怎么样？” “他很好，现在在他爷爷那儿。你在哪儿？！绑匪是不是控制了你？”他焦急的询问。 “我已经从绑匪手中逃脱了。我现在很安全，人在外地。你好好照顾小晏，短时间我不回去了。” “宋青瑶！你在哪儿！告诉我！”季慕衍暴跳如雷的低吼道，“你一个人呆在外地干什么！” “我没有一个人。我被阿译救了，我们现在在一起。”宋青瑶刚说完，路司译把电话接了过去，冷冷道：“季慕衍，我的女人犯不着你来操心。” “你们……”季慕衍只觉得胸口一甜，一股血气猛地往上翻涌。他刚想说什么，听筒里传来挂断的忙音。 季慕衍的手不断发着颤，“哐当！”一声巨响，手机被他狠狠砸下地面。气急攻心的他，猛地闷咳了起来，身体一阵阵晕眩袭来。他扶着桌子，稳住身体，脸色一片病态的潮红。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公司、医院、警局三头跑，被从没有过的焦急和躁怒笼罩着。只要想到她在绑匪手中，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神经绷得紧紧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度的煎熬。 现在他惶恐的神经松了下来，却换了另一种痛苦的煎熬。 . 次日，季慕衍带着季子晏，来到宋青瑶在袁家岗的家里。 门铃响了几声，宋青瑶父亲开门。 他看到季慕衍时，愣了愣。季子晏看到他马上认出来他是幼儿园的老师，礼貌的叫道：“宋叔叔。” 季慕衍说：“这是你的外公，不是叔叔。” 季子晏诧异的瞪着两只大眼睛。 “他是你妈妈的爸爸。” “……外公？”季子晏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宋父。 宋父一声不吭，猛地甩门，门还没阖上，被季慕衍抵住。他的力气比宋父力气大的多，硬是把门推开了。 季慕衍带着季子晏走入。宋父冷声道：“姓季的，我们家不欢迎你！” 季慕衍站立原地，定定的看着宋父，“瑶瑶失踪了，你也不闻不问吗？” 季子晏感受到两个大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紧紧抱住爸爸的腿，小心翼翼的看着宋父。 宋父一声冷嗤，“我女儿不是失踪！她跟她丈夫出去旅游了！”宋青瑶也给宋父打过电话，说她跟路司译在外面，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宋父虽然舍不得，但也喜闻乐见。 女儿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三婚也实在折磨人。他最希望的还是女儿跟他的好女婿复合。他始终相信没有家长拧得过孩子，最终还是会妥协。 季慕衍眯起眼：“她丈夫？路司译？他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还可以复婚呢！前夫前妻最容易旧情复燃了！” 季慕衍脸色沉了下去，“他有儿子不管，跟其他男人复婚，像话么？” “季慕衍，你有什么资格指责瑶瑶！”宋父斥道。 季慕衍低头看了他紧张的儿子一眼，今天带小晏过来，本来是希望这个外公因为心疼外孙动点恻隐之心，透露宋青瑶的去向。谁知道，宋父简直就像吃了火药。 季慕衍对季子晏说：“小晏，我和外公有话聊，你去房间玩好吗？” 宋父这才意识到这点，马上说：“小晏啊，外公给你拿连环画看。”他把季子晏带进宋青瑶房间，把她买的玩具和画册都拿了出来。 季子晏很乖巧的呆在房间里。 宋父走出房外，季慕衍问：“你为什么对我有敌意？” 宋父冷笑，“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吗？” “我做什么了？”季慕衍反问。被宋父用那种冰冷又鄙夷的目光看着，心高气傲的他难免不悦。他反击道：“如果不是你们为了一百万，孩子怎么会一直没有亲生母亲！” 宋父脸色一白。这件事他连自己女儿都瞒着。 当时被神灵眷顾，顺利生产后，宋青瑶陷入昏迷中。季家表示这孩子以后跟他们没有丝毫瓜葛，他原本很气愤，他女儿用命生下的儿子，凭什么就没关系了！但是，他们拿一百万砸他……女儿还在昏迷中，老婆一直在重症病房，家里的积蓄根本撑不住。 他妥协了，两家联合制造谎言说是死胎，他用移花接木的方式签下宋青瑶的名字。季家把院方产妇的资料统统改过。 宋父永远无法忘记，女儿醒来后听闻是死胎时绝望的表情……可他无可奈何！他们家一穷二白，无法直起脊梁跟他们季家争！即使不要那钱，让他女儿知道真相，最后又能争出个什么结果。 宋父粗着脖子吼道：“我们就算拿一百万怎么了？我女儿为了给你生儿子，连命都差点没了！你们是怎么对她的？她危在旦夕时，一个个都只顾着保孩子，根本不管她的死活！你这个做丈夫的又到哪里去了？她产后半个月都下不来床，你有看过她一眼吗？！” “丈夫？”季慕衍表情一变，“我们结过婚？” 宋父用一种荒谬的眼神看他。季慕衍马上道：“对不起，我的身体出了点状况，很多事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瑶瑶给我生过孩子，也不记得我们结过婚，更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分开的！” “你等着。”宋父去了宋青瑶房间，片刻后，拿出一个厚厚的精装大相簿给季慕衍。 季慕衍接过相簿，翻开来看，里面都是他和宋青瑶的婚纱照。有她穿着红色旗袍他穿着中山装，她穿着白色婚纱他穿着燕尾服，她穿着大红嫁衣他穿着盘扣对襟红袍，两人在不同的场景里摆出各种各样的造型…… 照片里的女人，每一个画面都是那么美，无论是肆意的笑着，害羞的低头，还是故作嗔怒的调戏……一股湿热由心底漫出，季慕衍手掌微微发颤，把相册一页一页往后翻…… 季慕衍的目光在一张照片上定住。 南滨路的夜景，两人依偎着站在爱情斑马线上，对面是喜来登酒店的led大屏。 季慕衍猛地恍惚了下…… 木头，我是不是最美的新娘子？ 是。再也没有更美。 季慕衍眼神恍惚的自语：“我们结过婚……我们真的结过婚……她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季慕衍回过神，翻着那一张张照片，心里却是刀绞般的痛楚，“她从没告诉过我，她是我妻子……” “她不是你妻子！”宋父厉声道，“她连你的前妻都不是！你们季家把这段婚姻关系都抹去了！我告诉你，瑶瑶现在生活的很好，离开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她跟小路不知道过的多幸福！你不要再腆着脸骚扰她了！” 季慕衍深吸几口气，说：“我很抱歉，在瑶瑶最痛苦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那时候我正在国外接受治疗，我脑子里有恶性肿瘤，手术成功率很低。” 见宋父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季慕衍又说：“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拿出我的诊疗记录。直到现在，我还要定期去复健。如果我没有告诉瑶瑶这件事，一定是不希望她怀孕时被影响。她甚至说过如果我有意外，她要陪我去死……” “可是那离婚协议上的签字……” “万一结果不好，我不希望瑶瑶知道我的死讯，于是准备了离婚协议。”他明明遗忘了那一段，却仿佛能完全感受当时的心情。绝望。那是赴死的绝望。 季慕衍嗓音低沉，“很抱歉，由于我术后失去部分记忆，导致我父母做了很过分的事。我本以为自己是为瑶瑶打算，没想到……” 宋父再回想，发现当时所有事情都是季慕衍父母一手操办，他本人根本没有出现过。那时候他只当他是缩头乌龟，没脸再出现……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知道瑶瑶那时候有多苦么？”宋父嗓音哽咽，“你们季家只顾孩子，不管瑶瑶的死活……如果不是命大，她早就死在手术台上了！这还不够，还要瑶瑶跟孩子划清界限，我不想让她忍受母子分离的痛苦，骗她说是死胎……” “瑶瑶身心受创，一直巴望着你，念叨着你，可你连个人影都没有……有一次就因为门外有男人的皮鞋声，她以为是你来看她，跑下床去，结果摔了一跤，当场昏了过去……儿子没有了，丈夫翻脸不认人，我女儿好不容易在手术台被抢救回来，又被你们逼的去地狱走了一遭……” 季慕衍仰起脸，用力抽了几口气。他哽着喉咙，哑声道：“对不起……这些都是我的错，是我该负的责任。我父母方面，我一定会给瑶瑶一个交代。” 宋父用力抹了一把老泪纵横的脸，“不需要了！不管当初是为什么，你们都对我女儿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几年她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再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季慕衍捏紧了手里的相簿，“这么多年了，婚纱照还被她收藏着……这说明瑶瑶心里一直有我！我不会放弃她！至少，我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 . 宋青瑶跟着路司译过了两天与世隔绝的生活。 换一个地方生活倒不算什么，她介意的是，路司译种种行为。她的身份证件和□□全都在家里，她现在是身无分文的状态，但是，他不给她钱。他也不给她任何通讯工具。 手机没有，网络没有，ipad和电脑里，只有他给她准备的各种电影电视剧和消磨时间的单机游戏。这两天他们真真算得上是24小时都在一起，他甚至不在外面上厕所了，在家里就解决问题。如果她在外面上厕所，出来时，他一定就在女洗手间外等着。 这些他都做的不动声色，掩盖在了关心她照顾她陪伴她的温柔之下，她甚至不知道找什么突破口宣泄。她知道他不安他焦虑他紧张，为了不刺激他，她只能配合他。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宋青瑶提议去书店买书。她想买几本心理学书籍回来研究研究。 两人在书店闲逛时，宋青瑶看到一本□□知识的社科书。路司译在另一边翻着财经类书籍。 宋青瑶拿起那本书翻了翻，大抵是一些一百度就能看到一堆的陈词滥调。但是，翻到后面时，作者与读者的问答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其中一个问题……宋青瑶心脏一跳，猛地回头看了路司译一眼，见他正看着手里的白皮书，她方才转过头来继续看。 q：老公因为一场事故变成性无能，我们做了很多努力都没有让他bo起。他以前性格很温和，现在越来越暴躁了，而且疑神疑鬼，在看到我跟男同事一起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人。我现在觉得好累，对这段婚姻已经心灰意冷。可是，在他出事之前，我们的感情很好，夫妻生活也和谐。想到那些甜蜜的日子，我又不舍得放弃。博主，我到底该怎么办？ a：男人一旦丧失性功能，自尊心和自信心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击。无法释放的性yu也会令男人脾气变得暴躁。你老公现在处于一个非常黑暗的时期，你要温柔耐心的引导他走出来。给他安全感，逐渐帮他找回自信。ps：前面不行，试试后面，给他xing满足。 离开书店时，宋青瑶买了一套弗洛伊德，但她的脑海里始终盘旋着那段对话。 或许，真的有用？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如果能让他的身体得到释放，应该会缓解他的焦虑吧？ 回家后，两人洗完澡，一起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很严肃的历史战争剧，立体音响里传出炮火隆隆，宋青瑶脑海里却在想着另外一码事…… 她伸手勾过路司译的脖子。“嗯？”路司译疑惑的看她。 她倾过身，吻住他的唇。他瞬间抱住她，用力的反攻。宋青瑶说：“别动，你别动，让我吻你……” 她将他推倒在沙发上，继续吻他，细碎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眉眼，鼻梁，脸颊…… 片刻后，路司译被吻了个遍，眼神激动又忐忑，太过幸福的缱绻，令他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他一动不动，身体有些僵硬的紧紧绷着。 宋青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心疼。 两人结婚两三年，她从来没有认真的好好的吻过他。每天晚上，她都是随他去，他满意了，就完事了。她就像是交作业，尽一个妻子的义务。在他眷恋她时，她想的是尽快结束睡觉。她从没有用心呵护过他的身体。 宋青瑶一边吻一边寻找钱烈宪，路司译猛地一颤，紧张的问：“老婆，你干什么啊……” 她温柔的亲吻他的唇角，“试一试……” “……别！别这样！”他挣扎着，惊慌失措的滚下了沙发，“你别乱来！我是纯直男！” “据说这里有一个点，你感受感受……”她随之下了沙发，再次寻找目标。 “……住手！老婆，你别胡闹！……我真要生气了！”他狼狈的翻个身，想要跑，宋青瑶身手敏捷的由后背扑住他。 　　☆、第47章 “……住手！老婆，你别胡闹！……我真要生气了！”他狼狈的翻个身，想要跑，宋青瑶由后背扑住他。 她将他压倒在地面上，他挣扎着躲避，“老婆，我求你了，你别这样……” 她软声哄道：“老公，你别紧张，我就是给你按摩呀。可以放松情绪，舒缓神经……” 她转而吻上他的唇，两人的唇瓣辗转厮磨。他的表情越来越迷离，眼里荡漾着水汽，就跟喝醉了酒一般。 “乖乖的啊……”她轻轻抚摸着他。 路司译瘫软在地毯上，再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力气。 就算她现在要拿刀子捅他，拿毒酒喂他，他也甘之如饴。他从未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这般温存的对待过……这无法形容的感觉，就连毒品都不能比。像是融化成一滩水，又像是烧成了一团火…… 片刻后。地毯上。 宋青瑶累的仰躺在地，路司译趴在她怀里，一动不动。音响里还传来炮火隆隆声。 许久，路司译幽幽说了一句，“我有种被强x的感觉……” 宋青瑶抬起手臂，哄小孩般轻轻揉了揉他的发丝，“乖，被老婆强，不丢人啊。” “老婆，你千万不能说出去……” “你放心，我跟谁说呢。你那些朋友跟我又没往来。”宋青瑶翻个身，轻轻抚摸他，“感觉怎么样？” “很奇怪……说不清……”路司译脸色发红，支支吾吾的说。 宋青瑶的手刚刚接近那里，他猛地一个哆嗦。 “身体很诚实嘛……” 男人的俊脸“唰”的一下透红，火烧火燎发着烫。 宋青瑶坐起身，顺势把路司译扶起来。他就像个小媳妇，埋着脑袋腻在她怀里，不肯抬头，连耳根子都透着红。 宋青瑶没想到，路司译在身体的释放后，灵魂居然这么扭捏。明明当时颤抖的无法自抑，那沙哑的叫唤声，去做声优绝对没问题了。 深夜，两人躺在床上，路司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会儿抱着宋青瑶蹭蹭，一会儿又转过身埋入被褥里，一会儿平躺着，一会儿俯趴着，一会儿又坐起来。 宋青瑶本来都快睡着了，被身边那个不安分的人弄的醒过来。 她睁开眼，撑着胳膊肘起身，路司译瞬间平躺，一动不动。 “这都多晚了，你怎么还这么兴奋啊？”她打了个哈欠问。 路司译表情尴尬的只恨不能钻个地洞了。他瞬间闭上眼，“……我没有兴奋，很快就睡着了。”盖下的两扇眼睫毛不停的颤动着。 她找到按摩的地方，说：“……你就想这样吧？” “……我没有！”他瞬间滚到一边。 她跟过去，低头吻住他的唇。他一声嘤咛，瞬间伸手抱住她。 “原来你还得来全套呢……”宋青瑶调侃道。 终于，他满足的沉沉睡去，白皙的脸颊还带着红，唇角微微弯起。 . 幽静的室内，亮着一盏台灯。 季慕衍靠在床头，翻着手里的相册。每翻一页，他的目光都要停留很久。 他反反复复的看着，手指摩挲着照片里的人，眼角时而牵起笑纹，时而染上忧郁。 “木头，快过来……”“木头，你是不是被我叫坏了呀，你怎么这么木呢！笑一笑好不好？”“我们是婚纱照，不要那么酷！”“木头，你是我老公了，嘿嘿！把男神拐到手的感觉好爽啊！” 照片里的人，埋藏在记忆里的点点滴滴，甜蜜与痛苦在他心里盘旋交织…… 情绪难以负荷时，季慕衍走下床，点燃一支烟，站在窗前，一口接一口抽着。 瑶瑶……瑶瑶……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到我身边…… . 季慕衍强势离婚的做派，让秦芸芸明白，两人已经没有丝毫修复的可能。虽然季母还在劝她，但她已经死心。 领离婚证的那天，天气阴霾，就像她的心。但她又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这场徒有其表的婚姻，被粉饰着持续了五年。如果不是他一定要离婚，或许她还是无法自拔。 两人分别上车时，秦芸芸走到季慕衍车前，问他：“如果没有宋青瑶，我们会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吗？” 季慕衍面无表情道：“我从不回答假设的问题。” “我还可以看小晏吗？”秦芸芸又问。这段时间季慕衍一直不让她见季子晏，她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牵挂着这个孩子。无论是不是亲生，他都做了她五年的儿子，叫了那么多年的妈。突然割舍，她真的舍不得…… “不可以。”季慕衍弯腰上车。 秦芸芸站在原地，季慕衍的车子绝尘而去。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强装的淡定终于破裂。 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离婚证，泪水啪嗒啪嗒落下，浸湿了纸张…… 当天晚上，季慕衍回到父母的家里。 季子晏见到爸爸，扑着上前抱住他，清脆的叫唤：“爸爸——” 季慕衍将季子晏抱起来，放在手臂上。孩子的皮肤和嘴巴都像极了宋青瑶，他朝他灿漫一笑，甚至让他想起当年宋青瑶追他时，也是这么傻傻的可爱的冲他笑。 这是他和她的爱情结晶啊…… 季慕衍眼里泻出温柔的神色，揉了揉季子晏的脑袋，“有没有乖乖听话啊？” “老师今天还夸奖我了！”季子晏马上说。 客厅内，季慕衍的父母都在。季慕衍鞋都没换，抱着季子晏转身就要走。 “阿衍，你还没折腾够吗？”季父沉声道，“婚都已经离了，你还想怎么样？” 季慕衍头也不回道：“在瑶瑶原谅你们之前，我不会再踏进这个家一步。” 自从上次因为季子晏的身世发生争吵，摔门离去后，季慕衍与父母就是对峙状态。无论他们明里暗里做多少工作，都没改变他离婚的强势。季慕衍在集团里与季新宇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季慕衍并非靠着家里混吃混喝的公子哥，当年回到c市之前，他在北京创办的金融企业已经如火如荼。被家里召回c市时，公司被季丰并购。他凭借个人能力获得巨额收益，同时为季丰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他在季丰集团由子公司副总经理做起，升任集团部长，副总经理，总经理，几年之间的每一次晋升都令人心服口服。知名财经周刊曾说，季丰靠着新一任领导者季慕衍的强势掌舵，在老一批实业集团逐渐没落时，逆势而起，缔造了新的辉煌。 由于季慕衍的个人能力，他并不受制于家庭。是以，当他铁了心要跟秦芸芸离婚时，他的父母就算再不甘不愿也无可奈何。 他们以为，既然婚离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真正的惊涛骇浪还在后面。 三天后，季慕衍对集团董事会提出辞职。他将自己所持有的季丰股份高价套现后，对开公布辞职的消息。紧接着，集团部分中层和证券信贷子公司的高中层们纷纷提交辞呈。季丰这一巨大动荡，引得满城风雨，谣言四起。 父子兵倒戈，商界风云夹杂着八卦气息，勾起了无数人的好奇，多家媒体杂志争相采访他们。与此同时，季丰旗下的几支股票大幅震荡，几天之内跌至谷底，市值蒸发几十个亿。几个海外项目因为季慕衍的卸任，处于停摆状态。 季慕衍这么离去，可以说是一下子抽去了季丰集团一半的血液，使其元气大伤。季新宇气的恨不得跟自己儿子玩命，又只能焦头烂额疲于奔命的撑住残局。好在有实业的根基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这种局面下还能苟延残喘。 季慕衍在江北区购入了六套花园洋房，一套他和季子晏入住，另外五套分别在对门和上下。那几套房子提供给他雇佣的保安和家政人员入住。自从上次的绑架事件后，他现在格外注意季子晏的安全问题。 考虑到自己工作会很忙，季慕衍打算雇佣一个名校高学历的阿姨照顾他。 面试那天，季慕衍带着季子晏去新租用的办公楼里。 来应聘的多是刚毕业的名校大学生和硕士生，一水的年轻女孩子。毕业生工作不好找，尤其他们名校的高不成低不就，这份工作虽然没有含金量辜负了他们的专业，但有1.5万月薪和良好的工作环境、轻松的工作任务，以及后续就业安排，她们没法不心动。 面试现场，季慕衍和季子晏都在。进来的女孩子，一看到这对父子，无一例外的有些晕眩。尤其是回头一打听，这还是刚离婚的钻石王老五。她们顿时觉得人生有了新目标。 最终人选由季子晏决定，他挑了一个他看着最顺眼的姐姐。罗雨欣，985硕士，身材高挑，肤色白皙，长着一双桃花眼，清秀的容貌透出一股妩媚。 季慕衍看到她第一眼时，微微怔了下。她跟宋青瑶有点像。但他只是一晃神，旋即恢复如常。没想到，他儿子选了她。 罗雨欣接到录用通知的当天，就提着大包小包进入了这父子俩的家。她心里兴奋又紧张。她隐隐觉得，这位帅气逼人的王老五，就是想给孩子找妈。所以，她以清白的出身，优异的学历，出众的外型，当之无愧的入选了。 她已经开始憧憬，自己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 时间眨眼间过去一个多月。 这个月宋青瑶和路司译一直在万州度过。当她为他打开新世界大门后，隔三岔五就给他释放释放。他会在事后更加虔诚的吻她。以往他缠着她，她只是听之任之，有时还会显得不耐烦。现在她有了改变，她会表现出很享受很需求他的模样。 两人的夫妻生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程度。路司译不再是以往那种压抑的索取，他品尝到了给予和得到的快乐，他有了被需求被依赖的自信。 每当她含情脉脉的轻吻爱抚他时，他心里激荡着一股强烈的幸福和满足。不需要言语，他已经有了一种被爱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每天都如沐春风，时不时会自己莫名的笑起来。 他就像一个陷入热恋的人。 他对宋青瑶格外痴缠，还有种忐忑和患得患失，唯恐她突然就不对自己那么好了。有时候他说完话，宋青瑶没有马上回应，他就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令她不高兴的。 在生活上，他的疑神疑鬼已经好转了很多。一方面有了被爱的自信，一方面为了博取宋青瑶的欢心，基本上她提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某次缠绵过后，宋青瑶对他说：“老公，家里都没网，真的好闷啊！电视剧看的无聊死了！我都要跟社会脱节了！你明天去办宽带嘛！” 第二天路司译去网通办了宽带。 又一次缠绵过后，宋青瑶搂着他的脖子说：“没有手机太不方便了，我又不是原始人，怎么能过这种返古生活呢。最近水果新款上市了，老公，去给我买一个吧！” 第二天路司译给她买了个苹果5s。 他们两的生活在宋青瑶日积月累的引导下，逐渐趋于正常。宋青瑶努力让路司译的日常丰富起来。两人一起报了兴趣班。宋青瑶学古筝，路司译学陶艺。平日里他们会一起去运动健身，一起看电影，一起下棋，一起打球，一起游泳，一起爬山。大街小巷找好吃的，去桌游吧对弈，在商场血拼购物。为了配合宋青瑶古筝班开展的活动，他们人还拍了一套古装cospplay。俊男靓女，美煞旁人。 两人白天过的充实热闹，晚上则是温存的夫妻时间…… 他们还在当地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对不愁吃喝享受生活的恩爱夫妻。 宋青瑶看到季慕衍离开季丰集团的新闻时，并未多做关注。但她心里很惦记自己的儿子。她不能在路司译跟前表现出来，就怕他突然由身心放松的状态里抽离出来。她想打电话给小晏，又担心打了后被季慕衍知道。如果他找到这里来，又是一场麻烦。于是，宋青瑶只能通过跟自己爸爸打电话，得知季子晏的点点滴滴。听到他很好，她也就安心了。 随着他们两生活逐渐放开，季慕衍聘用的私家侦探，很快查出了他们的所在地。 他在接到消息时，以最快速度把正在召开的会议结束，驱车前往万州。 四个小时的车程，当他赶到万州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此时气候已经进入初冬。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雪。空气湿冷。 季慕衍把车子开入他们所住的金龙豪爵别墅区。车子停在他们那栋别墅之外时，季慕衍心情起伏有些大。他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该怎么让宋青瑶跟他走。 季慕衍在车上呆坐了半个小时后，车子掉头，驶出。 他需要冷静的思考策略。不能盲目行动。 车子驶出小区后，季慕衍沿着街道，以20码的速度慢慢开着。 一侧走过的一对男女，令他突然踩下刹车。放下车窗，寒风猛地灌进来。 宋青瑶和路司译刚由附近的超市里购物出来，路司译一只手拎着一个大购物袋，另一只手被她挽着。两人依偎着，边说边笑的前行。 “晚餐吃火锅怎么样？”宋青瑶说。 “……我会拉肚子。”路司译苦着脸。只要吃老火锅，他必然拉肚子。以前吧，拉肚子就是拉肚子，现在拉肚子还会带来另一种困扰 “拉就拉嘛，逢吃必拉才是老火锅的特色啊。” “老婆求放过！前两天才刚吃，你先让我缓缓。” “没劲，那就烤鱼吧。我们去吃诸葛烤鱼。” “这个可以有。” 他们懒得回去开车，直接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奔赴诸葛烤鱼。 季慕衍手指攥紧方向盘，调转车头，尾随在那辆计程车之后。 夜色料峭。季慕衍一直没有关车窗，任由寒风灌入，刮在他脸上。他试图用这种凛冽的刺痛的感觉，转移心理上强烈数倍的刺痛。 季慕衍停好车后，不远不近的尾随在他们身后。他们刚进入店门口时，宋青瑶脚下一个打滑，身体栽了一下。季慕衍瞬间跑了几步，可他还没冲上前，路司译已经把她拉住了。 “还好你眼疾手快！” “老婆，地有点滑，你慢点走啊。” 季慕衍僵硬的定在原地，看那两人依偎着走入店内。 他在门外抽了一支烟，随后走入。 季慕衍选了一个跟他们斜对角的位置。隔着几桌熙攘的人群，他的视线可以很清晰很方便的看到他们，但他们不容易发现他。 宋青瑶和路司译有说有笑，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她笑得眉眼弯弯。没一会儿，他起身坐到她身旁，两人依偎在一起，有说有笑。秀尽恩爱夫妻的甜蜜感。 季慕衍第一次觉得吃烤鱼是这么糟心，上菜需要等待那么久。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们两就这么坐在一起，不停的腻歪。他隔空观看，只觉得度秒如年。 他看到路司译凑到宋青瑶耳边跟她说话，末了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他又看到宋青瑶低头笑起来，边笑边捶打了他一下。 宋青瑶含情带笑的娇俏模样映入眼帘时，季慕衍心脏一阵窒息的痛楚，他猛地别开脸。 季慕衍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的夜色，由大衣的兜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 一根烟抽完，他的烤鱼端上来了，他往那桌看去，还没上菜。 季慕衍把服务员喊来，冷声道：“他们那桌是怎么回事？东西怎么还没上？” 服务员有些莫名。那一桌上菜晚，关他鸟事啊。 季慕衍又说：“你看看他们点的是什么，如果是我这种，把我这个先端过去。不用告诉他们。等会儿把他们的给我就是。” 季慕衍点的是泡椒烤鱼，品种是江团。这是宋青瑶喜欢的口味。果然，他们点的一样。 服务员把东西端过去，季慕衍看到他们终于分开坐到两边，开始吃东西。 自己桌上的烤鱼端来后，他吃了一口，食之无味，毫无胃口。于是，季慕衍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那一桌。他盯着宋青瑶，微微眯着眼。她的状态看起来很好。脸色红润饱满。眉宇间透着一股温柔的气息。 发现她状态变好了，他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段时间她一直跟路司译在一起。 等到那两人吃完后离去，季慕衍也把账结了离去。 他依然开着车，尾随在他们的计程车之后。 计程车在小区外停下，宋青瑶和路司译手牵手漫步进小区。季慕衍把车停在外面，跟在他们身后步行。 路灯下，路司译停住脚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过宋青瑶的身体面对自己。她穿着一件打底的羊绒衫和一件大衣外套。大衣敞开着，随风翻飞，美丽冻人。 路司译拢起她的大衣，为她把扣子扣上，一直系到了脖子处，又为她将大衣的腰带系好，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把她的立领竖了起来，护着脖子。 “亲，别把我裹得像个粽子行么？”宋青瑶不满的抗议。 “天气冷，你里面的领子那么低，不把衣服扣好会感冒。从这里走回家，还得有十多分钟呢。” “你真是……” “是不是觉得我事儿妈啊？” “挺有自知之明嘛。” 　　☆、第48章 “是不是觉得我事儿妈啊？” “挺有自知之明嘛。” “我也觉得我太啰嗦了……以后得改改。”路司译从善如流的说。 “你就从现在改起，别管我衣服怎么穿。”宋青瑶说，“裹成这样，我都难受。” “这次不行，会感冒。”他重新由地上提起超市的购物袋，揽过宋青瑶的肩膀，继续前行，“下次我就不这么啰嗦了。” 墨蓝色天空，突然飘坠下雪花。小片小片的，交织着笼下。 宋青瑶抬起头，“又下雪了。” “嗯。” “你是北方人，对雪可能没感觉。我们南方这边因为温室效应已经很少下雪了。” “找个时间去金佛山滑雪怎么样？”路司译提议。 “好啊！” 季慕衍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雪花迎面飘来，寒意沁入他冰凉的心底。这一路，前面的两人有多亲昵，后面的他就有多揪心。他几次停下来，拉远距离，不想看到太清晰的相依背影。 走了一段路后，宋青瑶绕到路司译拎袋子的那一边，碰上他的手，冰凉一片。她摩挲了几下，两只手将他的手捂住，“你就知道啰嗦我，下次出来记得戴手套啊。” 路司译赶忙抽出手，将袋子换到另一只手去拎，这只手绕过宋青瑶的腰肢，插入她大衣外套的口袋里，笑眯眯道：“这样也好用。”他低下头，亲了宋青瑶脸颊一下。 季慕衍面色僵硬，一路跟着他们走到了别墅外。他远远的看着他们进门。大门关上，他们进入了另一个温馨温暖的小世界。 雪越下越大，季慕衍站在漫天风雪里，就那么怔怔的看着那栋亮着灯光的别墅。 他的瑶瑶，跟另一个男人在这房子里，享受他们的夫妻生活。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宋青瑶过的并不好，那他就可以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带给她更好的生活。可是他看到的是什么？尾随了一晚上，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的甜蜜恩爱。没有他想象中的家庭暴力，没有他以为的貌合神离，她的眼里心里都是那个男人……他们过的很幸福。 季慕衍从没觉得这么绝望过。 他曾给她带来那么多伤害，如今她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幸福。他该以什么姿态、什么立场，出现在她眼前，恳求她放弃现在的枕边人，回到他身边？ 寂静的深夜，雪花由小片逐渐变大，漫天落下。一片片白色雪花，覆落在季慕衍的头顶和肩膀上。