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睡妆】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姑娘威武 作者:九鹭非香 文案 何夕:人生就像一只白天鹅 水面上装得宠辱不惊优雅高贵,水面下的脚掌却翻飞搅动异常慌乱 何夕便是这样一只在水面挣扎着前行的白天鹅 没人能看穿她的掩饰,直到遇见了秦陌 各种囧事接踵而来…… 人生再也无法淡定了。 秦陌:活着就是拼运气 他向来运气太好 直到遇见了何夕…… 无数匪夷所思的事接连发生 即便是好运如秦陌也不由颓然感叹: “好吧,算你威武。” 小片段一个: “秦先生,您这是要把我逼上绝路啊。” “如果绝路尽头是我,你大胆的上,没关系。”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我妈会将你当做我以后结婚的对象!这和咱俩在一起完全是两个概念!” “自然是这样,我妈也是这样想的。” “你玩真的?” “你一直都以为我是在玩?” “不然呢?” “何同学,毛主席曾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是绅士,从不耍流氓。”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春风一度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夕,秦陌 ┃ 配角:程晨,沈熙然,易晴 ┃ 其它:都市,巧合   姑娘威武   作者:九鹭非香   我只想让你难堪就好了   下班时分,隔壁的小朱敲了敲我的办公桌:“新闻说最近世道不大太平,早点回家,别玩晚了。”说着,暧昧的对我眨了眨眼。   我会心一笑,动手整理好自己的桌子:“晚了也没事,反正今天我有护花使者。”   “啧啧,男友回来了就是不一样,你看这高兴得!”   我骄傲一笑:“那是,我家杨子前有三十六天罡开道,后有七十二地煞护航,上青龙下白虎的守着,稳妥非常!哪方妖孽小鬼敢上前作乱。”   小朱大笑出声:“夕夕,你就是个活宝!难怪你家杨子心肝宝贝儿一样宠着你,这一不注意要真被人家抢了。可就亏大发了。”   “我可是24K纯金金砖,谁掉了都得肉疼。行了,时间差不多,我先走了,明天见。”我提起包,轻快着步伐出了门,身后传来小朱的呼声:“可惜着点腰啊!”然后是同事们捂嘴闷笑的声音。   我不予理会,心情就像麻雀一样,欢乐跳动。我亲爱的杨子先生,今天终于从万恶的资本主义中归来了。   我和杨子的约会是在一杯红酒的余韵中结束的。   我冷笑的看着紫红色的液体从他精致的脸上滑落,晕染了他白色的衣领。他一言不发的坐着。   我笑:“你现在确实不一样了,换做以前,我还只能用苦茶来泼你。”   “夕夕,我们好聚好散。”杨子低声道,“我不想闹得大家难堪。”   “这是自然。”我伸手道,“分手费。”   杨子猛的抬起头来看我,诧异中带着一丝不屑。最后还是伸手掏了钱包,鼓鼓的放在我手上:“你真的……变了。”   “是么?”我打开钱夹,挑了挑眉,看来他确实混得不错。我掏出里面所有的现金,在手中掂了掂,然后将皮甲扔还给他。   我拿着钱,盯着他的眼,从中间将那叠钱撕做两半。   他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我将碎钱对折,费了好些力,才又将那些碎钱撕做两半。我捻着厚厚一叠钱,砸了他一脸,然后拎包起身,在碎钱飘洒中混杂着众多惊诧的目光,我傲然的对他说:   “杨子,我只想让你难堪就好了。”   高跟鞋踩出坚韧的步伐,我骄傲的转身离去,如一无所伤。   然而再多的骄傲也掩饰不了我被甩的事实。我在酒吧宣泄着我的情绪。一场烂醉。可是我明天依旧要打扮整齐的去上班工作。   人生就是这样撑着面子的拼死拼活,最后却不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   “小姐。”一只咸猪手摸到了我的腿上,“一个人喝酒多寂寞,不如我来陪陪你吧。”   我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无言的拒绝。今天晚上我实在没有发脾气骂人的精神。   那个男人却是酒意醺然,又往我这边贴了过来。我重重的放下酒杯,砸得吧台上的杯子都跳了一跳,周围的客人们微惊,皆扭过头来看着这方。帅气的酒保在吧台里面擦拭着杯子,淡淡的往这边扫来。   那个男人显然没料到我这般大的脾气,收了手嘀嘀咕咕的走了。   被这样一闹我再没了喝酒的性质,仰头将杯底的酒吞下,我起身欲走。   “小姐,这么晚,一个人回家不太安全吧。”帅气的酒保趴在吧台内,笑嘻嘻的望着我。   我挑了挑眉:“你想做护花使者,然后监守自盗?”   “你真有趣。”他笑了一会儿又肃容道,“我想什么都被你看透了。”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长得很是年轻帅气,性格也十分开朗。正是我好的那一口。酒意上头,我想,反正杨子已经在国外找了个美貌的洋女友,我也犯不着为他守身如玉。掏心掏肺的为一个男人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只能换来他的背叛。   既然男人可以轻易背叛,那么女人为何不可以随心放纵?   我勾唇一笑:“你什么时候下班?”   酒保笑得更是明媚:“你回家的时候,就是我下班的时候。”   于是乎,他立马就下班了。   醉酒后穿高跟鞋是一门技术,如果不是小酒保将我架着,估计我得一路摔着爬回去。所以当他趁机在我腰间上下其手的时候,我虽然很不习惯,但还是皱着眉忍了下来。   从酒吧后门出去是一条又长又幽深的小巷,直通外面的大街。虽然近些,但这样的小巷,素日里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来看一眼。因为往往,杯具就是在这样的小巷里产生的。   前面是一个堆放着垃圾的转角,我的高跟鞋忽然被卡住,小酒保笑着弯腰替我将鞋跟拔了出来,刚抬头想向我邀功,忽听转角处一个男人在惨叫:“别杀我别杀我!我把钱给你全给你!”   小酒保身子一僵。我醉醺醺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小酒保不扶着我走,我自己又走不动,只好扒着他的肩,原地站着。   此时一个又沙哑又难听的声音冷漠的说:“杀了。”与他的嗓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咻”的一声。声音不大,听起来就像电视剧里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这时我有些恍恍惚惚的明白过来了,心中虽然震惊,我就放荡这么一次,还真让我给碰上黑社会了!但是借着被酒喂肥了的胆子,我还是带着一丝好奇探出脑袋往那边张望。   路灯昏昏暗暗的照着那边几个人影,一个人的手还举着没有收回去,我清楚的看到了那个东西的形状——   枪。   顿时什么酒都被惊醒了,我一个激灵,冷汗瞬间在身上的每个毛孔里浸出。我转头看着小酒保。只见他也是一脸青白。我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他悄悄往回走,却不料我这一推,将他惊吓到了:“啊!”他一声惊呼。我想捂他的嘴已来不及。   转角那边蓦地爆出一声怒吼:“谁!”   我抓住小酒保的肩,穿着高跟鞋和着醉意一脚歪一脚拐的往回跑,生怕那人要杀人灭口,在后面给我俩补上两枪。   跑进酒吧的后门。喧闹顿时染上了耳朵,小酒保将门急急落锁,随后惊魂未定的看了我一眼。我也无措的看着他。   他喘着气道:“我们……”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急忙接过话头。   “不行,我得去报警!”   年轻人呐!这么热血没好下场的!我才想劝他两句,忽然听到身后“砰砰”的砸门声,我顿时心慌不已。转眼一看,那小酒保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任我自生自灭。   “咚!”的一声,是身后这破门年久未修被人家使劲砸了几下,锁尽然松了!眼瞅着一只手从门那边伸了出来。   那正是,兔子急了也咬人,我生肖属兔,这时充分表现出了我生肖的特点。当即一把抓过一个刚从厕所里面解放出来的男子。强势的将他摁在墙上,一口便向他嘴唇咬去。   这个男子的身高有点超出我的预计,第一下我的门牙竟磕在了他的下巴上。他一声痛呼,喉间的嗓音极具磁性。我踮起脚尖,撞上他的唇。   那是一阵血肉模糊的撕咬啊!   那个男人兴许是吓呆了。一时没有反应也没有挣扎,任我一阵残暴的啃咬。   我斜眼瞟到三个西装革履的人探头探脑的从那破门外进来,往里张望了一阵,其中一个眼角扫过我和这个正在被我啃的男人,又转过头去,好像在说着:“没办法,人太多了。”另外一个看起来像是能做主的人招了招手:“算了算了。”   随即三人又鱼贯而出。   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刚想从这个倒霉男人身上退开,不料他却一手将我的腰搂住,一手摁住我的脑袋。舌头挑开我的嘴唇,反客为主的进攻起来!   这形势转得太快,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便由着他一阵深吻。唇齿间交缠的酒气让我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几乎让我沉溺在里面。   他的吻技太好,特别是对于我这种男友常年不在身边的空虚女人来说,完全就是止渴的甘霖!   杨子,你看,没有你的约束我可以过得更加丰富多彩。   这样一想,我带着点报复心理更加投入了这个吻里。手臂交缠上他宽阔的背,我极尽所能的挑逗这个男人,不一会儿,便能感觉他下腹突了一块出来,顶在我的小腹上。   方才在外面被驱散的酒意在此时的意乱情迷中再次占领我的神经中枢。我大着胆子将手覆在他那块突出的部分上,隔着衣物慢慢摩擦。   感觉手心里的东西越来越大,我心中有些骄傲,暂时离开他的唇齿,我沙哑喘息道:“我想,我们需要一个酒店。”   之后我们怎么去的酒店,去的哪个酒店我已全然不记得了,我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那一夜我们都极尽疯狂。   我记得交缠的四肢,几乎吻遍全身的湿润双唇,温柔而有力的手指,泛红的身体。我记得一声声低哑压抑的呻吟,动情的喘息,刺痛不堪的顶入,由内而外的充实温暖。我记得一次次的用力冲撞,全世界都摇晃旋转的感觉,极致的快乐。   我还记得一双迷蒙的双眼,形状漂亮得想占为己有。   这是歇斯底里的一夜狂欢。   昏睡过去之前,一个念头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这一定比跟那个小酒保划得来。   第二日,我头痛欲裂的醒来。这是必须的,一般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一定都是头疼欲裂的感觉。   只是我并没有遗忘昨天发生的一切,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些感觉。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被窝中的我□,□微微刺痛中还有黏腻湿润的感觉,我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昨天,他到底有没有戴套套。我在地上四下寻找他丢弃的“废品”,结果一无所获。   我不得失望的承认,昨晚当真是情急所迫,迫不及待……   我还在想待会儿要去哪个药店买药才没那么容易被熟人撞到。浴室的水声骤停,我的心跳也骤停。原因无他,只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实在是太他令堂的诱人了。   帅气,强壮。男人味十足。   看他的模样,再合着这酒店的装潢一算计。我估计昨晚这一睡真睡了颗极品美钻。   他没料到我就这样坐在床上坦荡的欣赏他的半裸之体。捏着一根浴巾呆了好一会儿。   我拉扯出一个公事化的笑容:“早上好。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吗?我也想冲个澡。”   “请便。”他用语礼貌,表情却冷漠非常。说完之后便去了里间。   洗完澡,我才看见我昨天穿来的衣服从领口处被撕开,完全不能穿了。我只得换上酒店的浴袍,无奈的叹了口气,昨天,到底急切到什么程度啊……   我走出浴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都说西装是一个男人的战袍,本来我还没什么感触,今天见了他,我才知道,原来这话还真不假。   我想,这个霸气外露的男人在战场上一定是横少千军,鲜有敌手的吧。   他坐在沙发椅上专注的盯着手机,喝着咖啡,估计是在处理事务。见我走出来,他伸手掏出了钱包,漫不经心道:“多少?”   我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你想给多少?”   他扫了我一眼,黑眸中没有一丝情绪,我却看出了和昨日的杨子眼中一样的鄙夷。他将钱包随手扔在我脚下:“拿了就走。”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弯腰捡起钱包。笑着说:“其实,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做第二次。”接着,我将昨天对杨子做的事,一模一样的对这个帅气的男人做了一次。   当碎钱在他眼前纷飞的那一刻,他也露出了和杨子一模一样惊诧的眼神。   我在床上堆做一团的棉被里翻到了我的包,当看到洁白的床单上那抹已经变得暗淡的血色,我怔了好一会儿。   没错,我还是处女,杨子和我谈恋爱的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大学毕业,我们的恋情还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他就出去留学了。而我至始至终都傻傻的信着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   直到昨天,我的信仰和我的贞操一样,被狠狠的撞破了。   不知道有多难过,只是觉得嘲讽得让人好笑。收拾好心情,我拉过被子将那团血迹盖住,转过头来却看见那个男人幽深的眼神。我不想去猜想他看到了什么又或是在想些什么。   一夜情就是一夜而已,不管那是不是一个初夜。   我将手里的衣服拿给他看:“因为我的衣服完全没法穿了,所以我要穿走一件你的衣服。如果你想让我还你,那就把联系方式留下来,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吧,所以我们后会无期了。”说着我很自觉的在他的衣橱里翻了一件宽大的运动衫出来。到浴室里换了衣服,我抬头挺胸,从他面前走过,出门前,我回头看他笑道:   “对了,忘了说,你技术不错,昨晚我很开心。”   随即,傲然离开。   到最后,那个男人都保持着沉默,只是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至今想来,依旧令我觉得凉飕飕的。   回到家,我一头倒在床上,身体这时候才觉得酸痛不堪,下腹一直有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我拉过被子,把自己捂在黑暗当中。   睡吧睡吧,什么事都会过去,抬头阳光依旧灿烂。   2.给你割了贱卖   一个回笼觉醒来,我舒爽的伸了个懒腰。   今天周六,我决定约人逛街买些东西回来冲喜。   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才想起昨晚和杨子分手后就将手机关了,难怪今天睡到下午也没人来打扰。才一开机,一个电话便打了进来。程晨两个字欢快的跳跃着。我一笑,不愧是好姐妹,总是心有灵犀的。   “喂。我正好要……”   “何夕。你妹的终于接电话了啊!”   这么大火气,我怔住,难道是突然想起我半年前借她的两百块钱还没还么?   程晨严肃中带着愤怒的声音自电话里传出,“杨子把你甩了?”   程晨比我大两岁,我读大一的时候她读大四,分寝室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分在了一起,虽说是个姐姐,可性子比起我来还要稚气几分。   我和她臭味极是相投。吃喝玩乐常常在一起,以至于她的同学们我都能认识完了,我的事情她自然也全都知道。后来她毕业了,工作了,再到我毕业了工作了,所幸我们之间的联系从来没断过。   “唔,不过我让他比我还要难堪……咦。”我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草!他还真干得出这样的事来!”程晨恨恨的说着,“昨天沈熙然在和同事吃饭的时候,看见你把钱砸在一个男人脸上,回来直夸你帅气彪悍。我一琢磨,昨天你不是打电话给我说杨子回来了么?我就想那个人可能会是杨子,昨晚就一直给你打电话,结果你又关机!我担心了一晚!说,你昨晚干嘛去了!”   昨晚干什么去了自然是不能给她说的,我吱唔了半天只有干笑:“呵,我能干嘛去了,被甩了之后当然就是借酒消愁啊。”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   我说:“别说这些了,今天下午出去逛街吧,我要疯狂购物,换换心情。”   程晨自然是不会拒绝失恋的我的。两个女人在外面疯逛了一下午,晚上在外吃完饭后,程晨忽然拉着我说:“你这口气姐姐定帮你讨回来。”   “得了吧。”我讪讪道,“你能好好把沈熙然束缚住就不错了。至于他,从此以后我不想再在生命中碰见那个男人了,半点儿也不想。”   “沈熙然现在可乖着呢,我说一他不敢说二。”程晨骄傲的挑了挑眉,随即又正色看着我,“夕夕,你有多喜欢杨子我不是不知道。他在外留学,一个月给你打个电话能让你美得飞上天去了。他说冬天冷,你就给他织了围脖寄过去。他说钱少,你就每个月打钱给他,那些钱是你怎样省吃俭用省出来的我都看在眼里。你这样贴心贴肺的对他,最后他居然回来就把你甩了。这种男人,你忍得了他,我忍不了!”   我拉扯了一下唇角,无话可说。   “你这逞强的臭脾气我是知道的。装得人模狗样,这心里面不知道被戳了多少个血窟窿。以前你和杨子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看不惯他那副模样,这次我非往死里整他。”   程晨放下狠话,打了个车扬长而去。   我一个人回家,在空荡荡的客厅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四周安静得有点让人受不了,索性开了电视,将声音调到最大。   呆呆的望着电视,脑子里却全都是昨天和杨子见面时的画面。   忽然,电视里一个略带熟悉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   “啊。”我不由惊呼,竟然是那个帅气的小酒保!他正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着。电视里出现了记者的解说:“昨晚一个男子在酒吧后街看见几个黑影持枪杀人,于是报了警,却不想警察重装赶到的时候竟发现,这只是一个剧组在拍摄黑道影片。这一起乌龙事件引起了……”   乌龙……   我汗颜,不过心下一想,这个乌龙也乌得不错,竟让我吃到了那样的极品。那个男人……我回忆起今早看见他出水芙蓉的模样,还有昨晚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脸上慢慢爬上一抹红晕--真他娘的是个诱人的极品啊!   这样的大餐,在我规规矩矩的人生中应该就这一次吧。   从此以后,和那样的人再无交集。至少那时的我是这样想的。   半个月之后,在我都快要忘记当初程晨放下的狠话之时,她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今晚八点,绝地酒吧,姐姐今天让你绝地重生!”也不给我发表意见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默了默,严肃的考虑着是不是要放她鸽子,但是心中又非常好奇这妮子到底想了什么方法修理杨子。   这种想报复负心前男友的情绪最后还是让我拎上了包,打扮得花枝招展神采奕奕的去了酒吧。   晚上八点,我还没踏入程晨的包厢便听见一阵哄笑,其间穿杂着程晨的高呼:“干!干!杨子,是男人就干了!”   我推门进去,屋里静默了一瞬,众人的眼光立即便扫到了我身上。我粗粗看了一眼,这房间里全是程晨大都是以前程晨的大学同学。他们都是认识我的,当初我和杨子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今天这样聚在一起……一定是程晨把他们叫来的吧。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站在吧台旁边的男人身上,他旁边有一个外国姑娘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何夕!你终于来了。”程晨喝得醉醺醺的,踉跄的跑过来把我拉住,“来来,大家看看,杨子新找的这个洋女友比起我们夕夕来,如何?”   大家都沉默。   我的细细打量了一眼那个睡熟的外国女子。那就是他在国外找的女朋友?身材是挺不错。我凉凉想。   杨子转过头来看我,一双眼睛赤红赤红的,想来定是被程晨灌了不少酒。   他说:“这样你满意了?”声音里全是陌生的防备和仇恨。尽管已经做了各种各样的思想准备,可是听到这样的话我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抽。想起那些日日夜夜对他的思念,还有那些数不清的熬夜加班为他付出的辛酸,我只觉胸腔里堵了一团似酸似涩的怒气急于找个爆发的口子。   程晨听了他这话,脖子一伸,撅屁股要骂人,我将她拽住。冷冷望着杨子,还没说话,他又突然道:“咱们出去说。”   我本觉得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的必要,但看见程晨一副要将他剥皮拆骨的形容,我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程晨不肯,结果被大家又劝又拉的拖住。   杨子带我走到一个人很少的酒吧走廊边上。   他的眼神凶狠中带着一些颓败:“夕夕,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报复我,想给我难看。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动ANNA,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听了他这话,先是狠狠愣了一愣,复而冷冷笑道:“杨子,在你看来我就这么无聊么?我现在都不知道程晨到底对你和那个女人做了什么,但是如果你真想保护你的那个什么ANNA,今天就不该带她来。”   他一怔,皱了眉头:“我不过是想让她早些融入我的圈子,我从不想你竟会……竟会这么卑劣。”   “卑劣?”我觉得一阵好笑,立即竖起了周身的尖刺,冷笑着反驳,“你真是抬举我了。听了你这话,我真后悔当初没有与程晨一起想办法怎么让今日过得更‘精彩’,倒是让我把卑劣这个罪名坐实了才行。”   他脸上泛起怒红。   我道:“还有,那不是你的圈子,那是我的圈子。你离开了我的圈子,就别想再带着那个女人踏入这个圈子。”我食指清晰的一比,咬词清楚的说:   “请、滚。”   他酒意上头,怒火一冲,竟对挥起手来,作势要打我。   我愣神,从没想过杨子竟会对我动手!   眨眼间,他的巴掌便要落到我脸上。我傻傻的望着,忘了躲。   电光火石间,他的手臂被人拉住,那夹带着怒火的掌心停在我耳边一寸的距离,掌风刮过我脸颊,那么轻柔我却感到刮骨的痛。我耳鬓的发丝飞舞了几许,沉寂落定。   “先生……”一个低沉着带有极具磁性的男声自他身后响起,那人似乎在劝阻着杨子。而杨子挣脱了他的手,骂道:“关你屁事!”   那人的声音又往下沉了几分,似乎已很是不悦。   而他们的对话在我耳中全都成了阵阵杂乱的嗡鸣。   我只是一遍一遍的想着,杨子要打我,他要打我!我想到那个冬天寄出的红色围巾,又想到无数熬夜加班后独自吞咽泡面的夜晚,还有更远的以前,我圈着他的手臂,走在学校的湖边一遍一遍的与他进行“杨子老公”“夕夕老婆”的傻气对话。   现在的这一巴掌……   多么荒唐,多么荒谬!   他敢打我,他居然在做出那些事之后还敢打我!   怒气卷夹着委屈,我霎时有些失了理智。   我一把揪住杨子的领带,将他从与那个男人愈发升级的争论中扯出来。   这个动作过于霸气,骇得那两人均是一怔。   杨子诧异的看着我,一时也忘了要将我的手从他领带上拿掉。   “你想打我?”我泛红的眼睛酸涩不已,却还固执的将他死死盯住,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你他妈居然敢打我!”我抡起包,从侧面直击他的脑门。   拼尽全力砸在他脑袋上,直接将没有防备的杨子砸了个侧空翻。   我平时有个习惯,出门时总爱带一堆东西,钥匙、钱包、雨伞、手机、笔记本、卫生纸等等,这一包东西重量着实不轻。他被砸得滚在地上,捂着太阳穴,不可置信的望我。   周遭瞬间死静。   我只觉那一下还没有让我出够气,现在看见他这副面容怎么看怎们生厌。我一边骂道:“你他妈是到国外太久,找了新女友就忘了我吧,你忘了我,也忘了我的脾气。我何夕就他妈看起来是个任人欺负的货?”一边抡了包对他砸去,趁他被打得头晕之时冲上前去作势要踩他的‘弟弟’。   身后一个宽阔的臂膀立时将我架住。他身上的味道让我感觉有些熟悉,但是此时气疯了的我已经没精力去搭理这些了,吵闹着要废了他。   程晨在里面估计是听到了动静,出来一看,吓得面色青白。招呼了一伙人出来将我拦住,另一伙人则将杨子拉了出去。   场面一时混乱。   我在众人的阻拦下仍是拖下高跟鞋狠狠的冲杨子的背影砸去,高声喝骂道:“他妈的别让姐再看见你,见你一次我就把你‘弟弟’当烤肠穿一次。他妈的给你割了贱卖!买一送一!全场一折!”   所有的人听得一脸黑线,程晨连忙捂住我的嘴。   据说自那以后,在场的人,看见所有的烤肠皆退避三舍绕道而走。   3.女中豪杰   告别了一脸担忧的程晨他们,我独自打了个车本想直接回家,但是在经过公园的时候不知为何,我鬼使神差的让司机停了下来。剩下的路想独自安静的走回去。   半夜的马路寂静得可怜,路灯下偶尔有几只飞蛾在缠绵的飞舞。   脚上的高跟鞋砸给了杨子一只,我穿着另一只鞋走得坎坷。没走一会儿,脚后跟实在疼得受不了。我寻了个路边的长椅子坐下,脱下了鞋慢慢揉着脚跟。   揉着揉着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滴在脚踝上,然后越落越多。这泪水落得毫无准备,更让我无法收拾。   最后我索性缩在长椅上,抱着膝盖哽咽哭泣。   马路的那头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我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哭得正伤心。轮胎与沥青路摩擦的声音在前方放缓,我肿着眼盱了缓缓开过来的那车一眼,是一辆豪华的越野,想来定是车主觉得我半夜三经的在路边哭得诡异,一时的好奇的来瞅瞅究竟。   我将身子往路灯投下的树影之中躲了躲。   像是见了鬼,那车加速离开。   我又自顾自的哭得尽兴。   不一会儿,眼角有红光一闪,我抬头,竟是那辆越野又倒着车退了回来。   我抹了一把泪,只觉得这车主有病。车停在路边,身型修长的男子自驾驶座上下了来,我还没看清他的面容,他便将车锁了,车灯一暗,我更是看不清他的模样,他快步迈了几步,沿着上公园的小路进去了。   我往路边望了望,有一个厕所的标识。当时便明了,这货是尿憋急了。   我现在虽然伤心,但是理智还是有的,我想,大半夜的一个女子独自坐在街边长椅上哭得这么尽兴,有碍风化不说,也确实危险了点。当下理了理头发,提了包准备要继续往家里走。   我这方还没起身,那边公园小道上走下来两个痞气的流氓。他们似乎喝了酒,走路歪歪倒倒很不规矩。我紧了紧衣领,打算等他们走了之后再离开。   流氓甲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起来的时候后脑勺磕到了越野车的后视灯上,力道大得越野的报警都被磕响了。   他捂着脑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使劲拍了拍车窗:“你这妞还真野!他妈的叫什么叫,老子还没上呢!叫什么叫!”   我听得捂脸长叹。只想让这两个流氓快些走掉。   另一个比他清醒一点的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哥……哥们,醉迷糊了吧!什么妞?这……这是辆车!越野的!豪车!”   那人一听,更是不服:“豪他妹,多了不起!老子摩托车一样能泡妞,今天带东东,明天带西西!”   夕夕?我耳朵一竖。   “左拥右抱!两个女人一起草!哈哈!”   这话如同一根刺,挑痛了我心中最酸涩的部分。我平日里听到这样的话顶多就是冷冷一笑,偏偏是今天……   我抬眼望向那两个昏暗的人影,他们笑得猖狂,似乎同时拥有两个女人是件很自豪的事。   “哥们走走,咱们再找地方喝去。”   “不行,老子看不过去,豪车,老子让你们开豪车。”说着在路边捡了块石头,作势望车上划去。   我顺手捡起拖下来的高跟鞋,带着些不顾一切的气势狠狠执了过去。鞋跟恰好戳到了那人的脖子,流氓痛得哎哎叫了几声,酒醒了三分,怒火也冲上来了三分。   “奶奶的,是哪个龟孙子砸的!”   听到这声喝骂我心中有些惧,但是那流氓已经看见了我,红着一双眼瞪我。我知道,此时表现得越是害怕他们便会越发以为我好欺负。当即光这一双脚,站起身来,厉声回敬:“砸你个龟孙子的。”   “哟,原来是个妞!”旁边的人怪笑了两声,向我走过来。我心道不妙,脸上却挂出了个轻蔑的笑,“你胆敢在靠近我一步试试,我老公刚才上去了,估计一会儿便会下来,你们敢得罪他,以后还想在A市混?”   稍微清醒一点的那个流氓见我威胁不像假的,心生退意:“哥们,这家伙看来不好惹,咱们要不……”   “惹!老子就是要惹,妈的有钱有权高人一等是不是,老子今天就弄死你,大不了赔你一条命!”   我心道不妙,这人酒劲上头,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转身便想跑,他却三两步跨上来一手拽住了我的头发。他醉了酒手劲却极大,我怕得发抖,却没摸到什么东西可以砸他的。   我一心急,亮了指甲,转身便对他的脸一阵乱抓乱挠。他脸被我挖出了血痕,连连痛呼,拽着我的头发将我生生扔了出去。   我摔坐在地上,一阵头晕眼花。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个黑影已走到我身前:“臭女表子!”那流氓一声喝骂,抬脚便要踹我。我护住头缩成一团。   但是预计的疼痛却没有降临。那流氓不知被谁狠狠一拽,重心不稳,往后踉跄了两步,摔到在地。   有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身前,他的脊梁挺直,路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我的身上,如此的逆光让我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巍峨如山,安全感十足。   这种时候,有个人来帮忙,总是会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傻傻的望着他,只觉得这个背影有着陌生的熟悉。而他的声音更是比背影更让我熟悉三分。   似乎……好像……方才杨子要对我动手的时候,也是这个声音阻拦了……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余警官么?是我,我在兴武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唔,两个流氓。好,请你尽快,麻烦了。”   那两人一听他报警,登时有些慌了,相互拉扯着急急忙忙逃走。   我长舒了口气。摸了摸被拽得生疼的头皮,挣扎着想起身。一只修长得十分有气概的手伸到我面前。我怔了怔,随即毫不客气的抓住。   他掌心温暖得令我心底一热。   他一使力,我站了起来。先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才抬头看他:“谢……”后面的话被我吞在了肚子里,换做一句极是诧异的:   “怎么是你!”   419先生……   我从没想过我还会第二次遇见他,更没想过,我再次遇见他竟会是这么个狼狈的模样。   他斜着眼打量了我一番,冷冷一笑:“果然是女中豪杰,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看见你与人打架。”   听他这话,难不成刚才我与杨子打架他也看见了?   我心下一琢磨,突然想到方才在我气得失去理智时,好像,貌似,似乎是有个男人拉住了我……呃……我看他这副表情心中更是确定了这个想法。   还真是有缘啊,我暗自撇了撇嘴。   女中豪杰?我干笑,不,我向来是胆小的,只不过在我人生最彪悍的时候,偏偏都叫你撞见了。   他松开了我的手,独自走向那辆豪车,一手摁下钥匙,车灯闪了两闪,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低头瞅瞅自己灰溜溜的样子,光着一双脚,比灰姑娘还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越野车灯又闪了闪,却没开走。我可怜巴巴的将车望了一会儿,接着又可怜巴巴的捡起了那只已经脏兮兮的鞋,思考着要不要穿上。   适时,419先生摁下了我这方的车窗,对我冷冷丢了两个字:   “上车。”   我怔愣了一番,他等得不耐烦的皱了眉。我连忙将鞋一扔,迫不及待的开了车门上了车,生怕犹豫一下他就后悔将我扔下去。   他斜眼打量了我几眼,微微一哂带着些许嘲讽:“去哪儿?”   此时我已经没精力去搭理他轻蔑的表情,指了路便靠在座椅上怔怔的将前进的路盯着。他或许本就是个寡言的男人,对我更是没有言语。这车坐得一路沉默。   等车到了我家楼下,我开门下车,回过头去礼貌的与他道了声:“谢谢,再见。”   他冷淡的嗓音自车内传出:“我向来不喜欢同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出现太多次。”言罢,打了方向盘,利落的甩了我一脸尾气,扬长而去。   我暗自捏了捏拳头……你当我是有多希望碰见你么?   而此时,疲惫袭上心头,我怏怏的叹了口气,今天实在是搞得我身心俱疲,完全没精力去与这个男人计较什么了。垂头丧气的上了楼,开门,脱鞋,洗完澡后将自己扔在床上,捂着脑袋,一片空白的睡去。   安睡之后,梦中似乎一直有一个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一如那夜一样任我依靠。   4.你真的有了?   生活就是在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中飞速前进。转眼间两个月又过去了。   杨子自那天之后再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中,他还算是有点骨气,带着那个女人,如我所愿的滚出了我的圈子。   可是天下就没有能一直平淡下去的日子。   11月的某天,下班时分我自公司走出,发现外面竟下起了雨。雨下得不小,飘飘洒洒,落得满世界都是。这本不算一件什么大事,但在不久的将来,却变成了一个阻碍我的一个巨大障碍。   我接到程晨的一个电话,本以为是她仅剩的一点小女人心理发作了,想在雨天叫我出去玩玩,没想到……   “夕……夕夕,救命。”   我怔了一下,嘲笑道:“装什么呢,以为我还小,好哄啊?丫能让我去救你?你家沈熙然呢?”   “出,出差了……”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是惧怕中夹带着恐慌的颤抖,说到这里又夹杂了走投无路的哭腔,“夕夕,我怕……救我。”   程晨会哭?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正色道:“怎么了?你现在在哪?”   “家里的阳台,下雨……滑到了,肚子,肚子好痛,有血出来……”   程晨语无伦次,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得冷静道:“你现在先打120,然后把哪个医院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   “打了,爱和医院……夕夕,是孩子,孩子!”   我面色发白的挂了电话,快步跑上大街想拦个出租车,然而下雨天大家都抢着要坐车,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辆空车,当真是又气又急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拔下来揪在手里,吓死司机,然后自己抢个车开走。   我一边给沈熙然打电话,一边往医院狂奔。   每当电话那头传来“您所拨打的用户……”这样的声音时,我想杀人的冲动就越发强烈。   程晨所要去的医院离我这里极远,光凭我的脚程,跑到深夜能不能到都是个问题。我找了个公交站,看好路线,焦急的等车。却不知那班公交是出了车祸还是怎么的,等了许久也没来。正在心急如焚之时,一道黑色的车影划过我面前。   我记得这辆车,那天晚上是我在流氓的手下保住了它没被划伤。   前方红绿灯一闪,越野如我所愿的停下。我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飞奔入车流当中。全然不管身后杂乱的喇叭与喝骂的声音。   “啪啪!”我隐约看见贴了变色窗纸里的那个男人正在打电话。我使劲的拍着车窗,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车窗落下,车内的暖气扑面而来,随着暖气而来的还有他比雨滴更清冷的声音:“小姐,我们认识?”   “认识认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也顾不上是不是把妆抹花了,急道,“一夜情的那个,撕钱的那个,和男人打架的那个!”   说完这话,旁边一起等红绿灯的车的车窗们几乎下来了一半,露出一张张好奇的脸望着这边。   男人眉头一皱,嘴角一撇,极是嫌弃的转过头去,直接动手关窗。   我忙用手摁住窗户大叫:“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我用手臂卡住窗户,让他关不上去。里面的男人对着手机讲了几句,挂了电话。又盯着我道:“小姐,我说过……”   “不喜欢同一个女人出现在你世界太多次是吧?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今天真的很急,我保证!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当中!真的!看见你就绕道走!”我竖三指对天发誓,唯恐他不信我。   “我希望你现在就消失。”   我正色道:“先生,这真的是人命关天的事。”   “请消失。”   他冷淡的说完,前方绿灯已亮,立时便要开车离开。   我呆了一会儿,暗自呢喃道:“娘XX,豁出去了。”   我闪身跑到他的车前,双手一张,拦住越野豪车,一脸坚定的望着挡风玻璃里的男人。他挑了挑眉,似乎对于有人敢这样与他作对感到好奇。   我在心里先把自己唾弃了一番,然后腿一盘,坐在湿淋淋的马路上,当街嚎啕而哭:“我有了啊!我有了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就是不顾着大的,管管小的行不行啊!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周遭安静的一瞬,马上又哄闹起来。   所幸这个男人应当是个爱面子的男人,我没嚎多久,他一脸黑青的从车上下来,将我拖了上去,一踩油门,飞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我吹着暖气,淡定的擦了擦挤出来的眼泪和一身凉凉的雨水道:“谢谢,爱和医院。”   却不想他听到这话,猛的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他皱紧眉头转过来看我,不可置信道:“你真的有了?”   雨刷自顾自的摆着,摇晃出单一的节奏。   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他的心思,想来他一定是误会了我方才的那番作为。我想既然现在我要他送我去医院,让他误会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便点头正色道:“是的,真有了。”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我。   “所以带我去医院吧,快点。”   他只有那一瞬间的怔愣,很快便镇定了下来,道:“市医近点……”   我打断他的话:“不不,爱和有我认识的医生,恩,所以先去那里吧,谢谢。”   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话。   我作死的给沈熙然打电话,但是却没有一个接了。想捏死他的冲动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终于是到了医院,我草草的给他留了一句:“对不起,有了这话是骗你的,万分感谢你送我过来。”也不管他是否听明白了,转身便火急火燎的往医院大厅里跑。   彼时,天色已经黑了大半,医院中的人相较于白天少了许多。我奔到服务台前,着急的问:“护士小姐,刚才有没有一个女人送来抢救?应该是孩子那个……”   我没说出来,但护士已经领会了我的意思:“有的,名字叫程晨,现在正在联系她的家人朋友过来缴费,然后才能进行手术,您……”   “救人救人!我这就去缴费,先让医生救人!”   话虽这样说,可是当收费的小姐告诉我:“您的卡上余额不足。”时,我真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我道:“小姐,钱不是问题,能不能先让医生救着人,之后我们一定会把少的钱补上的。这是我的身份证,可以做抵押。”   她冰冷而机械的答道:“对不起,医院的规定是这样,我们无法做主。”   我没有办法,只得继续拨打沈熙然的电话,而那边还是重复的女声回答,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电话里的这个机械的女声。我又气又急,眼眶红了一圈一圈,还不敢哭出来。   “多少?”柜台中的小姐与另一个人答起话来。   我咬着食指关节,意图找其他的朋友借钱。突然一张纸条递到我面前。   我抬头望去,那个男人依旧冷漠,他盯着我,什么都没说。   我鼻头酸了酸,也知道此时容不得我矫情,接过缴完费的单子道:“谢谢,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就跑着给医生拿了过去。   当程晨被推入手术室后,我在外面靠着墙壁蹲下,感觉有些寒凉,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但是现在还有事情没解决,我又给沈熙然打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听。   此时我连生他的气也不想了,找另外的朋友把钱借好了,便下去找那个男人。   可是,当我到处找那人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出了医院,也没再看见他的车。我想这个男人是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吧。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就入不了眼,自然不会和我计较。   我叹了口气,可是这次欠的可不是钱,而是人情啊!   我正纠结时,手中的电话一阵震动,我拿出来一看,好嘛,小混蛋终于看知道姐姐打过他电话了。我冷冷扯了扯嘴角,接了电话,沈熙然的声音很急:“喂,夕夕,我现在有事,你先别打,我待会儿回你。”   “待会儿?程晨的事也要待会儿?”   “唔,现在真的很忙,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电话那头嘈杂一片,我知道他是真的在忙。但是想到程晨一身是血的样子,我胸中的怒火就忍不噌噌住往上冒。   “行,待会儿,你老婆流产了知道吗?她满身是血的被人从家里抬到医院,痛了多久才进了手术室。”我道,“待会儿?你连你老婆尸体冷僵了都不会知道!作死的忙去吧你!”   我挂了电话,直接关机,也让这个男人尝尝害怕恐惧的感觉。   又处理完一些琐碎的事,我走到手术室外,坐在椅子上枯等。这时双手才有时间开始颤抖。   流产……流产……   我想到程晨在电话中的无助与害怕,还有沈熙然急着挂电话的迫切,顿时有些感叹。   女人这种生物在感情中,是否就注定要悲惨一些?   5.咱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沈熙然找到医院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十一点左右。   程晨已经睡了,打着点滴,脸上没有一点人色。而沈熙然的脸色竟比程晨还要难看三分。他傻傻的望着程晨,不敢伸手去碰她。   我默默的扫了他一眼,把病床边的位置让给了他,提了外套悄悄退了出去。   关门的那一霎那,我看见这个素来高傲的公子哥埋头在程晨床边,泣不成声。   什么是爱情?如果说沈熙然此时的眼泪全是心疼而非忏悔,我觉得,他对程晨或许真的是爱情。   因为心疼是在乎,而忏悔却是为了自己赎罪。   照顾了程晨一天一夜,我身子疲乏得受不了。回家后草草洗了个澡便一头栽在床上。我本以为这会是非常香甜的一个觉,怎奈何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当时明明没看他几眼,而现在脑子里竟全是那个男人的身影,握在方向盘上修长有力的手指,低沉优雅如大提琴的声音,想着他的手指曾经滑过我的背脊,他的唇曾扫过的眉心,那一夜的回忆又断断续续的涌了上来。   我翻身下床灌了一自己一大杯凉水。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出息啊!缺男人缺到你这个地步了!   我左思右想了一通,最后把原因总结为是欠人家东西难免良心不安。然而我连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去还他钱。   我烦躁的把水杯往桌上一放。管他娘的,反正人情也是程晨和沈熙然欠的,关我毛事,改天让沈熙然自己找人还去。   如此一想,这一夜我倒勉勉强强睡着了。只是梦中一直有个男人用他修长的手指不停的在我身上弹奏着,似乎弹奏出了一曲美妙的歌。   第二天我青着一双眼照常上班。   午休时隔壁桌的赵姐笑呵呵的凑了过来:“夕夕啊,吃了饭没?”   我也笑:“吃了。”   “上次听说你男朋友留洋回来了,大家都以为你不久就会办事了,后来就一直没了消息,现在……”   我心里约莫知道了她的来意。这事放在以前我顶多就是笑笑推脱了。但是经历了昨晚,我在自我认知中也深深的觉得自己该正正经经的解决一下私人问题了。于是便回道:“嗯,已经分了。”   赵姐脸上的笑又明媚了几分,连忙凑了上来:“来,夕夕,我跟你说啊。我家大侄儿前不久也从国外回来了。他年龄和你比较配,模样也不错,是个学医的,就是为人稍微害羞了一些。要不你们什么时候……”   “好啊。”我点头答应。   赵姐乐得合不拢嘴,两下便将时间地点给敲定了,生怕我反悔。   周五的晚上,我准时到了约定好的餐厅门口。抬头一看,真巧,竟然是以前泼了杨子一脸茶的地方。   “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嗯,陈尚言先生。”我报出男方的名字。   接待的服务员礼貌一笑:“好的,陈先生已经到了,有请。”   看见他的时候我小小的挑了挑眉,形象确实不错。赵姐没有坑我。我冲他笑了笑:“陈先生?你好,我是何夕。”   他立刻站了起来,抬了抬眼镜,显得有些无措:“你好,我是陈尚言。”   简短的介绍,就此落座。他是挺害羞,不过并不沉闷,在最开始礼貌的对话之后,甚至表现出健谈的一面。举手投足间十分斯文。完全是一副理想中的医生模样。   我甚为满意。   他对我也没什么意见。我估摸着,这事如果没什么意外应该也就成了吧。再顺利点的话,这辈子也就定下来了。   牛排上来的时候,我撅了撅嘴,正在考虑要从哪个方面开始下刀。他突然道:“不喜欢牛排吗?”   我摇头:“喜欢吃,不喜欢切,费力。”   眼角忽然瞟见他眼睛上的寒光“叮”的一闪。他羞涩一笑道:“我来帮你吧。”说着从右边的包里掏出一包消毒纸巾,从左边的包里赫然掏出了一把手术用刀。纸巾在刀上一抹,那道反射灯光的刺眼的亮闪得我眼前一白。   不肖二十秒的时间,我的牛排被切成了长一厘米宽一厘米的一块块正方形。   我下巴一松,望着一盘子正方形静默无言。   他继续羞涩的笑道:“切活的和切熟的感觉不大一样。可能尺寸不太精准,你将就着吃吧。”   “活的……是什么感觉?”   他皱眉想了想,倏地笑开了:“最近我家有善心人捐献的宠物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切割的手感与切活物的手感很像,你可以去试试。”   我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陈……陈先生,我先去下洗手间。”   我起身刚欲离去,他却叫住了我:“何、夕夕,呃,我可以这样叫你么?”他笑了笑,似有点不好意思,“之前我也有相过几次亲……每当女方中途去了洗手间后,很基本上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摸到身后去拿包的手顿了顿,又放回腿上,乖乖坐好。   他抬了抬眼镜,脸上微红:“我方便问一下,是什么让你打了退堂鼓呢?我觉得,我们之前还算谈得比较开心。”   是比较开心。我看了看他羞红的脸,心里想着,这年头老实的医生真的不多了,我若是还有点社会公德心就不该坑他。我叹了口气,老实回答:“前面那些和你相亲的人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的男友是个随身携带锋利手术刀且刀法精准的医生,而且他还有个用福尔马林泡了动物尸体的家……我会打心眼里害怕。”   他怔了怔,垂下头神色黯淡了些许:“这样啊……”   我瞬间心软了:“其实,咱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他勉强对我笑了笑。   这晚餐吃得我不甚痛苦。最后他开车送我回家,到分别的时候才问我要了电话号码,对我说:“夕夕,我很欣赏你的个性,以后……以后我们可以从朋友慢慢做起。”   我点头答应。   但是自那以后他没有打电话给我,也没有约我出去,我自然而然的便将他抛在了脑后。   倒是经过这么一折腾,我恨嫁的心也淡了许多,索性安定下来继续平平淡淡的过一个人的日子。   等到十一月都快过完了程晨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和沈熙然在12月份订婚。   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在电话里破口骂道:“定你妹啊!现在你们郎有情妾有意,风风雨雨也都经历了这么多,还舍不得花九块钱去民政局扯个证?沈熙然抠成这幅德行了?”   程晨在那边哭笑不得道:“你怎么比我还着急?订婚是个形式,他们家讲究这些。我也正好给他个机会多送个戒指给我。”两个女人眉飞色舞的讨论了一下戒指要多大的。而后程晨告诉我,她出事那天帮她付钱的好心人找到了。   我几乎都快忘了这事了,她突然这么一提,我蓦地想到那个男人,大白天的,脸莫名其妙红了个通透。   程晨说,自从上次听我说过那个帮着付了钱男人后,沈熙然便一直下血本在找那人。不久还真让他找到了。那个男人叫秦陌,正好和沈熙然他们公司有所合作。   我正在感叹世界真小,程晨又兴奋的说:“我请他也来参加订婚宴了,那男人真他妈太帅了!夕夕要不要我给你拉拉线啊?”   我干笑:“不用。”我们已经把事办过好久了……   挂了电话,我转念一想。他要去程晨的订婚宴,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   意识到这一点,在这初冬的季节,我躁动得心如火烧。   程晨订婚宴那天,我一大早就过去了。程晨这边的亲戚朋友我多半都认识,就帮着她招呼一下。至于沈熙然那边的狐朋狗友们……   “哟!夕夕,来给爷笑一个!”   “啧,人家今天订婚呢,你看见我们就把脸色拉着,这可不行,来来,笑个先!”   一群富二代的浪荡子们……   我扫了一眼在旁边笑得一脸傻样的沈熙然,冷冷道:“你何不告诫一下他们,王大猫的手是怎么骨折的?”沈熙然浑身颤了一下,连哄带劝的将人拖进了酒店。   程晨刚将一群人领进去,出来便听到了我这话,好奇道:“怎么断的?”   我笑了笑,露出闪亮的牙齿:“被我咬的。”   程晨默了默,没敢深究。转头一看一辆帅气的越野已停到了酒店门口。   看见这辆熟悉的车,我呼吸顿了顿。沈熙然自身后走过来,挂着客套的笑,礼貌的迎上前:“秦先生。”   再次看见这张脸,我不由微微有些脸红。你想想,有个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三番两次的帮过你的忙,而且你和他曾经还发生过关系,换做谁都会有那么点想法,更何况是我这种已经空虚到某种极点的女人……   他淡淡对沈熙然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又对程晨道了声恭喜。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一瞬我隐约觉得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我大致还是知道的,这个表情叫做嫌弃。   暗自撇了撇嘴,我心道,我虽对你有点不纯洁的想法,可是还不至于要倒贴上去。你不待见我,我自然也不待见你。   身子往旁边躲了躲,避开他的视线。却不料程晨在后面猛掐了一把我的腰,我疼得往前一跳,程晨赶紧把我推倒他的面前道:“就让夕夕送你上去吧。”说完暗自对我眨了眨眼。   我无奈……你以为这是在帮我么……   6.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克星   “秦先生,这边请。”这种时候越是躲闪便越是可疑,我温和一笑,大方的领着他进了酒店。   许是顾虑到程晨与沈熙然都在,他也客气的点头:“有劳。”   上电梯的人很多,我不免与他靠得很近,嗅着他衣服上无名的香味,我脑海中的场景不断的往着那旖旎的一夜飘去。待到电梯门终于打开,我逃似的走了出去。   走到订婚宴的大厅门口,我转过头看他,扯出了个笑容:“秦先生,里面请,我还有事,就先下去了。”   他没说话,盯着我打量了半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流光微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尽管我现在非常确定我各方面都表现得无懈可击,可是被他这样的眼神一扫,我就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有种忍不住想低下头认错的冲动。我笑容挂得有些勉强:“秦先生?”   “这便是你说的最后一次?”   他这话问得突兀,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我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上次在央求他带我去医院的时候,我赌咒发誓的对他保证过,那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我……   他可记得真清楚。我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想问出口,我是有丑得多天怒人怨?你多看我一眼睛会烂掉么?会么?   然而我还是清楚的知道,这是程晨的订婚宴,我绝对不能在这里撒泼。   深呼吸一口气,我稳住情绪道:“我对我的食言表示抱歉。不过此次见面确实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你是程晨的救命恩人,沈熙然感谢你,邀请你来参加他们的订婚宴是理所当然的。我是程晨的好朋友,今天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看见我造成了你非常大的困扰,那么,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尽量避免与你碰见。祝你今天玩得愉快。”   他微微一挑眉,冷笑一声:“好。”   我礼貌的一点头,转身离去,却不想忽然撞进一个胸膛之中。   急急忙忙退出来,刚想道歉,我抬头一看,这正是沈熙然的那群狐朋狗友之一的王达茂先生。他名字取得像“大猫”人却长得像只老鼠,一见我,他本来就小的眼睛眯得更小了:“夕夕,这么着急着去哪儿啊!不进去喝两杯?”   我拍开他扶住我肩膀的手,有些心乱的往后面一扫,见那人已经进去了,我莫名的生了一丝失望的情绪。回头看向大猫,我咧嘴一笑露出白亮亮的牙齿道:“王大猫,你还想被我咬一口?”   他迅速往后退了两步道:“谁是猫?谁是猫?你才像猫!哪个女生像你这样张嘴就咬人的。”   懒得理他,我扭头便走。他又拉着我,我回头瞪了他一眼:“干嘛呀?我还要下去帮程晨迎接客人呢!”   “你干嘛呀?人家订婚干你什么事,快进去坐着吧,好久没见你,咱们好好聊聊。”   我心想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作势要甩开他的手。   他愣是不放手,非要拽着我进去,正巧这时候里面出来了另外两个狐朋狗友,连拉带拽的把我拖了进去。他们将我摁着坐下,八九个人围着我,左一句右一句的跟我打听我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听了半天我才知道这群小王八蛋竟然就“何夕什么时候能找到一个敢要她的男人”进行了一场赌博。赌注到现在为止已经相当于是我的年薪。最令我气愤的是……他们赌的时间,从五年后到五十五年后不等,没一个相信我能在今年或是明年谈场恋爱。   我怒得想掀桌。   当下拍案而起,道:“我赌我这周便能找到一个男人。”   狐朋狗友们哄堂大笑,我恨得一阵心血乱滴。   王大猫笑道:“夕夕你要是这么快就找到了,那么我们的赌注翻五倍全给你,还任你使唤一个星期。要是你没找到……”   大家一阵沉吟,不知是谁突然吼道:“就穿着比基尼绕市政跑十圈!”   我豪气的将面前的香槟一饮而尽,道:“到时候说话不算的,自爆菊三天三夜!”   大家欣然应允。   这边的喧闹一收,大厅中的灯光微暗,主持人上了台,订婚宴算是正式开始了。   我在下方静静的望着台上的程晨和沈熙然,他们的脸上皆是幸福而满足的笑意。   我大二那年程晨毕业了,去了一个杂志社做编辑,然后在那一年遇上了沈熙然,他们两个一路磕磕绊绊的走来,转眼间已是五年时间,这场爱情长跑终于是有了个结果。   程晨不管碰上什么事都喜欢笑得没心没肺,以表示自己不在乎,但是在今天,当沈熙然将戒指套上她手指的那一刻,她却哭了。   沈熙然抱住她,细细吻着她的脸,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倾吐着誓言。   这一幕让订婚宴变得无比感人温馨。   我想,每个女孩或许都是一个蜗牛公主。不管外面是个多么坚硬的壳,但是在内心深处始终是柔软的。越是武装得无懈可击,内里就越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她们既希望没人能看见她们的脆弱,又期待着有那么一个人能一眼看穿她的不安。然后,能把她捧在手心,护着,宠着。给她别人都给不了的安全感。   程晨无疑是幸运的。   曾经,当我还有杨子的时候,我以为我也是这样的幸运。   叹了口气,我甩掉脑海中那点残留的念想,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个酒杯,对着台上的程晨遥遥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沈熙然和程晨从那高台之上下来之后便开始与宾客们一一敬酒。等走到我这里时,程晨已经有点微醺。她看见了我,眉头一皱便探头探脑的在我周围找了许久。   我奇怪道:“找什么呢?”   她狠狠的掐了我一爪:“男人呢!让你去勾搭的男人呢?这么个机会制造给你,你都不把握好!”   我被掐得龇牙咧嘴的一阵乱跳,忙跑到沈熙然身边道:“沈熙然,把你女人管好一点啊!到时候惹火我了,别怪我不给她留面子。”   依着往常的规律,我和程晨闹起来了,沈熙然只能做个摆设。这次他果然又做了摆设,尽管是在他自己的订婚宴上。   不等沈熙然说话,程晨绕过来拽住我的手臂,拖着我便往前走:“脸面我自己长着呢,不用你给。”她喝了酒,大有点不管不顾的意思,但我却要顾及着场合,不敢真和她闹起来,挣了两下挣不开,便陪着笑脸由着她拽着我走。   看着离那个人影越来越近,我不由心慌,微微动了火气:“程晨!别闹!”   可现在她哪会听我的,用力将我一推,直接送到了秦陌的面前。   他与别人交谈的声音一顿。我将脸皮堆得比城墙还厚,用最后的镇定勾出了一个笑容:“哎呀,好巧啊!我路过,路过,你们继续。”   程晨却忽然从冲上来,拦住我的退路道:“秦先生。”   “程小姐,恭喜。”   程晨呵呵笑道:“同喜同喜。秦先生如此年轻有为,想来即便没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也有了一个貌美的女友了吧。”   许是我的错觉,那人似乎默了默,我正觉得脊梁微微发寒,又听他带着三分不明的笑意道:“孤家寡人一个,工作太繁忙,哪有时间……”   “好好!”程晨忽然仰头大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将我的脸一抬,“那秦先生觉得我们何夕怎么样?”   我瞪大了眼惊诧的望着程晨,没想到她竟然会问得这么直白。   秦陌没有答话,沈熙然终于赶了过来,拉住程晨道:“不好意思,她有点醉了。”   程晨挣开沈熙然的手道:“实不相瞒吧,自从上次你与夕夕在医院意外邂逅之后她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在她困难的时候像英雄一样伸出了手帮助了她,她便一直将你的身影印在脑海中,时常对我提起你。眼中全是爱慕与崇拜!你别看夕夕平时这么大大咧咧的,像个爷们,其实她内心可细腻了,她的是做室内设计师,工作以来没有哪一个客户说不满意她设计的装潢,都夸她心灵手巧,适合娶回家去。如果秦先生……”   沈熙然果断捂住程晨的嘴将她拖走了。   我只觉浑身脱力,一手捂住脸,真希望去买个棺材把自己直接送葬。   周围寂静了一会儿,那位本来还在与秦陌交谈的人识趣的走了。半晌之后,他一声嗤笑:“原来如此。”   这四个字如风一般,半是挑逗半是挑衅的划过我的心房,我不敢看他也无力解释,唯有留下一句:“清者自清。”