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霎紫明嫣】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心醉婚迷》 作者:今夜雨 文案: 小两口之间有什么问题是一炮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炮。 孟渝北花了四年时间才摸索出一个道理,与其好好说话,不如好好调\教。 一句话简介:我们之间的所有问题,到最后都不过是谁先压倒谁的问题。 一定要看的入坑提示 1、本文完全架空,请勿考究,谢绝扒榜,作者小白 2、女主大写的污,还有那么一点腐,还有泼洒在全文的点点狗血,不喜请点右上角红叉叉 3、SC,1V1,甜甜甜宠宠宠,偶有小虐,但保证是亲妈 4、坑品好,自己挖的坑跪着也会填完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主角:程知知,孟渝北 ┃ 配角:一众酱油党 ┃ 其它:甜甜甜 ================= 第一章 t市的君宴餐厅是尚景国际酒店旗下最有名的星级餐厅,临着t市市内最大的一片城中湖而建,风景好,位置佳,价格自然也高得十分让人肉疼。 程知知此时就在君宴二十楼的一个包间里,一边心疼哗哗流掉的预算,一边蛋疼地陪着客户喝酒。 今天是周五,她本来应该猫在家里看电影吹空调逛淘.宝的,偏偏之前接洽的一个客户难缠得很,反反复复酒喝了好几盘,应酬上的预算在他身上也花了不少,案子却卡在最后一步没丝毫进展,就算客户是大.爷,可三番几次折腾下来程知知也不想伺候了。 坐在程知知对面的中年男人一边继续给程知知倒酒一边说,“小程啊,你也别怪我吊着胃口,上面把这个案子交给我,我自然要谨慎,在几家公司里好好斟酌斟酌,小程你说是不是?” 我呸! 虽然程知知的心里已经有千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但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红唇娇艳,衬着整张脸生动无比。她举起刚满上的这杯酒,脸色不变地说着一些违心话,“王经理您说的是,以往锐远和飞讯的合作多亏您从中照顾才能顺顺利利,您的为人我是相信的,这一杯我敬您,这个案子还要仰仗您多费费心。”说完便仰头饮尽。 王经理端着酒杯浅酌一口,十分满意,“程组长的诚意我看到了,只是……”王经理目光一变,投向程知知身边,“小程你旁边这姑娘……有点不给我老王面子啊……” 坐在程知知身边的是甄筱,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 突然被点到名的甄筱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她看了程知知一眼,犹豫着端起酒,“王经理,我……” “王经理,”程知知按住甄筱的手腕,在甄筱的惊讶中夺过她手中的酒,“这妹子刚进公司没多久,不会喝酒,这杯我替她喝,感谢您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 “好!程组长果然豪爽!” 又一杯酒下肚,饶是程知知自认酒量不差,现在也开始晕乎了。 酒液在胃里翻腾,酒精似乎在叫嚣着要侵占她的每一寸神经,眼看着对方又再度将酒杯满上,程知知的额角一阵跳,她知道不能再这么白白耗下去了,“王经理,您看,我们也打过好几次交道了,锐远的诚意也是有目共睹的,我合约都带来了,要不今晚我们就把它签了?早一点签约锐远也能早一点做准备。” “哦?”王经理放下手里的酒杯,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你拿给我看看。” 程知知从善如流地从随身带的包里翻出一个文件夹,翻开后摊开在王经理的面前,签字笔和公章也放在了桌子上,“之前您觉得报价太高,我拿回去重新做了调整,您看看现在这样的价格满意吗?” 王经理捧起合约,仔细翻看了各项条例,一边看一边点评:“不错不错,这个报价确实很公道,只是……” 就在程知知觉得这个合约今晚就能签了的时候,王经理出其不意地合上了文件,“程组长你可能不知道,你们公司的艾组长昨天找过我,并且承诺给我比这价位还要低的报价。” 王经理口中的艾组长是程知知同公司的竞争对手,两个人明着暗着抢客户争业绩,程知知倒没想到她这次居然卑劣地直接来挖她墙角。 看到程知知脸上的笑淡下来,王经理又给程知知倒上一杯酒,“其实啊程组长,你也不用太紧张,这个项目肯定是会签给锐远,只是是不是落在你名上的区别,而我今天晚上把你约到这里,就是想和程组长你合作。” “不知道王经理要怎样才能让这个案子落在我名下呢?” “程组长,我第一次看到你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就觉得十分合眼缘。”王经理笑起来,露出一嘴让人恶心的老烟牙,“程组长你这么聪明,一定懂我的意思。”说完油腻腻的手还摸了一下坐在身边甄筱的大.腿,吓得甄筱猛地从位子上站起来躲到了程知知的身后。 王经理话里话外暗示的意思很明显,甄筱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求救似的看着已经沉下脸的程知知,手因为紧张而拽住了程知知的衣角,“知知姐……” 在沉默了几秒之后,程知知突然笑起来,“我懂,只是你怎么不直接找我呢?” 程知知的语气娇嗔,脸颊上带着酒意渲染开来的酡.红,眼神也带了一股子娇.媚劲儿,王经理的眼神兴奋地闪了闪,似是没想到程知知竟如此上道。客观而言,程知知是比甄筱要漂亮许多的,他之前顾虑程知知这个组长的身份而只敢对新人下手,现在看来这个顾虑完全没有必要。 王经理笑嘻嘻地正想凑过去,就听见程知知柔声开口,“如果你直接找我,你就能早点尝尝‘撩阴腿’的滋味儿了。”话音刚落,程知知右手就抡起自己的包朝王经理的头上砸去。 程知知的提包底部四个角是镶了铁的,程知知用了劲,这一下就让王经理的头上见了血。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都够当人爷爷的岁数还玩职场潜规则?!”王经理还没从程知知突然的变脸里反应过来,程知知反手又往他头上招呼,“你潜得起吗?姑奶奶今天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就不知道姑奶奶我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在包间里暖和的空调风和肚子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程知知动起手来一点都不留情。王经理拿手去挡,她看准机会对着王经理的裆.部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下去,王经理吃痛弯腰,一手捂着头一手捂着裆.部,嘴里的骂骂咧咧很快就变成了哀嚎求饶。 程知知发泄够了,端起桌上的一大杯白酒,全部泼在王经理正流血的伤口上,辣得他又发出一阵痛呼声。 “顺手帮你消个毒,千万别谢我。”玻璃杯被程知知扔到地上,碎裂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合约我不要了,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大概是酒劲儿上来了,程知知被甄筱搀着从包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甄筱翻出包里提前准备好的解酒药递给程知知,程知知接过后就这么干着咽了下去。 君宴的电梯旁边刚好有一扇大开的窗户,此时裹着寒意的风穿进走廊里,吹在程知知燥热的脸上,凉丝丝的,舒服得不得了。 叮的一声,光可鉴人的电梯门缓缓拉开,程知知正准备往里走,却在看到电梯里站着的人时愣在原地。 是四年未见的孟渝北。 他穿着一件藏蓝色的毛衣,里面是颜色稍浅一点的翻领衬衣,左手臂上搭着一件深色的外套,右手拿着手机,正放在耳边打着电话。 他就这么长身玉立地站在明亮的电梯中央,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程知知的视线里。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淡淡一瞥后极快移开,程知知却突然紧张到手心都出了汗。 “知知姐,进来啊。”甄筱已经率先进了电梯,看到程知知还傻站在电梯外不由地出声提醒。 孟渝北又看了她一眼,眼神无波无澜,并且主动地往后退了一步,程知知咬咬唇,这才踏进了电梯。 君宴的电梯向来宽敞豪华,可程知知此刻只觉得逼仄沉闷得快让人发疯。电梯下移的过程中,安静的空间里只有身后孟渝北讲电话的声音,如记忆里低沉又好听,霸道又鲜明地让人无法忽视。程知知微微低着头,脑中思绪如一团乱麻,耳朵却不自觉如过去一半敏锐地捕捉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眼。 “嗯。” “知道了。” “好。” “我会注意的。” 语气是少见的温柔,就连曾经身为他女朋友的自己,听到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程知知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孟渝北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她一边小声说着抱歉一边往旁边让了一大步,程知知只觉得一阵凛冽的气息拂过,孟渝北就已经越过她,头也不回地出了电梯。 等到电梯门再次合上,程知知才扯开嘴角苦笑了一下。 四年前拥有世间最亲密关系的情侣,四年后却成了连寒暄都不必的陌生人。 第二章 孟渝北到达的楼层是第三层,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断,他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朝着三楼正中间的小阳台走去。 “我就是帮老爷子传个话,让你在t市照顾好自己,你刚刚那是什么语气,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有事儿吗?”再开口时孟渝北的语气和刚才截然不同,恢复了他惯有的一副冷冰冰的语气。 “这样就正常了!”孟沂南在电话那边总算不膈应了,“我想想还有什么事——哦对了,还有一件,菁菁她过几天估计要去t市,她人生地不熟的,你多看着她点儿,别让她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成宋菁菁保姆了?连她去哪你都管?” “少废话,你答不答应?” 孟渝北在栏杆前站定,眼睛沉沉地盯着楼下,“知道了,没其他事我挂了。” “好嘞!” 孟渝北掐断了电话,他站着等了一会儿,很快就看见程知知和她的同伴就出现在君宴一楼门口的空地上。 只有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才能肆无忌惮地看着这个人。 她瘦了。 四年前的程知知脸上带着婴儿肥,脸颊上的肉又粉又软,生气或者不好意思的时候又会涨得通红,伸手捏一捏手.感特别好。 她的头发剪短了。 