他持久的伫立在雪地里，由身到心的冷，穿心彻骨的冷，已经令他对外界的一切失去知觉。 不知道站了多久，兜里的电话响起。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他才缓过神来。 “季先生，小晏他有点不舒服……一直在哭，还吐了……” 季慕衍神色一凛，“马上送他上医院！我这就过去！” 季慕衍又抬头望了一眼别墅，此时，灯光早已熄灭。想必屋里的两个人已经相拥入眠了…… 季慕衍转过身，大步离去。 他回到车上，驱车赶往c市。车子一路高速狂奔。等季慕衍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后半夜。 季子晏躺在病床上，还在输液，小脸痛苦的皱成一团，断断续续的抽噎着。罗雨欣坐在床前陪伴他，无措的哄劝着他。毕竟自己是没生过孩子的年轻女生，对带孩子没有经验。 季慕衍来到病房后，季子晏的哭声瞬间变大了，他哭着喊着：“爸爸……爸爸……” 罗雨欣赶忙起身，迎向季慕衍。 他怒瞪她一眼，“你是怎么带孩子的？！” 说罢，不再看她，奔赴床前。伸手摸了一下儿子的额头，还有些烫，好在已经不是高烧。季慕衍替他儿子擦着眼泪。他想开口哄哄儿子减缓他的痛苦，可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完全不知道怎么与小孩子互动。 但对季子晏来说，只要有爸爸在，就是莫大的抚慰。 季子晏拉着季慕衍的手指头，哭着问道：“爸爸……妈妈在哪儿……为什么我生病了，妈妈都不来看我……” “妈妈她……”季慕衍的喉咙堵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孩子这个问题。 在万州时，一路煎熬的尾随，一身刺骨的冷寒，他都挺住了。此时，儿子的哭泣，却将他死死强撑的心，一下子砸个粉碎。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爸爸……我好想妈妈……”孩子噙着泪水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季慕衍，抽噎道：“我想见妈妈……” 季慕衍俯下身，抱住季子晏，脑袋抵靠在孩子小小的肩膀上。 他抽着喉咙，半晌，发出沙哑的声音：“我也想你妈妈……我也很想她……”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看我……”季子晏哭着问，“妈妈不要我们了吗……” 儿子的问题，问到了季慕衍内心最深处的惶恐。她不要他们了吗？就连他们共同的儿子也不管了？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连血缘亲情都要彻底割舍？ 如果是，他和他的儿子，何其可悲。 季慕衍深吸一口气，再次坐起身时，已经镇定了情绪，只是眼眶依然发红，声音依然艰涩。他对儿子微微笑起来，“不会，妈妈最爱的就是你……妈妈现在在外地，她这段时间很忙……如果妈妈知道你生病了会很担心，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妈妈在哪个外地？爸爸，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孩子充满期待的看他。 季慕衍点下头，“好，等你好起来了，我就带你去找妈妈。” 药效发挥效用后，季子晏的烧热好了许多。季慕衍陪伴在他身边，直到他睡着，方才离开病房。 他走出医院大楼，在通宵营业的便利店里买了几瓶劲酒。回到小晏的病房外，也不进去，独自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一口接一口的往喉咙里灌酒。 查房的护士瞧见有个人拿着酒瓶子，弯腰埋头坐在那里，像是喝醉了，马上走过来说：“先生，这里不能喝酒！” 季慕衍抬起头，帅气逼人的脸庞，惊得护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眼神有些迷离，站起了身。伟岸的身型，高高伫立，护士小姐马上仰起脸来看他。 季慕衍拿着酒瓶子，往楼梯口走。顺着楼梯，一路往下。他走出这栋大楼，坐到路边的椅子上，继续喝酒。 季子晏的病房里有一张陪护人员睡的床，罗雨欣就睡在里面。她守在病房里，良久没见到季慕衍回来，起身去病房外找他。 当她看到季慕衍时，他已经醉的仰躺在椅子上。冬日的深夜，冷的她打了几个寒颤。男人却仿佛毫无知觉。大衣敞开着，最里层的衬衣领子纽扣被扯开，喉结一抽一抽的喝着酒。 罗雨欣心跳加速。她从没在现实中见过这么性感这么有男人味的男人。 饱满的前额，低低的眉骨，深邃的双眼，高挺的鼻子，整张脸有种刀削斧凿般的立体感，出众的五官安置在他麦色肌肤上浑然天成，铸就出散发着阳刚之气的俊美脸庞。高大健硕的躯体，更是男人力量的象征。 照她以前的审美观，喜欢的是白皙俊秀的男生。但在看到季慕衍后，她才发现还有另一种男人，可以帅的很性感，性感的把女人骨子里的*勾引出来。 “季先生……”罗雨欣走上前，在他身旁蹲下。 季慕衍微微眯起眼，看向来人。 “外面很冷，回小晏病房里睡吧。”她轻声说。 季慕衍猛地一颤，抓住了她的手，“……瑶瑶！” “瑶瑶……瑶瑶……”他挣扎着坐起身，将罗雨欣一把拉入怀中。 他就像护着一个就要被抢走的宝贝，将她死死抱在怀里，“瑶瑶……你原谅我好么……瑶瑶……原谅我……瑶瑶……”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哽咽，“……我那时候对自己说，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让我活下去，我一定要用一辈子来好好爱你……没想到，最后我却忘了你……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想你跟我一起面对厄运，结果却让你承受了更多……我害你受苦了……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么……你曾经那么爱我……再给我一点点爱……这次我只要一点点……” 罗雨欣愣在季慕衍怀里。原本她还因为被他抱入怀里而窃喜，可他抱着她的躯体冷的她发颤，他抱着她哭泣，抱着她发抖……他那么悲伤，悲伤到连她的眼里都滚下泪来。 她环住他，轻轻拍上他的后背，柔声道：“她会原谅你的……她会明白你的苦衷……” “瑶瑶……瑶瑶……”他抱紧了怀里的人，一遍又一遍的哑声唤着。 如果这是一个梦，他多么希望梦永远不要醒…… . 季子晏出院后，季慕衍又为他请了一个生活阿姨。对于这个儿子，他觉得格外亏欠。 前几年以为他是秦芸芸的生的，对他一直不冷不热，只是尽一个父亲的义务，从没关心过他的成长。现在，发现他是他与心爱女人的爱情结晶，却又无法让他享受真正的母爱，无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为了避免季子晏心里难受，季慕衍特地跟他幼儿园的老师打招呼，近期不要召开家长会。 每当季子晏问他，什么时候带他去看妈妈时，他都说爸爸最近有点忙，再过段时间。这一拖，又是半个月。 季慕衍知道宋青瑶在万州的住址后，安排了几个保镖，住在他们附近。路司译过去的黑历史，令他始终无法放心。即使他们现在看起来很幸福，他也担心。他雇佣的私家侦探，继续了解他们的一切。除了在家里，他们出门干了什么，参加了什么活动，他都会即时得知。 季慕衍会在第二天早上起床后，细细阅览一遍那些汇报资料。然后揣着已经痛到麻痹的心，以一股拼命忘我的精神，投入到工作中。 圣诞节前夜，c市的大街上张灯结彩，道路两旁的树木挂满花灯。整个城市沉浸在一种节日的氛围中。 这天季慕衍给公司里的员工放了半天假。离开公司后，他独自开车游荡在大街上。一对夫妻由车窗外走过，男人怀着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季慕衍想到了他的儿子。 至少，他还有儿子。 他给罗雨欣打电话，得知季子晏被他爷爷奶奶接走了。挂断电话，他又一次陷入了不知所措中。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开在了去往万州的高速路上。 季慕衍打电话给侦探社，得知他们订了今晚七点《私人定制》的电影票。 影院，大影厅里，路司译和宋青瑶坐在第九排。季慕衍坐在第十排。他提前让人订好了票，在开场之后才进来。 他坐在宋青瑶身后往右三个的位置。荧幕的光点落下，他在忽明忽暗间，看着她漂亮的侧脸、弯起的唇角。 宋青瑶与路司译位置中央放着一大桶爆米花，宋青瑶的另一边放着一瓶果粒橙。路司译把爆米花送到她嘴边，她咬了几个后，拿起饮料喝。 这是一部冷幽默电影，影院时不时有笑声响起，宋青瑶也会跟着笑起来。左后都在笑时，只有季慕衍，漂亮的唇角始终抿着，深邃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前排的女人。 当电影最后煽情的片尾曲响起，季慕衍起身，提前离开了影厅。 圣诞节的前夜，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宋青瑶与路司译信步走在街边。 宋青瑶看到路边有个买苹果的小摊，说：“今晚是平安夜，我要吃个平安果。” 买了苹果后，宋青瑶当即就用矿泉水洗了。刚咬了一口，路司译马上凑过来，“我也要吃。” “要吃你再买一个。” “我就要吃你这个。”路司译抓住宋青瑶的手，恬不知耻的低头咬了一大口。 “小路同志，我发现你最近很得瑟啊。” “是么？那我收敛收敛，不能恃宠而骄。”路司译边说边拿过了宋青瑶手里的苹果，“老婆大人，我帮你拿着，你咬就行。省的手脏了，你等会儿还得洗手，多冷啊。” “言之有理。准了。” 路司译一只手揽着宋青瑶的肩膀，一只手拿着苹果喂她吃。两人依偎着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漫步在万紫千红的花灯绿树下。 路司译由兜里拿着手机，开启拍摄模式，趁着宋青瑶伸长脖子咬苹果时，卡擦一张。 “拍丑了就自觉删除啊。” “老婆怎么都美。”路司译瞧着那定格的画面，唇角弯起弧度，眼底汇聚的光华比夜空星芒更为明亮。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脱离了以前一切熟知的人事物，没有光环笼罩，没有任何特权，他却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来来往往的人，卖力吆喝做生意的，亲密依偎的情侣，老少合家欢，一张张脸孔看着都那么顺眼。绵延闪烁的彩灯，led大屏幕上的广告，一部水准以下的电影，都变成有趣的热闹。甚至街边的烧烤摊，那些嘈杂的喧嚣，迎面扑来的冷空气，都能令人心情愉悦。 总之，这一切，万事万物，都好极了！ 然而。 同一片天空下，同一个经纬度，另一个人眼里的世界，却是灰暗色调。 季慕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由于大街上的人熙来攘往，即使跟着近，也不会被发现。 季慕衍看着宋青瑶买苹果，他也在路边买了一个苹果。可手里拿着苹果，他却吃不下去。他脑海里的画面，回到了多年前的一个圣诞节。 那一年的圣诞节，大雪纷飞，当时他们还没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傍晚时，他刚谈完一个合同，走出公司，就看到她跺着脚站在楼下。 原本晚上有应酬，他让助手把那些客户先送走。他走到她跟前，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穿着一条白色修身连身裙，高跟鞋，外面套了件粉色的兔毛皮草。站在风雪中，看着格外楚楚可怜。 他瞧见她腿上的袜子，还是透肉的，沉着脸道：“什么毛病？这么冷的天穿丝袜？” 宋青瑶马上嘿嘿一笑，“不是啦，这不是丝袜，这是假透肉，其实有厚度的，故意做出肉色！”说着她还把袜子扯了一下，证明厚度。她想拉住他的手来亲自证明，又被他高冷的气场吓回去了。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由身上背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用彩纸包起来的苹果，递给他，“今晚是平安夜，送你苹果！” 她冲他眨眼一笑，“这个苹果很大很红很标致吧？就跟我一样标致！” 季慕衍无语，“我不喜欢吃苹果。我还有个饭局，我安排人送你回学校。”说着，他拿着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他放下电话，女孩子的背影已经走出了几步远。 他三两步追上，拉住她的胳膊，“司机马上就来了。” 她垂着头，低声说：“你去应酬吧，我不打扰你，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反正我也是自己过来的，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走，最多也就是坐两趟地铁再转两路公交再步行半小时而已……” “过来就为了给我个苹果？” 她捏着手里的苹果，“如果能跟你一起吃饭看电影当然更好了，我饿着肚子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呢……不过既然你忙我也不强求，你拿到我的平安果，接收到我的心意，来年平平安安，我就很高兴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是强求？ 季慕衍说：“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诶？”她抬起头，顿时双眼都亮了，“你不是有应酬吗？” “先陪你吃了再去。” “这样不好吧？”她不好意思的看他。 “的确不好。”他微微弯了下唇角，好像是看穿了她的小把戏，“那就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这样更不好！你还是先陪我吃饭吧！”她马上可怜兮兮道。 “这附近就有一家餐厅，走吧。” 季慕衍大步前进，宋青瑶小跑着跟在他身旁。她盯着他的手，手臂随着走路的幅度优雅的摆动着。 冰凉凉的触感，碰上指尖，季慕衍垂眸，只见宋青瑶的手背在他手背上蹭着，“你的手好暖……我的手很冰。取个暖，不介意吧？” 她的手的确很冷。他没抽出。 她由他的手背蹭到了掌心，抓住他的手，一本正经的说，“这样效果最好。”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牵手。也是他第一次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人牵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他没有甩开她，而是张开手掌，再握上，主动包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他什么话都没说，面无表情的继续走。她低头窃笑，脸颊飞起两团嫣红…… 季慕衍由记忆里的画面回到现实中，看着走远的背影，快步追上。宋青瑶正在吃苹果，两排贝齿清脆的咬下一口……他拿着手里的苹果送到嘴边，也咬了一口。 入口很甜，咽下咽喉变酸，吃到心里成了苦。 苦到他再也无法吃下第二口。 . 深夜，宋青瑶在床上与路司译缱绻一番后，趴在他胸膛上。室内温度正好，两人身上都布着一层薄汗。 宋青瑶抚摸着他的胸膛，说：“我们在这里呆了也有段时间了，一直没人过来，看来你爸妈放水了。” “嗯。”路司译应声。其实他接过他妈的电话，只是没有告诉宋青瑶。他妈妈没再逼迫他，让他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不是父母那边的警报解除了，他也不会轻松随意的陪她参加各种活动。 宋青瑶说：“元旦回去好吗？你回去看望你的父母，我也得看看我爸了。咱们都是父母含辛茹苦生养大的，不可能一直对他们不管不顾。” 路司译沉默了下。 宋青瑶又说：“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跟你父母交恶。我更希望我们能够得到双方家长支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她抬起头，轻轻亲吻他的唇角，“老公，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路司译环住她，回应她的吻，“好。” 元旦前夕，两人驾车回到了c市，车上放着一堆他们买的年货和各种中老年补品。车子驶到宋青瑶家楼下，路司译一样样的往外拎着东西，宋青瑶说：“有的是给你爸妈准备的啊，你别都拎到我家啊。” “他们不需要。这些东西多的发霉。” 宋父得知女儿女婿回来，高兴的从中午时就开始张罗饭菜。下午时两人正好赶晚饭。只是三个人吃的一顿饭，却足足弄了八菜三汤，摆满一桌子。 “爸，你太夸张了吧？这哪里吃的完啊。”宋青瑶走到饭厅，瞠目结舌。 “平常就我一个人吃饭，我还懒得弄呢。”宋父忍不住抱怨了一声，“你说说，你们都多久没回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们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忘了我这个当爹的呢。” 宋青瑶冲路司译眨眨眼，路司译赶忙说着好听话哄宋父。宋青瑶知道，他爹喜欢女婿。果不其然，几句话后，他又是笑逐颜开。 吃过晚饭，宋青瑶送路司译下楼。路司译上车前，两人抱在一起，他亲吻她的唇。 “老婆，我一定会说服我爸妈。” “嗯。” “老婆，我爱你。” “嗯。” “老婆，我们回自己家好不好？今晚没你在身边，我一定会失眠。我明天再去看我爸妈。” 宋青瑶将路司译推开，笑道：“好啦，你快回家吧。等你好消息。” 路司译恋恋不舍的上车，离去。 宋青瑶转头，往自己家的那栋单元楼走去。 老槐树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烟头一明一灭的火星，在黑暗中分外醒目。宋青瑶一扫眼，目光定住。三秒后，她面无表情的移回目光，继续往单元楼里走。 “不要儿子了吗？” 宋青瑶顿住步。 “回来也不打算看他？” 宋青瑶张张唇，没说话。 “今天是他生日。他的生日愿望是见到妈妈。” 　　☆、第49章 “今天是他生日。他的生日愿望是见到妈妈。” 宋青瑶手掌猛地收紧，指甲扎进肉里。一直以来刻意遗忘的日子，就这么被突然提起。在前几年，这一天对于她而言，是历经生离死别的，彻底毁掉她幸福的一天。 季慕衍走上前，宋青瑶依然背对着他。他伸出手，还没碰上她的肩，停顿在半空，又放下了。 他低声道：“小晏在等你。” 宋青瑶缓了一口气，说：“我上去拿包，等我一下。” 宋青瑶上楼后，宋父拉着她问，“小译他爸妈同意你们在一起了？”刚刚路司译在这里，他不好问，其实心里憋死了。虽然他很喜欢这个女婿，但如果他父母不松口，他也不会让自己女儿死活贴上去。 “还不知道。”宋青瑶说，“就看他这次回去怎么跟他父母交涉了。” “如果不成的话，你就别再跟他牵扯了。毕竟你们已经离婚，扯来扯去又没个结果，传出去都不好听。” “好，我知道了。爸。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可能会晚些回来。” “什么事儿这么赶啊？” “今天……是小晏生日。” 宋父一愣，几秒后有些恍惚的点头，“还真是。” “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都没有好好照顾小晏……”宋青瑶声音低下去，脸上满是心疼和自责，“这孩子懂事的令我难受。我迟了五年才做他妈妈，他没有一点埋怨责怪，还高高兴兴的接受了我。可我呢……在相认后，完全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我真的太对不起小晏了！” 宋父表情有些复杂，踌躇半晌，开口道，“瑶瑶啊，关于季慕衍，我要跟你说个事儿……其实咱们都误会他了……” 前阵子季丰集团那么大的新闻，成为c市人的谈资，宋父自然也是知晓的。起初季慕衍对他道歉时，他还没有太多感觉，因为他女儿所受的苦他都历历在目。可当他不惜伤筋动骨的跟父母分庭抗礼，甚至导致整个季丰集团的厄运，宋父被触动了。 至少，他能肯定，这个前女婿是真的在乎他女儿。再细想想，当初季慕衍做他女婿的时候，虽然没有路司译那么嘴甜贴心会来事，但也是尊敬有加，没有任何有钱人家大少爷的架子。 他该还季慕衍一个公道。虽然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但他不该承载着自己女儿对他的恨意。生老病死，谁能阻挡？不过是天意弄人。 片刻后，宋青瑶再次下楼。 她把身上笔挺的大衣换成了一件休闲棉衣，长卷发扎着垂于一侧，头上戴着毛线帽，肩上背着一个浅色的棉布包。转眼功夫，她由一个貌美的气质御姐，变身为可爱的邻家姐姐。 季慕衍原本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等她，等着等着，走到单元楼外。片刻后还不见人，又走进了楼里。每每有脚步声响起，他立即抬起头。 当他看到宋青瑶时，愣了一愣。眼前的画面，突然与记忆中的那个女孩融为一体，令他有些恍惚。 “走吧。”宋青瑶经过他身侧，淡淡道。 两人并肩前行。季慕衍偏过脑袋，垂眸看她。这栋楼是老式楼房，楼梯梁柱设计的很低，季慕衍一个分神，忘了弯腰，脑袋就那么撞上去了。 “砰！”的一声。宋青瑶的目光这才移向他，轻声说了句，“注意点。” 季慕衍有点尴尬，但脸上表情镇定自若，弯下腰，走出了单元楼。 两人上了车，宋青瑶坐在副驾驶上，季慕衍打开车上的音响。王菲轻灵的歌声响起。车子行驶在夜色下的街道。临近元旦，街上一片五光十色，火树银花。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远一起那样美丽的谣言……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别太快冰释前嫌，谁甘心就这样彼此无挂也无牵……” 季慕衍开车的手，将方向盘捏的发紧。两人同处一个密闭的空间，她就坐在他身旁，空气里缭绕着她淡淡的香水味。他表情紧绷，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道路。 宋青瑶同样看着前方道路。 谁也没有说话。车厢内只有歌声飘荡。 车子驶过元祖蛋糕店时，宋青瑶问，“给孩子准备蛋糕了吗？” “……没有。” “停车去买。还要选个礼物。” “嗯。” 很简单的对话，季慕衍心里却起了难以自抑的涟漪，隐隐带着幸福的激动。 两人下车后，先在元祖订了一个慕斯蛋糕，接着到商场里选礼物。 “小晏喜欢什么呢？”宋青瑶问季慕衍。 季慕衍怔了怔，虽然很想给出个答案，但也只能说：“不清楚。” “你怎么当他爸爸的？”宋青瑶不悦。 “以前以为他是秦芸芸生的，对他一直不够关心。”季慕衍温声说，“以后我会努力做一个好爸爸。” “无论是谁生的，你都该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 “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只要一想到他是我跟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生的，心里就堵得慌……有种逃避的心态。”季慕衍顿了顿，又补了句，“你知道的，我有点洁癖。” 这点宋青瑶的确清楚，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上，季慕衍都是一个矜持的洁癖患者。 由于他出众的条件和高冷的气场，校园里的女生们就算蠢蠢欲动也不敢造次，最终他成了一道只适宜远观的风景线。毕业后他急于摆脱家庭的荫庇，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一心扑在了事业上，更没心思去想感情上的事情。即便有生理需求，也是自己动几下解决。他连一段感情都不会随意开始，更不会随便进入哪个女人的身体。 就这么一个看似高冷禁欲实则身心正常的男人，在26岁时被20岁的宋青瑶缠上之前，初吻和初夜都还在。两人在滚床单之后，宋青瑶得意的说：“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如果不是我，你还是个老c男呢，可丢人死了！”在此之前，她也不知道他没有性史，难得的是，没有被憋出毛病，活儿还特别好。 宋青瑶想到那些过去，神思恍惚了下。 季慕衍说：“去年小晏许下了一个生日愿望，但一直没实现。” “什么？” “爸爸妈妈陪他一起去迪士尼乐园。”季慕衍略带讥诮的扯了扯唇，“但秦芸芸在他生日当天飞去了国外。” 两人在商场买了玩具后取了蛋糕，再次上车。 车子开回到小区里，宋青瑶诧异，“换地方住了？” “我经常不在家，担心小晏害怕，就换了个小点的洋房。” “人少的话，洋房的确比别墅好。”宋青瑶赞同的点头。那么大的别墅，空荡荡的，瘆得慌。 两人回到家里，场面出乎意料的热闹。 季慕衍的父母还有他一个表姐都在，他们正哄劝着季子晏。罗雨欣局促的站在一旁。 “小晏啊，跟爷爷奶奶出去玩好不好？我们陪你过生日。” “不好不好……”季子晏拼命摇头，“我要等爸爸妈妈！爸爸去找妈妈了！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爸爸这会儿还没回来，肯定是忙去了……”“小晏过生日怎么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呢……”“还有爷爷奶奶啊！”“奶奶最疼我的乖孙子了！”“我们给你准备了好多玩具！”“还会有哥哥姐姐陪你玩噢……” 几个人一人一句，合力哄着季子晏。 季子晏被他们团团围住，有些着急。姑姑刚想伸手抱他，他往一旁躲去。他由地毯爬上沙发，往沙发的抱枕里钻，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小晏乖啊……”奶奶拉下一个抱枕，他继续往另一个里面钻。 “我要等妈妈……爸爸说了，妈妈要来给我过生日……妈妈看不到我会伤心的……” 刚进门的宋青瑶听到这几句，眼眶瞬间红了。 “小晏——”宋青瑶在门边叫了声。 室内的人都转头看了过来，只见季慕衍和宋青瑶一起站在门边。 季子晏立马从他的抱枕堆里钻出来，看到宋青瑶时，两只大眼睛都在闪闪发亮，他瞬间跳起来大叫，“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宋青瑶鞋都顾不上换了，快步走入，冲上前，将欢欣闹腾的季子晏一把抱入怀里。 季子晏两条腿夹在她腰上，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宋青瑶将脑袋埋入他小小的肩膀里，及时藏住了滚落的泪水。孩子的奶香味儿盈满鼻息，她激动的无法自抑。 另一边，季慕衍冷眼看着他父母，“你们来干什么？” “今天是小晏生日，我们听说他一个人在家，就想把他带出去玩。”季母说。 眼下这情况，其他孙子是指望不上的了，季子晏这个独苗他们可得好好守着。另一方面，他们也希望通过孙子缓解与儿子的关系。季慕衍父亲心里虽然怒气冲冲，但又无可奈何。马上就要过年了，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像什么话。 “我们的儿子不需要你们操心。”季慕衍冷道。 季父也是有脾气的，当即粗着脖子道：“我们走！这个不孝子就当没生过！为了个女人跟家里闹的不可开交，没良心的白眼狼！” 那几人离去后，室内恢复了宁静。 宋青瑶抱着季子晏坐在沙发上。 “妈妈……”季子晏在她怀里蹭着，又是撒娇又是委屈的说：“你好久都没有看小晏……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宋青瑶心里酸楚的不行，捧着儿子的小脸，又亲又哄又道歉：“是妈妈不对，妈妈最近太忙了……小晏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妈妈以后不要再忙了好不好……” “好！好！” “小晏上次生病，可想妈妈了……” “小晏你生病了？”宋青瑶一惊。她并没有听说。 “小晏病了好多天，是爸爸和阿姨一直在照顾我。”季子晏把脑袋埋进宋青瑶怀里，闷声说“其他小朋友生病了，都有爸爸妈妈陪着……只有小晏，看不到妈妈……” 宋青瑶鼻子一酸，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她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愧疚。这种愧疚和心疼远远超出了其他一切情绪。她甚至恨起了自己。作为一个妈妈，她是多少糟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儿子过着爹不亲娘不爱的日子，在她知道后，她儿子仍然过着这种没有妈妈疼爱的日子。 她算什么妈妈，简直糟糕透顶！ 季慕衍看到宋青瑶泪水涟涟的模样，走到她跟前，抬起手臂，手掌轻轻落在了她脑袋上，低声道：“开心点，今天孩子生日呢。” 宋青瑶马上拭去泪水，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她抱起季子晏，笑着说：“妈妈以后一定会陪在小晏身边！对了，小晏是不是想去迪士尼？妈妈过几天就带你去玩好不好？” “太棒了！我可以去迪士尼了！”季子晏顿时一扫低落情绪，整个人都兴奋了，“小林说那里可好玩了！妈妈妈妈我们过几天去？是后天还是大后天还是大大后天？” “反正会很快！”宋青瑶笑。孩子灿烂的笑脸让她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季慕衍把蛋糕拿过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打开盒子，又吩咐罗雨欣把客厅的水晶吊顶关了。圣诞节的时候，季慕衍为了让儿子开心，给他买了两颗圣诞树放在客厅里，树上挂满了彩灯。此时，关掉大灯，圣诞树的彩灯把客厅照耀的五彩迷离。 季子晏认认真真的往蛋糕上插了六根小蜡烛，他们在一边拍着手为他唱生日歌。 “小晏，许个生日愿望。” 季子晏闭上眼，双手合十，过一会儿，他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小晏，告诉妈妈，你许了什么心愿？” “我希望爸爸妈妈和小晏永远在一起！”季子晏说。 他一手拉过宋青瑶，一手招呼着对面的季慕衍，“爸爸，过来过来！” 季慕衍走到沙发前，季子晏拉着他坐下，又将宋青瑶拉近了些，宋青瑶有点尴尬，又不想让儿子扫兴，于是在他的推搡下，跟季慕衍挨着坐在一起，两人大腿贴着大腿，手臂挨着手臂。季子晏爬上他们的腿坐着。 “阿姨，你来帮我和爸爸妈妈照相！”季子晏对茶几对面的罗雨欣说。 宋青瑶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小晏还喜欢拍照呢？” “同学们都有跟爸爸妈妈的照片，只有我没有！我也要拍！我还要告诉他们，爸爸妈妈陪我一起过生日！” 宋青瑶心里又一次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小晏作为豪门小少爷，连普通人家小孩的父慈母爱都没享受过，所以才有这种又稀罕又想炫耀的心理。 三人合照之后，宋青瑶把手机递给罗雨欣，说：“给我们俩多照几张。” 季慕衍接过，“我来吧。” 宋青瑶抱着季子晏，摆出各种pose，拍了一张又一张。两人都玩的不亦乐乎。在他们对面，给他们母子照片的季慕衍，唇角微微弯起。这一晚上，他的心底又暖又潮。 宋青瑶抓着季子晏的手，一起切蛋糕。每人分了一块儿。吃了几口后，季子晏突然拿蛋糕砸了一下宋青瑶，咯咯笑个不停，“花脸妈妈……妈妈是花脸猫……” “好哇，小坏蛋，我也要把你变成小花脸……”宋青瑶作势抓起一把奶油，就要往季子晏脸上糊。 季子晏哇哇叫着逃窜。 “小坏蛋，哪里跑！”宋青瑶跟在身后追。 “爸爸救命——爸爸救命——”小家伙突然拐个弯，跑向一旁看热闹的季慕衍，一把抱住他的腿。宋青瑶手里的慕斯刚要往小家伙脸上糊，被他的急刹车整个措手不及，脑袋往季慕衍胸膛上撞去。 季慕衍伸手揽住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体。 就在这时，圣诞树上的彩灯突然间都灭了。室内陷入漆黑。 宋青瑶一愣，想要站直身，另一只手臂环上她的后背，将她牢牢贴在那个宽阔的胸膛上。