颓败的落荒而逃。   我何夕,活了二十四年,还没有在谁的面前丢盔弃甲到如此地步。   秦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克星……   我正要离开酒店之时被王大猫瞅见了,他逮住我说什么也不让我走。一群狐朋狗友们换着方灌我酒。   我被秦陌闹得心烦意乱,他们灌酒,我也不推脱,全都一口闷。   于是乎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我醉了。   但是如果我知道我醉了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今天我便是再心烦意乱千倍万倍,我也断然不敢喝这么多酒……   7.出状况了   第二天,我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   头上厚重感十分突兀,我伸手一摸,本就一团浆糊的脑子更加浆糊了。   我的头为什么摸起来这么奇怪?卧室的衣柜上有一面镜子,我摇摇晃晃的走过去,脚踝处有股闷痛的疼痛让我走得踉踉跄跄,待看见镜中人我登时愣了。   我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然而即便绷带那么厚还是透出了一丝血色。轻轻触碰,疼痛的感觉提醒着我这确实是现实。我直直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目光慢慢落到脖子上,一颗颗鲜红的“小草莓”又令我脊梁一寒。   这是不是我……在醉酒之后饥渴的把哪个男人办了?对方为表坚贞,将我打了个头破血流?   脑海里倏地飘过一张表情冷淡的脸……   我不由浑身打了个寒颤。努力的回忆着昨天的事情,但脑袋隐隐胀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算了,我长叹一口气,眼神扫了一圈还算干净的卧室,心道,我做的事应当还不算过分。喉咙里干得难受,我开了卧室的门想出去喝水。   但当我看见客厅的那一瞬间,呆了。   一屋子的男人!   横在沙发上的,躺在地上的,倚在茶几旁边的。横七竖八的倒了六七个男人!将我的小蜗居填得满满的。   我咽了口口水,抖着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草莓”。顿时觉得一阵眩晕。难不成,昨天,我是把这几个男人一起给办了?   传说中的群P……   我扶住门框,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将这些男人的面目看清了——竟然全是沈熙然的狐朋狗友们。   这时我稍稍放下了一点心,我知道,我就是醉得再厉害也绝不会上了这些货。但是,脖子上的“草莓”和头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呢?   我正惊疑不定的发呆,忽然听到厨房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   有人在做饭?   我迟疑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刚到厨房门口,一个人影便转了出来险些撞到我身上。那人连连退了几步,护住手里的粥没有洒出来。看见那人的模样,今晨醒来后我第三度怔然。   “呃……陈,陈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尚言先生,与我相亲的那位医生,刀法精准且家里有福尔马林泡的动物尸体。他上次在走的时候对我说下次联系,但是直到昨天我们都一直没有联系。   今天,在我醉酒后的今天,我竟然与对方直接联系到家里来了。   什么状况!   他眼下有一圈青黑,看来昨晚没休息好。他护着粥,将它放到了桌子上,羞涩的一笑:“昨天你喝了酒兴许不大记得了,是你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我?”   我又呆了呆,连忙摸索自己一身酒臭的衣服口袋,掏出手机来一看,最后一通电话果然是我打给陈尚言的。我揉了揉额头:“嗯,好吧,不好意思,昨天我确实是喝得太多了一点,没想到……”会麻烦到你。   我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接了过去:“我也没想到。”他羞赫的恼了恼头,“没想到你会酒后吐真言,更没想到你对我已经,呵呵,夕夕,我现在还感觉我在梦中。”   夕夕……   我觉得我比他更像是在梦中。   他没瞅见我已经被吓得神游天外的表情,自顾自的独白着:“其实夕夕你不知道,自从上次分开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说的话,你说得没错,应该很少有女孩子能接受得了我那样的生活习惯,所以我就一直强迫着自己改掉这些习惯。现在我出门已经不带手术刀了,昨天接到你电话时,我正好将家里面最后一具动物尸体捐赠出去。我一直不敢联系你,是害怕……害怕我还不能做得好。”   他的脸越说越红:“结果,结果没想到夕夕你对我也抱有这样的心意。”   “不……”我只是喝醉了。我这话还没说出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倒抽气的声音。我揉着跳得越发欢快的青筋转过去,但见王大猫浮肿着一双眼,倚在墙上满脸惊诧:   “还真有不要命的敢和何夕谈恋爱!我以为是昨儿个做梦呢!”   我暗自捏了捏拳头。   “先生,昨晚何夕喝醉了,她说得话当不得真的!而且,她这么彪悍的一女人,不,这么一个男人,你,慎重啊!”   我又暗自磨了磨牙。   “哥们,珍爱生命远离何夕!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恐吓前男友的,把小弟弟做烤肠啊!神呐!”   我瞟了一眼大猫的位置,正要动手,忽听陈先生小小的一声:“其实,夕夕很好。”我与大猫一同转头看他,他笑了笑道,“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我觉得她比许多女孩子都要好。”   “为什么?”大猫问。   “感觉吧,她不是不好,只是你们没发现她有多好。”   我发现自己的心弦被这句话撩拨得一动,难以招架。   他推了推金边眼镜,对我温和一笑,道,“今天医院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粥我已经给你盛了一碗出来,昨天醉了今天还是吃清淡点的好。”   俨然是一副男朋友的口气。   大猫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尚言。   我等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想起来,猛然追了出去:“等等!等等!这个是你弄的吗?还有我头上这个……”门外已不见他的身影。   我摸着头上的包扎得很专业的绷带,思维空白了那么几秒。   我这一身的“伤”到底是不是他弄的?既然昨天我是去和陈尚言表白了,那个老是在我脑海里面晃过去晃过来的冷淡男人的身影又是怎么回事?   我走回厨房,定定盯着正在偷粥喝的大猫身上。   “王大猫!”   他僵了一瞬,转头看我,又赶紧将碗藏在身后:“这粥我已经喝了,打死也不会吐出来的!”   我嫌弃道:“谁要你吐了。你告诉我,昨天我醉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猫摸着脑袋想了想:“我隐约记得,咱们好似打了个赌,然后你赌赢了,要我们给钱。”   他这么一说,我脑海中仿似有道光刷的划过,一些零碎而混乱的场景撞入脑海之中。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想将那些片段组合起来——   我豪迈的喝着酒,他们大吼着我一个星期内绝对找不到男友,我生气了,一怒之下……我一怒之下做了什么来着?   不管做了什么,反正我好像是拉了个男人到他们面前。   是谁来着?   陈尚言?不是。我正在努力回想,又是一道初醒的沙哑嗓音传了过来:“好香啊,何夕你居然会熬粥。”沈熙然的狐朋又醒了一个,他迷迷糊糊的往着锅边走。   我捉住他的衣领将他提到面前来,问:“六子,昨天我和谁表白了?”   六子打了个呵欠,朦胧的问:“什么表白?”   我奇怪:“没有吗?”   他望着天花板想了很久:“有。”   我气得将牙咬了又咬,恨不能将他摁到那锅滚烫的粥里好好洗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手道:“何夕,你生猛啊,居然勾搭上了秦陌那样的男人,不错!哥这次输得心服口服,钱明天就打你账上。”   我心里一寒:“你说谁?”   “秦氏接班人呐。我爸和他们家有过合作,那哥们傲得很。但能力确实不错。何夕有你的!”   我脑袋里糊成了一团,方才从我这屋子里以男朋友的身份走出去的人是陈尚言,但是六子却说我昨天勾搭上了秦陌……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无法让人理解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脖子上这些东西,是谁留下的。不搞清楚姐去负谁的责啊!   “昨天,我是怎么勾搭他的?”   “你说你一定能在一个星期内找到男人,然后又说你已经有了人选,接着就跑没影了。后来我和大猫们正喝着酒呢,你就把秦陌带了过来,说他是你男人。我们不信,你说你可以证明,结果往前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就摔了,脑袋磕在椅子上,血流了一地。大家都喝了点酒,就数秦陌最清醒,最后他就开车送你回家了。”六子瞟了眼我脖子上的痕迹,挤眉弄眼道,“秦公子战斗力如何?”   我在心里冷笑:很强!但是现在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们怎么在我家的?”   “我们来闹洞房的。”   和醉酒的人根本就没理可讲,我揉着眉心又问:“我是怎么把秦陌带过去的?我那样说,他没反驳?”   “那时我正喝得高兴,没注意这些。倒是程晨对你看得紧,好像一直跟着你呢,她或许知道你是怎么勾搭上男人的。”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我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正是程晨。她进了屋,闻到熏天的酒臭,看了看两个醒着的男人,又看了看另外几个还瘫在地上的男人,脸色大变,登时怒了,骂道:   “你们干了什么!你们对我家夕夕干了什么?她昨天好不容易定下个人来,你们就来毁人家清白了?滚!全部给我滚!”程晨怒极,拽着王大猫和六子的衣袖将两人扔出了门外。其他几个睡死的,抓着衣领直接从地上拖了出去,大力的关上门继续骂着:“坏人姻缘迟早得下爆菊地狱!”   我此时心全系在昨天的事情上,没去感慨她的彪悍,拉着她问:“昨天,我是怎么勾搭上秦陌的?”   程晨暧昧的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还真的早就对人家动心了。”   我抹了把冷汗。   程晨怕我否认,大声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个时候秦陌一个人在雅座抽烟,你跑过去,拽着人家衣袖就说,我看上你了,和我在一起吧。”   我心脏猛的一顿:“我……我这样说了?他呢?”   程晨摸了摸脑袋:“他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就是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出来说‘听说你是学室内设计的,手工应该做得不错。我这里有个东西碎了,你帮我拼好,我就去帮你的忙。’看样子他好像是知道你和大猫他们在打赌,没有把你说的话当真。”   “然后?”   “然后你就帮他拼东西啊,最后他就去帮你了。”   我望着天花板沉默。   程晨又拍着我的背道:“不过你还是有点手段嘛!知道假装摔倒,然后让秦陌送你回家。”程晨盯着我的脖子,问了和六子一样下贱的问题:“怎么样?秦先生的战斗力不错吧。”   我嘴角抽了抽,没有理她。   假装摔倒?喝醉了的我还会算计着假装摔倒?我联系着前后听到的话仔细一想,便不难想出我摔成这幅德行的原因了。   一定是我要说出我和秦陌已经做过的事实以证明我真的是他的女人,秦陌不想自己声誉受损,脚下给我使了个绊子,所以我摔得头破血流了,所以我脚踝处一直在隐隐疼痛!   你个王八男人到底使了多大的力踹我!   我深呼吸平息下自己澎湃的心情接着问:“然后呢?他送我回家之后呢?”陈尚言又是打哪儿钻出来的!   程晨暧昧的望我:“还用问。看看你这脖子上的东西,啧啧,秦先生着实用功啊!”   我脸色又黑了一层。   看来在秦陌送我回家之后到王大猫他们来“闹洞房”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我、陈尚言和秦陌知道了。   可惜的是,最该知道的人,我,却忘了。   8.孽缘啊!   周一上班,椅子还没坐热乎便被老板叫去了办公室。   老板姓谢,江湖外号谢不停。意指骂起人来长泻不止。今天谢不停大爷兴许心情不大好,骂人的声音十分响亮。   “瞧瞧你上个月的业绩!”几张纸扔在了我的面前。我默不作声的把纸整理好,在谢老板的滔滔不绝中一页一页翻看起来。前几个月都在失恋的影响中,工作确实做得不咋样。接单的态度不积极,连着几个客户对我的反馈也都是一般。难怪谢不停生气。   “现在中国最不缺找工作的人。以你现在这个工作质量,我不如找个应届生来顶替……”   我垂着头不答话。等到谢不停终于喝了一口水,我心里暗暗歇了口气,喝水好,喝水就表示他已经骂累了。   果不其然,他将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推给我,声音缓和了下来:“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感情出了点小问题,我很理解,但是年轻人嘛,难免要蹉跎几次。为这个耽误工作可不行。这是一个新单子,给我好好做!”他面色又是一沉,“再像上个月那样你就直接收东西回去吧。”   我接了单子,做感恩戴德状,退了出去。   坐回自己的小格子里,我长叹一口气。琢磨着这样颓废下去也确实不是回事,工作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没了饭碗可是要饿死人的事。   打开了文件夹,粗略翻看了下里面的内容,我道谢不停对我这个算是老员工的人还是挺照顾的。   这个单子中的房子是在一个高档小区,屋主要求设计简洁,报酬却很丰厚。这年头在这种小区买房的人都是钱多了烧的。平时与客户搞好关系,好处定然少不了。   我欣然接下了,并直接与单子上客户留的电话取得了联系,明天便要去看房间格局。   晚上下班之前我接到了陈尚言的电话,他说要来接我,顺便去吃个饭。我想了一下,答应了。   一来,我觉得自己确实也该早点定下来了。我现在对陈尚言虽还没什么想法,但是想法都是培养出来的。陈尚言为了我改掉他生活中的一些习惯,证明他对我确实花了心思。二来,我太好奇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除了陈尚言,我还真不知该问谁。   然而,在餐桌之上,陈尚言羞涩的挠着脑袋将那天我对他说的话如是重复了一遍,又将我后来所做的事一一细数了出来。我深深的认为,有些事情还是糊涂点好。   今晚的晚餐草草结束,我灌了自己一杯红酒便与陈尚言告别了。   回到家,窝在沙发里,我傻傻的盯着光线不断变化的电视,瞪直了眼。   “小草莓”?草你妹!   我忍住想骂天的冲动。搞了半天,这个星星点点居然是我自己用夹子夹出来的!   据陈尚言先生举证,那天晚上,我被一个男子送到了家门楼下,陈尚言上次也送过我,自然也知道我家的位置。所以当时,这两个男人在我家楼下相遇了。   一个冷漠而客气的将我交到另一个同样礼貌周全的男人手中,两人简单搭了几句话便要各自告别。但是在陈尚言扶着我要上楼的时候,我却拽住了秦陌的衣袖说“我要玩斗地主”。   拽得死紧,怎么也掰不开。   两个近乎无奈的大男人陪我打了半夜的斗地主。很明显的,我这个醉酒之人次次皆输,傻笑着夹了自己一脖子的小夹子,还不让人取。   最后,直到大猫他们来“闹洞房”,秦陌终于抽身逃了。我也终于睡死过去。累得陈尚言一人,替我取了一脖子的夹子,帮我包扎了伤口,又帮我安抚了情绪躁动的众醉鬼们。第二天早上还给我煮了那么美味的一锅粥。   难怪那天他眼下的青影如此重。折腾了一夜,谁不累?   一时间,我有些微微感动。但是一想到我给他打的那个电话我便笑不出来了。   我说:“我想你了。今天程晨订婚了,她很幸福。本来,我以为我会和她一样的,我根本就不用羡慕别人……你来接我吧,我喝了酒,走不动了。很累,你来接我回家吧。”   “我真的很想你,你知道我一个人生活多累么?”   这些话,我不会随便对哪个男人说出来。即便再是喝醉,我相信我的潜意识中依旧有这样的底线。翻开手机,我看见陈尚言的名字上面一个便是岑杨,我曾经的杨子先生。   我狠狠的捂住脸,力道大得像是扇了自己一巴掌。   心中冷冷的嘲讽自己:何夕啊何夕,都现在了,你还在念念不忘些什么?   沉默很久,我心一狠,将电话中的“岑杨”彻底删除。随手将手机丢在地板上。我将毛毯一裹,用电视的喧嚣驱离着黑夜的寂静。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心烦气躁的睡去。   随性而为的后果便是我感冒了。   堵着鼻子,哑着嗓子,眼肿了一圈,算不得严重,但是却让我神形憔悴不少。今天要见客户,这副模样可不行。   我给自己画了个浓妆,盖住憔悴的神色,装扮得无懈可击。在镜子里拉出一个职业的微笑,我强打精神,面见客户去也。   下了电梯,按下门铃,给我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子,看起来相当的干练。我怔了怔,拉出一个微笑道:“你好,我是RL设计公司的何夕。”   对方也礼貌的笑了,道:“我叫Lisa,何小姐你好,请进。”   进了屋,我先看了一下屋子的布局,房间一共有两层,下面是客厅,餐厅与厨房。上面是主侧卧,客房,书房,以及一个宽敞的卫生间。我心里感叹着人与人果然是不能比的,我不吃不喝五十年或许能买得起这一间卫生间。   我转头以崇拜的眼光看了Lisa一眼。   Lisa笑了笑言简意赅的解释道:“这房子是我上司Eric买的。我是他的助理,最近公司在附近经营了一个项目,Eric嫌住得太远每日开车麻烦,所以就近买了套房子。今日本来他想亲自来的,但是确实因为业务繁忙。”   我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正因为如此,所以Eric对这房子的设计要求只需简洁大方,能尽量早些时候完工入住就行。”   我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买样品房呢?”   Lisa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望着我道:“上司是这样交代的,但是做的时候总会有其他要求出现。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向你交代一下Eric对装修的其他要求以及他的审美倾向。”   我掏出笔纸,准备记录。   “Eric最讨厌的就是繁复而无意义的东西,屋子的任何一个角落最好都不要有多余的装饰。他喜欢黑色和蓝色,讨厌红色和粉色。家里最好不要出现这两种颜色。另外,他对花粉过敏,讨厌任何与花相关的东西,包括花瓶和花盆,只做装饰用的花瓶也不行。还有,他不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在后期装饰时不要出现地毯……”   Lisa小姐说了约莫有七八分钟Eric讨厌的东西,我一边记录一边无力抽搐,这人难怪买不到自己想要的样板房,谁家房子会装修得像监狱一样简陋啊!我深深的怀疑这家老板其实是苦行僧。   待听完了客户的要求,我将心中的草图简单的画给Lisa看,她正在于我说着草图中与要求不相符合的地方,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她立即接起了电话:“Eric,是的,我正在这边。恩,恩,设计师也在。好的。”   挂了电话,Lisa立即盯着我正色道:“Eric说他那边的工作提前结束了,所以会过来看一下。刚才我和你说的点都记住了吗?如果等会儿他问起来,记得告诉他我都把这些事好好的交代给你听过了。”   听这么干练的一个女子如此说,我一时有点怔然。可见他们的老板平时对下属到底是要有多严苛刻薄啊!   我揉了揉堵塞的鼻子,笑道:“我懂的。”   等候大老板的时候我先动手测量起了屋里的尺寸,Lisa在一边替我记录。手机一阵震动,我掏出来一看,陈尚言三字在铃声中不断闪烁。我拿着电话默了好久才有些迟疑的接了。   “夕夕。”   “嗯。”   “在……在忙吗?”我能想象出那边他羞红了脸的模样。我默默叹气道:“恩,在客户家里做测量呢。怎么了?”   “没,就是问问。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这里正好有两张电影票。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盯着地面发了会儿呆,直到手机另一边传来困惑的声音。我才连忙应了,与他约好今晚七点在电影院见面。挂了电话Lisa笑问我是不是男朋友,我下意识答道:“不……”但转念一想,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有些好笑的望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笑得涩然:“我和他,开始得有点莫名其妙。没有那种感觉吧。”   Lisa了然的点了点头,对我道:“这年头,傻女人才相信爱情。对你好就行了。”   我默不作声的收了卷尺,压下就要脱口而出的“我相信”三个愚蠢的字。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与Lisa皆是一怔,没想到这个大老板来得这么快。Lisa忙整理了一下着装,我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不经意的抬眼一看,扫到门外走进来的那个男人的身影,我浑身一僵,第一个直觉是为什么这是一座高层公寓,我无法从窗户跳出去。   秦陌啊……   孽缘啊!   9.这攸关一个姑娘的声誉   他看见我,也是浑身一僵,那一瞬的神情可以说得上是骇然。怔愣之后他双眉立即皱得死紧,就像要将我夹死在他眉头之间一般。   “她是设计师?”秦陌肃容问Lisa,语气中的嫌恶比我上次见他时又多了几分。   我万分好奇,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招至一个男人对我厌恶到了如此地步。   Lisa有点摸不清状况,看了我一眼道:“是……”不等这字落音,秦陌立即道:   “辞掉,再找一个。”   Lisa怔了怔,下意识要答“是”。我猛的反应过来,一跃而起,奔至秦陌身边,将他往门外狠狠一推,拍着他胸膛大笑:“哈哈!秦大老板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和我开玩笑!哈哈!”   他被我拍得一阵咳嗽。   我一边拖着秦陌出了房间,一边回头笑呵呵的与眼珠都快凸出来的Lisa说:“我们在外面聊聊叙叙旧,叙叙旧。”   “嘭”的关上房门。我拽着秦陌走到楼梯口,站得笔直的将他望着。他弹了弹被我拉过的衣袖,冷眼看我:“何小姐,我们有什么旧可叙?”   我拳头紧了紧,心中默念着骂天骂地不骂客户,天大地大客户最大。背一弯,讪笑道:“秦先生说玩笑话了,好歹也是熟面孔,之前我们或许产生了许多误会,但是这些误会都是可以解决的。我保证,我会将我的工作完成得很好……”   他冷冷一笑:“你的保证并不值得相信。”   “秦先生,我知道你对我或许有许多偏见,但是我在工作上是绝对专业的。以前做的业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正是因为如此你的助理才会找上我们公司,找上我。我们之前的一切可以说是我无法左右的偶然,包括接到这个单子都是一个巧合。请你用理智而不是用感性来选择一个合作者。”   “偶遇?巧合?”他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盯着我:“包括一夜情、让我带你去医院、参加订婚宴?”   我也盯着他,坚定道:“是的,都是巧合。”   他点了点头:“很好,那么,那晚你所做的事都是巧合?”   脑袋轰的一声巨响,我眼前空白了一瞬。恍然想起,醉酒那晚,我所做的其他事情别人或许都能知道,但是唯独我在他车上时所做的事情,是除了他以外别人都不知道的。   我以为,打错电话给陈尚言表白已经是我能做到的坏事的极致了。难道说,还会有更坏的么……   我一阵呆滞,但当秦陌唇边略带嘲讽的笑通过视网膜传送到我神经中枢时,我立即做出了反应:“对于那晚醉酒之后做出的不理智行为给你造成的困扰我感到非常的抱歉。但是那并不是……”真正的我。这话未完,他已经打断了我。   “没错,非常不理智。”他道,“何小姐,你可知道那天你是怎样死掰着我的方向盘不松手,然后横插一只脚过来踩油门的么?”   我骇然。   他冷笑:“你差点杀了自己、和、我。”   想象着那时的场景,我后怕的惊出了一身冷汗,默了半天才抖着嗓子道歉:“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醉酒会那么疯狂。”   他却道:“在我看来你并不是因为醉酒而疯狂,你是为一个男人而疯狂,这样的女人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是我所不能预见的。诚如你所说,我该理智的去选一个合作者,所以……”   “你在说什么?”我不理解他话中的“为男人而疯狂”的意思。   他默了默:“想否认?”他掏出手机对我晃了晃,“虽然很抱歉,但是我对那晚你所说的话都有记录。”   我微怒:“你竟然录我的音。”   他冷哼道:“至少在出车祸之后警察能查明真相。”   我与他大眼瞪小眼的对峙了半晌,最终还是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服了软:“嘿嘿,能给我听下不?”他挑了挑眉,高傲的瞥了我一眼,指尖快速的一划,一阵嘈杂的声音自手机中传来,是我咕哝的声音:“要去哪儿?”   听了这声音我下意识的望了秦陌一眼,他道:“这是在你第一次抢我的方向盘之后开始录的。”   我道:“当时我都醉成那样了,你居然还敢把我放在副驾驶座上。”   他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当然不敢,前提是后座如果没被某人的呕吐物淹没的话。”   于是我又老老实实的沉默了。   电话中的我又道:“是不是要回家?为什么你送我回家?我有男朋友的,他会来送我。我给他打电话。”我点了点头,所以我就把电话打给了陈尚言。   录音中全部都是我的声音,秦陌半个声都没吭。我挂了电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又道:“你在外国留学,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你再不回来,我妈就要动手把我给卖了。你回来吧。”   我怔然的听着这些言语,恨不得能狠狠给自己一个巴掌。   “对了,我忘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那个我自顾自说着:“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友回来了。”   “杨子,你说,我们的爱情是输给了距离,还是输给了你的不安分。”   又是一阵沉默,在我以为这沉默会一直持续下去时却突然有个低沉的男声道:“是输给了自己的不会把握。”   我惊讶的抬头望向秦陌,他只是冷冷道:“别这样看我,这是我一生中说的最愚蠢的一句话。”   像是要与他的话有个印证一般,录音中的我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接着刺耳的刹车声,还有秦陌低声的咒骂以及手机掉落后四处撞击的声音接连传来。最后在秦陌一句:“SHIT!”之后戛然而止。   各种混乱的声音听得我不由汗颜,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望了秦陌一眼:“那个声音是安全停车了?”   “你说呢?”   我心里嘀咕着,谁叫你去刺激喝醉酒的女人来着,脸上却堆着笑道歉:“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这个真的是醉得太狠了些,思维都是一片混乱的,当不得真。你瞧,既然我们现在都没什么事,这个音频还是先删掉吧。”   他冷淡的看了我一眼,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半点也没有要删掉它的意思。   “秦先生……这攸关一个姑娘的声誉。”   “何小姐,我想你并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我暗自咬牙:“请不要涉及人身攻击。”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快删了它。”   “呵,你有什么权力命令我?”   我见根本就劝不动他,心里一急拽住他的衣袖动手便要抢。他又哪会让我得手,手往上一举,我踮着脚蹦跶也够不着。他像耍猴子一样,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逗着我玩儿,我心中怒火积聚,怒道:“你个恶劣的剥削阶级恶霸!”   他甩开我的手:“很感谢你给我的称谓。我还有事,恕不相陪了。”   我心头一狠,此时心中全然不管不顾了,只想从他手中抢过手机来把那段令我恶心的音频狠狠删掉,毁尸灭迹。好像只要删了它,我心中对杨子还存有的那点恶心的念想就会随之灰飞烟灭一般。   我再次抓住了秦陌的手臂,此时他已经相当不耐了,径直挥手推开我。我狠命的往前一冲,只想扑过去将他手中的手机扒下来。   见我怒红的眼,一副不要命的样子,他似乎有点被惊到。在我冲过去的时候连忙闪身一躲。我趁着他退开之时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手,用几乎可以卸掉他胳膊的力气将他的手机抢了过来。   当手机被我抱在了胸口,我心中一阵踏实。可是还没给我时间将我手中的东西看清楚,我只觉得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失重感蓦地出现。   我转头一看,骇然的发现此处下面竟是楼道阶梯。   此时饶是我反应再快,动作再敏捷,性格再彪悍也抵挡不住重力的伟大。   “啊!”我一声惊声尖叫之后,世界突然清净了。   然而,即便是在头破血流的昏迷中,我仍记得要死死抓住手中的手机,要删掉那个音频。   删掉它就能删掉所有丢脸的过去了。   10.和我斗你还不够格   再次醒来是在一片漆黑的病房。   被子上消毒水的味道让我很不舒服。我双手摁在胸口上,那处似乎顶着什么硬物,令我呼吸不畅。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我转头一看,窗外已是一片黑暗。   最近老是流血受伤的。我认为我是时候该去烧烧高香了。   “咳咳……”黑暗而安静的环境中突然传来男人咳嗽的声音,我惊了一惊,寻声望去。却见病房沙发上有个裹着单薄的被子蜷缩着睡觉的身影。   “老爸……”我战战兢兢的唤了声猜测中的人的身份,所幸没有回应。想了想,我又唤,“秦陌。”   那人下意识的应了一下,又转了个身。在我以为他会接着睡下去的时候他却猛的坐了起来。   我被他快速的动作吓了一跳,呆呆的望着他。只见他抹了把脸,长叹一声,像是有数不尽的无奈。接着他起身开灯。突然的灯光耀得我眼花。不得不虚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等我将周围都看清后,秦陌已经站在我的病床边。   他伸出手:“拿来。”   我怔然:“什么?”   他的耐性似乎被耗光了。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在里面一阵摸索。我一声惊呼反射性的往后一退,结果却生生从床上摔了下去。   尾椎一阵闷痛,他没有给我半点叫唤的时间,绕过床径直向我抓来。   我气得想大叫非礼。正值此时,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与他同时转头望去。   是病房巡夜的护士。护士看见屋内的场景浑身似激动似羞涩的一震:“你们……你们这是……”然后她娇羞的埋下了头:“其实,其实医院的床不大适合做这样的事。”   做你妹!我在心中破口大骂。   秦陌也怒气不小:“出去!”   小护士被喝得双眼一红,泪盈盈道:“我只是、我只是好心建议。你女朋友身子不好……”   趁着小护士与秦陌说话的时间,我慌忙摸索了一下全身,终于找到了秦陌要我拿的东西——他的手机。   被我紧紧的卡在胸口双|峰之间,又用手死死捂住……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初醒时的那声长叹是在叹息什么了。   我抬头扫了他一眼,他还在应付那小护士。我转身趴下,掏出手机,两下便翻到了那个音频,手指快速的一点,邪笑着将音频彻底删除。我欣喜若狂的仰天长笑三声,把他手机扔到床上,得意道:“还给你还给你!”   秦陌看着被我扔在床上的手机,脸色黑青了一圈。   我眼珠子一转突然又想到了一个让秦陌无法辞掉我的办法。我捂着后脑勺柔弱的往地上一躺:“哎呀!好痛啊!”   他视若无睹的捻起手机,抓着床单把手机狠狠擦了几下,然后毫无留恋转身便走。我指着他的背影做哭腔道:“你要是走了一定会后悔的!”   他走到门口的身影一顿,回过头来看我,满眼皆是“你摔疯了?”的嘲讽。   一旁的护士小姐看得一头雾水,我打着哈哈让她出去。   关上门,房间里又只剩我们两人。我捂着屁股坐回床上,盯着秦陌正色道:“秦先生。发生之前那些事我真的表示非常抱歉和万分遗憾。但是这个单子我真的不能丢。相信同为职场人,你应该能理解我的难处。”   “不理解。”他指着墙上的时钟道,“你已经耽误我很多的时间了,相信同为有脑子的人,你应该理解我有多不想见到你。”   我笑道:“我当然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同时也不想把你推我下楼梯,并意图对我施暴的事情闹大。”   此话一出,他眉目一沉,盯了我半晌,倏地笑了,眼中尽是犀利的寒刃:“何小姐,和我斗你还不够格。”   这话着实不假。如果不是为了保饭碗,我打死也不愿意与他为敌。   我在心里暗暗叹气,面子上却仍要把戏做足了:“秦先生,我自然知道你这话不假。但是,我相信一个做企业的人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自己有一个狼藉的名声。如果我爆出那样的丑闻,不管是于您个人,还是于您公司都是很不利的。即便您能一手遮天的将这个消息掩埋,但是我相信,您在掩埋消息上所耗的精力肯定比让我帮你装修房子的精力大。”   “我知道您对我有许多的意见,不喜欢见到我,说实话,见到您也让我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为了工作我不得不如此。我相信秦先生一定也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您何不将我们之间的这次合作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交易,不是交易您的房子,而是交易让我不要胡言乱语的代价。”   他摸着袖口的扣子,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在思考我的意见了。   我不要脸皮的再接再厉道:“更何况你现在最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快速入住的房子。在业界,我所做出来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交给我来完成这个工作您并不吃亏。因为个人的感情而挑起这么多麻烦的事端着实不像是一个优秀领导者所做的明智决定啊。”   将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我就此打住。   房间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笑道:“何小姐口才不错。”   听他这话,我知道这事情十之八九成了,于是也抹了把冷汗,客套道:“过奖,只是以前曾参加过学校辩论赛而已。”   “你用楼梯上这一摔,换来了你所想要的所有东西,虽然手段卑劣,但是目的确实达到了。”他道,“明天你还是继续工作。你的酬劳我绝不会克扣半分。但是也请你在这段时间……不,从此以后别让我再在任何地方看见你。”   我立即狗腿的点头:“秦大老板放心,以后我见着您绝对砍了头揣着走。”   哪还等我说完,房门“嘭”的一声已经关上。声音虽响,表示着关门者的心情不佳,我却激动的在床上跳了两跳,扭着屁股吼了好几个“yes”。   饭碗保住了,全天下哪还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呢!   我跳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住。长舒了一口气,美美的闭上眼正要准备睡去,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   今天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呢?   算了,管他的,反正不会是什么大事。   第二天我缠着一脑袋绷带从医院直接去了公司,同事们见了我都惊了惊,挨个问我怎么了。我只哈哈笑道说是运气不好,被客户家的厕所门夹了。   他们只奇怪客户为什么那么早就装了厕所门,倒也没有再问我其他的。   在公司收拾了下东西,写了几个设计方案,我决定还是要去实地看看才行。拎包起身,恰巧看见了正在复印文件的赵姐,脑海中又是一阵精光闪过。   昨天,我貌似忘了一个人。   陈尚言他好像约我看电影来着……   我慌忙掏出手机一看,早已停电关机。我捂着头一阵沉吟,在抽屉里翻出充电器,充电,开机,一看,我傻眼了,昨天关机之前有二十来个未接电话,全是同一个人打的。   心怀着些许忐忑,我拨了个电话回去。   没人接听,我又拨了一个,响了许久,终于有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接起了电话:“喂?”   “呃……我是何夕。那个……”   “夕夕?”那边的声音一亮,极是欣喜道,“你终于肯理我了,你还生气吗?”   “生气?”我一头雾水。   “夕夕,昨天没去赴约是我不对,但是确实是因为有个病人要动紧急的手术。等我做完手术后,我给你打电话都没人接,我知道你……”陈尚言焦急的跟我解释着他昨夜失约的原因,我听得嘴角不断抽搐,敢情他也没也没去啊!   我只得摸着脑袋笑道:“哈哈,没事没事,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陈尚言又是一阵深深的愧疚。我好生安抚了一会儿,他才终于罢休,最后约了我今晚下班后去吃饭。有饭蹭我自是欣然答应。   搞定了这边,我开始专心的准备工作。   装修秦陌的房子是我工作以来接到的最艰难的任务。要求装修速度快,设计又有许多限制,最主要的是——没办法和客户面对面的沟通。但是以Lisa所说的那几项要求,我大致确定了欧美简约风的装修风格,然后与Lisa取得了联系,决定明天便把大致的设计方案拿给她看,或许是通过她再拿给秦陌。   但是不管给谁,今晚我已经注定是熬夜的杯具命运。   与施工队伍取得了联系,一整天我都在秦陌的“家”里做着各种记录并寻找灵感。   忙碌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与施工的师傅们告别后,我拍了拍一身的灰便去赴约了。   到了约定的地方,我远远的便看见陈尚言站在树下正在打电话,不便打扰他,我悄悄的走过去。等走得近了,听见他有些恼怒的声音:“我已经说过了,我有女友。昨天的事只有这样一次。”   呃……我抹了抹头上渗出来的冷汗,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别说了,如果你还是执意这样,我就只有把你调走……夕夕!”他转头恰恰看见了我,惊慌失措的挂了电话,站在那里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   我心底一声叹息,脸上却挂起微笑着向他走过去:“等多久了?”   “没……没多久。”他挠了挠头,脸上又微微红了起来,待看见我头上缠的绷带时怔了一下道:“这是怎么了?”   我又如是的把“厕所门”理由说了一遍,随后便拽着他往餐厅走:“忙了一天,饿死了,先吃饭。”   他任由我拉着,手心微微发烫:“夕夕,刚才……你到多久了?”   “刚到。”   我答得十分淡定,因为在我看来,我与陈尚言现在只是在“谈谈”。就算以后真的会结婚,那也就只是结婚而已。爱情,在这个年头毕竟是一个奢侈品。我消费不起,自然也尝不到爱情的售后服务——吃醋。   11.劳心劳力的悲惨人生   忙死忙活的工作了大半个月,设计方案定下后,我就一直在忙具体的装修事宜。   前几日傻了一般的赶图,做模型,后几日疯了一般在各种大市场与秦陌的家之间来回奔波,与施工的师傅交流,与供应商量,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回家沾床就睡,各种风花雪月的事情自然也离我无比遥远。   我私下与谢不停说了许多次让他找个实习生来帮我。但都被公司用人紧张的理由个搁置掉了。为此我险些当着谢不停的面发飙。   敢情我不是公司的人么?我是猩猩金刚还是变形金刚,我就是去挑粪也得有个担子来帮我吧!以前做单子派个实习生在旁边边学边做多么方便容易啊!现在为什么就不派了?真把我当地外生物,所向无敌了不成!   可是哪还有那个精力和时间发飙,施工师傅的电话一来,我立刻又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去。   而经此一事之后,我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对我动手脚。谢不停虽然废话多,但一直是个体谅员工的上司,派我一个实习生并不是什么大事,公司再缺人也不至于缺到这个地步。这不是很明显的在与我为难么!   然而谢不停能把这个单子给我做,一半是相信一半是对老员工的关照,他绝对不会因为谁在背后说了几句闲言碎语而对我突然生了偏见。   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个让他对我生了“偏见”的人与他有直接的利益关系,给他施压,让他为难我。   我动动脚趾头就能想到那个人是谁。   除了秦陌,现在还会有谁与我有过节又与谢不停有直接的利益关系。   那货就是觉得在我这里吃了亏,心里不满,非要把债讨回去,所以才想了这么些缺德的方法整我。   我是如愿接了单子,但却累得几乎要心力交瘁而猝死!   秦陌,丫果然够狠!   今天不出例外的又是一个披星戴月而归的夜晚。从末班公交车上走下,电话里的陈尚言正好对我说出“好好休息”四个字。   我挂了电话,一步一步慢慢往家里走。   这几日我都没有与陈尚言见面,自那日吃饭之后,他很少再主动约我。即便有约,我也以工作太忙的理由回绝掉了。可每天一个电话却是雷打不动的。虽然只是一些细碎的关心,但也足以让我在十二月底的冬天温暖了心窝,更给了我一个暂时不放弃这个男人的理由。   绕过一个转角,我便看到了我家楼下那盏昏黄的路灯,以及路灯下突然出现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   看清他的面容后,我一声冷笑。这年头撞鬼的概率是越来越大了。   我把包包拽紧,当他是空气,抬头挺胸的走过去。经过他身边时,他不出意料的伸手拉我:“夕夕。”我退开一步,避开他的手,继续往楼道里走。   “何夕!”他也不再来拦我,双手插袋,高声唤道,“我们谈一谈。”那副表情像是已经笃定我不会有其他意见。   背对着他勾了勾唇角,我忍不住腹诽:杨子啊杨子我曾经是怎么瞎了我的狗眼居然看上你了呢。   我摁了楼道口大门的密码,推开门走进去。   “何夕!”他微怒,气愤我不听他的话。   站在门里,我一手将大门拉开,然后转过头去看他:“过来啊。”他欣喜一笑,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   我也笑得温柔。   待他迈步走近,一手扶住门框,正要对我说话,我呵呵一笑放了手。   楼道的大门是有非常强大的弹簧的,我一松手,大门“哐”的关了过去,生生砸在他的手背上。   “啊!”   整个楼道里皆是男子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在他把手抽回去之前一脚踹在门上,将门死死的抵住,不让他有机会把卡在门缝中的手收回去。   “何夕!你他妈疯了!”那边自是痛呼不断,我用脚踹门这个姿势虽然霸气,但是不大好使力,我索性靠在门上,一边用力抵住门,一边在包里面掏出笔来在他被卡住的手背上写了个大大的“贱”字。   满意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我淡定的将笔扔掉。深吸一口气道:“对啊,我疯了。上次我说什么来着,小弟弟割了贱卖,你想试试?”   我起身让开。他急忙把手抽回去。大门也随之关上。   隔着铁门,他的面容被门上的小窗户格成一个一个的小方块。我道:“杨子,我说过,滚出我的圈子,别再来招惹我。”   他捂着手,一脸痛色。   “我们完了就是完了,谈什么都是屁话。再有,咱们分了也有这么久了,你现在才来找我‘谈谈’?哼,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现在是绝对不会帮你什么忙的,没落井下石算是对得起你,趁我还没听见你那些破事抓到你的软肋,你自己爱滚滚去,别在这里晃瞎了我的眼。”   “何夕,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他妈这副性子,什么事都做得这么绝对!”杨子忍着痛近乎是咬牙切齿道,“我今天来找你,不过是因为回学校看了一下老师,想起了一些以前的回忆,我觉得咱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是啊。”我凉凉的打断他的话,“以前的回忆很美好。但是杨子,越是去回忆以前的美好,现在我就越觉得自己可悲的惨淡。在你做了这样的事之后做朋友?”我一声冷笑,有些可悲的承认女人的脆弱:   “除非我没爱过你。”   爱过,是最致命的伤。   门的那边一阵沉默。   “所以。”我在小窗口处对着杨子竖起了中指,“滚你妹的去吧。”   上楼,开门,落锁。   没有打开房间的任何一盏灯,我熟悉的穿过小房间的客厅,把包包一扔,脱力的倒在床上。已经累得一根指头也不想动了。   明天可不可以翘班啊……我闭着眼,内心在不停的嘶吼:姐真受不了了!谢不停你辞了我吧,你辞了我吧!   我没想到,这一闭眼再一睁开已是大白的天了。我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抢过床头的闹钟一看,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已经八点四十五了,九点钟我与一个供应商约好要见面的!   草草的洗漱了一番,我一边整理着昨天根本就没有脱下过的外套,一边提着包包就往外跑,正在穿鞋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程晨打来的,她说这周末沈熙然他们公司开了个舞会,问我去不去参加。   我脾气突然就上来了,先劈头盖脸的把她臭骂了一顿,大意是:我每天累死累活的为了点糊口钱到处奔波,你却成天成夜的琢磨着去参加什么舞会。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有男人养吗?姐不去,没空!   程晨被我骂得有点懵,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今天大姨妈来了?”   “草!大姨妈,大姨妈都没空来!不和你说了,赶时间呢。”   “等等!”程晨连声呼唤,“可是沈熙然他们公司邀请了秦陌,他会去的。上次你不是和他有发展了吗?赶快趁热打铁一下,凭着自己的魅力把他一举拿下”   程晨不知道陈尚言的事,还依旧执着的帮我与秦陌牵桥搭线。我心中咒骂,有这祖宗的地方就有灾难,我傻了才去。   不等我拒绝,程晨突然道:“对了!最近岑杨那水货有没有找过你?”   我挑了挑眉:“干嘛?”   “熙然他们公司有个项目正在找合伙人,这事正好归熙然负责,目前最有竞争力的两家公司就是秦氏和岑杨现在待的那家外企。他如果现在找你肯定不安好心!他说什么你都别心软。”   我默了默:“你以为我傻啊。”   “你当然不傻,但是我怕你个空虚寂寞冷的女人耐不住孤独,抵不住诱惑啊!所以你就赶快把秦陌拿下吧!”   “你少给我牵线了,姐姐现在有男友,不是秦陌。”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接着是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我抢在她发飙之前挂断了电话,然后果断调成了静音。   握着手机,我呆怔了许久。   以前的回忆?   回忆你妹。   与供应商的见面还是迟到了十分钟,好在今天见的这个人是个比较和善的中年女子,她并没有责怪我什么,最后事情谈好,待要离开时,她突然对我说:“女孩子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一些。”   我听得一头雾水,干笑着答了声好。等走出会议室,我转头在对面的玻璃门上看见了自己的脸,两个比熊猫还有个性的黑眼圈挂在眼下,我唯有深深叹息。   这劳心劳力的悲惨人生啊!   忙完一天,我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我本以为程晨被我那样对待之后晚上她一定会杀到我家来,结果没想到她在给我打了三十八个未接后,安静的消失了。   我自乐得逍遥,回家安安稳稳的睡觉去了。   这个星期的接下来几天我都过得异常平静,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有杨子的纠缠,没有程晨的拷问,连陈尚言的电话都消失了。   我的世界突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每天忙碌工作。在我以为生活就会这样慢慢沉淀下去的时候,程晨突然在一个寒凉的深夜敲响了我家房门。   我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给她开了门,看见门外的她我有一瞬间的骇然:   “你现在……去国家情报局工作了?”   她取下几乎遮住整张脸的口罩,推开我进了屋,打开灯,一阵扫视之后,把黑色大衣的衣领抚平,盯着我正色道:“何夕,经过我这几天的跟踪调查,有男友这话你一定是在骗我。”   “哈?”   “我跟踪了你这么多天,没看见你和工作以外的男人接触过,没有电话没有约会。谈恋爱?你是在人鬼恋么?”   我抓了抓头发,忍住踹她出去的冲动。   程晨将腰一叉:“所以,明天你要么把男人带给我看,要么跟我去参加聚会。今晚我就住在你这里了,你哪儿都别想跑。”   12.似是情深   程晨虽然是那样说,但是第二天却是我洗漱完后把她叫醒的。   “这是陈尚言的电话,你自己去联系他,今天我还有事,不陪你玩了。”   程晨睡眼惺忪的抓住我的手轻轻握住:“嗯?”一声暧昧而柔软的嘤咛,瞬间把这清早的气氛调剂得无比暧昧。我脸皮狠狠一抽,赶紧甩开她的手:“下次不许你和我一起睡了,省得弄得我晚节不保。”   她揉了揉眼,逐渐清醒过来:“是夕夕啊,今天周末你还要去工作?”   我一边扎头发一边含糊的回答:“设计师是没有假日的。”   “别去工作了,这几天我跟着你都嫌累得呛,又不差这一天的时间,休息下吧。”   “不行,今天和施工的师傅们说好要去……”   程晨叹了口气:“何夕啊,你说你这么成天累死累活的图个啥?看看你大清早起来的脸色,你是想工作到过劳死么?”程晨坐起身,语气平淡道:“经过上次流产之后我算是看明白了。当你出事的时候能想到的就那么几个人,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人能帮你。女人这辈子不就这么回事么。孝敬父母,找一份清闲的工作,一个男人,生一个小孩,运气好一点有几个过硬的朋友。别的能图些什么。”   程晨这话说得轻巧,因为这些都是她有的,一个清闲的工作,一个爱她的男人。说这话她有十足的底气,但是我没有。我唯有一边收拾包包一边开着玩笑道:“因为程晨有沈熙然,而何夕只有自己。”   “所以我才让你去找秦陌啊!”   我叹气:“你为什么就老是和秦陌过不去,他有什么好,我非嫁他不可?”   说到这个程晨来了兴致:“你是不知道,我订婚那天我特别帮你观察了一下的,秦陌他老是在里看你。他一定对你有意思。”   我抽了抽嘴角,心道,他恐怕只是觉得一个女人能出丑到如此地步很是稀奇吧。   程晨又道:“你再拼,顶多就多拿几张毛爷爷。你瞧你现在,你知道你现在是为了生活而工作还是为了工作而生活?你是女人,干嘛搞得自己像个要买新房的苦逼男人一样?”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无言以对。最后只有转移话题道:“你才二十几岁啊就和我妈说一样的话了,喏,你不是要见我的男朋友吗?自己联系去吧。今天晚上那个舞会他去我就去,他不去就拉倒。”   我将落在被子上的便利贴捡起来贴到她头上,提了包便出门了。   我认为,如果程晨缠着我一定要我去参加,那么将陈尚言拖过去无非是一个上上之策。   我想秦陌之所以那么反感我,或许就是因为我曾经与他发生过一夜情,他怕我对他纠缠不休。想来他这样的男人以前肯定也遭遇过那样的事。所以心底一直对我戒备着。   我把陈尚言带去在他面前晃晃也好,省得他老是像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一样提防着我。   与施工师傅们一起忙到中午,陈尚言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程晨已经去找过他了,今天晚上能陪着我一起去参加舞会。只是他有个手术要做,可能会晚点到,让我先与程晨一道过去。   我没想太多,答应了。但是如果我知道陈尚言的晚一点是晚到那个地步的话,我是宁愿去医院守着停尸房等他,也不愿意与程晨先去的。   下午四点,程晨开着车准时来接我。她先看了我一眼道:“何夕,丫怎么渡了个这么老实的陈仓?这货不是以后都得被你压着走?”   我撇了撇嘴角,没搭理她。   她也不多说:“走吧,先把衣服什么的换了。”等我们换好衣服化完妆已经是六点过了,我饿得受不了,一进舞会大厅便扔了程晨,躲在角落里吃东西,打算等着陈尚言一来,我挽着他在秦陌眼前晃一晃就闪人。   可是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当杨子牵着他现任洋女友的手一脸风|骚的走进门时,我恨不得戳瞎这双钛合金狗眼。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我真的无法把这个笑得温文尔雅的男子,与那天被我打得狼狈的家伙联系起来。   现任男友左等右等没等到,倒是把前任男友盼来了。   我遥遥的望了眼程晨,正好看见她在与沈熙然说话,面色不大好,想来她也是不知道杨子会来。   我默默的转身往洗手间走去。想想也知道,沈熙然的公司正在找合作人,人选还没定,请了秦氏,能不请杨子他们公司么?   呆呆的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站了许久,我无数次鼓起勇气想出去,但是脚底像拖了千斤铁,怎么也抬不起来。我摸了摸今天化了浓妆的脸,又看看了这一身漂亮的礼服。   妆容掩盖了我素日来的所有憔悴。我知道现在的我算不上倾城,但好歹也算个佳人了。   我不怕面对杨子,但是我……   或许只是不敢面对那个把我比下去的女人吧。   “嘤嘤……”尖细的哭声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瞬间激起了我一身寒毛。   宽大的镜子照出了我背后整个洗手间的格局。空空荡荡,只是女子的哭声一直没断过。   这个太类似于鬼片的经典场景让我一阵恶寒,什么都没有再想也不敢转头看后面一眼,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出了洗手间是一个十来米的走廊,走廊一边有一个虚掩着的门,里面灯光微暗不知放着什么。   我望着那门顿了顿脚步,心中幻想着那里会不会突然爬出个什么东西来。   正在我想着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   “啊!”我不由一声短促的尖叫,但是当看见开门后的那个人后,我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秦陌,丫就是活生生的阴魂不散啊!   他看见我也是一怔,我想他心里也说着跟我一样的话吧。   我往他身后一瞟,一个穿着白色小礼服的女生正在不停的抹泪。   我“啪”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眼睛上:“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正要往舞会大厅里跑,肩膀却突然被扣住了。秦陌拉着我一转,轻而易举的把我转进他怀里。我正呆怔着,忽听他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上幽幽飘过:“正巧,安小姐,我的爱人找来了。”   我惊悚的一回眸,将他望着。他淡淡的斜了我一眼,我大概懂了他的眼神——想活命就闭嘴。   那个女子嘤嘤的哭着,抽空出来看了我一眼,眼泪哗哗的流得更厉害了:“可是、可是伯母和我妈妈说的时候,她说你没有的。”   我看得心中一阵不忍,往后挣了挣,换得秦陌将我搂得更紧。在这种时候,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几个月之前的那个晚上,在同样一个怀抱里……   我又挣了两下,他果然如我所愿的紧了紧臂膀。可是我的脑袋还没靠在他肩上……于是我又动了两下……   他许是被我弄的不耐烦了,一手揽过我的腰,将我往他胸膛上一摁。这是一个极其霸气的动作,平时若是有人敢这么强势的对我,他的小鸡鸡一个星期内肯定是不能用的。   但是这时,不知为何,我将头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倏地勾唇笑了。   “安小姐,我尚未将这事告诉我的母亲,以至于造成了你的困扰我表示很抱歉。但是也仅仅是抱歉。”   那女生又好生哭了一阵,才停下来道:“秦陌,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和你母亲说。你别以为我、我看不出来,豪门的人,有的东西是别人怎么也学不来的。她、她的家世肯定与你不配。”   这话在我听来实在是刺耳非常。   秦陌一声冷哼,正要说话,我抬手覆住他微热的唇,望着‘安小姐’笑道:“豪门的人有什么东西,我确实不知道。但是如果安小姐有的东西就是豪门的,我情愿不要了。”   “你……你们以后肯定是没结果的!”   “我和他有没有结果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们是连开始也肯定不会有的。”我转过身去,含情脉脉的将秦陌望了一眼,又伸手给他理了理衣领,“阿陌,你说呢?”   这声“阿陌”唤完,我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压了好久才将那股情绪压了下去。   我对上秦陌幽深的双眸,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或许是灯光的效果,这样看来,他望着我的神情也似是情深。   嘴皮子一痒,腹内一阵冲动,我踮起脚尖在他耳根处落下轻轻一吻:“你先忙,我过去看看。”   不敢再看他一眼,我扭头转身,踩着高跟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伪装着优雅,缓步离开。   待到人多处,我腿微微一软,心里想着,娘的,不能再这里再待了,会出人命的真心会出人命的!   13.做人要厚道   经此一役,我彻底打响了退堂鼓,什么误会解释都是浮云,秦陌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反正咱俩已经这样了,关系再坏还能坏不到哪里去。   我给陈尚言打了个电话想叫他不用来了,但是那边却没人接。或许是还在做手术吧,我想:反正等他忙完之后看见未接会给我回的。   我在舞会的人群中穿梭,想着走之前还是给程晨和沈熙然打个招呼,好歹把礼数尽了。但是当我看见站在沈熙然边上的杨子时,我又觉得礼数这些都是虚的,甩身走人才是正事。   拔腿刚想隐遁,岑杨那双晶亮的狗眼却忽然与我对上。他片刻的怔然之后立即挂上了微笑,唤我道:“夕夕也在啊,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此时若是躲了,岂不是显得我很没出息?   我将背脊挺直,冷冷一笑,走了过去。程晨见我过来,给沈熙然使了个眼色,大意是让沈熙然把岑杨支走,可是不等沈熙然开口,岑杨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穿这么漂亮,可是知道我要来?”   我遥遥的望了眼他的现任女友ANNA,她正在一群世家小姐中兴高采烈的与她们聊天,一点也没注意到这边。   程晨听了杨子这话,倏地一声冷哼:“谁还稀罕惦记着白眼狼啊,咱们夕夕这朵鲜花又不是非要插在牛粪上。多的是花瓶等着养呢。”   岑杨的脸色被刺得阴了下去。沈熙然半点没有制止的意思反而宠溺的摸了摸程晨的头发道:“岑先生别介意,内子说话向来如此。”   我接着沈熙然的话凉凉道:“是啊,杨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程晨说话就是直了些。”   这一句“直了些”让杨子的脸色更黑了一层,默了一会儿他才道:“呵,花瓶?”   他语气中的轻蔑让我不爽至极,直想刷爆了陈尚言的电话叫他快点给我滚过来。尼玛让你英勇出场的时间到了这么久,你却连个鬼影也不见。男朋友?我真的是有男朋友的人?   “你!”   忽然之间有个人影从侧面跑过来猛的推了我一下。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待站稳后回头一看,好嘛,连这个豪门的安小姐也过来凑热闹了!   她指着我,怒红了眼睛:“你这个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势利女人!”