四年前的程知知留着长发,离腰大概十厘米的长度,有事没事就在他身边吟上一句“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可是每次头发快到及腰的长度,又会被她剪短到之前的状态。 可这一切的变化都比不上再见面时她出人意外的冷淡和漠然。 四年前她走得那么干脆决绝,留下一句“分手”便音讯全无,如今再次站在他面前,她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甚至还冷静地把他视为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刚刚在电梯里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要将她拽出去掐住她的脖子好好问一问她到底有没有心的冲动。 直到程知知顺利坐上了出租车,孟渝北才转开目光,点开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嘉言,我改主意了,你的那个项目,我接。” 没关系程知知,我们来日方长。 ** “可是知知姐,刚刚……我们把王经理打成这样,他会不会找我们算账啊?”甄筱到底是个新人,刚刚在君宴的那一幕实在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刚刚在电梯里忍着没问,在出租车上还是憋不住开口了。 程知知回过神,几乎没有一丁点犹豫,“会,而且,他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像王经理这种这么大岁数还借着职务之便妄想潜规则职场新人的,既是老流氓,也是老无赖,肯定睚眦必报。 “那怎么办啊?”甄筱苦着一张脸,“刚刚我就应该拦着你不让你动手的,这下闹大了,不仅案子没了,说不定连饭碗都没了,我才刚转正……” 其实现在冷静下来程知知也觉得之前的自己是冲动了的,“能动手绝不先动口”这个原则根本不适用于王经理这种无赖,就像一滩腥臭的泥,一旦溅到衣服上,很难再甩掉。 但是…… “打都打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而且我打的时候也蛮爽的。” “知知姐……”甄筱的声音更幽怨了。 “哎哎哎我现在脑瓜子疼,别说这事了成么?”程知知求饶似地靠在甄筱的肩膀上,“今晚被这个老流氓灌了好些酒,现在还晕着呢。” 甄筱小白兔性子特别软,虽然爱念叨,但每次只要程知知一打这样的同情牌她就没辙了,立刻就安静下来。 这招屡试不爽,这次也不例外。 甄筱没再说话,车窗被她降了一条缝,徐徐的晚风吹进来,既能保证车内空气的清爽又不会让人觉得冷。司机师傅开车的技术很好,一路开得平稳并无颠簸,程知知在安心闭上眼前,在甄筱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很小声却很郑重—— “别担心,就算要背锅也是我来背,我可是你的组长。” ** 两天的时间,足够程知知弱化这场偶遇带给她的影响,生活有时候就会出其不意给你放个屁,不过总归只是个屁,闻着味就散了。 周一这天早上程知知特地起早,开车绕到城北去买了早餐,踩着点到公司后,一打完卡就主动地跑去赵珊的办公室去“请罪”。 赵珊早就已经到了办公室,一看到程知知进来就放下了手中的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哟,这不是连客户都敢揍的程‘勇士’吗?这两天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虽然赵珊此时脸上的表情是笑着的,可齿缝里蹦出的话却让程知知心里有些发毛。 程知知扯出一个十分狗腿的笑,把手里提着的纸袋子双手递到赵珊的桌子上,“珊姐,吃早饭了吗?这是我今天早上特地去城北荣记买的包子和豆浆,还热乎着,要不你尝尝?” 赵珊明显不吃这套,她看都不看纸袋子一眼,仍是嘴角带笑的盯着程知知。 程知知被赵珊盯得有些局促,她吸了吸鼻子,脸上的表情像一个因为做错事而在老师长辈面前低头检讨的孩子,“珊姐,我知道错了,这不一大早就去买你爱吃的早餐来给你负荆请罪了嘛。” 赵珊冷嗤一声,“给我请罪?我还真担不起!” 程知知也不反驳,垂首静静站着,一脸心甘情愿地等着上级批评。偏偏赵珊最看不得她这副乖巧的样子,准备好的重话说不出口,满腔的怒气到最后变成了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这干的叫什么事儿?!” “程知知你能耐了啊?!客户你也敢揍!王建那个人你不清楚?就算再怎么讨厌你也不能和他起正面冲突啊,更何况是动手!” 就算过了两天,提及这个王经理程知知还是一阵恶心,“珊姐,我承认动手打人是我冲动了,但这个王经理就是该打,借着由头吃吃喝喝不说,还想让我把甄筱交给他做那档子事儿,我觉得恶心,就动手了。” “然后呢?你动手了事情有解决吗?你当时看着不顺眼动手教训他,烂摊子还不是要锐远来收拾!”说到这里赵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现在和飞讯的这单生意肯定是黄了,王建这么多年在业内也有不少人脉,万一他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传出去,甚至是闹大,让业内人人都知道锐远客户部的职员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甚至是严重点的锐远用暴力威胁他签约,到时候锐远形象受损,客户流失……程知知,你也跟了我三年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赵珊这是真着急了,程知知心里仅存的一丢丢的理直气壮也没了。程知知深吸一口气,朝赵珊弯了弯腰,“抱歉珊姐,当时是我做法不妥,如果他要追究责任,我……我可以引咎辞职,尽量减少公司的损失。” “你以为辞职就完了?”赵珊从手边拿起一张纸递给程知知,“这是王建昨天传给我的验伤报告,你好好看看。程知知我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战斗力这么强啊,居然能把一个个头176体重160斤的男性打成脑震荡!” “不可能!”程知知看完验伤报告后心头的火气又窜上来了,“我当时就拿我的手提包砸了他几下,顶多破了点皮,不可能有这报告上写的这么严重,这个验伤报告是假的!” “可这医院的公章都盖在上面呢,你说是假的谁信?”赵珊曲起手指在桌上叩了叩,“而且你知道王建在把这个东西传给我的时候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他说要你赔偿,不赔到倾家荡产不算完。” “我呸!”程知知简直怒火中烧,“他这是想讹我?赔偿金我没有,窜天猴我要多少有多少!” 赵珊靠在椅背上摊了摊手,“这些话你跟我说也没用,赔偿是肯定的,至于金额大小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这件事我压着上面还不知道,这报告你拿回去研究研究,最好私下里解决了,单子黄了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堵住他的嘴,越快越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赵珊抬手打断程知知的话,“该说的我都说了,后面事情解决成什么样就看你自己了。没什么事就出去吧,准备一下,十分钟后还有早会要开。” 程知知拿着这张验伤报告从赵珊的办公室出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还是第一次在职场里遇到这种糟心事儿。 赵珊话里暗示的意思很明白,让她忍住这口气跟王经理好好认个错,让他把心里的不痛快散出来,这事也就过去了,赔偿金的事儿也能有商有量,不至于真让她赔到倾家荡产。 可是,她是真的难以说服自己咽下这口气来跟这个人渣无赖低头认错,这个场景她光是假设一下都受不了。 程知知恹恹地回到位子上,甄筱悄悄凑了过来,“知知姐,刚刚主管找你什么事儿啊?是不是上周五我们把王经理揍了的事?她是不是骂你了?上面是不是要给我们处分啊——哎这是什么?” 甄筱伸手想要拿程知知压在胳膊下的那张验伤报告,程知知手快迅速把它夹进了一个文件夹里,然后转头朝甄筱笑了笑,“没什么,珊姐找我的确是因为周五那事,但她没骂我,上面也没说要给我处分,这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放心,我能解决。” 甄筱本来还有些狐疑的,但看着程知知信誓旦旦的样子才渐渐放了心,“不严重就好,知知姐,我这两天都没睡好,真怕因为这件事连累了你。” 程知知笑起来,伸手捏了捏甄筱圆圆的脸颊,“还真是只胆子小的小白兔。” “呵,真不知道你这个组长是怎么当上去的,都快四年了,业绩平平惹的麻烦事倒不少。” 程知知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她位子前面的艾琳达,正用着一副嘲讽的表情看着她。 第三章 艾琳达就是之前王经理说的那个私下联系他的艾组长。 艾琳达是那种典型的职场狐狸精,有着一张不知道整没整过但绝对能和一众网红争霸的锥子脸,烫着及腰栗色大卷,化着大浓妆,穿衣风格用一个就能概括,那就是“露”。 虽然艾琳达比程知知晚入职两年,但是她现在已经坐到了客户部三组组长的位子,和程知知平起平坐。 更重要的是,她和程知知向来不合,最近有个很好的升职机会,程知知和艾琳达都想争取,俩人明里暗里较着劲,都想趁着考核之前好好拼一把业绩,这也是程知知耐着性子跟王经理斡旋的原因。 记起来她挖墙脚那一茬儿,面对艾琳达的挑衅,程知知一扫之前的颓丧,战斗力瞬间回槽,“我怎么当上组长的用不着你知道,反正不是你这种。”说到这里程知知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艾琳达一年四季坚持露在外面的大.胸,“这么冷的天气你也不怕冻着这二两肉。” “要你管!我看你还是好好操心一下你自己吧,连飞讯的经理都敢揍,我看你这回怎么收场。”艾琳达说完还哼了一声,然后才踩着恨天高扭着腰往会议室去。 虽然在打嘴炮这方面艾琳达从来没赢过,但程知知不得不承认,这次她还真一刀插.进她心窝子里了,插的还真他妈准。 程知知琢磨了一整天也没琢磨出一个合适恰当的解决办法,骨子里的傲气使她不想向人渣低头,更不想就这么白白被讹,不但坑了自己还坑了公司。赵珊说的对,这种事拖得越久影响越不好,可是她真的好难说服自己向流氓无赖道歉啊! 正想着,赵珊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知知你在哪儿?” 赵珊今天下午跟着锐远的老板来君宴见总公司的大老板,好巧不巧竟然在电梯里遇到了王建,王建仗着他手里的验伤报告,连带着对一直维护程知知的赵珊都不给好脸色,张口闭口问她要赔偿金和正式道歉,在知道锐远的老板也在君宴后还扬言把事捅出去,赵珊好一顿安抚才把他稳下来。 “得亏我来得早碰上他了,要是让老板碰上了什么都完了——倒是你,你到底想好解决办法了没有?等下老板来了我就脱不开身了。” 大概是天意,程知知靠边停车的地方正好就在尚景国际酒店的大楼前,她微微弯腰看了一眼车窗外气势恢宏的酒店大楼,抿了抿唇下定了决心,“我现在就在尚景国际的大楼下,珊姐你告诉我他的包厢号,我现在就去跟他道歉。” 