下巴被勾起，一双温热的唇瓣突然就覆落在她唇上。 她想挣扎，他用力撬开她的贝齿，缠住她的舌头。他的力气很大，带着一股子迫不及待的狠劲，死死纠缠着她的舌头，拼命吮吸。 黑暗中，耳畔是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她想逃，他更用力的吻。像是要将毕生力气都用在这个吻上。这一刻，他失去了理智，冲破了内心枷锁。他只想吻她，只想拼命索取她的滋味。只想遵循自己身体的本能，将她死死纠缠，再也不放开。 下方传来季子晏的声音，“爸爸爸爸，停电了！”由于抱着爸爸的腿，突如其来的黑暗，他也并不害怕。 “啪”的一声，客厅的大灯亮了。罗雨欣摸着黑走到开关旁，把大灯打开。入目的画面是季慕衍将宋青瑶死搂在怀里，狂风暴雨般强吻她…… 罗雨欣想起那天晚上，季慕衍将她搂在怀里时，他的痛苦，他的泪水……那一刻她就知道了，就算她想尽办法得到这个男人，也永远不会得到他的心…… 今晚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虽然那女人对他不冷不热，他的目光却由始至终黏在她身上，眼神温柔又炽热，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想必，她就是他的瑶瑶……是他喝醉酒后流着泪一遍又一遍叫着的人…… 灯光亮起后，宋青瑶挣扎的更厉害，季慕衍睁开眼，回过神，放开了她的唇瓣。她想逃开，他依然环着她的腰。 “爸爸妈妈，你们在亲亲！”季子晏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笑着大叫道：“你们在亲亲！我看到了，在亲亲！” 宋青瑶脸色红透，尴尬的无以复加。 “我也要！我也要亲亲！”季子晏朝他们伸出手。 季慕衍弯下腰，将儿子抱起，他的胸膛还在起伏着。他贴近季子晏，亲上他的额头，哑声道：“儿子，谢谢你。” “我还要亲嘴巴！刚刚爸爸妈妈是亲嘴巴！小晏也要亲嘴巴！”季子晏嚷嚷道。 季慕衍有点窘了，虽然孩子还小，亲一亲也没什么，可他真不适应…… “爸爸偏心！我跟妈妈亲！”季子晏又对宋青瑶伸出双臂，“妈妈，抱抱——亲亲——” 季慕衍一声轻咳，抱着季子晏不撒手，语重心长的教育道：“你只能跟以后的爱人亲嘴巴，不能跟爸爸妈妈亲。” “爱人是什么？”季子晏歪着脑袋问。 “爱人就是爸爸妈妈这样的关系。” “然后我还会跟我的爱人生一个小小孩？” “嗯。” “然后我跟我的爱人和小小孩一起上幼儿园吗？” “……” 宋青瑶站在一旁，原本脸都黑成锅底了，听到这句话，猛地抽了下。 她快步上前，抱过季子晏，白了季慕衍一眼，“你跟儿子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慕衍颇为无辜的耸耸肩。 深夜，玩累了也闹够了之后，宋青瑶给季子晏洗澡。 “妈妈，妈妈，今晚陪小晏一起睡觉觉好不好？” “好。” 她抱着洗香香的儿子，进入他的卧室。平日里，季慕衍和季子晏都是各自一间房。虽然季子晏很想跟爸爸一起睡，但季慕衍不习惯，而且他知道自己抽烟很凶，对孩子不好。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得抽上半包烟还得喝上半瓶酒，在昏沉沉的醉意中方才能睡过去。 宋青瑶陪季子晏睡在他的房间里，母子两依偎在一起，她给他讲着睡前小故事。 季子晏快要睡着时，电话突然响起。她马上调成静音。她继续给他讲着故事，轻轻摸着他的后背。直到季子晏沉沉睡去。宋青瑶由一侧下床，拿起手机，走出房外。 她还没回拨，又一次打过来了。宋青瑶接起电话，穿过幽暗的客厅，坐到沙发上。 刚落座，耳畔传来呼吸声，她惊得回过头。季慕衍吐出一口烟圈，伸手环住她的腰，脑袋压在她肩膀上。他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气。 宋青瑶眉头皱起。她以为他已经在房里睡觉了，居然是一个人在客厅里抽烟喝酒。 “老婆，睡了吗？”听筒那端传来路司译带着温柔的声音。 季慕衍嘴唇一动，宋青瑶立马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她想站起身，转移位置，季慕衍牢牢扣着她的腰。 　　☆、第8章 -20|--| 季慕衍嘴唇一动，宋青瑶立马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她想站起身，转移位置，季慕衍牢牢扣着她的腰。 “老婆？” 宋青瑶故带不悦的嗔道：“我都睡了，被你的电话吵醒……” 季慕衍的手探入打底衫里，往上游弋。宋青瑶腾不出手来阻止他。 “老婆，我睡不着啊……没你在身边，怎么都睡不着……” 季慕衍把宋青瑶往后一推，迫使她仰靠在沙发上，她发出一声轻呼。路司译听到动静，马上问：“怎么了老婆？” “……准备下床接你的电话，脚不小心崴了一下。” “小心点啊，怎么毛毛躁躁的。你在床上陪我说说话就行，这么大冷天的下床干什么啊……”路司译在电话那头开启了唠叨模式。 季慕衍撩起打底衫，宋青瑶彻底怒了，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往下拉。拉扯不过，又怕动静大了，被电话那边的路司译感觉到。 她只能忍着身体的战栗，快速对听筒道：“女人失眠老的快，你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好吧……晚安。” 宋青瑶迅速挂了电话。 季慕衍还在贪婪的吮吻。宋青瑶将电话甩开，猛地推了他一把，“闹够了没有？！” 季慕衍抬起头，喘了几口气，哑声失笑，“怎么，很煎熬么？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时，我比你煎熬千万倍！” 宋青瑶面无表情站起身。季慕衍用力扯过她的胳膊，将她再次按压在沙发上。他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宋青瑶，你就是个骗子！” “你喝醉了。”宋青瑶冷道，“我不跟喝醉的人沟通。” “我清醒的很！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季慕衍咬牙，“我清醒的记得，是你让我爱上你！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过无数山盟海誓！结果呢，都tm喂狗去了！你的感情是我见过的最廉价的东西！” 宋青瑶也不辩解，冷冷道：“何止廉价，就是贱。” “你……” “我要去陪小晏睡觉了。季先生，请你让开。” 季慕衍怒极的眼神，渐渐转为深深的挫败，再拿不出一丝力气跟她争吵。 他垂下头，脑袋压在她肩膀上，“瑶瑶……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他抽着喉咙，声音低低的，带着卑微的恳求，“瑶瑶，我的生命里只有你，从来只有你，没有过其他女人。即使失去记忆，我的感觉也没有忘记你。可我不知道那是爱，我以为只是征服欲。是我太愚蠢，对你做了那么多混账事……你让我赎罪好么？留在我身边，让我用一辈子赎罪。” 宋青瑶没做声。 “瑶瑶……”黑暗中，季慕衍将宋青瑶抱紧，俊挺的脸庞贴上她的脸颊，与她耳鬓厮磨。他喘息着，低哑的嗓音发着颤，“瑶瑶……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知道了，我对你不是占有欲，不是戏弄，更不是生理*……瑶瑶，我爱你……我爱你……我是爱你啊！” 他粗哑火热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说着。 宋青瑶的眼神有了瞬间的恍惚。 “你爱不爱我？” “你呢？” “爱爱爱爱爱死了！” “我的除以五，去掉修辞词。” “你亲口说一下会死啊！” “这个不是用嘴说的。” “可是人家想听嘛！你一点都不解风情！” “是你太矫情。这么闲着，去给我下碗面。”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把我当老妈子和暖床的！我今晚就搬出去，再也不惯着你了！” “走的时候别忘了关上门，下次来的时候打包一份庆丰包子来。” “啊啊啊啊啊——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我快气死了！” “别吵，我正研究大盘。” …… 往昔岁月里，即使是两人你侬我侬的热恋期，他也从未说过爱字。历经被抛弃的惨痛后，她开始反思，或许，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是她死皮赖脸的追他，是她上赶着爬他的床，是她要给他生孩子……每一步都是她在主动…… 她刻骨铭心的深爱，在他看来就是笑话一场……所以，孩子没了，她被甩了。一切那么理所当然。 五年后，在她决定彻底把他抛开后，他对她说我爱你？ 季慕衍捧住宋青瑶的脸庞，开始吻她的唇。他辗转吸吮着她的唇瓣，探入她口中纠缠她的舌头。她缓缓闭上双眼，环住他的后背…… 一个热吻结束后，季慕衍眼眶发热，心跳加速。宋青瑶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你这三个字，我替五年前的我收下了。” 她缓缓拉下他环在她身上的手臂，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可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需要了。” 季慕衍表情寸寸僵硬，前一刻的激动紧张热血喷张，就像是被冻结了。 “很抱歉，木头。”她轻轻的说，“我们回不去了。” “这五年，我并没有在原地等你，我一直在抽离自己。到今天，我已经全身而退。我有了新的生活，新的一切。即使现在知道，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我也没有空间接纳你了……这与对错无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过了好半晌，季慕衍才回过神来，他怔怔的摇头，“不……瑶瑶，你不能这样，这太不负责任了……什么叫过去，你和我都还在这里，为什么要过去……” “五年前你没有让我为你负责，你选择独自面对一切，现在你就不该再让我负责。木头，其实你很坚强。但另一个人不一样，他很脆弱。我看到他，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不，他比我疯狂。我已经在地狱里走过一遭了，我还要把另一个人也推进去吗？” “路司译……路司译！说到底都是因为路司译！”季慕衍蓦然怒吼。 宋青瑶看着他，“即使没有路司译，也会有其他人，只是命运恰好安排他出现。木头，五年太长了，可以发生很多事，改变很多人……这一切的问题在于我们自己。是我们这一路在每个分岔口的一个又一个选择，走到现在的结果。人生不是牌局，没法洗牌重来。” 她的眼神那么冷静。冷到了他骨子里。所有的不甘和躁怒，都被这股冷意，化为了深深的悲凉。 她又一次重复，“木头，我们回不去了。” 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清冷笃定的声音，就像一剂致命的□□。他的五脏六腑皮肤骨骼，一寸寸被毒素入侵，丧失机能。 宋青瑶站起身，擦过他僵硬如石刻的身体，走入房中。 . 次日，宋青瑶起床时，季慕衍已经不在家中。她带着季子晏洗漱，给他做早餐吃。由于幼儿园已经放寒假，季子晏也不用上学。 宋青瑶给季慕衍打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方才被接起来。 “我把小晏接到我那边去住一段时间，好吗？” 半晌沉寂，就在宋青瑶以为电话那端根本没人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好。随你。” “有事电话联系。” “好。” 说完，挂断。 宋青瑶把小晏带回家。宋父难得有外孙来陪他，高兴的合不拢嘴。 中午时，路司译过来了。他看到季子晏，先是一愣，马上笑着跟他打招呼。季子晏非常有礼貌的叫叔叔好。 饭后，宋父为了给他们小两口独处的空间，想带季子晏去店里玩。可季子晏就想粘着妈妈。 路司译马上说：“爸，你忙吧。小晏就由我们来带。” 虽然两人离婚，但路司译对着宋父还是叫爸。宋父也没好让他改口。他只希望他们这次能顺顺利利的在一起。 宋青瑶和路司译带着季子晏出门去看电影。路司译一路都在努力取悦讨好季子晏，话题始终围着他转。就连他说幼儿园里的事，他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路司译面容清俊，眼神柔和，从外貌到气场，都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有亲近感。他没有季慕衍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高冷强势的疏离感。在无论是熟人还是陌生人，跟他打交道时，都会觉得很舒心。 一下午功夫，季子晏就一口一个叔叔叫的亲热的很。最初刚下车时，季子晏只要妈妈抱，后来就一直是路司译抱了。 在电影院看动画时，季子晏坐在两人中间的位置，路司译时不时给他喂吃的，面带微笑听着他的叽叽喳喳，适时点头，予以肯定和总结。影院里都是小朋友们的欢笑声，季子晏也笑得格外开心。 离开影院后，他们把他带到商场楼上的儿童游乐场玩。路司译和宋青瑶靠在一旁的栏杆上。 这一下午因为陪着季子晏，他们两都没好好说话。 路司译环上宋青瑶的腰，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在她耳畔轻声道：“老婆，我好想你。” “你爸妈那边怎么样啊？” “我爸前阵子上京了。家里只有我妈在。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了我们在哪儿。” “我想也是。” 他亲一口她的脸颊，笑道：“他们已经默认了，不再干涉我的事。” 路司译这次回家时精神饱满面带春风的模样，与他之前住院时苍白羸弱要死不活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时候他绝食十几天，只能靠注射维持生命养分，整个人都瘦脱了形，身上手上都是伤。路母虽然在路父的高压政策下，不好跟他唱反调，但心里别提多心疼多着急了，唯恐儿子这么下去，会把自己折腾废了。 路司译策划的那起绑架案，那些小喽罗被季慕衍的人交给警方查办，同时报警宋青瑶失踪，路司译的父母就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在背后运作，找了其他案件的匪徒做替代品，把那件事了结了。 之后顺藤摸瓜，发现他们逃到了万州。路母对这件事一直是亲力亲为的跟进了解，当她得知儿子在万州，没有马上告知路父。她打电话给儿子，跟他私下沟通，让他在外面好好养伤。后来，路父一直没有追问这事儿，路母就明白了，他也在听之任之。 有什么办法呢？打死也不妥协，还割腕，绝食，从十几层的高楼往下爬，又弄出绑架……再逼下去，只怕他不是杀人放火就是跳楼自杀。 这次路司译回来，路母眼瞧着他比当初在医院时好了不知道多少，整个人意气风发，面色白里透红，人也不那么瘦了，又像以前一样俊秀。她突然就觉得，怎么都好。只要儿子能这么好好的健康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过几天就是元旦了，爸应该也快回来了，妈让你回家一起吃个团圆饭。”路司译蹭在宋青瑶肩上，软软道：“老婆，你不要跟他们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宋青瑶马上说，“我从没怪过你爸妈。一直以来，他们对我都很宽容。做的一切也是人之常情。” “明明是老婆对我宽容。”路司译环着宋青瑶的腰，脸庞贴着她温热的脖颈，低低的软语，“我老婆美丽高挑温柔大方，这么完美，分分钟能泡个高富帅，但她愿意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残废。他们不说感激我老婆收留了我，居然还嫌弃我老婆……诶！真是不明事理！” “怎么说你自己呢。” “虽然不那么想面对，可这毕竟是事实。”路司译叹了口气，“我是身心残疾。” 宋青瑶扭头看了一眼路司译，他表情平静，唇角带笑。 以前他从不会提到这个。更别说这么心平气和的调侃自己。虽然话有点糙，但能这么坦然的面对缺陷，应该也是心态变好的一个表现？ 路司译笑道：“老婆，有你在，我就是最幸福的残障人士。” “……你正常点说话。” 他们两带着季子晏玩了一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季子晏已经昏昏欲睡。宋青瑶给他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陪他，哄他睡觉。直到孩子睡着，宋青瑶走出房外，路司译还在。他正跟宋父在下棋。 一局结束后，又来再来一局时，被宋青瑶阻止。 “挺晚了，你该回去了。” “哦……” 宋青瑶在睡衣外直接裹了一件厚实的长款羽绒服，送路司译下楼。 走到车子前，路司译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说：“老婆，你陪我在车里坐坐好么？这一回去，又得明天才能看到你了。” 路司译把车子解锁，上前排开了暖气后，再上后排。他脱下宋青瑶身上的羽绒服，将她抱在怀里，迫不及待的吻上她的唇。 “……好了，好了！这是在车上！” “没事儿，都贴膜了，这又黑灯瞎火的，没人看得到。” 他将她压躺在座椅上，继续吻她…… 许久后，他将她抱在怀里，摩挲着她的后背，咬着她的耳朵吐气，“老婆，我们回自己家好么？不跟你一起，我真的睡不着觉。” “不行……小晏还在这里，我得陪他。” “我们可以明天早上早起过来，在他醒来之前就过来……” “不行。万一他半夜醒了，看不到妈妈会害怕。” 路司译把脑袋埋入宋青瑶胸口，委委屈屈的说：“我半夜看不到你我也害怕。我还心慌气短失眠盗汗腿抽筋。” 宋青瑶喷了，戳着他的脑袋笑道：“……别闹！” “老婆，我真的受不了这种每晚都要分开的节奏。” 宋青瑶推开他，坐起身，穿好衣服，“我得回去了。小晏这时候可能要起来喝牛奶。” 路司译随之起身，搂着她的腰，脑袋压在她背上，表情痴缠又不舍。 宋青瑶拉下她的手，倾过身去开门，“行了，别腻歪别矫情，乖乖回去睡觉。我走了啊。” 她跳下车离去。 路司译无力的仰靠在椅背上。 . 宋青瑶带着季子晏的这几天，季慕衍是彻底的无儿一身轻，轻到他自己都感觉不出自己存在的分量了。 元旦节期间，他也没提出接回季子晏。他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商业应酬当中。酒桌上，白酒红酒混着喝，就跟灌水一样。跟随在他身边的秘书和高级助理，都觉得老板这段时间走火入魔了。 2号晚上，他在万豪酒店有个饭局，喝多了出来透口气，顺便在大厅等几个国外客户。偏偏就看到了宋青瑶和路司译迎面走来，季子晏在他们中间，一手牵一个。 宋青瑶和路司译正在说话，还没看到他。季子晏一下子看到他高大有型的爸爸，惊喜的叫起来，“爸爸爸爸——” 他们两同时转头看向他。 本想避开的季慕衍，只能定在原地。 季子晏跑上前，抱住爸爸的大腿，“爸爸！” 宋青瑶走上前，就像看到旧友般，对他浅浅微笑，“好巧。我们带小晏过来吃自助餐。” 当季慕衍的目光扫过路司译时，路司译也是颇有风度的微微一笑，“小晏很乖。” “爸爸，我们一起去吃自助餐啊！”季子晏热情的邀请。 季慕衍身体僵硬，辉煌的灯火下，他俊美如宫廷油画的脸庞，连一丝客套的笑容都挤不出。 他有些仓皇的低下头，拍了拍儿子的脑袋，“不了……爸爸还有事。你跟妈妈和叔叔去吃。” 季慕衍拉开季子晏，一刻都不耽搁，转身大步离去。 宋青瑶瞧见儿子一脸失望，将他抱起来哄道：“走，我们去吃好吃的！有爸爸在，他会不准你吃这个不准你吃那个，一点都不开心！他不在才好呢。” “可是……”季子晏咬着嘴角，低声说，“我还是想要爸爸在……” 宋青瑶心里堵了下。 孩子的低落，写满了整张脸。 她马上又笑起来，“可是爸爸真的有事啊，下一次爸爸不忙了，就会陪小晏吃饭！” 另一边季慕衍绕过走廊，拿出香烟和打火机，一边疾行一边点火。点了几次还没点着，微微发颤的手总是掌握不好力度。他猛地将打火机砸下地面，高大的躯体，颓然的靠上墙壁。 这一晚，季慕衍玩命似得喝酒，整桌的人都被他干倒，他自己喝到胃出血，被送去医院急救。 3号，宋青瑶跟路司译还有他妈，一起出来吃饭，饭桌上气氛融洽。晚上，路司译送宋青瑶回家。在她家楼下，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说：“老婆，我们复婚好不好？” 宋青瑶一怔。 “我妈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不反对我们。你不需要再担心我的家庭问题。” 路司译抓着宋青瑶的手，跪在她身前，虔诚又祈求的看着她：“老婆，答应我吧。这次复婚，我们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老婆。” 　　☆、第8章 -20|--| 路司译抓着宋青瑶的手，跪在她身前，虔诚又祈求的看着她：“老婆，答应我吧。这次复婚，我们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老婆。” 宋青瑶愣了愣，好半晌没有答话。 路司译有点急了，“老婆……” “我有儿子。” “我发誓，我会对他视如己出。” “我还有一个前夫……以后，我们会因为孩子的问题，不可避免的产生一些交集。” 路司译站起身，捧起宋青瑶的脸蛋，说：“我已经想明白了，既然你选择了我，那就是我。你的前夫只是个出局的人，我还担心什么呢。” 宋青瑶看着他，微微一笑，“你好像变了……” 路司译将她拥入怀中，“老婆，我知道我以前有很多不对的地方，这些我都会慢慢改变。因为我有这世上最温柔最耐心最好的老婆。我一定不会辜负她。我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才能配得上她。” “打住，你别捧杀我。” “老婆老婆老婆，我们复婚吧！”路司译又一次跪在地上，这次是双膝跪地，抱着宋青瑶的腿，“我会紧密团结在以宋青瑶同志为核心的组织周围，按照宋青瑶同志的重要指示精神，深入落实宋青瑶同志的一切安排部署，锐意进取，后发赶超，扬帆起航，满怀信心的成为新世纪好丈夫，好爸爸，好女婿，为我们的未来勾画出美丽篇章。请组织给我一次机会！” “……”宋青瑶忍不住笑了下。 “伟大的组织，给我一次机会嘛！”路司译抱着她的腿撒娇。 宋青瑶抬起头看天。夜空里只有几颗稀疏的星，但很明亮。 这一路，她多次对这段关系产生过失望、沮丧，甚至绝望。得知自己再也生不了孩子，得知自己被跟踪监视，得知当年的一切是场骗局，当被他父母极力反对，当他绑架孩子胁迫自己……许多次，她在看不到前路的黑暗中，被命运推着往前走。她没有选择，只能权衡出一个可以承受的结果。 她以为她改变不了命运，一路走来，却又确确实实改变了。如今，她跟季慕衍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他接受了两人的现状，并默许了自己照顾孩子。路司译也越来越正常，有种发自心底的阳光朝气，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小晏会有两个家庭爱护他，有爸爸妈妈还有叔叔阿姨。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宋青瑶低下头，抱住路司译的脑袋，微笑应声：“好的，组织批准了。” 命运，命由天定，运由己生。她相信，无论将来还会遇到什么事，无论老天给出什么安排，只要自己竭尽全力往下走，总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 路司译在晃神了几秒后，一跃而起，将宋青瑶腾空抱起，高兴的直转圈，“老婆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婆万岁万岁万万岁——” . 在两人复婚之前，宋青瑶跟季子晏进行了一次谈话。 “小晏，你喜欢路叔叔吗？” “喜欢。”小家伙像是有所感觉，又加了一句，“但我更喜欢爸爸！” “小晏，无论妈妈爸爸跟谁生活在一起，我们俩都会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像爸爸一样的路叔叔，以后还会有一个像妈妈一样的阿姨，大家一起来爱你。” “可我还是最喜欢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永远都在呀！你既可以跟妈妈住，也可以跟爸爸住，觉得哪里好玩就到哪里。以后爸爸妈妈叔叔阿姨会一起带小晏出去玩，你还有弟弟妹妹作伴。有这么多人陪着小晏，又好玩又热闹。” “我还会有弟弟妹妹？”小家伙眼睛亮了下。 “对呀。爸爸会找个阿姨，给小晏生弟弟妹妹。以后小晏就有小伙伴玩耍了！到时候你还是他们的老大呢！” “好哇好哇！我要当老大！让爸爸快点找阿姨，快点生弟弟妹妹！”季子晏兴高采烈的说。 宋青瑶笑了。终究是小孩子。 当然，如果大孩子，更能理解父母了。现在已经很少有小孩强行要父母在一起。一个不和谐的家庭，最受苦的往往是孩子，他们甚至更希望父母分开。 . 约定去民政局的那天，宋青瑶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穿上红色羊绒大衣。出门前，跟爸爸和儿子在一起吃了顿早饭。 季子晏嘴甜的夸了一句，“妈妈今天好漂亮！” 原本路司译要过来接她，两人一起过去。但宋青瑶说，她自己过去，九点钟在民政局会合。 宋青瑶自己开车，穿梭在城市街道上，赴一场她定下的一生之约。 季子晏跟外公到店里玩耍时，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爸爸，我是小晏！” 季慕衍正在办公室里忙碌时接到儿子电话。他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窗边，恍惚间有些失语。 “爸爸？” “嗯……跟妈妈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他清脆响亮的应声，“妈妈对小晏可好了！我每天都跟妈妈一起睡觉！妈妈还会给我讲故事，唱歌给我听。” 季慕衍看着高远的蓝天白云，许久，扯了扯唇角，“你们开心就好……” “爸爸，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过来，跟我和妈妈一块儿玩啊。” “好，等爸爸忙完。”季慕衍说，“妈妈现在在你身边吗？她在干什么？” “妈妈不在，外公说妈妈今天跟路叔叔要去民政局。” 季慕衍手一抖，手机突然脱落，“砰！”的一声，砸上地面。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秘书走进来，“季总，人已经到齐了，都在大会议室里。” 季慕衍缓缓转过身，秘书为他拿起笔记本钢笔等。周一上午十点，例行早会，公司所有中层以上管理人员都会参与。 季慕衍跟着秘书，有些机械的往楼下走去。 进入会议室，全员列坐以待。季慕衍坐上演讲台首席中央。 他看着台下的一双双眼睛，脑袋空荡荡的，抽了抽喉咙，想要开口说话，却失了声，眼眶泛起一片红晕。 气氛诡异的沉默着。 大家悄悄观察着*oss，他脸上的表情……似失魂落魄，又似悲痛欲绝。大家心中隐隐不安，从没见过高冷淡定的boss，有过这种反常的表情。是不是有暴风雨要来临了？ 大家悬着一颗心，凝神屏息，等着他开口宣布诸如公司已破产被收购之类的可怕消息。 季慕衍动了动唇，蓦然，站起身。他转过身，大步往会议室外走去。风一般的席卷而出。 出了会议室，他一路往楼下奔跑。进入电梯，下到写字楼的停车场，跑到自己的车前。这才发现没带车钥匙。他捶了一下车门，又往楼上跑。 片刻后，车子飞驰在城市道路上，往江北区民政局驶去。 此时是上午十点半，虽然过了上班高峰期，街上依然是车水马龙。尤其民政局靠近步行街那边，人流量很大，堵得水泄不通。 保时捷开开停停，季慕衍气的直砸方向盘。又一次停了快十分钟后，他直接熄火，下车，把车子甩在那儿不管，往马路对面跑去。 季慕衍在路边拦了一辆摩的。开摩的的师傅，将他上下看了几眼，有点不确定，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衣着气质一看就是开奔驰坐宝马的大老板，他要搭乘摩的？ 季慕衍翻身坐上去，“民政局，抄小道走，开快点！” 师傅回过神，驾着摩托上路了。 “……开快点！” “超过去！开摩托你还不敢超么！” “等什么！……从那两辆车中间插过去！” “md！怎么又停了！红灯给我闯过去！罚款吊车都由我负责！” 摩的师傅终于忍不住了，扭头喊道：“大哥，要不你下车吧？我这不是疯狂摩托，不玩速度激情啊！真出了什么事故，人家顶多修修车，咱们是人残了！” “……右边！” 右侧一个路口，一辆大众cc由上坡往下，斜插而来，速度完全止不住。 一声巨响，汽车撞上了摩托车。 道路彻底瘫痪。交警和救护车赶赴现场。 . 宋青瑶开车到了民政局，晃悠一圈，没看到路司译。可能是路上堵车吧，她也不想催他，拿出手机刷微博，边玩边等。 一个小时后，人还没来。宋青瑶给路司译打电话，听筒那端传来关机提示音。 她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挂掉电话后，再一次拨过去，依然是关机提示音。 怎么回事？这次她是真的懵了。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难道路司译恐婚？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可是他们已经结过一次，不会第二次才来恐婚吧？而且求婚的也是他…… 宋青瑶越想越不对劲，可是，现在完全联系不上，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下午五点，民政局下班。 宋青瑶跟路司译约的是九点见，她在这里等了一天，从上班到下班，他一直没出现。其间她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无一例外用户已关机。 到最后，她也不打了，只是安静坐着等待，接受命运的安排。 下班了人还没来，她只能离开。 宋青瑶开车回家，宋父正在张罗着饭菜。原本是打算今晚一起在外面吃饭。但宋父坚持这种特别的日子，要一起在家吃顿饭。 入门饭菜飘香，还有她最喜欢的油辣子辣香辣香的味儿。宋父听到门边的动静，一扭头，就看到宋青瑶一个人。 “阿译呢？还在楼下停车没上来？” “他就不过来吃饭了，今天有点急事。” “多大的事儿啊，连一起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宋父不悦道，连炒菜都没那么起劲了。 宋青瑶心里苦笑，嘴上说：“他家里那边的事，挺急的，就直接回去了。” 如果他爸知道，今天路司译根本没出现，不知道要做何感想。不过宋青瑶暂时不打算说。如果路司译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没必要在老爸那里给他减分。 吃过晚饭后，宋青瑶陪季子晏一起看动画片。中途又回房里，给路司译打了个电话，依然是关机。 家里门铃响起。宋父起身去开门，门口站了三四个身着正装的男人。 “请问宋青瑶女士在家吗？”其中一人有礼貌的询问。 “我是。”宋青瑶走上前。 对方环视了下屋里的宋父和季子晏，说道：“你好，宋女士，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有什么事？”宋青瑶警惕的看着他们，毕竟是陌生人，即使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居心叵测的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其中一个人亮出了工作证件。 宋青瑶心里一沉，回过头对宋父说：“爸，我有点事，你陪陪小晏。” 她换了鞋，走出门外，顺手带上门。 他们将她带下楼，上了一辆警车。 半小时后，宋青瑶被带到纪委的“谈话室”。 十多平米的房间里，除了地面都被布置成白色。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桌椅、墙壁、门窗都经过了“软包”的特殊处理，即使拳头砸上去，也只会发出闷响。唯一的窗户加装了栏杆，栏杆缝隙只能伸入一只手。