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喝骂骂得抽搐了嘴角。   周围的一圈人也被她的气势骇住,全都屏声敛气呆呆的将她望着。   “我绝对不会让你和秦陌在一起的!”言罢,红了一双眼,站在那方嘤嘤的哭着,无助而惹人怜爱。   我的大脑出现了瞬间的死机,待我反应过来之时,静默的周遭突然也爆出了一阵抽气声。   “秦陌?”程晨不敢相信的失声反问。   “秦陌?”杨子语气低沉而复杂。   “秦陌?”沈熙然半分惊讶半分好笑的望着我。   好吧,我无奈的表示,如果我现在解释这是一个误会,是没有人会相信我的。我呵呵一笑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何夕!”程晨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我。我没有挣扎,因为正巧看见了那个正往外面走的罪魁祸首的身影。我心里阴阴一笑,你妹的想跑,老子这是在帮谁收拾烂摊子啊!   “阿陌!”一声柔情似水的呼唤荡漾了出去。众人皆随着我的目光看去。那个正要出门的男子脚步微顿,转身,眼神犀利的在我脸上一扫,我笑得越发灿烂温柔,“你去哪儿啊,不是说好一起回去的么?”   这声音嗲得我自己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程晨也被烫着了一般撒开抓住我衣裳的手。   “呵。”他不带丝毫感□彩的一笑,然后面不改色的走了过来。   我赶紧碎步跑到他身边,贴近他,替他理了理衣领,小声道:“助人助己。做人要厚道。”   他也埋下头,唇贴在我的耳边,似轻声呢喃的说:“对你,我已经仁至义尽。”   推开他,我羞涩掩面,却暗自咬牙切齿的使劲儿锤了一锤他的胸膛,嗲笑道:“讨厌!那咱们就一起回去吧。”这话的余味实在是耐人深思。   他一揽我的肩,抬头对众人道:“先走一步。”   程晨一副被震得外焦里嫩的模样,彻底傻了,哪还知道搭理他。安小姐正哭得伤心。杨子看着我的眼神晦暗不明,嘴角的笑早已没了温度。只有沈熙然还稍稍正常一些,客气的与秦陌一阵对答,便放了我们离去。   我心里刚舒了一口气,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居然是陈尚言的来电!他莫不是已经到了吧!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样的情况他要是进来了,我又该如何解释?   忙不迭的接了电话,他居然真的说他现在已经到酒店门口了。   “不准进来!”我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发现声音过于严厉的些,又缓和下来道:“我是说,我现在就出去了,你就不用进来了。”   电话那边的陈尚言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说什么,乖乖答应了我。   秦陌淡淡的斜了我一眼。身后的程晨却似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谁打的?”   我眼珠子一转:“我……爸。”   杨子冷冷一笑:“夕夕,你爸是C城人,这么大老远的来A城干嘛?”   我回头望秦陌,继续呵呵的笑着:“阿陌,你猜我爸来干嘛?”对于我这个转嫁矛盾中心的做法秦陌表示不满的冷冷看了我三秒,我厚着脸皮任他凌厉如寒风的眼神随意撕刮。   半晌后,他道:“自然是来接你回去过元旦。”   我大喜,抱住他胳膊蹭了两蹭:“你真聪明!”这或许是我今天晚上说的唯一一句真话。   总算是安然无恙的走出了舞会大厅。一进电梯,我立即放开了秦陌的手。   封闭的空间里就我们两个人,让我觉得有些许不自在。他冷峻的面容投在电梯的镜面钢材上,我不由悄悄的偷看了几眼。   仔细思量一下,好像我每次见到秦陌都是在和他斗智斗勇,每一次的相遇必定都带着喧嚣与吵闹,像这样安静的呆在同一个地方……反倒让我很不习惯。   “咳嗯,那个,房子或许在过年后就能入住了。”我找了一个话题缓解那种莫名的尴尬。   他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今天……”开了个头,后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谢谢你?还是都怪你?好像每句话都有点对又有点不对。我只有长叹一声,“算了。”   他淡淡斜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一路沉默的走出酒店。冷风吹得我一个哆嗦。鼻头微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夕夕!”忽听阶梯下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我一看正是陈尚言,挥手应了他,我转头要与秦陌告别,刚巧看见他,做出一副似乎要脱下大衣的模样。   我不由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显然也听见了陈尚言的那声呼唤,一声清咳,理了理自己的大衣,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尴尬。   此时我脑子里面一片浆糊,只是傻傻的看着他,那种似是微恼的表情只是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后他一如往常一般冷淡的盯着我道:“何小姐当真是个长情的人,居然对旧爱如此念念不忘。”   我眨巴着眼睛望着他,旧爱?陈尚言?他貌似是把杨子与陈尚言搞混了吧,我琢磨了一下,也对,那天醉酒我在他车上说了那些话后是给陈尚言打的电话,后来也是陈尚言来接的我。他应当是误会了。   然而我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有在他微讽的语气中无奈一笑:“秦先生过奖。今天我先走了,再见。”   我转身走下阶梯,陈尚言迎上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我搭在肩上。我微微一愣,恍然明白过来,难道,刚才秦陌是想把大衣脱下来给我披上?   我回头望,那又长又宽的阶梯之上以无一人。   明明是一件非常绅士的事……   真是个傲娇别扭的男人。   翌日,我还是要继续辛劳的工作的,这本应当是和往常一样忙碌的一天,但是我却因为谢不停突然的一个电话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他说:“夕夕啊,客户突然要求要在年前完成房子的装修。你那边加紧赶一下。以你的能力我相信肯定是能拿下的。”   我捏住手机恨不得摔了它。年前?你以为我现在时间是很富余吗?   秦陌啊秦陌,我是怎么得罪你了弄得你要这么整治我!   娘的你个蛇蝎傲娇别扭受啊!   14.三成奖金,去吃饭   因着秦陌的一句话,我又修改了施工流程。将他恨了一阵心血乱滴。   没想到师傅们却很开心,说忙点好,忙完了回家好过年。我想想也是,大过年的工作没完成,吊在心里也不舒服。年前完了工,拿了奖金工资,回家给老爸老妈买点好东西,也能在三亲六戚面前炫耀炫耀。如此一平衡,我又觉得再忙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大家齐心协力,速度倒真比之前快了不少。   装修进行到后期,需要我亲自动手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有时空出时间来还能回公司开一些年终的会议。期间谢不停对我是大加赞赏,连着给我涨了不少奖金。我受之无愧,想:丫在外面把我压榨得厉害了,在内部肯定是要给我安抚一下的。   疲惫的日子渐渐过去,就在我觉得我的生活慢慢开始回到正轨时……又出事了。   那日,秦陌的房子要开始贴地砖了,我站在一旁看着,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装修的时候为了方便出入,大都是不关门的。我回头一看便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老者站在门口。   “请问何小姐在么?”   我疑惑的走了过去:“您好,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么?”   他微微对我鞠了个躬,我吓了一跳忙不迭的也对他鞠了个躬。他看着我笑得很亲切:“我是秦家的管家陆伯,夫人让我来请何小姐去吃个便饭。”   “秦家?”我思索了一下,貌似我就认识那么一个姓秦的人请得起管家……我脸上的笑僵了僵,这个夫人该不会是秦陌他妈吧?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高傲的豪门太太的模样。我往后退了一步,生硬的拉起一个笑容,“这个,这个,为什么突然……”   “何小姐不必多虑,只是因为前些日子夫人听说了你的事情,想请你去吃个便饭,顺便见见你。”   一定是那个什么安小姐跑到秦陌他妈那里去嚼舌根了!我心中暗恨,脸上却挤出了笑:“不用吧,我……”和秦陌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如果把秦陌的谎言戳穿了,我的下场会不会很惨?这句话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立即改了言语,“我这里还有工作呢。”   陆伯点了点头,和蔼一笑:“自然是以工作为重。”我心刚放下,他接着说了后半句,“我会在这里等着何小姐的。”   我狠狠噎了噎:“呵呵……呵呵……那就请您稍微等一下了。”   转过身,我直奔二楼阳台,没有秦陌的电话我只有求助Lisa,她却告诉我秦陌在开会,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我借口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央求她把秦陌的电话给我,她似乎被我的语气吓住了,号码很快便发了过来。我快速的拨了过去。   “喂?”他声音微低,周遭没有任何杂音。   “秦陌,你妈要见我。”   那边默了一会儿:“何夕?”   “没错,我在你家里装着房子呢,那个陆伯就来了,说是你妈让我去吃个便饭。”   那边半天没声响,我怒了,冷冷道:“总之这事我已经告诉你了,打着便饭的旗号的鸿门宴我是不会去吃的,你自己解决,事后别怪我没通知你。”   “失陪一下。”他似乎在与谁说话,接着我便听见了关门的声音,“何夕。”   “干嘛?”   “加三成奖金,去吃饭。”   一瞬间,我以为我产生了幻听:“哈?”   “加你三成奖金,和陆伯回去陪我妈吃饭。”   这次他清冷的声音把话的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而我却越发不理解了。他是不理解女人的世界么?这种很明显是召见儿媳妇的事居然也让我去做?   于是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他了:“不要,这事关我的清白,而且我是有男友的人,这样做会造成他的困扰。”   “五成。”那边说得漫不经心。   我叹气:“这不是钱的问题好吗!”   “一倍。”   我默了默,一倍奖金可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不……不是钱的问题。”   “两倍。”   “……”我想了想红嘟嘟的毛爷爷,“仅此一次。”   那边满意的挂了电话。我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出息!明明就该趁着这个机会要三倍的!   不是钱的问题,是钱不够多的问题啊。   下楼应了陆伯,我见这几个工人们工作非常认真也就放心的和陆伯走了。   坐在来接我的车上,我心情非常的忐忑,不知道秦陌的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如果是个非常刁钻的老太太我一个没憋住脾气与她发生了冲突,那两倍的奖金是不是没了?   坐在我旁边的陆伯显然是感觉到了我这样的焦躁,安慰我道:“何小姐不必紧张,夫人是个很和蔼的人。平日她是不大管少爷这些事的,只是少爷年龄也确实到了,又听说这次他像是认了真,所以才萌生了见见你的念头。没什么其他想法。”   我打了个寒战,认真?他要是认了真才是最恐怖的事!   将秦陌的妈妈与秦陌一对比,我顿时觉得心安下来不少。反正天塌了有秦陌顶着,事迹败漏了他妈要捶打的也是他,与我无干。   秦陌家的房子,没有我幻想中那样拥有巨大的前院和奢华的泳池,只有一栋朴素的两层建筑,不显半点奢华。   司机将车开进大门停好,陆伯把我领进屋去。屋里的装饰也相当的简单素净但是不缺温馨,一瞬间我就迷惑了,在这么美好的屋子里面长大的孩子,究竟要怎样才能长出秦陌那般扭曲的个性……   见到秦妈妈时我不由又惊了一惊,她坐在轮椅上被陆伯从里屋推了出来,身上穿着白色毛衣,腿上搭着一块驼色的小毯子。面容看起来还很是年轻,她见了我先是温和的笑了笑:“何小姐。”   “呃……伯母,你好。”   “突然把你叫来真是不好意思,只是前两天听见安家妹妹提到你,实在对你很好奇。”她的目光将我慢慢打量了一番,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冒犯,过了一会儿,她温柔的笑了,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阿陌那孩子就是脾气怪了点,有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不带回来给我看看呢。害得我白操心了一通。”   她似笑似嗔的抱怨了两句,推着轮椅慢慢挨到沙发边,陆伯小心的将她扶到了沙发上。她又握住我的手,轻声道:“多乖巧的姑娘,阿陌有大福气。”   望着秦妈妈暖暖的笑脸,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罪恶感。欺骗这样的母亲,秦陌丫于心何忍啊!   “阿陌那孩子身上的缺点多多,脾气又不大好,恐怕就要劳了夕夕你要多担待着点。”   我笑了笑,睁着眼说瞎话:“其实,秦陌挺好的。”   “胡说。”秦姨拍了拍我的手背,佯怒道,“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还能不清楚。”   “呃……”   “有时自信太过,傲慢无礼是不是?”   我想了想那张老是微仰着头,眼神轻蔑的脸,深表同意的点了点头。   “有时要求太高,过于强硬对不对?”   没错!一会儿说什么要求都没有,一会儿又不喜欢这个,讨厌那个,连知会都不知会我一声,直接告诉谢不停让我们赶工,赶你妹啊!   “有时明明心是好的,但偏偏说出来的话能气死人有没有?”   太对了!他就是个傲娇啊傲娇!   在我深深的觉得遇见了知己的时候秦姨忽然语音一转问道:“那你为什么还喜欢他呢?”   没来得及多想她这话的深意,我一声长叹,全当做是抒发遇见秦陌后的心情:“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失足?”秦姨一声呢喃,瞬间抓住了关键词,笑眯眯的望我,“夕夕,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呃……貌似是在酒吧,他……”   “喝醉了?”秦姨自顾自的猜测起来,眼中刷地闪过精光,“做了?”   如此犀利的话语刺得我微微一窒,想起那夜抵死般的缠绵,我的脸刹那红了个遍。完全不给我编造谎言的时间,秦姨点了点头,一声叹息:“这孩子,喝醉了酒就容易冲动,不过年轻人冲动点也好。”言罢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的肚子。   初时所见的温柔已经撕下来了一半。   这瞬间,我突然觉得,她不愧是秦陌的妈,这俩明明就是一路人!   又与秦姨闲聊了一会儿,她突然突发奇想的问我:“想不想看看阿陌小时候的女装照?”   我默了默,难道每个妈妈都有在自己儿子小的时候把他打扮成女生的怪癖吗……我只沉默了那一瞬,接着就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我掏出手机,“可以留档纪念吗?”   秦姨想了一会儿:“如果你去投给八卦杂志,中了的话咱们五五分成。”   我爽快的答应了。   直到陆伯一声清咳“少爷回来了。”   我忙着收手机,秦姨忙着藏相册。等看见秦陌的身影时,我笑得很温柔的对他打招呼。他挑了挑眉,走进秦姨身边:“妈,身体怎么样?”   秦姨也笑得一脸明媚:“很好很精神。”   15.下血本了   既然秦陌回来了,自然就得吃晚饭了。   一张圆桌,摆了六七道家常菜,如同整个屋子给人的感觉一眼,一点也不奢侈,朴素而温馨。   只是坐了那么大一座冰山在斜角120°我怎么也自在不起来。头一次和秦陌在清醒的情况下冷静又和平的接触这么久,我感到压力很大。好在秦姨是个温和的个性,席间时不时讲几个小笑话,我跟着搭几句腔,这饭吃得倒也舒服。   除了秦姨偶尔好心的要求……   “今天这牛肉炖得不错,阿陌你夹给夕夕尝尝。”   我立即惶恐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自己来就好……”   “啪。”一筷子肉甩在了我碗里,伴随着男子微微低沉的声音,溅了我一脸的汁:“让你尝,你就尝尝。”   我恨得咬碎了一嘴的牙,捏着碗忍了许久,终于忍了下来,扯了张纸巾将脸擦了,我笑眯眯地望向秦陌:“我这不是怕你吃不好么。”   许是没想到我是这种反应,他微微挑了挑眉。   秦姨道:“对了,阿陌你胃不大好,还是少吃点油腻的。”   “对啊!”我接过秦姨的话头,“多吃点蔬菜。”随即一筷子青菜砸在了他碗里。他立即嫌恶的皱了皱眉,我心里边暗自窃喜,不要以为我没看见整张桌上你就没动过青菜。我笑得极甜,“嗯,这个小白菜也炒得不错,阿陌尝尝。”   我本以为他又会想出什么办法来与我对着干,结果不料他看了看一碗蔬菜,又淡淡的扫了我一眼,竟然真的开始吃起来。   我嘴角一抽,瞬间有种看见大灰狼吃草的感觉。转头看向秦姨,她的表情也有些惊讶。   饭桌上静了半晌,秦姨忽然笑了:“媳妇的话还是管用,你这不爱吃蔬菜的毛病就得好好改改。”   媳妇这两字听得我冒了一身冷汗,立即埋下头去啃肉。不敢再看他一眼。   秦陌回来得晚,吃完饭已经有七点四十了,我心里正在琢磨着回去路过超市时要不要买几个面包当明天的早餐,秦姨忽然道:“哎呀,你看这冬天天就是黑得快,外面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我心不在焉的答了声“就是。”她下一句话紧接而来:“干脆今晚就在家里住下吧。”   我倒抽一口冷气,忙道:“不行不行,我……我明天还有事呢。很急的事,从这里出发肯定赶不及。”   “明天让阿陌送就好。”秦姨忽然叹了声气,“我这个孤老太太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丈夫和儿子成天成夜的满世界的飞,平日里能说个话的人都没有,夕夕今天就不能陪陪我吗?”   我求救一般望向秦陌,他在柔和的灯光中面容变得比平时温和了许多,若是我没看错,此时他唇边应当有个细微的弧度。   这货……这货居然在嘲笑我……   我怒极,欲要拍案而起,他却微微张开了唇,无声的吐出一个字“三”。   我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可耻的明白的他的意思。   三倍奖金,陪我妈睡觉。   三倍奖金……我的梦想成真了。   晚上九点,秦家别墅。秦陌去书房处理公务了,我和秦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样的感觉倒真的像是我们已经是在一起生活了许久的一家人一样。   她看到有趣的地方便会拉着我说说,抒发抒发感慨。然而不管说什么,妈妈和“媳妇”的话题最终还是都会落到儿子身上。   “阿陌那孩子像他爸,工作起来就像不要命一样,你平时跟他在一起,能照看就尽量把他照看着,这么年纪轻轻就得了胃病,以后……”秦姨叹了口气,“这孩子打小就一副臭要面子的脾气,前些年我出了车祸,他爸爸又病了,公司的事都是他一肩挑着,这性子就越发磨得沉默了些。”   我苦笑,他那不叫沉默,他明明就是只不叫的狗——咬人呐!   “你与他在一起,才开始倒没什么,久了便多理解理解,他着紧你,都是藏在心里面的。”秦姨说的不多,但是却让我对秦陌的看法有了些改变。   十点秦姨要睡觉了,我推着她回了卧室,随即去敲响了书房的房门。   秦陌开门,手里还拿着电话,言简意赅的对那边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我问:“你们家客房的被子太薄了,能不能再给我一床被子?”   他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我:“今天你和我睡一间房。”   我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嘛?”   他这才抬头正眼看我:“何小姐,你忘了今天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我家的?”   我默了默,脑海中尽是迎风飘扬的红色毛爷爷。“好吧。”我道,“你睡沙发。”   “房间里没有沙发。”他继续敲击键盘。   “那你睡地上。”   “呵。”那边一声冷笑,“何夕,要勾引我,你还得下下血本。今天我没喝醉。”   我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心中怒火猛烧,嘴角却扬起了微笑,语带半分挑衅道:“好啊,一张床就一张床,我还要多亏自己没下那副‘血本’省得入了你秦先生的法眼。”   我摔了门,径直走进了秦陌的房间,将自己洗得香喷喷的,在柜子里翻出一件秦陌的衬衣当睡衣换上,我爬上床,裹了被子便睡。心想,有个女人睡在你床上,你又什么都不能做,反正到时候难受的是你,干姐屁事!想姐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还稀罕你秦陌一句夸奖不成。   然而,想虽这样想,我在床上僵了半天怎么也睡不着。秦陌好似也不常回家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副样子就像是在酒店住了很久了。这被子应该也是新换的,但我就是硬生生的在这被子上嗅出了他的气息。活像被他抱在怀里一样。   脸倏地一阵臊红,我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门“咔哒”一声响,我浑身一僵,赶紧闭上眼。   接着花花的水声开始侵扰我的思绪。我想,浴室里面的那个男人,有精装的身材,有结实肌肉勾勒出的光滑线条,肌肤上带着沐浴的晶莹水滴……   鼻腔一热,我伸手一抹……完了,今晚上炖牛肉吃太多了。我慌张的坐起身,然而鼻血已经不受我控制的滴落在了床单被套之上,我微微抽搐,这个……明天我要怎么向秦姨解释?   但是汹涌的鼻血由不得我多想,我狼狈的捏住鼻子,急急忙忙的下楼跑到客厅后的卫生间去。一阵手忙脚乱的处理好不容易将血止住了,等我再回卧室时,秦陌正半躺在床上看书。见我进屋,他放下书,指了指我留下的两点血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何夕,你坐在我床上来生理期了?”   “来你妹!鼻血!鼻血!”我破口大骂,“叫你给我夹那么大块牛肉!”   然而当我气呼呼的指责完他之后,却发现他眼神紧紧落在我身上,半天也没吭一声,我狐疑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恍然记起,我只穿了一件他的白色衬衣,当下手忙脚乱的将自己一遮,急急忙忙跳进了被窝里。   将自己完完全全的裹住,才伸了个脑袋出来瞪他。   他的目光已经重新落到了书上,似喃喃自语的说:“你倒是会下血本。”   我我摸了摸鼻子,一声冷哼:“今天确实是下血本了。”   他将书往旁边一放,关了灯,掀开被子便进了来。我吓得连连惊叫:“你干嘛!你干嘛!”   “吵死了。”他的声音终于带出了点生气的波动,“睡觉。”   “你为什么掀我被子!过去,过去。”   他忍耐似的一声轻叹:“只有一床被子。”   我默了默:“那你离我远点……再远点……再远点。”   “盖不到了。”   “……好吧。”   直至半夜,我的神智依旧清明,我认为,三倍的奖金已经不足以填补我死去的脑细胞了,当时我应该要三十倍才是。   第二天清晨,当我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对浓密长翘的睫毛。揉了揉眼,一张男人的脸终于清晰的出现在我面前。   心底一声哀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男人和女人同睡一张床,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怎么还会泾渭分明。没做出过多的反应,我推了推他放在我腰间的温热手掌。   “哼……”他一声低哼,我动作顿了顿,抬眼望他,他依旧睡得深沉,只是眉头不满的皱了皱,我心里正觉得他这孩子气的表情好笑,忽然他手掌微微用力,握得我腰间一痒,一声暧昧的嘤咛便不由自主的传了出去。我想捂嘴已经来不及了。   他眉头皱得更深,呼吸乱了几个节拍,我估摸着他要醒了,忙闭了眼睛装睡。   这样的姿势我可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   没等多久,床微微动了动,我心知他已完全清醒,正等着他放开我下去梳洗呢。不料他不仅没放手,那温热的手掌反而抚摸上了我的背脊。湿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越靠越近,腰腹处忽然有个奇妙的东西慢慢顶住了我……   我深深的觉得,此时再不“醒”就要晚了。   睁开眼,盯住了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我清晰道:“秦先生,你想干嘛?”   面对我的冷静,他似乎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一大早看见有女人在自己床上,你说呢?”   “你没喝醉。”   他默了默,声音中隐约压抑着笑意:“可是你下血本了。”   他眼睛微微弯了起来,伸手摸过我的脸庞,温柔得像是在对待自己的情人,然后他把手放在我的面前:“你看。”   他满手的我的鼻血。   16.你这样挺好   你妹啊……又是鼻血,何夕,不就是个男人么?你到底是有多空虚寂寞冷啊!   我脸色难看的一僵,立即捂住鼻子,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往厕所跑。   他呼吸一重,不但没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些。我怒瞪着他,挣扎得更厉害了,要看人笑话也不是这样面对面看的。   秦陌眸色越发深沉,最后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大清早,你如果想让外面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就继续动。”   浑身狠狠僵住,我怔了好一会儿破口大骂起来,因为捂住了鼻子,免不了带着浓浓的鼻音:“丫有毛病啊!对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都还能生出欲望来!什么叫如果我想,现在明明就是你想!你个禽兽!”   话虽这样说,但是我还是乖乖的没再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我鼻血都已经自己止住了,他还是那样将我搂着。   “还没好?”你昨晚上牛肉也吃多了吧!   话音刚落他便松开了手,这下动作快得好像是我打扰了他的什么深思一般。我奇怪地瞪了他一眼,立即扭身下床直往卫生间奔去。   一阵洗漱完了,我换回自己的衣服下了楼。秦陌和秦姨已经在餐桌上坐着吃早饭了,我对秦姨道了声早,拿了一个面包正准备啃,秦姨忽然道:“这个……年轻虽是资本,但是,万事还是慢慢来,悠着点。”   我眨巴着眼,没大懂着话的意思,扭头看秦陌却惊悚的瞧见他唇角挂了丝笑,道:“知道了,妈。”我奇怪的皱了皱眉,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一个打扫房间的佣人抱着一团床单走下,上面血迹斑斑,赫然是我的杰作……   我嘴角抽了抽,瞬间明白了刚才那话的意思。   如果做那事做出了这副德性……也确实该悠着点了。   我狠瞪了秦陌一眼,苦于无法解释,唯有埋头咬面包出气。   一顿带着稍有些尴尬的早饭总算是吃完了,坐上秦陌的车,我笑着与院子里的秦姨挥手道别,转过头来便冷了脸:“你家房子要装好了,今天贴完墙纸,明天家具就该搬进去了。你爱什么时候住进去就什么时候住吧,不过好心建议,最好是在家里堆点活性碳通几天风。咱俩的合作总算是快结束了,你到时候别忘了我的三倍奖金。”   “呵。”他一声冷哼,“你这脾气倒是势利得爽快。”   我转头看向窗外飞逝的风景,懒得理他,心道:你要是有你妈半点好脾气,我也不至于和你处成这样。   他也没多的时间理我,自他的电话开了机后就一直在不停的在通话中,整个车厢里都是他微微的低沉的嗓音,听起来稳重而悦耳。   从郊区往市区的路才开始时一路通畅,在进入市区后开始慢慢拥堵起来。车走走停停,我却不着急,想着反正大客户就在旁边,他都不急我自然也没什么好急的。   但是开着开着,他渐渐不接电话了,我也慢慢发现他走的方向不对,奇怪的问了声:“这是去你公寓的方向么?”半晌没等到他的回答,我转头一看,却见他面色极差,眉头紧皱,“你怎么了?”   “别吵。”他声音紧绷,似乎压抑着什么痛苦。   我老老实实的闭嘴,怕打扰了他。他开着车慢慢往边上靠,最后竟在马路边停了下来,似再也支撑不住一般,俯卧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摁住胃部。   胃病犯了?我此时也顾不得他会不会生气,拉开了车上所有的抽屉一边翻一边问:“你的药呢?在哪里?”   等了好久,他才挤出三个字:“吃完了。”   我嘴角抽了抽,这人还可以对自己的事情再疏忽一点么。我下车,看了看前方蜿蜒不知尽头的车队,忽然想起陈尚言他们医院不是就在附近么!我不知道具体地址唯有给陈尚言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我心里有些焦急起来。开了车门问秦陌:“你往这边开是因为找得到医院的地址是不是?”   他点头,似痛得不能说话。   “下车,我背你过去。”   没想到这段路离医院还很远,我扛着秦陌的胳膊,走得腿软。才开始他还想逞强着自己走,没过几分钟就完全不行了,大半个身子倚在我身上。大冬天累出了我满身大汗。一路辛酸,总算能瞧见医院的大门了,我喘着气道:“秦陌,你以前还嫌弃我,今天要是没姐这彪悍的体质,你就等着哭去吧。”   他难得乖巧的没和我呛声,估计是已经疼得不行了。   医院的门卫看见我俩,连忙跑了过来帮忙,秦陌的重量一挪走,我心头一松,跟着走了两步“啪叽”一下便腿软的摔跪在地上。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忙来拉我,我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说了几声没事,跟着秦陌便进了医院。他被送去做检查,我在外面来来回回的跑,忙着给他缴费。   等他被送入临时病房躺着之后,一个中年护士问我:“你是他爱人?”不等我解释,她又道,“自己的老公还是多关心一下,工作重要是重要,但是不能耽误了身体,做老婆的要多劝着他休息,这么年纪轻轻得了胃炎,再不好好保养,以后病情恶化了,哭都来不及。”说完,抱着本子便离开了。   我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秦陌,他正清醒着,淡淡的回望我。   不知为何,看见他严肃中带着点虚弱的脸,我竟突然生了股笑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回想昨天到今天早上做的事,我还真像个你的小媳妇。”   话一出口,思维飘到今天早上醒来后互相拥抱的身体,和他许是生理反应也许是心理反应导致的微微鼓起的部分,我脸倏地一红,觉得自己这话囧了。   他却轻轻嗯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了句:“是挺像。”不知是在真赞同,还是在反讽。   我端了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觉得和他没什么话好说便道,“我那边还有点事就先走咯。”   他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又有点可怜,我问:“要不要我找谁来照顾下你?”   他转过头看我,没有说话。或许是因为生病,他的神色比平时柔和了许多,那种故作冷漠中带着点不用施舍的逞强眼神,让我心底微妙的一软。磨磨蹭蹭的回到他的床边:“其实……我那边也没什么事。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在这里陪陪你也没什么。”   他不屑的哼了一声,却始终没有说出赶我走的话。任由时间沉默的流逝的半晌,他才小声的说了句:“膝盖……”   “啊?”   “算了,没事。”他扭头望向窗外,表情中带了些莫名的气恼。   我心中暗骂他是妖怪,话说一半又不说,还自己生气,莫名其妙。眼神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一飘,我眯了眯眼,那个……正和另外一个医生一起走的人不正是陈尚言么?这货老是在紧要关头看不见人,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又突然出现。我心中有些不爽,正想给他打个电话,那里却发生了让我惊悚的一幕。   秦陌这间病房坐落在医院住院部的转角处,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连接住院部和门诊部的那条架在空中的走廊。   陈尚言就是在那个走廊上面带怒色急急的走着,他身后那个医生不停的在抓他的手,似乎想让他站住。陈尚言却似怒极,转过身狠狠推了那个医生一把,对方却抓住这个机会,将他的手一抓,径直揽入怀里,埋头深深一吻……   什么都不用看了……   我走过去将窗帘轻轻拉上。   出轨,我认了。小三,我也认了。   但是,但是……为毛小三是个男人……   重新坐回凳子上,我盯着白色的被子发呆。   “何夕。”我抬头,好久才将焦距对在秦陌的脸上,“你……”他憋了半天,总算是憋出了句算不得人话的话,“其实,这很正常。”   我听罢,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这年头,喜欢有女人味的都找纯女人去了,喜欢有男人味的都找纯男人去了,我这么个有男人味的女人,性向正常不搞基,肯定是没有出路的。”   我叹了口气,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道:“算你倒霉了些,摊上了我,勉勉强强把我的初夜给拿了去,要不然,我恐怕会成为百年之后的唯一一具处女尸体。”   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   “你这样挺好。”   他声音温柔得让我酸涩的红了眼眶:“为什么是你来给我发好人卡啊!为什么正主连好人卡也不给我发一张啊。你们要亲亲去,好歹给我吱一声啊,能不能别这么突然!”   17.克给你看了   他似乎试图找些话来说,但是做为一个向来高高在上惯了的人显然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我盯着他,他也盯着我,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阵,我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谢谢。但是我不需要。”陈尚言对我来说只有将就,没有喜欢。被背叛后难受是真的,可我并不需要安慰。   但是我这话出口之后,秦陌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似乎带着点嫌弃:“不要?”   我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他指了指放在一边的他西装的口袋,声音如往常一般低沉平稳:“里面有卫生纸,你鼻涕要滴下来了。”   听完他这话,我呆了一呆,淡定的吸了一口气,立马翻出他口袋里的卫生纸,狠狠的将鼻涕呼出来之后,默默地赛到了他枕头下面。   秦陌立即黑了脸:“何夕!”   “就兴你让我出丑,我兴我恶意报复么?秦先生,现在我失恋了,你得理解我。”   他用没插着针头的那只手把枕头下的卫生纸拍了出去。瞪了我一眼,倒是真的没再说其他什么。   秦陌输完液之后便坚持要出院。护士一阵好劝,秦陌皆以冷眼相待。护士没法只有来戳了戳坐在一旁发呆的我。   “你先生现在这状况至少得留院观察一下。”   我这才走出自己的幻想空间,斜了秦陌一眼道:“听说最近有个二十三岁的女生过劳死了。”   他系领带的手一僵,声色微冷,带着点不被领情的恼怒道:“我以为你不想在这里呆了。”   “是不想呆了,可是你得呆着。我不过就和你挂了个名,演了一天的戏,今天一出来,你就出事了。回头别人再说我克夫,我可就真没法活了。”   “你倒是克给我看看。”言罢,他穿了外套便往外走。   他不听劝,我也没法,对护士们表示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走了出去。   来时的路已经完全疏通,秦陌的车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拖走了。我与他盯着空空的马路呆呆的在站了好一会儿。我摊手道:“克给你看了。”   他冷冷瞟了一眼说风凉话的我。我正抿着嘴偷偷笑,心情霎时明媚不少。我恶劣的说:“姐找不到男人,就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气死,让搅基的全都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搅。让全世界的女人陪着我一起守活寡。”   “呵。”他笑得很是不屑,“祝你梦想成真。”   最后我俩还是打车去了各自上班的地方。   晚上回到家,我洗完了澡,在床上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掏出手机给陈尚言打了个电话。   “我们分手吧。”我找回自己的作风,简单明了的说,“今天我去你们医院了,刚好看见。”   那边沉默了许久,最后道:“夕夕,你很好,可是对……”   “不用说了。”爱情的三字经无非就是我爱你、我恨你、算了吧、对不起、你很好,微博上都转烂了。我真不想在这种时候一下听到两句。我沉默了一番,终究还是由着自己的性子送出去了一句非常有内涵的话。   “再好的皮筋,用久了也会松。”我笑,“陈尚言,你懂的。”   将手机扔开,我钻进被子里,闭眼睡觉。   男人,搅你们的基去吧。   两日后。   在秦陌的家中,家具已经摆放好了,清洁工人也来将屋子里的卫生打扫干净了。我环顾一圈,楼上楼下的仔细检查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工期虽然赶了些,但是整个屋装修得非常完美的。如果这样都还要挑刺我就真的没法了。   翻出手机,我本来想给Lisa打个电话,让她通知秦陌找个时间来看房,但是想了想,还是直接拨给了秦陌。   “喂?”   “你好,我是何夕。”   那边默了一瞬,问:“什么事?”   “房子已经装修完了,我想预约一个时间让你来看看房,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方便修正。”   “嗯。明天下午五点之后我才有时间,安排在晚上吧。”他隔了一会儿道,“反正你也没约会。”   一句带了些许嘲讽和幸灾乐祸的话成功挑出了我额上的青筋,我几乎是冲口而出道:“你还可以再恶劣一点么?”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压住火气,恨声说,“明天晚上七点,我会在你家等你来视察,请您务必赏光。务必配合!因为这将是咱们最后一次会面了,过了明天桥归桥路归路,咱们老死不相往来,您可以放千响鞭炮热烈庆祝,我从此也恢复了阳光美好的生活,所以请你万万别耽误了咱们早死早超生的时间,再见!”   气哼哼的挂了电话,我盯着电话上“禽兽”两个字看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   你这是在干嘛?我问自己,在和他打情骂俏耍小脾气么?天哪,这是工作!这是客户!何夕,你疯了?公私不分了?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我慢慢走回了家。   晚上,我煮了碗泡面正准备吃,程晨的电话来了:“何夕。”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许久没听到过的凝重,“这几天我翻来覆去都在想这件事情,最后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你说说。”   我放下筷子,认真的听她说话。   “虽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正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认为这样不道德的事情,你还是别去做。”   “啊?”我呆了,“我做什么缺德事了?”   “不缺德?这事还不缺德!”她忽然激动起来,那边传来沈熙然安抚她的声音“淡定,晨晨,淡定。”她压住火道,“何夕你受什么刺激了?你三观怎么突然出问题了?这以前多好的一个姑娘啊!你是被谁祸害成这样了?是不是杨子?是不是因为他!”   我琢磨了很久,实在不知自己是做了怎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值得她气成这副德性。   “你劈腿啊!”程晨大吼,“你踩两条船啊!人家陈尚言那个医生老实是老实了点,但是你也不带这么欺负人家的啊!还有,你以为秦陌是吃素的么?他要是知道你玩儿了他,你会被剁成肉末然后放进微波炉里,最后化成一股青烟消失在这个世间的!”   这个比喻过于奇怪,所以我决定暂时偏离一下主题,小声问:“肉末被微波炉打了之后会化成青烟么?”   “是你就会!”程晨道,“你知道身为朋友,上次在舞会上看见你和秦陌那样的行为有多么的痛心吗?你钓着一个男人在门外,摸着一个男人门……”   “程晨。”我笑道,“陈尚言和我分了。”   “分了?”   “是啊,而且我和秦陌根本就不是那样,都是误会,你如果要解释的话,咱们下次见面说吧,这个说起来……有点……非常复杂。”   “原来是这样。”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也就是说你现在又是单身咯?”   我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面前快糊了泡面道,“是啊,一个人在家吃泡面,这还不足以说明我单身么。”   程晨在那边长叹一口气,痛心疾首道:“其实比起单身,偶尔劈劈腿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嘴角抽了抽,懒得理她。   “对了。”她声音又正经起来,“这两天杨子有没有去找过你?”   “没有啊。”他还敢么……下次我会把贱字刻他脸上。   “那就好,舞会那天,他一定和我一样认为你和秦陌已经在一起了。上次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岑杨他们公司在和秦氏争夺与熙然公司合作的机会,最后这个单子还是秦氏拿了下来,熙然明天就要和秦陌签合同了。如果杨子找你,肯定是有些什么龌龊的念头和想法,你别理他。”   我笑了笑:“知道了,我的面都快糊完了,先挂了啊。”   程晨以前就不喜欢杨子,说他看起来就长了一副负心汉的脸。她确实说中了,但是这次我依旧不相信她的话。我想,好歹也是谈了几年恋爱的人。我大学时选男友的眼光应该不会差到那种地步。   18.确实独特   晚上七点,我准时出现在秦陌家里。房间还黑着,显然人还没来。   我打开了房间的灯,又将自己的劳动成果欣赏了一遍,自己设计出来的东西怎么看怎么美,只可惜以后就只能在照片里和设计图中看看了。   我不舍的看了许久,秦陌还是没来。抬头一望墙上的钟,发现他已经迟到快十分钟了。我心中微恼:商人不是最应该守信守时的么?还是因为等他的人是我,所以他故意的?   我坐在沙发上又玩了会手机。   七点二十、七点四十……   怒了,我径直拨了个电话过去,先是响了一阵,然后被挂断。或许……临时有事吧。   等到八点,我再也坐不住了,我又拨了一个过去,这次电话是一直在响,但却没有人接。难不成还在忙?我心中万分气愤,难道我昨天没有和你约时间么!   等到八点一刻,我冷着脸再拨了一个电话,依旧没人接。   不来拉倒。我提了包,愤怒的关灯出门。   坐电梯下楼,出了楼道,寒风吹得我一个激灵,望着路灯下冬季萧索的世界,我顿了顿脚步,突然想,要是能有个人陪我一起去等公交该多好。   当然,很快我便从这样的幻想当中清醒过来。走出小区门口,我要穿过一条马路,往左走两百来米,然后穿过一个小巷子,再过一条马路去坐公交车。每日上班都是这样走的,我自是走得十分的轻快。   当我走到需要穿过的那条小巷口时,蓦地呆住。   有人……有人在打劫……三个人围着一个男子。   我张了张嘴,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发现周围除了快速驶过的汽车,鲜少有人路过,毕竟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的人,谁还需要赶公交。   我自我掂量了一番,深深的觉得以我的能力还是敌不过三个壮硕的男子的。我脚跟一转,准备撤,眼眸一扫,却突然发现那个被围在中间挨揍的人看起来很是眼熟。   秦……秦陌!   我这次惊讶的张开了嘴,却没有闭上:“保安!”我尖声对着两百米外的小区大门大叫,“保安!有人在打劫你们业主!”   我这声音是叫给小区保安听的,当然调了音量的最大档,忽视了小巷里的四人同样也听得到我的叫声。   小巷里的三个打手毫无意外的发现了我,我本以为他们会心虚的逃跑,结果没想到他们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竟有一个单独走向我。   我又自我掂量了一番,觉得以我的能力,敌过这一个彪型大汉或许……也不行……   我转身就跑,那人动作很快,眨眼便抓住了我的头发,毫不顾惜的将我往后一扯,我摔倒在地,脊梁与屁股都疼得够呛。   你妹的……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那人见我摔在地上,离外面的马路太近,作势要将我往巷子里面拖。我心中发狠,反手抓住他的衣领,奋力抬腿一脚踹上他的蛋蛋之间。他反应很快立即夹住双腿,没让我得逞。   但是他忘了,我穿的是高跟鞋……   我脚后跟一抬,往上狠狠一顶,又尖又细的鞋跟险些将他爆菊。绑匪浑身猛的一震,怒瞪着我:“他妈的□!”说着便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脑袋瞬间有点晕,我想挣开他抓住我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我开始胡乱挣扎,用咬的用抓的,可是怎么也挣脱不了。   这是我此生第一次意识到,女人若要和男人拼体力是真的没法拼的。   所以,女人只有抓住男人的把柄……   当我在一片混乱的挣扎之中刚刚抓住这个大汉“把柄”之时,伴随着大汉痛呼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声怒吼:“滚!”   大汉脸被重重的揍了一拳,往旁边倒去,但是我扔拽住他的“把柄”不放,心里想着:捏碎它捏碎它,捏不碎,就把它拔下来。   “撒手!”在我陷入执念之前,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边,我侧过头看他,嘴唇擦过他的唇角,心中怦然一动。接着便看见另外两个男子从小巷后面爬起来,像是刚才被秦陌撂倒,此时满脸的怒色疾步而来。   秦陌将我拉了起来,推出了巷子:“去叫人!”   我跑出去两步,回头一望,见巷子中倒了一个大汉,另一个正拽住秦陌的衣领将他摁在地上狠狠的揍,还有一个满脸怒色的向我走来。   此时再来不及想其他,我嘶声尖叫:   “保安!死哪儿去了!”   我扭身便往马路对面跑,那人看见我跑居然开始追,我吓得魂不附体,站在跑到马路中间使劲的尖叫,全然不要脸皮了,只求引起来往车辆以及小区保安们的注意。   终于在我不断的尖叫之下,终于有车辆停在了路边,有人探头出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连忙指了指漆黑的小巷,有一辆车停下,后面接着便停了几辆车。此时小区的保安也终于出来了两个。   那巷子里的三个黑影终于离去。   我心刚刚安下,但看见那个挣扎着坐起身来的身影时又倏地提了起来,急忙跑了过去。   “秦陌。”方才尖叫得狠了,有些伤了嗓子,这下说话便显得沙哑了些。我轻轻唤着他的名字,走近他,“你没事吧?”   “何夕……”   我听见他叫我,忙蹲下身子去听。这时才看清楚他一脸青青红红的挂了不少的彩,我眼眶一热,鼻腔冲上来一股酸涩的感觉,脸上都这样了,这身上得有多少伤啊。   他也看着我,我想我这副模样应当也相当的狼狈。   “你傻呀。”他骂我。   “你傻呀!”我骂他。   两人皆沉默了一番。半晌后,我看着他青青红红的脸,我抹了一微微湿润的眼睛竟然笑了出来:“秦陌,你也有今天,被打得跟孙子似的。”   “哼,你打架倒是好看,疯子一样。”   我微恼:“你怎么这么蠢呐!不知道跑啊!不知道报警啊!家都这么近了还被拦着打。”   “手机被抢走了。”他也恼怒起来,“能跑我还傻得像你一样往这里掺和?”   “不是看见你挨打我能急成那样么!你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听罢这话,他默了默,随即有些别扭的转过头,看着巷外的路灯道:“脸……除了脸,还有哪里还被打了?”   “你个泥菩萨还问我。我再挨打也没你伤得多。”   “这不一样。”他转头看我,眉头微锁,但是眼中的情绪近似担忧,仿佛温柔。   我心头狠狠一跳,脸颊不知是因为被打还是因为其他而变得无比滚烫:“当……当然不一样。”我笑着打哈哈,“你的肉又不长在我身上,被打了我又不痛。”我想伸手扶他,但又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伤口,问:“那现在怎么办?去医院?先打120还是先打110?”   “随你。”他道,随后冷冷笑,“谁做的我心里有数。这些我都记着,迟早得还回去。”   我立即附和:“还回去的时候记得让我来看热闹……真可惜,没捏碎那家伙的小弟弟……”   秦陌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后来救护车到了,我两人被抬上去做了一番检查和包扎,然后送入病房,我一间,秦陌一间。其实我觉得我这点皮肉伤完全不妨碍我的自由活动,但是秦陌坚持让我和他一样做个全身检查,然后验伤,作为证据。   期间警察也来做了笔录,说没抢钱财,只打人是很典型的蓄意伤人,问我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附带说让我最近出门都小心一些。   我心道,这些都是该去和秦陌说的,我根本就是一个被无辜牵扯进来的路人甲。   警察走后我蹦跶着去看了秦陌,他身上伤口不少,被包裹得像个木乃伊,但他意识还是很清醒的,此时他正在和谁打着电话,见我进来,简单的交代两句后挂了。   “呃……没打扰你什么吧?”   他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将我盯着。我进去坐下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最近进医院的次数好像变多了……呵呵……”   他轻轻应了一声,终于挪开了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用如往常一般沉稳的声音道:“今天董事会临时开了个紧急会议。”   我一呆,不知他突然提这个是作何用意。   “上次车被扣后我一直没时间去提。环路堵车,我本以为坐公交走公交车道会快一些,没想到在那个巷子里……”   我了然他的意思,所以说今天他来得这么迟……咦,等等,他是在和我解释吗?   我抬头看他,他脸色在医院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是英俊的眉眼还是怎么都遮不住了,他扫了我一眼,又快速的挪开眼神,我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他清咳两声,又扫了我一眼,色厉内荏的问:“看什么!”   我道:“今天突然发现,原来你还是有人性的……”   他本就有些苍白得脸色微微一青。   我捂着心口接着道:“要命要命,差点就被你勾引了。”   他愣了愣,扭过头看窗户,玻璃的窗户在黑夜的衬托下引出房间里我和他的影子,他道:“你恐怕才是来勾引我的。”   “秦先生……”我抽了抽嘴角,“你眼光太独特了,你见过哪个女人靠着和别人打架去勾引男人的?”   “确实独特。”他斜眼打量了我一番,“这倒是这辈子第一次有女人为我打架。”   19.订……订婚?   听了秦陌这话,我凉凉的笑:“真荣幸啊,这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去打架。”   “何夕。”他像是没有听懂我话中微带着的挖苦,自顾自的说,“你创造了不少我人生的第一次。”   他话音刚落,不知为何,我盯着他的唇,想到了那个在混乱中轻轻的擦碰,接着鬼使神差的吐出一句:“唔,你也不差,基本上把我能给未来丈夫留的第一次都拿走了。”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一夜情对于我和他来说像是一个禁忌,自认识以来我们都很有默契的将这个话题避开不谈。不管我们现在关系怎么样,男女之间一旦掺杂了性只会越来越复杂。   而且那夜确实是我的第一次,我现在如此一说,难免有一种想让他负责的感觉。   他挑了挑眉,眸中划过一丝精光,转眼看我,盯了好半晌,突然道:“你是在暗示什么?”   我本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竟这么平淡的吐出这句话来。眼神还该死的认真,看得我心头一跳,仿似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滚过。他这副表情简直就像在说“你敢说我就敢答应。”   我忙转开了眼,呵呵一声干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呀,你看,这都十一点半了,不打扰你休息,我先回去了。”然后果断撤退,掩上门扉的那一刻,我似乎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其实,这样也不错。”   哪样不错……我没胆量问,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病房,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走人。我想,等交了房之后,决计不能再与他有半点联系了,这个男人太危险。   而现在的我太容易对他动心……   翌日。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和秦陌道个别再走,房门一响,我开了门,门口却是站着的陆伯和坐在轮椅上的秦姨。   我呆了一瞬,脑子里划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们来干嘛。紧接着第二个念头就是:赶快装做秦陌的媳妇。第三个念头接踵而来:出息!丫被秦陌压榨惯了!这次他又没付你钱,帮他干嘛!   但是在我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时候,我脸上已堆出了一个甜甜的笑:“秦姨你怎么来了?”   秦姨眼睛红红的似乎刚才才哭过一场,她没进屋,拉了我的手便让我蹲下去给她看看,满眼的心疼:“这脸怎么肿成这样了?女孩子还怎么出去见人?”   这样的疼惜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在我看来,我与秦陌演的是一场戏,演完转身就走,可以打打闹闹,但是要论心贴心的相处,像家人一样互相关怀似乎又过了一点。   “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了点粥过来,好歹喝点。”陆伯推着她往秦陌的房间走,秦姨拉着我的手,心疼的念叨,“怎么会就遇见抢劫犯了呢,要钱给他就是,看看你们俩弄得这么狼狈的模样。”   我想秦陌肯定是怕她担心没给她说实话,我就应了几句“怪我们太不小心。”   推门进去的时候秦陌床上放了个小桌子,正在喝粥,秦姨道:“阿陌,给夕夕也盛一碗。”   秦陌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闪着些许我看不懂的光芒,令我背脊倏地一麻,不知为何竟让我生出点想往外跑的感觉。我想,此时如果不是秦姨还拉着我的手,说不定我真的会仓惶的留下一句再见,然后夺门而去。   他依言盛了碗粥,伸出手,递给我。我犹豫了好久,直到秦姨奇怪的看向我,我才将粥接过,顶着秦陌的目光点头道谢。   我喝着粥,心里翻来覆去的想我这是怎么了,干嘛要怕他,昨天我还算是救了他来着。他出了那么大的糗,我俩见面,脸红心慌的人应该是他才是。   “说到底还你没个归宿的问题……”秦姨还在对着秦陌说些什么,我接着神游天外,脑海里将我与秦陌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所有画面都一一过了一遍。   从什么时候开始与他熟悉起来的,什么时候与他交恶,什么时候又走得这么近,我在记忆中全然找不到答案,只记得一次次激烈的交锋,达成协议然后合作,我与他好像从来都是互相敌视的,但是又奇怪的老是站到了同一个战线。甚至于生出了点类似于棋逢对手那样诡异的对抗快感……   以至于对他受伤会……心疼。   心疼!我突然惊觉,昨晚的我,看见秦陌的伤所产生的那股心疼与焦虑,对于现在我和他表面所处的关系来说是那么的不恰当。   如果说昨晚被打的人是谢不停,且谢不停之前还没有缘由的让我白白等了他一个多小时。看见他挨打,我顶多找个角落打个110,然后再悄悄的去叫小区保安。断然不会当时便失了理智的大叫起来。   因为……因为被打的人是秦陌么……因为何夕你对他……   “……夕夕,你说行不行?”   “不行!”我惊呼,几乎跳起来。   房间里的人皆是一震,似乎被我吓得不轻。秦姨看了我半晌,有些受伤道:“我也就是提个意见,毕竟这些事还是要你们年轻人自己去斟酌,我没别的什么意思……”   “呃……”我清醒过来,看了眼脸色阴沉的秦陌一眼,又扫了眼紧皱着眉头的陆伯,最后目光落在秦姨身上。我挠了挠头,“这个、这个……”如果我这时问他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会不会让人觉得我是在装疯卖傻……   我想哭,但是我确实不清楚你们刚才说了些什么啊!   “你们自己谈谈吧,是我太心急了些。”秦姨看出我的窘迫,勉强笑了笑道,“今天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说完,示意陆伯推着她出了门去。   我见秦姨脸色很是不好,心中觉得愧疚,但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暗自唾弃了自己几句。   病房里静默了一会儿,我转头也想和秦陌道别,但是一看见他骇人的神色,我心中直打突,一个字也没挤出来。   “我不知道,何小姐心里竟然这么反感我。”   “咦?”   “我见你这模样,就像我妈刚才提的不是订婚,而是上刑。”他冷笑,“我是有多让你害怕?”   所有的言语都褪去了色彩,留在我脑海里的就剩下黑色的两座如大山一样的字……   “订……订婚?”   我不可置信的盯着秦陌:“秦姨是在开玩笑么?”   他冷眼望着我。   我默了默内心激烈的挣扎了几番,最后长舒一口气:“还好我答的是不行……”话一出口,我感觉周围的气压立即低了几许,“呃……我是说,如果刚才我没有走神的话,嗯……我会拒绝得委婉一点。”   接受着无情的低气压袭击,我抽了抽自己的嘴,然后尴尬的拉扯着嘴角:“我还有工作,告辞。”   直到走出医院,我的心跳依然快得奇怪。我回头望了望住院部上面无数病房的窗户,使劲摁住自己的心脏:“出息!何夕你就这出息!”   听见订婚……丫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欣喜若狂!   完了完了完了!我仰天长叹,扶额招车,急速闪离此地。   在公司走了一天的神。晚上回家,我又在楼下撞见鬼了。   这次我没有再无视他,而是抱着手,站在他面前,好整以暇的盯着他:“杨子,裤子脱了吧。”   他本来是一脸严肃,被我这话一惊,脱口道:“何夕,我没想到你现在竟然饥渴到这种地步……”   我掏出包包里的指甲刀同样正色道:“你误会了,上次咱们不是说过了么,剪掉小弟弟。既然你这么渴求着来找我,我怎么好意思一次又一次来拒绝你呢。脱裤子,不然我就亲自动手了。”   他好生怔愣了一番,最后叹了一声气,似是非常无奈道:“你这臭脾气就不能改改,一个女孩子说这些话,谁还敢要你。”   “哦。”我点了点头,“原来你是嫌剪掉小弟弟不够爽,还想被爆菊?”   “何夕!”他有点生气了,眉头一皱道,“我是认真来和你谈谈的。”   我点头:“你谈。”   见我态度变得合作,他神色又缓和下来,问我:“你在与秦陌交往?”   我借着路灯的光剪起了指甲:“干你屁事。”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看在以前朋友一场的份上,何夕,我奉劝你最好离他远点。”   我想起昨夜秦陌被打后颓然的坐在墙角的杨子,抬头望着杨子,难不成那些事是他,或者说是他背后的人做的?   杨子见我真的在认真听他说话,显得有点高兴,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笑,然后又很快掩盖了下去,他继续道:“秦氏的作风过于强硬,半点也不给人留退路,已经有很多人看不惯了。跟着秦陌现在虽然风光,以后肯定没好果子吃。”   我心头微微一乱,又马上镇定下来,盯着杨子道:“谈完了?”   他望了我半晌:“而且,即便秦氏能永远风光下去,你与秦陌多半也是没结果的。”我冷眼盯着他脸上的苦笑,这样的笑容我见过许多次,以前每次我把他欺负得狠了,他真生了气,我又逗他笑的时候他便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说“夕夕老婆啊,你全身都是骄傲做的刺,这么扎手,为什么我还偏偏放不开呢。”   我仍记得,我会在他身上蹭:“都扎你肉里去了,当然放不开。你这辈子就认了吧。”   而现在的杨子,脸上还是那样的笑,却与我谈论的是另一个男人的事。   “你和他都太骄傲。”   杨子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我没有如往常那样放狠话,也没有做出鄙视他的眼神和动作。   我望着他独自离去的背影,在楼道下站了许久。   这是我们分手以来,我第一次深深的思考我与杨子这段感情结束的原因。以前是不敢触碰,蒙蔽着自己的眼睛,将所有的过错全推到了杨子的身上。现在我敢触碰了,敢揭开伤疤了,也总算是看清,原来我和他的结束,不仅是因为距离,不仅是因为他的无法坚守,还因为我的过于骄傲。   20.割地求和,丧权辱国……   春节快到了,公司的工作气氛有点浮躁,多数同事们都在谈论着今年回家要给自家小辈包多少红包,给自家老人买什么年货,人人哀嚎着自己即将要大出血了。   我突然想起,秦陌还欠我三倍奖金。上次说让他去看房子,结果晚上却发生了那档子事,后来他忘了我也忘了。这放假在即,拿钱的事可不能再耽搁了。   我拿起电话,想了想,还是没敢直接联系秦陌,转而拨给了Lisa。然而Lisa却说秦陌现在还在医院住着的。我心道,丫不过就是点皮肉伤,居然在医院住了三天!这货平时不是很热爱工作的么,这会儿怎么偷起懒来了?   我正想说让Lisa帮我预约个时间,让秦陌去把房子看了,Lisa却突然道:“你有事找Eric?正好,我现在在医院的,你直接跟他说。”   “呃……不用不用……”   “喂?”   我拒绝的声音还没停,那边便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听到这个嗓音,我心底微微划过一阵酥麻的感觉,一时没敢开口。   “何夕?”   “呃……嗯,是我。”   那边也沉默了一阵,我能想到他微亮的眼神盯着屋里的某处沉静思索的模样。   “伤好了?”   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会问这个,我又呆了好一阵才深吸一口气,找回自己的理智:“不过是一点皮肉伤,早就没事了。今天打电话来就是想问问你哪天有时间去看看你家房子……”   “正好今天下午有时间,你到医院来找我吧。”秦陌忽然道,“等会儿办了出院手续,我们一起过去。”   “咦……”   “你下午有事?”他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说,“可是过了今天下午,我的时间就只有安排到春节后了。”   “呃……没事。”   “好,待会儿见。”   电话挂得干脆利索,我却又傻傻的呆了半晌。此次对话,没有争吵,没有交锋,但是我为什么会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就像……就像一直按兵不动的双方,有一边突然主动的、强势的、带着必胜决心的,出击了……   他提的要求很是奇怪,既然是要去他家看房子,那为什么不直接去他家见面,反而要去医院与他一起过去?但是我想了想,反正从公司到他住的医院再到他家也是顺路的,到时候与他一起过去还能省了车费,于是便没有计较了。   下午两点,我出现在秦陌的病房外,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了,适时他正在系领带,见我进来,他淡淡扫了我一眼道:“我妈熬了点粥放在桌上,你要不要喝点?”其神态语言自然得就像他住院的三天我一直在这里照顾他一样。   他态度亲和得让我奇怪,我惊疑的以为那粥里一定是被他下了药,吓得忙摇头说不喝。   他也不强求,系好了领带转头看我:“嗯,那就去吃饭吧。”   不喝粥就吃饭……我无力的想,这到底是什么强盗逻辑。我义正言辞的拒绝:“我已经吃过了。”   “可是我还没吃。”他说得一本正经,好像陪他吃饭是我的分内之事一样,见我的毛微微立起,马上就要反驳他,他眼神却越发犀利,而语言却软了下来,就像在哄脾气不好的小孩,“吃了饭就去看房子。”   在这一瞬间我又可耻的懂了他的意思——吃饭,看房子,拿钱容易。不吃饭,不看房子,拿钱不容易。   微微立起来的毛被脑海中奔腾而过的红色毛爷爷温柔的一抚摸,我安静微笑。   秦陌在窗户的逆光之中似乎也勾了勾唇角,但是等他穿戴整齐,走过我身边时又恢复了我自淡然的模样。   我以为他所说的吃饭不过是随便吃吃,但是等他带着我走进一家西餐厅时,我黑了脸:“秦先生,今天下午陪你看完房子我还要回公司工作的。”   “嗯。”他应了一声,没了后文。   默念了十声客户至上,我总算是淡定的陪着他坐了下去。   他点了牛排,我要了一杯橙汁。他吃得安静,我也没有找到什么要与他说的话题。才开始显得有些尴尬,在我习惯了这个氛围慢慢的神游天外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或许……他只是想找个人陪他吃饭吧。   “何夕。”   “嗯。”   “你和那个医生结束了?”   我白了他一眼:“要不然呢?和别的男人共用一个男人?”   他似是斟酌了一下语言,问我:“不伤心?”   “不知道,反正这点心情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影响我的生活。”我咬着吸管,在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还没有你秦先生的影响来得大。待这话划过心头几秒后,我突然清醒过来,打了个激灵,扫了一眼正在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的秦陌,死死压抑住心头忽然怦怦跳动的感觉。   “何夕,你这是坚强得过分还是伪装得太完美?”他问我,声色中倒还真有点茫然,“我记得当初在我车上嚎啕大哭的女人可不是这样。”   当然,一个是相思的几年的真男友,一个是半路出家逮来的替代品,付没付出感情,在分手的时候最能见真知。自然,这些话我是不会解释给秦陌听的,我长舒一口气,笑了笑,也不知是对秦陌说还是对自己说:“想通了,不过就是爱情嘛,有什么了不起。”   秦陌点了点头,似颇为赞同我这句傲慢的话,隔了一会儿,他又道:“但是你现在还没有男友,家里不会有意见?”   当然有意见!春节回家这是我最头痛的事情好不!   我忍了忍,憋住了各种吐槽的冲到,生生挤出一句:“这种事又不像开火车,急得来么?”我将嘴里咬得乱七八糟的吸管放生,决定转移战场攻击方向,“再说了,你这么大岁数的人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   ‘这么大岁数’这几个字似乎有点把秦陌刺激到了,他将刀叉往盘子里一放,犀利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紧紧盯住我。   我被他看得发慌,眼珠转了转道:“干嘛,不兴人说实话么?”   “我确实不急。”他瞅了我半晌,神色慢慢缓和下来,“逮到兔子,就准备下锅了。”   听出他话中意有所指,我迟疑了一会儿:“你……有目标了?”   他沉默的不再答我。我却已明了他的意思,原来,连秦陌这种人都找到另一半了……霎时,我心里不知溢出了什么样的滋味,像是被背叛的难过,又像是被抛下的悲伤,还掺杂着许多像嫉妒一般的酸涩,挤满了胸腔。   但是我明明没有任何权利去难过悲伤和嫉妒。   这顿饭接下来的时间一片安静。   等秦陌真正看到房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进了房间,我履行公事一般,生硬的给他介绍房间的整体布局以及一些方便生活的细节设计,偶尔还说两个设计灵感的来源。他似听得津津有味,而我却想早点讲完了甩门走人。   “你做得很好。”将楼上楼下走完之后他道,“我很满意。”   “真是我的荣幸。”我翻找着包里的合同,想让他快点在上面确认签字,我就可以乖乖滚回公司等着拿钱。   “可是……”他有些迟疑的摸了摸沙发的一角道,“家里没有床单被套和一些生活必需用品。”   我额上的青筋跳了跳:“秦先生,这并不属于我们合同的服务范围,这些东西应该由您自行采购。”   “何小姐,我需要的是一间可以直接入住的房子。”   “我是设计师,你所说的东西并不在我所考虑的范围之内。”   “我相信设计师的眼光。”他道,“你所选的东西必定与这房间的格调更为搭配。”   我怒了:“不做!”   “好吧。”他看了看表,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正巧今天晚上我也没什么事,咱们就一起去超市采购这些东西吧。”   我惊得瞪大了眼:“凭什么!分内工作我已经干完了,我不去。”   他抱起手,一脸的严肃,但是仍不能遮掩他眼中那么明显的笑意,十分恶劣的笑!他皱了皱眉:“何小姐,你的服务态度实在让我很不满意,我想这份合同我还是改日在确认签字好了。”   心头怒火噌噌的蹿了三丈高,我恨不得将手中的合同砸在他脸上,然后再用高跟鞋再上面戳出N个血洞来!   他看我这副要吃了他的模样,似非常无奈道:“看来我得向你们谢总好好说一下员工的工作积极性的问题。”   我捏了捏拳头,他要是去和谢不停说了这话,我的三倍奖金铁定打水漂!   我咬牙切齿道:“去!这就去……”   看着他眼里得逞的笑,我脑海里只闪过八个血淋淋的大字——   割地求和,丧权辱国……   21.跟我在一起   秦陌家的小区旁并没有大型商场,我和他还特地打了辆车过去。   走过一排排购物架,看着他时不时往购物车里放东西的身影,我无力道:“秦先生,你所有的生活用品在秦姨那边都有多的备份,你可以直接拿来用。”如果他真的要把那些东西都采购完,我相信我一定会被奴役……   “我经济早已独立。”他转过头来看我,眼神带着些鄙视,“难不成你还在靠家里接济?”   “我只是说你这是一种浪费的行为,可耻!”   “我喜欢。”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过头来,高深莫测的打量了我一番,“何小姐,你是在管我的闲事么?”   关你屁事……我忍了忍骂人的冲动,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好吧,如果你觉得是。”   走出几步见他没有推着购物车跟上,我皱着眉头回头看他,却见他颇有些高兴的自言自语着:“管管也行。”他见我看着他,走上前来,对我淡淡道:“不过跟我在一起还不用那么省。”   这样微微贴近的声音让我心中一跳,腹部涌出一股暖意,脸也微微发起热来。我哼了一声,掩饰自己心里的混乱,扭过头往远处看去。   然而当我眼角余光扫过一个地方,倏地僵住,然后目光定定的落到那个点上——沈熙然和一个陌生的女人!   我迅速转过身,将自己掩藏在购物架之后,又赶紧拉住了正要走出去的秦陌,道:“你先等等。”我探了个脑袋出去,像个侦察兵一样,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两人。   他们说说笑笑看起来很是熟悉,甚至有些……亲密。我在脑海里寻找了一下,并不记得沈熙然有哪个亲戚或是要好的女性朋友是长这个样子的。   “你在做什么?”秦陌困惑的往我看的那个方向一望,瞬间便明白了,他道,“胡思乱想不如上去问问。”他参加过程晨的订婚宴,也知道我与程晨的关系,见我这般举动,脑子稍稍一转便知道了我在想什么。   他说得对,我不应该在这里自己胡乱猜测,如果因此误会了沈熙然让他们两人之间生出什么嫌隙就不好了。但是如果我直接上去问,不管是或不是沈熙然铁定都会否认……   在我还在纠结之时,秦陌凉凉道:“人都走了。”   我抬头,果然没看见他俩的身影,一时有些气急,忍不住拍打了一下秦陌的手臂:“你干嘛不早点跟我说!”   他任由我不痛不痒的打了一下,扫了我一眼,有点不悦道:“别人的闲事管他干嘛。”   我用他的话堵他:“你的闲事我都管了,还不兴我管管别人的闲事?”   “你在意才会去管,我和他一样么?”他反唇相讥,几乎是下意识道。   此话一出,我一怔,他也愣了愣,随即清咳一声,转开了脸,眼神虚弱的瞟向远方。   我死命压抑住心里猛然乱调的心绪,强迫自己冷了脸色,摆出一副好笑的模样:“有什么不一样?”我面无表情的踩过他的鞋,指了指洗漱用品区:“秦先生,我建议你多买一瓶洗发水。”我正色道,“你不仅头发糊掉了,连脑子也快糊完了。两瓶洗发水,一瓶外敷一瓶内服,当你喝完一瓶,或许就正常了。”   他没有生气,连眼神也没有落到我身上,半晌之后,才微带着别扭的说:“家里有碗么?”   他重新寻找了一个话题,我自然也没有再追究他刚才那句颇为暧昧的话:“买橱柜的时候橱柜商送了一套碗。”   “锅呢?”   “没有。”   “嗯,那买了锅之后再去买点菜吧,回去做饭。”   我吓了一跳:“我又不是你请的保姆,陪你来买这些东西已经是额外服务了,你居然还想让我给你做饭!而且你不是今天三点才吃完午饭么?”   他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六点了,而且,是我做,不用你动手。”   我更诧异了:“你……你会做饭?”   他瞟了我一眼:“以前一个人在国外读书,这些事当然自己做。”   我瞬间觉得秦陌变得平民化了。既然他说自己买东西回家做饭,我也没什么理由阻止,只有乖乖的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屁颠屁颠的过去了。   等将他买的所有东西都搬了回去,已经七点过了,我毫无形象的坐在他家沙发上,心道,这下总算可以摆脱他了吧,等他签了合同,我就再也不要和他见面了,再也不用受他威胁被他奴役了!   一回家他就去了厨房,其他的东西管也不管的堆在客厅。我歇了一会儿,见他没有搭理我的迹象,便主动跑到厨房去,他今天从医院出来时便没有穿往常一样的正装,这下往厨房一站,倒还真像个主家的男人。   我将合同向奏折一样呈了上去:“秦先生。”我挤出微笑,笑得谄媚。   他微微一挑眉,这次倒是没有为难我什么,爽快的在上面确认签字了。   我欣喜若狂的收回合同宝贝一样捧着看了好久,才愉快的放进自己的包里。   “与你合作很愉快。”我伸出手,心想走之前假惺惺的过场还是要走一遍的。   他一手握着铲子,一手不客气的握上了我的手,并非是礼节性的握手,而是大掌一包,像小时候爸爸牵我过马路一样把我拉到菜板前,自然而然的递给我一把菜刀,若无其事的说:“帮我把这个萝卜切了。”   我愣了一愣,看了一看我这一身职业装的装备,又握着菜刀发了一会儿呆,道:“可是我要回去……”   “忙了大半天,你不饿么?”   “呃……”   见我犹豫,他相当自然的扔出一句:“吃完饭再走。”这语气不是询问,不是客气的请求,而是命令。我想,他平时在公司给下属下达指令的时候应该就是这副德性。而我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将菜刀深深的砍入菜板之中,我道:“咱们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了。不奉陪。”   手心又是一暖,他拉住我,皱了皱眉,微微有些恼怒的模样,“你就不能……”   我手挣了挣,想要甩开他,但是他死握着不放,掌心紧贴的温暖又让我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像着了魔一样,我任由他拉着,不动了。他仿似也有点出神,时间默了默,他神色依旧淡淡的,然而语气却软了下来,“不过是将就吃顿便饭而已。你回去一个人能吃什么?”   我心底被这话柔软的一摸,瞬间柔了下去,冷冷的脸色一时也有些挂不住。   他又道:“而且做了这么一天白工,连顿饭都不吃,不亏么?”   亏……   于是我就很没出息的帮他把那根萝卜切了。   打开餐厅的灯,柔和的橙色灯光顿时让这个小隔间变得温馨起来,这应当是这个房子第一次执行它的使命,而我居然坐在这里,与它的男主人一起,吃了这个家里的第一顿饭。   四个菜,不多,却够我们两个人吃了。   这顿晚饭让我有些不自在,一是因为男主子太过自在,添饭夹菜做得很是自然,好似我们已经很熟悉了一样,二来……我并没有什么话与他摆谈,整个房间就剩下筷子与碗偶尔碰撞的声音。   “何夕。”   他突然唤我,吓得我险些将嘴里的汤吐出去。   “干嘛?”   他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而我却觉得他这样思考问题的模样该死的迷人……   “跟我在一起。”   我眨着眼望了他许久,等脑袋将他这话的意思理解出来之后,心脏像跑了八百米之后一样狂跳,腹部紧缩,我忽然有一种拴上了安全绳,马上就要有人一脚踹我下去蹦极的感觉。我咽了口口水,好久之后,才勉强捡起自己的盾牌,近乎脑残的回了一句:   “一起干嘛?”   这个回答似乎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知他脑海里浮现了什么画面,我看见柔和的黄色灯光下,他的脸慢慢飘出一抹红晕。   “咳……”他清了清嗓子,似在悬崖旁边抓回自己的思绪,他严厉的瞪了我一眼,谴责我不按理出牌的思维方式。他道,“可能会觉得有点突然。”   我腹诽:是相当突然。   “我也想了几天,虽然我们各自的身边都有不少人选……”   我在孤独的空间回头一望,身后一片荒芜片草不生。我想,有不少人选的,只有你。   “可是,就目前这种形式来看,缘分也好,阴差阳错也好,我们也算是走在了一起。至少目前我妈认可你。如果你离开,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和我妈解释为什么,更没有时间再去找一个女人。而就你目前的形势来看,今年春节回去面临的压力应当不小吧。”   这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空井里,引起了反反复复的回响。   但是我看着他一副谈生意的模样,心底涌起的澎湃的感情一时凉了不少。   “通过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认为你是个相当独立的女子,有事业心,倔强而有勇气,显然,你也不喜欢两人在一起过很形影不离的腻味生活,而我也正好符合这样的要求。我相信我们在一起,并不会造成对方的困扰和麻烦。”   我的心情全然平静了下来,跟着他冷静理智的分析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他笑了,宛如签订了一笔大合同:“何夕,既然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那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如何?”   我盯着眼前凉了的萝卜汤,想了想,抬头紧紧抓住他的眼球,直白的问:“那你喜欢我么?”   他一怔,对我这个问题感到甚是惊异,半晌后有些不自在的挪开了目光。   我摆了摆手道:“问你这个干什么。”对秦陌来说,爱情或许连调味料都算不上。我道,“你的提议不错,我会好好考虑一下……呃,不要告诉我你没准备时间让我考虑。”   “自然有时间。”他道,“你慢慢想。”但是那副模样像是已经料定了我会答应。   临走之时,我提了包在门口穿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他:“秦陌,难不成你今天这是在向我示好?”   他挑了挑眉,一副“你总算明白了”的模样。   我嘴角抽了抽道:“秦陌,如果我不是何夕,那个姑娘一定会为你的示好而痛哭流涕。”   他表示欣然接受了我的赞美。   22.他们的误会   这几天我烦心的事有点多。   一是秦陌的事,自那天他说给我时间想想之后,就真的半点联系也没有了,给了我最大的自由,或许是他太忙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又或许是他心里早已笃定我会答应。   但是答应……   我摸不清楚自己面对秦陌时心里的那份悸动到底是什么,如果说我对他动了心,但他又是一副咱俩凑合过的模样,我相信我和他也走不长久。   而我已经不是十八九岁的姑娘了,没有青春拿去挥霍浪费。   第二件烦心的事,是程晨。上次在超市看见沈熙然与那个陌生女子在一起的画面老是从我的脑海里跑出来,我总觉得如果不告诉程晨,她以后或许会受伤,到时候我现在的隐瞒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背叛。然而如果这事只是个误会,我告诉了她,就相当于是在她与沈熙然之间拨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左右为难……   可是这样的情况没维持多久,那天我下班回家,走上楼梯,家门口蹲坐着一个可怜兮兮的女人,她哭得一脸的泪水,头发微乱,看起来很是狼狈。   “夕夕……”她叫我,“我……我要怎么办?”   我心里咯噔一响,难不成沈熙然真的做了对不起程晨的事?   她哭得十分伤心:“沈熙然……他在外面有人了,他不要我了。”   我唯有一声叹息,上前将她扶起来:“咱们进屋去再说好不好?你先别哭,或许是误会呢。”   她呜咽着乖乖的任我将她带回了房间。我知道现在她心里定是全乱了,若是往常,她还稍有一点精神气,定不会这么好哄。   我放了包面巾纸在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背:“好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说吧,出了什么事。”   程晨毫不客气的抽了一张纸,先擦了眼泪,又呼了鼻涕,抽抽噎噎的了半天,总算是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了。   是她今天中午做了午饭想给沈熙然送过去,可是沈熙然却不在公司,她本来也没多在意,可是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在沈熙然公司对面的咖啡厅里看见沈熙然和一个漂亮女人坐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相谈甚欢,程晨起了疑心,一个电话打过去,问沈熙然在哪儿,他却说他在公司。   程晨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当时妒火中烧,冲进咖啡馆便将沈熙然拽了出来,质问那个女人是谁,沈熙然却犹豫着没有回答,正巧那个女人也从里面出了来,程晨当时便恼了,一巴掌就拍上了她的脸,打得人家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沈熙然上去劝,程晨反手一爪子便挠在沈熙然脸上,生生抓出了三条血痕。沈熙然一时也火了,护住了那个女人,回过头便大声骂了程晨两句……   “他说我,说我任性又不讲理。说我从来只顾自己……可、可是,要换我和哪个男人坐在咖啡厅里说说笑笑……他会、他会是什么感觉?也……也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已经不喜欢我了……夕夕,他不喜欢我了……”   我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从这个事情经过来看,确实是沈熙然出轨了没错,可是我总感觉里面有什么误会。   程晨哭了半晌,累了,我便让她去洗洗睡,或许明天早上起来事情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临睡之前,程晨趴在枕头上,看着我道:   “夕夕,你知道么,在今天他护着别人吼我的时候,我有多么的绝望。我才知道平时我对他凶,指使他干这干那,他愿意收敛着公子哥的性子忍受我的坏脾气和刁钻任性,都是因为他喜欢我,如果他不喜欢我,我对他而言就什么也不是了,在他那里也没有特权了。”   “夕夕,我……我很怕,他要是真的不要我了,我还是这么喜欢他,那我这颗心该扔哪里去?”   我只有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如果真是那样,就扔给沈熙然好了,反正……”我指了指她心脏的位置,“他已经不是你的了。”   程晨拽着我衣角的手紧了紧:“可是我不能没有他。”   我恶劣的笑了笑:“那就把他的那颗心挖过来,到时候我摁住他,你动刀子,挖出他的心吃掉,让他也再也要不回去。”   程晨也笑了笑,终于肯闭上眼睛睡觉了。   我望着程晨的睡颜,一声叹息,丢了心能怎么办呢,要么坚强的浴火重生,要么绝望的任人宰割。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大亮,一个电话便将我吵醒了,我气呼呼的摸过手机,迷迷糊糊的接了:“谁?”   “何夕,晨晨在你那里么?她昨天有没有来找过你?”   我望了一眼旁边还睡得沉的程晨,没好气道:“不在。”现在知道着急,早干嘛去了。   我刚答完话,那边便嘟的挂了电话,似很焦躁的模样。   程晨被我番动作惊醒了,哑着嗓子不耐的问了句:“谁呀?大清早的打电话。”   “沈熙然。”   默了三秒,盖在我身上暖暖的被子便被人揭开了,程晨抓住我的手臂,带着三分期待三分惊喜三分害怕的盯着我:“他打电话了?找我么?怎么说的?”   我抓回被子盖上,嘟囔道:“问你在不在,我说不在,他就挂了。”   程晨有些失落的放开我:“这样啊。没说其他的?他……他有没有说对不起我什么的?”   我睡意正浓,被她吵得没法,只有掀了被子望着她道:“程晨,你知道你现在扮演的是什么身份么?你是愤而离家出走的良家妇女,沈熙然是将你气走的老公,他一夜没找到你,估计早就急红眼了,火急火燎的打电话来问我你在不在,我说不在,他自然就转换下一个目标去问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跟我说对不起你这些屁话。这些话是要等他找到你之后再和你说的。”   不过也因为这通电话,我心里更有底了,他们这次一定又是个误会,毕竟,我还没见过哪个出轨后的男人会对原配这么在意。   “你为什么说我不在!”程晨有点恼怒,“这样他怎么跟我道歉。”   我白了她一眼:“那我就打电话去告诉他你在我这里不就好了。”   “不行。”她忙拉住我,“我关了手机,就是为了不让他找到我,这样让他找到,他说两句话我肯定就心软了,他昨天对我那么凶,我不原谅他。”   我叹息:“你到底要怎样?”   她扭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我:“你说……你说他还喜欢我么?”   “喜欢。”   程晨瞬间漏出小人得逞的骄傲笑容,然后又压了下去:“那就不能便宜他了,我好不容易才离家出走这么一次,当然要让他着急够了才行。夕夕,你上班去吧,今天我在你家帮你打理家务。”   “你不上班?”   “我请假,他一定会去我单位找我,我不去。就让他找不到。”   我心里默默道了一声沈公子保重。捂了脑袋继续睡觉。   上班的时候沈熙然又打了两通电话过来,内容无他,就问我有没有见过程晨,她有没有和我联系。被我否认后,又快速挂断了电话。从他声音中我听出这个素来淡定的男人已经快急疯了。   不过想来也是,以沈家的背景来说,这么久没有找到一个女人,要么她消失了,要么她出事了。   晚上回家之后,程晨将我家打理得干干净净,但是她却快饿晕了,她躺在沙发上,见我回家,对我比了比中指:“何夕,你狠,家里一点干粮也没有,我累死累活帮你做了半天的家务活,却连一包泡面也没找到吃的。”   我微微汗颜,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很少在家吃饭,左右不过是一个人过生活,也没在意什么,前两天刚好把最后一包泡面给耗完了,回来的时候也忘了给程晨带点吃的。   “你怎么不下去买东西吃啊?”   “不行,要是沈熙然派人在楼下埋伏怎么办。我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我叹息:“好吧,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不过你要等一会儿,因为要过春节,楼下的小卖铺已经关门了,我只有到远一点的超市去。”   “随便。”她摆了摆手,“快去快回,如果你不想回来给我收尸。”   我揣了几十块零钱和手机便出门了:“我没带钥匙,等会儿帮我开门啊。”   她有气无力的应了我一声。   超市有点远,来回可能有半个小时的脚程,我再选了一会儿东西,又耽误了十来分钟。回到家,刚想敲门忽听一声暧昧的嘤咛自门缝里传出。   我虎躯一震,手生生僵住。看着我家大门也在微微颤动。   “沈……沈熙然……”程晨的声音迷乱而动情,“不行……夕夕一会儿就回来……不、不行!唔……”   大门一声低沉的闷响,我虎躯又是狠狠一震。只听沈熙然粗哑着嗓音道:“晨晨……我忍不住……”好似很无辜的模样。   接着,我家大门开始有规律的闷响起来。   在……在大门口,你们两个真是!   我臊得一张脸通红,全然不敢去触摸我家正响得欢乐的大门,捂了脸便羞涩的跑下楼去。   楼外的寒风一吹,带走了我心里燥热的感觉。   我看了看右手的干粮,又摸出兜里还剩的五块钱,苦了脸。我这是要在这里吹着寒风等他们把事办完还是另寻出路?   磨蹭了五分钟,冬天里刺骨的夜风刮得我一张脸刺痛不已。我摸出兜里的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禽兽”这两个字。又磨蹭了许久,我终是下定决心拨通了电话。不久那边便传来一个令我莫名的心安的声音。   我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   “喂,收留我一晚怎么样?”   23.饱暖……思那啥欲   我打电话给秦陌时他那边一片嘈杂。似乎在什么社交场合。   他听了我这要求,多的没问,说是他们公司现在正在搞年会,让我先去一个酒店找他,然后再与他一道回去。   我心道,公司搞年会不过就是吃吃饭喝喝酒,我在酒店楼下等着他就好了。也没多想什么,坐了公交屁颠屁颠的便跑到他说的那个酒店去了。   当我左手拎着一袋零食,右手捏着手机和坐公交剩的一块钱,穿着棉布兔子头拖鞋找到他说的那个酒店楼下时,呆了呆。然后迎着门童讶异中带着点鄙视的目光,识趣的走到路边花坛一个阴暗的角落。   正想打电话催催他,正巧看见一行人从酒店中鱼贯而出,每个人皆红光满面与旁边的人说说笑笑,很是风流开心。   “哎,可惜,今年易总监灌秦总,还是没成功。真不知道平时那么严肃认真的男人喝醉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三个女子在我身边手挽手的路过。其中一个穿蓝衣服的女孩似感慨的说出了这话。另一个听了后,打趣道,“可惜什么,就算秦总醉了,看见了也没你的份。你当易总监就是为了玩玩啊,快三十的女人谁不急着把自己交代出去。秦总要是醉了,也就一个下场……”   “什么?”   “女上男下呗。”那女子摊了摊手,“发生了那样的事后,咱们上司夫人的位置就有人坐咯。”   她们渐行渐远,声音也听不到了,我琢磨着,原来秦陌还是个抢手的饽饽,自家公司从异性的职员到管理者都对他有所企图。果然像他说的那样,他确实有不少的人选。   正想着,酒店里出来的人慢慢少了,最后有三人并肩走了出来,秦陌,Lisa,还有个不认识的女人。Lisa扶着那个已经喝得烂醉女子,神色有些窘迫。因为那个女子还拽着秦陌的衣袖说:“Eric,今年我、我一定让你趴着回去。”   秦陌淡定的拉开她的手,依旧是往常的那副冷脸:“Lisa,你今天就多照顾着她点儿。我还有事。”   Lisa忙不跌的应了好,哄着那女子往前走:“易总监,易晴……姑奶奶咱们回家……你住哪儿啊?”   “我……我家在B城,回B城吧。”   “现在春运,买不到票,我们就回你在A城这里的家。”   “那打个车吧,告诉师傅去我家。”   “所以说你家在哪儿啊?”   “在B城……”   我有些忍不住想笑,等Lisa抓狂的扶着那人走远了,我再回过头去找秦陌,可是却没有在酒店门口看见他了,我往四处一寻,看见秦陌急急的转过酒店的拐角处,不知要去哪里。   我一时好奇跟了上去。还没看见他人便先听见一阵呕心裂肺的呕吐声。我心里一惊,加快脚步走过去,恰好看见他扶着墙,脸色难看的闭眼休息。   我想开口叫他,却见他捂着胃慢慢蹲了下去。明明疼得冷汗直留却愣是一声没吭,自己掏了药往嘴里一塞,便安安静静的蹲着,等着药起效。   见他这个样子,我不由心口发酸,有些抽痛。   “秦陌。”   他抬头看见了我,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嗯,来了。回去吧。”他的声音一如往日般平稳,但我知道他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因为他说完这话,人晃了晃,眼瞅着便要往旁边倒。我扔了手上的东西就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让他站稳。贴着他冰凉的身体,我心中酸涩之间莫名的生出一股怒气,不由打了两下他的背:“有胃病还这么喝,你是想死了还是活腻了?”   我抱着他没撒手,他身子僵了僵然后渐渐放松下来,我感觉头上微微一沉,是他下巴放在了我头顶,然后环过手将我抱住。   我听见一声似感慨似放松的喟叹。   被他这样抱着,我脸没多久便红了,赫然道:“秦陌,撒手。”   许是因为喝醉了,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做出理智的反应,而是在我头上蹭了蹭,脑袋搭在了我的肩上,道:“何夕,你很暖和。”   “暖和也不能吃我豆腐,放手!”   “不放。”   “喂……你想让我动手么?”   他将我往怀里紧了紧,带着七分霸道,三分无奈的说:“放不开。”   我老脸一阵热潮涌动,正想表现一下小女人的娇羞情怀,在他怀里扭捏了两下,忽然感觉腹部被什么硬东西慢慢顶住。秦陌的呼吸也慢慢沉重起来,他在我耳边轻轻说:“何夕,我已经很久没有过女人了……”   听说醉酒之后男人会特别容易有那啥的冲动,秦陌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   可是,现在是在大街上!旁边还有他呕吐物的味道!   “你要我帮你么?”我问。   他的手在我背上慢慢摩挲,声音沙哑而性感:“如果可以……”   于是,我就帮他了。   听得他一声闷哼,我掐在他腰间的手完美的拧完了一个圈,我想,明天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应该会发现腰部青了一大片。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推开了我,捂着腰,嘶嘶的直抽冷气。我摊手表示:“看,这不就放开了么。”疼痛让他酒醒了不少,他捂着腰瞪着我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去叫个车,你在这里先等着。”   把他拉扯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他还自己去洗了一个澡,对这个屋子的构造我比秦陌还要熟悉,他在洗澡的时候我像个老妈子一样帮他找来了换的衣服,又帮他熬了一锅白米粥,一边熬一边抽自己:你这个心肠太善良的女人呐!   秦陌回房间躺着后,我端着粥坐在他的床边将他摇醒:“喂,吃点再睡,不然你明天起来胃会痛的。”   他眼睛拉开一条缝,看见我手里的白米粥,还真老老实实的坐了起来,乖乖的喝完了。我端了碗要走,他不知抽了什么风忽然抓住了我,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听见碗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秦陌的脸在我正上方,危险的眯眼打量着我。   我强自淡定的问:“你想干嘛?”   “你是来答应我的么?”   他忽然问出这句话,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许久才明白他是在问我上次他说的那件事我答不答应。   我定了定心神看着他静静等待着回答的脸,认真问:“你喜欢我么?”   他皱了皱眉头,迟疑了许久,有些颓然的回答:“我不知道。”   “可是怎么办呢?”我无奈的叹息,“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有点……很喜欢。”   他眼神亮了亮,床头温暖颜色的灯光投进他的眼里,看得我一阵怦然心动。他的唇慢慢印了下来,在我的耳边厮磨:“既然如此,咱们就在一起吧。”   “不要。”我清醒的说,“因为喜欢你,所以我不要。”   他身体微微僵住:“为什么?”   “秦陌啊。”我叹息道,“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呢,我总感觉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懂。”   被这样看不起,他似乎有点不开心,盯着我一阵沉默。我推了推他的胸膛:“算了,等你明天醒过来再谈。”我扭动着身子要从他的禁锢之下逃离。   他搂住我的腰:“别动。”   “不动怎么下去,你让开。”   他呼吸一重,埋下头来便堵住了我的嘴。我呆住,老实不动了。他的手探进我的衣服里面,带着点冰凉的手指让激起我一层层鸡皮疙瘩。   我反应过来使劲推了推他的胸口,他一只手抓过来,将我的手推到头顶,紧紧握住:“跟你说了,别动……”   “秦陌,不行。”   他不理我,好像打定了主意要霸王硬上弓。我用脚乱蹬,没一会儿又被镇压下来了,他再次吻住我,这次舌头探了进来,似挑逗的拨弄着我的唇舌。   “秦陌……”我在他松开的间隙里,在他舌头还在我嘴里时,含混着说:“你记得啊,我是反抗了的。”   他似乎在笑:“饱暖……”   ……思那啥欲。   24.你凭什么就笃定我不喜欢你呢   我的脸烧得通红,眯着眼不敢看他,一个劲叫关灯。   他嫌我吵,先堵了我的嘴再慢慢摸过去把灯熄了,整个房间一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当中,在这一片黑暗的寂静中,我与他的喘息声便显得越发突兀。   他的指尖宛如舞蹈一般在我皮肤上游走,激起我一阵阵战栗。   “秦、秦陌开灯,你还是把灯开着。”   “别吵。”他一边说着,一边由下而上掀开我的衣服,帮我脱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背脊,不重不轻的力道让我浑身一酥,顿时没了力气,我咬牙,心道,这人还真会找敏感点……   他埋头在我的颈边,唇贴在我的大动脉之上,宛如神秘的吸血鬼一般,用力的吮吸,直至我都能感觉得到那里被他种了颗极大的草莓。   开玩笑,姐明天还要上班的好不!这被人看见了该多尴尬。   我推着他的头让他往下,他并没有与我倔着来,顺着我的意思向下移了一点,停在锁骨的地方,轻轻啃噬。   “秦陌。”我沙哑着嗓子,喘息道,“你怎么……怎么和上次不一样?”   他动作一顿,一边往下,一边问着:“上次是怎样?”   “上……上次,直奔主题……”   我听见他在低低的笑,笑得愉悦而性感:“何小姐。你在邀请我吗?”   “秦先生……你已经吃上了。”   “很美味。放松一点。”   我渐渐松开了紧紧拽住的床单,双手抬起来环住他的背,抱住他,寻求想要依靠的安全感。   “我进去了。”他这话说了一半,动作已经开始了。   “等……草……草你妹。”我被他忽然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指甲狠狠的陷入的他的背中,似乎是这样的疼痛更加刺激了他,他的动作越发大了起来,我几乎窒息,只有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好似除了这两个字再记不得其他。   所有的一切都在摇晃颤动,让我动情的粘腻的水声,让我绷直了脚尖的□后的尖叫,他温热的怀抱和沙哑着唤我名字的声音。   这些声音都混成一曲绝响,在我脑海里久久盘旋不去。   然而到筋疲力尽,风平浪静之后它们只变成了四个血淋淋的大字——没带套子。   如此疯狂的一晚后,第二天早上起来的女人是很悲催的。   我醒了,却扶着腰坐不起来,索性闭着眼继续睡觉。没一会儿,感觉身边的位置微微往上抬了一点,我眯着眼睛看见秦陌穿了衣服下楼去了。我在床上艰难的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捂得更严实了些。   待会儿,该怎么面对他呢?虽然他昨天算是用强的,可是我也是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他吃了我,我吃了他,谁也说不清楚。   但是即便我肯和他做这样的事,也不代表我要和他在一起。   他是因为生活要完成一个任务,所以需要我,如果我不喜欢他,那么这笔交易无可厚非的是笔双赢的交易。但是现在我知道自己喜欢他,我还怎么能用自己的感情去交易,因为一场买卖之中如果掺杂了感情,那么付出的人必定不能全身而退,到时候走的那个潇潇洒洒,被留下的遍体鳞伤。   我玩不起感情,因为我输不起。   我在这里胡思乱想着,秦陌已经端着一碗粥走了上来。   “起来吃早饭。”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咱们已经做了夫妻好多年,这是一个平凡的日子的开始一样。   我装睡装不下去了,老实的睁开眼,从被子探出半个脑袋,望他:“你先把我的衣服给我。”   他没有为难我,将衣服甩在床上,然后动手清理了昨天晚上被打碎的那个碗。我缩在被子里,将衣服一件件穿好,然后扶着腰坐了起来。适时他正捡了地上的碎瓷往外走,转过头来,目光便定定的落在我的脖子上。我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低喝:“看什么,出去。”   他微微一笑,带着点得意,看在我眼里就像个喜形于色的小人,我额上的青筋冒了冒,在将要骂人之际,他识相的出去了。   我深深的觉得,被一个男人摸清了脾性是一件悲催的事。   趁他离开,我赶紧下床穿了裤子,其过程如何让我的腰受尽折磨我就不一一细说,待穿好裤子之后,我转身便往外面跑。只想趁我现在还没有对秦陌不可自拔的时候撤退走人,回去就将他的电话拉黑,再也不要联系。   走到楼梯口,我顿住,我在上面,他在下面。我抽搐,他淡然。   “粥喝了吗?”他问得轻巧,好像没看见我这一副打算跑人的形容。   我沉默着不说话,正想着要不要和他把话挑明了说。他忽然道:“厨房里还有。我再盛一碗。”   厨房里的那些不都是我昨天煮的么……这人还真会借花献佛。我撇了撇嘴叫住他:“秦陌,我们谈谈吧。”   他挑眉:“有必要么?”   “很有必要。”   “好吧。”他率先转身走到饭桌旁,入座。我乖乖的走了过去,正襟危坐的坐在了他的对面。我们两人对望了一会儿,目光不知不觉在空中胶着,眼瞅着这正经严肃的气氛渐渐不对,最终,他眸光一闪,转了视线,“你想谈什么?”   我清咳一声道:“说实话,秦先生,我觉得咱们的关系进展得太陡了一点。你对我的态度,前后发生的变化大得让我有点不敢相信,所以再我的思考之下……”   “你顾虑得没错。”他也是一副有话摆开说的表情,“不相信我是对的,何夕,你出乎意料的有个很清醒的头脑。”   我嘴角抽了抽:“你这是在夸我么?”   “很显然是。不可否认,我确实是有所图才会突然转变对你的态度。”他道,“上次出了那件事之后,我妈与我谈过不少,其中就包括成家这个话题,我这个年龄,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在生活上都需要一个家庭来……”他顿了顿,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   但是我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需要,正好我在他身边,所以我就成为了他的目标。   不得不说秦陌下手的速度很快,他这样的男人,一旦决定了要做什么事,不达目的是誓不罢休的。所以第二天便直接转变了态度,毕竟对他来说,勾引一个女人不用费太大的力气。   虽然他的手段拙劣到让人触目惊心。   不过我还是要可惜的叹一句,在他决定勾引我之前,我已经动心了……   我接过他的话头道:“秦陌,我今天就把话直说了吧。我喜欢你,但是还没有到沉迷的地步。你提的这个建议如果是在我喜欢你之前,说不定我就爽快的答应了,但是现在我不敢答应。因为你不喜欢我,虽然我们在一起,但是我没有安全感,我是个小家子气而且有点任性还有点蛮劲儿的女人,我会有事没事的猜测这个疑心那个。如果真是那样你我以后都不会安生。所以……”   “何夕。”秦陌打断我的话。他身子微微往前倾,带着些许压迫感,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你凭什么就笃定我不喜欢你呢?”   我呆了呆:“那……你喜欢我么?”   “现在的情况就复杂在这个地方。”秦陌重新倚靠在椅子背上,手指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的敲着,他微微皱了眉,像是要做出一个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选择:   “你说,我对你到底是怎么看的呢?”   你这话说得……我咬了咬牙,想忍住骂人的冲动,而最后还是忍不住拍了桌:“你怎么看我怎么知道,总之,现在的情况就这样了,咱俩不行,散了吧。”我起身走人。   秦陌眉头紧皱,一手横过桌面,紧紧拽住我的手腕,似乎有点生气:“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他道,“没尝试过的事情,我不喜欢放弃。”   “尝试意味着冒险,我不喜欢冒险。”   “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他盯住我,像盯着一个目标,“何夕,为什么不试试让我真的喜欢上你。”   我将他扣住我手腕的指头一根根掰了下去:“我认为你永远不会。”   “别轻言永远。”他任我掰开他的手,重新以一副高姿态仰回椅子上,“我认为我很可能会。”   我嘴唇动了动,想说出什么话来反驳,可却被他这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诱惑了,噎了半天,愣是一个字没吐出来。   “你再回去想想吧。”他终于松口放人,我忙不迭的跑向门口,像个落荒而逃的败兵。关上秦陌家大门之前,我听见他在屋子里似喃喃自语的说,“春节确实是个让人思考人生的时间……”   是啊……因为在接下来长达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会不断有各种各样的人询问你的私生活状况。   而我的私生活,干净寂寞得拿不出手!   25.回家   A城与C城离得近,回家没花我太多时间。我以前刚出来工作时每个月总要往家里跑跑,后来杨子出国久不归,父母愁我的婚事,回去一次问一次,更年期脾气暴躁的老母不管我有没有与杨子分手,直接将我拽去了相亲饭局。   久而久之,工作上了轨道,越来越忙了,我也不大想回去受着老妈的唠叨,过节的时候才往家里跑。   今年……   我敲了门,拎着包乖乖在门口等着。大门上的猫眼一黑,妈妈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这是谁啊?还知道回家哪。”   “妈,是我。”我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   门咔哒一声开了,妈妈抱着手站在门口:“这不过年还就不会回来了是吧,不管你妈你爸死活了是吧?”   我嬉皮笑脸的凑上去撒娇:“嘿嘿,妈,我这不是工作忙么,待会儿给你看我的年终奖,要不是我认真工作老板哪会给我那么多奖金?我就是为了回来和你好好过个年啊。”   我妈郑女士脸上的佯怒有些挂不住,拍了拍我的手:“就数你贫,进来吧。今晚吃饺子,你爸自己揉的皮,我做的馅咱们自己包的。”   “好好好,回家最想的就是妈的饺子了。”   “夕夕回来了?”老爸笑嘻嘻的从厨房里走出来。嘴里嚼着的东西还没咽下去。   老妈一看,火了:“何大东,这闺女还没回家呢,就这么一会儿你就等不得了?”   老爸继续笑:“这不是回来了么,我听见你开门才塞嘴里的。”   “我看看你吃的什么馅的?”   “素的。”   “你骗得了我?你嘴里的油都要流出来了!何夕,你回来好好说说你爸,血脂这么高了,还使劲的吃肉!何大东!你还吃,你看看你那像怀了几个月的肚子。”   “这不看着富态么。”   我听着他们拌嘴,洗了手进了厨房,锅里的饺子舀出来,整整装了两大盘子,我把它们端上桌,老妈还戳着老爸的肚子念叨,老爸一边咽饺子一边呵呵的笑。   “妈,吃饭吃饭,饿了。”   回家的第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   第二天我与老爸老妈出去置办了年货,下午的时候去了爷爷家吃年夜饭。   我爷爷住在一个厂的家属区里,房子不大宽敞,随着家庭子子孙孙的添丁,没年过年,这个房子就看起来更挤了,但是我家已经有了在爷爷家过除夕的传统,老人家又不愿意挪窝,所以大家挤也就挤着,难得热闹。   屋子外面的炮仗声炸翻了天,我大堂哥的孩子今年三岁,正是造反党的起步期,外面的炮仗吵他非要与那炮仗比比谁更吵,尖叫着吼得一家人不得安宁,大堂哥威逼利诱而不得效果,孩子越叫越欢。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两个棒棒糖一起塞进他嘴里,并且威胁他,如果他再吵,我会把两个糖塞进他鼻孔里。   他终是止住了尖叫。有些怯生生的看着面容凶恶的我。   大家对我这样的行为表示了深切的赞同,而后与我一起威胁小屁孩,让他不再出声。   “夕夕对付小孩子还是有一套嘛。”大堂哥的内人,也就是我嫂子笑着说,“我家这个造反派谁都吼不住,今天倒让你给管住了。”   我干笑着抹了一把汗。   嫂子笑呵呵的坐到我身边:“夕夕今年该满二十五了吧?”   “呃……呵呵,去年刚满。”   “呀,这都二十五了,身边有没有中意的人啊,怎么都没听见过你什么消息?”   来了来了!我在心里叹息,终是躲不过这一劫……   “呵呵。”我使劲的挤出笑容,“这还早啊,我工作忙,挤不出时间来。”   “再忙也不能耽误了终身大事啊。”嫂子道,“你这个年纪结婚是早了点,但是也该有个对象了,两人得相处相处,磨合磨合以后生活才能在一起嘛。”   “呵呵,不急不急。”我抹着汗,心虚的望了眼正瞪着我的老妈。   吃年夜饭前我万分忐忑,就怕哪个亲戚闲来没事突然说出句“哎,夕夕,我认识的哪个哪个人还不错,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认识。”然而上了饭桌之后,我才发现,今年年夜饭的焦点另有其人。   那人乃是我的堂姐,她比我大半岁,自小咱俩没少在一起抢东西,革命感情还算不错,长大之后,各自的家搬得远了,联系就慢慢少了下来,特别是我工作之后人在外地,就更没了联系   她今天之所以成为焦点是因为她说她与她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准备结婚了,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就摆宴请客。   听到这个消息我是悲喜交加,激动得险些一口气没喘得上来。我喜的是今年春节大家肯定会忽略我的存在了,悲的是,在咱们老何家,就只有我这个女人还没卖掉了……   我握着筷子埋头夹肉吃,不理会老妈时不时投来的极具穿透力的目光。   不用猜我也知道今天回去又是一顿唠叨。   由家庭施加的压力对于一个中国女人来说是巨大的,不用亲朋好友们争先恐后的来“问候”,光是我妈这极副哀怨性的眼神也看得我一阵肝颤。   回家之后,我妈一句话没说,光盯着我长叹去了,我心慌,自白道:“不是我不想找,实在是因为找不到!这个事还是得看缘分啊。是不是,爸?”我逮上了我爸,他笑呵呵的说,“是啊是啊,这种事急不得急不得。”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拉我妈:   “你别给孩子这么大的压力,到时候她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一辈子也得苦。”   “谁让她随随便便嫁了?”老妈火气刚上来,转过头看见可怜兮兮的我,又凄凉的叹了口气道,“现在这些男人的眼珠子都被毒日头照瞎了吗?我生了这么好个女儿,他们怎么就看不见呢?”   头一次听见老妈这么夸我,我有些受宠若惊。她倒是真没再说什么,洗漱了自己躺回卧室看电视去了。   我挠了挠脑袋,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老妈这个样子比唠叨我更让我烦恼,想着她辛辛苦苦生养我这么多年,本以为是支潜力股,结果上市后发现,觉得我是潜力股的只有她一个人,这受到的打击确实是有点大。   我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名字停留在禽兽那里,犹豫着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敢摁下去。而脑海里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想,秦陌现在在哪里呢?和家人一起过年吗?他们家过年会是什么样子?他会不会也在被人问起私事的时候想到我呢……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在今年我还在犹豫要不要与秦陌交往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向家里四处宣扬他快要结婚的事情了。并且成功的以这个理由拒绝掉了N多送上们来的相亲者们,把这个年过得舒舒坦坦……   当然,多年之后,知道这个情况的我是狠狠的抱负回来了的,只是现在,我还在万分苦恼之中。   忠于理智,我觉得我应该果断的对秦陌说不。   我与他脾气大不相同,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大不相同,我们的习惯甚至是一些价值观都是不一样的。而且诚如杨子所说,我与他都太骄傲,我们太容易硬碰硬的斗气,而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最怕的就是斗硬气。   我和他在一起,一旦我的喜欢不再,他的耐心消失,咱们就完了。   我不该答应的。   但是除了理智,不管是感情还是压力都在拼命的诱惑我,你该答应的,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他对你是有感觉的,只是那样一个人,他还不知道自己动了心而已。你该答应的,你看看你身边还有哪个男人可以和秦陌相媲美?还有哪个男人是愿意只要你一点头,他就马上属于你的?你应该答应的,因为你喜欢他,不在他的身边,你的这份喜欢该在何处安葬?   我突然想,没有他,我心中的悸动应该算是以一种死无葬身之地的凄惨方式结束的。   那就赌一把……答应吧……   我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方僵硬停留,摁……不摁……   “达拉达拉。”忽然手机震动,铃声大声传出,我吓得浑身一抖,径直将手机砸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等我喘了会儿气,缓过神来,将幸运得没有一点缺损的手机捡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我傻了一瞬。   铃声在这时候断掉。   心里涌起的各种数不清的感觉此时尽化为失落,一边有点懊恼他怎么不多打一会儿,一边又在怪自己这双贱手!   “达拉达拉!”   铃声再度响起,我迅速的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敛声屏气的接了电话:“喂?”   “刚才怎么不接电话?”这话与他平时的冷淡语气没什么区别,听不出半点指责。   “刚才,刚才……”我总不能和他说我在想要不要答应他的馊主意吧,情急之下扯了一个想让我捏死自己的谎,“我拉屎呢,手机掉到厕所里面去了。”   “……所以呢……”那边默了一瞬,我听见有个气音在话筒里吹过,仿似是他在我耳边轻笑,尽管这笑带着那么几丝嘲讽的意味:“所以你现在是拿着刚从厕所里掏出来的手机与我讲电话么?”   我默。   “还真是只有你能找出来的蠢理由。”   26.绝路   我撇了撇嘴道:“是啊,我蠢,我这么蠢的人还要劳您来打电话慰问真是对不起了。”   那边老实不客气的接受了我这句挖苦的道歉:“嗯,原谅你了。”   他这语气像是施舍了我莫大的恩惠,我气得牙痒:“你什么事?”   电话那边被我凶恶的语气冲得一顿,接着一声轻哼传来,我能想象得到他眉头微皱的模样,他道:“何夕,是你蠢还是我蠢?之前我都告诉过你了,你怎么还问这种话?我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的给你打电话,除了想追你,你觉得还能有什么事?”   这话过于直白,把我震得浑身僵硬,脑袋空白一瞬后一丝燥热慢慢怕上了脸颊,我就在这寂静寒冷的冬日夜里沸腾了一张老脸。   “你、你你……”我好不容易才把心情平静下来,严厉的指出他的错误,“秦先生,你不喜欢我,请不要说出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我需要你。”他淡淡的嗓音扰得我心里扑通一跳,他也顿了顿,随后带着些许轻笑道,“或许你现在也需要我。”   他这话说得之暧昧,声色之淫|荡绝对是那个啥的意思,但是我却没有否认,我现在确实需要一个男人,一个正经个男友,一个可以和我结婚的男人。   我被沉默而沉重的现实逼迫得一声叹息:“你说得对,我需要。”   他没有再打趣我,陪我一同静默了一会儿后,问道:“家里逼婚了?”   我捶地:“秦陌,尼玛能不能不要这么犀利!”   他似是很无奈道:“不巧,我就是了解了你一点。”他道,“要理解长辈们的关心,在他们看来女孩子是该早点结婚。”   没想到他会安慰我,心中不受控制的一软,我坐在床上,看着屋里熟悉的摆设,想初中高中乃至大学,家里都让我不要谈恋爱,但是一走出校门就又想马上把我交待出去,可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哪里那么好找?   我心中突然就涌起了一股委屈,鬼使神差的将今天发生的那些琐碎得不能再琐碎的事都一一讲给他听,大堂哥的孩子调皮却可爱,大堂姐的婚事,我妈的唠叨,我絮絮叨叨的说,他安安静静的听,说到最后,我一声叹息:“都是这天杀的□关系的错。”   他却笑了:“有个送上门的,你不要?”   “我是有原则的人。”   “唔,好吧,原则。”他说得模模糊糊,我没听清楚,也懒得追问,撅了嘴道了声睡了,晚安,便挂了电话。   这一夜,出乎意料的我睡得十分舒服。   一觉睡到第二天十一点,我的房门忽然被老妈大力的推开,我眼睛也没睁,将被子拉过头盖住,咕哝着:“一会儿……就再让我赖一会儿,外面多冷啊。”   “有人找你。”老妈的声音夹带着几许想压抑却没有压抑得住的激动,“快起来,你看你睡得这副德性!”   我拽着被子,像条虫一样蠕动了几下,撒娇:“再睡一会儿嘛。”   “何夕!”老妈的尾音提高,像是马上要揍人。   “让她再睡会儿吧,没事。”   这个声音……   我眼睛倏地睁开,猛的坐起身来,看见卧室门口那个人影时,我瞬间傻了,狠狠拍了自己脑袋几爪,确信这不是梦以后我惊骇叫出了声:“你!你是从哪里蹿出来的?”   秦陌,丫这是要撬了我的老巢啊?   秦陌挑了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是碍着我妈在此,没有发作。我妈听了这话却怒了:“蹿什么蹿?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快去给我好好梳洗了!”   我抓了抓头发:“妈,他……”   我妈的眼神一软,过来摸着我的头道:“妈知道你孝顺,可是过年过节的,小秦总也得把自己家顾着吧,老跟着你跑哪里行?他妈妈也就他一个儿子啊,女孩子还是要通情达理一些。你看小秦今天不就来找你了吗?”   我傻眼:“啥?”   “年轻人气盛吵吵闹闹很正常,你这脾气就别倔着了,人家一个劲儿的认错,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快洗漱了,去和小秦好好谈谈。”   脑子里慢慢将老妈刚才的话消化了,我冷笑,奸商啊奸商,你忽悠人都忽悠到我家来了啊。我狠狠的瞪向秦陌,却见他看着我墙上挂着的艺术照微微走神,似察觉到我欲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眼神,他淡淡的回望向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我却清晰的看见了他眼底恶劣的笑意。   等我洗漱好了之后,我借着下楼买早饭的理由,一并将秦陌拉了下去。离开我家阳台能观测到的范围,我冷冷瞪了他一会儿,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他凉凉道:“你有个很好的朋友,我说我要来向你表白,她就什么都交代了。”   程晨你个通敌叛国的二货!   我扶额:“秦先生,您这是要把我逼上绝路啊。”   他道:“如果绝路尽头是我,你大胆的上,没关系。”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我妈会将你当做我以后结婚的对象!这和咱俩在一起完全是两个概念!”   “自然是这样,我妈也是这样想的。”   我下巴默默的掉了下去,翻了一双死鱼眼看他:“你玩真的?”   他皱眉打量我,微抿的唇角在诉说着他的不悦,默了一会儿,他沉声道:“你一直都以为我是在玩?”   “不然呢?”   他抱起了手,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模样:“何同学,毛主席曾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是绅士,从不耍流氓。”   我深深叹息,头一次觉得,在某件事情面前,我可以这么的无能为力……   “算了。”我摇头,“先去吃早饭吧,我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应付你。”我转身欲走,脚步却顿了下来,“秦陌,你开车过来的?”   “嗯。”   从A城到C城,开车最少也得四个小时,现在十一点,那么他今天早上肯定七点就出门了……   “你没吃早饭吧。”我心里有点微怒,“真当你自己是金刚了?随便折腾不怕痛?有胃病也不知道把自己照顾着。”   他被我骂得一怔,清了清嗓子没搭腔。我拽了他的手往小区外走,想去找个地方买碗粥,可是过年过节的几乎没有小餐馆开门做生意,我只好又拽着他回家。   他这一路倒是走得安静。最开始本是我拽着他干燥温暖的手指,但是到了最后却是他包住了我整个手掌,在冬天凛凛的寒风中传给我的温暖,软和了我整个身子。   “何夕。”坐上电梯,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人,他突然柔声唤我,“过两天,去我家看看我爸妈吧。”   他这话背后的意思我听得明白。   我沉默着没应声,他的手指紧了紧,愣是撑开我的掌心,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我可以拒绝么?”我问。   “不可以。”他霸道又蛮横。   我翻了翻白眼:“那你还问什么?”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我走了出去。出了电梯,楼道里有些黑暗,他将我往后拉了拉:“何夕……”   我不等他将话说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一个转身,霸气的将秦陌推到了墙上,直取他的唇畔,舌头闯入他的唇齿之间,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深吻。   在他全然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我又放弃了攻夺下来的城池,全身而退。   他褐色的眼眸闪着莫名的光。