早死晚死都得死,倒不如趁今天这个机会说明白了,要赔钱就赔钱吧,就当破财消灾了。 “在十七楼,竹安阁。” 程知知停好车后,一脸视死如归地进了尚景国际的电梯,丝毫没发现她身后从一边酒店大堂走过来的孟渝北。 孟渝北本来在前台那里帮宋菁菁提前办理入住手续,办好后一转身就看见了风风火火往酒店电梯里钻的程知知。 “诶你听说了吗?上周五在君宴,有个包厢的客人被打的头破血流!” “能不知道吗?这件事酒店里上上下下都传遍了,听说打人的还是个女的。” “真的假的?!我刚刚还看见那个被打的客人脑袋上缠了个绷带进我们酒店了,这打得可真够狠的。” 前台服务员八卦的声音自然而然地飘进孟渝北的耳朵里,他莫名想起那天晚上浑身酒气的程知知,鬼使神差的,孟渝北就跟了过去。 程知知从电梯里出来,深呼吸了之后才一把推开竹安阁的门。 包厢里的沙发上只坐了王经理和赵珊两个人,王经理看到来人是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翘.起了二郎腿更嚣张地往沙发上靠了靠。 赵珊从沙发上站起来,把程知知拉到王经理的面前,“知知过来给王经理好好认个错。“ 程知知极力克制住掀开王经理额上裹着的纱布来看看他到底伤得有多重的冲动,她先朝王经理弯了一下腰,然后开口:“王经理,那天晚上我酒喝多了整个人犯浑,冒犯您了,我郑重地向您道歉,对不起。” “哼。”王经理转过脸,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王建今天穿着褐色的毛衣,大腹便便地靠坐在白色的真皮沙发上,看在程知知眼里就像一坨翔。 眼看着王建没有接受道歉的意思,程知知站在他面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赵珊赶忙上来打圆场,“王经理,知知是我手底下的,她为人我了解,放在平时是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那天晚上一定是尽心尽力陪您喝酒,结果一不下心喝醉了发酒疯,我已经狠狠说了她一顿,您大人有大量,也当给我赵珊一个面子,这次就原谅她一次,行吗?” 看着赵珊谦卑地朝王建低头服软的模样,程知知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小的时候家里穷,衣食住行都要一个“钱”字来解决,钱在程知知心里那就是万能的,只要有钱,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后来家里的土地因为拆迁得到了一大笔拆迁赔偿金,真应了程知知她爸程富贵这个名字里的“富贵”二字,父女两人,一夜就变得大富大贵。 程爸宠她,没钱的时候没条件,有钱了,什么都由着她,是以慢慢养成了程知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算惹了事,要么厚着脸皮把这事盖过去,要么硬气一点坦坦荡荡地承担后果,好坏都是她一个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别人为她犯的错负责。 程知知从实习生的时候就在赵珊手底下工作,她知道赵珊是真心对她,这是她一个人惹的事儿,没理由也不应该让赵珊来为她承担。 “珊姐,你不用……” 赵珊的手在背后警告似的掐了程知知一把,示意她别乱说话,面上仍带笑地看着王经理,“王经理,刚好您今晚也没应酬,我刚刚已经跟服务员打过招呼,在这订了一桌好酒好菜,等会儿酒菜端上桌,我让知知给您好好敬几杯酒,喝了酒,这事儿就当翻篇儿了,往后只要是我负责锐远和飞讯之间的合作,我一定给您最低价。赔偿金的事情也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推着酒菜进来了,正准备一样一样往桌上摆,王经理却突然朝服务员招手,“服务员,酒不用放桌上,拿到我这里来!” 一看这酒程知知就知道赵珊这次是下了血本,王经理不客气地打开包装盒,熟练地拧开酒瓶盖,然后砰地一声把酒放到茶几上,“行啊,你赵主管的面子我一定给,只要程组长真心道歉,赔偿金方面我也能给点情面,但首先得让我看到诚意!”王经理指着茶几上已经开封的几瓶酒,“既然你说程组长喝醉了发酒疯,那不如这样,今天当着我的面程组长能把这两瓶白酒外加一瓶红酒都喝了,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飞讯和锐远的合作关系照常,赵主管,你说这个提议怎么样?” 两瓶白酒差不多有两斤的量,再加上红酒,这些要是都喝下去,程知知分分钟就能进急救室,搞不好连小命都能丢了。 王经理这是存心刁难,故意提出这个过分的要求,赵珊也看出来了,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下来,“王经理,做人留一线,我诚心带着人来给你道歉,还请你留几分情面,别……”欺人太甚。 后面四个字赵珊还未说出口,包厢的门再度被推开,一个西装笔挺、陌生英俊的男人走进来,而后面跟着的,赫然就是锐远的老总万*。 特喵的,这下就算程知知想兜也兜不住了。 “徐总,万总。” 赵珊率先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程知知虽然不认识走在前面的陌生男人,但也跟着赵珊喊了一声“徐总好”。就连之前一直坐在沙发上装大.爷的王经理这时候也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谄媚地主动迎上去,“徐总好,万总好。徐总您怎么百忙之中来t市了?今天是来君宴谈生意?” 那个被称作“徐总”的男人没有理会王经理的示好,他环视了一圈,目光几不可察地在程知知身上定了定,最终落在被开封的几瓶酒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程知知给赵珊递了一个眼神,在得到她肯定的回应后,眼一闭心一横,主动把这件事给交代了。 第四章 程知知把来龙去脉交代得事无巨细,连王经理摸甄筱大.腿的场面都十分生动地形容了出来。 虽然王经理心里是这个心思,但这终归是摆不上台面的事,现在被程知知这样当着对方公司老总的面说出来,脸上实在挂不住。 “徐总、万总你们别听她胡说,她血口喷人,是她喝醉了撒酒疯,记恨我一直不跟她签约才对我动手。” “天地良心啊万总!”程知知举着手发誓,“我一切都是照实说的,如果我说的有半分虚假,就让我……让我变成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 看了一眼徐嘉言和万*的脸色,赵珊适时地补上一句:“不管怎么说,动手打人确实是知知的不对,刚才我带着知知特地来给王经理道歉,只是王经理……似乎有点强人所难。” 赵珊这句话说得含蓄,但她知道徐嘉言和万*已经懂她的意思了。 听完双方的说辞,徐嘉言和万*都没有立刻表态。 其实程知知心里挺没底的。 不管出于什么动机,有着什么隐情,打客户这一点确实不对,确实给公司带来了一定程度上的影响和麻烦,即使这事儿是她占理,她也不敢心安理得地认为公司会完全站在她这边,甚至连一点惩罚都不给。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公司会喜欢并且接受一个爱惹麻烦的员工。 果然,万*生气了,“程知知,你简直不像话!” 平心而论,万*算是一个很亲善的老板了。平时在公司里,只要不是特别严肃郑重的场合,他总是以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示人。他谈吐幽默,阅历丰富,工作聚餐时也完全没有架子。虽然万*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但经常能和他们这群二三十岁的小年轻聊得到一块儿去。 而这样一个大多时候都和蔼可亲的人现在却板起脸,程知知心里也不是不害怕的。 “王经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姑息我员工的这种暴力行为——程知知!你还杵在那干嘛!还不赶快过来当着我和徐总的面再给王经理诚诚恳恳地道一次歉!” 程知知有一瞬间的懵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快步走到王经理的面前,鞠了一个十分有诚意的躬,“对不起王经理,我为我的冲动向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徐嘉言从头到尾都没吭声,只静静地看着,王经理也摸不准他是个什么想法,可人家小姑娘都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道歉了,这个时候他要是再像刚才那样刻意刁难,不但显得他气量小,更是驳了徐嘉言和万*的面子,毕竟这程知知到底是锐远的员工。 “这次看在徐总和万总的面子上我就原谅你这一次,但是,医院的验伤报告摆在那儿,这件事也不是光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还有……” “你放心老王,道歉是道歉,惩罚是惩罚,”万*及时截住王经理的话头,“该有的公道我一定帮你讨回来,这样,程知知,你现在就回去给我写一份5000字的检讨,手写!明儿一早送到王经理办公室去,听到没有!“ 程知知这才看明白,万*这明着呵斥她让她道歉,暗地里却是在帮她解围呢。“哦哦好的万总,我这就回家写检讨去!5000字,手写!” 话音刚落,程知知朝万*和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徐嘉言弯了个腰就溜出了竹安阁,动作敏捷的像一只机灵的猫,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包间里王经理却一脸便秘的表情,他本来想提的是赔偿金的事,被万*这么一搅和,生生变成了没有用的手写检讨。 他要检讨有什么用! 万*一脸笑呵呵的,“老王,你看我这个处理怎么样?能让你消气儿吗?” 徐嘉言从已经逃出门的程知知身上收回视线,淡淡开口,“万叔,我觉得你处理的很好,王经理想必也很满意,对吗,王经理?” “对对对,满意满意……”徐嘉言表态了,王经理也只好赔着笑随声附和。 万*又和王建客套了几句才从包间里出来,早先就出来候在一边的程知知也从角落里钻出来。 虽然万*让她立刻回家去写检查,她可不敢真这么潇洒地回家,从包间出来后就一直等在角落里,直到万*出来才凑到他面前,真心实意地鞠了一躬,“万总,谢谢您刚刚为我解围,我为我的一时冲动给公司带来的影响向您道歉。” “成了成了,知道错了就行了,下次自己机灵点,别再一时冲动惹了不该惹的人,这次要不是徐总……对了,你应该没见过徐总吧,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徐总,锐远所属总公司恒源集团的总裁。徐总,这是程知知,锐远客户部的组长,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恒源集团以做进出口贸易起家,自几年前徐嘉言掌权后,才着力于高科技新能源,在t市设了个专注于软件开发的子公司锐远。