房间里还安装了监控器。 宋青瑶坐在椅子上，对面坐了两个男人。 “宋青瑶同志，我们是口口纪检机关的办案人员，现在向你调查有关情况。你要实事求是，如实讲清问题。如果隐瞒事实或出具伪证，要承担纪律责任。” 宋青瑶淡淡应声：“明白。” 她的神情淡定自若，表情波澜不惊。 即使从没走进过这个地方，她现在也明白，她此时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丝细微的表情都会被捕捉观察。 “你是何时结婚，何时离婚，为什么离婚？” “我是xx年与路司译结婚，三个月前离婚。离婚原因是……”宋青瑶顿了下，问道，“有烟吗？我想抽根烟。” 对话问话的人眉头皱了皱，“这里禁烟。” “哦，我有点烟瘾，既然禁烟，那就不抽了吧。”宋青瑶淡淡笑道。“刚刚说到哪儿了？” “离婚原因。” “性生活不和谐。” “从事哪方面的工作？” “结婚前我在xx夜总会做客户经理，婚后我在完美健身会所工作，目前已经辞职，闲赋在家。” “你是否认识荣辉地产开发公司负责人刘景辉？” “认识。他是我前夫的同学。” “你和刘景辉有什么交往？” “交往不多。我只跟他一起吃过一次饭。” “刘景辉求你前夫帮助他解决过什么问题或办过什么事情？” “这个我不清楚。但我从未听前夫提起过。” “据我们调查了解，前年市政府决定将北城区开发改建商业一条街，建筑面积50万平方米，投资规模10个亿。工程项目采取公开招标的方式选择开发商，当时有十几家开发商参加投标，荣辉地产参加了投标并中标。” “不好意思啊，我对这些商业上的事情不太关注，不怎么了解。” “招投标期间，你们一起吃过饭，地点是喜来登酒店。” “是么？时间太久了，不记得我们唯一吃饭的那次是哪天。” “刘景辉在万州有一处房产。” “我对他的产业更不清楚了。” “你们前段时间在万州居住的地方，就是刘景辉的房产。” “哦。” “我们在那里发现了多款枪支弹药、大量现金及黄金。” “是么？我住的时候没发现。藏哪儿啊？” “你和前夫为什么离婚后依然同居，并住到那里？” “虽然性生活不那么和谐，但彼此还是喜欢对方，离了后又想复婚。前段时间我们决定换个地方生活，在全新的环境里，再试婚一次。” “住在刘景辉家，说明你们跟他关系很好。” “他人不在。我也是听你们说才知道那是他家。” 谈话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宋青瑶全程保持镇定，态度轻松，语速适中，一问一答。即使以前从没经历过这个，她也知道，这种谈话就是一个攻心的过程。一个案件的成立，需要涉案者的主观动机和客观证据相互印证。他们会事先设计好一个套路，根据她的反应，运用那些掌握的素材，跟她玩各种心理战。 宋青瑶回家后，已是深夜，季子晏已经睡了。宋父把她拉到客厅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宋青瑶坐在沙发上，直到这一刻，死死绷住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了下来。 “给我一杯水。”开口的声音已经沙哑。 宋父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宋青瑶仰头咕隆咕隆灌下。 “怎么了？你刚刚是干什么去了？” 宋青瑶放下水杯，抓上他父亲的手臂，手掌有些微微发颤，“爸，路家出事了……” 宋父脸色一变，愣住了。 “不会吧。亲家那么高的位置，怎么会说出事就出事呢。” “就是这种位置，不出事则已，一出事一定是大事……”宋青瑶眼神慌乱，低下头，手掌压着额头，“他爸前阵子不是去北京么，本来元旦这两天该回来了，为什么没回来……一定是出问题了……司译的电话从今天上午开始就打不通了……他一定是被控制住了，隔离审查……” “瑶瑶，你别急啊。”宋父瞧她这样，安抚道：“路口口是个好官，大家都知道的，他在c市这几年声望也很高。司译他爷爷还是开国功臣，不会有事的。” 宋青瑶强忍住心里的焦虑，“但愿……但愿！” 她跟路父打交道并不多，zz方面的事也没关注。她和路司译的生活很简单，即使交些朋友，参加饭局，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都很清楚。这几年的确有人巴结过她，但无论送礼送钱，她一律拒绝了。她和路司译的生活过的很低调，两人都是普通的上班族。就算路司译开工作室，也是完全凭技术吃饭。 但是，万州那房子……那些东西，让她害怕。她担心路司译背着她做了什么。他还有那些黑历史……季慕衍都能弄来的资料，上面的人弄不到么。 “对了，我去他妈那里看看！”宋青瑶豁然起身，大步走向门边 “女儿啊，这种事你就别参合了。咱们这种小老百姓能干什么呢！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关系没关系，就算真有点什么事，咱们能干什么啊！” “爸，如果不是之前的变故，司译还是我丈夫。原本今天也是要去复婚。我的丈夫出事了，就算我不能做什么，我也无法置之不理啊！” 宋青瑶说完，匆匆下楼。出小区前，她的脑子突然冷静了一下，拿出手机找到路母的电话，拨打过去。同样是关机，没人接。一家都被控制了……有种绝望漫上心头。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她一个激灵，拿起来一看。是季慕衍。 铃声持续不断的响着。 医院里，季慕衍手臂和腰上都缠着纱布，腿上打着石膏。今天这场车祸，他和那个摩的师傅都算是命大，没有重伤。关键时刻，他把着车头拧了一下。两人的身体没有直接撞上车子，但在飞出去后有擦伤和摔伤。 当时他的意识还在，瘸着腿拖着血站起来，要继续往民政局赶。警察和医护人员把他强行押上了救护车，给他注射了镇定剂。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他看着窗外，眼底一片死气沉沉。 过了这么久，一切已成定数了。 最终，他还是决定给她打个电话。就算作为前夫，也可以送上祝福。如果命运不肯给他机会，他希望他们至少……能成为朋友。 季慕衍拿着手机，纠结了几个小时，不知道拨出去该以什么语气什么措辞，能够表现的云淡风轻，又体现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祝福，态度平稳的跟她对话。 当他终于拨下号码时，已经是深夜。一声又一声，始终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季慕衍咬咬牙，又打了一次。 他就想跟她说说话怎么了？他祝她结婚快乐怎么了？她跟另一个男人结婚连他的电话都接不得了？ 打到第三次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他抽了抽喉咙，问：“打扰你了么？” 没有应声。 “我只是跟你道个喜。” “……你什么意思？”她语气尖锐，嗓音沙哑。 季慕衍当即感觉出不对劲，“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是给你道个喜。你是怎么了？”那声音像是哭过。 “你给我道什么喜！我有什么喜道的！你不就是来看笑话的么！”宋青瑶情绪动荡不安，被他这么一刺激，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几乎是吼着说话。她完全忘了今天原本是要领证的，她现在满脑子只盘旋着路家出事了，路司译有麻烦了。他的道喜，在她听来，完全就是讥讽。 宋青瑶直接把电话挂了，仰靠在椅背上，深吸几口气。 她不想上楼，也不知道去哪里。就那么呆呆的坐下树下的石椅上，任由北风凛冽的往脸上刮。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车子驶了过来。刺眼的车灯，让宋青瑶瞬间站起身，激动的看过去。是路司译吗？是他回来了吗？ 车子在院子里停下，她看清了是辆计程车。后车门被推开，一个拐杖率先落地，接着是季慕衍高大的身型。他杵着拐杖，病号服外直接套了件大衣，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看到宋青瑶，他赶忙加快动作走向她。 宋青瑶看到他这残障的模样，愣了一愣。 “瑶瑶，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季慕衍艰难的走到她跟前，抓住她的手臂，眉宇间满是焦急和忧虑。 　　☆、第8章 -20|--| “瑶瑶，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季慕衍艰难的走到她跟前，抓住她的手臂，眉宇间满是焦急和忧虑。 宋青瑶的目光由他大衣里的病号服移到拐杖，最后落回到他脸上，“……你是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下。”季慕衍若无其事道。 “多大的人了，还能摔着。”宋青瑶眉头皱了皱。 “你是怎么了？”季慕衍转移话题，“我听小晏说你今天去民政局领证，所以打电话道个喜。” 现在看来……宋青瑶眼眶红红的，独自一人站在家楼下，吹着冷风，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喜庆。 “没什么。”宋青瑶表情淡淡，“我上楼去了。你腿也不方便，回去歇着吧。” 宋青瑶转过身，还没迈出步，被季慕衍抓住。 “瑶瑶……”他看着路灯下她的侧脸，美丽的脸庞冷冷清清，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在电话里，他听到她情绪不对劲，什么都顾不得，打发了护士，急匆匆赶来——结果就是热脸贴冷屁股。 心里又苦又涩的滋味不断蔓延，季慕衍自嘲的笑了笑。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放不下想不开。 他说：“至少我们是同一个孩子的爸妈。就算是为了小晏，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行么？” 宋青瑶沉默片刻后，转过身，压低声音道：“路家……出事了。” 季慕衍脸色一变。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新公司的运作，没怎么关注这方面。但是，上次为了宋青瑶和路司译离婚的事儿，他上北京的那一趟，已经发现了一些苗头。路口口的情况不那么妙。 “具体什么情况？”季慕衍又问。 宋青瑶环顾四下，虽说现在院子里没人，但这种敏感话题，就怕隔墙有耳。她把季慕衍带到自己车上。两人坐在前排的位置，宋青瑶打开暖气和灯光。 在这个密闭的私人空间里，她方才娓娓道来，“司译他爸前段时间上京了，元旦没有回来。今天上午开始，司译的电话打不通。今晚，有人来找我谈话……” 她又把谈话内容大致说了一遍。 半晌后，季慕衍拧着眉头沉吟：“真是出大事了……都查到路司译头上了。” 宋青瑶心里一紧。 “你这几年有没有用路家的关系跟人做什么交易？”季慕衍问。虽然以他对宋青瑶的了解，她不是这样的人。但路家的影响力实在太大，路司译是独生子，宋青瑶又是他捧在掌心的女人……只怕有人会主动巴结笼络她。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宋青瑶受到牵连。 “没有。我连礼物都没有收过。”宋青瑶肯定的回道，“只有我爸的店，利用关系走了些特供渠道，但这也是实打实的交易，老实做生意。” “嗯。这没什么问题。”季慕衍点头，心里的大石放下了。 “司译和他爸……应该没事吧？他爸名声口碑都那么好，这些年也做出了成绩。” “难说。”季慕衍如实道，“没有谁经得起查。何况，事情到了这个层面，不论是非功过，就是一场博弈。” “怎么办……”宋青瑶双手攥在一起，扭绞着，脸色发白，“我该怎么办……” “你不能怎么办。”季慕衍说，“等结果吧。” “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啊……对了，我见过路家的几个亲戚，去年一起吃过年饭。我上北京去，向他们求助。” 季慕衍扶额，“如果他们能帮得上忙，还需要你去求？”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宋青瑶无助的看着他，“我记得你北京有亲戚……也是有背景的人……” 季慕衍叹了一口气，“这样吧，过几天我去北京一趟，帮你了解下具体情况，我们再做打算。” “为什么要过几天？” “我腿不方便啊，瑶瑶，你让我杵着拐杖过去？”真是心寒啊…… “不好意思，我太急了，忘了。”宋青瑶讪讪道歉。 季慕衍呵呵，“女人嘛，情绪化动物，说变心就变心。我只是个旧爱而已，你现在满心思都在新欢身上，哪还有闲心多看我一眼。” 宋青瑶也没跟他争论，低声道：“你这几天好好养伤。” “如果你照顾我，我会好的更快。”季慕衍脱口而出。 宋青瑶沉默。 “说说而已。就你这无神无主的状态，我也不指望你能照顾人。”季慕衍淡淡扯唇，“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方便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他打开车门，放下拐杖，弯下身子，身体把握平衡落地后，杵着拐杖离去。 宋青瑶看着他在夜色下的身影。原本那么飒爽英姿气宇轩昂的一个人，因为腿不方便，杵着拐杖单脚着力。看起来有点滑稽的画面，透出一种难言的落寞。 宋青瑶拉下手刹，轻踩油门，车子缓缓驶出。 行至季慕衍身侧时，宋青瑶放下车窗，“你去哪儿，我送你。” 季慕衍低头看了她一眼，转过头，“不用了，走到路边就能打车。” 他继续前行。车子缓缓行驶在他身侧。 他索性站着不动了，对车窗里的人说：“你先走，我不挡你路。” “我送你。” “为什么？” “照顾伤残，人人有责。” “……谢谢了。”季慕衍面无表情的扭头，继续往前。 “这边不好打车。可能你在路边站半个小时也没车。” “谢谢提醒。我可以给助理打电话来接我。” “这样也行。”宋青瑶点头，作势就要倒车。 季慕衍有些气结。送人不能有点诚意么？他闷闷道：“不过这时候人都睡了。我大半夜把人从热乎的被窝里拎出来，缺德。” 宋青瑶无语。她提起手刹，下车，走到季慕衍身旁，双手扶住他没有杵拐的那只手臂，“那么季总，请上车。” 这次季慕衍没再推辞，配合着她的步伐走到副驾驶旁。 车子行驶在夜色下的街道上。季慕衍仰靠在椅背上，看着宋青瑶专注开车的侧脸。 脑海里的记忆鲜明的就像是昨天，她明明还围绕在他身边，整天缠着他，就连写作业也要呆在他的办公室里，高兴时叫他宝贝，不高兴了叫他木头，趁着没人就喜欢对他上下其手…… 怎么一转眼，就成了现在，两人之间就像阻隔了一个冰山，她完完全全不care他了。 可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却像是空气，拥有的时候不足为奇，一旦抽离，令人窒息。 一路上两人没有交谈，车内气氛沉静。车子驶入季慕衍所在的医院，停在了住院部楼下。宋青瑶扭过头，正要说什么，发现他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座椅的椅背被他调成了一个比较舒适的角度。 “到了。” 他没应声，呼吸均匀。 暖黄色车灯为男人俊美的脸庞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泽，纤长浓密的眼睫毛盖下来，在眼窝处覆下一片阴影。光影交错，充满男性气息的五官，就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宋青瑶发觉自己有些失神，马上别过脸，看向车窗外。 以前有多少次，她睡在他身边，细细描摹着他漂亮的脸孔，抚摸他性感有力的男性躯体…… 她自己也得承认，当初对季慕衍那么疯狂的追求，只源于一见钟情。 当他出现在她视线里，万事万物骤然暗淡，只有他一个人在发光。那种喜欢的不得了的感觉，眼里除了他再也看不见任何男人，他有钱他高冷他脾气差他事业狂，无所谓，都无所谓。她就是喜欢他，就是想跟他在一起。那时候，她甚至觉得，就算能跟他一夜情也好。她不会觉得自己吃亏，只觉得睡了幻想中的男人，足够回忆一辈子。 那一年，她20岁，她母亲还没有重病，她的家境还算凑合。去酒吧唱歌，就是因为喜欢唱歌，顺便自给自足，养活自己。大学之前没谈恋爱，不是因为她谨记老师教诲，而是那些小男生都不是她的菜。纵然他们前仆后继，她不屑一顾。 宋青瑶扯了扯唇角。那时真简单，除了爱情，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都不用背负。那么纯粹的，为自己而活。 她拿出手机，再一次给路司译打去电话，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然而，奇迹没有出现，电话依然是关机。 她心神俱疲的仰靠在座椅上。 晚上那两个小时的问话，耗费了她巨大的精力。在那两个小时没有硝烟的战争之后，她整个人都有一种疲软感。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流传着那么一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纪委找谈话。她不知道路司译现在处于什么境地，是不是被软硬兼施的逼着写什么供词……或许他们会以大义灭亲恕他无罪来诱惑他…… 宋青瑶大脑思绪翻飞，渐渐的，在不着边际的混乱中睡着了。 季慕衍睁开眼，倾过身，小心翼翼的为她调低座位。他仰回到位置上，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摩挲了几下后，他再次闭上眼。 宋青瑶由一个可怕的噩梦里惊醒，她猛地坐起身，还伴着一声惊叫。 在梦里，路司译和他父母一起被执行枪决，路司译用绝望的眼神看着她，对她说，“媳妇儿，我下辈子再娶你……”她拼命的想往前冲，想把他救下来，身体被一群人拉拽着，伴着几声枪响，她浑身冷汗的醒了过来。 宋青瑶抓住胸口，后怕的缓了缓骤急骤停的心跳。 “做噩梦了？”季慕衍低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宋青瑶回头看他，再看看车外，缓缓恢复神智。 她深吸几口气，说道：“我这段时间也没事，明天我来医院照顾你吧，我把小晏带来一起陪你。等你方便行走了，我们就去北京，好么？” “……”他想说不用，他真的不需要她因为迫切关心另一个男人而围在他身边，但最后话在嘴边，发出了低低的一声，“好。” “那你上去休息吧。我们明天见。” 季慕衍推门，正要下车，宋青瑶说：“谢谢你。” 他没有回头，淡淡道：“我也不一定能帮上忙。” . 一周后，季慕衍的腿没有大碍了。 这一周里，宋青瑶每天亲自做好饭菜，中午前给他带过来做午餐。季慕衍住在高级vip病房里，环境舒适，有时候宋青瑶会把季子晏带过来。 季子晏即使在家里吃过饭，看着爸爸吃东西还是嘴馋，蹭在一旁想要吃。可季慕衍就是冷酷的坐着，自顾自的埋头吃，没有一点分给儿子的打算。 “爸爸，我想吃肉……” “不行，爸爸饿。” “就一块。” “不行。” “就一小块……” “不行。” 宋青瑶在一旁简直看不过眼，“儿子那么馋，你至于么？” “谁让你送饭那么少，还不够我吃。” 宋青瑶无语。少么？四两米饭，两荤一素一汤。 “爸爸好小气！不给我吃肉！”小家伙抱怨。 宋青瑶哄他，“咱不稀罕这个啊，今晚妈妈就给你弄更好吃的。” 季慕衍默默腹诽：你每天都可以吃你妈的饭菜，我就这一周，你还跟我抢，是不是亲儿子啊！ 下午护工给季慕衍腿部进行按摩时，季子晏也凑上去要拿捏，还招呼着宋青瑶，“妈妈妈妈，我们一起给爸爸揉腿！这样爸爸就好的快！” 季慕衍心头一暖，还真是亲儿子。 宋青瑶走上前，观察着护工的手法。看了一会儿后，季慕衍说：“会么？要不你来试试？” 宋青瑶试着按了两下，季慕衍连连应声，“很好很好。就这样，非常好。” 季子晏的小手总捣乱，宋青瑶只得把他支开，“小晏，你去揉爸爸另一条腿啊。我们一人一条，看谁揉的更好，怎么样？” 季子晏兴高采烈的转移了。 季慕衍仰靠在床上，伸着两腿大长腿，一边是宋青瑶温柔细致的按着，一边是季子晏胡闹捏搓。母子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他看着他们两，真就有那么一种冲动，想要就此死去，让时间永远凝固在这一刻。 季慕衍坐起身，揉了揉儿子脑袋，夸奖他，“小晏真棒！爸爸被你揉的可舒服了！”再一转头，看着这个眉目低垂的女人，心中柔肠百结。 他看着她白皙的指尖在自己腿上游移，看她娇俏的下颚，看她高耸的胸部……她的指尖所过之处，痒痒的，痒到了骨子里，渐渐由最初的舒适变成难耐的灼热。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人以前纵情肆意时的画面……那时候有够疯狂，家里，车里，办公室，只要是无人之处，随时都会擦枪走火…… 他正值血气方刚之时，刚刚开荤，又面对自己爱的女人，还有着那么极品的身材，一个眼神都*蚀骨。 两人在第一次之后，几乎就是停不下来，和谐到连磨合期都不需要。如果遇到他出差几天回来，那天晚上会把她要的受不了。直到她怀孕后，这种疯狂的状态才有所收敛。 季慕衍脑中想着那些画面，身体不自觉的起了反应，而且来势汹汹。他不动神色的抽出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尤其盖住大腿以上的地方。 他重新仰躺，深呼吸，在心里默念金刚金。这么多年没有实在的做过……对比以前那些吃肉的日子，他真的很崩溃。而且，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熬。难道要一辈子一边yy她一边手动么。 不能想。一想就绝望。继续金刚金。 . 季慕衍腿好了之后，马上订了上京的机票。季子晏交给外公带着。两人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发了。 抵达北京后，季慕衍在五星酒店里订了两间高级套房。第一天，季慕衍让宋青瑶呆在酒店里等他，他单独出去活动。 宋青瑶在酒店也呆不住，而且她对北京并不陌生。她乘坐熟悉的地铁线路到了昔日念书的大学。走在校园道路上时，她脑海里跳出的一幕幕画面，都有季慕衍…… 天黑后，她接到季慕衍的电话，马上赶了回去。 酒店房间里，季慕衍把眼下一些形势分析给她听。不太乐观，但也不算糟糕透顶，还有回旋余地。 两人正说着，季慕衍的手机响起。 “……就按我的意思办……怎么会不够，现在账目上有多少现金流……暂停商业区合作案，砍掉鸿基实业的注资，把现金调出来……说停就停，听不懂我的话么……我的决策不需要你告诉我对不对……三天内一定要现金到账……” 季慕衍挂电话后，宋青瑶惊怔的问：“需要很多钱吗？多到都能难住你？” “钱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只是多一些筹码。” “你要准备多少钱？” 季慕衍含糊其辞，“看情况吧，现在也说不好。能把钱花出去倒是好事，说明有戏。关键还得看路那边人的运作。” “无论你花了多少……”宋青瑶咬咬牙，“以后我都会尽量还给你。” “想要还钱，除非路家东山再起。”他笑，“不然你只有把自己卖给我。” 她瞪他一眼。 “开个玩笑。去洗洗睡吧。”季慕衍揉了揉她的发丝，“明晚或许有个饭局，到时候你一起去。毕竟我跟路司译非亲非故，人家会怀疑我的动机，不一定能信任我。” “好。” 次日晚上，季慕衍带着宋青瑶前往饭局，地点在一个胡同大院里，位置幽深，不直接对外开放的私房菜馆。 单独的一座宅子里，大圆桌上，加上他们两一共是七八个人。季慕衍介绍宋青瑶时，说她是路的儿媳妇。众人寒暄一番算是认识了。 席间，宋青瑶挨个给他们敬酒，嘴上说着乖巧的场面话。她走了一圈又一圈，那劝酒的功夫，只让人招架不住。到最后，满桌人都喝的醉醺醺的了。酒喝到位了，桌上的气氛与之前完全不同。起初的拘谨，渐渐转为热络，他们也开始说些头脑清醒时压在心底的话。 宋青瑶因为卖力的喝酒，自己也有些高了。只有季慕衍，至始至终保持着清醒。如果他也喝高了，这趟就白折腾了。 喝到最后，宋青瑶是季慕衍抱着离开的。刚下计程车，她就抱着路边的大树，吐得昏天暗地。 季慕衍给她拍着后背，脸上满是心疼，“你也是不要命了，一个人跟几个酒桌老油条周旋……” “我着急啊……我心里真的好着急……”她哑声道。 季慕衍将准备好的矿泉水递给她，“别急。还有我在你身边。” 宋青瑶漱了口，还没站定，身子又是一软。季慕衍及时抱住了她。 在腊月的寒风里，他紧紧的抱着她，抽着喉咙道：“路司译他何德何能，凭什么让你这么对他！” 季慕衍抱着宋青瑶回到酒店，进了房间。她趴到床上一动不动。季慕衍在浴缸里放好水，出来准备叫她洗澡，只见她瘫在大床上，醉死过去。 女人的脸颊因为酒精，泛着诱人的红晕。她仰躺着，大衣敞开，里面贴着的打底衫勾勒出美好的曲线。随着她的呼吸，胸部起起伏伏。 季慕衍走到她身前，俯下身，不断拉近与她的距离…… 　　☆、第53章 .52.8.26- 季慕衍走到她身前，俯下身，不断拉近与她的距离…… 靠近她嫣红的唇瓣边，他深呼吸几次，每呼吸一次对自己说，起身，冷静下来，可接连警告自己三次后，他的唇贴了上去……行为与思想完全背道而驰。 碰到她柔软的唇瓣，他厮磨着轻咬了几下，无法控制自己继续探索，撬开她的贝齿。在触到香软小舌的瞬间，快感由舌尖的味蕾导电般流至全身，他由喉咙里发出吞咽声，猛地抱住她的脑袋，拼命吻了起来…… 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醉酒的宋青瑶意识迷离，发出嘤咛声…… 季慕衍的热吻不断深入，贪婪的享受着她的美好，吞咽着汲取她的汁液。 宋青瑶双臂抓住身下的床单，无助的呢喃出声，“老公……嗯……轻点……司译……” 几年的夫妻生活，她只与路司译这么亲密过，当那种熟悉的痉挛席卷而来，她本能反应亲近她的人就是路司译。 季慕衍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冷，刺骨的冷。冷到他在瞬间褪去了所有灼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 他抬起头，看向女人酡红一片的脸庞，迷离醉人的双眼……她在那个人身下是不是就这么媚态撩人……如果他们之间没有xing吸引力，夫妻关系不会这么稳定…… 季慕衍双眼刺痛，眼眶泛着红。 女人的身体袒露在眼前，凹凸有致的曲线，足以撩拨的任何一个男人把持不住。路司译不会例外，就算不能人道，他也一定深深眷恋着这个女人的身体。他可以用各种方法取悦她，掠夺她，占有她……他每晚都能像现在这样，贪婪的看着她的身体，尽情的抚摸亲吻她…… 季慕衍盯着床上媚态百生的女人，表情如受伤的野兽。他不断的抽着喉咙，像是在拼命遏制着什么。 他猛地攥拳，捶了几下床，表情恶狠狠的，猩红的眼底有泪水被震落…… 他一定是疯了，才带她来北京！他恨不得路司译死一千一万次！他凭什么抢走她的女人！ 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她的感情——他把本该属于他的一切都抢走了！！ 季慕衍滑跪在床前，双拳撑在地面上，眼里的凛冽恨意与痛苦不甘疯狂交错。 过了许久，他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将宋青瑶抱入浴室的浴缸里，把头发揪起来塞入浴帽，又找出卸妆纸，为她把脸上残余的底妆除去。那时候她怀孕，总跟他撒娇耍赖，什么都使唤他干，来了个彻底的小媳妇大翻身。他则由大老爷被使唤成了妻奴。 虽然两人分开了五年，但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是用刀子刻进了骨头里，他为她处理这些，熟练又自然。 洗完后，季慕衍为宋青瑶裹上浴袍，抱入房中央的大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季慕衍目光不再流连，站起身，转身往外走。走到房门口，手掌扶上门把手，拉开门。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虚空几秒钟，又关上门，折回房中。 他拉开一半的落地窗帘，在窗前席地而坐，点燃一支烟。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窗外繁华的帝都夜景。 夜色沉静，房内女人睡得很香。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接连抽了一包烟后，季慕衍站起身，缓缓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女人。 他凝视着她，渐渐的，复杂又晦暗的眼神，沉淀了下来，被洗涤成了温柔缱绻。他上了床，侧躺在她身旁，与她脸对着脸，共枕一个枕头。他轻轻抓住她的一只手，握在掌心。 房内的灯光被关掉，只有月光渗入。 季慕衍看着宋青瑶熟睡的脸孔，轻轻摩挲着掌心里的手。 许久，他叹出一口气，似无奈，似妥协，又似认命。 他往她靠近了些，伸出胳膊，将她搂在怀里。他的手掌在她发间穿梭，自言自语的呢喃着，“你都是其他男人的女人了……我怎么还是想不开放不下……这辈子难道就得耗在你身上么……” 次日，季慕衍醒来时，宋青瑶还在睡着。她一次喝的太多，醉狠了点。季慕衍也没叫醒她，整理整理自己出门了。 宋青瑶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季慕衍回来后，敲开她的房门，原本打算带她去楼下餐厅用餐，见她一副大梦初醒的懵懂模样，便叫了服务员送餐上来。 两人坐在套房里的餐厅。桌上是各色美食，以清淡的口味和面食为主打。季慕衍坐在宋青瑶对面，给她倒了一杯鲜牛奶。 两人安静的吃完晚餐后，季慕衍说：“瑶瑶，我带你去饭局，只是为了增进彼此的信任，不是让你跟人玩命喝酒。你要知道，到路家这种层面，就是一场博弈，它不是活动活动，买通几个人就能摆平的事。更不是凭我们俩的一腔热血能解决。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能对事情起正面推动作用。” 宋青瑶抿抿唇，“所以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么？” “我在全力帮助路党周旋，无论是用关系还是用钱，也在尽力打通一些关系桥梁。但我们能做的很有限。”季慕衍顿了顿，又将他今天掌握的情况分析下。宋青瑶听得很认真，没有打断他。 他说：“现在最关键的在于路口口，他打算怎么办，是死磕还是倒戈，路司译的未来更在他父亲一念之间。依我看，即使路倒台了，他想保他儿子还是没问题。他们家毕竟立下过汗马功劳，如果对后代赶尽杀绝，会让其他元老都心灰意冷。他们也不会同意开这个先河。现在之所以调查到路司译头上，只是为了震慑路口口。到目前为止，路的事情还没有公开的风声，一切都处于可控可收的局面里。” “所以，司译不会有性命危险？” 季慕衍眼泪闪过几丝晦色，淡淡道：“是。你最担心的那个人，不会出事。如果路被判了，给你们的安排应该是海外定居。” 宋青瑶总算是缓下了半口气。无论如何，不是像她梦里那样，最糟糕的局面就好。 接下来几天，季慕衍依然忙碌奔走，宋青瑶知道自己不能干什么，也不给季慕衍添乱。白天时，她会去学校里走走，在图书管里呆着，平静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可是，每当走在校园里，她的脑海里总是不可抑止的想起那时疯狂的爱情。 如今，那个人还在身边。但已经只是一个朋友，他们一起在北京，是为了救助她现在的丈夫。 如果是五年前，她绝不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 . 一周后，季慕衍对宋青瑶说：“路司译母亲精神紊乱，被送往美国洛杉矶就医，路司译陪同母亲前往。” “你是说他们去美国了？” “是。”季慕衍看着宋青瑶，“路司译现在应该恢复了自由。他联系你了吗？” “……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 宋青瑶安静了片刻后说：“你能打听到他的具体地址吗？我想去美国找他。” “我不建议你去找他。”季慕衍皱着眉头道，“这段时间你也见了些人，他一定知道你在北京，但他并没见你，直接飞去了国外。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上赶着。” “他不想联系我，我理解。毕竟他们家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但我不能因此放弃他。他这时候最需要有人陪伴在他身边。” 季慕衍沉默。 