我道:“秦陌,总有一天你会为招惹了我而后悔。”   “你不是说你现在不喜欢我么。”我眯眼,笑道,“未来的某一天,我要让你哭着说你爱我。”   微暗的楼道里寂静非常,我听见他微微沉重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何小姐,我同样期待着那一天。”   27.彻夜长谈   与秦陌在一起,或许还会与他结婚,那是什么样的生活直到现在我也无法想象。   但是我知道的是,这样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今年的春节,我提前三天离开了家,老妈不仅没有挽留反而帮我收拾了包袱,欣喜若狂的把我送上了秦陌的车。对于我妈来说,女儿可以去另一个男人家过年或许是比在自家过年更欣慰的事情。   她总担心我要强的性格会找不到好男人,以后半生没着落,这下看见了秦陌,她总算可以暂时安一下心了。   暂时……   到了秦陌家,秦姨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她看我的眼神比之前更为闪闪发亮了,秦陌的爸爸是个严肃而少话的男人,或许是因为久经商场磨砺,让他的情绪不轻易露于表面,秦陌在这一点上与他爸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秦爸爸的身上比秦陌更多了一份睿智和老练。然而在面对秦姨时,这个男人所有的表情都温柔了下去,眼里全是一眼便能看见的相惜之意。   我想,秦陌真是太幸运了,一个富足而完整的家庭,一对恩爱的父母……   一块肉丢在我的饭碗里,旁边传来秦陌低沉的声音:“我爸已经是我妈的了,把你的眼神给我收敛一点。”   我看了看碗里的肉,又瞅了瞅身旁的男人,奇怪的问他:“你是在吃醋么?”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理我。   我皱眉看了看碗里的肉,道:“还有,秦陌,不要以为你喜欢吃肉,别人也会很喜欢。过一个节几斤肉的代价我是付不起的。”   他将嘴里的饭咽下去,斜眼看我,“我给你夹菜还不够你高兴的么?”   我气笑了,一筷子白水青菜搭进他碗里,盯着他紧皱的眉头笑道:“你高兴么?”   秦陌还没发作,秦姨笑了:“对对,就该这么收拾他。阿陌,听媳妇的话,吃点蔬菜。”   我露出小人得逞的奸笑,想把秦陌气个半死,哪想他盯了我半晌,却忽然笑了,那笑容中的温柔与宠溺看得我血压猛的一高,心跳顿时紊乱。他老老实实的埋头啃蔬菜,我怔愣的望向秦姨和秦爸爸,他们也都笑得十分和蔼。   其乐融融合家欢乐八个字在我脑海里飘过,我觉得,此时我们就差一个吵闹的小屁孩来构成一幅完美家庭的画面了……   吃完饭,秦陌与他爸爸去房间谈事情了,我和秦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值春节,电视里搞笑的节目不少,我与秦姨看得都很入神,看到一个笑点时,我俩都乐个不停,连带着也将我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囧事给联想出来了。   我握着秦姨的手兴致勃勃的给她说:“您别瞧他,上次我坐公交的时候也遇见这样的事,一上车,没了位置,我还没有找着抓的地方呢,司机忽然就开车了,我又穿着高跟鞋,哪能站得稳啊,一个踉跄对对直直的就往后面倒。”   “摔着没?”   “没,我反应多快啊,当下随手往旁边一抓,愣是抓住了个软乎乎的东西稳住了身型,结果等我站稳了回头一看,您猜我抓的是什么?”秦姨好奇的望着我,我自己先乐了一会儿,才道,“那是个活生生的六十来岁的老头的脸!他的假牙都快被我给捏出来了,那时我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想笑,一个劲儿的道歉,好在那老人家脾气挺好,装好了假牙,还夸我‘小姑娘,行!反应不错,就是下手的地方不对!’您是不知道,当时旁边的人都笑了一片。”   秦姨笑得停不下来,直嚷肚疼:“哎哟哟,夕夕,你可真是个活宝。”   电视没看多久,我和秦姨还乐着,秦陌与他爸便从书房出来了,两个男人刚谈完正事,脸上的表情还有些严肃,看见我和秦姨乐呵的这模样,眉眼不由也松了松。   “谈什么这么高兴?”秦爸爸问。   “你儿子招回来的这个活宝啊,可乐死我了。”秦姨握住她丈夫的手,佯怒道,“你看看你生的这儿子,木讷得和你一样,半点没有我们夕夕讨喜。”   秦爸爸浅笑道:“他不是给你讨了这么可爱的一房媳妇回来么?原谅他吧。”   “好吧,看在你的面上。”   秦姨身子弱,没聊多久秦爸爸便推着她回了卧室。客厅剩下我与秦陌两人,他斜眼看我:“行啊,这么快就收服我爸妈了。”   “过奖过奖,还是比不过秦先生你动作迅速啊。”   他一声轻笑:“那么,何小姐,咱们现在是不是也该回卧房了呢?谈谈有趣的事?”   我脸微微一红,瞪了他一眼:“耍流氓。”然后转身便跑去了秦陌的卧室,“我先洗澡。”   窗外的黑夜正浓,大床之上我与他交缠得正欢,忽然,急喘的声音一顿,秦陌低哑着嗓子问:“你先说好,今晚要不要关灯?”   “都……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你妹的是不是问得太迟了点!”   “我是觉得,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关了灯谈比较好。”   灯光一暗。   “咦……”我惊疑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完全吐出,便被打断,接下来便被撞得断断续续,我唯有带着些许愤怒,残缺不全的说,“我……我没说,没说过……要、要在上面!”   “我们不是、正在谈么。”   于是乎,今晚我与他彻夜长谈……   翌日清晨,我自秦陌怀里醒来,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我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在轻轻颤抖,似乎也要醒了。   “秦陌。”我唤他,看见他褐色的瞳孔慢慢对上我的眼,他还有些迷糊,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又准备闭眼睡觉,我道,“我突然想到一个勾引你的法子。”   他耳朵动了动,然后睁开了一只眼,接着两只眼都睁开了,眨巴了一会儿望向我:“我可以说我有点期待吗?”   “必须的。”   C城游乐园。   我转了一圈,看见翻滚而过的云霄飞车,突然降落的跳楼机,旋转着的大摆锤,听着刺耳而激动人心的尖叫,我拍了拍微微有些石化的秦陌的肩:“让你见识见识姐横扫游乐园的英姿!”   他扶额叹息,近乎喃喃自语的说:“我应该想到的,我应该想到的……”   我哪听他废话,拽了他便进行了一系列惊险而刺激的项目,越是惊险的我玩得越开心,秦陌有时会挣扎很久,最后却被我一句“你太怂了。”给怂恿上去。   一圈玩下来,我有些头晕腿软,但心情却是无比亢奋的,秦陌的表情依旧如往常一般平淡,只是脸色有些发青,我叉腰大笑着望他:“秦陌,爽不爽?”   他坐在椅子上,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何小姐,你勾引人能不能用委婉一点的法子?”   我邪笑着挑起他的下巴:“秦先生,这就是你看上的姑娘,你还敢往家里带?”   他淡定的扭头躲开我的手,喝了口水道:“都带家里好多次了,何夕你省省吧,被吃拔干净的人就别再挣扎了。”   我一声冷哼,他这样淡然的表情让我不爽极了,我望了望不远处的鬼屋道:“秦陌,咱们去那里吧。”   他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很是不屑道:“我会去那么幼稚的地方么?”   我冷眼望他,他没听见我反驳的声音,奇怪的抬头看我,我与他静静的对视了半晌……   于是乎,我牵着他去了那个非常幼稚的地方。   这个鬼屋做得很不错,但是对于我和秦陌这样级别的人来说都是小儿科,一路的黑暗,他牵着我的手走得相当坦然,不管是半路突然闪现的绿光还是从地下猛的蹦起来的木乃伊,他都视若无睹的带着我走过。   不得不说,他的背影和温热的手掌,让我有点点失望之余生出了更多的安全感。   “秦陌,你不怕么?”我指着突然拽住他脚腕的那只苍白的手道,“我都有点被这东西吓到。”   他回头,面容在四周惨白的光中显得有点阴森,他道:“这些东西太拙劣了。”   “那你为什么不往前走了?”   “他拉着我不放。”秦陌指着他脚腕处的手说。   我默了默,干笑道:“我想,大概是刚才我一惊之下踩了他一脚的原因……”   这些鬼屋里突然伸出来抓人的爪子自然都是人扮演的,刚才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脚腕,我只是下意识的挣开,然后用鞋跟碾了一下那个“不明物体”,我想那只爪子应该疼得够呛……   秦陌默了一会儿,我赶紧赔笑道:“你等等,我给里面的人道个歉。”   “师傅!”我拍着木板做的墙壁道,“刚才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啊!”   里面没人应声,我有些奇怪:“他还是不肯放了你么?”   秦陌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我心道这个鬼屋的工作人员还真是不讲理,在被惊吓到的情况下,我做出那样的反应实属正常,我都道歉了,他为什么还要为难我们。   我又拍了拍墙,好声好气的道歉,但是抓住秦陌脚腕的手就是不放,我怒了,蹲下去想强行将那五根手指掰开,可是当我触碰到那只手时,我手指猛的缩回来:“这……这人手怎么这么冰……”   秦陌道:“嗯,我的脚都被冻得痛。”   我抬头看秦陌,只见他的脸色在爆闪的惨白灯光下显得十分诡异,我心头一寒,强装淡定道:“少来,你以为能吓到我。”   “真可惜。”   脚下的墙根处有个半个人头大的黑洞,抓住秦陌的那手便是从那里伸出来。我心里夹带着些许害怕和好奇,慢慢低下头去,望向那个黑漆漆的洞里:“师傅……”   忽然,一张惨白的脸从那个洞里一闪而过,我心头猛跳,一声惊呼不可抑制的破口而出,我赶紧站起身来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秦陌想拉我但却没拉得住,我撞上身后的那道墙,力道之大撞得内里空洞的木墙发出一声巨响,我只觉背后的墙震了震,然后有一个不明物体砸在了我头上,泼了我一脸的不明液体。   是什么……这种味道好臭,不会是硫酸吧!   心中骇然,我连连惊呼。   “何夕!”秦陌的声音中带了点慌张,我还在茫然之际,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揽入怀里,“没事,没事。”他轻声安慰,但是手有些发抖,“我先带你出去。”   此时我也没有去追究那个拽住他脚腕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脑中一片混乱的被他带出了鬼屋。   见了阳光,我乱糟糟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许多,这时我才发现周围好多工作人员都围了过来,大家的神情都有点不可置信,甚至带着惊惶。   我有点茫然,秦陌也紧皱眉头,不停的问我,哪里痛?   我盯着他焦急得有点不知所措的模样看了许久,最后竟莫名其妙忽然笑出声来。   四周顿时抽了一片冷气,秦陌也有些傻傻的怔住。   我这才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些绷,伸手一抹,呵,好家伙一手的鲜红!我自己也骇了一跳,我这是什么时候流的血……然而再仔细一看,这过于鲜艳的红色分明就不是血。   更像是……   “哎呀!那是颜料!”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生总算认出了我脸上的液体,“前些天重新装修的时候留在里面的,美女你快来,我带你去洗了,这个颜料干了可就洗不掉了。”   听得这话,我虎躯一震,赶快跟着那工作人员走。秦陌却在我身后拉着我没撒手,我气急:“你是要我毁容么?以后我天天画着这张川剧一样的脸和你出门,看谁丢脸!”   他被我吼得愣了愣,这才放开手。   我没心情去搭理他眼中各色的表情,急急忙忙的走了。   28.你真幼稚   在我几乎搓掉自己一层皮后,脸上的颜料总算是被我洗干净了,只是毁了这身衣服,以后都没法穿了。   走回秦陌身边,工作人员正在和他道歉,我气愤的上前,对着主管说:“鬼屋这种东西不过是让人玩玩就好,你们的工作人员这么做,真是太过分了!虽然是我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但是也不带这么报复的,要吓出毛病来了怎么办!”   主管的态度很好,我一边说他一边点头道歉,但是听完我的话之后他愣了一愣:“我们这鬼屋里面从来就没有工作人员。”   “胡说,那一路走来抓我脚拍我肩的是什么!”我以为他在推卸责任。   “以前的鬼屋里面确实是有人在进行扮演,但自从我们重新装修后,把那些东西都改成机械的了,鬼屋里没人。那些抓住脚的手只要轻轻挣一下便会自动放开的。”   我面色一青,只觉胸腔里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那我我我……”   “咳嗯。”秦陌清咳了一下,有些心虚的看了我一眼,“当时,我以为你在和我开玩笑,就一直让它抓着没动。”   “可是重点不在这里啊!”我比划了几番,发现没有言语可以表达我的心情,于是敛了表情,正色道,“我看见有脸从下面飘过去。”   这阴气森森的话一出,众人皆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很不给面子的都笑了。   主管压着笑:“脸……脸么?人脸?”   我叹气:“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人……”   秦陌的手搭上我的额头:“你吓糊涂了?”我拍开他的手,有点生气道:“我说真的!”   一旁的工作人员道:“小姐你一定是误会了,如果你还是觉得害怕可以到我们后台来看看,我相信你应该能再看到那张脸的。”   我心里好奇又害怕,踟蹰着不敢跟人家走,秦陌将我的手一拉,拽着我便跟了上去。   “不看个清楚明白,晚上还怎么睡觉。”   他是这样说的……   进了人家的工作后台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在黑暗里绕了那么久的路程,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圆形的构造,里面各种道具交错,偶尔还能听到新进去的游客的尖叫声。   游客一边走一边不停的触动机关,后台里面的道具就不断的飞出去又收回来。我看到的那张脸其实只是一个白衣妖怪的面部,它的行径路线很简单,从左边靠着地面移动到右边,然后在一个机关口跳出去吓人。我弯腰下去看那个黑漆漆的机关洞口的时候正巧看见它飘过,被吓得神智全无的我埋着脑袋走完了后半程,自然没有看见它从该出来的地方跳出来时的场景。   真相大白,我长舒一口气。   因为衣服被染了如此大一片血一样的红色,我的游乐园勾引男人计划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最后只得提前结束。   上车之后秦陌半是感慨半是好笑的说:“你今天是来给我演示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句成语的悲惨么?”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一边倒车一边揶揄我,“还是你想告诉我,事倍功半到底要怎么做?”   “草,姐再也不信韩剧了,什么游乐园是个制造美好记忆的地方!”我气呼呼的扭头不看他。窗外的风景不断流逝,我斜眼扫了一下,小声问,“秦陌,你今天到底有没有被勾引到……一丝丝?”   他沉吟了一会儿,似思考如何回答:“何夕,打个比喻,如果把勾引男人比作捕鱼,你如果撒个网,我就安安静静配合着钻了。可是……”   “可是?”   他淡淡斜了我一眼:“你架了一门钢炮,用穿鲸鱼的渔叉狠狠轰了我一枪。”   “所以呢?”   “现在海面上飘着我的碎屑,你看着办吧。”   车里静默了许久,我长叹一声:“秦先生,咱们去吃饭吧,我要吃生鱼片。”   第一次勾引秦陌,在我狂吞生鱼片的落寞中惨淡谢幕。只是那天晚上,在“办事”的时候出了个小插曲……   “唔……”秦陌一声闷哼,动作越来越快,黑暗之中我突然想起今早的那件诡异的事情,我浑身一震,径直将秦陌推开。   我急喘不断,他怒火大炽:“何夕!”   “我……我想起了。如果那鬼屋里都是机器,我踩到的那只手是什么!”   “你管它。”   “不行,没搞清楚不办事!”   “人生总有事情看不透。”   诚如秦陌所说,人生总有事情看不透,就如同我至今不知在鬼屋中踩到的东西是什么一样,我也不知道我与秦陌为什么简单的开始,简单的……结束。   过完了年,自然又要开始忙碌的工作。我忙,秦陌比我更忙,一没注意,等我想起来时,我与他已经三天没通过一个电话,这对于才开始恋爱的人来说实在不正常。   然而我也没心情去计较这些,开年我便接了一个单子,客户是一对新婚夫妇,屋子是小户型,要求装修温馨而有个性。夫妇俩与我一般大,同龄人总是好说话,没一会儿我就与他们混熟了。第一天见面我依着他们说的感觉简单画了几幅草图方案给他们看,然后让他们挑选几个比较中意的,我再回去绘制细节。   晚上我正在办公室画图,程晨给我打了个电话。   说到程晨,自从上次她与沈熙然在我家大门那个啥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那晚我去了秦陌家,也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她没问我那晚去了哪里,我也没好意思挑出这个话题。所以我俩很默契的将那些天的事跳过了。   而今天她打电话给我……   “夕夕,沈熙然向我求婚了。”   我一呆:“那很好啊……你哭什么?”   “我,我不知道,就是止不住眼泪……我害怕,又有点……说不清楚这感觉。”   我抹了两地冷汗,安慰道:“喜极而泣吧,而且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和沈熙然爱情长跑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了。你们时间定在多久?”   “三月份。”   我点头:“好,到时候我送你个大大的红包。”   她又在那头胡言乱语了一阵,我表示理解的将她那些毫无组织的语言听完,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我在超市看见和沈熙然一起走的女人是他请的婚礼策划师,从那时开始沈熙然便准备给程晨一个盛大的婚礼了,从求婚到结婚,每个步骤都精心准备。力求彻底捆死这个女人,让她的世界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   我觉得程晨日后一定会有个幸福的婚姻生活。   程晨将她与沈熙然的事情说了二十来分钟,在我以为她终于平静下来要挂电话之时,她突然道:“对了,还没说正事呢。”   我撇了撇嘴:“喂……你以为我很闲么?”   “知道你忙才给你打这个电话的。”她在那边呼了呼鼻涕,道,“你和秦陌在一起了?”   我想起她通敌叛国的那件事,一声冷笑:“托你的福。”   “夕夕,可能说这些事算我多嘴,但是我觉得吧,像你这样把恋爱对象当做结婚对象的女人是应该适当了解一下对方的经济状况的。”   我一边审着刚才画出来的草稿图,一边答应:“唔,他的经济状况很好,把何夕当猪养也能喂上十个栅栏。”   “我知道秦陌现在用钱肯定不是问题,我说的是秦氏。”   程晨的语气有些沉重,我不由也认真听了起来:“秦氏怎么了?”   “昨天沈熙然给别人打电话,我不小心听到了几句,貌似是说秦氏内部资金流动出了什么问题,连在美国的秦大总裁都回来亲自坐镇了。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但是夕夕,秦陌这样的家庭,一旦出事一定是天翻地覆的,到时候你……”   “到时候再说吧。”我想秦氏那么大的企业不会因为一点点资金流动说垮就垮了。而且就算秦氏真出了什么问题,那与我和秦陌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与他只和爱情有关。   挂了程晨的电话,我握着笔却怎么也没办法在纸上画出线条了。   定不下心,我索性扔了笔,提包走人。   走过每天回家都要穿过的街道,转一个弯,我看见一辆熟悉的越野车正停在我家楼下,秦陌倚着车前盖站着,一点橙黄的光在他指尖闪烁。   我几乎从没见过他抽烟,即便是在我与他一夜情之后,那著名的“事后一支烟”也没有出现在他的手上。   我盯着他,不由轻轻叹息。   他转头看见了我,站直身子,看了看手表皱眉道:“这么晚?”   我撅着嘴上前:“你又没说过你要来,难不成我还要每天呆在家里等你临幸么?”   他高傲的瞧我:“你不该?”说完这话,他肚子忽然发出了“咕”的叫声。   我眨巴着眼,盯着他在昏黄的路灯下变得有些红的脸不厚道的笑了。见他要恼羞成怒,我立马拽了他的手往楼上拖:“我该,我该,妾身这就为您准备饭食。”   看着电视,我与秦陌缩在小沙发上,大口吃着泡面,秦陌一边吃一边嫌弃:“何夕,我是怎么想不通了,居然跑你这里来。”   “你现在可以想通了,走吧。”我筷子对着大门一比划,摆足了赶人的架势。   秦陌淡淡扫了我一眼,“我现在就是想不通。”   “秦陌,你真幼稚。”   他冷哼一声:“那就别和我计较。”说着把我的面也抢过去吃了。   我本就不是很饿,索性放下筷子撑着脑袋打量他,秦陌在我灼热的注视下泰然自若的吃完了面,一边擦嘴一边问我:“何小姐,你又在想法子勾引我?”   “是啊,勾引到了么?”   “尚需努力。”   “唔,可是我却觉得我成功了。”我霸气的勾起秦陌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一咬,笑道,“至少现在只有我敢这么做。”   他抬眼看我,眸色渐深,映着头顶的灯光,我将他眼中的因疲惫过度而泛起血丝看得清清楚楚。   “何夕。”他正色唤我,“如果让你与我一起去国外生活,你去么?”   “去多久?”   “一辈子。”   我默了默:“不去。”我紧紧盯着秦陌的双眼道,“这样说虽然有点过分,可是感情的事我不会拐弯。秦陌,我还没有喜欢你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他望着我看了半晌,终是挪开了眼神:“这样也好。”   秦陌的这句话终结了我们今天所有的交流,晚上十点,秦陌从我家离开。我站在窗前看着他远去的车灯,心想,原来我与秦陌之间除了爱情还有让人难受却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我没那么喜欢他,他也不是非我不可。   29.为了生活狼狈的模样   不管日子怎么过,地球还是一成不变的旋转着,日出日落,时间从不为谁慢下脚步。   转眼便到了三月初。   程晨的婚期将近,她整日焦躁不已,每天拼了命的买东西,誓要将自己多年攒的工资全部花光,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些钱嫁进沈家门后就不再单独属于我了,我得把它们全部都换成衣服包包化妆品,让沈熙然想用也用不了。”   当然,沈熙然是不会在意那些钱的。有时候程晨还与我抱怨,为什么她卡里的钱越用越多。我不用脑子也知道,除了沈熙然那个冤大头,谁会这么把这个傻妮子供着。   我与秦陌的关系平平稳稳的进展着……我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用程晨的话说,便是:“你们在恋爱吗?我以为你们已经结过婚五十年了!”   我与秦陌处在一种“金婚”的状态中——相处和睦,因为我们都各忙各的,偶尔通一下电话,通电话多半是为了一起吃晚饭,而一起吃晚饭多半是为了一起睡觉……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我也说不清楚,我知道秦氏这次出的问题不小,他的压力与忙碌可见一斑,而我手里拿着两个单子,另外还要带实习的新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到了二月底的时候,我与秦陌几乎失去联系长达十天,如果不是因为婚前焦躁症的程晨每天缠着我,她实在看不下去的提点了我一句,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个有男朋友的女人。   我给秦陌打电话约好时间见面,但每次都因为“忙”而夭折了。   生气?或许有,不过在一堆图纸面前,我很快就把那种情绪给忽略掉了。   很忙,没错,姐也一样。我甚至没有时间停下来想一想,我与秦陌两人真的适合吗?真的可以牵着对方的手走完下半辈子?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程晨结婚那天。   三月,春花渐次开,各种病毒也相继复苏。我在忙碌的工作中光荣的感冒了,因此也推掉了做程晨伴娘的工作。   因为沈家家庭各种复杂的关系,婚宴被分成了两部分,一个在酒店楼下的草坪上摆成西式的,一个在酒店楼上的包厢里摆成传统中式的。而我自然被程晨邀请到西式宴席那块去,秦陌则被邀请到中式宴席那块去。以至于宴席都快吃完了,我与他也没见上一面。   即便是在今天,我的事情也没有变少,新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来,左一个何姐右一个何姐的问,承办商那边的电话也不少,我一边呼鼻涕,一边躲在角落里打电话,刚挂掉一个,又是一阵铃声响起。   我头晕得想摔了手机走人,但是看见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后,我唯有认命的接了起来。   “程大小姐,你不是在结婚么?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你家秦陌要出事了,快上来看看。”   我浑身一震,忙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提足了精神气儿踩着高跟鞋急急的坐电梯上了楼去。   电梯门一开,许久不见的王大猫正站在电梯口,见过下来,他小声道:“程晨叫我出来接你的,在最里面的那块地方,都是些政商要人,你上去简单的说两句话,帮着喝杯酒,然后带秦陌离开就好了。下面我们帮你解决。”   我一边走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知道秦氏最近资金出了问题?”   我皱眉应了声。   大猫无奈道:“这社会啊,只有锦上添花的,没有雪中送炭的,而秦陌被最坏的落进下石找上了。”   没时间多问别的,侍者已经帮我推开了宴厅的大门,王大猫不适合与我一起出现,所以他躲在了门的另一边示意我进去。我深吸一口气,心道,尼玛,秦陌,姐为你都豁到这地步了,你要是以后敢对不起我,我就在你的眉毛上擦脱毛膏!   中式宴厅里显然比下面的西式宴席要规矩正统许多,我进去一看,沈熙然与程晨那对新人正在宴厅东边与人敬酒,然而我所熟悉的那个人的身影却在宴厅西边的一处饭桌后站着,他的对面还有一人,似乎在与他说着什么话,然后两人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我只觉自己的胃都疼得抽搐了一下,拉出个笑脸便走了过去。   一桌的男人,每个人脸上都是客气而礼貌的笑,我没一个人认识,但都一一笑着点了头,最后才把我身边这个男人的胳膊抱住:“阿陌。”我小声埋怨,“不是说好陪我去医院的么?”   正巧我感冒,鼻音够重,演上一演也不让人觉得突兀。   我抬头望了秦陌一眼,他神智清明,口舌清楚的应了我一声:“啊,瞧我都忘了。”一边说着,身体的重量却不由自主的往我这边倾,我忙装出亲密的样子与他凑做一块儿。   我见识过秦陌喝醉时的武装,他总是把面子功夫做得那么好,谁也看不出他还能喝多少,但是我想他的胃已经在拼命叫嚣了。   我知道越在这里多待一分钟,秦陌便越难受。忍不住,我索性主动出招,虽然要吃点亏……   吃就吃吧……   “真是不好意思。我叫何夕,是阿陌的女友。”我对那一桌的男人微笑道,“因为我也是女方那边的好友,所以一直在帮着她张罗下面的场子,这不,忙到现在才有时间上来。”   “何小姐多礼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笑呵呵的说。   我一只手圈着秦陌的腰,另一只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了起来,道:“这杯酒就当是何夕来晚了给各位赔给不是,我先干为敬。”言罢仰头便闷了这杯酒。   众人皆挑眉看我,一时没人搭腔。   我只有乖乖的唱独角戏,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杯酒再敬各位,谢谢各位今天对阿陌多多照顾。”仰头喝下第二杯,我又迅速的斟满第三杯酒,“第三杯酒向大家告罪,实在是因为今日感冒……”   “何小姐豪爽。”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叫住我,他长得肥头大耳,平时不知吃了多少油水,“我见在座各位都对何小姐的酒量感到钦佩……”   我可不敢让他把话说完,言语上我可斗不过这些老狐狸,唯有先发制人道:“不敢当,我听先生您说话,感觉您精神气十足,想来您一定也是海量,何夕为表敬佩,请容我敬您一杯。”   将手中的第三杯酒一饮而尽,我立马又倒上一杯:“其实先生您不知我之前早在报纸上看过你的新闻,对您十分仰慕,今日得以亲眼见到您实在是荣幸,这杯酒,我再敬你。”   我手中这个杯子,一杯酒大概有一两半,我连着干了四杯,已是六两白酒下肚,众人看我的目光渐渐都有些变了。   秦陌的手在我腰间收紧,像是担心的恼怒,又像是无奈的克制。我没有搭理他,接着为自己倒上第五杯酒,继续对着那个五十来岁的男子道:“刚才听先生说称赞我的酒量,何夕实在感到深深的惶恐,我相信在长辈您的面前,我这点小把戏还是拿不出手的,不过为您看得起我这一点,请让我再敬您一杯酒,以感谢您的知遇之恩。”   将饮尽的空酒杯放到桌上,我又慢慢的给自己斟满,这次我拿起酒杯,却没急着说话,而是环视一圈,看看还有没有人敢起来找茬。   果然,酒桌上就怕人拼命,这次大家都很沉默的配合了我。   我笑了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前几日不小心感冒了,今日预约了医生要去看病,所以接下来可能无法奉陪了,请允许我用这最后一杯酒敬大家以谢罪。”   一瓶白酒被我这样迅速的干完了。我挽着秦陌的胳膊,带着他半点也不失礼节的走出了宴会大厅。   后来据程晨说,我因为这一顿酒在C城的政商界里名字响亮了许久。   当然那些都是与我无关的。   厅外,王大猫一边摇头一边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夕哥,任他岁月流逝,您自日渐彪悍啊,小人叩拜。”   我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装得酷酷的说:“帮我叫车。”   只有我知道,现在我已有些控制不了麻木的肌肉了,我稳住自己的身子,紧紧的将身旁的秦陌抓住,他的眼已经半睁不睁的快闭上了。大猫半是扶半是拖的把我俩弄进了电梯里。   王大猫暂时还不能离开婚宴,只有把我和秦陌送到出租车上,多塞了百块钱到司机手里,交代他好好照顾我俩。他再三确定了我与秦陌的状况,才重新上了楼去。   出租车上,没坐一会儿我便开始感到一阵胃寒,开了窗户便开始吐。司机在前面堪堪叫苦,我回头一看,秦陌可不也趴在另一边的窗户上吐么……   “哈……呕!”   在这么倒霉的夜晚,呕吐物的味道乱蹿的车厢里,我一边趴在窗沿难受的呕吐,一边颤抖着想笑。   秦陌,你看咱们为了生活狼狈的模样……   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我与秦陌总算是回到了家——他家。   我花着眼在他身上摸了许久才找到钥匙,进门,上楼,将秦陌扔到床上,紧接着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蓦地一黑,身子软软的趴在地上……   人事不省了。     30.姑娘!放开那个禽兽!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却是躺在软软的床上,身上盖着暖和的被子。但我却头痛不已,耳边却嗡鸣不断,脸颊还烫得灼人。   我想抬胳膊摸摸自己的脑袋,可是刚动了一下,便觉得脑子里有十万把锯子在拉木头,刺啦刺啦的,令人无比难受。   草……   我不由在心里暗暗咒骂,一边和自己的身体做着斗争,挣扎着要起来,忽然,身边的床榻微微往下一陷,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扶住我的背,慢慢将我托了起来:“你发烧了。”   秦陌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嗡成一条直线,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四个字的意思:“嗯。”我应了一声,嗓音沙哑得难听,“我想也是。”   “喝点水。”   就着他的手,我乖乖的喝水。他似乎对喂人喝水这事感到很陌生,杯子不是拿高了就是拿低了,一会儿把水都灌到我鼻子里去,一会儿又洒了水在被子上。   我只有在心里低低叹息。   喂完水,他把水杯拿开,这才看见被子上湿了一片,表情一时变得有些难看,他清咳一声:“等会儿我送你去医院……”话音未落,一阵吵闹的铃声忽然传来。我努力睁了睁有些浮肿的眼睛,去摸揣在包里的手机,刚掏出来看清了来电的名字,手机便被秦陌抢了过去。   “何夕生病了,今天请假。”他淡淡的说完,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答应便挂了电话,接着便把手机的电池给卸了下来,他定定的看着我,“想骂我?可以,但是你今天必须休息。”   我咧嘴笑了,哑着嗓子道:“我也没说要去上班啊。”我拽着他西装的一角,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我休息,你照顾我。”   他看了我一会儿,竟然真的点头说好。   我倒是被这个回答吓了一跳,忙说:“我和你开玩笑的。我这么大个人了,不就发个小烧而已,自己去医院掉瓶水就好了。”   他没理会我,探过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我先去熬粥,等会儿就陪你去医院。”   “秦陌。”我唤他,带着一些小心的问,“秦氏最近不是很忙吗?”   他摸着我额头的手微微一僵:“嗯,很忙。不过这几天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也照顾不了你几次了。”他替我拉了拉被子,声音依旧平稳,“下个月,或许还要提前些,我就去美国。爸妈和我一起……你要去么?”   我再是发烧感冒糊了脑子也听得明白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和他一起去美国,或许在那边结婚,定居。   我深吸口气,轻快的说:“这不是没办签证么,我就不去了。”   “嗯。”他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平静的脸庞,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近乎脱口而出道:“你想和我分手么?”   他微微一怔,默了很久,才勉强勾了勾唇角:“你在想什么?这又不是几百年前一去不知归期的时代,电话,网络不都有么?”   我也只好跟着勉强笑了笑。   他下楼去煮粥,我迷迷糊糊的望着天花板想,秦陌怎么会不懂,一千个无法触摸的电话,怎能敌得过带着体温的浅浅拥抱。   但是如果他要走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会无所顾忌的和他去美国,就像他也无法不顾一切的陪我留在中国一样。我们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遥遥两望,静默无言。   脑袋晕乎乎的,我没想多久便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在耳边喊我的名字,但是就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眼皮沉得像石头一样,我想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但是那个声音就是不停的在我耳边嚷嚷。我气得想掐人,可就是抬不起手。   算了,你吵吧。   我自暴自弃的想,随着一股凉凉的液体自手背慢慢流入身体里,我又陷入了无止境的沉睡。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上掉下来许许多多的狐狸,他们把我围成一个圈,有的冲我凶恶的叫嚣,有的作势要扑上来咬我,有的则在一旁凉凉的看着我进退维谷的难堪。   我戒备的盯着它们,最后终是顶不住压力大叫道:“再看!割掉你们小JJ!”   它们并不畏惧我的威胁,一步一步逼近我。   我心慌的不知该往何处逃,忽然,在狐狸围成的圈外蓦然出现了一匹灰色的大狼,他冷冷的看着我,眼神里有着同样的轻蔑。   为什么这样看我?我不解,遭到践踏的自尊心像弹簧一样膨胀起来,我突然英勇的推开挡路的狐狸径直向那匹狼走过去。   我与他四目相对,他带着轻蔑,我俯视着他同样冷淡。   忽然他伸出毛乎乎的爪子,似怜悯的扫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后虎视眈眈的狐狸们。仿似在说:我大发慈悲,救你一命。还不牵着。   “草你妹!我稀罕你救!”我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你以为姐是好惹的么!我说了有一天会让你哭!让你哭!”我揪着他的耳朵不停扇着他耳光,打得正爽之时,一声呼唤从天边传来:   “姑娘!放开那个禽兽!”   放手!放手……放手……   声音渐飘渐远,又忽然变得真实起来。   我忽然睁开眼,耀目的灯光刺得我眼睛一酸,眼泪止不住滑了下来。好不容易适应了晃眼的灯光,我往旁边一看,秦陌头发凌乱的坐在床边,模样有些憔悴和无奈。两个护士一脸惊骇的盯着我。   我听闻秦陌一声深深的叹息,然后起身让开,独自走到一边去整理着装去了。   “呃……何,何小姐,我再帮你量量体温。”   我这才意识到,我现在是躺在医院的床上。两个小护士有些战战兢兢的给我测了体温,丢下一句“烧退了”便急慌慌的夺门而出。   病房里一时静默下来。秦陌对着镜子理了好久才重新坐回我床边。他看了我一眼,带着些许不满的说:“看来你对我的意见挺大。”   我隐约猜到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又生出几许暗爽。   暴揍秦陌啊,这可是不是谁都可以做的事。   许是我脸上的笑意实在没藏得住,秦陌恼羞成怒的戳了戳我的额头,气道:“行啊何夕,劲儿挺大的,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   “恩人?”我的声音粗嘎得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忙清了清嗓子,傲气的一声冷哼,“秦先生,没有金刚何夕,今天躺在这里的就是你。”   我这话只是在打趣,哪想他听了之后还真就沉默了下来。一双幽黑的眼珠滴溜溜的盯得我心慌,默了半晌他正色唤道:“何夕。”这声色中压抑着我所不熟悉的森然,“连着上次,我帮你记了两笔账,以后一定会给你讨回来。”   我撅嘴揶揄他:“睚眦必报。”   他笑了:“不喜欢?”   我转了转眼珠:“如果可以……”我语气一转坚定道,“请一定做得过分一些!”   他眼眸柔了几许,像是抑制不住般摸了摸我的头,随即又快速的收了回去。我见他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终是缄默的闭上。   适时,秦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出去接了电话后回来脸色有点难看。我道:“反正烧也退了,我躺得难受,干脆你就送我回家吧。我在自己家里还养得舒服一些。”   秦陌看了我一会儿,最后还是抿了抿唇,无奈的苦笑:“好。”   从医院到我家再到秦陌的公司是顺路的。   秦陌送我到楼下之后我挥了挥手,屁颠屁颠的跑上楼。等我进了屋推开窗户往下一望,秦陌的车已不见了踪影……   我这一生病歇了三天,耽搁了不少工作,实习生小张看见我时都快哭了。我忙将他好生安抚了一顿,集中精神投入了工作之中。   等我再接到秦陌的电话之时,已是三月二十号了。   电话里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去哪里已经不言而喻。   第二天我在小张泫然欲泣、悲愤欲死的目光下坚定的请了假,然后丢下一堆工作给他,独自上路去送那个曾经对我说要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的男人。   今天我花了一个多小时画了个妆,穿上了我最喜欢的衣服和高跟鞋。   我觉得古时的虞姬送别霸王自刎时大概就是我现在这样的心情。当然,或许也是我自己把自己想得太悲壮了些。   我先去了秦陌的家,正好看见他拎着行李箱出了电梯,看见我,他微微讶异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好笑道:“何小姐今日实在美丽,只是你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即将去壮烈牺牲的模样?”   我点头道:“确实,我今日是要来牺牲牺牲的。”   我向来是个行动派,没和他废话太多,伸出手去扣住他的脑袋,贴着他便将唇送了上去。   他微微一怔,但到底是个老手了。初时的惊讶一过,很快便想掌握主动权。挑逗,追逐,纠缠,到最后却因为时间不得不放开彼此。   我在他唇上温存的浅啄,笑道:“秦陌,今天我唯一没抹的就是口红。”   “我尝出来了。”他抵着我的额头,声音有些哑。   放开他,我先一步转身往外走:“快点快点,等会儿飞机都开了。”   去机场的路上我俩静默无言,等到了机场之后,看见即将和他一同前去美国的人,我愣了一愣。   易晴,那个传说中对秦陌有意思的总监。   她看见我,一时也有些怔愕。不过想来也是,秦陌这种人怎么会把自己有女友的消息四处宣扬呢。他们公司应该还没有人知道我与他的关系吧。   “你爸妈呢?”我亲昵的替他理了理领带。   “上周就走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有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等到广播里播报出他的那般机次,易晴招呼他不能拖了。   我才稍稍抬起头,刚想对他说句拜拜,他却忽然将我揽进怀里,臂膀收紧,让我得以贴着他的温暖,听见他胸膛里心脏的跳动,我忽然觉得鼻头酸涩了一下:“秦陌。”我问,“你现在是喜欢上我了么?”   “喜欢。”他答得毫不犹豫。   我闭了闭眼,憋回自己眼里的水汽。   他蓦地放手,转身向易晴走去。颇有几分决然的意味。   机场行色匆匆的人不断在我身边走过,每个人的面孔都是让人恐慌的陌生,在这个分别如此容易的地方,每天都上演着那么多相同的不舍别离,今天我不过是恰巧成了其中之一……   我深深呼吸,却觉得心中始终梗了一根尖刺,扎得我又疼又难受。   “秦陌!”我大声唤他的名字,迈大步向他走去。   他回过头,表情一如往日的严肃而淡漠,易晴反倒是颇为感兴趣的望着我。   走近秦陌身边,我一手搭上他的肩,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的送出一个有力的拳头。我记得他有胃病,所以这一拳狠狠的揍在了他的小腹上。   他被我打得措手不及,疼弯了腰。   四周皆是一片‘嘶’的抽气声。   我举着拳头,努力让自己强悍得像个土匪:“在国外给我规矩点!你要是赶乱搞女人试试!”我警告的盯了易晴一眼,她赶紧骇然的摇头连连后退,以试图撇清与秦陌的关系。我哼了一声,推开秦陌,看见他揉着被我打了的地方直不起身,我硬着心肠又补充道,“乱搞男人更不行!”   “好了。”我扫了一眼四周惊骇的目光,声音柔了下来,“没别的话了,就这样。”   出了机场,我抬头望着春天明媚的阳光,不由伸手捂住了眼。   凉凉的液体没入鬓角,我骂道:“何夕!看你这出息!”   31.挥霍不起等待   生活依旧要过。   秦陌没有因为临别时我揍了他一拳而和我说分手,我自然也没有因为他去了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而与他断了联系。   诚如秦陌所说,现在有便捷的网络,早已不是那个一去不知归期的时代了。   人的心理就是那么奇怪,当想念的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时,忙着工作而忘了见面。但是当对方突然去了一个打什么车都到不了的地方,彼此反而开始深刻的思念。   我和秦陌便是如此。同在C城,却老是记不起给对方打个电话。当他在美国,我在中国,横跨了一个太平洋,差了整整12个小时,我看见太阳时,他只能看见月亮。隔了这么远,我们俩倒是默契的每天通两个电话。   只不过……   他不是多言的人,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往往拿着电话,问了对方今日的行程,便相对沉默。   对于这样的情况,我琢磨了许久也没得出结论,明明我与秦陌在一起的时候可以相处得很好。   当有一天下午,我抱着一堆图纸狼狈的挤出地铁站,刚巧看见一辆宝马停在大酒店的门口,开宝马的男人下了车,在酒店门口与另一个衣姿卓越的男人礼貌的握手,然后故作亲热的一同进了酒店。我回头看了看背后的地铁站,然后又打量了一眼自己抱了满怀的图纸。   那一瞬间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和秦陌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当我与他不再面对面的相处,不再扒光衣服躺在床上纠缠,我们除了同样身为人,似乎就没有更多的共同点了。没有共同点的两个人又要怎么去寻找共同的话题?   可即便我清楚的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适合与秦陌在一起,我还是舍不得和他说出分手两字。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舍不得。舍不得他在机场留下的“喜欢”两字。   秦陌……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吧。   我知道他在美国依旧很忙,有时候我在中午打电话过去,美国那边差不多都是凌晨一两点了,他的声音依旧清醒,时不时还能传来纸页翻页的声音。   我不止一次的想告诉他,你有胃病,注意身体。但是每次都没能找到机会开口他便挂了。   有一次,我晚上睡不着觉,打电话过去找他闲聊,可他哪里有空,我便让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我肉麻的说:“让我听听你那边的声音,就像你还在一样。我听着听着就闭眼睡着了。到时候你再挂电话就好。”   他无奈的答应了,尽管这样会耽误他很多电话。   我老老实实的握着手机在被窝里听着那边所有细微的声音,笔尖在纸上沙沙的划过的优美,翻动纸页的清脆,他时不时发出的深思的沉吟。真的像就在我身边一样。   那时我几乎脱口而出的说,秦陌,我想你啊。   但是又因为一阵敲门声而夭折。   我听得出正在向他报告公事的人是他的美女总监易晴,想到分别那天我一个眼神把这个女强人吓退两步的场景我不由有点想笑。但是当我听见她淡淡的对秦陌说出我一直想说的那句话时,我只觉得面部肌肉有些发僵。   “还没吃午饭吧,忙归忙,但你好歹注意点身体,别忘了胃病。”她如是说。   我只有带着些许羡慕嫉妒恨的悄悄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没有打电话给秦陌,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没有打给我。   在秦陌离开半个月后,我们头一次断了联系。   人总是一种有惰性的生物,有的事情一旦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我们从每天两个电话,逐渐变成了一天一个电话,然后两天一个,三天一个……   但还好我有一个能让我万分操心的工作,不用对秦陌分出那么多心血,去猜忌,去幻想。   四月底,谢不停想去抢一笔大单子,要陪客户去吃饭,便带了我和小李一起过去了。最后单子拿下来了,谢不停也喝高了,我让小李送他回去。小李初时还担心我:“何姐,你也喝了不少,要不我先送你吧?”   我摆了摆手,指着谢不停嫌弃道:“省省吧,你看他软得像被人阉割过一样,拖着他到处走可不容易。我家离这里近,没事。”   小李终是带着些许不放心的走了。我独自一人拎着包沿着街边往公交站走,走着走着思念便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我掏出电话,也不管现在美国那边是不是工作时间,就给他打了过去。   他过了很久才接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电话那边一片寂静,像是在开什么会。   我胸腔里堵了无数的话想说,但饶是我以前参加过再多场辩论赛,练了一张再厉害的嘴皮子,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哽了半晌,在秦陌等得没有耐心快要挂电话时,堪堪憋出四个字:“我喝高了。”   那边一声轻叹,像是意外得恼怒,又像是无奈得想笑。   我抿了抿唇,只想给自己两巴掌:“算了,这就是通骚扰电话,你……”话音未落,身后猛的冲来一股大力,我只觉左手上垮着的包被狠狠一扯,我心底大惊,下意识的想拽住包,不料那力道大得吓人,一下便将我拽到了地上,我的手臂磨着粗砺的地面而过,疼痛传来,我才惊觉自己应该放手。   包包被抢走,我趴在地上,望着远去的飞车贼半天也起不来身。周围零星的路人慢慢围了过来,有人问我要不要紧,有人帮我打了110,我坐起身来,四月底穿的薄西装和衬衣已尽数磨破,依着这个疼痛来看,我估计肩背也被擦得血肉模糊。   围观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方才发生的那一幕,我坐了一会儿,才问:“请问有人看见我的手机吗?”听了这话,围观的人一下子散去一大半。我不由苦笑,中国这个道德现状真是让人堪忧啊。   我一瘸一拐的慢慢找了几步路回去,索性我没被拖太远,没找多久便看见了摔在地上的手机,拿起来一看,除了外壳磕坏了一点,其他的倒还没什么事。   我触摸屏幕发现电话还通着,放在耳边,有些小心翼翼的喂了一声。   “何夕。”那边秦陌的声音绷得很紧。   我点头答应。   他沉默了许久:“如果你是想吓我,恭喜你,成功了。”   我心头一热,一股莫名的酸涩之气径直冲上了我的鼻腔:“我掉坑里了。”我道,声音中压抑不住起伏,“很大一个坑。”里面装满了禽兽。   “摔着了?”   “嗯,破了皮,很痛。”   他呼吸有点沉重,好半天后,才带了些苦笑的意味问我:“我该怎么办?”   “跟我说,不痛,没事,有我在。”   “不痛,没事……”他跟着我念的声音微微一顿,此时我已经憋不住满眼的泪水,狼狈的落了满脸,他哑着嗓子道,“对不起,我不在。”   “秦陌。”我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没关系。”   当天晚上一片混乱,先是和警察一起去了医院,处理完伤口,做完笔录,后来因为没有钱和钥匙只好可怜兮兮的给程晨打了个电话求助,沈熙然载着她来接我。   看见我的模样程晨瞬间炸毛了:“草他妹,草他妹全家!这土匪别让娘逮到,娘会在他菊花里放榴莲!”   我只有望着她无奈的笑。   她拉着我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红了一圈:“笨蛋丫头。”   沈熙然也叹气道:“先去我们家吧,明天再去找开锁匠把门开了,别忘了拿证件去挂失补办卡什么的。”   第二天我请了一上午的假,把各种事情料理好了,下午才了公司。   下班的时候,谢不停的秘书小胖妹忽然脸红嘟嘟的跑来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张请柬,说是她下星期结婚,让我们一定去参加婚宴。众人都向她表达了美好的祝福。   看着放在惨白的办公桌上的鲜红请柬,我想到了那个男人抱着手一脸骄傲的站在我的面前,带着几分玩笑几分认真的教训我:“何同学,毛主席曾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是绅士,从不耍流氓。”   而现在,我很想将这张请柬扔到他的脸上,大骂:“秦陌!你个死流氓!”   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马马虎虎的吃了碗面条,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很搞笑很娱人,但是我却怎么也弯不起嘴角。脸上的肌肉像死了一样硬邦邦的。   手机响起,我接了,里面的秦陌轻声询问我的伤。   我应答了几句,看了看电视里面别人的喧嚣吵杂,回过头又望了一番自己这一室冷清,忽然冲口而出问道:“秦陌,你觉得咱们这样在一起累不累?”   他沉默了好久:“你觉得累?”   我答不出来。我很想说,我觉得累,但是这四个字我说不出口。   他没等到我回答,便推说有事匆匆挂了电话。   这感情路走得有些艰辛,我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能换来什么。秦陌没有给我做出什么承诺,他只蛮横而自私的留下了喜欢两个字,甚至连一个归期也不曾给我。   只有我固执着无望的期待。   就像爬看不见尽头的阶梯,我终是疲了。   五月的一天,老妈打电话来慰问生活,短短五分钟的电话,提了八次我大堂姐已经结婚的事,话里话外的旁敲侧击。   最后我只有恼羞成怒的丢下一句:“我和他分了。”   紧接着我便打给了秦陌:“你能告诉我你有回来的一天么?”   他沉默:“现在不能。”   我深深呼吸:“那咱们还是算了吧。”   因为你不敢许诺,我便挥霍不起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呐!存稿这几天辛苦大家等待了!   32.回不来的往昔。   那个电话并没有得到秦陌的回答。他沉默了许久,最后无言的挂断了。   其实那句话应当算是一个气恼的冲动,我并没有真正的想要和他就此断了联系,只是对近来闺中怨妇一样的生活产生的恼怒或说埋怨,但是我没想到当我说出那句话时,心里竟会真的轻松不少。   我由此告诉自己,没错,何夕,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   可是也就是自那天开始,不管我再如何竭尽精力的工作,把自己当变形金刚去使用,每到深夜人静,思维空下来的时候我便会盯着手机在一个不经意间猛然失神。   思绪空白,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方块物体,不知是期待它响起来,还是希望它就此如死般寂静。   又或者,是拿起它,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轻轻的说:对不起,我不是那样想的,你知道我一直管不住自己嘴,你知道,其实何夕很喜欢你……   但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做。   这个周六是谢不停的秘书,小胖妹结婚的日子。   与程晨与沈熙然那个铺张而费力的婚礼不同,他们在普通的酒店,传统的中式宴席,我与同事坐了一桌,看着小胖妹挽着她的父亲,走过红色地毯,上台握住同样有点胖胖的新郎的手。两个新人都很紧张,小胖一脚踩在自己的婚纱上,险些摔倒,新郎忙扶了她一把,但碍于对方的重力势能有点大,一把没扶住,小胖的爪子便一下抓在了他的裤裆上。   新郎尴尬,顿时忘了耳麦还在嘴边,低声责难:“毛手毛脚的……抓哪儿呢!别把裤子给我扒下来了!”   我僵硬已久的面部肌肉忽然松了一下,与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小胖嫌丢脸,恨恨的瞪了新郎一眼,主持人忙上前打圆场。新郎挠了挠头,道歉:“其实抓抓也没关系,虽然我不喜欢你在这样的场合拉拉扯扯,但是好在你这辈子也就只能和我在这样的场合拉扯一回了。老婆别气,你要喜欢,再拉一回就是。”   众人一时躁动起来,欢呼的有,起哄的也有。   我看着他们令人嫉妒的甜蜜,垂眸望紧握在手心的手机。   这本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所以在看见忽然闪亮起来的屏幕时我吓了一跳。跳跃的禽兽二字映入我的眼眸,一时我竟然有种乘着云霄飞车到了最高点而即将要下落的心情。   默默的走出热闹的宴会大厅,找了个寂静的楼梯角落,我深深呼吸带着点忐忑接了电话。   “喂?”   “何夕。”已有许久没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我心中一动,轻轻的应了一声。那边似乎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这样沉默下来。我琢磨了一下时间,现在美国那边应该是凌晨了吧,他又熬夜了……   “在做什么?”他问。   “公司同事结婚,在喝喜酒呢。”   “少喝点。”   三言两语的关心,瞬间便把我努力平静的心情挑了起来。我嘴唇动了动,这几天一直憋在胸口的话几乎脱口而出。给他道歉,心里面的无数声音在嘶叫,放下你那什么该死的骄傲,道个歉!告诉他其实何夕不是那样想的……   “上次……”我弱弱的吐出这两个字。   “上次。”那边接过我的话,声音却要坚定许多,“你说得对。我连个承诺也无法给,你确实不该这样等下去。”   剧烈的心跳像是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你什么意思?”   “何夕,是我太自私了。”他顿了顿,“我们……”   他没说完,我也不想听完了。如果秦陌现在在这里,我或许会狠狠的给他一巴掌,大骂他,既然自私,为什么不自私个彻底。如果能想得透彻,当初为什么又要在机场留下喜欢两个字。   不负责任的表白,比放弃更让我痛恨。   然而这些话我却无法吼给他听,就怕说到一半,自己先留下泪来。   感情失败的时候,我就要站在尊严的制高点,所以我呵呵一笑,清晰的说:“多谢,这样多好,咱们放开手各走各,你有满天繁星,我有旭日依旧。”   “嗯。”他应了一声,从来不输气场的秦陌到最后只留给我四个字,“别喝醉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我倚墙而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我的云霄飞车并没有顺着轨道而下,而是在最高点时脱了轨径直摔在了地上……粉身碎骨。   楼梯间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谢不停的声音传来:“王经理,瓷砖的颜色错了应该是发货商的错误……我知道,我知道,我并没有推卸责任,好好,我这就派员工过来帮您协调一下,嗯嗯,您稍等。”   “哎,何夕,你在啊,正好,上次我们接的单子出了点纰漏,人家客户要的是金边蓝底的砖,那边货商发成了金边黑底的。你过去处理一下,安抚下客户……”   我垂着脑袋没答话,默默的走出了楼梯间,坐了电梯,出了酒店。   脑子里有点混乱,我去了秦陌家,只是现在已经卖给别人了。我站在他们小区外面,望着他家窗户,痴痴的发呆,弄得小区的保安奇怪的打量了我许久。   我走过那条小巷,晃眼间似乎看见被打得一脸狼狈的秦陌坐在那里,他抬头望我,皱了眉头:“你傻呀!”   我低头笑:“是啊,多傻。”   我去了我与他第一次相遇的酒吧,大白天的,酒吧关着门,我便晃晃悠悠的想要回家,走在路上,谢不停一个电话追杀了过来:“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到!客户都在催了!”   “催去吧。”我说,“我不去。”   “何夕,你发什么疯呢!”   “丘比特告诉我,如果我今天不休年假那么我会在今年之内惨死。”   “啥?”谢不停困惑了一番,接着气得暴跳如雷,“你现在跟我说你要休年假?刚才你怎么不说!刚才你说不去我再换个人就是了,哎,我说你这丫头今天是疯了不成,你……”   我挂了电话,掰下电池,然后把手机扔进包里。继续往家里走去。   走过一条行人匆匆的街道,我看见一对小情侣在街边吵架,男生丢了女孩子的手淡漠的走开,女孩气急了,追过去狠狠推了一把他的背,哭着吼:“你傲什么,你傲什么?你不过就丈着我喜欢你!”   女孩的哭声凄凉,男生却只看了她一眼转身走掉了。   我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那个哭泣的女孩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蓦然顿住脚步。仿佛背后也有这样一个人,冷漠着表情,一步一步慢慢走开。   我深吸一口气,清醒的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别人的故事,秦陌不在,他与我隔了半个地球,我们在分别后的第三个月通过电话正式分手。   他不在,从他承认喜欢的那一刻便不在了。   我鬼使神差的转过头去,看着一张张陌生面孔从我身旁擦过,有的撞了我的肩,有的对我抱以奇怪的奇怪的眼神,有的则顺着我看的方向看去。   什么都没有。   现实总是毫无感情的清晰。何夕,你看,什么都没有,即便你想抓住,也没有机会。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我想,就算我们都不放弃,那又能怎样呢?靠着几天一次的电话谈恋爱?彼此无法拥抱,不能亲吻。即便有再是便捷快速的网络,我也依旧不知道他的归期。   像古时的贞洁烈女一样无望的等下去?   我弯唇笑了笑。何夕从来就是个现实的人,那种事我做不来也做不好,只会将两人都拖累得遍体鳞伤。不如潇洒点转身,继续向前。我深深呼吸,心想,算了就算了吧,人生总不会是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   秦陌,他终是成了何夕的往昔。   回不来的往昔。 33.回归   时光荏苒,两年的时间飞逝而过。   我依旧住在租来的小房子里,过着日复一日不曾改变的生活,并为之堕落。   对工作已完全疲乏,对男人也日渐绝望,对生活再没过多的念头,快满28岁的单身女人,在一个倒大不大倒小不小的尴尬年龄里挣扎着过活。   老妈近来听说我大堂姐生了个儿子,眼睛都快急绿了,成天打着电话来问,硬逼着我去加了一堆社交网站。   今日周六,老妈早早的打了电话催我起床,我梳洗了一番,画了个淡妆,提上包,死气沉沉的出了门去。   今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大型聚会,一个六十个人的……相亲聚会。