而徐嘉言常年在a市的恒源集团总公司工作,是以程知知虽然在锐远工作了将近4年,却没见过几次这位传说中的大老板。 程知知心里一咯噔,没想到自己平时不犯错,一犯就犯了个大的,这次直接闹到总公司老板面前了。 钱途堪忧啊程知知! “徐……徐总好!”程知知战战兢地称呼了一声,心里捏着把汗等着徐嘉言的“问罪”。 徐嘉言静静打量了程知知半晌,对于见惯了各类各样的美人绝色的他来说,程知知的姿色只能评价的出一句“尚可”。 黑色的长发被她随意的别在耳后,皮肤白净,五官倒也算得上是精致,看的出来她化了一个淡妆。身上裹着一件很有质感的烟灰色大衣,内里搭配着一件白色衬衫和黑色小脚裤,脚下蹬着一双黑色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气质卓然。 真要说出一点出彩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极了他上个月买下的那块墨玉坠子,顾盼间却又带着别样的神采。 可这样一个姿色学历都不算最出众的女孩儿,不仅在四年前甩了孟渝北不说,还硬生生梗在他心里这么久。 徐嘉言的眼底暗暗流露出一丝兴趣,嘴角也浅浅勾起,“久仰大名,程组长。” 这一句听在程知知耳里却听出了几分嘲讽之意,她有些发窘,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干干地扯出一个笑。 “本来想明天到公司给你介绍,既然知知你在这,干脆今晚就过来和我们一起吃个饭,顺道认识认识。” “呃?”程知知有点不明所以。 赵珊微微一笑,为程知知解释:“是徐总从a大请来的一个教授,之前我带你签的纪氏集团的那个案子你还有印象么?徐总这次是特地请这个教授过来负责这个案子。” 赵珊这么一提程知知就想起来了,纪氏集团旗下公司涉及多个领域,其中地产项目在t市更有着响当当的名号,最近正在全力打造t市一流的别墅项目。当初她和赵珊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和客户周旋了好久才签下,只是在项目启动不久,负责这个案子核心部分的总工程师因为私人原因从锐远离职,公司一时找不到恰当的人选来代替这个主心骨的位子,项目也因此停滞不前。 “哦哦,好的。” 程知知跟在赵珊后面进了一间离竹安阁不远的包间里,虽是同在十七楼,但这一间的装修明显比竹安阁更加精致,空间也大了不少。程知知偷偷探头去看,穿过她前面错落人影间的缝隙,她只隐约看到一个男人,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正靠坐在包间右侧的沙发上。 “不好意思孟教授,让你久等了。” 这位孟教授听到声音后从沙发上站起,而后转身绕过沙发和万*握手,“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在看清那人的正脸时程知知倏然睁大了眼,这位万*口中的“孟教授”,正是前两天她在电梯里偶然遇到的孟渝北。 第五章 四年前从a市离开的时候程知知是打算好以后一辈子也不见这些人了的,尤其是孟渝北。几天前的电梯偶遇她可以当成一个短暂的意外,可是现在听这意思,她以后得和孟渝北一起工作了? 程知知站在赵珊身边,愣愣地看着不远处正和万*握手寒暄的孟渝北,像有无数闷雷在耳边炸开,脑中一片空白。 “对了孟教授,给你介绍一下,”万*侧开身体,指着站在他身后赵珊和程知知介绍,“这位是赵珊,锐远客户部的主管,这位是程知知,客户部的组长。” 孟渝北也顺着万*的介绍往程知知这边看过来,出于绅士风度,他先伸出右手和赵珊问好,从程知知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包间里灯光明亮,打在他的手上,像一块品色上乘温润剔透的玉。 这只手曾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又一行的演算公式,曾在电脑上打出一行又一行的代码,而在她和他最亲密的那一晚,这只手也曾温柔抚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可现在,这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动作礼貌得当,“你好,程组长。” 程知知突然就觉得心里闷闷的疼。她恭敬伸出手,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下来,“你好,孟教授。” 两只手浅浅交握后便松开,当真淡薄疏离得如同初见的陌生人。 没有人注意到程知知明显黯淡下来的情绪,万*依然热情的很,“孟教授,你负责接手的纪氏集团这个案子就是赵珊和知知一起签下的,她俩对这个案子比较熟,你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她们。” “好。” ** 程知知这是第一次对着满桌的好酒好菜没什么胃口。 孟渝北正好坐在她的斜对面,他一直在和万*闲聊,脸偏着的方向正好朝着她,她只要一抬头就能撞进他的视线里,可就算低着头,也能感受到来自前方的那份浓浓的压迫感,不管做什么都不自在。 其他四个人倒是相谈甚欢,尤其万*,高兴起来连称呼都直接换了,“哎小孟啊,你是a大毕业的对吧?我记得知知好像也是a大毕业的?” 话题突然扯到自己身上,程知知抬眼,一桌子的人都在看着她,独独除了孟渝北。 程知知定了定心神,回道:“对,我是a大毕业的。” “还真是巧,把俩校友凑一块儿了。”万*笑声爽朗,“那小孟是不是在学校里很受欢迎?人长得英俊成绩又好,肯定很多小姑娘喜欢。” “是啊。”这两个字程知知接得太顺口,意识到不妥后才加了一句解释,“孟教授在我们学校很有名气的,我们这种小好几届的都知道。” 程知知没有刻意恭维,孟渝北确实在a大名气很大。a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其计算机系又是它的王牌专业,而孟渝北作为第一位被保送进a大计算机系的学神,成绩好自然不用说,更难得的是还长得一表人才,在*丝扎营的理工科专业里,简直如一股清流。 加之他修养好,家世又显赫,虽然性子冷了点,却一点都不妨碍他在a大广大师生中的吸粉。 一直坐在一边观赏孟渝北和程知知互动的徐嘉言来了兴致,他一手搭上孟渝北的肩膀,表情玩味,“干脆这样万叔,渝北刚来锐远对项目前期也不熟悉,不如将程组长先暂时调到渝北这个项目小组里,全力配合渝北的工作,反正他俩是校友,说话办事也方便,万叔你觉得怎么样?” 程知知右手一颤,陶瓷勺子猛地砸到碗里,清脆的声响像是砸在她心尖上,她第一反应就是抬眼去看孟渝北,对方刚好也抬眸看向她,薄唇微抿,黑色的眼睛如无波的深潭,表面平静,内里却是深不可测。 程知知咬咬唇,她觉得,孟渝北应当是不大乐意和她一起工作的,只是不方便主动开口回绝而已。 程知知心里叹了一口气,主动开口:“当初能签下这个案子基本上都是珊姐的功劳,她比我更了解也更能配合孟教授的工作,而且,我手上还有好几个项目在谈,恐怕……抽不出时间全程跟进孟教授的工作。” 万*沉吟几秒,“我倒觉得这个建议很好,当初方成做客户调研的时候知知你不是也帮着一起做了吗?更何况你们是校友,校友之间互相接触接触,你来我往的,既能完成工作,又能联系感情,程知知你这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可是万总,我……” “还是你觉得,你一个小组长会比赵珊这个主管还要忙?” “当然不是!”程知知连忙否认,“我只是……只是……” 万*不理程知知的反抗,很快就拍板定音,“那就这么定了,这段日子知知你要无条件地配合小孟的工作,听到没有?” 程知知觑了一眼孟渝北稍显寒意的脸色,垂死挣扎:“万总,您还没问孟教授的意见呢,万一他不喜欢……” “你多虑了程组长,”孟渝北终于再次对上她的眸子,漆黑的眼睛冷冷清清的,不带一丝.情绪,“只是临时的工作同事而已,谈不上喜不喜欢。” 程知知被这句话一噎,推辞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半晌,她微笑开口,“既然孟教授不嫌弃我笨手笨脚,那我一定会全力配合孟教授的工作。” 既然他不在乎,她又何必再考虑他的感受。 万*举起酒杯,“来来来,我们一起碰一杯,一来欢迎小孟加入锐远,二来希望在小孟和知知的合作下,项目能顺利完成,干杯!” 散席后,因着孟渝北和徐嘉言暂时都住在尚景国际里,送别了万*、赵珊和程知知后,两个人一起去乘电梯。 孟渝北一向甚少饮酒,今晚也是如此,他笔直挺拔地站在电梯门前,身上剪裁合体的西装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完全看不出是刚刚从饭局里出来。反观站在他身边的徐嘉言,外套被他脱下来拎在肩上,胸前的扣子也解了好几颗,身上泛着丝丝酒气,倒是显得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气息。他看了一眼身边抿着唇沉默的孟渝北,幽幽评价了一句:“你这前女友,脾气够烈的啊!” 今晚徐嘉言本来正坐在包厢里等着孟渝北给宋菁菁办好入住手续后上来,等了半天倒等来了他的一个电话,电话内容十分言简意赅:“十七楼竹安阁包厢,你进去看看。” 孟渝北让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挂了电话徐嘉言立马就带着万*去了竹安阁,包厢里的三个人赵珊和王建他都认识,可他知道,能让孟渝北打了这个电话的绝不是这两个人。 那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前因后果,他的耳朵在听着心里却在思考着这个女人的身份,居然能让一向不管闲事的孟渝北插了手。 整件事情不过是一场和客户的纠纷,这件事可大可小,全看高层怎么定性这件事情,很明显万*的意思是想大事化小,护着这位程知知。 程知知程知知,这个名字徐嘉言总觉得耳熟……诶?这不是孟渝北那瞎了眼甩了他的前女友的名字吗! 徐嘉言一瞬间就明白了孟渝北为什么突然改主意接了自己公司的项目,因而再看向程知知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探究和好奇。 早就听自家妹妹说过,孟渝北的这位前女友性子够彪悍,被占了便宜出手打人倒是符合她的性子,而且他怀疑,要是他晚来几分钟,桌上的几瓶酒最终的去处不是她的肚子而是王建的脸上。 啧,孟渝北倒是口味独特。 徐嘉言说的是事实,程知知的脾气烈他早就领教过,可是他话里的“前女友”三个字却让孟渝北心里生了烦躁。 “那个客户,给他点教训。” 徐嘉言惊讶地看向身边的孟渝北,“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孟渝北整了整袖口,一派坦然地反问:“不可以?” 王建这个人怎么样徐嘉言根本不会在乎,他惊讶的是孟渝北对程知知的在意程度,“渝北,只要你招招手,有的是女人朝你奔过来,远的不说咱就说这近的,你何必非要吊死在程知知这棵歪脖子树上,她四年前可是甩了你啊!” 沉默半晌,孟渝北嘴角溢出一丝轻笑,“嘉言,早晚有一天,你的身边会出现一个人,让你三千弱水,只愿取她这一瓢。” 徐嘉言是了解孟渝北的,他认定了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更改,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也是这样。