宋青瑶又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好。” 季慕衍眼里隐带火星，沉声开口：“宋青瑶，你有必要这样么？爱一个男人也用不着犯贱吧？你为他千里迢迢赶来北京，他避而不见，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你还要一路追去国外？你是脑子坏了吗？” “我很想见他一面，确定他一切都很好。” 季慕衍情绪爆发，厉声道：“你tm就是有病！照我说，路司译那混账就算蹲号子也是罪有应得！他早几年在京城就是一流氓恶霸！谁招惹他算是倒了八辈子霉！我告诉你，你现在去他以前混的夜场问问，他路大爷的名头还如雷贯耳！这种仗势欺人的祸害，就不该有好下场！” 宋青瑶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我很感谢你这次带我上北京，而且为路家做了这么多。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诅咒我丈夫。” “他算个什么东西，我特么都不屑诅咒他！宋青瑶，我真是没想到，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一个把自己玩残的废人、心理变态，你tm也爱的难舍难分！你脑子是进了多少水！” 宋青瑶没有与他争辩，而是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季慕衍站在原地，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狠狠砸了一下墙壁。 片刻后，宋青瑶将旅行箱里的东西都装好，拎起来，看着季慕衍道：“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接下来我的一切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花出去的钱，以后给我报个数字，就算目前我没有能力偿还，将来也会还。” 说完，她转过身，走到门边，开门。由始至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季慕衍看着她冷清决绝的背影，心冷成冰。在她推门而去前，他咬牙道：“你今天要是走了，我再也不会管你。” 她毫不迟疑的迈出步，离去。 大门被反手关上，随着一声响，阖上的精雕木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季慕衍走在书桌前，为自己点燃一支烟，用力的抽着。他接连抽了三根烟，猛地把打火机砸下，哑声道：“……我tm就是个神经病！我才是真犯贱！” 一个小时后。 季慕衍的情绪没有之前那么躁怒。 两个小时后。 季慕衍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他开始担心她人在哪里，她这次出来有没有带现金和卡。她在路上会不会遇到坏人…… 四个小时后。 季慕衍整整抽了几包烟，还是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越想越多，如果她心情不好去酒吧怎么办？如果她被流氓调戏怎么办？如果她遇到抢劫的怎么办？如果她随便定了一个去洛杉矶的机票，打算挨个医院找人怎么办？美国那边治安更乱，她又这么招人垂涎，遇到麻烦怎么办？ 季慕衍怎么想都是不放心。一千一万个不放心。 最终，他给宋青瑶打去电话，通了，但没人接。他再打去一个，直接被挂断。 他给她发信息：“我知道路司译在哪儿，我陪你一起去洛杉矶找他。你现在回来，好好休息一晚上，不要乱折腾。” 很快，他收到回应：“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自己去，其他的不劳你费心。” 季慕衍气的恨不得砸了手机！ 他用力攥着手机，深呼吸，再次深呼吸，克制着汹涌的情绪。 片刻后，他拿着手机，再次输入：“你带护照了么？你办签证了么？你名下有多少个人资产，你什么工作，你有稳定的事业和婚姻么？我可告诉你，没钱没小孩的离异女人，被拒签的概率为百分之百！” 半晌，手机没有收到回信。 他叹了一口气，又发了一条：“听话，回来好好睡觉。这些事情我会帮你处理。最迟明后两天就能出发。” 片刻后，有了回应：“我已经在其他酒店住下，这几天我会自己安排。你确定了去美国的行程再联系我吧。” 季慕衍看着屏幕，咬牙切齿。你行，你真行，宋青瑶！ “那你至少得告诉我你住哪儿。” “如家。” 季慕衍没再回短信，他直接出了房间，下到酒店外，拦了一辆车。他以这座酒店为中心，由近及远的前往每一家如家寻找。幸好并没有找太久，到第二家时，确定了宋青瑶有入住。 敲门声响起。宋青瑶打开门，就见季慕衍高大的身躯伫立在门外。 她有瞬间忡怔。 季慕衍双手抄兜，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她，“ok，大小姐，我向你道歉。我情绪不佳，说了你老公坏话，是我傻逼、幼稚。这事儿咱就这么过去了，成不？我帮你不是因为别的，你是我孩子他妈，这是为了小晏好。我把他妈带出来，没好好带回去，他跟我没完。” 他已经没有了丝毫怒色，只有无奈。 宋青瑶低下头，敛去眼底的神色，淡淡道：“我没有计较。可能你这几天在外面奔波，确实太累了，所以我就不在你身边打扰你了。” “一个酒店两间房，你打扰不到我。你要不想住我隔壁，行，我把你安排到顶楼的总统套房。总之你不能住在这里，我不想让小晏觉得我虐他妈。” “季总，我没那么矜贵。我住这里，只是因为我现在确实需要省吃俭用。” “那是你自己的事。但你跟我一起出门，我就要确保你的一切吃喝用度。我也不缺这点钱，你别必要跟我拗。“ 宋青瑶沉默。 季慕衍直接推开她，走入房中，在沙发椅上坐下，“你不走，我就只有呆这儿了。” 终究还是宋青瑶妥协了。两人在一个面积不大的空间里面对面干瞪眼，实在尴尬。不如回到那个五星级酒店，各自呆在房间。 季慕衍把宋青瑶带回来，给她开了个总统套房。宋青瑶说，“没必要。”季慕衍说：“有必要。离我远点，你心里舒坦。”宋青瑶：“……” 三天后，季慕衍安排好一切。他与宋青瑶坐在头等舱里，飞往美国洛杉矶。晚八点出发，飞行时间十多个小时。两人会在飞机上睡一觉。 两人的位置挨在一起，到了深夜，他们并排躺下睡觉。虽然中间有隔断，但仍如躺在一张大床上。季慕衍在听到身旁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后，侧过身，面向她，手臂伸到她那边去，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 前路他已经无法预测。像这样近在眼前的日子，或许所剩无几了……季慕衍扯了扯唇角，笑容苍凉。 下飞机后，当地时间是傍晚时分，两人在订好的酒店下榻，又一起吃了顿饭。吃饭时，季慕衍说：“今晚先倒时差。明天带你去找人。” “好。”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她也不急了。 送她回酒店房间时，季慕衍站在门口，停顿了下，缓缓道：“如果他要在海外定居，你会同意么？” 宋青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忍心抛下小晏吗？他现在那么依赖你。”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宋青瑶如实道。这几天，她一直想的是她要见到路司译，确定他好好的。至于在那之后该怎么办，复杂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她根本没法去想。 “如果这次就要做个抉择呢？” “我不想用如果来折磨自己。”宋青瑶轻叹，“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到了那一步……你就……”季慕衍抽了抽喉咙，想要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下去。他转过身，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宋青瑶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还在失神。 半夜时，季慕衍又一次敲响了宋青瑶的房门，手里拿着一瓶香槟两只高脚杯。 他扯出一抹笑，“一起看看美国的星星？或者庆祝你们夫妇即将大团圆？再或者，就当是感谢我舟车劳顿陪你过来，陪我喝几杯？” “好。”她应声。 两人坐在露台上，季慕衍为他们分别斟了一杯酒。 “cheers。” “cheers。” 喝了几杯后，两人都有些微醺。 宋青瑶仰望着漫天星系，淡淡笑道：“这是我第一次到美国。读大学的时候我还想着，等我结婚度蜜月的时候，一定要周游列国，要到夏威夷的海滩晒太阳。结果我第一次结婚时怀孕了，哪里也不能去，我心想等孩子生下来，一定要弥补回来，可等来的是离婚……第二次结婚就是领证，婚礼没办，蜜月没去，没有丝毫风花雪月的念头……第三次，老公说要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一次浪漫的蜜月行，结果，还没领成证，他家出事了……你说我是不是很背时啊……” 季慕衍也笑，“你有我背时么？事业有成，娇妻在侧，儿子等着降世，结果老天偏要捉弄一把，不让你好过……想好了一切可能性，给老婆留下股份财产和离婚协议。原本是为了给她一个保障和好的未来，哪知道摊上一对势力父母，为了钱为了孙子，坑我老婆……我tm也真够倒霉，好不容易活过来，却把自己女人给忘了……想起来时，她已经是别人老婆了，她男人出事了，我还得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季慕衍又往自己喉中灌下一大口酒，呵呵笑道，“现在我还得目送他们双宿双栖……” 宋青瑶也喝下一大口酒，“木头……这都是天意……” 季慕衍继续喝酒，“狗屁天意……不过是人变了心……” “感情敌不过现实……” “我怎么记着，有人以前追我的时候，在我身后叫着喊着，我就是喜欢你，我不会被现实打倒……呵呵……口号喊得真叫一个响亮……” “那时候年轻啊，傻呗……” “我真喜欢年轻的你，你把她还给我，成不？” “我要能重生，我一定会避开你。” “……你tm凭什么啊！”季慕衍突然来气了，坐起身，抢过宋青瑶手中的酒杯，砸在桌面上，红着眼睛道，“我都没了未来，我还连过去都不能有？宋青瑶，有你这么赶尽杀绝的么？” “你喝多了……”宋青瑶慵懒的笑着，摇摇晃晃站起身，往室内走去。 “我没喝多！你给我说个明白！……你为什么要避开我！你还折腾人上瘾了是吧？”季慕衍怒气冲冲的跟在她后面，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扯过来面对他，推搡着她，“我tm也就幸福那几年，你凭什么剥夺啊！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将她推靠在墙上，两人的距离靠的极近，他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 她没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他突然捧住她的脸庞，用力吻下去。她挣扎，他抱住她的脑袋，更加用力的吻，就像一只野兽，死死咬住自己的猎物不放。她挣扎着踢了他两脚。 季慕衍松开宋青瑶，捧住她的脸庞，发红的眼眶，湿漉漉的盯着她，哑声道：“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你的选择……你就当是……当是……给我一个goodbyekiss，好么……” 在眼泪滚下来之前，他捂住了她的眼睛。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这一次，她没有抗拒。他的舌与她的舌，缠绵缱绻。 脑海中的画面回到两人初吻之时…… 那时候他跟她在一起，整个就是高冷禁欲范，两人都确定关系快半个月了，他最多拉拉手搂搂腰，更进一步就没有了。这让宋青瑶很纠结。她的终极目标可是滚床单，这么缓慢的进展怎么行！有一次，她去他的办公室时，带上哈根达斯。她是抹茶味，他是香草味。 等他吃到最后一口，她看着他的嘴巴说，“我好想尝尝香草味。” “吃完了。” “……还有你嘴里的。”她倾身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嘴唇覆压在他嘴唇上。两人都没有动，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片刻后，她试探着把舌头伸入他口中，他依然僵硬的没动，她试探着舔了舔他的舌头……唔，香草味，很香，很甜。她刚要撤离，他扣住她的脑袋，继续纠缠她的舌头。 两人都是初吻，谁也没有经验，凭着本能毫无章法的乱舔乱吸，却乐此不彼，享受的要命。等他们彻底分开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她埋在他胸膛里，笑得脸颊绯红。还没过几分钟，他抬起她的下巴，“我也想尝尝抹茶味。”再一次堵住她的唇，又是漫长而甜蜜的探索…… 抹茶，香草，初吻的味道。 . 次日，吃过早饭后，季慕衍带宋青瑶前往医院。这顿早饭吃的很安静，谁也没多说话。 这一天，阳光明媚，大街上走过的山姆大叔和金发碧眼的女郎们皆是眉目灿烂。车内两人依然沉默。 带了医院，下车。季慕衍带着宋青瑶穿过一幢大楼，又绕过一个草坪，还没上楼，看到了正推着轮椅在草坪边的小道上漫步的路司译。轮椅上坐着他母亲。 　　☆、第53章 .52.8.26- 到了医院，下车。季慕衍带着宋青瑶穿过一幢大楼，又绕过一个草坪，还没上楼，看到了正推着轮椅在草坪边的小道上漫步的路司译。轮椅上坐着他母亲。 他推着轮椅缓缓漫步，修长的背影融入在灿烂的金阳里。 宋青瑶看着他的身影，眼眶发热。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压抑紧绷的神经，在这瞬间终于得以喘息。他还在，他还好好的在那里……宋青瑶强忍住差点就要滚落的泪，小跑着上前。 季慕衍站在原地，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可他的手只触摸到空气，她的身影已经疾步而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就像生命中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流失…… 宋青瑶走到路司译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令路司译回过头。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是阴沉的，眼里带着极深的戒备。 可当宋青瑶映入他的瞳孔，那双死寂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就像漆黑一片的天幕，骤然有了银河繁星。 他呆立原地，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他还在，只是瘦了些，脸色苍白了些，但他还在。这样就好。 宋青瑶上前一步，将路司译抱住。 她紧紧环着他的后背，脑袋靠在他肩上，开口的声音带着哽咽：“看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路司译眼里种种情绪交错变幻，那些剧烈的起伏都被他压抑了下去。他缓缓抬起手臂，一只手轻轻环住她的腰，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放心，没事。我没事。” “嗯……”她含泪点头，“没事就好……” 季慕衍远远看着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的身影……许是阳光太热烈，他的眼眶被狠狠刺痛。他自嘲的扯了扯唇角，转过身，往医院外走去。 已经烧成一团灰烬的心，就连伤心的力气都没有了。 路司译把宋青瑶推开，“我先送我妈上去。” “嗯。”她应声。由激动的心绪中回缓后，转头看向来路。季慕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 路司译把母亲交给专用护工，带宋青瑶离开医院，去他居住的公寓里。这一路，他都是温文有礼，客气节制，就像接待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般。宋青瑶几次想问什么，见他讳莫如深的表情，又打住了。 进了公寓，关上门，宋青瑶刚想要换鞋，路司译将她一把拉起，紧紧抱住！ “老婆，好想你……好想你……”前一刻平静的表情被彻底撕裂，他声音沙哑，眼眶发红，布满血丝的眼底瞬间聚起了水汽。 他将她抵靠在门板上，捧起她的脸庞，用力的亲了下去。他啃她的脸，啃她的唇，席卷她的口舌，如席卷而来的暴风骤雨，疯狂不断蔓延…… 他将她打横抱起，进了房间，放到床上。他拼命吻着她，不需要思考，也没有言语，只有思念、惶恐、后怕，一切一切的慰藉，都在疯狂纠缠的热烈里。两人翻来覆去间，一起滚落在地，她趴在他身上。还没来得及起身，他翻个身，压住她，继续亲她…… 许久后，他抱着她躺在床上。 宋青瑶刚想要起身下床，路司译搂住她，“老婆，陪陪我……让我再抱抱……” 他一次又一次，无休无止的吻她，吻遍她的所有。直到宋青瑶的肚子实在饿得耐不住，发出饥肠咕噜的声音，他才终于放她下床了。 家里准备有各式各样的食材，路司译亲自下厨给宋青瑶做饭。她走到他身后，环抱住他，脑袋靠在他后背上。他转过身，又开始吻她。她吓得连连后退，“好了好了，我肚子真的饿了。” 没多久，路司译端上一份咖喱牛腩焗饭，一份罗宋汤，又切了一个果盘。 两人坐在沙发上，路司译为宋青瑶把电视打开。吃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他挖起一口焗饭，送到她嘴边。 “我自己吃，别这么矫情啊。”宋青瑶想要接过勺子。 路司译不肯，“老婆，就让我喂你嘛。” “这个拉丝……好不方便。” “方便。很方便。” 她吃了一口，他又送一口到她嘴边。 “你吃什么？你怎么没给自己准备吃的？” “我吃过了。” “……我上午见你的，现在是下午了。”宋青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说说你吃什么了？” 他勾起唇角，贴近她，手指灵活的探入，一脸坏笑道：“我吃了我媳妇，很饱。” 宋青瑶脸色一红，朝他一脚踹去，“吃饭时间，正常点！” “来，我们继续吃。”他又为她勺了一口汤。 “我又没断手断脚，你让我自己来行么？” “来，老婆，张嘴……” “……” 宋青瑶吃了一半，彻底饱了。她把剩下的一半喂给路司译吃，也用他那种强喂的办法。 路司译比大半个月之前要瘦了许多。她不用想也知道，这段日子以来，他一定是吃不好睡不好。 吃完饭后，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着电视里的歌唱比赛。但两人的眼神都在放空，电视的存在，只是添加了一种热闹的气氛，谁也没关注里面放了什么。 宋青瑶开口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路司译沉默了片刻，说：“你先不要走，陪我几天，可以吗？” “可以。这次是季慕衍带我过来的。我得跟他说一声，让他先回去。” 路司译顿了顿，表情出乎意料的沉静，“你可以让他在这里等等你，几天后你们一起回去。” 宋青瑶压抑住心底的错愕，反问他，“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得看情况，看我妈的情况，还有我爸的安排。” “好。”宋青瑶点头。 这场对话，并不是往她预设的方向走。他并没提及他们两的未来，也没计划他们的下一步。她还感觉到，对家里的情况，他不想多谈。或许，如今形势莫测，将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他不提，她就不问。 . 季慕衍由医院离开后，独自一人在洛杉矶街头漫步。俊美的外型，出众的气质，引得不少金发女郎频频回首，还有朝他吹口哨抛媚眼的。 他面无表情的走着，眼神空洞，就像被抽去了所有思想和理智，机械的行走。 他回到入住的酒店，走到宋青瑶的房间外，后背倚靠着门。他连烟都不想抽，只是站在那里。酒店服务员上前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摇了摇头。 站久了，他席地而坐。从天亮到天黑，他一直坐在那里。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他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眼底波澜骤起，但他并没有马上接听，只是看着手机屏幕。 铃声反复响起，他微颤的手指缓缓抬起，按下，滑开，电话接通。他将手机贴到耳边。 她的声音仿佛由另一个世界传来，“谢谢你帮我那么多忙，还带我到美国来。” 他心头紧紧发颤，嘴边只轻悠悠应了声，“嗯。” “我大概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你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 他仰起脸，看着走廊顶上的灯光，光影交叠，倚靠在门廊里的他，深邃的脸孔被打下阴影，模糊的看不清表情。他再次轻轻的应了声，“……嗯。” “你有什么事吗？” 他呆怔了几秒，说：“没有。” “那……再见。” 那两个字落下，他的心突然慌了起来，马上开口，“你……”发出的音符，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就那么尴尬的停顿在半空。 “嗯？” 他找到了自己的思路，说，“你的行李……不来拿走吗？” “司译说他安排人帮我去取。” “……哦。”再次轻应。路司译，她的男人，她的丈夫。 “还有事吗？” “没有。” “再见。” “再见。” 通话结束，听筒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手机滑落在地，季慕衍的眼神又一次陷入了猝不及防的空洞中。 良久，他缓缓站起身，往酒店外走去。 五光十色的夜景，热力四射的美利坚。季慕衍独自一人游荡在街头，买了几瓶酒，犹如流浪汉般，一边举着瓶子的喝酒一边信步前行。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没有归宿。 途径一间酒吧，门外的美女们全都在朝他吹口哨，有人主动上前跟他搭讪，把他拉进了酒吧里。季慕衍没有拒绝。 酒吧中央舞台上的乐队唱着一首很热烈的摇滚乐。 他坐在吧台前，络绎不绝的美女和帅哥过来跟他喝酒，他都没有拒绝。有人对他勾肩搭背，他也没有反应，没有避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眼神渐渐迷离。 热闹喧哗的酒吧，周遭的白种人黑种人都在恍惚中变成了黄种人……年轻的男男女女，清吧里音乐节奏宜人，舞台上唱歌的女人更是吸引全场的焦点。 唯有他。端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一角，表情寡淡，目不斜视的看着电脑显示屏，处理公务。 她的歌唱完后，走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脖子撒娇，“你看都不看我，我不开心了！” 他将她推开，“别闹。我在回一封很重要的邮件。” “你是来陪我，又不是来工作的！难道工作才是你女朋友吗？”她被他推开，更不爽了，不依不饶的拉扯着他。谁知道，胳膊不小心撞倒了电脑旁的鸡尾酒。彩色的酒液泼洒到键盘上。她一愣，马上抽出纸巾去擦。他刚要阻止，她的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屏幕里的大段大段英文全消失了。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眼看着风雨欲来，她马上乖乖坐到一边，捏着两只耳垂，埋着脑袋道：“季大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原谅我这无理取闹的小女子一回吧！” 季慕衍冷着脸把电脑阖上，起身离去。宋青瑶跟在他身旁，拉拽着他的胳膊，“求你了，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打扰你了！你别走啊，等会儿还有个演出，你等等我……” 一路走到酒吧门口，他拦下一辆的士，回过头道：“既然这里没法工作，我只有换个地方。”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知道我错了……你别走啊……咱们不是说好的，最后一首歌由你来唱，给我捧场的嘛……” “今天没空了，下次再说。” “木头，你连唱首歌给我听都没空吗……我是你女朋友，又不是路人甲……你就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吗……” 她漂亮的脸上满是埋怨和失望，那双迷人的眼睛，那么忧郁低落的看着他…… 木头，你连唱首歌给我听都没空吗…… 季慕衍蓦地放下酒杯，起身往酒吧中央的舞台走去。跟乐队沟通之后，他坐在了主唱的位置上。高大俊美的混血男子，顿时引得吧内众女郎连声尖叫。 季慕衍拿出手机，播下宋青瑶的号码后，把手机放到麦克风旁边。 他脱掉西装外套，解开白衬衣的袖扣，袖子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双手扶上麦克风。空灵的伴奏响起，与刚刚的喧闹浮夸截然不同。 他看着虚空中，那个眼神失望的女孩，沙哑低沉的声线，缓缓唱了起来。 “rday sn'pthepain never howcanwesayforever whereveryougo veryoudo 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 verittakes orhowmyheartbreaks 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 宋青瑶窝在路司译怀里睡觉时，搁置床头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季慕衍的号码，迟疑了下。路司译拧亮台灯，倾过身看去，“谁啊？怎么不接？” 看到季慕衍三个字，他伸手替她接通，又按下外放。迎上宋青瑶错愕的目光，他浅浅一笑，“我也很想感谢他，把你送到我身边。” 电话那端没人说话，只有闹哄哄的声音。 宋青瑶马上说：“他按错了吧。” 她正想挂断电话时，那端突然又安静就下来，接着是男人低哑的歌声…… 她心脏猛地被揪起来！ 卧室内，床头台灯低幽的亮着，淡暖色光晕将两人笼罩，他们都没有说话。宋青瑶拿着手里的手机，怔怔的听着扬声器传来的歌声…… 她忘了挂断电话，忘了路司译就在她身边，就那么呆呆的靠在床头，听着那个刻入骨子里的声线，低沉温柔的唱着一首老旧的英文情歌。 “can'itbaby you'goingcrazy whereveryougo veryoudo 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 verittakes orhowmyheartbreaks 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 waitingforyou……” 宋青瑶眼眶逐渐发红，在自己失态之前，猛地挂了电话。 她将手机甩到一边，缩进被子里。路司译由她身后将她抱住。两人贴在一起，他在她耳旁问道：“既然季慕衍很在乎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对你？” 宋青瑶低声说：“那是一场误会，那些事情都是他父母做的，与他无关。” “所以，你们现在解除误会了？” “嗯。” “那你心里遗憾吗？” “遗憾什么？” “你们相爱过……又因为误会分开……现在解开误会，又无法在一起……” 寂静。 就在他以为她要以沉默代表默认时，她低低开口，“命中注定的事情，无法遗憾。” 他又问：“什么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就是，我跟他的分开，我跟你的相遇。在历经沧海桑田之后，无论曾经有过多少爱，也回不去了。” 路司译淡淡扯唇，“回不去，是因为有我，对吗？” 再次寂静。 路司译说：“老婆，我告诉你一件事。” “嗯？” “那次，在那个旧仓库里，我把你迷晕后，用你威胁季慕衍……” 宋青瑶表情一变，转头看他，“你干什么了？” “逼他对我下跪磕头，不然，几个绑匪□□你……” “你……”宋青瑶眼里聚起怒意。 “后来，他对我跪下了，连磕了三个响头，很听话的叫我爷爷。” 宋青瑶猛地坐起身，用力推了一把路司译，斥道：“你是不是有病？有你这么侮辱人的吗？” “是啊，我有病。”路司译淡淡一笑，“我不像你前夫，是个正常人。” “你……”季慕衍那么骄傲矜持的人，她完全无法想象，他对人跪下的样子。两人相处的几年，她甚至从没见过他对谁低声下气过。他永远都是高冷的强势的，高高在上的主导者。 路司译继续道：“在他对我跪下的那一刻，我真的很爽，有种报复的快感。” “你要报复什么！由始至终，我选择的都是你！这一次，是我在辜负他！你还要报复什么！”宋青瑶猛地锤了他几下，红着眼睛骂道：“知道你出事，是他陪我到北京，他为了筹钱连公司项目都中止了！他一路把我送到美国来，带到你身边……” 路司译扯了扯唇角，“我感谢他把你送来。但我不需要他的帮助。” 宋青瑶下了床，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黑暗中，也没有开灯，她就那么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她的脑海中无法描摹出季慕衍下跪磕头的模样，完全没办法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做的到，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宋青瑶夹着烟的手在发颤，两行泪水无声无息滑下脸庞。 路司译走到她身侧坐下，也为自己点了一支烟。 黑暗中，两簇星火明明灭灭。 宋青瑶说，“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明知道，我会生气，会对你发脾气，为什么要说出来？” “骗过你太多次，突然就不想骗了。”路司译淡淡扯唇，“挺累的。” 宋青瑶转过头看他。他的眼神平静到近乎冷漠。 他抽着烟，冷冷淡淡的说：“你第一次见我时，我就想泡你了。我知道朱莉是你朋友，才去救她。你们后来遇到的问题麻烦，差不多都是我制造的，目的就是让你感激我。朱莉对你的仇视也是我挑唆的，我知道她喜欢我，不想让她成为我追你的障碍，索性让你失去了一个朋友。” 宋青瑶看着隐没在昏暗中的他的脸，没有接话。 “我身体的原因也与你无关，是几年前跟人干架造成，干架的原因是泡妞。”他扯动唇角，若有似无的笑了两下，“我的过去，不像我以前告诉你的那么简单。在身体出问题之前，我上过很多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换着玩。” 她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路司译掐灭烟头，站起身，“明天你就知道了。今晚什么都不要想，睡觉吧。” 　　☆、第53章 .52.8.26- 她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路司译掐灭烟头，站起身，“明天你就知道了。今晚什么都不要想，睡觉吧。” 路司译走入房中。宋青瑶靠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死寂无声的黑暗。房内房外的两个人各自静默。 次日，宋青瑶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她下床洗漱，走到客厅时，路司译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很中式的早点，两碗西红柿打卤面，两杯豆浆。