为了今天这个五分钟相亲活动,我老妈特别给我制出了一张表,让我到时按着上面写的问。   我到那里时,现场已布置好,数十张桌子摆成一个大圆圈,女方坐在圆圈里面,男方坐在外面。然后依着顺序男方一个一个的往下走。   我揣着老妈写的单子老老实实入了场,按照座位号坐下,然后同来相亲的男人们便一起进来了,也按照座位号坐下,接着双方进行长达五分钟的互相折磨,如果磨合了就牵手签字走人,如果磨不出火花来便进入下一层地狱继续磨。   我对这样的活动实在是感到无趣得很,但又因为年纪确实到了,基于各种压力而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今天来相亲的男人三十女人三十,我恰恰拿到中间第十五号牌子。   第一轮,我对面坐了个有些龅牙发福的男人,他呲着牙对我咧嘴一笑,标点径直溅到了我的手背上。我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做到面无表情,接着开始念老妈给的单子,一边听他的回答一边在纸上打着勾叉。   “年龄、职业、收入多少、家里几口人、有无车房、有没有结过婚……”老妈说,五个叉的直接一屁股坐死,三个叉的看看人品怎样,一个叉的就打包打包拖回家去。   这个男人显然是属于该一屁股坐死的范围。我问得很快他答得很慢,期间还对我说了些废话。五分钟到了,我头也没抬的说:“请移步十四号姑娘处。”   第二个坐在我对面的人是个秃顶的四十岁男人,我问题都不想问了,就拿着笔冷冷看着他在那里唾沫横飞的炫耀他的农产品事业。   第三个是个心理医生,各方面还不错,只是因为我对医生这个职业有心理阴影所以也同样请他移步了。   第四个……我第一眼扫在他腰间的号码牌上,并把他的名字记了下来,18号,方且。   “年龄?”   “31。”我默默的打了个勾。   “职业。”   “律师。”   “收入多少?”   “没算过。”   没算过,应该是很多的意思吧?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一张俊秀的脸,但是此时他正歪在椅子上坐着,满脸的漫不经心,不甚耐烦。我心道,又是一个被逼迫上道的苦逼青年。笔尖下画了个勾,我继续自己的任务。   “家里几口人?”   “三口。”   “有无房车?”   “嗯。”   “结过婚没有?”   他被逗笑了:“结了我会在这里?”   “那离过婚没有?”   “你说呢?”   我老妈提的六个问题他全得了勾,照我妈的标准,这种男人就该直接抢了拖回家去,但是我自己的还有两个问题。我再次抬头扫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用测量的眼光看我,我摆出一副不易接近的模样问:“性取向有没有问题?”   他嘴角抽了抽:“小姐,你在侮辱我么?”   我平静的应答:“因为个人经历问题,所以我对此比较在意。另外强调一点,我虽然不赞成同性恋,但是这并不是一件让人觉得耻辱的事先生你的观念有待改善。”   他稍稍坐正了身子,翻了翻桌上我的个人资料道:“你继续。”语气不像是来相亲,倒像是去面试。然而他这副该死的模样却让我可耻的想起了某个该死的流氓。   我隔了一会儿,找回自己的状态问:“有没有过十分深刻的爱情?”   “有。”   “现在呢?”   “忘了。”他摆了摆手,答得轻浅,“你有过这样的感情经历么?”他见我沉默了下来,反问我,他手中拿着我交给婚介所的个人资料,“何小姐?”   “当然有。”   “现在呢?”   “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又将那几页纸扔回桌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这么荒唐的地方?不觉得好笑么?”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会儿,用眼神直接将他反讽了:“你说呢。”   他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好吧,咱们互相帮个忙,去签字走人吧。这里憋得我胸闷。”   我琢磨了一会儿,心想如果我真的在这里坐上了一个半小时,或许真的会疯掉。现在既然有人能配合着演戏,我将就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便同他一起去签了字走人。出了相亲现场的大门,我与他默契的点了点头,分道扬镳了。   晚上六点,我蹲坐在茶几前,望着刚泡好的泡面正准备开动,程晨一个电话呼了过来。   她在电话里含混着言语哭得稀里哗啦。我好不容易掐准一个停顿,把话插了进去:“嚎什么,舌头捋直了说话!你干嘛,在哪?”   她抽噎了几下:“机场。”   “你去机场干什么?”   “我要去米国,呜……我要和沈熙然离婚,呜呜,我要和他离婚,然后去米国。”   我头疼地抚额。这两个人结婚两年,却还像才开始恋爱一样,甜蜜的时候腻死人,一旦吵架,又总是闹得不可开交,并且少有不波及无辜的时候……上次是沈熙然的堂弟,上上次是程晨的表姐,上上上次是……所以,在亲戚都殃及完了的时候终于轮到我了……   我叹气,近乎认命道:“行了,别哭!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我去找你。”挂了电话,我立刻拨给沈熙然,却无人接听。连打三次都是这样的结果。我盯着泡面坐了一会儿,急急忙忙吞了两口,无奈地出门了。   晚上7:40踏入机场入口,我往东南角寻去。在路过服务台时见一大群人不知在围观什么,而其中夹杂着我熟悉的女高音哭泣。   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忙拨开人群一看,程某人形象全无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服务台里的空姐细声劝慰着她,她却不管不顾一个劲地嚎。空姐无奈之下只得通过耳麦叫安保。   我终是憋不住的走了出去,豁了一张老脸,在众目睽睽下承认这个嚎啕大哭的女人是我的朋友。空姐一抬眼,马上用“这货主人终于来了”的眼神望我。   我蹲下拉她:“程晨!起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哭声渐弱,盯着我,打了个嗝,顿时酒气铺面而来。   恶臭!   我捂鼻,嫌恶地打量她:“你到底喝了多少?”   她见我这幅表情,笑了,“夕夕,你来了,来了就带我走吧,他们都……不让我走,走、嗝、呜呜……”说着又哭了起来。   我头疼望向一旁尴尬的空姐:“真不好意思,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空姐艰辛的给我解释:“这位小姐最开始要来订到美国的机票。我告诉她,机票要到售票厅那里买。然后隔了一会儿,她过来说那边不卖她票。后来我了解到这位小姐没有办理去美国的签证,我又告诉她必须要有签证才能办理出境手续,她也很理解的离开了,但是……就在刚才她突然又跑过来说现在必须要去美国,我又给她讲解了一遍,然后……她就这样了。”   我回头恶狠狠的盯着程晨道:“你早不发疯晚不发疯,偏偏在我来之前发疯,你是存心给我难堪么?”   程晨只顾哭。   我掩面叹气。觉着在这里任她嚎确实够丢人的,于是连哄带骗,半拖半拉地把程晨带离了案发现场。   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程晨瘫软在桌子上泪流成河,时不时喃喃自语着离婚出国什么的玩意儿。   我靠坐在椅子上,对她的悲伤冷眼旁观。   兴许是我俩的相处场景太过诡异,引来无数好奇地眼光,我无暇理会,等程晨哭到只会噎气时,扔了张纸巾给她,冷冷问:“哭够了?”   她擦了擦泪,又将就那张纸擤了鼻涕。含混着说她还是要去美国云云。   “哼。”我一声冷笑,一把将她包拽过来,将她包里所有的家当倒在桌子上道:“美国是你这种兜里只有25块两毛的人去的地方?”   她委屈地把手放进兜里掏了掏,又放了四个硬币在桌子上:“是六毛。”   我气笑了,正要骂人,手机忽然喧嚣起来,掏出来一看,好嘛,另一个王八蛋终于知道打电话来了!   “夕夕,什么事儿?我刚才在陪客户吃饭,太吵了没听见。”沈熙然的声音很平静。我冷笑:“你老婆要和你离婚然后去美国,这话你听见了么?”   那边猛的沉默下来。   “现在正在机场呢,我向来心肠软,你老婆再求我几句,说不定我就把钱借给她去买机票了。”   不等那边答应,我便挂掉电话。扫了眼对面红着眼眶的某人,我道:“你是在控诉我为什么把你的行踪告诉你男人么?如果你能用25块6毛人民币买到去美国的机票,我就帮你把找来的男人肢解了,以绝后患。”   程晨埋头大哭。   我教训她:“你们两个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每次都非要闹大了才收场,明明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小误会!因为你,我今天连包泡面也没吃上!”而最后这句话才是我真正想说的……   程晨控诉:“可是他有女人了!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我面无表情:“这已经是我第五次听见你说这样的话了。”我不再搭理程晨,靠着椅背,眼光漫无目的地打量玻璃窗外的机场大厅。   来来往往的旅人无不形色匆匆,一对情侣正在进行离别前的热吻。我抿了一口咖啡,心想,原来这种场面看在别人眼里会是这样的感觉啊——因为事不关己而显得如此平淡无奇。   忽然,一个妙曼的女子身影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球,并非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长得很眼熟。她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左右望了望,随即对咖啡厅这边打起了招呼。   程晨身后的椅子上坐着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我看见他的背影一时有些怔愣,他经过我的身边,带着几丝让我心动的气息与莫名熟悉的感觉。我的目光不由追随着前面那个黑影而去。一些滚烫的东西在心底逐渐晕染开来,随即沸腾着涌向我的四肢百骸。   这个男人……   他走出咖啡厅与那女子站在了一起。他们似乎开始交谈些什么,男人微微侧过头,机场外的阳光透过漏光的屋顶照了进来,落得满地的灿烂。   我看着他的侧脸,呆住。   程晨在那边喝了几口水,清醒了些许。顺着我的目光往外面一看:“咦?”她奇怪地揉了揉眼睛,“那个人长得好像……秦陌?可是,他不在美国么?美国……”程晨摇头晃脑道,“幻觉么……还是我到了美国?何夕,你看见么?秦陌?”   我迫使目光游离,淡淡点头:“嗯,看到了。”   哪会看不见。   我抿了一口咖啡,稳下紊乱的心神,再度望向机场里那对般配的男女时,我已能将情绪好好的控制住。   一个不经意间,秦陌的目光轻轻的与我触碰,穿过阳光照射出来的尘埃,完成一个镜头的定格,我近乎下意识的勾勒出一个微笑,冲他轻轻点头。淡得一如在招呼早上出门时碰见的隔壁邻居。   他的眼神也无丝毫波动,礼节性的对我点头示意。   客气而陌生。   我想,毕竟两年时光不长,也不短。   那个女子,我总算记起了她的名字,易晴,秦陌的美女总监,现在或许已经不再是总监……易晴顺着他的目光看来,见是我,怔忪了一下。我继续保持微笑着。   她回头看了看秦陌,彼时秦陌已经收回目光,两人交谈了两句,一同离开了机场。   程晨在一旁含混的说风凉话:“你笑得像千年干尸。”   我回问:“千年干尸还能笑得出来,你不觉得我很了不起么。”   34.一把葱引发的血案   撞见秦陌回到这座城市之后我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幻想之中。   每天回家,总期待有一辆车静悄悄的停在楼下,如果没有,便期待着在自家门口能站着一个神色淡漠的男人,若还是没有,便会晃来晃去的在窗户打量,楼下有没有人在等待,有没有人在张望……   我走过每个路口,总希望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等待,然后望着我微笑,我转过每一个街角,总期待着韩剧一般浪漫而狗血的不期而遇,我穿过每条巷陌,幻想着那个人正亦步亦趋的跟着我,静待我回头寒暄。   然而现实是一面不会说谎的镜子,它清晰的告诉我,秦陌不是变态的跟踪狂,这城市如此大,谁也没有注定必须要与谁相遇。   而我的期待也不过是期待罢了。   这种日子过了两周,我总算是想通了,将翻出来的漂亮衣服往衣柜里一收,恢复了往日模样,不再买包泡面也要画上半个小时的妆,也不再如奸细一样整日探头探脑的寻找。   我依旧吃饭睡觉上班的过活,最头痛的事无非是老母一发急似一发的催婚电话,我每次都是含混而过。   一天,组织五分钟相亲的那个社交网站人员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询问我与在那次相亲活动中牵手成功的先生进展如何,并且邀请我去参加周六晚上的他们公司组织的名为“定情”的晚宴,当然要和那位先生一起。   接到电话后我寻思的半天,总算是想起那天我是怎么个牵手成功的了。基于此工作人员认真热情的态度,我又不大好意思直说我与那位先生只是觉得活动无聊而假意私奔。   我哼哼唧唧磨了半天,把这个电话含糊着打发了过去。   周五晚上,程晨给我打了个电话,她在那边凝重的说:“秦陌是真的回来了。”   彼时我正在看韩剧,里面的男女主角要死要活的相爱,我道:“然后呢?”   听得我这凉凉的语气,她怔了怔:“你不想见见他吗?听说他的生意在美国做得风风火火的,这次一回来就收购了一个中型企业,搞得气势汹汹的。”   “唔。”我应了一声,韩剧里的女配角摸着自己的脸,照着镜子悲哀的说了一句‘我一直以为我是输给了她,没想到我是输给了爱情’我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咔擦一下便将电视关了,“然后呢?”   “呃……我是想说明天下午,沈熙然他们公司搞了一个商业聚会,也邀请了秦陌……”   我脑海里蓦地闪现那天机场,秦陌与易晴并肩离开的画面,我打断程晨道:“那样的场合我去不大合适,而且明天晚上我有一个相亲宴要参加。”   “相亲宴?”程晨嘟囔道,“你不是不喜欢那些东西么?”   “有什么办法,年龄到了。”   程晨知道我倔脾气犯了,只有一声叹息,挂电话之前,她弱弱的问我:“夕夕,你还喜欢秦陌吗?”   我沉默了半晌:“这还重要吗?”   我们分开了两年,各自的生活已有了新的规律。我不想再去打破这样的规律。我期待见到秦陌是真,幻想与他浪漫重逢是真,可是如果他真的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说复合,我大概会当着他的面吐口唾沫。   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何夕不是匹爱吃回头草的马。   周六我睡到被饿醒,爬起来一看,正午12点,下床觅食时发现冰箱里已无存货,我便披着头发,穿着睡衣,踩着棉布拖鞋,“啪啪”的去了屋子对面的小菜市场。   我买了一把挂面,称了一斤鸡蛋,想起来还得撒点葱花,便又去选小葱。   卖小葱的摊位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在守,他正和隔壁卖豆腐的小姑娘你情我侬的勾勾搭搭。这本不是我该管的事,我选好了葱,问他:“多少钱?”   他给人家姑娘送了个飞吻,没搭理我。   我耐着性子问:“这葱多少钱?”   他又给人家姑娘抛了个媚眼。   我嘴角抽了抽:“喂……你还做生意不?”   他依旧没理我,和人家姑娘调戏得正欢。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摸出一毛钱扔在他的菜摊上,抓了一大把葱,转身就走。   这下他可不乐意了,在我身后直唤:“哎,哎!钱不够!”   我哪里还搭理他,踢踏着拖鞋就往回走。那小子冲出菜摊要抢回葱,我侧身躲过他,好整以暇道:“既然钱不够,刚才在我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理?你是来做生意的还是来谈情说爱的?我出来买个菜难不成还要受你的气?钱我已经给了,够不够是你的事。”   谈恋爱的小伙兴许不想在姑娘面前难堪,指着葱道:“你这老女人抢了我的菜还敢和我讲废话!”   老……老女人……   我浑身一震,霎时呆住。紧接着一丝灼热得烧骨的怒火慢慢自四肢百骸中涌出,汇聚在胸腔,我深呼吸,身子却气得颤抖。   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见我没有反应,竟敢不要命的上来抢葱,他手一抓,大力的把葱拽了回去,连带着将我的鸡蛋打落到地上,一斤鸡蛋碎得完完全全。   饥饿的我听见了肠胃捂脸尖叫‘NO……’   于是乎,我近乎失去理智的把手里仅剩的一把挂面狠狠向他砸去。没想到他反应挺快,侧身一躲,那把挂面便生生砸在了后面卖豆腐的姑娘头上。   我只听那姑娘一声痛呼,被飞去的挂面砸得一个踉跄,摔在了身后那一堆锅碗瓢盆之中,“叮叮当当”一阵吵杂的乱响,那处便死寂下来,我连那姑娘的哼哼也没听见一声……   “小芳!”卖葱少年赶紧冲了过去,抱起来一个已经晕过去的少女。   我嘴角抽了抽,闯祸了三个大字血淋淋的飘过脑海……   这个下午,我空着肚子,穿了一身睡衣,跑了医院,医生检测出那姑娘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是被我砸的还是自己摔的已说不清楚,卖葱的少年吵着闹着报了警。   于是乎我又穿了这身睡衣去了警察局,当做备案的警察问我为什么要拿挂面砸人,我捂着脸说因为一把葱……   警察的神色变得很微妙:“葱?”   我咬了咬牙:“还有一斤鸡蛋。”   警察刷刷的在纸上记录了一些东西道:“现在要交点保释金你就可以走了,通知你的家人过来吧。以后有什么事会再通知你的。”   我坐到一边,拿着电话琢磨了许久,这种事情我是断断不能打电话去让老爸老妈知道的。其实这种事情我根本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但形势比人强,在警察们陆陆续续下班的时候,最终我还是将电话拨给了程晨。   我揉了揉跳痛的额头:“程晨,我遇到了一点麻烦,现在在我家旁的警察局里……”我话还没说完,那边嘟的把电话挂了。我深感诧异的瞪着手机,这妮子莫不是以为我犯了什么重罪,不想理我了?   我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再次毫无缘由的挂断了。我知道程晨断不会做抛弃我不管这种事,但是老挂我电话又是何意?   我握着手机还没琢磨多久,程晨便发了条短信过来:“等着等着,会去救你的。”我看这语气,好似我被抓了她还挺高兴一样。我撅着嘴骂这人结婚之后越来越没良心,念叨着骂完之后又稍稍安下心来。   有个人可以帮到自己总是让人感觉安心的。   我坐在椅子上乖乖等人,今天的警察局在下了班之后变得很安静,除了几个值班的警察便没了人。我揉了揉肚子,饿了一天,胃空得有些难受,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我抱着肚子蜷起身子,等出了一些瞌睡。   等下回去只有吃泡面了,我想,我得吃上三包康师傅……   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之时,警局的玻璃门蓦地被推开,一阵寒风灌入,我紧了紧身上的睡衣,接着脸颊微微一暖,秦陌的脸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蹲□子望我,微微有些气喘,一只手轻轻抚着我的脸颊,低哑着嗓音,紧皱着眉头问:“哪里痛?”   平静的询问,但我脸上温热的手却有点颤抖。   我眯了眯眼,以为自己饿出了幻觉,举起手像赶苍蝇一般撵他:“去去,别烦我。”   他微微一僵,紧抿的唇角压抑了所有情绪。下一秒他果然起身离去,脸颊旁的温暖也随之消失。警局的玻璃门大开,冷风灌进来将我浆糊一样的脑子吹醒了许多。   我恍然惊觉这不是幻觉,回头一看,我念了那么久的人,正站在值班警察的桌子对面与他们说着些什么。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睡衣加棉布拖鞋,估计还有一头凌乱不堪的头发。   命运真是顽劣得让人发笑。我精心准备了两个星期,最后却用最糟糕的模样在最糟糕的事件中与他重逢……   值班警察嘴里隐约传来的挂面和葱俩个名词只让我羞愤欲死。我握紧了拳头,径直走出警局,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站在夜风中的路灯下,我正想打电话去抽打程晨,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电话,我没好气的接了。那边的姑娘声音很甜美:“何小姐么?你好,我是婚介所的工作人员,今晚的‘定情’晚宴就要开始了,请问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呢?方先生已经来了。”   我揉了揉愈发疼痛的额头:“我……我……”   “其实晚点来没什么关系,今天宴会的所有食物都由我们婚介所提供,全部免费,无限供应。”   肚子咕的一叫,我道:“我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等会儿就过去。”   “好的。”   挂了电话我回头一看,秦陌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警局门口,逆着光,我看不大清楚他的表情,他走下阶梯,望了我一会儿,竟然埋头勾起了唇:“还真是何夕能做出来的事。”   听得这声笑,时光好似倏地流转,凝刻在我骨头里的这两年仿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35.好走不送   我有些紧张的攥紧拳头,埋头将兔头棉布拖鞋盯着看了会儿,终是平静了心中所有情绪。   我没什么对不起秦陌的,我想,当初说在一起的人是他,说离开的是他,说喜欢的是他,敲定分手的也是他。对他的感情,我在现在回头一望,才发现自己一直处在被动的地位。   我不曾给他带去什么伤,在此刻,我们再次面对面时,我又何必忐忑紧张?   “秦先生。”我抬头,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他的眸中,“今天麻烦你了。”   他眸光在路灯下微微有些闪烁,默了许久,他带了几许笑意淡淡道:“麻烦?这倒还是你自己第一次承认。”波澜不惊的语气仿似我们昨天才见过面一样,“如果想感谢我,便请我吃顿饭吧。”   我听了他这疑似套近乎的话,面无表情的望了他好一会儿,接着清晰将话挑白了:“秦先生,我们分手了……两年。”像是尖锐的告诉他也告诉自己,“这之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我相信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今天你帮了我,我很感谢,你帮我付的保释金我会还给你。但是,我想我们已经没了坐在一起吃饭的情分。”   秦陌定定的看着我,黄成一片的路灯让我辨认不出他的脸色。隔了一会儿,他终是错开了目光:“好吧。”他抿了抿唇,继而又一本正经的告诉我,“既然如此,把钱还给我,现在。”   三十来岁的男人,眼中的情绪竟像一个因拿不到糖而闹脾气的小孩。我好生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点头:“好。”省得以后见面再牵扯不断,我告诉他,“但是我得回家拿钱。”   “嗯。”他没为难我,爽快的点头,“上车,我送你回去。”   这个派出所里我家很近,没开两三分钟便到了,我下了车,忽然听见他在车内低声说:“我在国外没有乱搞女人,也没有男人。”   两年前的记忆仿若破开了层层雾霭,慢慢在脑海中清晰。   其实我那时我是想等他的,想固执的如同一个古时的贞洁女子一样,如同当初我守着杨子一样。   奈何,时间和距离都太强大。   “真可惜。”我勾唇笑了笑,“我却已经有别的男人了。”   没有回头,我兀自走上楼去,换上了参加相亲宴的衣服。在抽屉里拿了钱,我盯着红色的毛爷爷发了一会儿呆,面也见了,话也说了,那么把这钱给他之后就断了所有的残念吧。   下了楼去,秦陌依旧坐在车上,姿势都没变过。我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钱放在了座位上。   他这才淡淡看了我一眼,神色晦暗不明:“去约会?”   “嗯。”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送你……”   “不用。”我关上车门,说:“我怕他看见了不开心。”   不透明的车窗将他的面容隔绝,我踩着高跟鞋,挺直脊梁自他车前绕过。我没有与他道别,单纯的因为不知怎么开口。   ‘再见’,多么有歧义的一句话。   招了辆出租车,我对司机说了目的地。然而车开出不远,我便忍不住回了头,黑色的越野停在那方,一动不动。   应该这样,我深呼吸,强迫自己向前看,告诉自己:没错,应该这样。   我到晚宴时,工作人员很热情的招呼我进场,告诉我方先生已经等了我很久。我心里只觉得那个律师是个奇怪的人,上次明明摆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而这次却还要来参加这个宴会。不过也托他的福,我能名正言顺的来吃这顿免费的晚餐。   当工作人员把我带到那个名叫方且的律师面前,我狠狠的呆了呆。   长方形餐桌对面坐了三个人,一个少年一个少女笑得明媚灿烂,而我的相亲对象坐在中间,神色倨傲的看着我:“何小姐,你迟到了接近一个小时。”   我嘴角抽了抽:“所以呢……你在这一个小时里给我另外物色了两个,你以为我男女通吃么?”   方且冷哼道:“我不过是来吃这顿晚饭的,托你的福,我们饿到现在。”他左边的女生忽然拍了一下方且的肩,骂道:“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少女转过头来对我笑,“嫂子你好,我叫方颖,是他妹妹。”   另外那个少年也凑过头来:“嫂子好,我叫方杰。”他对我解释道,“我哥说话向来欠捶,你别在意。”   比起这一口一个嫂子更让我头晕的是他的家庭关系:“你……你说你一家三口是指,你,弟弟,还有妹妹?”   听我问这个,方且霎时皱了眉:“你有意见?我又看不上你,我家几口与你何干?”   “哥!”他妹妹方颖似乎有点动了气。方且斜了我一眼,让工作人员上菜。方颖忙和我解释,“嫂子,不好意思,我们爸妈死得早,是哥哥一把手把我俩拉扯大的,所以难免对我们保护过度了点……”   “没事。”我嘴角抽了抽:“反正我也没打算和他结婚。你们也别叫我嫂子。”家里人倒是其次,这么一个一点就着的敏感脾气谁受得了。   方杰是兄妹中最小的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他听了我这话,忙小声凑过来问:“姐姐也是冲着免费晚餐来的?”   我老脸微微一红,清咳一声道:“因为一个人在家,不想做饭……”   方且冷声道:“你迟到的这一个小时早够你自己做饭了。”   “方先生。”我心里也有些委屈,饿了一天出了那么多丑,现在连坐下来吃个饭也要被人排挤。我瞪着他冷了声音,“迟到是我的不对,但是如果你等得不耐烦可以走人,没谁会拦着你。而我今天也不是来听你抱怨的?这顿饭是你请我的吗?咱们俩有什么关系吗?你凭什么摆着高姿态指责我?”   方且脸色一青,旁边的方杰立马摁住他。方颖忙对我笑道:“姐姐你别气别气,我哥的脾气就这样。”方杰也在旁边小声嘀咕:“哥,你忍住,好不容易有顿免费的大餐吃,我可不想回去煮面条了。”   我渐渐听出他们言语中的不对,依着我老妈给我的六个问题来看,他的家庭条件应该很好才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带着弟妹一起来蹭这顿晚饭,即便等了一个小时也眼巴巴的等着,就方且这个脾气来看,确实不是会做这样的事的人。   “你……”我本来打算直接问方且,但是看了他的脸色,我一声冷哼,转头和他妹妹说话去,“你哥哥不是律师么?怎么……”后面我不知该如何措词,便顿了下来。   反倒是方颖没觉得多尴尬,爽朗一笑,大方道:“哥哥的收入其实也不少,只是我现在在上大学,弟弟也才上高中,学费方面的花销有点大,所以我们生活不那么宽松。”   是有点拮据吧……   “而且哥哥这个脾气不大受人待见,所以……”   “方颖。”方且总算出声,冷冷的斜了她一眼,方颖撅了撅嘴,老实的没再说话。   适时,食物端了上来,我的目光瞬间便落在了香喷喷的牛排上,哪还有功夫去想他们的家庭环境。拿起刀叉,四个人的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一人再开口说话。   等刀叉与餐盘碰撞的声音从最开始的快速渐渐慢了下来,我抬头一看,才发现此时的桌上一时一片狼藉。唯有方且端着一杯红酒,面色温和的看着弟妹狼吞虎咽。   带着两个小孩一起生活不容易吧。我想,他这种脾气,为了弟妹肯定没少受憋,所以即便外表还不错,也依旧没有找到女朋友啊。一时我竟有些同情起他来。   “何小姐。”他淡淡扫了我一眼,“把你这种像看见母鸡下蛋一样的表情收回去。”   我清了清嗓子,配合的挪开目光。   吃完了饭,我们在工作人员有些叹服的目光中走出了餐厅。互相一点头,我转身离开,可是没走出几步,忽然听见方杰在唤:“哥哥,我肚子好像有些痛。”   我有些奇怪的回头一看,见方颖也弯了腰:“哥,我也有点……”   方且霎时有点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不知该扶谁的好,我又反身折回:“你背方杰,我来扶方颖,现在去医院。”   “不,不去。”方颖忙摇头,“医院急诊挂号开药太坑钱了。”   “但是……”我开口要劝,方且突然回过神来,颇有理智的问了我一句:“你肚子痛不?”   我摇头说不痛。方且扶额:“我知道……他们吃多了……”   我嘴角抽了抽,又扫了眼地上蹲着的两人:“真是俩熊孩子。”我出主意说让打车回去。方颖死活不肯,最后还是我扶着她,方且扶着方杰慢慢走回他们家去。   他们一家三人住在六十平米的老房子中,上楼的时候楼道的还忽闪忽闪的吓人。我在楼下看见了方且的车——长安奔奔。当时我便想了,我妈相亲的那六个问题都得进行升级……   总算是把两个孩子弄回了家,我累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方且那声:“别!”还没传进耳朵,我只觉沙发咔的一响,失重感传来,我一下便陷进沙发之中……卡住了。   我想,今天衰神一定是盘旋在我头顶上的。   方且很是费了一把力气才将我从沙发里拔了出来。我扶额叹息:“你家残掉的沙发为什么还要装作健全的摆在屋里?为了害我这样没经过允许就坐下的人么?”   方且见我一脸倒霉得快哭出来的表情,总算是给了我一个人性化的解释:“因为是父母之前买的。方颖不让扔。”   我嗓子一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喂吃撑了的两人吃了消食片,我提了包说要走,方颖忙大声说:“今天多感谢姐姐啊!现在都这么晚了姐姐一个人回去会很危险的!哥,你去送送!”   我摇头拒绝。   方且却看了我一眼,拿上了外套:“外面已经没公交了,我送你回去吧。”   坐上那辆奔奔,我有些好奇道:“既然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要去参加婚介所?我记得那个会员费貌似不低。”   “方颖帮我报的。”他一边开车一边道,“她说她明年就毕业了,让我安心去交个女友,然后结婚。”   我点头:“你有一个很好的妹妹。”   他点了点头,沉默很久才道:“今天谢谢你。”听得出他不是常说这样的话,谢谢两字很是僵硬。   我却听笑了:“你还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不过他比你还要傲慢,永远不会自己低头。”秦陌从小衣食无忧,他的骄傲既是天生的又是后天养成的,他有那个傲气的资本,所以在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掩盖着狂妄。想就要得到,一如两年前的我,一如两年后,对当初坑了他的人的报复。   然而方且却没有这个资本,他或许因为生活低过太多的头,再是清高也不得不被现实践踏得卑微……   没有想太久,我家便到了,我下车,对他挥手说再见。他却犹豫了一下,半是试探,半是迟疑的对我说:“方颖很喜欢你,如果……”   “方先生。”我打断他的话,“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过的话。”   有一个男人,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即便很想把他踢出脑海。   他沉思了一会儿,随即道:“是我唐突了。再见。”   目送他倒车离开,我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终是一声叹息,转身往楼下走。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那辆黑色的越野依旧停在我家楼下。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倚在车门边,目光幽深的望着我。   我一怔,隔着昏黄的路灯与他的目光在寒凉的空气中相接。   “秦先生。”我笑道,“我还有什么东西没还你么?”   他沉默了许久:“没有,是我方才忘了说一句话。”   我微笑着等待,他道:“何夕,我回来了。”我唇边的弧度霎时有些僵,他一声淡漠的嘲讽,“不过,现在我应该不用说这话了。”   他打开车门,启动发动机,留了一地苍白的尾气,扬长而去。   我将额前落下的发丝勾到耳后,轻声道:“好走不送。”    36.宣战   第二天是星期天,经过昨天命运的各种摧残,我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   睡得我头疼手抽筋也不想下床,直到程晨无情的敲门声把我唤了起来。我抓着凌乱的头发,踩着拖鞋去给她开了门。她精神头十足,一进门便拉着我上上下下的打量,然后用暧昧的语气问我:“昨晚不错吧。”   我的思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又贼笑兮兮的说:“不用问不用问,看你这副萎靡的表情我就知道昨晚战况激烈了。”   我虚着眼将她一瞟,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往沙发上摁:“你还敢跟我提昨晚!你丫还敢跟我提!秦陌是怎么来的!他是怎么来的!”说完也不听她的回答,将她翻过来便在她屁股上一顿狠揍,“你下次再敢不经过我的同意做这种事,我就和你绝交!”   程晨这一顿揍挨得莫名其妙。打完了,我出了气,坐在沙发上大口喝水。   她可怜兮兮的望我,扯了茶几上的纸巾,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根本就没有的泪:“我是想帮你啊,昨天在宴会上我知道他还没有女朋友,我想,正好你也没有男朋友。反正当初你们也只是因为距离而分的手,现在他回来了,你们在一起应该会很好才是。我哪想到……我哪想到你会这么倔!”   “倔?”我冷冷一笑,“没错,我喜欢他,所以两年前他说在一起我就和他在一起了,他说要走我就让他走了,他在机场简简单单的留下喜欢两个字,我就打定主意像个傻子一样等他,后来他说自己自私,说分开,我也和他分开了。过了两年,他一回来,说要和我重新开始,好笑,他说要重新开始我就得和他重新开始么?程晨,你什么时候见何夕做过这么没出息的事?”   程晨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   我继续笑:“他秦陌有本事,骄傲自大惯了,可我也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如果他真想复合,就凭本事再来追我一次啊。我一定让他死得尸首分家。”   程晨悄悄打了个战栗,又迟疑的问我:“可是……你不是还喜欢他吗?”   我手指微微一僵,没有说话,程晨又小声道:“我觉得他也还喜欢你……”程晨一声叹息道,“你是没看见昨天秦陌那个样子,前一秒还在和别人谈笑风生,下一秒我说你出了事在警察局,他脸色刷的就白了,放了酒杯就往外走,开车开到半路才想起打电话问我你在哪个警局。”   我想起那个带着温暖的指尖颤抖着触碰我脸颊的感觉,心微微一软,可是软到半路又硬了起来,我戳着程晨的手臂质问:“我给你打电话求助,你什么都不问就给挂了,要是我有什么急事呢?你的心也太狠了些吧!”   程晨讪笑着打哈哈:“我能帮你的事,秦陌肯定也能帮你,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你看事情不是好好解决了么。话说你昨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我实在没心情把挂面和葱的故事再讲一遍,挥了挥手,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   程晨见我脸色不好看,便拉了我出去逛街,说是最近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心情不好时吃点甜品最管用。   我今天本来就没什么安排,就跟着程晨一道去了。   她说的这家甜品店位于城东,环境很不错,东西的味道也挺好,但是让程晨执着于喜欢这家店的理由是——这里的店长很帅气。   我喝了一口西米露,扫了程晨一眼道:“得了吧,你都是三十来岁的阿姨了,还用这么赤果果的眼神瞅着人家小伙,也不嫌害臊。”   “害什么臊。”程晨道,“追求美是人的本性,你瞅瞅那圆润的臀部……”   我嘴角抽了抽:“你透视眼啊,人家站在吧台里面你还能看见他的臀部!我该把你这放荡的眼神照下来发给沈熙然。”   程晨撅了撅嘴,不情愿的挪开了目光。   “咦?姐姐!”一个甜美的女声跳跃进我耳朵里,我转眼一看,这穿着服务生衣服的女孩可不正是方颖么。她冲我笑着打招呼,“真巧,又见到你了。”   “嗯。”我挺喜欢这个爽直的小姑娘,笑着问她,“你在这里打工?”   “是啊,反正闲着没事就来这里赚点钱补贴家用呗。”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心疼,这个年纪的女孩不都是想赚点钱来供自己买零食化妆品什么的,而她却想着要补贴家用,人和人真的不一样。我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问:“听说你大学快毕业了,学的什么专业?”   “我学室内设计的。”   我一听,在心中琢磨了一番便找了一张名片出来递给她:“正巧姐姐也是干这行的,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她忙接过了名片,表情很是惊喜,随即挑了笔出来,在给客人点单的纸上记录上了自己的信息。名字、电话、专业,最后写的特长更是让我笑出了声——饲养各种动植物。   程晨也觉得这个姑娘可爱,将人家调戏了一番之后,才放人离开。   吃完了甜点,告别帅气的店长和方颖,我与程晨到商场进行了一场血拼。   晚上回家时我扔了乱七八糟的购物袋,脱力的仰躺在沙发上,而心情却好多了。   果然,女人还是要花钱才能痛快……   第二天上班,谢不停便把我叫去了办公室,递给我一个单子说:“这个单是我们公司的老客户的,好好做。”   我简单的翻了一下,是一个普通的家居装修,我道:“谢总,我手里还有一个商场的装修工作,真的腾不出时间来,要不这个单子就单独交给小李去做吧,我带了他这么久还是相信他的能力的。”   “你把那个工作移交给别人吧。”谢不停头也不抬的说,“这个客户点名要你做,说是你的设计风格很和他口味。”   我心底忽然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说来这个客户上一套房子也是你替他装修的,那时不是做得很好吗,他还给了你不少奖金。”   我将单子往桌上一放,推了过去:“我不做。”   谢不停终于肯抬头看我了,他抬了抬眼镜道:“何夕,你这是要定期抽一次风么?”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做这个单子的,那个商场的工作正在最重要的时候,临时换人我怕交接不过来。”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如果非要做,我情愿接那个翻修家装的单子,如果这都不行……那我现在就休年假。”   谢不停被我这话气得面色青白,指着我连说了三个‘你狠’,正要拍案骂人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接起电话的瞬间就从爷爷变成了孙子:“是是,我给她说了。嗯,正在谈,正在谈……”   “谢总,如果是那个客户的电话可以交给我,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谢不停还在犹豫,不知听到电话里说了什么,然后他才把电话给了我,我拿着电话走出办公室到了茶水间才喂了一声。   那边一阵静默。   我道:“秦陌,你有话直说。”   “很简单。”他的嗓音依旧低沉而优雅,“和那个男人分手,到我这里来。”   我琢磨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说的那个男人是谁,我撇了撇嘴:“秦先生,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掉格么?胡搅蛮缠不是你的风格。”   “现在是了。”   听得这无赖的语气,我揉了揉额上冒出来的青筋,按捺着火气道:“秦陌,这两年我有了新的生活规律,我相信你也有,你现在又何必执着着去打破它呢?放我一马,也放你自己一马。”   他沉默了很久,我听得一声冷笑:“有新生活的只有你。”我还在为这话愣神,他又道,“何夕,以前我能撞破你维持了25年的规律,那我现在也同样能打破你这两年的所谓规律。”   蛮横而霸道。   我被刺激得竖起了刺,凉凉一声笑:“好,你尽管出招。你敢死,我还不敢埋么?”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挂了电话。   将手机还给谢不停的时候,我一本正色道:“他说工作不用我做了,随便交给其他哪个都好。”言罢转身就走。   谢不停气冲冲的叫住我,把另外一份单子扔到我手上:“你不是要做么,这个翻修家装的单给你,去做吧!”   我面无表情的说了声好,出了门去。   倚着墙,我瞅着这莫名降到自己头上的苦差事哭笑不得。   秦陌啊秦陌,你还真是一颗扫把星!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勤奋的日更党啊日更党……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我是在求表扬呢,哼~ 37.打掉……孩子?   第二天,我先跑了一趟客户家。   下这个翻修单子的人是一个刚离婚的中年女子,姓林,四十来岁的年纪,面容看起来还很年轻,只是脸色苍白的憔悴。她家房子是个在郊区的小栋别墅,买了快十来年了,而屋里有的房间竟还像没人住过一样。   这房子是前不久林小姐的丈夫与她离婚时分给她的。两人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没有养育子女,林小姐说她丈夫工作忙,时常不着家,她像守活寡一样守着这个空房子,最终忍不住与丈夫提出了离婚。她要翻修房子,是因为她不管看见房间里的任何角落都会想到她丈夫,所以想彻底翻修一下房间,将过去抛之脑后。   而这单子麻烦就麻烦在这里,整个房间都要完全翻新,地板拆了重装,墙纸撕了重贴,比单纯的装修多了一个销毁的工程,且工程量十分巨大……   但是既然任务已经应承下来了,我便要将它做好。   在拆解装修物时,林小姐的表情显得有些激动,最后终是忍不住走出屋去。我看得出,这间小别墅之前的装修做得仔细而认真,能想象到它的主人在住进屋子前有多么大的期待,而现在却……   下午的时候,二手家具公司派车来将家具都运走了,林小姐望着一件一件抬上车的家具对我说:“这些东西都是我与我丈夫一起去挑选的,当时他不喜欢这个柜子,可我偏偏就看上它了,最后他还是随了我的喜欢。”   “当时你丈夫一定很喜欢你。”我礼貌的微笑。   林小姐也笑了:“他爱我,当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我看见他都偷偷抹了几回泪。”听了这话,我微微一愣,她又道,“我也爱他。”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离婚呢……   我咬了咬唇,还是没把这话问出来,怕一个不小心戳到了这个女人的伤心处。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正吃着蛋炒饭,程晨又给我打了电话,说她在路边捡了一条漂亮的小白狗,本想抱回家养,但是没想到沈熙然居然对狗毛过敏:“真没用!”程晨如此骂他。   我听见沈熙然在那边委屈的反驳:“我也不想啊!”   我叹息:“所以呢?”   “上次不是有个甜品店的妹子说会养各种动植物么?你把她的号码给我一下,让帮帮忙。总不至于把狗狗又扔到大街上吧,多冷啊。”   我琢磨了一下:“人家凭什么平白无故帮你养狗。”   “我正要去和她商量啊,她不是在打工么,帮我养狗狗也算是打工吧,我付她工资,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   我把方颖的电话给了程晨,再三交代她不可以强迫别人。   后来我知道方颖欢欣鼓舞的接受了程晨的委托,乖乖的把狗抱回了家去。但是,这只是一个事件的开端……   三天后,周六早上,我还赖在床上没起,方颖便哭着给我打了电话,说狗狗怀了孕,她哥哥方且死活不让养,就提着狗来找我了。   我顿时茫然,狗不是我的,让狗怀孕的也不是我,方且提着狗来找我干嘛,后来方颖才含含糊糊的告诉我,方且不喜欢狗,她本来想借着我的名号让狗狗得以在家里生存下去,没想到我的名号那么没用,方且一听到狗怀孕的消息便立时坚定了丢狗的决心。这才抱着狗到我这里来了。   我还在琢磨,反正方且又不知道我住在哪栋楼里,找来便找来了,我不出去就是。   “何夕!”楼下猛的爆出一声大喝,我心中一惊,裹上睡衣跑到窗边一望,却见方且正站在另外一栋楼下,捉着一可怜兮兮的狗大叫着我的名字,看他的架势,如果我不出去,他就会一栋一栋楼的喊过去。我扶额长叹,是我低估了他脸皮的厚度……   忙不迭的换了衣服,我跑下楼去把方且叫住了。   他立马把狗放到我的怀里,冷声道:“自己的东西自己抱回去,我们不熟,没必要替你养狗。”   我无奈的为程晨背上了黑锅,劝道:“方颖不是喜欢小狗么?你让她养一条又不会怎样。”   方且抱起手臂:“一条可以,但是这狗怀了孕,将来生了一窝出来,又怎么办?依方颖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拿去卖了或是扔掉的,我家你也见过,容不下那么多狗。”   我淡定道:“那去把孩子打掉就是了。”   他转身就走:“这是你的事。”   我忙拉住他:“等等等等!好吧,我老实交代,这狗是我朋友的,我先打个电话去问问她,如果她同意把孩子打掉,那咱们一起去医院,做完手术你就把狗抱回去。省得以后再跑一躺不是。”   他沉思了一番,点头答应。   我这才磨磨蹭蹭的给程晨打了电话,哪想她一听到打掉孩子四个字登时就火了:“凭什么!凭什么!不行,说什么也不能打掉!要孩子,一定要!我现在就过去,何夕你敢和那个死男人去医院试试!”   说完,嘟的挂了电话。   我无奈的将手机看了一会儿,抬头望方且,他面无表情道:“你朋友中气挺足,我都听到了。”说完,转身又要走,小白狗在我怀里嗷呜嗷呜的叫得可怜,我心中不忍,我忙拉住他,“这个,这个……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狗生下来了就拿去卖掉?”   方且不愧为律师,任狗狗如何哀叫,他也冷冷的说一句‘放手’。   我被他这样冷漠的态度弄出了点火气,直想甩手说你不要就不要,我养就是,但是转念一想,我这个工作早上出去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怀孕的狗铁定得饿出毛病……   正纠结着,红了一双眼的方颖不知怎么找了过来,看了看我手里可怜兮兮的狗,又见方且依旧一副冷脸,眼泪哗的就流出来了,嘟囔着说哥哥铁石心肠。   方且被心爱的妹妹这么一说,青筋登时冒了出来,拖着方颖便往回走。方颖不干,非要抱狗一起回去。   于是乎,这对兄妹,当着我的面在我家楼下吵得面红耳赤,闹翻了天。   我劝了一会儿,完全劝不住,就抱了狗坐在一边看他们俩一声胜过一声的争执。小白狗则一直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水汪汪的黑眼睛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我摸着它的脑袋安慰它,突然觉得命运掌握在别的生物手里是件多么悲哀的事,说扔掉就扔掉,说卖掉就卖掉,说宰了吃就被煮熟了分尸……   我还在漫无边际的想着,小白狗忽然像发了狂一样,扭头一口咬在我的手上,然后拔腿就跑。   等我反应过来时,狗狗已经跑出去了好远,而我手上的血也顺着手指滴答滴答往下掉。   方颖见狗狗跑了,忙追了过去。我想着要赶快去打疫苗也怕死的急急忙忙往马路那边跑,而方且还气得直按太阳穴,等他睁开眼一看,谁都不在了,转头一望见方颖不要命的往马路那边跑,他吓疯了,一边追一边吼:“我不要它又不是不要你!”   适时我正跑到马路边上,一辆熟悉的越野“吱”的急刹在我面前,我还在愣神,只见秦陌一脸阴鸷的下了车,大力甩上车门,看也没看我一眼,径直冲方且走了过去。   我茫然的看着他带着一袭骇人杀气的背影,他上前一把捉住方且的衣襟,什么话都没说。方且心急方颖的去向,急吼吼的冲他吼:“你干嘛……”话还没问完,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之时,秦陌一拳狠狠揍在方且脸上,我惊骇的瞪大了眼,在如此嘈杂的街边,方才我似乎听见了骨肉猛烈撞击的声音……   方且在地上晕乎了半天,牙齿的血都被打了出来。   秦陌阴着脸,冷声道:“你要不起。”   我张大了嘴没闭上,急急忙忙想跑过去拉方且,秦陌却反身一只手拽住我,我怒了:“你抽什么风啊!吃错药了吧!”   秦陌回头看我,我才见他的一双眼赤红得吓人,仿佛要杀了我一样。我被骇得往后退了一步,他近乎咬牙切齿道:“何夕,你是我的,每一块肉都是我的,谁都没权利去取舍我的东西。”   胸口一紧,莫名的酥麻感觉蹿上心头,像是有股浪潮拍打着柔软的心尖,让它为之摇摆。   我盯着他,像傻了一样。   忽然,那边的方且猛的蹭起身子,全然没有理会我和秦陌,拔腿继续去追方颖。我也猛然回过神来,忙反手拽了秦陌的衣袖,将一手的血擦在了他名贵的西装上,我拖着他往车上走,哆哆嗦嗦的说:“去医院去医院!”   没想到他竟像个全然没了观察力的莽夫,没看见我手上的血,没看见跑掉的方且,一把抓住我,揽进怀里,呼吸潮湿的喷在我的颈边:“不去,何夕,我不会让你去。”他环抱着我的手轻轻颤抖,“我养你,我养。”   我听了这话却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推开他的脑袋吼:“姐被狗咬了!被狗咬了!你妹的,凭什么不让我去医院打疫苗!”   他呆呆的看着我,眼眸慢慢清晰的映出我暴躁的面容。   我把血淋淋的手举起来在他面前晃:“养?养人形狂犬么?去医院!混蛋!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你笑了~九爷就赢了~   38.谋杀   去医院的路上,我与秦陌就只有以下两句对白:   “孩子是谁的?”   “是狗的。”   而后越野车一路超速,飞奔至医院。   程晨是在我打完疫苗之后跑过来的。   那时我正扶着屁股出了医院大门,秦陌一脸黑青的跟在我后面。谁也没心情和谁说话。程晨急吼吼的冲过来,见我双手空空,脸色一白,厉声质问:“狗呢?狗呢!你们把狗宰了?”   我气得一爪子掐在她的手臂上,狠狠拧了一圈:“宰了?我想把你宰了!”我用包着白纱布的手颤抖着指着秦陌,喝问,“他是怎么回事?从哪个下水道里冒出来的?我说过你再干这种事我就和你绝交!丫上次还没被抽够呢!”   程晨莫名奇妙的看了秦陌一眼:“我怎么知道他怎么回事。你先告诉我狗在哪里?”   我以为程晨是想赖皮,拉扯着嘴皮子笑了:“狗?手术台上呢,我准备等医生挖出了狗崽子一锅炖了,你要吃吗?姐施舍你一碗热汤。”   程晨一脸惊骇得望我,指着我抖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掏出来一看,是方颖来的电话,说是狗已经找到了,方且也已经同意养狗了,但是不知方且怎么在路上怎么摔了一跤,脸肿得老高,方颖直哭着说自己不懂事。看来是万分心疼哥哥。   我恨恨望了身后插着手的秦陌一眼。他正瞅着自己衣服上被我抹出的血迹发呆。   我找方颖要了方且的电话号码,掏出笔,拈出秦陌的手,在他掌心记下了十一位数字,随即挂了电话。   “这是你今天打的那个人的联系方式,要不要道歉看你。”我想,反正秦陌道歉的方式无非就是一种,歉意多一点就多给点钱,歉意少一点就少给点钱,总之是别想从他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的。   不过钱,也正好是方且家庭所需要的。方且虽然傲气,但却不会和钱作对。   秦陌打量了我半晌,老老实实的把手揣进兜里:“我自然会去找他。”   他这话说得意味不明,我也懒得去猜度他的心思,转过头对程晨冷冷道:“方颖把狗找到了,你自己去联系她吧。”说完,转身就走。   程晨看出我动了气,忙过来拉我:“何夕,你生什么气啊。”   我冷眼望她。   她回头看了看秦陌,有些烦躁的跺了跺脚:“这次真的不是我……”   “你是谁的朋友?”我问,“这么想把我卖出去么?程晨,我不高兴,很不高兴!”我不看程晨红了的眼眶,硬下心肠转身拦了个车便走了。我想,如果不把态度摆出来,程晨是不会明白我的决心的。难过就让她难过一阵子吧。   回了家,我把领到的药拿出来仔细的对比,狂犬疫苗要打三次,今天是第一次,改天还得去医院,我把日期好好圈出来,并在手机上做了备录,就怕到时忘了去打针,以后活着活着就发狂了……   晚上我刚吃完饭,沈熙然就可怜兮兮的给我打了个电话,才接通便一个劲儿的给我认错,对不起说了好半天才把事情原委道了清楚。   原来是今天早上程晨做了午饭送去沈熙然公司,在他办公室接了我的电话,程晨接完电话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而沈熙然不明所以,听了程晨那一番话之后便误会了,没多久,秦陌到沈熙然公司开会,正商量一个合作案的价格,秦陌不断的压价把沈熙然逼得没法,径直发了条短信给秦陌,秦陌看了短信后,丢了句家里有事就匆忙走了。没了秦陌,沈熙然自是拿到称心如意的价格。回到家后,程晨却一直嘤嘤的泣个不停,沈熙然一问,才知道自己闯了祸,忙打电话来给我道歉。   他一边艰辛的和我解释,那边一直传来程晨喝骂他的声音:“奸商!沈熙然你个奸商!”   我这才知道今天竟然是真的误会了程晨,难怪她伤心成那样,我忙让沈熙然把电话给了她,乖乖的认错道歉,哄了一阵,她才止住哭声。   挂了电话后,我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电视中热闹的节目投在眼中却没有传达到大脑里面去。我想了想方才沈熙然说的话,秦陌是比程晨晚了许久才从沈熙然的公司出发的,但是他却比程晨早到了那么多……车应该超速得厉害吧,我想他今天的驾照该被扣了不少分。   再有,在医院门口他明明看见我误会了程晨,并且与她起了争执,但就是没有把事情真相说出来,难道是想等我骂了程晨,然后再让程晨回去收拾沈熙然,以弥补他今天被这个乌龙搞出来的损失。   其实真正阴险的应该是秦陌吧……   然而思绪转来转去,最后却都落在了他怒气冲冲的一句话上——你是我的,每一块肉都是我的……   真是让我该死的心动。   但是,他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无法理解,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两年前他要如此轻易的和我说分手,尽管那是我一气之下先提出来的。可难道他就不知道,那种时候提分手,女人其实只是想让男人哄一哄就好。   而他却答应了……   “啊!”我仰躺在沙发上郁闷的大吼,“烦死了,该死的禽兽!”   星期一,我先去医院打了疫苗,出了注射室后一边抱怨着护士下手重,一边捂着屁股往电梯那处走。而电梯门一开,迎面走出来一个面熟的人,是我这次的客户林小姐,她也看见了我,对我点头寒暄:“何小姐生病了?”   我挠着头笑嘻嘻的说:“伤风感冒伤风感冒。林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她也笑了笑:“多年的老毛病了,每个星期一都要来看一看的,不打紧。”   我点了点头,与她道别,她转身离开,我坐进电梯一看,她走的那方竟然是心理科的方向。   翻修家装工程量虽大,但是将工作日程一排,剩下的活路就可以交给新来的实习生小赵了,我只需画画设计图纸就行。林小姐这段时间住在外面的酒店,她没有工作,每天闲下来的时间很多,没事她就喜欢跑到这里来站在二楼看我们工作。好像这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一样。   工作之余,她会请我去喝杯茶,聊聊天。久而久之我也渐渐与她熟悉起来。   与她多次交谈,我感觉她是一个温柔得有点近乎懦弱的女子,她没有孩子,但是却做了二十几年的家庭主妇,丈夫比她小三岁,正值事业的顶峰,很少回家。她也不大爱出去走,每日便窝在这房子里,空空的房子成了她的全部。   或许是因为到了更年期,这样的生活让她感到愈发的烦躁,每天晚上都失眠,一旦闭上眼便会觉得有鬼怪会来抓她,她丈夫常年在外工作,夫妻俩的交流一年比一年少,每当她打电话给丈夫寻求安慰时,那边总是各种各样的忙碌,林小姐愈发觉得这段婚姻没有意思,所以终是忍不住提出了离婚。   我看得出来,这个温柔的女子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定是没有勇气向她丈夫提出离婚这个请求的。   没有婚姻的束缚之后,林小姐便少了一份期待,少了期待自然也就少了失望,现在,她努力让自己接受新的生活,按照医生告诉她的要求,多与人接触,多说话。   我很欣喜的看见,林小姐的精神是真的慢慢在恢复。   就在我以为事情会这样继续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之时,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事发生了。那天我没有去林小姐的家中,而是在公司办公室与小赵讨论设计图纸的合理性,正说着林小姐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接起来之后,那边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嘈杂,但却什么话都没说又马上挂断了。   我心里奇怪,忙回拨了电话回去,响了许久没人接,而后来再打竟说已经关机了。   我心道或许是她手机没了电,便没把这当做多大一回事,继续自己的工作。   然而到了下午,警局却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让我去立刻去一下市医院。我心中奇怪,难不成上次被我砸到头的卖豆腐的妹妹还出了什么后遗症?   等我惊疑不定的赶到医院,看见用白色塑料布包起来的那个人时,瞬间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呆呆的问旁边的警察,警察冷漠的和我说,“我们查到死者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拨给小姐你的,所以请你来辨认一下死者的身份,然后请与我们回警局做一下笔录。”   “死者……”我怔愣的重复,明明昨天还和我一起喝过茶的人,我喃喃道,“是林小姐,没错,为什么就……死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警察紧皱着眉头,神色很是严肃:“谋杀。” 作者有话要说:正经起来!都给我正经起来!! 39.趁虚而入   死者,林雪,45岁,暂无职业,两月前与丈夫陆谦离婚,死于酒店房内,被酒店服务人员发现,死因……   窒息。   见到警局外的阳光,我有些恍惚,全然无法想象昨天还见了面的女子今天就已经离开了人世——被活活勒死。我想不通,那种性格近乎怯懦的女子到底会得罪谁,遭到如此狠毒的报复?   接受完警察询问,我回了公司,还没下班,小赵仍旧在琢磨着设计图纸,我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淡淡的对他说了句:“用不着了,把图收了吧。你先跟我进来。”他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跟我去了谢不停的办公室。   谢不停抬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事?”   “翻修家装那个单子做不了了。”我长叹。   谢不停立即皱了眉:“你又发什么疯?拆卸都拆完了,你又来和我说不做?何夕,你真以为你是老员工了我就不会炒了你?”   “不是我……”我斟酌了一下用词,无奈的开口,“我刚才出去就是因为接到警局的电话,客户林小姐在酒店被人杀害了。”   小赵倒抽一口冷气,反应过来后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反倒是谢不停斜着眼打量了我半晌说:“你再找这样无聊的借口试试,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我会信?”   “谢总。”我严肃的盯着他,“是真的。或许隔不了多久警察也会找你做上一次询问。”   他一怔,随即相信了我的话,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近来秃得越发厉害的头发:“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发现的。”   “行了,你出去吧。”   出了办公室的门,小赵有些战战兢兢的问我:“何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这个单子不做了?”   “嗯。”我点头道,“那个商场的装修还有一点收尾没完成,今天也该下班了,咱们明天跑那边就好。”   小赵抚着胸口:“真会遇到这种事情啊,我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碰见。”我在心中苦笑,这事我也没碰见过多少次……小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头问我,“何姐,你怕不怕?”   我走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水,反问:“怕什么?”   “你说林小姐是被人杀害的,那个凶手会不会因为咱们之前和林小姐接触过,然后也来杀了我们?”   我拍了拍小赵的肩,说他电视剧看多了,但是转念一想,林小姐生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虽然我什么也没听到,但是既然警察会通过这个找到我,那凶手会不会也……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脸色一青。   