徐嘉言叹了一口气,“知道了,王建我会处理好的,提前祝你和你‘前女友’能早日修成正果。” 孟渝北扬了扬眉,“谢谢。” “对了,恒源那边还要一堆事情,我明天的飞机回a市,在这里你有什么需要就找万叔,他都能给你办好。” “先给我找个房子,一直住酒店不习惯。” 徐嘉言了然地拍拍孟渝北的肩膀,“我明天就叫万叔帮你物色,包君满意。” 第六章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程知知拥着被子在床.上翻腾好久都睡不着,最后一股脑从床.上坐起来,端起床边的半杯凉水,就这么咕噜咕噜地一口气灌下去。 对于往后要和孟渝北一起共事甚至是随时随地听他差遣这件事,她始终无法镇定自若的接受。 程知知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孟渝北不是个大度的人,他不会主动使坏算计别人,但是只要别人对他使一丁点坏,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回敬回去,甚至加倍。 换句话说,就是特别小心眼。 她还记得她十五岁的时候,他们几个玩得好的约了周末骑车去爬附近的小山头,一群人绕着环山的柏油马路呼啦啦地蹬着山地车,那场面,还颇有一点小小的壮观。 那个时候的程知知在宋菁菁的带领下已经受了不少言情小说的熏陶,而自己心里那份从初见时就生出的好感也没必要遮掩,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对宋菁菁表示,有生之年一定要摘下孟渝北这朵娇花。 十五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带着这份心思,在大部队的后面苦哈哈地踩着山地车,眼巴巴地望着前面年轻小伙子中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背影,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主意。 到了山顶,在一群人坐在草地上吵吵闹闹的时候,程知知借口说去洗手间,一个人偷偷绕到停着一排山地车的凉棚里,找到孟渝北的山地车,只犹豫了一秒就动手扎破了轮胎。 下山的时候,宋菁菁被程知知安排先缠着孟渝北,磨磨蹭蹭的等到几乎所有人都先骑车下山了,她才松开手,给程知知递过去一个“老娘任务圆满完成吃不吃得上肉就看你自己了”的眼神,就踩上自己的山地车追赶大部队去了。 孟渝北的车轮胎被扎破了,自然是骑不了的,程知知整了整面上的表情,推着车走到孟渝北的车前,探头看了一眼后特别好心地说:“孟渝北你的轮胎没气了啊?!唔,你要不要坐我的车回去啊?” 一时没收住,出口话里的惊讶有些浮夸,甚至还有那么一点雀跃,程知知心里惴惴的。孟渝北本来蹲在地上查看轮胎的情况,闻言抬起脸看向她,眼里自然而然带着的审视让程知知勉力绷着的脸更加不自然。 半晌,他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个笑,“好啊……不过——”他的下巴朝不远处的小卖铺扬了扬,“你先去给我买瓶水。” 程知知精神一振,立马停好车,“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买!”然后就欣喜地就往小卖铺跑。 等到她抱着两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还泛着丝丝冷气儿的矿泉水跑回来时,孟渝北站在她车边,暖色的阳光给他周身镀了一层温柔的金,而他抱着胳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真他妈帅! “给!”程知知脸颊红红地递出手里的一瓶水。 孟渝北却没接,而是突然开口:“我的车轮胎,是你扎的吧?之前我看到你在凉棚里面鬼鬼祟祟的。” 这是程知知第一次对孟渝北做这种亏心事,当时脸皮薄,被当场戳穿也忘了死不认账,就憋着一张通红的脸,支支吾吾的,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孟渝北一哂,从眼神乱飞的程知知手里抽走一瓶水,山地车也不要了,就这么迈着长.腿直接往山下走。 这意思,是不追究了? 程知知稍稍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水装到背包里后去推自己的山地车,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她停下来一看—— 他大.爷的!这是哪个缺心眼的把她轮胎的气给放了!!! 孟渝北真是心狠手辣,她只扎了他的一个轮胎,他却把她两个轮胎的气都放了。 程知知鼓着嘴恨恨地看着孟渝北越走越远的背影,又看了看用不了的车,最后索性和他一样,就这么把车丢在这里,背着背包气呼呼地跑着赶上去。 那天下午绝对是程知知少女时期鲜少的几个惨痛回忆之一,几公里的路,她愣是和孟渝北两个人这么一步一步走回去的。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腿脚也酸痛的直打颤,后来晚上洗澡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两只脚上都被磨出了水泡。 更凄惨的是,宋菁菁在表达了自己对她的同情和对孟渝北的不齿后,抓着这件事嘲笑了她整整一年。 除去小时候不懂事做的那些恶作剧,真正让她抓心挠肝辗转反侧的是四年前那场让她伤筋动骨的感情。 因为疼痛太刻骨,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 ** 自从上班以来,程知知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她每天都提前十五分钟到公司,时刻保持着饱满的精神和热情,等候着被技术部的孟渝北传召。工作起来也特别积极,开会认认真真地做笔记,每天做完了自己分内的事情还顺便帮帮周围的同事们,每天在公司的时间都过得十分的“充实”。 而孟渝北接手的这个案子因为之前拖了一段时间,这几天一直在加班加点赶进度,程知知也如之前万*吩咐的那样,全力配合孟渝北的工作,甚至有的时候技术部需要加班她也会留下来帮个忙,代码她不懂,可帮忙影印资料泡杯咖啡她还是会的。 程知知一直尽力只把孟渝北看成一个需要她帮忙的同事,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她避免一切和孟渝北独处的机会,一直保持着平和的心态,除了某些时候—— “程组长,麻烦帮我泡一杯茶,茶叶少放点,送我办公室来。” 程知知手上拿着内线电话,极力克制住心里正蓬勃而生的洪荒之力,用着平和的语调提醒他,“孟总监,万总是让我协助你的工作,不是为了给你泡茶的。” 从锐远离职的方成正是技术部原来的总监,孟渝北这次来就是暂代技术部总监的位置。 “是吗?”电话那边的男人似在思考什么,沉默了几秒后开口,“那你把这次的客户资料影印一份拿来给我,顺便给我带杯茶。” 程知知捏紧了左手,咬着牙道:“孟总监,我记得之前我给过你两份十分详细的客户资料。” “哦,找不到了。” 程知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孟总监您等一下,我马上就给您送过去。” “嗯,麻烦快一点。”孟渝北说完就满意地挂了电话。 孟渝北确实不枉程知知对他的了解,他没有刻意给她使绊子,只是动动嘴让她每天的工作量加了那么一点儿,当牛做马的奴性.感觉多了那么一点儿。 程知知守在打印机旁边等文件,技术部的小李颠颠跑过来,“程组长,孟总监叫你快一点。” 她这才磨蹭了几分钟?他这就派人来催了?! 程知知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拿起打印机呼呼吐出的a4纸,用订书机订好,端起桌边一杯刚刚泡好的清茶,才跟着小李往技术部去。 锐远的技术部被划在一个单独的大房间里,房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几十台电脑和服务器,空间宽阔,设施齐全,装修简洁大方,出门右手边是茶水间,左手边是洗手间,再往左是供职员稍作休憩的休息室,该是整个锐远条件最好地势最佳的地方了。 技术部总监的办公室也设置在这个大房间里,在靠窗的地方用玻璃隔开,里面空间不大不小,却比外面要幽静一些,刚刚好适合一个人办公。 程知知在玻璃门上敲了两声才推门进去,进去后一股脑把手上的东西摆到他的桌子上,“孟总监你好,这是你要的客户资料和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孟总监再见。” 程知知一气呵成,说完就打算走,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叫住,“等一下。” 孟渝北从液晶屏幕前抬头,程知知转身刚好迎上他的眸子,漆黑平静,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看不出半点刚刚电话里的戏谑。 他没顾程知知刚刚放在桌上的文件,而是示意她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才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一副谈公事的口吻,“客户调研这几处有些问题,你去约个时间,我们去纪氏集团跑一趟。” 程知知接过,有问题的地方都被孟渝北标注出来,一目了然。她想起来,当初方成辞职辞得很突然,客户调研确实没有做到完善,可是—— “锐远的客户调研一向由负责该项目的总工程师一个人全权负责。” “一个人”这个字眼被程知知刻意咬重,她暗示的意思很明显,陪他去调研不在她的工作范围内。 孟渝北点头,“嗯,我全权负责,你全力配合。” “……” “还有异议吗?” “……没有。” 孟渝北端起程知知送来的茶,刚煮开的茶水有些烫,他放在唇边徐徐吹了几下才饮了一口,茶香沁人,熏得他心情也好了不少,竟然开口夸了一句,“茶泡得不错。” “……” 明明是在夸她,可程知知竟然一点都不想接受呢。:) 程知知合上文件,正打算还给孟渝北的时候才觉出刚刚心里就产生的不对劲来,她瞪着眼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后冲着孟渝北咬牙切齿,“孟总监,您不是说这份资料找、不、到、了、吗?” 孟渝北一脸无辜,“刚刚突然就找到了。” “……” 第七章 程知知每天就这样活在孟渝北的奴役里,总觉得心里有口气提不上来又咽不下去,憋屈得很。 当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得撒出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一边戳着龙虾饭,一边把这几天自己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以及孟渝北的丧心病狂吐槽给甄筱听,最后可怜兮兮地求安慰:“小白兔,宝宝心里苦。” 甄筱抿着唇吃吃地笑,然后补了一刀:“而且知知姐,现在你在公司单身妹子群体里特别不受待见,你都不知道,每次你被孟总监派人喊到他办公室,后面一群人看着你的背影又羡慕又嫉妒,那眼神,真恨不得把你吞了。” 