刨去这个异国背景，仅仅在餐桌前，与过去几年的每个早晨并没有差别。 路司译站在餐桌旁，若无其事的对她微笑，“吃早餐吧。吃完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宋青瑶很安静的吃早餐。路司译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她起身时，他桌前的面一口没动。 两人一起出门，到了医院。 医院后面有一条很大的人工湖。绿茵湖畔，穿着米色风衣的宋青瑶坐在湖边。独特的东方女子的韵味，令来往的老外都忍不住打量她。 她坐在湖畔的木椅上，目光眺望远方，静静的等待路司译。等待他给出的结果。 “瑶瑶。”身后响起路司译的声音。宋青瑶站起身，回过头。 路司译身旁站着一个女人，中国人，相貌秀丽，黑色长发顺滑的泻落肩头，模样温柔甜美。他牵着女人的手走上前，笑着对她介绍道：“这时候我前妻宋青瑶，因为担心我的情况，赶到这里来看我。” 他又揽过身旁女人的肩膀，对宋青瑶说：“这是我女朋友。” 女人弯起唇角，她看起来很年轻，笑起来时还有两个酒窝。她大方的伸出手，笑容甜美道：“你好，我叫叶湄。” 宋青瑶怔怔的看了几秒钟，缓缓的伸出手，与叶湄握住，“你好。” “谢谢你到美国来看望阿译，你放心，他的一切都很好，阿姨的情况也在好转。”叶湄得体又大方的笑道：“我目前就在这个医院实习，照顾阿译和阿姨都很方便。” 宋青瑶缓缓点下头，“嗯，挺好的。” “要不要上我的实验室坐坐？”她发出邀请。 宋青瑶的目光转向路司译，他也看着她，用昨晚那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唇角带着淡淡的笑。 宋青瑶同样淡淡的笑起来，“这就不用了，替我向阿姨问好。” 叶湄又说：“我以前就听说过你了，今天终于有幸见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呢。” “谢谢。”宋青瑶微笑，“你也很漂亮。” “你们结婚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不然我一定会去c市参加你们的婚礼。阿译可坏了，我一出国就背着我娶媳妇了。” “你们认识很久了？” “是啊，我跟阿译从小一起长大。”叶湄笑眯眯道，“大家住在一个大院里，那时候阿译是孩子王，我就是他的跟屁虫。” “哦……青梅竹马，挺好的。”宋青瑶再次点点头。“那你们忙，我先走了。朋友还在酒店等我。”宋青瑶转过身，大步离去。 叶湄还想说什么，路司译拉住了她。 “你怎么这么啰嗦。” “看到你前妻心情激动嘛，忍不住多聊了几句。”叶湄无辜的吐吐舌头，随即又笑道：“你前妻可真漂亮，很有女人味。怪不得以前把你迷的七晕八素的。” 路司译淡淡扯唇，由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抽上，斜睨了她一眼，“你就不吃醋？” “不吃醋。都是前妻了，有什么好醋的！” “你倒是想的开。”路司译淡淡哼笑。 叶湄伸手将路司译抱住，依偎在他怀里，甜甜笑道：“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像我这样，把二十多年的暗恋修成正果。只要一想到能跟你度过以后的人生，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贪心。阿译，以前的都过去了，以后有我陪你。” . 宋青瑶离开医院后，站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白种人，有种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历经了太多起伏，神经似乎已趋于麻木。从最初的焦虑无措，到了北京的紧张担忧，又到美国……她脑袋里始终绷着一根紧紧的弦，路司译会不会有事，他会不会沦为zz斗争的牺牲品，她的父亲能不能保他……日日夜夜的焦虑，她心里没有一时一刻安稳过。 没想到最后，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原来是这样。所以，在北京时，他没有联系她直接飞到美国来了。 宋青瑶走在一座许愿池旁停下，喷泉水往外飞溅，池底有许多硬币。天使的雕塑在阳光下散发着辉芒。她静静的看着那几个盘旋在一起的小天使，内心的兵荒马乱渐渐沉淀下来。 宋青瑶取下手指上的钻戒，这是这次上北京时特地戴上的。她想让路司译知道，她是他的老婆，就算还没拿到那个证，她也是他老婆，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将祸福与共。可现在…… 宋青瑶将钻戒握在掌心，闭眼。十秒后，她张开眼，戒指由她手中抛出，一声轻响，坠入池底。 “用戒指也可以许愿？”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青瑶转头看去，只有路司译一人，那个女人不在。 “你跟着我？” 他没做声。 宋青瑶淡淡一笑，“你还怕我想不开么？” “不会。”路司译也笑，“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的心理素质比谁都强。你就算看到我跟一个女人睡在一起，也能面不改色的转身就走。” “如果这算是夸奖……谢谢了。” “你许了什么心愿？” 宋青瑶转过头，再度凝视着天使雕像，“祝你一家安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次劫难。” 路司译扯动唇角，“好不了了……”这辈子，他都好不了了。 “会好的。” “老……”第二个字快要吐出来时，路司译收住了。他的双眼在那一瞬间黯了下去，就像是全世界的灯光都灭了。 停顿片刻后，他说，“瑶瑶，你别这么平静。你千里迢迢赶来，我却辜负了你，你就不能骂我几句吗？” 她反问，“你跟着我，就是为了让我骂你？” 路司译扯了扯唇角，低下头，看着波光粼粼的喷泉池水，幽幽道：“是啊……我想听你骂我……” 宋青瑶笑了笑，淡淡道：“没什么可骂的。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我走了，你不用再跟着我了，回去陪你女朋友吧。” 路司译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么冷清。他不受控制的喊道：“那你是不是该感谢我？你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到前夫怀抱！你们之间没有我这个障碍了！你终于可以过去你的良心关，不用再背负对我的愧疚，勉强自己跟我在一起！” 宋青瑶转过身，看向路司译。 他呼吸微喘，眼眶发红，继续道：“反正你也知道了，我就是个垃圾！我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我用尽手段把你绑在身边几年，也够你受的吧！现在你自由了！再也不用被我这个残废纠缠！你高兴了吧？解脱了吧？！” 宋青瑶走上前，距离路司译一步之遥时停下，看着他的双眼说：“你的过去，我早就知道了。包括你对我的欺骗，在去万州之前，更早的以前，我就知道了。” “你……”路司译面露异色，恍惚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你不完美，你有过放纵荒唐的过去，你的性格也有缺陷，你敏感，偏执，脆弱，没有安全感。”她又进一步，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我说过，这就是命中注定。命运让我们相遇。我也不完美，我有过一段溃烂的过去，在你认识我时，我只是一个陪酒卖笑的夜场女人，我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我的性格也有缺陷，我变得冷漠，抽离，自私，我根本无法去爱一个人……” 宋青瑶嗓音低哑，“是你，把我拉入了一段婚姻，结束了我一个人苦苦强撑的日子。我不爱你不要紧，你爱我。我冷漠抽离无所谓，你热情投入。我在外面玩到深更半夜无所谓，只要一个电话，你就会出现在我眼前。我把自己的胃折腾坏了，你每天亲自下厨为我调理。我喝得伶仃大醉，你总会帮我收拾残局。我遇到任何难题都不要紧，只要告诉你，你都会帮我解决。甚至我不能生育，我多了一个纠缠不清的前夫，有了一个无法割舍的孩子，这些都不要紧，你始终紧紧拉着我的手……” 眼泪落下来时，她上前一步，将他抱住，双手紧紧圈着他的后背，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 路司译僵立原地，抬起的手，想要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却在咫尺之时顿住，就像不可跨越的禁忌。 “我不关心你过去什么样，我只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时把我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我渐渐有了家庭归属感，无论在外面多久多晚，我总是知道，有一个家在那儿，有一盏灯在为我亮着，有一个人在家里等我……” “我冰冷的心被你一点点的捂出了温度，你的好与不好，你的光鲜与阴暗，我统统能接收，因为这就是你，我的老公路司译。既然你能改变我，我相信，我也可以改变你。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我就会陪你一直走下去。” 宋青瑶由路司译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可现在，你做出了新的选择，你决定放开我的手……对吗？” 路司译看着她，喉结抽动，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一定是你这段时间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 “我……”路司译终于艰难的发出声音，可喉咙就像被什么扼住了，再发不出第二个音符。 宋青瑶看着他，努力弯起唇角，“别担心，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无论这其中有多少苦衷，难言之隐，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就只能继续往下走。而我，也不会再回头了。” 宋青瑶抬起手，手指在路司译脸上游移，描摹着他的五官轮廓，泪水不经意间再次滚落，她哑声道：“司译，无论前路如何，这一次我走了，我就再也不会回头看你了。刚刚那个愿望，我祝你和你的家人，万事顺遂，一切安好。这个愿望，也是我们之间的休止符。从此，再无陪伴，只有祝愿。” 她放下手，推开他。 路司译浑身一颤，就像突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踉跄不稳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转身离去，越走越远，他呆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来往的行人，偶有撞到他的，他也无知无觉。 突然，他走到喷泉前，跳进了水里。他弯下腰，在波光粼粼的泉水里摸索着。他的表情那么慌张无措，发红的眼眶里，大颗大颗泪水砸落下来，混入了泉水。 双眼被模糊，他更加看不清水底，他抬起手，抹了一把泪，继续摸索，翻过一块又一块硬币，寻找她扔下去的那枚钻戒。 “go. ingcloser,closer . lder . ltherain. wecan\'tchange……” 不远处的露天舞台上，一位美国歌手正在唱歌，低哑魅惑的声线在空气中漂浮。 路司译不停的在许愿池里摸索寻找着，泉眼喷出的泉水溅了他一身，身上头发全湿了他也无知无觉。不时有路人扭过头，好奇的看着那个二月天里蹲在喷泉里的东方男人。 “在哪里……在哪里……”他抽着喉咙，不断擦拭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双手在冰凉的泉水里反复摸索，表情焦躁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溃。 许久后，他终于由水底摸到了那枚戒指。他把钻戒攥在掌心，全身*的爬出水池。 路司译攥着那枚婚戒，跌坐在地。发颤的手掌缓缓摊开，看着它在阳光下夺目的光芒…… 三年前他向她求婚，他为她戴上这枚戒指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们发过的誓还犹言在耳…… 路司译埋下头，死死攥着戒指，在人来人往的喷泉前，彻底崩溃，失声痛哭。 “scarsmakeuswhoweare …… wecan'tchange…… outlawsoflove……outlawsoflove……” . 宋青瑶回到路司译居住的寓所，做清洁的佣人昨天见过她，给她开了门。她去到房间里，拿出昨天路司译安排人到酒店取的行李箱。她的目光并未在房内多做停留。她离开后，佣人开始打扫房间，她收拾垃圾袋时往里看了看，嘀咕着：“怎么每天都有针管……他在注射什么……” 宋青瑶拿了行李后，乘车去了市中心的唐人街。在这华人聚居的地方，看到来往的黑眼睛黄头发，心中那种挥之不去的凄楚感，似乎有了些缓解。 宋青瑶在唐人街找了家酒店住下，安顿好之后，换了身衣服，背上包包出门。正值午时，她找了一家茶餐厅吃饭。她拿着菜单翻来覆去的看，最终点了一份咖喱牛腩焗饭和一份罗宋汤。 东西上来后，她用勺子挖了一口，咖喱味入嘴，眼泪突然流下来了。同样都是焗饭，为什么昨天和今天的，味道差别那么大。她味同爵蜡般将那一口哽下去，又往嘴里送了一口。吃了半份，胸腔里堵得她想吐，入嘴的都是眼泪的咸味。 . 季慕衍由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 昨晚在酒吧唱完歌后，拿起手机，那边已经是一片忙音。季慕衍走下舞台，不少人走过来跟他搭讪，有女人有男人，还有星探。他不想再呆下去，离开了酒吧。 他走到大街上继续喝酒。二月的洛杉矶是多雨的季节，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雨。他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任由雨水噼里啪啦砸下。他一瓶接一瓶的喝酒，喝到最后自己都忘了自己是怎么醉倒的。 季慕衍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睡在街角，身上还被盖了层报纸。他站起来，头晕目眩，衣服半湿的黏在身上。 此时天空已经放晴。季慕衍由兜里翻出钱包，现金都没有了，但那些卡还在。手机也还在。他扯了扯唇。运气不错，遇到有操守的小偷。 季慕衍打了个喷嚏，乘车回到酒店，洗了个澡。 他吩咐秘书给他订今晚回程的机票，又安排了一件事。挂电话后，他坐在床沿上，看着手机发呆。需要打个电话告别吗？至少，嘱咐她几句吧…… 好半晌，他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宋青瑶正在茶餐厅里给自己塞焗饭，听到手机铃声，拿起来看。略作迟疑后，她喝了几口汤润喉，又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 静默片刻后，他率先开口：“我今晚回去。”声音还带着宿醉后的沙哑。 宋青瑶应声，“一路平安。” “你在这边……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会的。” 又沉默了片刻。 “……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谢谢。” “我给你转了一笔钱，你在这里可能用得上。”在办出境手续时，他这边知道了宋青瑶的账户。刚刚他安排秘书给宋青瑶划款一千万。 宋青瑶一愣，“你给我钱干什么？” “国外消费高，无论你们去哪儿，都需要钱。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你太多，只能让你没有经济上的困扰。”季慕衍顿了顿，撑住发烧发痛的脑袋，沙哑的声音继续道：“在外面别省吃俭用，对自己好点。想要什么就买，别委屈了自己。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再找我。” 宋青瑶沉默了良久，低低道：“……谢谢你为我想这么多，但是，我真的不需要你的钱。之前在北京，已经让你破费了那么多，我这辈子可能都还不上。” “有备无患。” “我不需要。” “真用不上以后再还我，现在就放着以备不时之需。钱有时候能解决很多问题。” “可是……” “你是小晏妈妈，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一切都好！”季慕衍打断她的话，“没什么事我休息了。晚上还要赶飞机。” 说完，他直接把电话挂断，扔到一边。 脑袋昏沉的愈发厉害，季慕衍仰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一阵热一阵冷。他给酒店服务员打电话。医护人员赶来的时候，他穿着浴袍躺在床上，烧的迷迷糊糊。 医生是一位华人女性，皮肤白皙，有着一头漂亮的长卷发。她看到这位俊美的男子，心脏猛地跳了几下。她紧张的俯下身，将季慕衍的身体扶了下，又为他掀过被子。 季慕衍睁开迷蒙的眼睛，女人的五官和长发模模糊糊的映入视线，还有那熟悉的香水味。他伸出手臂，猛地将她抱入怀里。医生狼狈的趴在男子性感的胸膛上，心脏疯狂跳动。 他侧过身，将她紧紧揉入怀中，脑袋在她肩颈间蹭着，哽咽着呢喃，“瑶瑶……瑶瑶……” 医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紊乱的情绪，“你的身体不舒服，现在需要注射药剂。” 他的声音越来越沙，“瑶瑶，我好痛苦……比五年前还痛苦……我快要撑不住了……你别这么报复我……” 医生的手摸上季慕衍的额头，滚烫的吓人。她赶忙对身旁的助手道：“快，准备退烧针。” 季慕衍烧的语无伦次，到最后嘴里只知道反复念叨着那两个字。直到药效发挥作用，他方才睡了过去。即使昏睡时，他的眉头依然紧皱着，脸上是不得解脱的痛苦。 季慕衍在傍晚时醒来，注射加输液之后，他的情况已经好转许多。医生一直守在他旁边，见他起身，马上道：“先生，你还需要多休息。” “我晚上的飞机。”季慕衍收拾东西，到酒店前台退房后，乘车去了机场。 过安检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双眼在人流中穿梭，眼神隐带激动。但他看到来来往往各种肤色脸孔的人，就是没有想见到的那一张。他愣了片刻，自嘲的扯了扯唇。一定是错觉。她怎么可能出现在机场。 季慕衍过了安检，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另一端。 宋青瑶站在人流中，看着他背影消失之处，轻声道：“一路平安。” 当天晚上，宋青瑶在洛杉矶的知名景点日落大道游玩。接下来两天，又去了好莱坞和迪士尼乐园。她买了个单反，一个人到处逛到处玩，到处拍照。 三天后，她跟着一个旅行团，走了一趟欧洲十五日游的行程。她在法国巴黎的香榭丽舍大道，请最顶级的造型师给她换了个发型。黑色长卷发被剪短烫染。当她走出美发沙龙时，第一视觉带来的气质形象完全改变了。进去时她是一个妖娆媚惑的女人，出来时成了青春灵动的女孩，还带着些俏皮和率性。栗色短发上跳跃着金色碎芒，皮肤被衬得愈发白皙。 十五天的行程结束，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旧历年的春节。宋青瑶给她爸爸、她儿子，季慕衍，朱莉，还有家里一些走的近的亲友都带了礼物。 她跟季慕衍上北京那趟，宋父知道她是为了路司译的事儿。后来季慕衍回来接小晏走的时候，他还问，“瑶瑶怎么没回来？”季慕衍说，“她可能要陪路司译在国外呆一段时间。”宋父虽然失落，但也无可奈何。总归，那边没事就好。 宋青瑶回家的时候，家里除了她爸，还多了一个人。宋父见到女儿，本是喜不自禁，随即又有些淡淡的窘迫。 “这是我女儿，瑶瑶。” “瑶瑶，这是小刘阿姨。爸这阵子风湿犯的厉害，是小刘阿姨帮忙照顾着。我专程把她请来吃顿饭感谢。” 宋青瑶对那位看起来朴素安静的中年妇女笑道：“麻烦小刘阿姨了。我不在的时候，我爸也没个人照应，多亏了你帮忙。” 三人一起吃过饭后，刘静很快提出告辞。宋父也没有挽留。他把宋青瑶拉进房里开始盘问上北京的情况。宋青瑶说：“路家的情况还不太清楚，但我跟路司译彻底结束了。” 宋父叹了一口气，“结束了也好，官家水太深。咱们一点关系背景都没有，出了事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我就说，咱还是适合找那种普普通通的人家，门当户对，过点简单日子，挺好的。” “爸，你店里那边怎么样？” “订单还跟以往差不多，没什么变化。路口口的情况目前没传出任何风声。” 宋青瑶点点头，“这么看来，路家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 喜来登酒店，高级套房里。 季慕衍跟几个朋友坐在一起玩牌。年关了，大家的娱乐活动都变多了，朋友三番五次的邀约，他也就参与了。有些情感联络总是不能断的，工作也总有做完的时候。 周云卿刚要点燃一支烟，季慕衍一个眼神扫去，杀伤力十足。他讪笑，“老大，你儿子在书房那边玩着呢，这烟味还能飘过去不成。” “他一会儿就过来了。” 果不其然，没几分钟，季子晏端着一个画板跑过来，挨到季慕衍身边，“爸爸爸爸，你看我画的画！” 季慕衍将他抱起来，放到腿上坐着，拿起他的画认真看了看，“不错。有进步。” 季子晏又跑过去玩的时候，周云卿失笑，“你怎么突然就转性了啊。以前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也不说管儿子，现在连出门玩个牌，也要把儿子带上。” “小孩子一个人呆在家，不利于身心成长。”季慕衍煞有其事道，“父亲在孩子成长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要多与孩子交流互动。” 一桌的人全笑了。坐在周云卿旁边的美女道：“真看不出我们季哥这么贤夫良父。” “看不出来的多了。你身边有没有漂亮清纯的姐妹啊，给我们季总介绍介绍。小晏的妈妈虚以待位呢。” 这位美女叫周韵，是周云卿最近交的女朋友。不是乱玩的，是正儿八经谈的朋友。女方是千金大小姐，家世显赫。 周韵闻言一笑，“季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给你物色物色。” 季慕衍推出一张牌，说：“什么类型都不喜欢，别招女人来烦我。” 他眉头微蹙，表情冷淡。周韵一眼就看出，这不是什么场面话，是真的对女人不感冒，甚至透出种反感。她知道季慕衍离过婚，八成是被那次婚姻整怕了。 玩了几个小时后，季慕衍说：“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还得带儿子睡觉。” 季慕衍就在酒店开了房间，带季子晏休息。 深夜，季子晏挨到他身边问：“爸爸，都快过年了……妈妈怎么还没回来呢……” 季慕衍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妈妈这段时间很忙，在国外，那边不兴过年，可能就忘了吧。” “爸爸，你知道妈妈的电话吗？我给妈妈打电话提醒她好不好？” 季慕衍沉默。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响了许久，他方才懒洋洋的拿起来。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表情一变，瞬间坐起身。 　　☆、第56章 终章 （1）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响了许久，他方才懒洋洋的拿起来。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表情一变，瞬间坐起身。 “爸爸，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季子晏提醒。 季慕衍这才由恍惚中回过神，他拿着手机下床，走到窗边，深吸几口气，缓和住突然紊乱的心跳，接通了电话。 “瑶瑶？”开口的两个字，低沉沙哑。 “嗯，你们明天在家吗？” “……你回来了？” “嗯。” 两端突然陷入了沉默，宋青瑶又问了一次，“明天在家吗？” “在！” “那我明天下午过去看看小晏好吗？” “好。” “那你们早点休息。明天见。” “嗯。” 直到那端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季慕衍缓缓放下手机。他揉了揉额头，似乎想确定刚刚不是什么幻觉。 “爸爸，我可以给妈妈打电话吗？”身后的季子晏又一次问道。 季慕衍转过身，两三步上前，将季子晏托抱而起，原地转了几圈，笑出声来。 季子晏抱着他的脑袋尖叫，也跟着大笑起来。 一大一小疯闹了好一阵子后，季慕衍将季子晏甩到床上，用力亲了一下他额头，“我的乖儿子，妈妈明天就来看我们了！” “太棒了！妈妈要来了！妈妈从国外回来了！” 季慕衍含笑看着儿子，他那双眼睛，真的像极了他妈妈，一双水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他伸出手，摸着季子晏的眼睛。 儿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她几乎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就算她现在选择了其他男人，她曾经全心全意给予过他最好的，可以知足了。 季慕衍仰躺在床上，将儿子放在自己怀里趴着，一下一下的揉着他的脑袋。 “爸爸，你是不是也很想妈妈？” “我不想她。” “爸爸骗人！” “爸爸不骗人。” “爸爸手机里有妈妈，有好多个各种各样的妈妈。” “臭小子，谁让你看我手机的！” “玩游戏的时候看到的……”季子晏做了个鬼脸，“还有爸爸上次喝醉了一直叫妈妈名字……爸爸说了好多话……” 季慕衍眉头一蹙，“我说什么了？” “有的没听清楚，爸爸一边说一边叫瑶瑶……爸爸还哭了……我对爸爸说男子汉不能哭，爸爸还是抱着我哭……爸爸说不要当男子汉只想要妈妈……” “卧槽！”季慕衍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脸上有种掩饰不住的窘迫。他把季子晏抱到一旁坐着，很严肃的跟他说，“儿子，这不是哭，这是酒喝多了的生理反应。这件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多喝酒。你以后别跟爸爸学，知道吗？” “什么叫生理反应？”季子晏眨眨眼。 季慕衍苦恼的看着儿子，半晌道，“解释不清楚。总之，你记住了，那不是哭，那就是酒喝多了。还有，不准告诉任何人！谁都不行！不然爸爸就跟你翻脸了啊！” 季子晏立马举起手道：“我发誓我不告诉任何人！” 季子晏又说，“我知道爸爸羞羞，男子汉不能哭鼻子。我一定替爸爸保守秘密。” “儿子，不聊了。睡觉，行么？” 季慕衍拧灭房里的灯光，只留一盏淡淡的壁灯。他和季子晏一人睡一张床。后半夜，他还没睡着。手臂枕在脑袋底下，睁着眼睛，身体左翻一下右翻一下，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时而平稳时而厉害的跳起来。 明天。明天就可以见到她了。这一晚上的时间真tm难熬。 . 次日上午，季慕衍推掉了朋友的一切安排，带着季子晏回家。年关放假，罗雨欣前阵子就回老家过年了。季慕衍在房子里晃了一圈后，找家政人员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 从上午回家后，季慕衍跟儿子就没出过门了，午餐叫的披萨外卖。吃完午饭，他陪儿子一起打游戏。他在客厅的地毯上席地而坐，儿子坐在他腿上，两人拿着遥控杆双打。可季慕衍心不在焉。 “爸爸，你输了！” “得意什么，让你呢。” “爸爸，你又输了！” “事不过三，下盘我就不让了！” “哈哈，爸爸，你好笨啊！” “这都三点了，你妈怎么还没来啊？” “妈妈会不会迷路了？” “没那么笨吧？” “爸爸才笨，连输三盘！” “所以咱家就你最聪明咯？” “虽然我是最聪明的，但我不会嫌弃爸爸妈妈。” “谢儿子不嫌弃之恩。”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时，门铃声响起，季慕衍几乎是一个激灵，由地上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刚扶上门把手，又停下来了，转身走回客厅，重新坐到沙发上，发号施令，“儿子，去开门。” 季子晏一蹦一跳去开门，“一定是妈妈来了！” 季慕衍清了清嗓子，由茶几下方拿出一本财经杂志，大长腿优雅交叠，低头专注着杂志页面。 “妈妈——”季子晏惊喜的叫声传入耳中，季慕衍眼中神色一动，但没抬起头。他一只手拿着杂志，一只手轻敲着沙发扶手，状态闲适。 “小晏，妈妈好想你！” 女人的声音传来，季慕衍指尖不自觉的动了动，左右腿换了个方向交叠，依然没有抬头。 宋青瑶换了鞋后，牵着季子晏走入客厅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季慕衍。姿态闲适，翻阅着手里的东西，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嗨。”宋青瑶走到他跟前，打了声招呼。 季慕衍这才缓悠悠的抬起头，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来了。” “嗯。”宋青瑶微笑，“没耽误你的时间吧？” “还好。”他淡淡应声，又低头看起了杂志。 宋青瑶也没再跟他多寒暄，她把拎来的东西放在地毯上，对季子晏说；“小晏，妈妈给你带了很多礼物哦！” 她一样一样的拿给他看，季子晏兴奋的大呼小叫，拆包装拆的不亦乐乎。有玩具，有衣服，还有吃的。宋青瑶这次回来，带了一大箱子的东西，至少有半箱子都是买给儿子的。 母子两兴奋的送礼物拆礼物时，季慕衍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一次，他的视线停留在宋青瑶身上，眉头微微蹙起。怎么发型都变了？ 这么看着，整个人的气质都变的阳光朝气了。看来这段时间在国外过的很开心……季慕衍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她这次过来，也是因为儿子在这儿，不然她连多看他一眼都嫌多余。 “妈妈，你有给爸爸带礼物吗？”季子晏自己乐呵时，还没忘了爸爸。 “有啊。“宋青瑶拿出准备给季慕衍的礼物，递给季子晏，“这是送给爸爸的。” 季子晏拿了礼物，马上到季慕衍那里去邀功，“爸爸爸爸，妈妈送给你的礼物！” 季慕衍放下手里的杂志，把那个白色包装的小盒子接了过来，看到上面的英文说明，他就明白了。 “香水？”他看向宋青瑶，“为什么送我香水？我不用这个。” 宋青瑶朝他弯唇一笑，“因为你身上烟味太重，用香水压压，免得小晏被熏着。” 两人四目相对时，季慕衍有些恍惚。冬日的阳光由她后方的窗户透进来，她的栗色及肩发，她的眉眼，她的微笑，都成了他能看到的世界里，最鲜艳的色彩。 季慕衍不再看她，垂下眼，看着手里的香水，淡淡道：“我现在跟小晏在一起时不抽烟了。”就连带个礼物，都是为儿子考虑的…… “真不错！”宋青瑶赞赏的点头。 季慕衍若无似无的笑了下，不冷不热。 宋青瑶跟着笑，虽然他看起来很不欢迎自己的样子，但只要能见到儿子，脸皮厚点不算什么。 宋青瑶跟儿子腻歪着，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 “宝贝，晚上想吃什么呀？” “吃妈妈做的饭！” “好叻！” 冰箱和厨房里都有食材，宋青瑶麻利的忙碌了起来。她做饭的时候，季子晏拉着季慕衍继续打游戏，季慕衍揉着额头说，“不了，爸爸现在头很疼。”他心里千头万绪一团乱麻，哪还有心情玩游戏。 季子晏一听，马上跑到厨房去，拉着宋青瑶说：“妈妈，爸爸头很疼！” 