下班后,我没敢坐公交,打了个车便回家了。   晚上一个人在家,我把电视开到最大声也觉得寂静得可怕,想到林小姐那张因窒息而死的青紫面庞,我心底阵阵泛寒,夜风吹起窗帘也能让我惊出一层冷汗。我忍不住起身走到窗户边,刚想将窗户关紧,忽然瞅见楼下一个烟头瞬间被踩灭,穿着黑夹克的男子,揣着手走过路灯之下,转过街角后便不见了身影。   我立即关紧了窗户,把窗帘也拉了过来。钻进被窝里,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我把通讯录从头翻到尾,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适时,屏幕一个跳跃,手机倏地震动起来,我一惊,愣了好久才接起电话:“喂?”我的声音有点不受控制的吐了出去,像是极度想寻找一个能与我说话的人,不管是谁都好。   “是我。”秦陌的声音透过耳膜传入大脑之中,一如往常的冷静。   我强自定下心神,轻轻的应了一声。   那边的秦陌心情似乎很好,说话的语调微微往上仰,我能想象出他微微勾起唇角浅笑的模样:“何夕。”他唤我的名字,“你的男友是那个叫方且的律师么?”   此时我脑子有点浆糊,只想起了上次我骗他说我有别的男人这事,于是下意识的答了个“嗯”。   “真可惜,”他语气轻快的说,“我借着你提供的联系方式去给他道了歉,方律师很是通情达理,爽快的接受了我的‘歉意’。只是他并不承认你附加给他的身份。嗯,原来何小姐是在暗恋别人。”   我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的谎似乎已经漏了馅儿……   “可是何夕,你怎么连暗恋人也这么失败。”他道,“这么久了,居然连电话号码也是找别人要的。”   我想起那天我找方颖要了方且的电话之后,在秦陌手心记下数字的那一刻,我几乎要掩面痛悔而哭,何夕,你个善良得连谎都撒不好的孩子!   当然唾弃自己是在心里的,我想,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场,当即翻身从床上坐起,冷静反击:“可是秦陌,你却失败的连这么失败的何夕都追不回来。”   “伶牙俐齿。”他沉默了须臾,如此评价我,   “承蒙夸奖。”   说完这话,电话那边便静默下来,若是在平常,我铁定已经把他的电话给挂了,但是今晚我却可耻的奢望从那边多听一些他的声音,冲破黑夜的寒凉与在我脑海里盘踞着的莫名恐惧。   不知等了多久,我听见那边有笔在纸上刷刷划过的声音,回忆突然蹿回两年前我与他分隔两地时的场景,借由着电话,近乎可悲的汲取对方能传来的信息,或为之欣喜,或因其悸动。   “秦陌。”我唤他的名字,带着一点让我的骄傲无比唾弃的依赖。   “你没挂?”他似乎也有点惊讶。   我奇怪:“你既然想挂电话为什么不自己挂?”   他默了许久:“我说舍不得,你信么?”我一声嗤笑,对这种类似甜言蜜语的谎言不予理会。秦陌顿了顿出声询问,“何夕,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我脸皮一紧,想到那张青紫的脸,后背又是一阵寒凉划过,我忍不住问:“你见过死人么?”   “你又出了什么事?”   我心里想着不能把这事告诉秦陌,既然要拒绝他那就得拒绝个彻底,让我们两人的生活半点交集也不能有,但是嘴却已经把自己出卖了,仔仔细细的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他听,末了,忐忑的问:“那个凶手会不会真的来找我……杀人灭口?”   秦陌那方静了一会儿,随即一本正经的说:“很有可能,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别一个人住,正巧我这里有空房间。”   我嘴角抽了抽:“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么?”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秦陌道,“以你的臭脾气,现在竟然会把这些事说给我听,足已证明你已害怕得睡不着觉了。”   我沉默。   他道:“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秦陌,趁虚而入的行为是可耻的。”   “捉到兔子就光荣了。”   我发现,一旦秦陌走了无赖路线我基本上是奈何不了他的,最后只得丢下一句:“我不会给你机会!”便气呼呼的挂了电话。   但经过这么一闹,我倒还安下心来,慢慢就睡着了。   翌日,我与小赵在商场做完工作时已经晚上七点了,与小赵道别之后,我独自一人坐地铁回家,手机在兜里响了几次,我知道是秦陌打的,并没有搭理他。他也拨得不徐不疾,十几分钟打一个,像是在磨我的耐心。   地铁到站之后我随着人群慢慢往外挪,刚出地铁站,我忽听有人在身后唤我的名字,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黑夹克的陌生男子,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拖着我便走。   我心中大惊,挣扎着甩开了他的手,厉声喝问:“你干嘛?”   这声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周围行人皆顿足望来,那个男子也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模样,同样大声的喝问我:“你说我干嘛!我接你回家!”   我傻了,接我回家?我明明不认识这个人。   他又伸手来拉我:“这么多人看着你也不嫌丢人?快跟我回去,咱们回去再说。”   我哪容得他再碰我,赶紧往旁边躲,一边躲一边大声叫道:“我不认识你!”   “什么不认识?一吵架就不认识,你这什么毛病?”他说着,一把蹿上前来拽住我的手臂,“快跟我回去。”   “我不认识你。”我努力挣扎,但是他却将我的手臂拽得死紧,我慌张的向周围的路人求助,但是路人们的脸上皆是一副笑看夫妻吵架的淫|荡模样,我心里有些绝望。适时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忙用另一只手接起,大叫:“秦陌!救命!我在我家附近的地铁站,救……”   “啪!”那男人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打得我脑袋一阵晕乎,连着手机也被打飞,他怒吼道:“我警告过你不准再和这个男人通联系!”   我呆呆的望了望地上的手机,男人拖着我强硬的拉着我走,我怔愣的想,这个男人甩了我巴掌,摔了我手机,现在还要抢我这个人。怒极,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放手。”   他哪会理会我,于是我又道,“你会后悔的。” 40.软弱   秦陌赶到的时候,周围已围了一圈嘶嘶抽着冷气的行人。   黑夹克男子被我挖出了一脸血痕,手背上留着还有两个血淋淋的牙齿印。我正用高跟鞋跟踩在他的菊花上,冷冷阴笑:   “姐还剩最后一针狂犬疫苗没打,你以后的日子就数着过吧。”   跟在秦陌身后的两个警察忙冲了上来,一个拉开我,一个把黑夹克男人拖了出去,看那样子竟是怕我发了狠将他咬死了去。我简单的与警察交代了事情经过,他俩颇为畏惧的望了我两眼,随即把黑夹克带走了。   我回头看向秦陌,他也定定望着我,像是一路匆忙的跑来,累得不轻,还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气息在寒凉的夜中化成一团团白色的迷雾,瞬间便消失无形。   路人没了热闹看,都渐渐散去,像化作了没有面孔的风,在我们身边穿息而过。   我摊手,笑道:“英雄救美?你来晚了。”   他慢慢平复下呼吸,双眼依旧紧紧盯着我:“是吗?”   他倏地大步上前,手一揽,轻而易举的将我抱入怀中,我能感觉到他手臂的用力,还有喷洒在我耳边的温热呼吸。他道,“何夕,如果你有那么坚强,现在又为什么颤抖?”   在他逐渐温热我身体的怀抱中,我越过他的肩膀,睁着眼,清醒的望着城市冰冷而闪耀的霓虹灯光,我嘴硬道:“我冷。”   他更加用力的收紧臂膀,然而在越发温暖的怀抱中我却颤抖得更厉害。   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当独自面对困境的时候,因为知道无法躲避,所以能如同金刚石般坚强,但只要有人在此时轻言安慰,委屈与害怕便如同冲破堤坝的潮水,瞬间填满了胸腔。   “秦陌。”我喑哑着嗓子道,“他摔了我手机,还打了我耳光,周围没有一个人帮我。”   秦陌的呼吸在我耳边微微沉重,他默了好久,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最终仍是平静下来:“何夕。”他轻轻拍我的头,一字一句慢慢道,“没事,别怕,有我在。”   我瞬间便红了眼眶,两年前,同样狼狈的夜晚,我只有依靠着一通电话去诉说委屈,故作宽容大方的去原谅他的‘不在’,然后继续连期限也不知的无望等待。   他紧紧抱住我:“何夕,以后你每次不开心,我都会在。”   我听着他像谎话一样美好的言语,深呼吸后冷静的反驳:“这是不可能的。我每个月来大姨妈的时候都不开心,被老板骂了也不开心,工作累了也不开心,长胖了也不开心。”   我以为他会无奈的笑,然而他只是保持严肃,像是在宣誓一般:“如果你愿意,我都可以在。”我的心跳不由的为其紊乱了节奏。   “秦陌。”我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甜言蜜语不是你的风格。”   “现在是了。”   我终是暂时放下了自己的骄傲,任由软弱的情绪占领心头。双手环上他的腰,我轻轻搂住他,让自己更贴近他的温暖:“这可不是答应重新和你在一起。”我一边强调自己的立场一边近乎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秦先生,咱们明天再斗。”   “嗯。”他道,“抱够了就先回去收东西,然后马上搬去我家。”   我推开他,仍旧抗拒这个提议。   他道:“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何夕,你还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就算我搬去你家也没办法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陌掏出车钥匙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和我住一起,我自然会接送你上下班。”想了想,他又道,“你能省不少车费。”   我心头微微一痒:“可是你不是买了房子还没装修么?”   “我爸妈的房子并没有卖。”见我仍瞅着他不信任的打量,他状似无意道,“最近工作不太忙,晚上我大都是自己在家做饭……”   包吃住,免费接送上下班,我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可这是出卖自己人格尊严的事,我今天虽然因为他温暖的怀抱示了软,但是也不能因此而忘记了他霸王一样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可恶行径……   秦陌望着远处,接着道:“有时也要做做早饭。”   其实……去避一下难也算不上出卖人格尊严,我想,左右我不搭理他就好。他要是想对我动强的,我也有一针狂犬疫苗还没有打,不用怕他。   他再接再厉:“何夕,昨天是谋杀,今天你就差点被绑了,你现在一个人在家还能睡得着?”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这确实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于是点了点头:“好吧,我现在回去收东西。”我抬头望向他的一瞬间,他正有些紧张的打量我,四目相接,他迅速的挪开了目光,听得这声答话,他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像是不出他所料一般。   我看得出来,尽管他很努力的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嘴角依旧忍不住一跳一跳的往上翘。   如此孩子气的表现,令我有点想笑,但是转念一想,又发现自己的行为也相当孩子气。我撇了撇嘴,使唤他:“你得去帮我拎东西。”   “我车就停在你家楼下。”他跟着我一边走一边说。   我奇怪:“你不是说去接我下班么?”   “何小姐,你接我电话了么?”他斜斜看了我一眼,“不过我笃定你不会接,所以直接把车开到了你家楼下。”   “那你何必还一个接一个的打?”   “我在追你。”他直言不讳,“有人说这样可以表现诚恳与耐心。你没感觉到么?”   “我感到很烦。”   秦陌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这一沉默,便直接沉默到了秦陌他家,这房子不曾变过,看起来仍旧让人感觉温馨。   他帮我把换洗的衣物拎回房间,接着便把沙发上的一本粉红色的书扔进了垃圾筒了,我心中还奇怪,秦陌怎么会看有这样封面的书,眼一扫,瞟见书名,我差点没笑出来——《恋爱攻心计》   我问:“这是什么?”   他老实交代:“告诉我不断打电话能表现诚意的人。”   我觉得好笑之余,心里难免起了点波动,趁着秦陌去了卫生间,我捡出那本书,坐到沙发上翻看起来。书里面有些折页,我想象了一下秦陌一脸严肃的捧着这本粉红色的书研究的表情,不由微微勾起了唇角。   一个不会恋爱的笨蛋……   忽然,手中的书被抽走,秦陌有些不自然的清咳一声:“上去收拾你的房间。”   我没动,紧紧盯着他认真问道:“秦陌,你还喜欢我吗?有多喜欢?如果很喜欢,那时,为什么要和我提分手?”   听罢这个问题,他一怔,默了许久才道:“当时……无可奈何。”   我觉得委屈,且有点气愤:“我已经不求归期的等你了,你有什么无可奈何的?”   他微微一声轻叹:“因为你这样的等,我受不起。”   “受不起?”我觉得一阵好笑,“秦陌,我是给了你多大的压力?我有死皮赖脸的求你回来娶我么?”   他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想听他解释:“算了,对于现在来说是不是都无所谓了。我很累,先去睡了。”   他动了动唇,最后只道:“嗯,你的东西都在我妈以前住的房间里。”   这一晚,我在床上挣扎了半夜,最后终是扛不住困意,慢慢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秦陌便来敲门叫我下去吃早餐。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做饭给我吃,洗漱完后,下了楼去,看见丰盛的餐桌我愣了好久:“你说这是早餐?”   “嗯。”   “你做的?”   “嗯。”   我惊疑不定的吃完了这顿过于丰盛早餐,秦陌乖乖的送我去了公司。今天一天无风无浪的过完,晚上秦陌又老老实实的来接我,回到他家的时候,酒店的送餐人员正好也到了,我冷眼看着秦陌付了钱,然后拎着一大堆美味的菜肴进了屋。   我闲闲的说风凉话:“你做的?”   “我交代他们做的。”他面不改色的圆谎。   “可耻。”我如此鉴定,随后问,“你自己不是会做饭么?”   秦陌看了看表:“所以,何小姐在这个点了还有心情去逛了超市回来自己做?”   “对啊,我向来都这样。”我骄傲的回答,脑海里飘过康师傅的各种口味。   日子在我与秦陌时不时斗斗法的平静中慢慢淌过。   我安静的观察了几日,见身边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慢慢安下心来,才动了离开秦陌家的念头,却突然听说林小姐被杀的那个案子已经被侦破了,犯罪嫌疑人已抓到,检察院已经提起诉讼,隔天法院就要开庭审理了。   让我惊讶的并不是这些消息,而是那个犯罪嫌疑人。   驰意集团的经理,林雪的前夫——陆谦。   那个传说中小她三岁,却很爱她的前夫,他花了大价钱,雇人将自己的前妻活活勒死。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双更?暴躁路过,九爷又木有姨太太!! 41.什么才是审判   秦陌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正坐在餐桌的两边吃晚饭,他说得平淡,而我却吓傻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前不久意图绑架你的那个人被关到了警局,我托熟识的警官多多照顾了他一下。”秦陌波澜不惊的说,“后来经过调查,才发现那个男人不过是受人所托,一个姓马的男子出钱雇他把你劫到郊外的一个破房子里,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后来警方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到郊外捉捕了姓马的男子,这才牵出了林雪的案件。”   我疑惑:“怎么牵的?”   “何小姐,你的联想力并不丰富。”秦陌嘲弄了我一番才道,“那姓马的男人便是杀害林雪的凶手,被警方抓到后他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收了陆谦多少钱,怎么杀的人。至于他为什么要对你动手……因为林雪生前最后那通电话,他怕你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所以又自作主张的雇了人,想把你拖到郊外……活埋。”   我打了个激灵,想到自己之前的处境一时有些后怕。   “不过,或许谁都没料到何小姐你会如此彪悍吧。”秦陌吃了一块肉,语气中带着莫名的骄傲。好似那天独自把劫匪撂倒的是他一样。   而此时我的思绪却全被另一个问题占满:“那个陆谦,为什么要雇人杀害林小姐?就算不是夫妻,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啊。”   “据说他被警方拘留之后只承认了指使杀人的事实,其他什么也不愿说。”   我没了吃饭的心思,放下碗筷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庭?我想去旁听。”我想看看那个陆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陌淡淡道:“这案件涉及个人隐私,不会公开审理的。”   我眼珠子转了转:“我作为被害人去就好了,反正那个姓马的男人不是想绑架我么?我是此次案件的受害者,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秦陌听了我这话,勾唇笑了:“既然如此,何小姐还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律师?咱们去索要点赔偿。”   “我可不像你这样睚眦必报。”   案件开庭那天,我在法院外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方且穿着一身正装,大步往法庭里走,看见我时他也有些惊讶,但只对我淡淡点了个头,便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我本以为他是陆谦请来的律师,但是当案件开始审理之后,我才知道,方且只是公诉方的律师,被请来走一个过场的,他坐在场上,除了列举被告人触犯的法律,其他便什么事也没了。因为陆谦根本就没有请律师,他对自己的罪也供认不讳。   我越发困惑,四十岁的男子,正当壮年,事业有成,妻子与他离婚之后或许会有沮丧,但是也不至于要买凶杀人。   然而当公诉方问及他杀人的原因之时,他的回答让我始料莫及。   “我爱她。”他说,“我无法忍受她和我离婚之后与别人在一起。”   我怔然,至今我仍记得林小姐与我提及她丈夫时哀戚背后的深刻眷恋。依着我对林小姐生前的了解,那个女人的重心几乎全围绕在她丈夫身上,她怎么会和别人在一起。   案件审理完毕,休庭的时候,我请求见了陆谦,正巧方且不知拿着什么文件正在给陆谦说着,见我来了,方且顿了顿,眼神有些奇怪的看我。   我没理会他,对着铁窗里的人点了点头:“陆先生。”   他看了我一眼,也礼貌的招呼:“何小姐。”   我有些诧异:“你认识我?”   “我听说过,你接了翻修我家装修的单子。这次事件牵涉到你真是抱歉。我没想到雇佣的那个人会对你下手。”他的态度令我不由得挑了眉,见我沉默,他倒是主动开了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顿了顿,我还是打算直接说,“陆先生,据我对林小姐的了解,她与你离婚之后并没有想过要与其他人在一起,她……”我默了默,叹气道:“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林小姐的时候,我们把家具运走,她说,你爱她,她也爱你时温柔的表情。”   陆谦一怔,随即勾唇苦笑:“她这样说……为什么还要与我离婚。我知道,她每个星期都要出去与一个男人见面,我一直相信她不会对不起我,所以从来也没有让人去调查过,我这样相信她,而最后她还是要与我离婚。林雪的脾气我知道,她会自己提出来,就是真的忍受不了了……”   我沉默了一番,道:“陆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林小姐并不是真的想与你离婚,她可能只是想用这种办法来挽回你们的婚姻?”   “我们的婚姻并没问题。”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他们之间分歧所在。林雪苦苦挣扎着寻找理由让自己能与陆谦继续走下去,她一直蹒跚着脚步跟在他的身后,然而陆谦却全然不曾察觉,他甚至不认为自己因为工作而忽略了林雪。   “陆先生,你知道吗?在我们去翻修你们的家的时候,屋里的地擦得很干净,像是随时准备迎接主人回来一样,然而客厅已经没有几盏灯能亮起来了,林小姐够不到天花,所以她一人在家换不了灯泡。她性格怯懦,做了这么多年的家庭主妇,朋友圈子几乎没有。”我问,“你们离了婚多久?离婚之前你又有多久没回过家了?她每天晚上都要靠药物才能入眠你知道么?她每周一都要去看心理医生你又知道么?”   陆谦听着我的话,表情死寂一片。   “连最后的时刻,她都只能向我这个才相识不久的人求助……”我问,“你们的婚姻,没有问题吗?”   方且清咳一声:“该宣判了。”   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去听宣判,而是直接离开了法院。我想说的话也说了,心里的结了了,对于陆谦来说,法院的审判并不能带给他什么醒悟,而对于林雪来说,她要的也应当不是陆谦被判多重的刑。   一句对不起或许能消解他们之间的所有误会。但是现在,该说的人没机会说了,该听的人也没办法听了。   我出了法院,心里有些发堵,满街漫无目的的走,不知不觉竟晃到了方颖在打工的那家甜品店门口。   帅气的店长微笑着为我点了单,方颖给我端来蛋糕的时候笑得很是开心:“姐姐,好久不见!”   我被她活力的笑容感染了,也不由弯起唇角笑起来:“好久不见,那条怀孕的小白狗在你家可好?”提到这个,方颖来了劲,见店里客人不是很多,她索性坐了下来与我摆谈起来。   “狗狗挺好,就是老与我哥发生摩擦,那狗狗好像会记仇一样,上次,我哥坐在椅子上翻文件,它就悄悄跑到他脚下面去撒了泡尿,全尿在了他的皮鞋里,气得我哥直咬牙切齿,差点又把它丢了,我求了好久呢。”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方颖又道:“不过狗狗的肚子倒大了许多,这两天行动有些不方便,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我摸了摸手上还留着的两个印子,忙不迭的摇头。   “对了。”方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拽住我的手道,“上次找上我家来的那个人是姐姐的男朋友吗?”我一脸茫然,方颖兴致勃勃道,“那个很高很帅气的人呐,眼神像甩刀子一样刷刷的刮人的那个。”   我嘴角抽了抽,大致明白了她说的是谁。我揉了揉额头,不知该怎么与她解释我与秦陌的关系。   “真是好男人呐,比我哥强多了,姐姐,你的选择是没错的。”   见方颖一脸崇拜,我不由问:“他去你家做了什么事?”   “登门道歉呐,他说之前误会了我哥哥和你的关系,冲动之下动了手,然后又说不知道该买些什么,索性就包了个红包……”方颖咽了口口水,“好大个红包……”   闻言,我怔愣了一番:“他?道歉?”   “是啊,太客气了,礼数周全,弄得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本来那次狗狗的事也连累着你被咬了一口。”方颖看了看时间,“等会儿哥哥要来接我,咱们一起去吃饭吧,算是赔罪。”   我正摆手说不用,玻璃窗外便走过一个人影,回头一看,方且已经站在了门口。   在普通的中餐店吃饭时,方颖还在一个劲儿的夸着秦陌,我一直沉默着埋头扒饭,其间,方且也时不时插进来了一句:“何小姐,如果你忘不了那样的人实在很正常。”   “我见他也仍十分在意你,实话说,我觉得你现今确实没有再相亲的必要。”   我心中只道这两兄妹一定是被秦陌那个大大的红包给收买了。便不搭理他们两个,心道,我是对秦陌动了点心思,但是还不足以动到我可以与他复合的地步,任你们如何说,反正我是要先将他折腾折腾的。   吃完饭,方且先开着奔奔送我回家。我说了秦陌家的地址,方且眯着眼打量了我许久。   到了地方,在我下车之前,他不冷不热的扔了一句话给我:“今天这样的案件总是让人惋惜的。不过我瞅着那陆谦还是财力不够,若是像秦先生这样的人,定是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我冷眼看方且。他转开的头,静待我下车。   目送他的奔奔离开,我进了小院,摁了许久的门铃也不见人来开门,我心中奇怪,这才发现院子里秦陌的车也不在。   人还没回来么……   我蹲在门口,掏出手机想给秦陌打个电话,一看,我傻眼了,三十来个未接,十几条短信,全是秦陌的名字,我这才想起,今天进法院的时候我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后来一直没管它。   我心道,他肯定气毛了。   刚想给他回个电话过去,手机却叮的一响,关了机……没电了。我一声叹息,挠了挠头,便老老实实蹲在家门口,眼巴巴的把空院子望着,等着主人回来将我捡进屋去。   我想,等会儿秦陌回来要是冲我发火,我就装虚弱的给他卖卖萌,指定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九爷今天来大姨妈的时候感冒了(咦……)所以更晚了,姨太太们别生气……九爷在给你们卖萌哦~打滚~(大姨妈流一地的拖走……orz) 42.发生关系……   不知在门口坐了多久,我有些想睡觉,脑袋晕乎乎的搭在膝盖上,眼睛挣扎着要闭上。   忽然,院子外面耀眼的车灯闪耀,秦陌的车慢慢滑了进来。车灯直直的照着我,晃得我一阵眼花。我眯眼,努力适应着强光,过了许久,他终是歇了发动机,灯光暗下,秦陌的身影带着些许疲惫下了车。   我依旧蹲着。   他走近,盯了我许久:“为什么不接电话?”   “调了静音,没有听见,看见的时候刚想回给你就没电了。”我老实回答,屋外微弱的灯光让我看不清楚他的脸色,我犹豫着问,“你……刚才是去找我了吗?”   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只觉得他的平静背后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心里正寻思着怎么给他卖个萌,可以既不损自己面子,又让他拿我没辙。他却只是安静的开了门,率先进屋开了灯。   对于这么个冷淡的处置办法,我一时有些怔愣。   他换好了鞋,才回头看我:“不进来?”   “呃……腿、腿麻了。”   秦陌淡淡的伸出了手,我迟疑的抓住,这才发现他手心全是冷汗,凉的沁人。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掌,一用力便将我拉了起来,然而蹲了许久的腿迟钝麻木得站不稳,我一个踉跄,一头顶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撞得生生退了半步。   “抱歉……”我立即退开身子,“腿真麻了。”   我甩了甩手,意图挣开他的手掌,然而他却握得死紧,关节用力得泛白,握得我生疼。   “秦陌?”我抬头望他,还没将他看清楚,一张脸便埋了下来,直到微凉的唇触碰到了我的唇畔,我才恍然惊觉他这是在吻我。   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他另一只手立即摁住了我的后脑勺,让我半点也挣脱不得。   大门被他一踹,猛然关死,接着他便把我推到了门上,舌头强硬的挤进我嘴里,拼命的夺取我每一寸呼吸,他松开我的手,开始解我胸前的纽扣。   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我开始奋力挣扎:“秦陌……你、你精|虫……上脑了?”破碎言语挤出激烈噬咬的唇瓣间。   他强硬的扣住我的双手,唇畔挪开,向下游走,最后贴在了我的颈动脉上,像个要取我鲜血的吸血鬼,啃噬着那层皮肤,咬得我一阵心慌意乱。而他仿似迫切的想要感受那处传来的脉搏震动,用力的吮吸,直到我的大脑里也全是自己失序的心跳。   末了,他总算肯松开一分,转而用舌头轻轻舔舐着那处被咬得微微刺痛的地方。   两年未曾沾染过情|欲的身体哪里经得起他如此逗弄,我下腹一阵紧缩,直想扑倒他就地正法……   然而他的理智明显要更强过我的理性,调戏了我一会儿,他渐渐松开对我的所有禁锢。双手揽住我的腰,用一个极暧昧的姿势,贴在我耳边沙哑道:“你想继续么?”   我喘着粗气,眼神落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说不出话。   秦陌接着道:“今天,到此为止。”   顿时,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我双手抵上秦陌的胸口,使力往外推他。   他双手一用力,把我的腰紧紧摁住,贴在他身上。我被他这样不给吃还煮肉的行为彻底惹怒了,拽了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秦陌!你他妈要么现在把裤子脱了,要么自己回去冲冷水澡!”   玄关的灯光不亮,他的脸又正好背着光,我只能马马虎虎的看见他脸的剪影,并不能认出他的表情。   我隐约能感觉出来他在生气,且气得不轻。   被他的低气压唬住,我眼神一散,不敢再这么直勾勾的瞪着他挑衅:“好吧,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没接到电话是我的错……对不起。”快速的说完后面三个字,我又辩解道,“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何夕。”静了半晌,他终于肯开口,“你可以和我闹和我吵,你可以对我撒泼,给我摆脸色,我都能宠着你,任你耍脾气使性子。但是……”他严肃的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说着,“你不能让我找不到。”   我呆住,心中不知溢出了什么滋味。呆了许久我才想起自己应该反驳他这话:“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我们很早以前就发生过关系了。”说着,他又更贴近了我一分,“且不久以后,还会持续不断的发展关系。”   他说得那么肯定,然而步步紧逼的暧昧却让我额上的青筋不由自主的跳了跳,这个刚给汤不给肉的混蛋……我压抑着情绪道:“秦先生,没人和你说过不要随便挑逗女人吗?”   “何小姐,我只挑逗你。”   他这话说得深情,我听罢后配合的甜甜一笑,接着伸手探入下方,一爪子掐住他的小弟弟。   秦陌浑身一哆嗦脸色骤变。   我趁此机会狠狠推了他一把将其掀翻在地,俯视着他,高傲道:“别想趁这种机会驯服我,我可不吃你大棒加蜜糖那一套。错我也认了,气你也出了,承你一言,今天到此为止吧。”   说完,我两下扒下鞋子,快步跑上楼去。   扑在床上,我想,按照如今秦陌这个攻势,如果我要守住自己的阵地,那么必定要从秦陌的房子里搬出去,事不宜迟,明天就得撤!这个念头一起,我利索的翻身,打开衣柜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我来的时候想到只是暂住,便只背了一个小的旅行包过来,然而当我一件一件的开始收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我竟多出这么多属于我的物品。   包包衣服化妆品,秦陌都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帮我添了几件,我仔细想了想,这些多出来的东西之所以让我这么没有警惕,是因为秦陌拿出来的时间太准了,洗完澡之后他会不咸不淡的提一句哪里哪里有瓶乳液,堆了衣服没洗,穿不了了,他会坦坦荡荡的扔一句哪里哪里正巧有件衣裳。   这个男人的心机实在是深沉!   我打量了一下手中化妆品的品牌,顿时怒了:“好你个秦陌,太阴险了!你就是想把我的口味养刁了,让我回去自己再也养活不了自己是吧!我才不会中了你这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说着把他买给我的东西往旁边一推,只挑了自己的衣物塞进旅行包里。   然而收拾收拾着,不知为何我竟突然想起了今天方且临别时说的那话‘若是秦先生,肯定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应当是句吓唬我的玩笑话,但是此时却引起了我的深思。   秦陌会有多在意我?会因为我可能与其他男人有密切关系而吃醋嫉妒到想杀了我么?我想他应该不会,理智如秦陌,做不出那么疯狂的事情来。   那么我呢……如果秦陌与哪个女人有了动静,我会怎样?光是如此想一想,我便觉得心头烧出了一股火气,一个刺耳的声音叫着:他敢!   但若他真的敢了呢,我想不到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我肯定秦陌是喜欢我的,也肯定自己是喜欢秦陌的,我现在不愿意与他复合只是因为咽不下那口堆在胸口的气,说到底就是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在作怪。   不管口头的狠话说得再绝,其实在我内心深处却是如此的肯定,到最后我还是会和秦陌走在一起。   若不是两个人都同意,上天哪里会安排这么多的偶然。   当夜,我一边收东西,一边想了许多,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仍是背着包上了秦陌的车。   “林小姐的案子已经结了,我没必要再待在你家里,今天晚上我就回自己的家就好,以后不劳烦你送了。”我把包包扔在后座,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秦陌像是料到了我会说这话一样,半点没有情绪的波动,一边开车一边道:“今天不能走。”   “为什么?”   他斟酌了一下,又换了个词语:“今天别走。”温和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下意识的问:“秦陌,你又看什么少儿不宜的书了?”   “咳。”他一声清咳,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路况,道,“明天我生日,你陪我一起过……”他顿了顿,又改口换了个说法,“我想和你一起过。”   我听得一阵吐血:“秦陌,温文儒雅不是你的风格!”   “现在是了。”车开了许久,他像是突然想起了,问了我一句,“你不喜欢?”   “很讨厌……”   秦陌沉了脸,我估摸着回去在垃圾筒里又可以捡书来看了。   到了公司楼下,我关上车门,隔着车窗对他说了一句:“今晚再给你个机会来接我吧,明天我大发慈悲的陪你过次生日。”   秦陌一怔,随即嘴角又一跳一跳的翘起来。   见他如此傲娇的表现,我不由在心底微笑起来,心情阳光的去上了班。   只是现在的我与他,都没有想到,明天会发生那样的事……作者有话要说:肉呢……煮了,只是是生的……   43.嫉妒   给秦陌的礼物,我琢磨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做。   我早早的收拾完工作,去了方颖打工的甜品店。我知道秦陌有胃病,肯定多年没有吃过生日蛋糕了,他又爱吃肉,所以我打算给他做一个肉松的无糖蛋糕。   我美美的想着,他一定会欣喜雀跃得手足无措,当然,要是他敢说不喜欢,我就把他的脸扣在蛋糕里。   甜品店的帅气店长是个好人,知道我要为朋友亲手做生日蛋糕,他不仅在后台给了我一个施展的地方,还在客人不多的时候进来指点我一两句。   整个制作过程中我自搅得十分快乐,当把蛋糕放进烤箱后,店长和方颖站在门口一直对我赞扬的鼓掌。我骄傲的叉腰大笑:“李店长,以后你干脆就雇我当你的后勤吧,店里的生意指定火爆非常。”   李帅哥温和一笑:“是有天赋,可以培养,瞧你手臂转得比搅拌机也强上几分,定能为我店里省不少电。”   方颖捂嘴偷笑。   我不理会他们的打趣,静静的盯着烤箱看,李帅哥笑道:“眼珠子都快凸出去了,没那么快,先到外面坐会儿吧。”   此时店里的客人不多,我和方颖便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闲聊,她一脸暧昧的看我:“姐姐这么努力,你给我说的这个朋友应该是很不一般的朋友吧?”   我但笑不语。   方颖贼笑着说:“肯定是用眼神甩刀子的那位先生,我就知道……”她话音一顿,有些困惑的看向窗外,我心里奇怪她说话只说了一半,见她如此认真的望着外面,便也随着她的目光往外看。   目光落定,我大致也明了为什么方颖会呆住了。   马路对面的商场,一辆熟悉的越野不巧正停在路边,车上走下一男一女不巧我都认识,秦陌和易晴。   他们像是在说什么事,秦陌背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倒是把易晴的模样瞅得清清楚楚,她笑得很明媚,配着和煦的阳光,让我觉得耀目得……刺眼。   易晴轻轻拉住秦陌的手,我眉头不受控制的一跳,随即眯了眼。   秦陌并未挣开她的双手,紧接着易晴猛的踮起脚尖,整张脸凑了上去,我不知道她亲到了哪里,但是看秦陌猛的往后一退的动作,我想应当是个不小的惊吓,或说惊喜。   我平静的转过头,迎着方颖略有些担忧的目光,掏出手机,拨了秦陌的电话。我见他拿出电话犹豫了许久,最后易晴摆摆手,自己走进商场,秦陌才接了这个‘扫兴’的电话。   “何夕?”自他回来之后我就没有打电话主动找过他,此时他接了电话自然是一副迟疑的语气。   我平静开口:“你在哪儿呢?”   “在公司。”   我笑了:“秦陌,不是说今天给你过生么?”   “你下班了?”   “我在给你准备礼物,等会儿六点半你到我公司门口来接我吧。”   那边怔了一会儿,我听见他掩饰不住雀跃的声音:“好。”挂了电话之后,他握着手机,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我瞅见他脸上的表情像个得了最心爱玩具的小孩,咧着嘴傻乐。   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是我,我也得乐傻了。   目送秦陌开着越野离开,我问方颖:“附近有卖辣椒的地方么?”   方颖打量着我的神色,不安的开口:“姐姐……你想干嘛?”   我一派温和的笑:“我想买最辣的辣椒,最辣的。”   横着切开蛋糕,我在中间挖了一个凹槽,然后将一斤辣椒粉尽数倒进凹槽中抹匀,随即又把上面那层盖上,用奶油将四周一抹,全然遮盖了蛋糕曾经被分尸而后填充异物的痕迹,我在粉嫩嫩的蛋糕上面用红色的果酱写上了秦陌两个字。   方颖不安的送我,我只望着她笑:“我知道你大概想的是什么,我心里也清楚,这样的事多半是误会,可是怎么办呢。”我握着拳头,脸上的肌肉有些颤抖,“我嫉妒得发狂。”   方颖不敢再劝,我径直打车,到了公司门口。   秦陌已经早早的等在那方,见我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蛋糕盒子,他翘了翘唇角,而后又清咳一声,转开目光不看我:“何夕,难道你不知道我不喜欢吃甜食。”   我知道,他有胃病,根本就不能吃蛋糕,所以我才费尽心思的想自己做一个无糖的肉松蛋糕给他。   我沉默着不说话,秦陌瞟了我一眼,继续望着远方,别扭道:“不过既然你买了,我就勉强吃一点。”   “这是我自己做的。”我道,“不喜欢我扔了就好。”说着作势要扔了它。   秦陌一爪子抢过蛋糕,瞪了我一眼,将它安安稳稳的放在了车后座上,我瞅见他悄悄摸了摸蛋糕盒子,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过了许久才回头来看我,眼神温柔:“回去吧,不早了。”   那时,我几乎以为他眼里的我在闪闪发光。   一路上我没怎么说话,秦陌本就是个少言的人,心里情绪再如何起伏也是不会表现在面上的,所以一车开到家,我俩也没说话。好在音乐一直柔和的响着,我有时跟着哼几句调剂心情,气氛倒也不是很尴尬。   回了家,秦陌先提了蛋糕进屋,见我久不进去,才在里面喊我:“不进来?”   我深吸一口气,挂出个微笑,跟着进了屋。   一进门,我有点怔愣,我犹记得今早我出门的时候屋子里是有些脏乱的,而现在,地板擦得干干净净,桌子椅子瓶子也都铮光发亮的。   秦陌淡淡解释道:“今天做清洁的人来过了。”   我点了点头,秦陌先进了厨房,他先拿了一杯红酒出来,我道:“先吃蛋糕吧。”说着便拆了包装,把里面粉嫩嫩的蛋糕展示出来。   秦陌看了一眼蛋糕,挑了挑眉:“何夕,你这是在给我立碑么?”   光秃秃的一片白,上面正中写着血红的秦陌二字。我道:“人不可貌相,蛋糕也不可貌相,我先切块给你尝尝。”   说着,我动作利索的在蛋糕上切了一刀,然而此时我还是心软了,那一刀切下去,退了一半回来,挖下来的这块蛋糕多半是外面的奶油和蛋糕,里面的辣椒只能算夹了一点。我不等秦陌把里面夹层的东西看清楚,便粗鲁的全给他塞进了嘴里。   秦陌的表情从一时的茫然,到对我粗鲁动作的恼怒,最后脸色剧变,猛然冲到厨房里去喝水,他的呛咳声不断。   出乎意料的,对于他的难受我并没有感到有多爽多快乐,只是沉着脸,站在那里,等着他大怒后的呵责。   呛咳声渐渐小了下来,秦陌喝着水,辣得一脸通红的出来望我:“何夕,你太笨了。”他道,“蛋糕居然放错辣椒。”   不知为什么,此时听到他这些话我竟然会有一些感动。秦陌不相信我会害他,他没想过我会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我道。   他一怔。   我上前,捏住他的下巴恶狠狠的问:“她今天亲哪里了?把那块肉给我撕下来。”   秦陌又呆了呆,眼眸微微沉下来:“何夕,你在嫉妒么?”   “不然,我也去找个男人亲上一亲?”   我以为他会生气,然而他只是定定的望着我,弯唇笑了:“你在嫉妒。”   “没错,我嫉妒,所以呢,秦先生你骄傲了吗?”我冷笑,“但是你知道我嫉妒的是什么?你说喜欢我,想尽办法追我,但是到最后却是背着我和各种美艳的女人拉拉扯扯,暧昧四射么?秦先生,你确实魅力挺大,我何夕招惹不起。”   他皱了眉:“何夕,我什么时候和各种……”   “好,算我夸张了事实,你只和易晴拉拉扯扯,牵扯不断!”他眉头皱得更紧,但是却没有出言反驳我的话。见他的眸色深沉,我心头莫名的一空,沉默许久,我强忍住颤抖,一字一句的问:“秦陌……你和易晴有没有过过去?”   他没有答话。   我想我懂他的意思,他默认了。   我点了点头:“你们交往过。”我笑,“做过了。”   他眉头锁得死紧,沉声否认:“没有。”   我心中有些空,脑子里一片混乱,全是下意识的在问:“什么时候?”   “在美国。”   我看着他止不住唇边嘲讽的笑:“在一起了多久?”   他默了默,终是答道:“半年。”   “挺长的。”我道,“比咱们前后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何夕,你听我说,那只是……”   “空虚寂寞冷?”我点头笑道:“我懂的。”   作者有话要说:姨太太们,你们看见这篇文章的时候九爷已经在返校的路上了,等我回了学校再给你们更新哦!~   44.我不脏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意图拉住我的手,我往旁边让开了一步,躲避他的手掌。   “碰过别人的手就不要再来牵我,亲过别人的嘴就别和我说话,看见过别人影子的眼睛就别再这样看着我。”我淡淡道,“不巧,在其他事上我都可以不在意,可是对这事,我嫌脏。”   他的手一顿,随即轻声叹息:“我和她并没有什么……”   我浅浅微笑:“你们在一起了半年,纯牵手谈感情那种童话故事里才会发生的事,我会信?”这话脱口而出,却先把我的心绞做一堆,我现在才想起在秦陌最初回国的时候,易晴到机场来接他碰巧看见我时怔愣的表情,以及秦陌沉着冷静的与我点头致意的表现……想来定是顾忌易晴在场吧。   他定定的望我:“这是事实,你必须信。”   “秦先生。”我垂头盯着脚尖,“感情这种东西我玩不起,不奉陪了。”   我转身离开,他果不其然的不怕死的拉住我:“我从来没和你玩。”他说得相当严肃认真,手指拽得死紧,仿似稍微松开一分我就会化成烟消失一般。   “那你是在和你的美女总监玩么?”我语调轻松的调笑,“秦先生,我犹记得你曾借由毛爷爷的话来告诫我,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你是绅士,不会耍流氓……”当时听到他那样说我尽管是满脸的无可奈何,但心里却甜做一片,而现在想起却声声刺耳,字字锥心。我笑问,“秦先生,你是在对你的美女总监耍流氓么?”   他沉默,半晌后才说:“我和她已经分开了。”   已经分开,曾经却在一起,以结婚为目的在一起……   秦陌依旧骄傲,骄傲的连句谎言也不肯说给我听。事实明明白白的摆在我面前,原来他与易晴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想与她结婚的。   现在,比起这样话,我竟然更想听到他说:没错,我是空虚寂寞冷,我与她在一起只是想玩玩。   多么犯贱的期望。   我承认,他对别的女人的认真,才是给我最致命的一击。   我喉头一哽,自胃里生出一股寒气,僵冷的四肢,不由的发起抖来。我只觉此时的自己像个搞砸表演的小丑,可笑而难堪:“我本来还想,罚你吃光这个蛋糕就原谅你的。竟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误会了你们……”   我将他握住我手腕的手指一只一只掰开。   秦陌与我僵持着不肯放,指节用力得泛白,掐得我生疼,不管我如何将他的手指掰开,他总有办法再次紧贴上去。我使了全身的力,指甲挖破了他的皮肤,慢慢渗出血来。   他固执得像个无赖,而又可耻的让我狠不下心再下毒手。   我终是挂不住笑容,冷冷道:“放开。”   “何夕……”他沉沉的唤了一声我的名字便没有后话,像是找不到语言解释。我想也是,这种事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倏地砸一桌上的红酒瓶子,我讶异的望着他的举动,立即用另一只手摆出防备的姿态,厉声道:“秦陌!现在是你先对不起我我才甩了你的,情杀也是我杀你才是。”   秦陌没有理会我,仍旧用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在破碎的玻璃和满地的红酒里摸索,我清晰的看见他本就被我掐得惨不忍睹的手上又添了不少伤,而到最后,他摸出来的东西更是让我怔愣的忘了任何动作。   印着天花板上柔和的灯光,沾染着红酒的颜色,他捏着的钻戒闪着魅惑人心的光。   回过神来,我冷笑:“你什么意思?”   “本来……今天是想用更好的方式给你……”   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他全然没有防备,手一松,戒指不知落到了屋子里什么地方。   我盯着秦陌,看着他的面色猛然间难看到泛白。   “我说过,我嫌脏。”我道,“不论是手,嘴,眼睛,还是走失过的心,我都嫌脏。”   他盯着我望了半晌,喉头滚动,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情绪,最后隐忍道:“如果用你的标准来评定,它对你来说才是最干净的。”他强硬的拉着我的手,贴上他心口的位置,“只是何夕,你从来不肯信我。”   我垂了眼眸凉凉的笑:“秦陌,别做这么一副深情的模样,我渗得慌。”这一次,我轻易的把手从他的禁锢中抽离。   “我和易晴已经没了关系,都成了过去。”他垂眸,握了拳头,“何夕,我不脏。”   他极力伪装冷静平淡的黑眸中透出一丝脆弱的光,看得我几乎心软,然而最终还是硬起来。或许我就像我做的那个蛋糕,外表看起来纯洁无害,尝起来无盐无味,而最深处却藏着一片毒辣。   “秦先生。”我道,“你忘了,我们也已经没了关系。你记得的也都是过去。”   他表情依旧镇定,只是脸色惨白一片,脆弱得像个无助的小孩。   我拎了包,无声的走向大门。   开门离开之际,他的声音夹杂着屋外微微寒凉的夜风蹿入耳朵:“何夕,如果我一直不回来,你会另嫁他人么?”   我不明白他此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老实的答了:“会。即便你现在回来了。”   他没再说话,我果断关门离开。   当夜,我沿着漫长得没有尽头的公路一直走,生生从郊区走到了城区,从深夜走到了清晨,凌晨街头的霜几乎结上了我的睫毛,近乎自虐的用两条腿走回了家。   清扫大街的工人,都对我报以奇怪的眼神。   只有我知道,我像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的在马路边走了一夜,不过是想看看后面那个人会不会追上来,看见我这样会不会内疚心疼,会不会一边诚恳的道歉,一边想尽办法讨好我。   秦陌永远不会知道,我对他会有多心软。   所以,这一路是我一个人独自走完。   然后彻底清醒。   我回家后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也懒得化妆,径直顶着一张青白的脸去了公司。   同事们看见我的脸色都很担心,很是对我嘘寒问暖了一阵,然后我便用一副患了绝症的模样去见了谢不停。适时他也才来不久,刚将自己的大衣挂在衣架上,转过头来便瞅见了我,他发福的肚子一跳,看着我,轻声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工作虽然要紧但是还是不能把身体搞垮了,年轻人……”   “谢总。”我道,“维纳斯告诉我,如果我这两天不休年假,下个月就会神秘失踪。”   谢不停这次没有骂我,打量了我一番便道:“嗯,你今天把工作交代一下,我见你带的那几个实习生都做得还不错,这次你就安心回去养病,工作交给他们也算是个锻炼。”   我道了谢,转身出门,谢不停却突然叫住我道:“小何啊,你这次……又失恋了?”   我顿了顿:“想要结婚的那个男人……他死了。”   谢不停吓得不轻,哦哦的哦了许久,也没说出其他的话。于是我推门出了办公室。   交代好了工作,我先回家翻了翻自己的存折,看见上面的积蓄,我嘿嘿的一阵傻笑,终是决定,这次年假,我要去旅游,目的地,有着明媚阳光和蔚蓝海水的三亚。   我就这样近乎鲁莽的买了机票,什么也没准备的奔向三亚。我想每个女人的一生总是要疯狂几次的,特别是在感情失败的时候。   第二天晚上,老妈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下周六又有一个男人要和我相亲,让我排好时间去见人家。这时我正在酒店的房间里啃着白天从市场上买回来的各种热带水果,马马虎虎的应了她,她又念叨着让我好好表现,说这个人多好多好,找到他多不容易什么的。好不容易挂了这个电话,程晨又打来一个。   我心道这些人真奇怪,每个都要赶在我出来旅游的时候打电话。不耐烦的接了,才知道程晨今天去医院查出来怀孕了。   她和沈熙然结婚了两年,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是一直没有音信,两个人虽然嘴不说,但是心里却是极其迫切的。现在终于有了宝宝,也算是了了一场心愿。   我道了声祝贺,又与她闲聊了几句,到最后快挂电话之时,她忽然对我说:“夕夕,今天我在医院看见秦陌了。”   我心中一沉,嘴上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他好像生病了,挺严重的。”   “嗯,然后呢?”   “呃……没什么,我就说说。”   挂掉电话之后,我看了看吃了一半的山竹,一时竟全然没了胃口。   接下来的几天,我看过两块隔得极近却名唤天涯海角的石头,我去了著名的亚龙湾,在沙滩上晒台阳,看各种美女帅哥秀身材,我爬过五指山,看过少数民族的民俗风情,最后我走过南山文化苑,在108米高的南海观音前再也忍不住想回去的念头。   这次旅行本来就是兴起而行,所以我回去的手续也办得相当利落,我在酒店收好了这些天买的特产,然后拎着到前台去退房。不料竟在此处碰见了意想之外的人。   “何小姐。”   我转过头去,倏地浑身一僵,易晴松开旁边外国男人的手巧笑兮兮的冲我走过来。   我眨巴着眼,看了易晴许久,又把她身后的那个外国男人看了许久,易晴笑着对我打招呼:“你好,好久不见,我是易晴,这位是我的未婚夫。你还记得我么?”   前几天才见过你……   我礼貌的微笑:“你好,我当然记得的。”   “两年前在机场分别的那一幕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后来在美国的时候没少听Eric提起你,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我笑得有些僵:“我也没想到。”   她打量着我的神色,随后道:“何小姐,我们可以谈谈吗?”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要开始正式上课了……上课之后就可能很难保证日更了,因为九爷的专业实在坑爹,平时的作业很多,倒期末反而还要轻松一些。所以请各位姨太太们不要因为九爷不能每天一次而嫌弃九爷……捂脸跑走……   45.水与咖啡   其实我是不大愿意与她谈谈的。   在对秦陌的这段感情里,我算不上小三,她也算不上,我们只是与同一个男人,在不同的时间遇到,然后在不同的时间里有过同样密切的交集而已。   但是她既然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我是绝对说不出‘不去’二字的。   于是,现在我拎着一大堆特产与易晴坐在了酒店楼下的餐厅里,她点了咖啡,我要了杯白开水。   “何小姐。”她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印象深刻么?”   我心里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忒脑残,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对我印象深刻,又哪里会管她为什么深刻,但是我还是微笑着礼貌的望她:“两年前在机场的时候我揍了秦陌一拳?”   她笑着抿了口咖啡,接着摇头道:“那只是一个开始。后来到美国之后,我没少见过Eric对着你的照片微笑。你或许不知道,他偷拍过你睡觉的样子……”易晴顿了顿,笑得很明媚,但是在我看来她的笑却极度猥琐,“很可爱的照片。”   听闻她这话,我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便在心里将秦陌变态混蛋的咒骂了十七八遍。   我继续保持微笑:“很无聊的举动。”   “是啊,一个人拿着手机无聊的想念过去。”她这话说得轻浅,但是在我听来却尤为刺耳。对于和秦陌在一起的过去,我可以骂,可以嫌弃,可以嘲讽,但是却不能容别人说一句不好的。我唇角一动,刚想反驳,她又道:“可是再怀念有什么用呢?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们应该才分手不久吧,Eric情绪很低落,正好那时公司又被处处打压,几乎面临破产……如果破产,秦氏则会负债上亿,而Eric甚至会被判刑。他根本回不了国。”   我心中一紧,从未想过那时秦陌的处境竟会如此艰难。我以为他出了国就会在国外过得好好的,我以为他即便没有公司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没想到竟严重到会被判刑么……   所以他每次打来电话的声音总是疲惫沙哑,所以才无论如何也给不出一个回来的期限,所以……才下定决心和我说分开么。   “那时,连我也想过离开秦氏。”易晴道,“我和Eric虽然交情不错,但这个时代谁还能与谁荣辱与共呢。”   我沉默的握紧了手中的水杯,想着那时几乎孤军奋战的秦陌,有些难受。他那么骄傲的人,从小便被人捧着的公子哥,心里的落差与苦闷定是别人难以感受的。   “但毕竟天无绝人之路,Eric总算是在美国找到了一笔救命的风险投资,那笔投资算是解了秦氏的燃眉之急。”   我轻轻抿了一口水,掩饰了所有情绪不冷不热道:“看得出来,秦陌后来做得很好。”   “是啊,Eric的能力有目共睹,公司的运营慢慢恢复……”说着,易晴笑了笑,“正巧那时我母亲催我结婚,我左右找不到合适的人,就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可是我发现他心里仍旧装着一个人,我向来好强,想要的东西就是想要,于是我便想方设法的想将那人从他心里面拔出来。”   我继续不动声色的喝水。   易晴紧紧的盯着我,言语依旧温和:“我打听到了那人在与他分手之后四处相亲的消息,便不断的把这些消息告诉他,想借此让Eric死心,或是看清那个女人只是内心空虚的真面目。我认为我是在救他,把他从所谓的爱情的深渊里面救出来,可是却没想到……”   我唇角挂着冷笑,“易小姐,我定了机票,时间不多。”   “我知道何小姐时间宝贵,可是听我这番话,于你而言确实算不上‘耽误’”她收敛了表情,“Eric是个明眼人,自然知道我的心思,在我主动开口之前,他便直接与我把话坦白讲了。”   易晴有些叹息:“何小姐你可知他说的那些话,任何一个追求他的女人都会被秒杀。”   “不过我却自信的以为即便那时他说得再绝对,时间总会磨平那些感情的。何况那时……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而我们只是恰巧都需要结婚。他答应了,我以为我算是成功的把他救了出来,可是没想到,等我最初因为得到而激动欣喜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时,才发现自己费了大力气打捞起来的不过是一具死尸。”   我已挂不住脸上的笑,直勾勾的冷眼看她,就等她说完话,赏她一脸清凉。   白开水干净而不伤人,我忽然发现,原来从一开始我的心里便是如此打算好了的。   “那时公司已经慢慢运作上了正轨,可是Eric却再没有因为工作越来越顺利而欣喜微笑。我这才惊觉,我在无意之间打破了他对那个人的期待和他幻想中的与那人在一起的未来。我杀死了他的爱情,所以不管是哪个女人,他都点头接受了。只因为在他眼里,谁,都没了区别。”   我恍然间想起那天离开秦陌家时,他问我,如果他一直不回来,我会不会另嫁他人。   当时我心中愤怒,挑了刺伤他的话来说,而此时冷静下来,我再琢磨他这个问题,心中的答案却依然是会。   当然会,毕竟我再是喜欢秦陌,这一生我也不可能只为了他而活,我生活在社会之中,我有父母,有亲戚,有朋友同事,我需要婚姻,所以我接受的父母安排的相亲,意图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然后与他共度后半生,即便不爱。   而秦陌,也一样。   他甚至更需要一段婚姻,一个稳固的家庭来作为提升他商业信誉的砝码。   不同的是,我挑剔了许久而没找到合适的,而他破罐子破摔的选择了接受易晴,与她谈了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我和他之前都搞错了,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或许是认真,但并不一定是爱,那只是想要婚姻。   易晴无奈的笑:“Eric的性格导致我与他相处比想象中更加困难,我们在一起半年,连牵手也觉得尴尬。后来我碰见了Lee,就是现在我的未婚夫,他疯狂的追求我,然后我就可耻的心动了。我与Lee在一起后便与Eric提出了分手,他自然是没有半分挽留的,后来我觉得两人同在一间公司,难免尴尬,索性陪着Lee的工作调配一起回到了中国。”   我笑:“确实可耻。”   易晴也不生气,继续温言道:“是啊,可是在我追求Eric的时候我想象不到未来,就像你们因为不能掌握未来而分开一样。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走,所以做了了不得了的错事,所幸现在还能弥补。”   “易小姐既然想要弥补,不如帮我猜猜秦陌当初为什么会接受你而不愿意回来?现在又是为什么回来了?”我摸着透明的水杯杯沿,轻声问她:“他既然已经觉得心中的女人定会另嫁他人,现在又为什么回来?等那女人结了婚之后去破坏她的家庭吗?”   易晴笑着摇头:“何小姐抬举我了,易晴这辈子最看不懂的莫过于Eric诡异的爱情观了。”她打趣道,“不过我倒是可以与你讲一个笑话的。”   我正经的看她。   “你还记得那天Eric回国时在机场碰见了你。我犹记得那时你们互相礼貌的点头微笑。虽然在我看来,你们两人的微笑都僵硬得可怕。后来我问Eric为何不上前直接与你交谈,何小姐可知他说了什么?”易晴搅拌着咖啡,笑道“我倒是头一次看见Eric如此没出息的模样,他说‘我怕何夕打我’。”   我也抿唇微笑,然后仰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尽:“我不会感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当然不会,可是之后有人会感谢我的。”   我继续笑:“秦陌也不会感谢你,他以后的日子未必会因为今天这些话而好到哪里去。”   易晴继续搅拌着咖啡,语调平静道:“何小姐,你为什么不想想,或许对他来说,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了。”   我笑了笑,沉默的提着东西离开,我心想,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让彼此和自己都过得更好,哪来什么最好。   “何小姐。”易晴高声叫住我,“没有哪段感情能像童话故事一样纯洁无暇,就牵手这点痕迹……”   “我从来没说过要什么纯洁无暇,我要的只是一心一意。”   易晴呆了呆,随即笑道:“我来之前去医院探望过Eric,他前些天胃出血,在医院做了半夜的手术。”   我提着自己买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家的第二天,年假还没休完,我拎了一些特产去找程晨,适时沈熙然上班去了,程晨正巧要去医院做产检,我便陪着她一起去了医院。待她检查完了,我状似不经意的问:“上次,你是在哪里看见秦陌来着。”   程晨愣了一会儿随即了然的笑了:“住院部那边,六楼多少房间来着,哎呀,我怎么记不清了。”   我冷着眼望程晨,不一会儿她就自己挠头道:“何夕,你怎么越来越不能开玩笑了,好了好了,在634,你自己找去吧,我要回去给宝宝听音乐了。”   站在秦陌的病房前,我手放在门上顿了好久,仍是无法下定决心推门进去。   