程知知垮下脸长叹一声:“同是单身狗,相煎何太急~” “不过,”甄筱朝程知知挤了挤眼,“我觉得孟总监年轻有为,最关键是长得帅,最适合你这种颜狗了,知知姐,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得赶紧下手,晚了就被别人惦记上了,公司里的大龄女青年可个个如狼似虎。” “小白兔,我得郑重地向你申明一件事,”程知知严肃正经地说,“就算我是一只颜狗,那我也是一只有态度有原则的颜狗。而且我刚刚的吐槽.你没听到?孟总监就一镶钻的火坑,再金光闪闪也跳不得。” “你怎么知道是坑?” 我跳了十多年当然比你们清楚。 程知知差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她端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才含糊地把这个话题盖过去:“反正跳不得。” 吐槽归吐槽,但是工作还得认认真真的来。 和纪氏集团接洽的过程很顺利,虽然孟渝北点名让程知知陪他去,但整个商讨过程中程知知却没说上什么话,除了最开始为双方引见,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孟渝北在和对方的负责人协商,而她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呆愣愣的,倒像是个小跟班。 结束的时候,纪氏集团这边的负责人站起身再次和孟渝北握了握手,眼里的欣赏显而易见,“很高兴认识你,孟总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孟渝北亦礼貌回握,唇边勾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合作愉快。” 说起来,孟渝北算是那群世家子弟里的一个另类了。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生活优渥顺风顺水,家里早早给安排好往后的人生,只要按部就班不出大差错地过就好,最后大多子承父业,成为商界或者政界中的翘楚。 孟家家大业大,是a市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这一代中唯二的两个孟公子,大公子孟沂南老老实实读了商管毕业就回家族企业掌权,二公子孟渝北却剑走偏锋,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以后不会参与公司管理。 程知知还记得,当初因为这件事孟渝北还和孟叔叔闹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别扭,孟叔叔认为孟渝北应该读商管毕业后好进公司帮帮孟沂南,孟渝北却坚持自己的人生自己规划,父子俩谁都不让谁,最后还是常年在国外休养的孟爷爷出面调停,孟叔叔才松口。 不过孟渝北确实没辜负众人的期望,在a大专业成绩年年第一,各种竞赛活动也没落下,本科毕业后去国外进修,并且顺利拿到了斯坦福的phd,毕业后一直专注软件开发,负责了好几个国家重点科研项目,还成了a大最年轻的教授。这么一看,孟渝北俨然是那群嬉笑人生的世家子弟中学神一般的存在了。 程知知想事情想的太专注,丝毫没注意到身边一直神情寡淡的男人在瞥见她微扬的嘴角后,一向冷厉的眉眼蓦然就柔软了下来。 从纪氏集团的大楼出来已经四点半了,秋日下午略显闲散的阳光轻柔地包裹着这座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不远处的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每个人都在忙碌奔走,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却又那么朝气蓬勃。 程知知盘算着这个点也没必要再回公司,来回折腾一趟还不如直接回家。因为来的时候开的是孟渝北的车,程知知倒也没指望他会送她回去,于是打算跟孟渝北说个再见就去地铁站坐地铁,只是她还未开口,孟渝北就先出声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孟渝北第一次用这么和缓的语气和她说话,没有疏离和冷淡,没有捉弄和嘲讽,甚至带了一丝多年朋友间的熟稔,程知知突然有一点恍惚,仿佛回到了高中的暑假,屋外空气炙热阳光刺眼,她赖在他的房间里趴在桌子上惨兮兮地做着物理题,偶尔他下楼的时候会问她:“你要不要喝果汁?” 语气那样温和,那样亲近。 然后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坐直身体,元气满满地冲着正欲出门的孟渝北喊:“一大杯冰镇西瓜汁,多放点冰块儿!要是有点冰淇淋蛋糕啥的,也给我来点!” 那时候的她觉得自己在孟渝北心里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你看,他看她做题做累了会主动问她要不要喝果汁呢! 可是后来她才明白,这些错觉,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她的大脑还在分析着孟渝北发出这个邀请的用意,身体却先行一步做出了拒绝,“不用了。” 孟渝北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程知知本能地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释,平常伶牙俐齿的这个时候却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借口。 于是程知知就只能沉默着,而后就看到面前的男人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里却尽是凉薄,“程知知,你这么急着拒绝,是不是以为我是特地约你想和你一起吃饭的?” 程知知怔怔看着眼前的孟渝北,一瞬间她竟然分不清他嘴角的弧度是冷笑还是自嘲。 重逢以来,程知知看起来没心没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百分百的坦然的。一个你曾经深爱着并且下定决心要放弃的男人经常在你身边晃来晃去,在你狠下心决定再也不要想起的时候一次次出现在你面前提醒你那段你曾用力追逐最终却只是徒劳的过去,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做不到心无杂念,工作上的接触避无可避,可私下里她却不想和他有任何联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关孟渝北的一切,她只想逃开,逃得远远的,她不怕看到孟渝北和别的女人郎情妾意,不怕他对自己冷漠刻薄,独独怕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和温情。 她怕自己在被伤的千疮百孔后仍然贼心不死,那样也太悲哀了。 可是幸好,孟渝北及时帮她止住了那些让她不安的蠢.蠢.欲.动,因为她听见他用一种更凉薄的语气开口:“你想多了,我只是受人之托。” 程知知你到底要被打几次脸,才能改了自作多情这个臭毛病。 就算刚才她还有什么旖旎的想法,这一句话一开口,便就丝毫也不剩了。程知知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竟然轻松起来,“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烦请孟总监带路。” 程知知自认说话的态度足够好,可孟渝北脸色却更臭了,径自拉开车门坐进车里,一路上都绷着下颌,一言不发。 孟渝北带着程知知来的是一家私房菜馆,这个地方以前程知知跟着赵珊出来谈生意的时候来过一两回,挺有名气的,除了菜品上乘,这家私房菜的保密性措施做得十分好,不少明星会光顾,程知知上次来还偶遇到一个正火的不行的小鲜肉。 这家私房菜馆的装修风格是古朴的中国风,刚进门就能看见一个池塘,池塘上修了亭台楼阁,颇有古风韵味。大概是孟渝北之前打过招呼,孟渝北和程知知一进门,就有服务员上前带路,程知知跟在孟渝北的身后,穿过一条曲折迂回的回廊,最后停在一间雅间门前。 带路的服务员礼貌欠身后就离开,孟渝北却侧过身让了一步,示意程知知来开门。 门是木质的中国风的推拉门,程知知将手覆在上面,莫名其妙生出了一些紧张。 程知知暗暗吸了一口气,双手使力,深色的木质拉门在眼前缓缓拉开,门内人的脸愈加清晰。 门内站着一个女人,留着现下.流行的wob头,穿着紧俏的连衣裙,瓷白秀气的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整个人娇俏的不像话。女人正鼓着嘴看着她,看着看着,眼圈就慢慢红了,扑过来一把抱住程知知,声音恨恨的,“你个没良心的,说走就走,还敢玩销声匿迹,以前怎么没见你怎么洒脱啊!” 程知知心里一软,眼眶也慢慢酸涩温热起来,她抱住扑在自己怀里正愤愤不平控诉她的女人,低低地喊了一句,“菁菁。” 第八章 关于程知知和宋菁菁的姬情,还要从程知知12岁那年说起。 那一年当真是程爸爸行大运的一年,家里的土地正赶上大规模的拆迁,分得了一笔不菲的拆迁补偿款,程爸爸大手壕气一挥,程知知就从乡下的小.平房搬到了a市里鼎鼎有名的富人区——枫山别墅,而在程知知搬进来的第一天,她就围观并参与了宋菁菁挑起的一场架。 宋菁菁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仗着有她亲.哥宋予宸以及宋予宸的一群好兄弟处处护着她,做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天塌下来有她哥顶着,在那个圈子里俨然混出了小魔头的名号。 小魔头不爱无事生非,唯爱打抱不平。 每个人的小时候都会遇见几个家里宠坏了的熊孩子,他们没有家教、不懂尊重,只会用刻薄无知的语言和鲁莽嚣张的拳头来对待身边的人,哪怕这个人仅仅是个不曾对他抱有恶意的陌生人。这样的熊孩子,三个字就可以总结——欠收拾。 那天宋菁菁放学路过小区公园,一眼就看到几个男生围着她班上的汤小圆。汤小圆人如其名,长得肉呼呼的,远远看就像一个圆.滚滚的大汤圆,那些熊孩子就围着她,一边讥笑着一边胖子胖子的喊,小姑娘手足无措地站在他们中间,想跑跑不了,脸憋得通红,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宋菁菁看不下去了,脱下背上的书包朝他们中间喊得最大声的男孩身上一砸,大喝一声:“笑个屁啊!给姑奶奶道歉!” 宋菁菁把书包扔出去的时候使了全部的力气,砸得那个为首的男孩往前一趴跪在了地上,男孩从地上爬起来,大概觉得失了面子,扯着嗓子和宋菁菁吵起来,宋菁菁嘴皮子溜,男孩嘴上占不了便宜,便抡着胳膊想动手。 程知知当时正坐在她第一次坐的黑色轿车里,等着住进对当时的她来说好看的就像童话里的城堡一样的大房子里,搬来之前程爸爸千叮咛万嘱咐,说住在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让她尽量别主动惹事,而程知知也再三保证过,说一定会忍,绝对不在对方动手之前先动手。