宋青瑶被季子晏拉拽着走到季慕衍跟前，季慕衍抬起头看她，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尴尬。“妈妈，爸爸头很疼！”季子晏又说了一遍。 宋青瑶有点手足无措，她下意识的伸手捂上季慕衍的额头，凉凉的，“没发烧啊。” 季慕衍瞥了她一眼，“我是头疼，不是发烧。” “哦……” 季慕衍起身往房里去，“我休息会儿，饭做好了再叫我。” 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里，一声轻响，门被关上。 宋青瑶问季子晏，“爸爸昨天心情好吗？” “好呀！爸爸出去打牌还带上小晏，晚上还跟小晏一起玩！” 果然是因为她来了，破坏了他的生活秩序么？ 宋青瑶微微叹息，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不能为了不碍他的眼，放着儿子不管啊。 “小晏，你先玩玩具，妈妈很快就把饭做好了。”宋青瑶重新进入厨房。 季子晏拿了他的玩具飞机，拧开爸爸的卧室门，溜了进去。 季慕衍仰靠在床头，抽着烟，拉满血丝的双眼，眼眶有些发红。 见季子晏进来，他把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不悦道：“你跑进来干什么？” 季子晏爬上床，挨到爸爸身边，“爸爸，你别不开心，我把妈妈买给我的飞机送给你玩。” 季慕衍接过那个精致的遥控飞机，轻笑，“谁说我不开心了？” “妈妈给我买了一大堆礼物，只给爸爸一个小瓶子，爸爸肯定是不开心了，才会头疼。” 季慕衍扯了扯唇，“儿子啊，爸的命不能跟你比。你是你妈的心头宝，你爸连根草都算不上。” “那我让妈妈把对我爱分给爸爸一半好不好？” 真能分就好了。季慕衍淡淡道：“无所谓，妈妈爱小晏就行了。爸爸不在乎这些。” 宋青瑶做好三菜一汤后，喊他们出来吃饭。三人坐在餐桌前，宋青瑶坐季子晏身旁照顾着他，给他盛汤，又为他夹菜。 “妈妈，这个好好吃！”季子晏咬一口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滋味，享受的眼睛都半眯起来了。“妈妈，你也给爸爸夹一块吧。” 儿子都开口了，宋青瑶只得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季慕衍碗里，笑道：“你尝尝。” “给人夹菜要用公筷。”季慕衍面无表情道。 宋青瑶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的无以复加。那块堆在他饭碗里的排骨是怎么看怎么刺眼了，她赶忙抬起手，夹回到自己碗里，赔笑道：“不好意思，是我太不卫生了。下次一定注意。” 吃完饭后，宋青瑶收拾碗筷，季慕衍说：“我来。”迎上宋青瑶诧异的目光，他说：“你做饭，我洗碗，很公平。” “你可以吗？”她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季慕衍拿着碗筷进了厨房，甩给她一个玉树临风的背影。宋青瑶把桌子擦了后，陪季子晏在客厅看动画片。季慕衍在另一端的开放式厨房里洗碗。 宋青瑶的目光时不时看向他。 一声脆响！宋青瑶赶忙起身往厨房走去，只见地面上摊着一个摔碎的碟子。 季慕衍抽了抽唇角，“手滑。” “还是我来吧。”她好心提议。 “你别碍事。”他把碎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再次忙碌起来。 宋青瑶站立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宽肩窄腰长腿，仍旧是过去那么完美的身材，可是，过去的他，是绝对不会站在厨房里洗碗。 季慕衍争了一口气，只摔了那一次，之后顺顺利利的洗完了。宋青瑶本想提醒他，洗碗还包括洗炒菜锅和电饭煲，想想还是不为难他了。季慕衍离开厨房后，她帮他收了尾。 宋青瑶问季慕衍：“晚上我能带小晏出去看电影吗？” “随你。”他淡淡应声。 她犹豫了下，问道：“你去吗？” “随便。” “我打算带小晏看动画片，可能你不太喜欢？”如果在影院里一直冷着脸，就影响氛围了。 “那你们去吧，我还有几份合同要看。”季慕衍拿出手机，点开邮箱。 “爸爸不去吗？”季子晏失望的问道。 “爸爸不喜欢看动画片呢。”宋青瑶柔声解释道，“咱们就不耽误爸爸的时间了。” 宋青瑶给季子晏穿上一件羽绒外套，又给他系上一条围巾，看着怎么穿都帅气满满的儿子，她忍不住亲了一口，“我儿子真帅！以后一定迷得女孩子团团转！” “帅有p用。”正在看邮件的季慕衍，冷不丁飘来一句。他这辈子就栽在帅上了，被一个花心的女人看上，又被甩。 季慕衍心里很清楚，当初宋青瑶对他一见钟情无非就是看脸。这也是他很长一段都对她不冷不热的原因，她越是穷追猛打，他越鄙夷她的肤浅。 宋青瑶呵呵，“那我们走了，十点钟之前我会把小晏带回来。” “行了，走吧。”季慕衍不耐烦的催促。 宋青瑶牵着季子晏的手离开，一声脆响，厚重的防盗门阖上。 季慕衍抬起头，目光由手机屏幕移到大门，愣愣的看了许久。 他甩掉手机，仰靠在沙发上，手掌压着额头。眼睛被头顶的灯光刺痛，眼眶酸涩，他按下开关，把等给灭了。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寂静。一阵冷风由窗外吹入，直直穿透了他空荡荡的胸膛，绞着五脏六腑，冷的他遍体生寒。 脑海中浮出那一次在万豪酒店里宋青瑶和路司译一起带着季子晏的场景……季慕衍双拳紧攥，猛地抬脚踢了下身前的茶几。 她撇开他，无非是想跟那个男人一起带他儿子看电影！或许他就在楼下等着吧？ 季子晏跟着宋青瑶下楼，往小区外走，迎面走来一家三口，小孩被爸爸抱在手上。季子晏突然拉了拉宋青瑶的胳膊，瘪着小嘴道：“妈妈，我想爸爸跟我们一起。” “可是爸爸不愿意啊。” “妈妈想个办法好不好？”孩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宋青瑶不忍心让孩子失望，认真的想了起来，“有了！” 她带着季子晏晃悠到小区门口，给季慕衍打电话。 电话接通，她赔笑道：“帮个忙好不好？” “说。” “你这小区门口不好打车啊，半天没看到一辆，我今天又没开车过来……你能开车送我们一下吗？” “真麻烦。”他略带不耐烦的语气道，“等着。” 季慕衍挂断电话，迅速起身，去了卧室一趟，对着落地镜把仪容整理了下，挑了一条考究的蓝纹领带打上，放入低领羊绒衫里，碳色西装外套了件黑色大衣。他又拿起宋青瑶送他的男性香水，往身上喷了下。 季慕衍身边也有男性朋友用香水，但他很不喜欢，觉得娘炮。 季慕衍开着一辆保时捷，接近小区大门时，远远就看到宋青瑶和季子晏的背影。车子停在他们身旁，他走下车，为他们拉开后车门，“走吧。” 宋青瑶的目光在季慕衍身上停留了三秒，上了车。 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这么好看真是继承了他爸的基因。 不过季子晏融合了宋青瑶的眉眼和皮肤，比起季慕衍多了些漂亮的柔美，季慕衍五官是凌厉深邃的阳刚之美。 车子驶到金逸影院的地下停车场，宋青瑶说：“反正你都送我们来了，一起看电影吧，等会儿散场可能也不好打车。” 于是，季慕衍勉为其难般陪他们上楼看电影。 宋青瑶已经在网上订了票，到了购票大厅只需要到机器前取票。当他们一家三口出现在人流涌动的购票大厅时，几乎瞬间吸引了大半的目光。一个帅哥，一个美女，或者一个帅娃，都能让群众hold住。但当这么三个人齐齐出现在一起…… 男人高大俊美气宇轩昂，女人时尚漂亮身材好，孩子又萌又漂亮。这简直赏心悦目到令人把持不住。 宋青瑶取了票后，又去排队买爆米花和饮料。季慕衍抱起季子晏，陪站在她身边。宋青瑶选了个家庭套餐，一大桶爆米花，三杯奶茶。 三人进到影院里，季子晏坐在中间，怀里搂着爆米花。他自己吃的欢，还不忘时刻往爸爸妈妈嘴里送。季慕衍微微后仰，手臂撑着脑袋。看似在看屏幕，但视线对着宋青瑶的侧脸。 她的短发好像越看越顺眼了。她时不时低下头，听季子晏叽叽喳喳。那一大一小笑起来时，他唇角的弧度也在不知不觉中微微上扬。 这是imax大厅，电影散场后，人流拥挤。宋青瑶刚要抱季子晏，季慕衍说，“我来。”他把季子晏抱起来，托在手臂上。 季子晏圈住季慕衍的脖子，看着宋青瑶说：“妈妈，我长高了长重了，以后不能让你抱抱，会把你累坏。爸爸是男子汉，大力水手，他能抱两个小晏！” 宋青瑶被她儿子的比喻逗得噗嗤一笑，“那你爸吃菠菜吗？” “一天吃一大锅！” 季慕衍听着他们两无厘头的对话，满头黑线。 走过那条狭窄的通道时，有两三个人突然快速穿过，宋青瑶被撞的踉跄了下。季慕衍即使伸手将她扶稳。他一只手托着季子晏，一只手环住宋青瑶的肩膀，将她往怀里揽。母子两被他伟岸的身躯圈在保护范围内，不再受四周摩肩擦踵的影响。宋青瑶被他带着走出影厅后，马上退开了些，表情很不自然。 走到直达电梯前，又是人流涌动。电梯内，季慕衍再次将宋青瑶抱住，阻隔开她与其他人的距离。 散场后的电梯里实在人口密集，宋青瑶不靠着季慕衍，就会挨到别人身上。于是，她和季子晏一左一右，贴在季慕衍身上。她微低着头，只希望电梯快点快点快点往下。 “妈妈，你脸红了！”季子晏突然道。清亮的童音顿时引得其他人目光都看过来。宋青瑶原本只是脸色发红，这下尴尬的红了个彻底。她默默转过身，与季慕衍面对面，额头抵在他肩上，藏起了自己的脸。幸好季慕衍够高，挡住她毫无压力。 季慕衍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唇角弯起浅浅弧度。 回去的车上，宋青瑶为了教训这个坑妈的儿子，跟他玩起了划拳的游戏。哪知道季子晏记忆力和反应力惊人，在起初的劣势后，竟然奋起赶超。最后，宋青瑶被她儿子反虐了。 宋青瑶很伤感，她竟然连一个五六岁小孩都欺负不了。 她倾过身，对前排的季慕衍诉苦，“你这儿子可不得了！以后出去喝酒可以把他带上，他一划拳，把一桌人全干趴下。” 季慕衍看着前方道路，笑道：“还想以大欺小，丢人了吧？” 季子晏瞧他妈一脸沮丧，很暖男的安慰道：“爸爸说了，一家三口就我最聪明！但我不嫌弃你和爸爸！我还是爱你们！” “谢儿子不嫌弃之恩。”宋青瑶双手作揖拜谢。 “哈哈，爸爸妈妈说话都一样一样的！” 回家后，宋青瑶给儿子洗澡洗漱。穿上睡衣的季子晏抱着宋青瑶不撒手，“妈妈，我要跟你一起睡！” 宋青瑶说：“今晚不太方便呢，妈妈没带衣服过来。下次好不好？” “你的下次是什么时候？”季慕衍的声音由身后传来。宋青瑶回过头，只见季慕衍斜倚在墙上，面带嘲讽道，“你自己说，你陪了你儿子几次？有了个亲娘跟没有一样，有事没事都把他扔在一边！你以为他缺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礼物吗？以前秦芸芸给他的礼物可不少！” 季慕衍语气愈发低沉，透出一股慑人的低气压。 季子晏往宋青瑶怀里缩了缩，爸爸生气的时候他很害怕。但他还是鼓足勇气小声开口，“爸爸，你不要凶妈妈。我不怪妈妈没陪我，妈妈只是太忙了，妈妈还是很爱小晏的。” “忙个p！”忙也是忙着去陪另一个男人！季慕衍心里积压着一股无名怒火，厉声斥道：“她是美国总统吗，忙忙忙！老子不比她忙！她就没把你这半路捡来的儿子当回事！” 季子晏眼睛红了，他转过脸，埋入宋青瑶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宋青瑶发红的眼眶瞪了季慕衍一眼，抱着季子晏走入他的卧室内，“小晏不哭啊……爸爸没凶你呢……不哭不哭……” 季慕衍坐到客厅沙发上，给自己点燃一支烟，猛地砸下打火机。 片刻后，宋青瑶把季子晏哄好，走了出来。 她对季慕衍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私下跟我说，别当着孩子的面发火。就算你不是针对他，他也会有心理阴影。”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气场多强，发起怒来有多吓人。成年人都会心生惧意，何况是一个小孩子。 季慕衍抽着烟，不吭声。 “我知道我这个母亲不称职，我对小晏也有很多愧疚。以后我会尽量弥补他。” 季慕衍冷笑，“弥补？怎么弥补？过年陪他几天，接着又飞到天哪海北去，让他眼巴巴盼着你？来年再回来看他一眼？顺便刷个卡买下一堆破烂玩意儿彰显你的母爱？” 宋青瑶被他讥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不想跟他针锋相对下去，切回到矛盾爆发的□□，“我也想多陪陪小晏，可我今晚没准备，我连洗漱用品和睡衣都没带来……” “洗漱用品家里有备用的一套。睡衣我去买。”季慕衍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到门边，穿鞋。动作干脆利落。 “诶，等等……”宋青瑶叫住他，“就算你今晚买回来，我也没法穿啊，这些贴身衣服都得先过水。这样吧……你，那个，不介意的话，借一件睡衣给我……” 季慕衍怔了怔，转过身，“可以。” 季慕衍回自己卧室取睡衣，挑了件浅灰色的睡袍，又拿到鼻子下闻了闻，确定没什么烟味和奇怪的味道。 宋青瑶拿了他的睡衣去卫生间洗漱。她没有换洗内衣，又不好意思跟季慕衍提。洗澡之前，她把脱下的内衣给洗了，用力拧干后，晾在靠近浴霸的地方。 她本打算洗完澡后带出阳台晾着，可洗完澡她又刷牙洗脸擦脸，走出浴室就忘了。 出来后，她穿着季慕衍的睡袍。及达他小腿的睡袍，套到她身上，快到脚后跟了。季慕衍坐在客厅里抽烟，宋青瑶走到他跟前，跟他打了声招呼，“我去陪小晏睡觉了。你自己也早点休息。” 季慕衍瞧了她一眼，挥了挥手，“去吧。” 看到她穿自己的睡衣，明明裹得严严实实，竟然有种莫名的悸动。 季慕衍为了平息这悸动，马上去浴室洗澡。他的主卧里带了浴室。可他进了宋青瑶刚刚洗澡的浴室。 走到里面的隔间，他一眼就瞧见宋青瑶挂在那里的黑色蕾丝两件套。季慕衍身体里一股热血上下窜动，几乎是瞬间就起了反应。 “……md！”他不爽的咒骂，扯下宋青瑶的小内内攥在手里，一边冲澡一边自行解决。 等他完事后，湿透的小内内沾满了污渍……他把东西洗干净，拧掉水渍，带回到自己房间，用吹风机吹。吹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小内干了。他靠在床头，闭上眼，用小内裹住自己，又来了一次。 再一次达到后，他喘着气，揉捏着手里的东西。极致的满足过后是极致的落寞。 许久后，他起身下床，拿着东西去浴室，洗干净重新晾回原位。自己走到客厅，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又开始抽烟。 这种煎熬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宋青瑶走出卧室，穿过走廊，摸到客厅开关处，按了一下。她要穿过客厅，刚走到一半，余光瞧见一个身影，吓了一跳。 季慕衍脸色阴沉的坐在沙发上，周身一片云山雾罩，在他身前的烟灰缸里，烟头堆积如山。突然亮起的灯光令他眯了眯眼。 “你怎么半夜不睡觉，在这里抽烟？”宋青瑶诧异的问。 季慕衍适应了光源后，定定的看着她，“你出来干什么？” “小晏要喝牛奶。我打算给他温一杯鲜奶。”宋青瑶说。 季慕衍淡淡颔首，没说什么。 宋青瑶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取出大盒的鲜奶，往两个杯子里分明倒了大半杯，接着拿到厨房的微波炉加温。 片刻后，她端着两杯牛奶走出，放了一杯在季慕衍身前的茶几上，“牛奶有助于睡眠，别抽烟了。” 57、 56.55.8.29 “牛奶有助于睡眠，别抽烟了。” 　　 　　她刚要直起身，季慕衍突然攥住了她的手，拉近。她心头一跳，两人眉眼距离极近。 　　 　　“陪我坐坐。”他声音暗哑。 　　 　　宋青瑶放下牛奶，坐到了他身旁。 　　 　　季慕衍侧过身，面对着宋青瑶，手指抚上她的脸庞又穿入她的发中。宋青瑶坐着一动不动，身体紧张的绷直。 　　 　　“怎么把头发剪短了呢？” 　　 　　“……换个感觉。” 　　 　　“挺好的。”他在她耳边吐气，“你怎么样都好看。”他的唇瓣含上她的耳垂，拨弄了两下。宋青瑶身体愈发僵直，她想要推开季慕衍。季慕衍直接将她搂住，连同她想要推开的双臂，被他一并紧紧贴在胸膛上。 　　 　　他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两人鼻尖碰着鼻尖，他只需要靠近一点点，两人的唇瓣就可以无缝贴合。他的手指在她脸上抚摸了半晌后，哑声问道：“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迷魂药？” 　　 　　“……” 　　 　　“我真想×你……”他嗓子粗哑，眼神迷离又浑浊，是无法掩饰的欲望，男人的兽性。 　　 　　宋青瑶脸色“唰”的一下全红了。两人之间距离太近，他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浓浓的烟味，沉沉的男人味，还夹带了一丝她送他的香水味。 　　 　　即使过了很多年，他对她的口口吸引力依然没变。这种一种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不需要思考分析不需要任何外部条件促成的，最原始的本能吸引。 　　 　　在这寂静无人的深夜，被这个浑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男人紧紧贴在怀里，还是有过很棒的吃肉体验的旧爱……褪去对他仇视憎恶的武装，回归到普通的故人，她那么轻易就能感受到自己紊乱的心跳。 　　 　　下方的坚硬抵在她小腹上，令她心惊肉跳。他刚贴上她的唇，她猛地别开脸。 　　 　　他们现在的关系，多么尴尬。绝对不能做这些亲密的事。这只是一种生理上的宣泄。她不想这样。这会令她无法自处。 　　 　　宋青瑶往后仰头，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呼吸。她不停的运转大脑找话题，想要把气氛调整的正常。 　　 　　“之前我爸打电话来说，明天要去乡下祭祖，我得提前回去准备……我明天可能起的很早，走的时候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会帮你们把早餐准备好……” 　　 　　他没应声。 　　 　　“我去陪小晏睡觉了。”宋青瑶猛地推开季慕衍，仓皇的由他怀里逃开，端起牛奶离去。 　　 　　季慕衍坐在沙发上，拿起她为他准备的那杯牛奶，一饮而尽。滑腻的牛奶滚入喉中，蔓延出无边无际的绝望。 　　 　　. 　　 　　次日，宋青瑶早早醒来，季子晏还在床上睡的正香。她不想打扰他的睡眠，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卧室。 　　 　　来到洗手间，洗漱完毕后换衣服，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内衣裤都不见了。她跑去阳台看了看，也没有。宋青瑶彻底迷惑了。她昨晚到底把衣服挂在哪儿了？是浴室还是阳台？难道在阳台上半夜被风刮跑了？还是他家隔壁住了个变态？ 　　 　　宋青瑶尴尬至极。 　　 　　她在厨房煮了粥，又煎了鸡蛋卷做了三明治后，季慕衍牵着季子晏出来了。 　　 　　季慕衍睨了宋青瑶一眼，淡淡问道：“你不是要早走么？怎么还在。” 　　 　　宋青瑶干笑了两下，把季慕衍拉到一旁的走廊，低声道：“帮我个忙，好么？” 　　 　　季慕衍双臂抱胸，好整以暇的看她，“怎么了？” 　　 　　宋青瑶窘迫的头都低下来了，“我昨晚晾的衣服……好像被风吹跑了。你能不能去帮我买一下？我看你们这小区外就有超市，你随便给我买条内裤就行……” 　　 　　宋青瑶昨天穿的是牛仔裤，打底衫，外面套了件棉衣。棉衣倒是厚实，不穿内衣也能坚持回家。可是，不穿内裤，直接穿牛仔裤，她实在办不到…… 　　 　　季慕衍看着她，凑近她耳边，“怎么？这里面是真空？” 　　 　　宋青瑶耳根子红了。 　　 　　“要我买可以，但我得先检查一下，是不是属实。”他突然扯开了她浴袍的带子，动作迅速，干脆利落，宋青瑶完全猝不及防。 　　 　　敞开的浴袍，当即泻出春光。 　　 　　“你……”宋青瑶脸色爆红。 　　 　　“爸爸妈妈，你们在做什么？”季子晏的声音由走廊那端传来。季慕衍瞬间将宋青瑶抱入怀里，背对着季子晏。她真空的春光紧紧贴在了他身上。 　　 　　季慕衍哑声道，“你妈妈说她丢东西了，爸爸帮她检查下……”宋青瑶咬着牙挣扎。季慕衍在她耳边低声吐气，“你是想儿子看到你衣不蔽体的样子么？”她顿时紧张的一动不动。 　　 　　“小晏，你先去吃早餐。爸爸帮妈妈检查了就过去。” 　　 　　爸爸的话就是军令，季子晏乖乖的去了饭厅。 　　 　　季子晏走开，季慕衍将宋青瑶抵靠在墙上，宋青瑶咬着牙低低咒骂，“不要脸！无耻…唔……” 　　 　　他堵住她的唇，用力的啃噬，肆意撩拨着她。 　　 　　宋青瑶被他弄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男人强制性的力量，她逃不掉，避不开，又窜起本能的反应……就在她被他折磨的快要崩溃时，他突然撤出手指，退开，为她系好了衣带。 　　 　　她就像突然由半天云摔下……懵了。身体遭受的空虚和失落，来不及掩饰的表现在了脸上。 　　 　　季慕衍似笑非笑道，“只是检查而已，没别的意思。” 　　 　　宋青瑶稳住发软的身体，内心愤怒又羞耻，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别开脸。 　　 　　季慕衍回她一个云淡风轻的眼神，打电话给助理，吩咐对方送套内衣过来。 　　 　　宋青瑶陪小晏吃完早饭，换好衣服走的时候，几乎是带了风，气势汹汹的离去。季慕衍坐在饭厅，衣冠楚楚，姿态悠然的吃着她做的三明治。 　　 　　. 　　 　　除夕前两天，宋青瑶厚下脸皮，给季慕衍打电话。 　　 　　电话接通时，另一端传来噼里啪啦的机麻声。 　　 　　“我可以把小晏接过来过除夕吗？” 　　 　　“不行。”季慕衍淡漠的拒绝。 　　 　　“那今天接过来，除夕就送回去，行吗？” 　　 　　“不行。” 　　 　　“那年后可以吗？” 　　 　　“不行。” 　　 　　“季慕衍！他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你凭什么独占！” 　　 　　季慕衍冷冷一笑，“儿子概不外借。你想看他，就自己过来。” 　　 　　“你这个……”她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季慕衍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宋青瑶气的七窍生烟。 　　 　　片刻后，她忍着怒火再次厚下脸皮给季慕衍打电话。 　　 　　“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如果她没记错，上次明明是他恶意的折腾她。“我只是想跟儿子一起过个年，你都陪他这么多年了，今年就让我陪他不行吗？” 　　 　　“不行。”他依然冷漠，“想看他就自己过来，没得商量。” 　　 　　宋青瑶气得把电话挂断。 　　 　　上次的性骚扰，让她不想再跟季慕衍在私人的空间内相处。他太危险了。可是她又很想跟儿子一起过年……宋青瑶陷入两难的纠结中。 　　 　　除夕前夜，季家在北京的亲戚回来了。虽然季慕衍一直跟父母处于对峙状态，但季家的大家庭聚会，他还是参加的。这个大家庭的成分组织，能量可以无限发散。 　　 　　上次他到北京，不止是用钱，同样动用了自己家族的人脉力量，还有他发小周家的力量。 　　 　　酒桌上，坐在季慕衍身旁的就是上次在北京帮了他不少的表哥。他在她耳边低声道：“路口口很快就要调回京了。” 　　 　　季慕衍双眼一眯，自从上次从美国回来后，他为了抽离出自己的心绪，再也没有关注路家的事了。 　　 　　“有惊无险，喜得高升，下次换届可精彩了。” 　　 　　季慕衍啜了一口酒，哂笑，“真挺能耐。” 　　 　　“他们这边赢了。阿衍，你这次下注的可真英明啊。路的秘书长亲自请我吃饭，还委托我跟你道个谢。这个人情他们是记下了。” 　　 　　“我也没做什么。”季慕衍淡淡道。 　　 　　“患难见真情，你那个时刻还在为他们奔走，够他们铭记在心了。”对方嘿嘿一笑，“我也得感谢你的慧眼如炬。现在路家跟叶家结盟，可不得了。” 　　 　　季慕衍表情微变，“他们是怎么走一块儿的？” 　　 　　“其实一直有交情，只是正见不同，这次路公子跟叶小姐结婚，两家就彻底绑在一起了。” 　　 　　季慕衍一愣，“……路司译？他跟叶司令的女儿结婚？” 　　 　　对方点点头，又叹道：“路公子以后就是复制他爹的路了。那个核心圈子啊，就是他们红二红三们玩的。” 　　 　　季慕衍怔在当场。 　　 　　亲友还在感叹着，“叶家没儿子，两家的筹码都压在他身上，我们就等着看路公子一路高升的履历吧。” 　　 　　. 　　 　　除夕当天，宋青瑶起了个大早。跟他爸一起打扫卫生，贴春联，买菜。宋家的人除夕都是小家庭各自呆在家里。在宋青瑶母亲过世后，也有亲戚怕他们父女两冷清，邀他们一起过年，但被他们婉言推辞了。后来，宋青瑶嫁给路司译，除夕是他们两家人聚在一起。 　　 　　宋青瑶这一天一直在纠结。她心里惦记儿子惦记的要死，可又不想对季慕衍低头。 　　 　　下午时宋父把之前介绍宋青瑶认识的小刘阿姨带回了家，说：“刘阿姨的孩子今年都没回来过年，一个人在家怪冷清的，大家一块儿热闹些。”宋青瑶马上表示欢迎。 　　 　　宋父突然问道：“瑶瑶，怎么不把小晏接过来一起吃饭啊？” 　　 　　宋青瑶很勉强的笑了下，“他在他爷爷奶奶那儿。” 　　 　　宋父叹了口气，“我真惦记我那乖外孙。” 　　 　　除夕夜的晚餐，宋父不让女儿插手，他在厨房里独挑大梁，刘慧给她做帮手。宋青瑶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都是些春晚花絮。 　　 　　门铃声响起。 　　 　　“瑶瑶，开门啊！”宋父的催促声传来，宋青瑶才由自己恍惚的世界里回过神。 　　 　　她懒洋洋的起身开门。除夕夜谁来窜门啊，八成是左右隔壁来借油盐酱醋。她刚打开门，一个小小的身影，跟一团雪球一样扑入她怀里，“妈妈——”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宋青瑶提起一口气，看着身下穿着一件白斗篷的季子晏，抬起头，看到一身笔挺大衣的季慕衍，玉树临风的站在眼前。 　　 　　“你是打算一直把我们堵在门口？” 　　 　　宋青瑶回过神，往一旁退开，“进来吧。” 　　 　　“谁呀？哟，小晏来拉！”宋父也高兴的跑出来，亲了外孙一口。他跟季慕衍寒暄了几句后，继续回到厨房忙碌。这下子他忙的更有劲了。 　　 　　宋青瑶抱着季子晏坐在沙发上，替他解开了斗篷。她抱着儿子又亲又闹，心里快要乐开了花，一扫之前的落寞。 　　 　　季慕衍坐在他们两身旁，看着他们笑闹，唇角也弯起浅浅弧度。 　　 　　年夜饭做好后，宋父见季慕衍还在，主动为他添了碗筷。他也毫不推辞的坐上了桌。 　　 　　虽然在今晚之前，宋青瑶还对季慕衍气的牙痒痒，但现在他把儿子送过来了，她就不再计较了。而且，她很无奈的发现，自己对于儿子没有丝毫主动权。能不能接近儿子，全看季慕衍的心情。 　　 　　她还真不能得罪他。 　　 　　这顿饭，大家吃的其乐融融。吃完饭后，季慕衍和宋青瑶一起陪季子晏玩扑克，看春晚。宋父给大家发红包。到了季慕衍时，他犹豫了下，也发了个，图个喜庆。季慕衍大大方方的收了。 　　 　　季子晏玩的累了，趴在宋青瑶怀里睡着了。宋青瑶给他洗漱后带去房里睡觉。出来后，季慕衍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宋父送刘慧回家。客厅里一时间只有他们两人。 　　 　　宋青瑶问：“你今晚要在这儿过夜吗？” 　　 　　“你要赶人？”季慕衍反问。 　　 　　“我们家没客房。” 　　 　　“那我就睡这里。”季慕衍拍了拍身下的沙发垫。 　　 　　“睡沙发？” 　　 　　“是啊。”季慕衍往下一躺，双腿交叠，架在沙发扶手上。他悠然晃了两下，“挺好的。” 　　 　　“你腿都伸不直。” 　　 　　季慕衍把腿抻开，半截小腿悬在沙发外，“这样也挺好。” 　　 　　宋青瑶扶额，“季总，在这辞旧迎新的大好日子里，你别这么委屈自己。” 　　 　　“不委屈，儿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很高兴。”季慕衍悠然自得。 　　 　　宋青瑶知道他是铁了心要呆在这里，只得道：“我去书房给你铺个床吧。” 　　 　　她把书房的沙发床摊开，为她铺床。季慕衍站在一旁看着她。上次她回来时他就发现她有些不一样，不仅是发型，还包括气质感觉，他还以为是国外的美好生活使她变的阳光明媚。现在看来，她这种改变，倒更像是失恋之后的改头换面，强颜欢笑。 　　 　　宋青瑶铺好床，季慕衍一屁股坐下，顺便将她也拉入了怀中。 　　 　　宋青瑶立马像个惊弓之鸟般挣扎了起来，“你放开我！这可是我家！我爸等会儿就回来了！” 　　 　　“冷静点，我不碰你，OK？”季慕衍按住她，安抚道，“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你总把我勾引的□□焚身，我就报复了一下……我错了，大小姐，你别生气了。” 　　 　　“我没勾引你！” 　　 　　“是，你没勾引，是我自己把持不住。”他从善如流道。“今晚你就看在我把儿子送过来的份上，陪陪我，好么？” 　　 　　“那你先把我放开，别抱着我。” 　　 　　“好，你是老大，你说什么都好。” 　　 　　季慕衍放开双臂，宋青瑶马上坐到一边，与他拉开一定距离。 　　 　　季慕衍苦笑了下，“难道我是洪水猛兽吗？” 　　 　　宋青瑶看着窗外，没有做声。 　　 　　季慕衍无奈的叹了口气。 　　 　　寂静中，他开口道：“我知道你们的事了……你别太难过，生在他那里的家庭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明白。”宋青瑶低低应声。听到他们两是青梅竹马时，她就猜出了个大概。她也清楚，这是路司译权衡挣扎之后做出的决定，既然如此，她只有潇洒的转身。她的纠结，不仅无济于事，还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倒不如断了他的一切念想，让他朝自己选择的路，好好走下去。 　　 　　“明白就好。不要自己憋在心里难受。” 　　 　　“有什么可难受的？又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了被放弃。”宋青瑶笑了笑，“不怨你们，是我自己没有好家世，没钱也没权势。不能征服你父母，不能为他家做什么。” 　　 　　宋青瑶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的月色，轻轻的声音就像是自言自语，“所以门当户对是至理名言啊……千万不要不自量力的进入另一个世界。一旦发生什么变故，你连跟人家患难与共的资格都没有。” 　　 　　季慕衍再次靠近，将她搂入怀中，“瑶瑶，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我们是夫妻，无论遇到什么都应该共同面对。我不该把你的想的那么软弱。如果不是我鬼迷心窍，你也不会经历这些磨难，更不会遇上路司译……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再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吗？你人生的厄运是从我这里开始的，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得找我讨回来啊。” 　　 　　宋青瑶没有做声。 　　 　　“我们就从现实层面分析，我是小晏的父亲，我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我父母不会再干涉我的事。而且我……”他的声音哑了下去，“除了你，我没法再接受其他女人。我们分开五年，老天甚至夺去我的记忆，我都没法忘记对你的感觉……你选择了另一个男人，我还跟个白痴一样想着你……我真的，认命了……我认栽了。” 　　 　　季慕衍将她往怀里更加抱紧了些，“瑶瑶，我是你最好的选择，你是我唯一的选择。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儿子，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他亲吻她的脸庞，细密的吻像雨点一般散落在她脸上。 　　 　　宋青瑶别过脸，将他推开，“我现在不想考虑感情的事。只要你不阻挠我带儿子，我就很感激你了。” 　　 　　