最后却是里面的护士推着车开门出来,见我在门口吓了一跳,奇怪的打量了我好几眼,我顶不住那质疑的眼神,终是自己灰溜溜的进了病房。   关上门,房间里一时沉寂。   转过玄关,我看见秦陌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打着点滴,闭目养息。   我没出声,他眼也没睁道:“药已经送来吃过了,出去。”   我不动。   许久没听见人离开的脚步声,秦陌皱了皱眉,睁开眼,然后傻了。   我拉过他床边的椅子坐下,迎着他呆愣的眼神对视了许久:“好吧,我可以出去。”   “何夕!你敢!”   依旧是霸道的威胁,但是言语中却是我从未曾听过的慌乱。   我坐在椅子上,依旧淡淡的把他望着,他盯着我看一会儿,见我那话是在唬他,神色才慢慢静下来,他挣扎着坐起身来,嘴唇动了又动,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看着我喜怒难辨的神色又把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这几天我去了一躺三亚。”我道,“走的时候遇见了易晴,还有她的未婚夫。”   他又把我打量了一会儿,才缓慢的应了一声:“你……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如果那是你想给我的解释的话。”我目光落在他打着点滴的手背上,“下周六,我还要接着去相亲,我妈这次给我找的男人挺不错,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定下来了。”   那只手慢慢握紧,针头插在肉里应当扎得他很痛。   秦陌本还带着些许期冀的目光一瞬间阴霾密布。   心情忽然就畅快起来了,我明媚的微笑道:“谢谢你这么辛苦的从美国千里迢迢的赶回来祝福我,也谢谢你两年前的放手,秦陌,你做的很好。”   “何夕。”他沉声唤我的名字,“别和我说这样的气话。”   “你怎么就知道是气话呢。”我心情颇好的说,“两年前你不是决定放手了么,你不是已经打算和易晴或是其他什么女人都好,和她们结婚,然后共度一生,我自然也该另寻一个良人嫁掉。既然你以前已经把咱们的路都盘算好了,咱们还是按着那条路走吧。秦陌,以你现在的条件,没了易晴也会有很多女人前仆后继的往你这里跳。而我也能找到自己的归属了,这样不好吗?”   秦陌脸色一片铁青,胸腔起伏,气得不清,但是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我,憋得近乎内伤。   我一派老道的拍了拍他的手:“安心养病,以后我结婚给你发喜帖。”   说完便起身出了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上课码字什么的各种无力…… 46.对不起   相亲的这个周六,春光明媚,天气大好。   我早早的梳洗完毕,花了老长的时间画了精致的妆容,穿上了特别为这次相亲准备的漂亮衣服和高跟鞋。站在镜子前打量了又打量磨蹭了许久才终是出了门去。   这次相亲,老妈直接委托了我三姑姑来监督我的行为举动,稍有不慎,回家斩立决没商量。   我扫过一眼男方的照片与资料,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只可惜他这次碰见了我,注定得耽搁了。   相亲的酒店是我定的,但是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像是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了,中介人与我三姑姑本来还有些埋怨我的慢动作,但是一见我今日这身打扮,立马便笑了起来,主动替我打圆场:“你看,咱们夕夕可想着给你留个好印象呢。”   我沉静的但笑不语。   男方姓李,穿着整洁的西装,发型利落干净,他礼貌的起身招呼我坐下,看得出来,他对于我花时间认真打扮一下自己的行为是认同的。三姑姑说此男出生与书香世家,是个通情达理而又文质彬彬的人。   我对他的印象相当不错,如果没有秦陌的话我说不准就这样看上了他,然后与他共度后半生……   但是‘没有秦陌’这种假设实在是太装逼了。   相亲进行到五分之一,中介人与我三姑姑相继退场,走之前三姑姑与我做了一个血淋淋的抹脖子的动作。我自是十分理解她这动作的内在含义,这次再不成,老母在家等着砍了我炖养生汤……   我有些凄哀的叹了一声气,却惹得对面的李姓先生低低浅笑:“看来何小姐也面临着不小的家庭压力。”   “我只觉得长大了的女儿就不在是妈亲生的了,仿似恨不得把我挂上标牌拖去菜市场贱卖一般。她到底是有多讨厌我……”   他再次被我的语气逗笑了:“何小姐真幽默,不过我想正是因为着紧你,所以才急着为你找未来的另一半吧。我家人也是如此。”   “压力大啊,这个世界人口膨胀,欲望膨胀哪还那么容易找到一个对的人。”   “我之前也是这样认为,但是就现在而言,我好像看见了所谓的缘分。何小姐不这么认为么?”他眼神深沉的望我,我继续勾着嘴角纯洁无害的微笑。   这李先生不愧是书香世家出生的人,随随便便一开口便是让人肉麻的句子。许是见我笑得过于温和,他又道:“还是我们应该换个称呼,先生小姐的,未免太生疏了。我叫你夕夕可好?”   我正想说还是生疏一点好,旁边的光线倏地一暗。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么杀气腾腾的。我在心底暗笑,脸上却做出惊讶的表情。   秦陌淡淡扫了我一眼,沉着脸硬生生的挤开我,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你还是叫生疏点好。”我老实的往沙发的角落挪了挪,静待事态发展。   对面的李先生果然很是诧异:“你……这位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继续。”他抱着手,倚在沙发上,一副要将这次相亲从头看到尾的模样。   真幼稚,我在心里唾弃他的举动。   李先生微微动了怒气:“真是无聊之人。”他起身,一边伸出手要拉我,一边温言唤我道,“夕夕,我们要不去看电影吧。”   秦陌抢在我之前,一爪子握住他的手,淡淡道:“好主意,走吧。”   李先生甩开他的手,怒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品味着他们的对话,深以为充满了不可言喻的基情。正在心里偷笑,秦陌却倏地打破了我的幻想:“我不过是来陪陪我的未婚妻,先生你有意见么?”   李先生瞪圆了眼望我:“未婚妻?”   我坦然道:“假的,坑你呢,别信他。”   秦陌终是憋不住心底的怒气,冷了眉目:“何夕,你到底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他一旦用这种教训的语气与我说话我便忍不住想与他呛声:“如果你认为我这是在闹脾气,不好意思秦先生,我这辈子都停不了了。”   李先生忽然打断我们俩的对话,正色看我:“何小姐,我想你需要时间解决一下私人问题。”   我点头:“是这样的。”   “今天先告辞了。”   “嗯。”我道,“李先生,对不起。”   他苦笑:“算我做一次红娘。”   我埋头微笑,等他的脚步声渐渐听闻不到了,我才敛了唇边的弧度。秦陌盯着我凉凉的嘲笑:“温文儒雅的风格你不是很讨厌吗?”   我没理他,提包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店外走,秦陌叫了我两声,见我不答应,无可奈何之下带着几分气恼的跟了上来。   酒店外是一条长长的林荫道。   这里离我公司极近,偶尔下班没事,我一个人也喜欢到这里来逛逛,在街边的商店里看看衣服,沿路买点小吃,再慢悠悠的晃回家去。只是每次都是我一人在走罢了。   我在前面走走停停,秦陌便也在我后面走走停停,跟着我的脚步,如影随形。   春日阳光正好,暖风一吹,街边的大树上结出的新芽像嫩绿色的花瓣一样纷纷扰扰的落在斑驳的人行道上。   我嘴角的弧度再也忍不住扬了起来,这温暖的一天,我带着尾巴一样的秦陌走过来两年来走过无数次的大街小巷。初时,我老是听见他的电话在震动,脚步也总是浮躁,不一会儿的,他像是狠下心来,关了手机,脚步也随之闲适起来,跟着我一起慢悠悠的摇晃过阳光洒下的马路。   我停在一个小吃店,买了两杯温热的柚子茶,转身出去的时候顺手将其中一杯递到秦陌面前。他怔愣了好一会儿,又傻傻的回头看了看,见身后没人,才带着点不敢置信的问我:   “给我?”   我哼了一声,作势要将柚子茶扔掉,他忙动手将杯子抢了过去,气恼道:“你就不能好好说。”   我仍旧不理他,抬头挺胸的在前面迈步走。转过街角的商店透过店里镜子的反射,我看见身后那个西装革履的冷漠男子捧着一杯廉价的柚子茶欣喜得有些不知所措。   心尖一时便软了,我埋头掩饰住唇角浮现的弧度,快步转过街角。   一路走走看看,我在一家店挑中了中意的衣裳,正在试衣间试衣服,我老母突然一个电话追杀了过来,我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敢接了电话。   不出所料,电话一接通便是一阵痛骂,我老老实实的听着,末了,掐准老妈一个停顿的间隙,我把话插了进去:“您放心,这次您的女婿绝对不是会跑了的。”   母后大人气急,喝声道:“没有跑?你别以为我没看着你就不知道你搞了什么事出来!你说,老实交代,你又花了多少钱去雇了个群众演员陪你演戏?你这丫头是真不着急啊!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能物色到这么一个对象容易吗?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妈……”我叹道,“这次是真的,你女婿找上门来了。”   老妈怔愣了一番,许是听我的语气真不像是在说假话,便问道:“谁?现在谁还会主动找上你?”   “你认识他的。”我笑道,“隔天带回去给你看,转着圈给你展示。”   老母将信将疑的叮嘱了我一番,随即才疑问重重的挂了电话。我长舒一口气,心情持续明朗,继续试自己的衣服。   这件小裙子我看着确实喜欢,心里十分想要,但是瞅了瞅价签,我不由咋舌。若是往常,我定会把这衣服的毛病乱挑一通,然后说服自己走掉,但是今天又不是我一个人。   出了试衣间,我望向那个抱着柚子茶还在犹豫要不要喝的男人,理所当然的伸出了手。   他警惕的看了我一眼,护着手中的杯子往后退了一步,随即紧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告诉我:“我的。”   我忍住嘲笑他幼稚到家的举动,终是开口道:“我给你买了水,礼尚往来,你给我买件衣服吧。”旁边的导购小姐闻言不由笑出声来。   秦陌听了我的话,明白我不是要和他抢那杯柚子茶,一时也有点赫然,他清咳一声,倒还真就利索的掏出皮夹,抽了张卡给我。   我老实不客气的用他的卡刷了账,随即又揣进自己兜里。   这天下午,我买了不少东西,刷他的卡,还将包都挂在他手上,让他当苦力,将他十成十的欺负了一次。他什么都没说,任由我折腾……除了不让我碰他的柚子茶。   逛得累了,我见天色渐晚,便寻了一个地方吃饭。   进了餐厅,秦陌自然而然的要与我坐一桌,我却指了指我身后的位置道:“咱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和我坐一起,分开。”   他立时皱了眉:“何夕,别挑战我的耐性。”   我抱着手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望他:“我说错了吗?秦先生你倒说说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两年前不是已经分开了么?我犹记得还是你自己说的。”   秦陌脸色难看的一青,捏得手中的各种袋子哗啦啦作响,“你今天让我陪着你逛了一天的街,心里居然还在记恨……”   “我没让你陪。”我淡淡道,“东西是用你的卡刷的,也是你自己一路拎过来的,如果想要,你拿回去就是。现在你要是想吃饭,随便去寻个位置坐下都行,除了我这里。如果不想吃,你可以走了。”   许是没见过我如此没有节操的一面,又许是从来没在我这里吃过这样的憋,秦陌微妙的眯起了眼:“何夕,你今天做这些举动到底什么意思?”   我笑道:“我该问问秦先生你如今做这些举动是什么意思才是。你不是早已无私的放我离开了么,你都放了我两年的自由,为什么不再施舍施舍将我这辈子都放开呢,你现在这样回来,莽莽撞撞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是想打乱谁的生活?”这话我前面说得调侃,越说到后面语气便越是凝肃。   秦陌听罢我这几声质问,默不作声的提着一推包坐在了我身后的位置上。   我与他背靠背,就只隔了两张椅背的距离。   我点了菜,听见后面的秦陌说要一份与我一样的。吃饭之时,服务员先端上来一盘拔丝香蕉,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叹道:“有的人走了,只留一个简单的理由,却甩下许多不负责任的情感,就像拔丝香蕉绵绵不断的丝,吊得人一心的难受。”   服务员小妹妹奇怪的望我,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给我上菜。她端上一过排骨汤,我又道:“有的人回来了,却连一个简单的理由都没有,张口闭口便是要复合。就像这汤,舀一勺后以为没什么变化,却不知里面已经实实在在的少了东西。”   小妹妹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你对我们的菜色有什么意见吗?”   “没意见。”我笑,“你们这里送的凉菜不错。就像女人,被人想起来了便逗弄两下,如果那人忘记了便被抛在角落不闻不问。”   她艰难的笑了笑,上完菜就立马逃似的离开了我这边。   我心情颇好的吃完了这顿饭,蹦跶着往家里走。秦陌还是乖乖的拎着东西跟在我的身后,只是距离明显的要比之前远了一些。我也懒得去琢磨他的心思,一路都在盘算着待会儿要不要忍着脚痛再去逛逛街,秦陌这么个任劳任怨的好脾气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   但是想了想,他应当才出院不久,经不起我这样折腾,我还是心软的打道回府。   行至我家楼下,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拎着许多包,也正定定的看着我,路灯下的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假惺惺的问:“这些东西你是要拿回去还是要送给我?”   默了一会儿,他道:“我帮你提上去。”   我自然乐得轻松。   掏钥匙开了门,我接过秦陌手里的东西,不让他进门便想把门关了。   他扣住门不让我关上,我奇怪的看他,他迟疑了许久才艰难的吐出一句:“对不起。”   我呼吸一顿,胸腔里心脏的跳动不由慢慢急速起来。   他一声叹息,很是生硬的道歉:“让你难受……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垂眸看着他手里宝贝一样握着的早已凉透的柚子茶,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别太早将欣喜流露出去:“所以呢?咱们不是已经分开了吗?”   “我后悔了。”他无赖一样的承认,“我后悔了,十分后悔……”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在玄关处。秦陌仔细打量我的表情,忽然一本正经道:“不准打脸。”   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我再也忍不住唇边的笑意,灿烂的笑起来。   秦陌一时呆住。   我双手楼上他的脖子,紧接着便将唇贴上他的唇。他像是被吓得不轻,嘴唇微微张着,我的舌头轻而易举的蹿入他的领地,挑逗,轻咬,在他反应过来之时又理智的退开,贴着他的唇角,轻轻摩擦他的皮肤,道:“你要是早点说多好,明明你只要一说对不起我就会原谅你的。你个傲娇别扭的大狗。”作者有话要说:上学党伤不起啊!! 47.这就是恋爱吧   他傻了一会儿,随即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又说了一遍:“何夕,对不起。”   我点头:“嗯。”   “对不起。”   “我听到了。”   “你再原谅我一次。”   我奇怪:“我刚才没说清楚么,我已经原谅你了。”   “不是这样。”他道,“你得配上动作。”   温热的唇畔再次相接,这次,他占了主动的地位,一只手横蛮的搂着我的腰,强取豪夺。   末了,在我们两人都吻得有些动情之时,秦陌微微分开交缠的唇齿,靠在我的耳边,沙哑着嗓子道:“以后我每天都和你说对不起,好不好?”   我听出背后的意思,脸上微微发热:“说不说是你的事,原不原谅是我的事。”   他严肃道:“何夕,我想,我们就这个问题应该深入探讨一下。”   进屋,关门,接着便是一室旖旎。我们俩将问题完完全全的深入讨论了一番,很深入……   那天晚上,傲娇别扭的大狗得到了原谅,性子里狼的属性又不安分的蹿了出来,一改白日老实窝囊的模样,搂着我几乎将我啃噬干净,迫不及待的……在我家沙发上。   直至我昏昏沉沉的坠入睡梦之中,耳边也依旧回荡着他配合着撞击发出的声声轻唤。沙哑、动情,令人着迷。   “何夕、何夕……”   像是永远也停不下来的呼唤。   清晨,我睁开眼,一抹阳光透过卧室窗帘没遮掩住的缝隙洒进来,暖了一室的色彩。身边的人还在熟睡,呼吸均匀的吐着,眉目间没了往日的嚣张和冷漠,反而添出几许平淡安静。   我恍然间有一个奇妙的念头,好像我这样看,就能把他的睡颜一直看到我们俩都再也睁不开眼睛的那一天一样。   那样也不错。   可是,会有这样一天么?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我心中对未知的未来有些本能的害怕。我这样与他在一起,全心全意的在一起,现在他是认真的,但是以后呢?我们会不会也因为婚姻而对薄公堂,会不会屈服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等繁杂的生活琐事,会不会因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没了爱情,没了冲动……   如果有那样一天,我们现在这段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我正胡乱想着,那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要醒了。   听说人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时是最不会掩饰自己的内心的……我在被窝里抓住了秦陌的手,严肃的问他:“秦陌,要是有一天我们互相讨厌了怎么办?”   “做什么破梦了。”他迷糊的应了一声,隔了几秒之后蓦地睁大眼,皱眉看我正色道:“你讨厌我?”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他又凉凉道:“左右已经被我吃抹干净,你最好把所有奇怪的念头都给我收起来,昨晚都说得好好的,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往外蹦跶了。”   “我们什么时候说得好好的?我们说了什么?”   秦陌微微眯起了眼:“何小姐,看来咱们昨晚还谈得不够深入。”   我摸有点酸痛的小腹,下意识的往后一躲:“你够了啊……”   他弯唇笑了笑,表情该死的迷人:“这种时候,何小姐怎么能对男人说‘够了’这种词呢……”   昨晚是在沙发上,今天总算是找对了地方,但是,时间隔得太近了啊!   当秦陌的呼吸与我的呼吸又交缠在一起,我哀哀叫苦他得意低笑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清晨的运动总是能让某些人神清气爽,让某些人精疲力尽。   最后,我绷直了脚尖,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全世界只能依靠他一样紧紧抱住他的背,秦陌在我耳边沙哑道:“何夕,我没做措施,你也别吃药了。”   “嫁给我。”   做秦太太……   坐在属于我的办公桌前,我再度走神了。想到那天被我暴打出门的秦陌,我额上的青筋不由又跳了出来。   哪个男人会在那种时候求婚?除了秦陌哪个男人还做得出来!   你他妈也忒不浪漫了!   没有玫瑰红酒,没有烛光晚餐,连最基本的婚戒你也不拿给我瞅瞅!在兽欲大发之后自己爽歪歪了就求婚,你以为这是动物世界,做了就产卵生孩子,然后凑合着过一辈子么?   真是没有恋爱智商的男人。   我气恼的将手中的鼠标狠狠的往桌上一放,心道,果然是不该那么便宜的饶了秦陌了,应该再折磨他个十年八年,等我爽舒服了再给他尝点甜头……   适时谢不停正巧从我旁边走过,见我摔鼠标,转身来问我:“小何,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我赶紧拉扯着嘴皮笑道:“哪有,就是前几天小王不是走了么,我手头上的工作有点紧,想讨个人来帮帮忙。”就算工作不紧我也想讨个人来帮忙,要不我哪有时间去和秦陌鼓捣。   谢不停听了,点点头:“最近公司用人是有点紧张,要不你去人事部要两个实习生过来?还是你自己有推荐的人选?”   我心里正在琢磨着今天谢不停怎么对我如此和颜悦色,莫不是又有什么苦差事要打发我去干。但听到他后面这话,我的心思便被岔开了,脑海中顿时飘过方颖的影子,这个时候,那姑娘应该在到处找实习才是。   以前我虽然给过她电话,但她心里也是争气的,从来没打过来要我帮忙什么的,而今正好我也缺个帮手,让那踏实的姑娘来实习正合适。   “我有个推荐的人选,谢总你先容我问问人家。”   谢不停点了点头抬脚就要走,我憋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小声问:“谢总……今天心情很好?”   谢不停笑道:“小何最近工作做得不错,人家客户特别打电话来夸了你。没想到你还是个这么谦虚的人,之前叫你做那房子的装修你死活不肯,现在不也做得挺好的嘛,好好干啊。”   什么房子……   我望着谢不停大步迈进进经理室,脑子里一片迷茫。   打电话给方颖,与她约好来公司的时间,我便老老实实的窝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画图,画着画着我总算想起来了谢不停所说的那套房子——秦陌回国之后新买的那套,那时我不肯装修,甚至与谢不停大大的争论了一番,后来才有了林小姐的那件事。   可是那个房子我到现在都没有去看过……   正在揣摩着秦陌这么做的意思,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看见跳跃的“禽兽”二字,即便全然不知他打这通电话来是为了什么,但是嘴角就如此轻易的翘了起来。   我接了电话,清咳一声,装作满不在乎道:“干嘛?”   “周五晚上有空没?”   我看了看电脑旁的小台历,下面本来有用黑色的签字笔写着:七点XX地客户会谈。我想了想,掏出红色的签字笔把那几个字干脆的划掉,然后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红色桃心道:“没事,怎么了?”   秦陌心情似乎极好,他语调轻抬:“何夕,你还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我帮你记了两笔账么?”   “隐约记得。”一次是他被打了我去帮忙,于是连着一起被打了,一次是我帮着他挡了酒,第二天患了重感冒。   “周五来参加一个宴会吧,我已经帮你把账算清楚了,要不要来看看戏?”   我双眼猛的一亮:“好戏?”   “秦氏质量保证。”他心情明媚得与我开起了玩笑。   “好吧。”我道,“既然你都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我了,那我就勉勉强强的来看一看吧。”   说着,我便想挂了电话,那边的秦陌静默的许久,忽然叫住我,轻声道:“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不是刚约好了周五见么,今晚我……”   “何小姐,我想念你。”秦陌道,“相思难断。”   这几天,他对我说了抱歉,承认后悔,直言相思,当秦陌这样一个男人愿意放下心里的防备和骄傲为感情让路,我想,我没理由拒绝得了他,无论任何事。   “如果你忙,那就搬回我家来。”秦陌道,“何夕,至少让我每天都能看见你。”   我沉默了许久,终是一声叹息:“秦陌你真可耻,明知道我最抵抗不了柔情战术……你这又是在什么少儿不宜的书上面看到的招数?”   那边也默了默,随即清咳一声,秦陌的声色恢复如往常那般带着点天生的淡漠:“很明显么?好像你每次都能看出来。”   “你学得太刻意了!”   “好吧。”他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今晚我去接你。”   我暗自琢磨了一下,问:“你又要向我求婚么?如果是,那我今天要看见钻戒玫瑰和烛光晚餐。”   秦陌立即唾弃道:“何夕,你真俗。”   “不送?那我去找别人好了。”   “何小姐,上次送了你一枚你不是没要么?”秦陌有些委屈埋怨道,“一巴掌拍得老远。”   我怔了怔,“后来……你没找到么?”   “嗯。”   我急了:“你就不知道仔细找找?犄角旮旯里面都翻过没?”   秦陌低低的笑:“这下倒知道着急了,当初挥手拍开的时候怎么就没半点没有犹豫?左右不过是颗戒指,再买就是……”   我此时却恨不得把手给剁掉,钻戒啊那是钻戒啊,人生第一次有人送的钻戒啊!我道:“今晚咱们不吃饭了,你来接我,我们回去找戒指。”作者有话要说:唔……熬夜码字的九爷求各位姨太太虎摸……各种虎摸……各种熊抱……各种口水亲……   48.报仇?   那天晚上我和秦陌翻遍了整个屋子。   初始我还以为秦陌只是在骗我,但是到最后发现竟然真的找不到了。我万分后悔,一脸沮丧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右手,恨不得一刀剁了它。   秦陌倒是比我坦然多了,一脸淡定的看着新闻,一边看一边说,找不到就找不到,再买个更好的就是。   想着当时被我挥开手的秦陌,那时他表情那么难看,心里一定比我现在难受更多,我有些心疼,主动蹭上了他的双腿,抱住他的脖子,一声声的叹息:“你说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呢,我冲动个什么劲儿呢。”   我心道,我就是和你过不去也万万不该和钱过不去啊,那货是钻石啊活生生的钻石呐!卖了得值多少……   秦陌哪知我心里的想法,头一次见我主动投怀送抱,他很是惊诧了一番,坐着愣是呆了两三分钟没动,怔愣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揽住我的腰,任由我在他怀里嘀嘀咕咕的磨蹭。   心满意足的抱了许久,秦陌带着些懊恼抱怨着说:“早知你丢了钻戒会这么乖,我该多买几个。”   我虽然在那时狠狠嗤笑了一番他这句又土又怂的话,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甜了。   末了,钻戒那事也就如此不了了之。   周四,方颖来找我时还带了一个男同学,与她一般大的年纪,看起来挺阳光帅气。   “姐。”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们班长周毅,他最近也在找实习……”   我明了她的意思,想了想那天谢不停说的话,反正他也说公司缺人,我再多带一个实习生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却也不能这么便宜的就让他进来的,我道:“嗯,先做两天看看吧。”   方颖一下便笑开了:“谢谢姐!我们班长可厉害了,在我们学校老是拿奖的。”   我也笑了笑,心中不置可否,大学的那些奖项有几个企业会真正看重呢,毕竟拿奖的只能证明过去,而企业要的是未来。   男生也开心的笑:“谢谢何姐,我一定会好好加油的!”   当初我想的是不过是一个实习生罢了,让他进来就进来了,但是我若知道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当天或许我说什么也是不会让他进来的。   周五晚上,我与秦陌一道去参加了那个带有些许报复意味的宴会。   这场宴会的主人并不是秦陌,而是与政府关系亲密的某企业老总,我与秦陌挽着手进场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到一半了,我脸上笑着,却暗自掐了掐秦陌的手臂:“都怪你!”   秦陌乐得让我不痛不痒的掐了一爪子,比起今天出门前他得到的,掐这一爪着实不算什么,他难得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温和的笑了笑,低声对我道:“也亏何小姐合作得好才是。”   我霎时臊红了一张脸,拿了杯酒便埋头不再说话。   这种社交宴会多是无聊的各种寒暄交际,等了许久没有看见秦陌说的好戏上演,我有些不耐烦了,正想要开口说走,秦陌却忽然暗自捏了捏我的手,我顺着他的目光往门口一看,正好见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秃顶中年男人一头大汗的跟在另一个男子身后,点头哈腰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皱了皱眉:“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嗯,应当的,税务局的周曾科长,当初在酒桌上你见过他,如果没有他你应当也不会醉得那么厉害。两年前对秦氏砸石头砸得最多的便是他了,当初那几个打手应当和他也脱不了关系。算起来,这人该是我们大仇人一个。”   我奇怪:“他现在在干嘛?”   “贪污受贿的事暴露了,趁着篓子还没捅大就赶紧拍拍上级的马屁。”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就会没事了?”   秦陌声音中带着几许笑意:“何小姐,我是请你来看戏的。”   “你做了什么?”   “我不过是帮检察院搜集了一些他贪污受贿的证据罢了。”秦陌道,“这些都是他理当受到的法律制裁。”   他话音刚落,门口忽然走进几个西装革履动作利落的男子,几人的目光在场中一找,便立即定在了周科长身上,那几人上前,自怀中掏出证件,接着便拉着周科长要出去。   肥头大耳的周科长被吓得面色青白,脸上的汗一层层流下,最后在各界名流的瞩目下,终是无奈的被带走了。   出门前,周科长目光恨恨的瞪向我们这方,秦陌遥遥举杯,然后把杯子里的果汁一饮而尽。他抿了抿唇道:“何夕,这时候你该递给我红酒才是。”   我冷哼:“你要是想去医院,我揍你一拳更来劲儿。”   秦陌心情颇为愉悦的叹息:“悍妇。”   我撇了撇嘴,对秦陌今天这出戏做出了评价:“秦陌,你把这戏排得真无聊,没有半点激情。”   “何小姐你待如何?事业的失败足以击垮一个男人,他那个年纪的人,坐了牢出来再不可能东山再起了,你没看出来么,我已让他的人生功亏一篑。”   我耸了耸肩:“比起理性的选择法律制裁,我还是更喜欢找个不起眼的角落阴他一刀。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世界的差别吧。”   我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的结束了。在这以后我与秦陌安安稳稳的谈起了恋爱,生活平淡无波的进行着。我老老实实的接了装修秦陌新房子的单子,做得比任何一次工作都要认真。   在我看来,这栋房子不出意外应当会成为我与秦陌未来的家,我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为自己要入住的房子装修,心中总是难免激动期待,希望是每个细节都做到最好。   这倒苦了方颖和周毅,他们才开始出来实习,面对高强度高要求的的工作有些不适应,特别是周毅,不知为何每日都是一副神志恍惚的模样,不过还好两个都是极踏实的孩子,往往我交代的事情他们都不会落下。   把房子装出一个大体效果了,我便忍不住想把秦陌拉来看看,想听见他的惊叹和赞美,这或许比给我五十倍的奖金还能令我更开心。我脑海里翻来覆去的便是两句话:我有男人,我有自己的家。   秦陌抽空来看房子的时候是个周日,适时只有我与周毅在忙,听见外面的汽车摁喇叭的声音,我便兴冲冲的跑到外面去,拉着秦陌进了屋,四处一逛,命令道:“说喜欢。”   “嗯,还不错。”   我皱了眉:“说喜欢!”   秦陌失笑:“好吧,喜欢。”   我这才心满意足的挽了他的手臂,一点点给他介绍,我要在这里放什么要在那里摆什么,不管怎么说秦陌都只有一个字“好”,本来我还想骂他都不提点别的意见,但是转念一想,他提的意见如果和我一样那就采纳,如果和我不一样我就忽视,他提了也等于白提,我索性都自己做了主。   边看边说的走上二楼,周毅手中拿着卷尺从卧室里出来,他冲我笑了笑:“何姐你老公……”他一看见秦陌顿时没了声音。   我奇怪的看了眼忽然怔住的周毅,又回头看了看表情冷淡的秦陌,将秦陌往身后一拉,戒备的看着周毅道:“你莫不是对我男人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情愫了吧。”   此话一出,秦陌的表情柔了柔,周毅也拉扯了一下嘴角,苦笑道:“何姐,我……我突然有些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我点头答应,自顾自的一头跑了出去。   我回头看秦陌:“难不成是你以前对人家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秦陌勾唇淡淡一笑:“或许是做过。”   我眯起了眼不善的瞪着秦陌。他任由我的眼神将他上下刮了一阵,才收敛了玩笑,正色道:“何夕,这个人别用了。”   我脸色一变:“你真对人家做过什么事了?”   秦陌颇为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解释道:“他父亲便是前些日子被判了刑的周科长。”   作者有话要说:唔,快完结了吧。   49.神迹   我没想到这其间竟会有这样的关系。   秦陌虽然只是说帮检察院收集了一点证据,但是照周毅望向秦陌的眼神来看,推他父亲周科长入狱的最大助力便是秦陌吧。   知道这件事之后我一直在找机会把周毅辞退,倒不是我怕他做出什么事来,而是如果要周毅继续全心全力的装修着这栋房子,对他而言太过残忍。   但是此后几天,周毅对工作的认真态度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他兴许是琢磨出了我的心思,对待这份工作更是小心谨慎。想想也是,他父亲贪腐入狱,一个什么都没了的学生,除了好好保住手里这份工作,他还能靠什么过活。   每次想和周毅说你还是换个公司,但是一看见他眼下的青影沉沉我又心软的说不出话来,到底还是个刚出校门的学生,这么去逼别人又是何必。他既然想把这份工作做下去,那就让他做就是了。   我把这个决定说给秦陌听了,他只淡淡道:“何夕做了决定的事还有改的?”   适时,他正在书桌后面敲击着电脑,连看也没看我一眼。我蹲在书桌旁的沙发里,抱着一个靠枕想了想:“几乎没有,不过还是有。”   “哦,那可是奇迹。”他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心不在焉道,“或许是神迹。”   我一脸赞同的点头:“是啊,真是神迹。秦先生,你真不容易。”   敲击键盘的声音微微一顿,秦陌总算肯正眼看我了:“何小姐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没听见想听的话,秦陌不悦的眯起了眼,我捂着嘴偷偷笑了一阵才正色道,“好吧,既然你非要我说出来,那我就勉勉强强的告诉你好了,秦陌,何夕这辈子唯一一次改了决定,就是因为你。”   秦陌的唇角微微一翘,那种偷到糖的小孩表情又泄露了出来。   我摇头叹息,你这么个喜形于色的小人模样,到底是怎么在商场摸爬滚打混到现在的……   “实话说,知道你在美国和易晴谈了两年的恋爱,我是真的决定了后半辈子再不和你联系,你个没操守的男人,这才离开多久啊,两年时间就有半年时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秦陌被骂得有点委屈,他冷哼一声道:“某女人不也在中国四处相亲么?”   “区别就在这里。”我愤怒的拍了拍沙发,道,“凭什么你丫不用找就有一个美女贴上来,费心费力的讨好你。我寻了整整两年见到的都只看见一团一团的残次品!凭什么在我还没找到帅哥陪伴的时候你就享了这么多齐人之福!”   “‘齐人之福’不是这么用的……”   “凭什么你到美国去呆了两年成语用得比我还好!”   见我一副愤慨无比的模样,秦陌老实的安静了下去。   我气呼呼的瞪了他一阵,才顺过气来:“不过,看在你也过得不开心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那几天我深刻的想了想,你过得不快乐我也过得不开心,不如咱俩凑做一堆,再不开心也不不甘心来得好。”   秦陌紧紧的盯着我,半晌才问:“你现在不开心?”   我琢磨了一会儿:“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秦陌弯唇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继续埋头敲击键盘。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我抱着抱枕的手紧了紧,终是把心中的不安问出了口:“秦陌,你要和我结婚么?”   “不然呢?”他说得理所当然。   “可是……”我问,“你会喜欢我多久?一年、两年,还是更久?但是喜欢这种情绪有一天最终还是会消失的……要是消失了,我们该怎么办?”   “何夕。”秦陌道,“你只用想我们现在不在一起以后应该怎么办就好。”   我们现在如果不在一起哪还来的以后。   我叹了口气:“好吧,秦先生,咱们就将就着先过着吧。”   秦陌大力的敲下一个回车,似是终于把工作给做完了,他抬头看我,随即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慢慢向我走来:“何小姐。”他躬□子,在我唇边印下轻轻一吻,“这样的生活你怎么能说是将就……”   浅酌不由变作了深吻。我感到秦陌的身子慢慢起了反应,我用手抵住秦陌的胸膛,道:“你还没洗澡。”   他颇为颓然的叹了一声气,隐忍了情绪:“何夕你……给我等着。”   他老老实实的去洗了澡,我便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等着他。闲得无聊我便开了微博一条一条的刷着,看得正起劲,秦陌动作迅速的冲了澡出来,适时我正看到了一句想要我一直想要告诉秦陌的话,便唤了他过来看:   “秦陌,你来看这个——聪明的男人是不会和女人吵架的,因为吵不过。看见没,以后别和我吵架了。”   秦陌走到我身后淡淡将屏幕看了一会儿,随即挑眉道:“你怎么不把后面半句念出来?”   “后面半句?”我转眼一看才发现后面还有几个字“强吻就好了。”   我脸皮抽了两抽。秦陌在我身后轻轻的笑了,他埋下头靠在我耳边似呢喃似诱惑的低语:“何小姐,你在给我暗示什么?”   脸颊的温度悄悄升起,我不由往旁边靠了靠,大声道:“哼,自作多情什么呢。让你看前面一句就看前面一句好了。”   他道:“所以,你现在是在和我吵架么?”   “咦……”   直到温热的唇轻轻贴了上来我才发现自己被秦陌给饶进去了。   男人吵不过女人?   好吧,不过秦陌不属于这个范畴……   翌日,我扶着腰去了新房子,继续装修工作,晚上秦陌说他临时有急事便没有来接我,我独自坐了公交回去,在公交车的移动电视上,我头一次看新闻,看得呆住。   因贪污受贿而入狱的税务局科长,周某,在狱中畏罪自杀……   此后那几天,周毅都没来工作。   我什么都没说,方颖私下联系了他几次,但是都没有结果,她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好意思来问我。   三日后,周末,我与秦陌约好了要一起去看电影,我提早放了施工师傅们回去休息,独自在屋子里面收拾了一会儿东西便坐在阳台的台阶上等着秦陌开车来接我。   大门“吱呀”一声响,我以为是秦陌进了来,正奇怪我怎么没看见他的车,忽然鼻尖嗅到一股浓重的汽油味。我骇然的回头,忽见周毅提着一大桶汽油摇摇晃晃的进了屋来。   我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喝道:“周毅,你怎么了?”   “何姐。”他神智恍惚道,“我在意的人都不在了,爸也不在了,他平日虽然对我不大管,但是好歹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也不在了,我还盼着他出了狱回家……”   他说得语无伦次,想来是思绪乱到了极点。我强自冷静下来,脑子里还在琢磨着要怎么劝他,他却忽然拔开了桶盖,疯了一样将汽油四处泼洒,弄的满屋都是。   我骇得面色青白,刚起身想去拦住他,周毅察觉到我的动作,立即把装着汽油的小桶我往这边泼来:“你们把我爸关进监狱……他死了,为什么你们还要活着,为什么你们还活得这么幸福!”   “你疯了吗!”我忍不住吼道,“你冷静一下,看看你现在做这事有什么意义,你父亲贪腐入狱接受法律的制裁这并不是谁造成的……”   “是你!”周毅道,“是你丈夫!现在有几个官是干净的!凭什么就单抓了我爸……都是秦陌干的!”   我沉默,倒不是认同了他这话,而是见此时的周毅根本就听不进别人的话,一心钻入了牛角尖,用说的,不如动强的……   我尽量缓慢的站起身,以图不要刺激到他,哪知我刚向他跨出一步,周毅忽然从包里掏出了打火机。   轻轻“哧”的一声却极大的拨动了我的心弦。   “不准动。”他道。   “好,我不动。”我立即利索的回答。   我素来相信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这样一句话,周毅点着打火机见威胁到了我,很是心满意足的笑了:“何姐,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好人,但是你丈夫极坏,他该受到惩罚。”   “周毅,没有谁能代替法律去惩罚谁,如果有一天秦陌违法被抓,如果他也畏罪自杀,我断不会为此做出这样的事来。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我相信你的父亲也明白这个道理。”   周毅望着我微微沉默,他怎么又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因为一时伤心过度而乱了心智罢。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思绪似极为混乱:“不对……不对……”   我见他手中打火机的火头一灭,心知机会来了,顺手抄起旁边的油漆桶径直向周毅砸去,铁通精准的砸在周毅头上,打得他一阵眩晕,我抓住机会,不管不顾的扑上前去,两只手紧紧扒住了他握着打火机的那只爪子,然后露出雪白的牙齿,狠狠一口便咬了下去。   周毅一声痛呼,我一边使劲的咬一边挥手去抓打火机,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把火给点燃了。   但是,不知是怎样的执念促使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忘记要点燃打火机。   我望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火苗轻飘飘的落在了满是汽油的地上。   接着“轰”的一声,周身皆是火海。 作者有话要说:唔,下一章就完结了~然后还有一个番外~妹纸们坚持!! 50.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火焰一下便蹿得老高,顺着汽油泼洒的地方一路势不可挡的烧了过去。   正在装修的房子中脚手架和木头还有油漆各种易燃的物品摆得到处都是,没一会儿火焰便蹿得整个房间里赤红一片。   火焰炽热的温度烤得我脸颊生疼,我心中骇然,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便是快点从屋子里出去。阳台那处的脚手架烧得正欢,断然不能从那方走的,只有走大门。   我和周毅身上都没沾到多少汽油,只要小心一点,应当不会烧出什么毛病,我将外套一扒,套在头上,护住头发,想趁着现在火势还没变大赶快冲出去。我伸手拽着周毅,他仍旧呆滞着表情不肯与我走。   我不由生了大怒,一巴掌拍向周毅的脸,直将他脑袋都打得偏了过去,我大骂:“活着有那么困难有那么恐怖么!你连死都不怕了你还怕什么!你自己连命都不要,谁还敢要得起你!”   “我就呆在这儿!”他嚎啕大哭道,“我也犯法了,我不出去!死了又怎么样,我现在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走是不走?”   周毅狠狠的推开我:“何姐,你不理解我的,你不会理解我的……”   我当然不会理解他,在我看来天大地大人命最大,人生没有任何挫折能大得过这一条活生生的命。   周毅捂脸痛哭,他蹲在地上,就像等着大火来将他吞噬一样。我左右看了看,顺手操起地上的一根钢管,二话没说的冲上前去,对着他脑袋便敲了上去。周毅浑身一颤,径直晕倒在地。   我扔了钢管,吐了口唾沫:“这就是没社会经历的可怕之处……谁他妈还跟你讲道理。”   我扛上周毅,踉踉跄跄的往大门走,各种装修物燃烧气来的味道越发呛人,我心里一边恨着这熊孩子的莽撞,一边害怕灼人的火焰不等我们逃出去便吞噬了一切。   好不容易在呛人的烟雾中走到了玄关处,却不料门口处也正有一地的汽油烧得正旺。   我咬了咬牙,看了眼已晕死过去的周毅,心中恨恨道:还真是个想得周全的孩子。想来这滩汽油定是他进门就泼在门口的,屋里的火焰一着,连带着便把此处也烧了起来。   真想与我同归于尽么……   我没有多犹豫,仍旧扛着他转身便往楼上走。我犹记得二楼卧室窗口外的地上还有一堆松软的沙子,跳到那里面去,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二楼的烟比下面还要浓上许多,我弯了腰,紧紧掩住嘴鼻也呛得厉害。   艰难的挪到窗户旁边,我推开窗户,看了看下面不算很高的沙堆,虽然心里清楚这点距离跳下去断然要不了我的命,但是面对这样的‘跳楼’这样的事我还是本能的恐惧了。   死……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周毅把自己尚还有无限可能的生命放弃得可真容易……   正在这时,肩上的周毅一声嘤咛,竟是要醒了的模样。我心中一惊,一想到他待会儿说不定会把我往火海里拽,登时什么犹豫都没了。我先将周毅扔在窗户边,然后一脚把他踹了下去,接着自己眼一闭牙一咬,也跟着跳出了窗户。   周毅被我扔到哪儿去此时我已完全顾不上了,我只觉自己一脚插进了沙堆之中,然后整张脸便也狠狠的扑在地上,撞得我鼻子一阵剧痛,鼻血哗啦啦的便流了出来。   “歪了歪了……”我捂着鼻子手忙脚乱的从沙堆里挣扎着爬出来,一边擦鼻血,便捧着鼻梁嚎,“本来就不挺,尼玛彻底撞毁了啊撞毁了!”   我一路辛酸的爬出了沙堆,见周毅仍旧昏迷着倒插在沙堆里,骇了一跳,怕他就此被憋死,连忙将他刨了出来,然后也顾不得鼻血是不是滴了人家满脸,拖着他便往路边缩,尽量远的离开这栋已经完全烧起来的房子。   等我觉得自己已经退到了安全的位置,消防车也已经来了,我坐在绿化带的草丛边,一脸血淋淋的望着火警们忙碌灭火。   滚滚的浓烟不断从房间里冒出来,时不时还能看见明亮灼人的火焰,几乎烧红了这一片天。   那本是我美丽的房子……本是我未来的家……   我低头看了看晕得不省人事的周毅一眼,面无表情的扒了他的鞋袜,将袜子塞进他的嘴里,然后用鞋盖在他被我滴得血迹斑斑的脸上。   但既是是做了这样的事,我看见烧得火红的房子也肉痛得一阵眼眶发红。   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给自己装饰的未来的家……   我正伤心着,一辆越野忽然划过视线,而后慢慢停在了消防车围堵的门口。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他挺直的脊背无比僵硬。   他迈步往房子走去,一个火警忙过来拦住秦陌。隔着一条街,我哪会听得出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了被火光染成了一片色的秦陌的脸,眼眸冰冷得让人害怕。   我不由一声叹息,向他走了过去。   “先生,你要我怎么和你说,现在这房子根本就不能进去!”警察怒道,“别妨碍我们工作好吗!”   “我只想找到我的妻子。”秦陌推开警察拦住他的手,固执的说。   “如果里面有人,等火势小一点我们自然会去营救,现在烧得这么厉害,进去就是送死。”   “我只想找到她。”   我一怔,望着秦陌的背影顿住脚步。   原来他有这么在乎我……   心头酸涩涌出幸福:“秦陌。”我扑上前去,一把搂住他的腰,紧紧贴住他的后背,将一脸的鼻血擦在了他的西装上,闷声道,“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他浑身一僵,隔了好一会儿才敢微微侧过头来看我。   “何夕。”   “嗯,是我。”   一声长长的喟叹,他转过身来抱住我,慢慢的,手臂的力道由轻到重,仿似要将我融进他身体里去:“怎么就一会儿不看见你,就能搞出这么大动静来……”   他埋怨。   我也委屈得不知如何辩解。   “你想吓死我吗?”   靠着他宽厚而安全的肩膀,我鼻头一阵酸涩,终是红了眼眶。我突然想到之前自己问秦陌会喜欢我多久这个问题……真是蠢得要死。   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秦陌当然也不知道,爱情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东西,谁知道它以后会什么时候悄悄跑了,可是不管秦陌对我的喜欢到底能持续多久,但是至少在现在这个男人是我的,全心全意的都在对我好。   “秦陌。”我道,“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结婚证?”   “结婚证。”   秦陌抱着我的手微微一紧:“好。”   如果说我只能相信一半的爱情,那么另外一半的怀疑就用婚姻来填补吧。给双方一种责任的束缚,让两个人更好的在一起,这才是婚姻存在的本意。   在被大火熏热的夜风中,我们又静静拥了一会儿,忽然,秦陌问:“何夕,你在我肩上流口水了吗?”   此时我脑子有点晕晕乎乎的抬不起来,秦陌没听见我答应他,奇怪的拉开我,看见我的脸,登时脸色大变:“你受伤了为什么不早说!”   “鼻……鼻血。”我碰了碰自己的鼻子,顿时觉得剧痛不已,神智一下变得清醒过来,我的鼻血流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止住……   秦陌拖着我上车:“你鼻梁都肿起来了,我们先去医院。”   我这是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一时吓得手脚冰凉,浑身冷汗直冒。秦陌拽着我上了他的车,我怕得直哆嗦,满脸是血的嚎:“鼻梁歪了歪了!”   秦陌也不说话,铁青着一张脸飙车。   “我这样,明天怎么去领证啊!”   听我担心这个,他脸色一缓,无奈的笑了。我见他笑,心中委屈更甚:“我要是毁了容就赖你一辈子,你也别想好好过了!”   “那你毁容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我一怔,心中散开一丝甜蜜,但是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心中又是害怕,我便坐在他车上一脸血的边哭边笑:“真是混蛋,真是混蛋!”   等我们从医院出来,我的鼻梁上包了一块大大的白布,几乎阻碍了视线。   一路安静的开着车回家,秦陌这才想起问我事情的经过,我一声叹息老老实实的与他说了,秦陌听罢只是沉默不语。后来我才知道,这天晚上,在我和秦陌离开没多久周毅便醒了,接着他自己去了警局自首……   我只有唏嘘。   第二天,我与秦陌果然一大早就去把证领了。工作人员看着我脸上的伤,再三确认我不是被暴力威胁的之后才给我俩办了手续。我看着秦陌一脸难看的签了字,就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秦陌回头看我,一皱眉:“若是论暴力,分明是你对我做的才是。”   我一摊手:“秦先生若是嫌弃我,现在大可转身走人。”   他高傲的一挑眉:“我就是欠揍了,如何?”   “我会护着你不让别人欺负你的。”我拍胸脯保证。惹得围观众人一阵失笑。   拿着两个红本子站在阳光之下,我抬头看秦陌,他也正在怔然发呆。   “秦先生。”我道,“后半辈子多多关照咯。”   他握住我伸出的手,严肃道:“何小姐,今天我们便回去谈谈关于开发下一代产品的事情吧。”   我嘴角一抽:“喂……大白天呐。”   他抿唇一笑,可耻的诱惑我:“我们可以谈到晚上,然后再继续谈……”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唔……还有番外哦……   番外:秦陌有了……   夜深,房间里喘息一声一阵胜过一阵。   秦陌轻咬何夕的耳垂,舌尖轻轻挑逗她的耳针,一只手覆盖在她胸前的柔软上,或是轻捻或是抚摸。而另一只手则贴在她的腰上,将她的腰身越抬越高……   忽然,何夕一声惊呼:“秦陌!等等……等等……停一下!”   秦陌在她耳边低笑:“何小姐,停不住,你叫晚了。”   “啊!不行不行!”何夕连声呼唤,“腰闪了腰闪了啊!抽筋……”   黑暗中秦陌额上青筋暴跳:“你,出息!”   “我也不想的。”何夕欲哭无泪,“快帮我揉揉,抽爽了……”   秦陌唯有无声长叹:“看在今晚还早的份上。”   翌日,清晨。   易晴寄来一张照片,是她抱着宝宝在巴黎铁塔之下灿烂的微笑。   照片后面写着一句话——Eric,巴黎阳光正好,你该带着家人出来走走了。   何夕看了这话之后淡淡的挑了挑眉,随手将照片往桌上一拍,半是酸半是嫉妒道:“你旧情人约你去巴黎再续前缘,可惜的是她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   秦陌正拿着手机不知在拨弄些什么,不咸不淡的说:“嗯,改天我们也带着孩子去吧。”   何夕一愣:“什么孩子?”   秦陌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我们这不是每晚都在努力吗?”   何夕嘴角抽了抽:“秦先生,大白天的你都在想些什么!”她收了桌上吃完早饭的碟子,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道,“今晚要去吃程晨她孩子的满月酒,别下班晚了……还是你回来接我?”   “不去。”秦陌抿了一口咖啡:“别人的孩子这么关心干嘛,黄毛小孩瞅着闹心。”   “左右小孩瞅着都闹心,咱们以后就别生了,你晚上也不用那么努力……”   没听何夕把话说完,秦陌揣了手机出门:“今晚我回来接你。”   结婚快一年,两人在一起仍是改不了拌嘴的毛病。感情平平淡淡的维系着,没有想象中那般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是把一个人的琐事变成了两个人的琐事。   何夕不喜欢家里常有外人走动,便没有请保姆。   她现在升了职,不用万事亲力亲为,准时上班,提前下班,每天刷碗洗衣,擦桌拖地,偶尔犯了懒便推脱让对方去做,家里有两个卫生间,但是有的清晨,两人还是挤在同一个卫生间里,一个睡眼惺忪的淡然刷牙,一个杂乱着头发坦然拉屎……   没有爱情的夫妇或许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谁也看不出对方到底有多喜欢自己,但是又奇怪的知道,没有彼此陪伴,同样平凡的人生便会索然无味。   秦陌刚开车到公司便接到了秦母的电话,此时在美国应当是晚上九点钟,母上温言问候了一番两人的健康状况,然后便三句不离小金孙的念叨。   秦陌静静听她宣泄了一会儿渴望孙子的欲|望便宣称要开个重要会议,果断挂了电话。   一个孩子,谁说不想要呢。   可这种事是要天时地利的配合,更重要的是人和……奈何现在秦陌对何夕便向中国男足对上巴西,场场都上,个球不进,秦陌未尝没有扼腕长叹。   他也明白,生活哪有事事尽如人意的时候,像现在,在每天睁眼便能看见何夕歇着一张嘴,淌着亮晶晶的口水睡在自己身旁,这样已是极大的幸福。   秦陌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美国的生活,没日没夜的忙碌,每天几乎靠着咖啡和香烟过活,连在医院看病也将各种文件堆在病床边。   那个时候便老是幻想何夕还在等着他,还会时不时打个电话过来与他说一说这一天她又出了什么丑,又生了些什么闷气,又吃了点什么小亏,如此听她说一说,尽管都是一味的抱怨着生活的繁杂,但是也会暖心的想要微笑。   这证明,何夕还在喜欢他,还依赖着他。   可是彼时,他们已经分手。   他的境况根本就不容他回国,秦陌性格中的骄傲不容许他在给不了对方未来的时候仍旧死死拽住对方不肯放手。他想,何夕很好,她应该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所以,当易晴告诉他何夕已经开始不断的相亲的时候,秦陌嫉妒却无奈,生气却毫无立场。   那就随便找个人结婚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区别了。   与易晴在一起半年,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工作,每天见面的时间比与何夕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得多,但是心中却怎么也没有那样的悸动。每一次易晴大胆索吻都被他淡淡敷衍过去。   “Eric,我们要做一对无爱也无性的恋人吗?”易晴不止一次像他抱怨,“连亲吻也不行?”   嗯,不行。   到后来,他去机场送易晴与Lee回中国的时候,易晴唯有打趣他道:“Eric,你要为她守活寡吗?”   其实,守活寡也不是不行。反正他也没办法接受别人,总不能耽误了自己,也将别人拖下水。   “我回国先去帮你打探,如果她还单身,你就回去追她吧。”易晴笑道,“只希望她别再揍你。”   他左思右想,做了无数打算,终是决定回国,然而他没想到,一下飞机还真就看见了何夕,她拖着醉得神志不清的程晨,一脸哭笑不得的无奈。鲜活的表情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应该上前去打个招呼的。秦陌想,可是挪不动脚啊……这辈子头一次碰上近乡情怯这样的情绪,真是让人紧张而无措……   何夕看见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真会揍他吗?他不由捂住自己的小腹,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当然,何夕是没有揍他的,只是那样客气而疏离的微笑,却比揍他更让人难受。就好像,他们只是曾经在对方生命中一闪而过的陌生人,无关紧要。   怎么能忍受……   电话震动,屏幕上跳跃着的何夕二字拉回他的思绪,秦陌挑挑眉,看了看时间,十点二十,这个时间段给他打电话……莫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他接了电话,听见那边似有很多人在吵架,嘈杂不已,接着电话里便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秦陌不由皱了眉,只听何夕可怜兮兮道:“秦先生,我被车撞了……其实,也算不得被车撞了……”   秦陌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何夕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脑袋扎了一圈白色的绷带,正在和旁边的一个医生说着些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没有想象中的惊慌不安。   他微微眯了眼,停在几步外的距离,上上下下将何夕身边那个医生打量的许久,若是没记错,这货应当是当初背着何夕劈腿找了个男人的医生,叫陈什么来着。   那一身白大褂,真是该死的碍眼。   何夕正与陈尚言聊得起劲,转过头来一看,发现秦陌黑青着一张脸,面色不善的盯着她,她脸上的笑容一僵,将秦陌盯了一会儿,奇怪道:“我知道打扰了你工作,但是好歹我也是你老婆,我出了意外,让你来看看我是理所当然的啊,你何必摆出这么一副欠你钱的模样?”   陈尚言见了秦陌,和善一笑,识趣的走了,留何夕与秦陌大眼瞪小眼的互望了一阵。   最后,终是秦陌撑不住了,走上前去,俯视着何夕,“你是被车撞了?你是被厕所门夹了脑袋吧,这么笨。”   “你闹什么别扭?又不是我自己想被弄伤的……”何夕委屈的挠了挠头,“谁知道出去买个菜也能出这档子事。”   秦陌一声叹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带着几许心疼:“还疼不?怎么撞上的?”   “就……从超市出来之后,刚走过街角,迎面开来一个大卡车,撞上了停在马路边的小轿车,然后小轿车推翻了人行道上的路灯,然后我被路灯打了……”   秦陌静默了许久,扶额轻叹:“不愧是何夕……”   何夕絮絮叨叨的埋怨:“早知会出这样的事,今天我就不该偷懒请假,上班不扣钱还省得受皮肉之苦。”   秦陌碰了碰她包着白色纱布的脑袋,眼神闪了闪问:“你这头,是那个啥……刚才那医生给你包的?”   何夕这才正色打量了秦陌几眼,眯眼笑了:“秦先生,你,这莫不是在吃醋吧。”   秦陌一声冷哼:“都被我吃吧干净的人还有什么醋可吃的。”他转开眼看向别的地方,默了一会儿,眼神斜斜瞟了何夕一眼,犟着脖子问:“你们……刚才谈得很开心?”   “是啊。”   秦陌登时怒了,冷了面色拽了何夕便走:“开心也没机会了,他是别的男人的,你是我的!”   何夕在他身后咯咯笑个不停,“傲娇醋坛”的嚷嚷,秦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刚一转脸,一张红唇便贴了上来,轻柔的在他唇瓣上一啄:“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打赏你了。”何夕高傲的昂头道。   秦陌傻傻的摸了摸嘴角,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眼角不可抑制的弯了起来。他收了收眉眼间的笑意,也做出一副同样高傲的模样:“唔,好吧,给你个机会再打赏一个。”   “打赏你一个消息吧。”   何夕对秦陌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弯下腰来。秦陌将信将疑的把耳朵凑了过去。   何夕忽然大声道:“你要当爸爸了!”   眼神瞬间变得呆滞。秦陌傻了一样回头看浅笑盈盈的何夕,不知是被何夕吼傻了,还是被吓傻了。   “爸爸?”他重复。   何夕点头。   秦陌又兀自呆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了一样,掏出手机,慌慌张张的拨了个电话出去,语无伦次道:“妈……要当爸爸了,回国吧快,嗯,有了,我……是,我有了……”   我有了。   我们要生宝宝了。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睡妆】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