可是现在,她看着车外被三四个男孩围起来的两个女孩,身上那股路见不平的热血劲儿又活泛起来,小拳头攥紧又放松,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她叹了一口气,在心里跟程爸爸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拉开车门,走了过去。 后来.经宋菁菁描述,那个时候走过去的程知知身披彩霞,全身闪着光,豪气冲天的就像一个女侠,帅爆了! 程知知走到他们中间,挡在宋菁菁和汤小圆前面,对面的男孩子立刻把气撒在程知知身上:“你谁啊?没长眼睛是不是?还不快给我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程知知没理,而是自顾自地开始撸袖子,一边撸一边转头问宋菁菁:“我要动手了,你是要一旁歇着还是一起?” 宋菁菁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待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精神一振,“一起!!!” 程知知从小就打过不少架,身上的肉早就练皮实了,宋菁菁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跟在她哥屁.股后面也学了一些拳脚,更何况还有身高上的优势,这场架程知知和宋菁菁赢得毫无悬念。 这场架就像是俞伯牙给钟子期弹的那首高山流水,让宋菁菁和程知知两人迅速引为知己。虽然程知知和程爸爸有了很多钱,但比起这里遍地走的大富大贵之家,也就只是个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的暴发户而已。程知知住进来后明里暗里遭了不少白眼,程知知心大不当回事,宋菁菁却一定要分毫不差地讨回来。 是以程知知住进枫山别墅才不到一个月,a市的富贵圈子里就都知道,这位刚搬进枫山别墅的小暴发户程知知是宋家的掌上明珠宋菁菁拜过把子的好兄弟,谁也欺负不得。 宋菁菁是程知知融入这片陌生的环境时第一个对她展现善意的人,程知知心里感激,不管什么事儿,不管她在做什么,只要宋菁菁招呼一声,程知知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万事都挡在宋菁菁前面。 两个人一路勾肩搭背、跌跌撞撞,有酒一起喝,有妹一起撩,有架一起打,跟在小魔头宋菁菁后面,程知知不负众望地混出了个小霸王的称号。她们参与过彼此的青葱岁月,见证过彼此的懵懂初恋,她们互相知根知底,近乎没有秘密可言。 而四年前程知知在离开的时候,最最舍不得的,就是宋菁菁了。 “橙子你还记得汤小圆吗?就是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就帮她打了一架的那个小胖妹,她前段日子从国外回来了,整个人都瘦下来了,现在活脱脱一个小.美人。” “橙子,我嫂子怀.孕三个月啦!唔,我嫂子就是以前我哥喜欢的那个姐姐,他俩前两年结婚了,我现在在家每天都被他们发狗粮!” “橙子,你都不知道,西瓜原来越能吃了,腿越来越粗越来越短了!” “橙子,橙子……” 多年未见,宋菁菁一直缠着程知知说话,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像是想要一次性填平她缺席的这四年时光一样,程知知也一如既往的好耐性,宋菁菁提到什么她就顺着她的话头说,一点都不嫌烦。 而她们都默契地避开了四年前她为何离开的话题。 其实程知知是感激的,当初之所以狠下心来断了所有联系,就是因为觉得从此以后她与他们将渐渐分属于两个迥然不同的圈子,过往十年种种恍如一场华丽美好的梦,到了该醒的时候你就该醒,与其挣扎着将断未断亲眼看着感情越来越淡,倒不如在最开始就决然放开。 孟渝北也不打扰,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听她俩说话,时不时给她俩夹点菜倒点酒,最后吃完从私房菜馆出来已经晚上9点,城市斑斓的灯火伴着月亮的清辉,轻轻浅浅地来,将三人轻轻笼罩其中。 宋菁菁喝了不少酒,从私房菜馆出来就一直黏在程知知身上,叽叽喳喳的,吵着闹着不想回酒店,刚好程知知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干脆就把她带回自己租住的公寓。 孟渝北自然是司机。鉴于之前两人之间的氛围并不友好,一路上程知知都安静地搂着已经醉得睡过去的宋菁菁,闷闷地盯着窗外。 等把宋菁菁好好安顿在自己的床.上,程知知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从房间出来时,孟渝北正背对着她站在客厅西边的开放式厨房里,听到程知知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渴了,喝杯水不介意吧?” 程知知摇了摇头,然后反应过来已经转过身去的孟渝北看不见她的动作,才开口:“不介意,杯子在左数第二个橱柜里。” 孟渝北“嗯”了一声伸手拉开了橱柜,橱柜里的餐具干净简洁,摆得整整齐齐,但因为数量较少显得有些空落落的,他一边从拿玻璃杯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是一个人住?” “目前是……等合租室友搬进来就不是了。” 程知知租的这套公寓是个两室一厅的小公寓,中档型,价格相比同类型公寓有点小高,但是胜在地段好,离锐远近,环境也不错,房租两个人均摊也可以接受,只是程知知之前合租的室友租约到期不想租了,这两天程知知也一直在忙找合租室友的事。 “室友找好了?” “还没……”之前网上也有人联系过她,大多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最后都因为房租的原因没谈拢。 说到这里程知知连忙去翻手机看看有没有联系她的电话,下午因为要去纪氏她特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后来见了宋菁菁话说都说不完根本顾不上手机,现在掏出来一看,确实有未接电话,但是不是合租联系,是来自邵宣。 程知知想了想回了一条微信过去:之前手机静音了没听到_(:3ゝ∠)_ 消息发送过去1分钟都不到,邵宣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程知知看了一眼厨房里正在低头喝水的孟渝北,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才接通。 “晚上在加班?”电话一接通,邵宣温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没有,今天见到菁菁了,晚上一起吃饭没顾上看手机。” “难怪……现在到家了?” “嗯,刚到家,对了,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有个忙需要你帮。” 程知知有些好奇:“什么?” “我下周回国,去t市,到时候需要你帮忙接个机。” “你要回国啦?!”程知知很是惊讶,“是出差还是以后都留在国内了?” 邵宣的声音带了笑意:“目前是出差,不过很大可能以后就长留国内了”说到这里邵宣的声音顿了一下,“嗯,那这个忙……你愿不愿意帮?” “帮帮帮!”程知知很高兴,邵宣自毕业后就留在了纽约,没背景没后台,全凭勤奋和天赋由当年的穷小子一步一步变成如今小有名气的投行精英,他的辛苦程知知一清二楚。“早该回来和我们一起建设社会主义了,这样,你回头把航班信息发给我,我去接你。” “好。” 程知知又和邵宣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进屋时孟渝北刚好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准备离开,见她进来,锐利的眼睛盯着她,里面清晰无比的怨念看得程知知有一些莫名其妙。 “呵,我还以为我要是不走你就不进来了。” “……” 孟渝北这是认为她打电话是故意躲着他?天地良心,她可真没这么想! 程知知并不打算解释这个误会,“你要走了?唔,我送你出门?”说着就要去开门。 “呵,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 “……” 程知知见孟渝北面色不好,试探着开口:“那要不您坐一会儿再走?” 孟渝北脸色又青又黑,不等程知知动作走到玄关处自己就率先开了门,“刚刚顺便帮你倒了一杯水,在桌子上,趁热喝,我走了。” 孟渝北说完就离开了,甩门的声音表明他离开的心情并不好,程知知转过身,厨房前面的餐桌上确实放了一杯水,装在洁净的玻璃杯里,在灯光下折射着柔和的光泽。程知知走过去端起来尝了一口,温热的,甜甜的。 是蜂蜜水。 虽然程知知酒量好,但是喝多了酒夜里总会不舒服,在锐远客户部谈合约酒桌上的较量不可避免,虽然她不爱喝甜的家里也会常备着一瓶蜂蜜,当天若是喝了酒回来就泡一杯蜂蜜水解酒。 脑海里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的乱飞,程知知摇摇脑袋,仰头一口气将这杯水喝光,放进水池里把杯子洗干净后放回原处。 程知知,你不能再自作多情了。 第九章 (捉虫) 程知知这一夜睡得不怎么安稳,记忆里的人在她的梦里来来回回地跑,过往发生的事像是一幕幕昏黄褪色的电影,极快地闪过,画面和声音都是模糊的,偏偏场景却熟悉无比。 闹钟刚响了一下程知知就睁开了眼,虽然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多小时她却一点都不困,宋菁菁躺在她身边正睡得沉沉,她关了闹钟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想着宋菁菁宿醉后胃里肯定不舒服,程知知泡了米准备熬一锅小米粥。正在煎鸡蛋的时候,宋菁菁顶着一头乱发趿拉着拖鞋从房里出来了。 程知知一边翻着鸡蛋一边转头看宋菁菁,“怎么起来了?” 宋菁菁坐在餐桌旁,眼睛迷蒙,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也不想起,但今天上午和耀星约好了要拍片,迟到了不好。” 宋菁菁是一位时尚摄影师,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工作室,这次来t市也是因为受耀星娱乐公司的邀请来给耀星旗下的几个当红小花拍时尚大.片。 “橙子你在煮什么?好香啊。”宋菁菁一边嗅了嗅鼻子一边站起来凑到了程知知身后。 “小米粥和荷包蛋。”程知知一边回答一边把煎好的鸡蛋盛到盘子里,端到了宋菁菁的面前,宋菁菁刚想伸出魔爪就被程知知挡住,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要是有工作你就别磨蹭了,洗手间在那,牙刷和毛巾都给你准备好了放在架子上,赶快去洗脸刷牙,然后来吃饭。” 宋菁菁狠狠吸了一口小米粥的香气,这才念念不舍地去了洗手间。 等宋菁菁收拾好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程知知已经帮她把粥都盛好了,见宋菁菁过来了直接递到她手上,宋菁菁笑嘻嘻地接到手里:“老婆你真好!” 