季慕衍敛住眼底的痛苦，调侃道：“儿子跟他爹捆绑销售。买一送一，多实惠啊，手快有手慢无啊。” 　　 　　宋青瑶下了床，起身，“我去陪小晏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她刚要拉开书房的门，季慕衍更快一步将门抵住。他转过她的身体，将她按在门板上，迫使她面对着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瑶瑶，我知道你现在情绪不对，我给你时间调整自己。但我先把队排着，哪天你考虑感情了，第一个就得考虑我，行么？” 　　 　　她动了动唇，但没应声。 　　 　　“行么？”他又问了一次，目光灼灼的逼视她。那眼神里，分明就是不死不休的纠缠。 　　 　　“好。”宋青瑶轻轻应声。 　　 　　季慕衍当即舒了一口气，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又是亲昵又是威胁的说：“你要是违背公德，敢让插队者优先，以后可就别想再见儿子了。” 　　 　　时间已近午夜，除旧迎新，炮声隆隆。夜空爆开了大朵大朵的烟花。五彩缤纷的色彩，燃亮了苍穹，映入书房的窗户。 　　 　　宋青瑶说：“可以让我过去了吗？小晏如果被吵醒，看不到我会害怕。” 　　 　　“送我一个新年礼物……”季慕衍低下头，缓缓靠近她，眼神温柔的近乎蛊惑，声音低低柔柔的，“我只要一个祝福的吻。” 　　 　　他在轰隆的炮声中，吻住了她的唇。 58、56.55.8.29 　　年后，发生了几件大事。第一件是关乎所有C市人民的事，在任几年口碑形象极好广受群众拥戴的路口口升调到了北京，又一任新官到来。第二件是宋青瑶自己的事情，她开始创业了。 　　 　　她在健身行业做了几年，有经验有人脉，最适合的创业方向就是开健身会所，但她又不想拘泥于此。经过反复思考和市场考察后，她决定经营一家女子会所。从健身到美体到美容，从身体到脸到气质，全面打造极品女人。 　　 　　经过几个月的前期筹备，“悦己女子会馆”终于在宋青瑶生日那天开业了。当天她邀请了几名有分量的人物参加剪裁，其中最分量级的莫过于季慕衍。他的站台，使会所迅速进入了C市上流社会女性的视线。 　　 　　开业那天，宋青瑶不像一般女老总那般，穿着中规中矩的职业装。她穿着一件正红色刺绣旗袍，脚踩十厘米镶钻高跟，发色又回复了黑色。白肤黑发红衣，配上她惹火的身段，妖娆的脸孔，当她上台致辞时，不少记者认为这是哪个明星被请来做形象代言人。 　　 　　宋青瑶在台上讲话时，季慕衍就坐在台下看着她，季子晏也在。一大一小穿着亲子西装，成了现场的另一大亮点。 　　 　　“悦己女子会馆是一家集健身、美体、美容、护肤于一体的综合性与专业性兼顾的大型美容机构。诚实守信是我们的经营之道，热忱细致是我们的服务准则……我们会让每一位喜欢美、追求美的女性，在这里找回最美的自己……” 　　 　　季子晏凑到季慕衍耳边说：“爸爸，妈妈好漂亮！” 　　 　　季慕衍点头，“儿子有眼光。” 　　 　　“这里的阿姨们，全都没有妈妈漂亮。妈妈是最好看最好看的那个！” 　　 　　季慕衍可没心思关注那些女人，他只发现，在场的男人看着宋青瑶，眼睛都直了。他叹了一口气说：“目测以后又有一批对手了。儿子，你可要老爸的核心竞争力，一定要发挥强有力的作用啊。” 　　 　　季子晏问：“爸爸，什么是核心竞争力？” 　　 　　“就是你最厉害！爸爸下半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了！” 　　 　　宋青瑶讲话结束后，季慕衍作为特邀嘉宾也上台发表了讲话。 　　 　　对于宋青瑶来说，这是她人生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场合，别人看着她巧笑嫣然，艳光四射，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多有紧张。下台后，她看着上方的季慕衍，高大俊美，风度翩翩，挥洒自如，一举一动尽显知名企业家的风范和气场。 　　 　　她不由得打从心底赞叹季慕衍。这种差距，只有亲身经历了，才有更深刻的体会。 　　 　　季慕衍场面上的话讲完后，话锋一转，道：“今天是宋总的生日，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她。” 　　 　　宋青瑶只得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上台。季慕衍接过助手递过的盒子，取出一枚特别订制的发夹，亲自别在宋青瑶的黑发上。两人在众人瞩目之下，姿态亲昵，宋青瑶脸色微红。 　　 　　钻石和红宝石精雕细琢而成的罂粟花，盘旋在她如墨的黑发上，流光溢彩，美艳逼人。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就是致命的罂粟，一旦染上，无法自拔。” 　　 　　宋青瑶脸上的红晕更加深了一层。她双手合十像季慕衍表达了感谢。这时，季子晏抱着一大束康乃馨上台，献给宋青瑶，“祝妈妈生日快乐！” 　　 　　这稚气响亮的童音，无疑给现场投下了一枚炸弹。 　　 　　所以，这位美女老板，是傍上了C城首富么？连儿子都收服了，乖乖叫妈了。好手腕，不得了！原本碍于情面前来的记者，这下全跟打了鸡血似得燃起了八卦精神。 　　 　　现场菲林狂闪，将这一家三口同时站在台上的画面拍下来。当然，事后季慕衍都跟他们把照片要了回来。为了季子晏的安全，他从不让儿子曝光。上次绑架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足够令他小心谨慎一辈子。 　　 　　当晚的庆祝酒会，宋青瑶应酬太多，喝到最后头晕脑胀，还是季慕衍把她抱走。季子晏早早的被佣人带回家洗漱睡觉了。 　　 　　季慕衍直接把宋青瑶带回自己家，刚进门，她就跑去洗手间吐了一顿。季慕衍给她漱口，洗脸……她迷迷糊糊的爬进浴缸里，脑袋仰靠着浴缸前端的按摩枕，就那么舒服的睡过去了。 　　 　　季慕衍为她取下发夹和耳坠，手上的玉镯，然后为她解旗袍的盘扣……解了一半，黑色蕾丝露出来，黑白分明，波涛汹涌…… 　　 　　他抽了下喉咙，身体不受控制的进了浴缸，伏在宋青瑶上方。 　　 　　季子晏半夜醒来上厕所，看到浴室里面有人，往里走去，正看到爸爸伏在妈妈身上。 　　 　　“爸爸，你在做什么？” 　　 　　季慕衍立即放开嘴里的美味，将宋青瑶按下去，彻底被浴缸壁挡住。他一声低咳，“妈妈喝多了，爸爸帮她洗澡。” 　　 　　“可是我看到爸爸在咬妈妈……” 　　 　　季慕衍一愣，说：“爸爸饿了……妈妈的肉很嫩，就想吃几口。” 　　 　　季子晏表情变得惊悚，“爸爸，你要吃妈妈的肉？” 　　 　　“嗯。爸爸会饿，只有吃妈妈的肉，才能饱。” 　　 　　季子晏整个人斯巴达了，三观被血洗颠覆。 　　 　　“这是爸爸的秘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知道么？尤其不能告诉妈妈。” 　　 　　季子晏表情纠结，犹犹豫豫的嘱咐道，“爸爸……你……少吃几口，不要把妈妈吃没了……” 　　 　　“爸爸怎么舍得呢？妈妈没了，我以后吃谁的肉去啊？” 　　 　　他说的头头是道，季子晏竟然放下心来。 　　 　　“我的亲儿子，嘘嘘完了就去睡觉。” 　　 　　这一晚，季慕衍把宋青瑶啃了个遍，就是不敢真枪实弹。他怕一旦做了克制不住，明天宋青瑶会发现异样。洗完澡后，他把她抱入自己的卧室，放到床上躺着。 　　 　　他深吸几口，抓起她两只手。温热细腻的掌心，令他难以自抑的抽了下。他带着她安抚自己…… 　　 　　之后，他用她的汹涌弄了一次，又用她的腿弄了一次。 　　 　　这一晚上，趁着宋青瑶醉死，季慕衍来来回回，肆意折腾着。虽然不敢真枪实战，能这么变着花样玩，也很爽。比起之前几个月只能靠着她的小内内过日子，已经得到了全面的升华。 　　 　　她那套被他“偷”来的贴身衣物，已经成了他的床头必备用品。可经过几个月的摧残，小内内快阵亡了。为了接下来几个月有新的用品，季慕衍后半夜起床去浴室，把帮她脱在浴室的小内内再次收到自己床里。 　　 　　次日宋青瑶醒来时，身上裹着一件白色浴袍。她去卫生间洗漱，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佣人准备的早餐。季慕衍和季子晏坐在餐桌前等着她一起吃早饭。 　　 　　宋青瑶有点不好意思，小声的问，“我昨晚没给你添麻烦吧？” 　　 　　她现在对季慕衍的感情有点复杂，这段时间季慕衍一直对她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相当绅士，她不知不觉间完全忘了他以前的骚扰行径，给他打上了君子标签。而在她筹备创业的这段时间里，他给予了很多的指导和建议。她对他又不由自主的带了些对成功人士的崇拜和对前辈的敬仰。 　　 　　季慕衍淡淡点头，“还好，就是喝多了吐了。佣人帮你洗了澡。” 　　 　　“我以后会注意的，不让自己喝多。” 　　 　　“嗯。酒喝多了伤身。”季慕衍为她勺了一碗玉米羹，端到她手边。 　　 　　宋青瑶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喝完后，她又说：“昨天，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喜欢吗？” 　　 　　她点头，“喜欢。可是又让你破费了。”确实是奢华漂亮，她很喜欢。她一看就知道那东西价值不菲，全球顶级珠宝商定制。这种东西也退不回去，他既然这么大手笔，她只能收下。 　　 　　而且，宋青瑶从来就不是一个崇尚简朴的女人。珠宝钻石华衣美服都是她的爱。只是在经济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她也不会盲目追逐。 　　 　　“男人赚钱不就是给女人花的嘛。”季慕衍浅浅一笑。 　　 　　悦己女子会馆开业第三天，季慕衍的母亲带着一群姐妹过来捧场。宋青瑶热情接待了她们。她漂亮的外型，得体的谈吐，和专业的水准，使得那些富太太们对她刮目相看。 　　 　　三个月后，宋青瑶把营收报表给季慕衍看，季慕衍点头称赞，“不错。” 　　 　　“都是沾了季总的光啊。”启动资金是季慕衍给她的一千万，计划筹备中季慕衍给出了许多宝贵的意见，在运营上季慕衍的个人形象和号召力，迅速把会馆的顶级层次植入了大众心中，在客户资源上那就更不用说了，季家的影响力，富太太们，女二代们，女白领们，趋之若鹜…… 　　 　　季慕衍看宋青瑶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怎么了，瑶瑶，赚钱了还不开心？” 　　 　　“我觉得……好像都靠你。有点不劳而获的感觉。”宋青瑶眉头微蹙。 　　 　　“从筹备到落实，都是你的想法。这是你自己辛辛苦苦做的事，怎么叫不劳而获呢。” 　　 　　“如果没有你的钱和资源，做不到现在这样。” 　　 　　“瑶瑶，钱是我以前就给你的，是你自己决定用来做生意，而且你还给了股份我，这说明你既有野心又不贪婪，知道共赢。我作为公司最大的股东，当然要指手画脚的出点力了。” 　　 　　“我没想占你便宜。我只是拿了你的钱做事，想给你回馈。” 　　 　　“我懂。”季慕衍摸了摸她的脑袋，“但是你把我拉进来，我们就是合伙人，我自然要帮你争取利益最大化。” 　　 　　“瑶瑶，相信自己。你已经很出色了。没有谁做事是单打独斗。借势，借力，是成功基本要素。想要撬动地球，还得有个杠杆是吧。” 　　 　　“嗯。”宋青瑶点下头。 　　 　　自从创业后，宋青瑶变得极其忙碌，挤出来的时间都用在季子晏身上。她和季慕衍两个人，只要不是在外出差，就会一起接季子晏放学。回家后，佣人已经把菜都洗好切好，宋青瑶亲自下厨烹饪。晚饭后，佣人收拾碗筷，季慕衍陪儿子一起做家庭作业，宋青瑶在一旁看书充电。 　　 　　到了季子晏的睡觉时间，宋青瑶会带他洗漱，然后哄他睡觉。有时候孩子睡着后，她还会跟季慕衍请教一些疑难问题。有时候事情太多，她就把账目报表带回来看。 　　 　　不知不觉间，她在季慕衍家睡的次数越来越多。因为在这里太方便了，照顾儿子方便，请教老师方便，省时又省力。到年底时，两人已经接近于半同居状态。 　　 　　为什么是半呢？因为只是同吃同住，不同床。 　　 　　季慕衍就像最佳室友，给她提供了良好的居家环境。由于宋青瑶个人卫生习惯很好，内衣很多而且定期更新换代，于是，那些时不时不翼而飞的小内内，她都没太注意。 　　 　　时间在忙碌中过的飞快，眨眼又是年关。 　　 　　这个新年，宋家有了两件喜事。 　　 　　第一件是喜结良缘。宋父与刘阿姨结婚了。起初两人发展时，宋父还有些遮遮掩掩的不好意思，由于宋青瑶表现的十分理解认同，他才渐渐放开了来。后来宋青瑶在季家住的多，更是给他充分滋养情感的空间。于是，他的第二春就这么萌芽绽放了。 　　 　　第二件是乔迁之喜。之前的老房子小了，如果季慕衍带季子晏过来，又加上刘阿姨，五个人在八十平米的空间里，确实狭窄。于是，宋父用手里的积蓄买了个大的花园洋房，也算是给自己新媳妇一个更好的居家环境。 　　 　　结婚这天，宋父的意思是找些和朋好友喝喝酒就算了，但宋青瑶定在了五星酒店，而且请了很多亲朋好友人，高朋满座。大家都不太理解她这种做法。一般子女面对父母的第二春，不反对就不错了，像她这么积极热络的，还真不多。 　　 　　婚礼上，宋青瑶接过司仪的话筒讲话，“……多年前母亲患上重症，与病魔斗争的过程中，我们家由小康变得一贫如洗，但我父亲从没有放弃过。他没有一丝退缩，没有任何怨言，始终守在母亲床前。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我爸做到了至始至终不离不弃，直到我母亲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依然为了延续母亲的生命，不惜背负巨额债务。” 　　 　　宋青瑶鼻子很酸，强忍着泪水继续道：“但逝去的人已经永远离开，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我很感谢刘阿姨出现在我父亲的生命中，给他带来新的幸福。此时此刻，我母亲的在天之灵，一定比我还要高兴。我和我逝去的母亲，一起欢迎刘阿姨成为我们宋家的一员……” 　　 　　一旁的宋父和刘阿姨，早已是涕泪横流。宋青瑶走上前，紧紧抱住他的父亲。 　　 　　“爸，你是一个好爸爸，是一个好丈夫。女儿祝你幸福。” 　　 　　“瑶瑶，我的好闺女。你爸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和满足，就是生了你。” 　　 　　宋青瑶下台后，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季子晏为她擦着脸，“妈妈不哭。” 　　 　　一旁的季慕衍说：“瑶瑶啊，我心里突然有点不安。” 　　 　　宋青瑶莫名的看他。她端起一杯香槟，滋润自己酸涩的喉咙。 　　 　　“你该不会让我熬到你爸那个年纪，才肯嫁给我吧？” 　　 　　“噗……”宋青瑶嘴里的香槟呛咳着喷出来了。 　　 　　季慕衍拍着她的后背，继续说道：“然后再让咱们儿子上台讴歌一番，他伟大的父亲，为了追求他母亲，整整追了二十年，追到两鬓斑白，终于把她母亲感动了，可以安度晚年了。” 　　 　　宋青瑶稳住自己又很抽又很想笑的诡异情绪，拍掉季慕衍的手，“别胡扯。” 　　 　　“瑶瑶啊，我都35了，奔四的老男人了。” 　　 　　宋青瑶起身陪父亲敬酒去了，留那个奔四老男人独自对着空气唏嘘。 　　 　　这个年关，季慕衍参加了好几场婚礼，他都挺着强大的心脏扛住了。直到他那个万花丛中过的发小周云卿都发来喜帖了，他真的是不淡定了。 　　 　　周云卿新婚前夕，把几个好哥们约出来进行最后的狂欢。季慕衍一个人坐在一旁喝闷酒，周云卿挨到他身边，“怎么了哥们，最近不是赚的盆满钵满，正春风得意么。”季慕衍一手创办的投融资公司，以迅猛的势头超速发展，成为C市当之无愧的金融大鳄。 　　 　　“你都结婚了，我TM还在论持久战，你说我郁不郁闷？” 　　 　　“我去，你还没搞定啊？我还以为你们私下把证儿都领了。” 　　 　　“女人心，海底针啊……” 　　 　　“我看是你方法不对。你太惯着他了，天天跟在她后头摇尾巴，她自然就架着端着，不把你当回事。何况她现在事业也做的风生水起，人生精彩着呢。” 　　 　　“那我该怎么办？” 　　 　　“晾着她，不把她当回事，泡其他美女去。你只要一勾手指头，多少女人如狼似虎的扑过来，别那么没出息的跟在她屁股后头了。你得让他看看你的魅力。” 　　 　　“不可取。第一，我不泡其他女人。第二，我把她晾着，她就直接让我风干了。你这馊主意，只会把我长时间的努力全都打回原形。” 　　 　　“我看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女人。适度刺激，就跟激将法一样，只要用的好，威力相当大。” 　　 　　“用的不好，适得其反，我就彻底没戏唱。” 　　 　　“得，你告诉我，你当年是怎么追到她的，她不是你初恋初夜么？” 　　 　　“我没追她，是她追的我。”季慕衍无奈道，“除了她，我也没有过其他女人。” 　　 　　“……你没救了。阿衍，这个妞儿完爆你。对于你这种情况，我教你一个最简单粗暴的通用原则，一拿一个准。” 　　 　　季慕衍洗耳恭听。 　　 　　“表白就强吻啊，喜欢就□□啊，追不到就打断她腿啊，拒绝就下药啊，想那么多干嘛！” 　　 　　“……”半晌，季慕衍吐出三个字，“你牛逼。” 　　 　　. 　　 　　宋家里，宋父拉着女儿开知心座谈会。 　　 　　“你跟阿衍现在是怎么个情况？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还没打算呢。” 　　 　　“都住在一起了还没打算？” 　　 　　“我有时候住在那里，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小晏。我们俩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君子之交。” 　　 　　“女儿啊，你明年可就三十了。你别嫌爸啰嗦。如果你真的不跟阿衍再续前缘，你也得物色其他的青年才俊了。像你这样不行啊，一门心思扑在事业和儿子身上，看着跟阿衍出双入对，结果又完全不是那回事……你这样耗得是你自己的时间。” 　　 　　“爸，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很开心。很久没有这种充满目标的为自己而活的感觉了。” 　　 　　“阿衍他再过十年，还能找18岁的小美女。你可是一天老一天，不能跟年轻的女孩子比了。” 　　 　　“我为什么要跟她们比呢？不管到什么岁数，我只想活出自己的精彩。婚姻并不是女人的归宿和救赎，我活着也不是为了等男人垂怜。” 　　 　　宋父苦恼，不知如何推翻她的逻辑，只能给出金句，“女人最后都还是要结婚生孩子呀。” 　　 　　“我有孩子啊，我也结过婚啊。”宋青瑶振振有词。 　　 　　“你就得其所在吧，等阿衍哪天有老婆了，带着你儿子一家三口过日子，我看你到哪里哭去。” 　　 　　“可能他真是这个想法……”宋青瑶说，“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话锋突转，宋父有点懵了，“你的意思是，阿衍对你没意思？这不可能啊……” 　　 　　“我觉得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更像是朋友，他对我好像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虽然偶尔有那种带些暧昧的话，但更像在开玩笑。因为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风度翩翩，淡然自若。甚至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种自发拉开的距离感，让她觉得，季慕衍可对她没意思了。 　　 　　有一次，她主动试探了他一下。在洗完澡后，只裹了一件浴袍出来。季慕衍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看邮件。她不死心的拿了一份合同，走到他跟前，跟他讨论，有意无意的露出深沟。他目不斜视的跟她分析问题。 　　 　　当时，她的心里凉了半截。她突然就觉得，季慕衍是真的对她不感兴趣了，事业上的帮助、生活上的照顾都只因为她是孩子妈吧。 　　 　　宋父急了，“那你主动点啊！人家钻石王老五，本来就是香饽饽！你不主动，他就被其他女人勾走了！” 　　 　　宋青瑶说，“我又不是非得有个男人，我觉得现在这种自由自在的状态也挺好的。没有感情束缚，没有婚姻枷锁，我就是我自己。” 　　 　　“你就嘴硬吧。等他跟其他女人好上了，看你怎么办！” 　　 　　宋青瑶耸耸肩，“怎么办，我就再也不住在他们家了呗。反正儿子还是我儿子。” 　　 　　宋青瑶也想过，如果季慕衍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然后结婚了，情况会变的怎么样？ 　　 　　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只是一点点。 　　 　　起初季慕衍追她追的很猛很热情的时候，她一心扑在事业上，与他保持绝对距离。后来事业越来越上轨道，她开始考虑家庭的问题了，他却不在那种状态了。他面对她时，沉稳淡定又睿智，像前辈，像领导，像一个浑身发光的成功者，她甚至不好意思生出什么别的想法。 　　 　　于是，宋青瑶决定将那些杂念彻底抛到脑后，只跟着他虚心学习，把他那聪明大脑里的经商手腕都学会再说。 　　 　　倏忽之间，又是一年。 　　 　　宋青瑶的事业越来越顺风顺水。悦己女子会馆，在C市的各大主城区都设有分店，投资规模比起最初扩张了五倍。但她也常常感到力不从心。 　　 　　30岁这年，她决定再次拿起书本，充电进修。宋青瑶挑选了一番，把目标锁定为知名的长江商学院。不仅是学知识，还可以网罗人脉。 　　 　　她计划好之后就风风火火的报名了。季慕衍后知后觉，只能表示支持并理解。接下来的日子宋青瑶更加忙碌。原本每周末都要去北京校区上课，但为了提升效率也为了陪儿子，她把时间压缩到每两周去一次。 　　 　　生活紧张忙碌又平静的推进着。宋青瑶在往前跑，季慕衍在一旁守着。即使心里焦急抑郁，身体也被欲望煎熬着，他依然在她面前表现的不急不躁，风度翩翩。 　　 　　每当深夜辗转，快要崩溃时，季慕衍如是安慰自己：抗战都是八年，他这两三年算什么！当初把她忘了五年，不再坚持个五年，不足以表达诚意！ 　　 　　. 　　 　　周末的晚上，宋青瑶盛装华服，参加商学院同学举办的晚宴。这一次，季慕衍恰好也来北京谈生意了。他联系宋青瑶时，她说晚上有重要安排。失望之余，他参加了朋友力邀的晚宴。 　　 　　哪知道，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季慕衍看到艳光四射的宋青瑶。她游刃有余，进退有度的应付着一个个上前献媚的男人。 　　 　　季慕衍强忍着一口气，在远处盯着她。直到有个男人把宋青瑶带到了窗边，在她耳边十分亲昵的絮絮低语，季慕衍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用力放下酒杯，大步上前。 　　 　　走近时，他听到那个男人用迷醉的声音对她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女人……” 　　 　　季慕衍的表情几近狰狞。 　　 　　“真巧。”他伸手揽上宋青瑶的肩膀，将她一把带入怀中，皮笑肉不笑的说。 　　 　　宋青瑶正想着怎么结束跟这个男人的对话，见季慕衍来了，虽然吃惊，马上配合的笑道：“真的好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瑶瑶，这是你朋友？”男人问道。 　　 　　“我是她前夫。”季慕衍冷着脸应声，“我跟前妻还有话聊，失陪了。” 　　 　　季慕衍拉着宋青瑶往外走。 　　 　　“诶，你干什么？就算要走，也得跟人家打个招呼啊！” 　　 　　季慕衍直接将宋青瑶打横抱起，出了酒店后，塞入出租车里，一路驶往酒店。车上，宋青瑶见他脸色不好，主动找话说，“你的事情谈完了？” 　　 　　季慕衍没理她。 　　 　　车子到了酒店，他一路把他拉拽上去，带入自己开的房间里。 　　 　　“你干什么是……唔……”她的嘴巴突然被他捂住，他将她按在门上，狠狠的亲她。 　　 　　这两年多来，他只敢在她睡着和喝酒后偷偷的亲近她。即使□□焚身，拿着她的衣物自行解决，也没有对她越线半分。 　　 　　他迎合她的方式，尊重她的想法，只想她回心转意，好好跟她在一起。可今晚的事情，逼的他积压了两年多的憋屈全部爆发了。 　　 　　如果他隐忍到最后，她却被别人给拐跑了，他会彻底疯掉。 　　 　　宋青瑶是真的怕了，季慕衍表情恐怖，眼神也恐怖，就像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相处了两年的翩翩君子突然变身，宋青瑶简直难以置信。她下意识的抗拒挣扎，“你放开我……你这是强……” 　　 　　季慕衍粗喘着道：“老子就是要强X怎么样吧……” 　　 　　宋青瑶被他的霸气外露吓住了，好半晌，才结巴着道：“你……你神经啊！这是犯法的！” 　　 　　“犯法也比被你逼疯好！老子就想X你……就想X你……恨不得把你狠狠X死……” 　　 　　宋青瑶听到他粗暴的污言秽语，又难堪又窘迫，更加奋力的推阻他，“你别这么不要脸……放开我……” 　　 　　“我TM还要什么脸，我连命都不想要了！”他粗声道，猛地把自己送了进去。 　　 　　他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老子就是要X你……就是要X你……” 　　 　　她在他的疯狂之下，毫无抵抗之力。她生气的咬他挠他，在他肩背上抓出一道道痕迹。他不为所动，甚至更疯狂了，“小猫挠痒可没意思……有种拿把刀子来捅了我……” 　　 　　他的理智已经全线崩塌，之前的一切幻想和自我安慰，都比不上这真实的拥有……他这么多年压抑的日日夜夜，全都在在沸腾着、尖叫着、喧嚣着、彻底颠覆了他所有理智。他不管不顾，不去想后果，就算下一刻天崩地裂也无所谓。 　　 　　一番野兽般的缠斗后，他身体剧烈颤抖。他像个婴儿般，蜷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宋青瑶仰躺在地板上，浑身大汗淋漓。 　　 　　“抱我……” 　　 　　她没动。 　　 　　“求你了……抱我……”他沙哑至极的声音，发出恳求的声音。 　　 　　极度的欢愉过后，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无奈，所有的煎熬，就像汹涌的潮水，一波波朝他倾覆而来……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茫茫大海里挣扎，一直没有浮木，他在不断下沉，快要沉到暗无边际的水底…… 　　 　　宋青瑶伸出手，环住了他光滑有力的后背。他趴在她怀里，紧闭的双眼，浓密的眼睫毛颤动着，热泪止不住的滚落。前一刻的野蛮霸道全然不见，此时的季慕衍，就像被抽去了全部筋骨，软弱无力。 　　 　　沉默了许久后，宋青瑶冷道：“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我不。”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任性。 　　 　　“我不是你发泄的对象！……你放开我！”宋青瑶气的对他拳打脚踢，季慕衍就是抱着她不撒手。她折腾的累了，他抱着她上床。 　　 　　他伏在她上方，看着她冷漠的眉眼，哑声道：“我上一次跟女人□□，是在七年前，在一辆车内，她怀孕了五个月，我太想了，她为了满足我，跟我小心翼翼的做着。哪知道我一时没把持住，把她弄疼了……我当时可后悔了……” 　　 　　宋青瑶脑海中的画面回到了那一天。季慕衍在外地出差很久回来，她去机场接他，两人见面时他给了她一个狂吻，一路上他一直拉着她的手。车子停在车库时，他就忍不住了。等不及回家，把她拉到后座，蹭着她说，“老婆，我好想……” 　　 　　其实她也想。可她又担心孩子。最终，她还是屈服在他的诱哄和保证下，两人在车上缠绵了一番。哪知道最后他情难自禁忘乎所以的用力了一下，她顿时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在那之后，他再也不敢提要求了。 　　 　　回忆到往昔，当时的激烈当时的火热，当时那种分开分分秒秒都度日如年的心情，宋青瑶眼底的冷清褪去，渐渐浮出水光。 　　 　　季慕衍再次亲上她的唇，由浅到深的一点点在她口中辗转。过去与现在交错，宋青瑶沉沦在这份温柔的缠绵中，伸手抱住了他。 　　 　　一个热吻落毕，宋青瑶抚着他的后背问道：“你不是一时冲动？不是酒喝多了？不是把我当发泄对象？”她的语气已经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我如果只想找个发泄对象，需要憋这么久么？我都多少年没跟女人□□了。”他喘了一口气，又说，“前五年我总做春梦，梦里都是你。虽然那时候秦芸芸是我老婆，可我看着她就感觉不对，知道她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后来这两三年，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我过的什么和尚生活，你是知道的……” 　　 　　“我以为……” 　　 　　“嗯？” 　　 　　“以为你变得清心寡欲了……” 　　 　　“P！我快憋死了！都憋成恋物癖了！” 　　 　　“啊？什么？” 　　 　　惊觉自己说漏嘴的季慕衍，立马闭嘴了。 　　 　　“反正我快疯了！” 　　 　　宋青瑶轻轻的笑了。 　　 　　“瑶瑶，你笑了，你不生气了？” 　　 　　“虽然你刚刚跟禽兽，可是，看在你只对我禽兽份上，暂且不跟你生气了……” 　　 　　“……”季慕衍突然觉得之前的痛苦都白熬了。 　　 　　他早该听周云卿的，表白就强吻啊，喜欢就强啊，追不到就打断她腿啊，拒绝就下药啊，想那么多干嘛！他越想揣摩她的心思，反而越把自己绕进去了。 　　 　　这一晚上，季慕衍反反复复的要她，直到天都亮了还不依不饶。 　　 　　宋青瑶被弄晕又醒过来，快要崩溃了，“我的天……你吃了兴奋剂吗……” 　　 　　“……明明有杆好枪，放了这么多年都要生锈了，现在恨不得大杀四方……” 　　 　　季慕衍关掉自己的手机，把宋青瑶的手机也关掉。他把宋青瑶困在酒店里三天，两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做。但在宋青瑶提议下，他们换了一家酒店。 　　 　　他们用各种姿势，在房间的各种地方，疯狂的进行。 　　 　　宋青瑶在一次次疯狂中，总有种过去与现在重叠的错觉…… 　　 　　在她情窦初开青春正当时的那些年，她跟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疯狂的挥霍激情，肆意享受着彼此的身体。 　　 　　季慕衍满足过后，会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她怀里。明明那么伟岸的双肩，就跟柔弱无骨似得，塌陷在她怀里。宋青瑶躺在长毛地毯上，双臂抱着他，看着全景落地玻璃窗外的万家灯火。 　　 　　十年了。 　　 　　十年前，她和季慕衍在这个酒店这个房间里疯狂过。 　　 　　十年后，他们依然在这个酒店这个房间里疯狂…… 　　 　　从20岁到30岁时，兜兜转转，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宋青瑶拨弄着季慕衍的头发说，“木头，你把那首歌，再唱给我听听好么？” 　　 　　“不唱。除非你跟我再来一次……诶，疼……大小姐，我错了……奴才这就卖唱……” 　　 　　季慕衍坐起身，将宋青瑶抱入怀里，扯过一条毯子裹在两人身上。他们依靠在玻璃窗上，季慕衍在宋青瑶耳边轻轻唱起那首悠久的情歌。 　　 　　“Oceans apart day after day 　　and I slowly go insane 　　I hear your voice on the line 　　but it doesn't stop the pain 　　If I see you next to never 　　how can we see forever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