温软香糯的粥入口即化,顺着食道滑下去,整个胃都暖起来,配着香喷喷的荷包蛋和爽脆可口的酱菜,宋菁菁食指大动,十分给面子的喝了两碗。 在程知知收拾碗筷的期间,宋菁菁老神在在地靠坐在沙发上,点开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 “我老婆不仅人漂亮胸大活儿还好【害羞】【害羞】【害羞】” 下面配了九张图,有八张是宋菁菁在吃饭前对程知知做的那顿早饭的各种摆拍,只有正中间放了一张自拍,宋菁菁俏皮地比了个二,而在她稍侧的身后是一个女人垂眸的侧影。 宋菁菁抓拍的角度很好,照片里的程知知穿着浅色的家居裙,正低头洗着碗。乌黑柔顺的长发被她松松地系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脸颊边垂着几缕没系上的碎发,鼻子小巧又秀.挺,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棱角分明却又柔和无比。 很明显,这是个美人,并且在宋菁菁的照片里显得分外温婉娴静的美人。 这条朋友圈的状态是公开的,发送之前宋菁菁点开提醒谁看的列表,毫不犹豫地勾了孟渝北名字前的选框。 照片上传成功后宋菁菁又点开了孟渝北的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目测还有十分钟出门,老车夫你可以过来接人了。 孟渝北守时得有些丧心病狂,门铃响起的时候距离宋菁菁那条微信发送的时间刚好十分钟。程知知穿好鞋开门时看到孟渝北还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孟渝北这么一大早就过来,她疑问地看向宋菁菁却被宋菁菁一把揽住肩膀往外推:“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走走走,再不走就迟到了!” 程知知的车昨天停在公司的停车场,这个点不论地铁和公交都是人满为患,程知知只犹豫了一秒就跟着宋菁菁上了孟渝北的车。 程知知和宋菁菁一起坐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对了,橙子你现在是不是一个人住?” 程知知点点头,“对啊,还在找合租室友。” “干脆这样吧橙子,”宋菁菁说,“我们俩合租吧,工作室和耀星娱乐这边合作挺多,我应该经常要到t市来,我们俩合租,来t市我就直接住你那,行李都不用带了。” 自打昨晚见了宋菁菁之后,程知知就决定不会再像四年前那样刻意和她断绝联系了,合租室友一直没着落,更何况与其和一个陌生人合租,倒不如和自己认识多年的好闺蜜一起。 程知知很快就同意了,“行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和房东签合同,晚上回去我帮你把你那个房间收拾一下,收拾好再通知你搬进来。” “嗷~!”宋菁菁抱着程知知的肩膀蹭了上去,“老婆你真好!” 宋菁菁的行李和摄影的器材都在尚景国际,恰好和锐远在一个方向,孟渝北把车停在尚景国际对面的路边,下车了宋菁菁还在念叨:“橙子我加你微信了哦,收工后我就去找你,今天我还要去你家睡觉!” 程知知抿着唇笑:“知道了,我等你电话。” 程知知一直看着宋菁菁安全过了马路才收回目光,却不期然和后视镜里孟渝北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怎么不开车?” 孟渝北眸光微敛,“坐到前面来。” “……” 此刻程知知一个人坐在后座,这场景,孟渝北倒真像一个司机。(⊙v⊙) 程知知轻咳了一声,从后座下来坐到了副驾驶上,刚系好安全带车子就滑进了车流里。 锐远所在写字楼的停车场设在地下一层,入口在写字楼的侧面,可是孟渝北的车到了写字楼的正面却停了下来。 程知知疑问地看向孟渝北,孟渝北却冷不丁开口:“我还没吃早餐。” “嗯?”程知知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你想去买早餐?那你把车停到前面人少的地方,我下车先去公司。” 写字楼的正门人来人往,孟渝北开的是高配的辉腾,算是豪车中比较低调的了,但还是 有一些懂车的人探究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都是因为今天早上要去接你们。” “……” “所以你不打算表示一下?” “……” 程知知眼角抽了抽,总算明白孟渝北的意思了,“那你想吃什么?” “美式咖啡和三明治,买好后送到我办公室来,谢谢。” “……” 程知知坐在车上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没有熟人才蹑手蹑脚地打开车门下车,整个过程像做贼一样。只是刚下车走了几步就被孟渝北叫住:“程知知!” 她回过头,车窗被孟渝北降下来,他的胳膊倚在车窗上,伸出来的左手捏着一个黑色的皮夹,朝程知知扬了扬:“忘了把钱包给你了。” 孟渝北的声音不小,周围有不少人听到声音往这边看过来,程知知怕遇见熟人,瞪着眼睛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皮夹。 可是已经晚了,程知知再转身,就看到同是锐远客户部的几个女职员捧着没吃完的早餐,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和孟渝北。 程知知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打了一个招呼就抓着孟渝北的钱包溜进了写字楼旁边的甜品店,孟渝北却是心情愉悦地朝呆愣的女职员们笑了一下,才升上车窗,朝停车场入口开去。 “你猜我今天早上看到什么了?” “什么?” “就那个客户部的程知知,今天早上从新上任的技术部孟总监的辉腾上下来,还拿着孟总监的钱包去买早餐。” “噢噢我知道,我还听人说,这个程知知买了早餐后就去了孟总监的办公室,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啧,这程知知还真有手段啊,这个孟总监才来几天她就傍上去了,怪不得前段时间她对飞讯那边的经理动手这件事不了了之了,我还听说飞讯那个经理前几天被开了,你说,会不会是这个程知知搞的鬼?” “难讲,听说这孟总监和a市那边的大老板关系很好,而且你没看到他开的那车?那可是高配的辉腾,好几百万呢!家里背景一定不简单。” 公司的女厕所一向是八卦范围最广、传播最快的地方,平时程知知没事也喜欢蹲厕所里听一听八卦,可要是这八卦的主角变成了自己,那感觉就另当别论了。 “你说这程知知怎么就上.位了?长相一般般,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孟总监看上她哪一点?”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床.上功夫好,有的女人就是这样,表面越正经越清纯无辜,一到床.上,那股骚.浪.劲儿就出来了。” “呵呵,我猜也是这样,上次我看见她和技术部的那个谁勾勾搭搭的……” 外面的人越说越难听,程知知按下了马桶的抽水按钮,水流声响起后外面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等到程知知开门从厕所隔间里出来,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程知知面无表情地站在镜子前面,随后冷笑一声。 谁说她没胸!明明有bcup好么!!! 第十章 公司里的八卦大多都是捕风捉影过分夸大,想当初孟渝北刚到锐远来的时候,程知知躲在厕所隔间里还听过孟渝北和总公司大老板是一对不能公开于世的虐.恋情深的情侣的八卦,要不是她了解孟渝北,不然很有可能会被门外人的有板有眼的分析论证给说服。所以这次在洗手间里听到的那些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就当听了一个不好听的笑话,可是有人却把这个笑话当了真。 “程知知,你也不过如此嘛。” 洗手间的镜子里出现艾琳达的身影,她站在程知知的身后,一脸讥讽地看着程知知:“你不过和我一样,平时装什么清高。” 程知知眯着眼看着镜子里的艾琳达,妆容精致的脸上除了显而易见的嘲讽还有自认为窥得真.相的了然。 总有这么一些人,自己在泥潭里,于是就觉得别人和自己一样肮脏。自认为看清楚了所谓的事实,其实只不过是用那些没有根据的猜测和自己的臆想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程知知淡淡地一笑,只说了一句:“你高兴就好。”复又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洗手。 她并不打算跟别人解释些什么,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从来就不对盘的艾琳达。 “你凭什么这么傲气?!”程知知洗完手就想走,却被一脸怒气的艾琳达拦住,“都是出卖*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哦对,就因为趴在我身上的都是一些脑满肠肥的老男人而趴在你身上的是年轻有为的富二代?程知知,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你比我还要恶心!” 看着暴怒的艾琳达,程知知的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有一丝想笑,“你脑补的太多了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看不起’你,明明我只是单纯的不待见你而已啊。” “先不说我和孟总监本来就没有关系,就算有关系,也根本没有你所以为的那么的肮脏,我不解释是认为没有必要,我没有义务去向一群我不熟也不在乎的人去为他们的猜测而解释,你也没必要并且没有资格现在站在这里气急败环地指责我。”程知知定定地看着艾琳达,脸上笑意渐收,“你问我为什么傲气?因为我爸从小就告诉我,不管在什么时候,一个女孩子都要自尊自爱,要有底线,没有什么坎过不去,可是自尊和底线要是没了就再难找回来。凭*换取你想要的是你自己的选择,别人没有资格评断你,可你也没有资格要求其他人必须赞同和接受。” 最后程知知拂开艾琳达拦她的手,“还有,你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你,所以请你以后不要拦住我说这些无聊的话,免得各自辣眼睛。” 在程知知将这一大段话说完之后,艾琳达的脸色十分难看,出于对自己生命安全的负责,程知知趁艾琳达还在愣怔便溜出了洗手间。 可是程知知好像低估了这个八卦的席卷程度,不过去个厕所的工夫,再回来时她总觉得客户部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程知知坐到位置上没多久,程知知的手机震了一下,她点开一看,是甄筱发来的微信:知知姐!她们都说你和孟总监搞在一起了!是真的么!!!!!!! 这句话里的“搞”字和话里难掩的兴奋让程知知眼角一抽。 程知知:【黑人问号脸】 甄筱:她们嗦!!!今天早上你是从孟总监的车上下来的!!!而且你还给孟总监买早餐!!!你们还在办公室一起甜甜蜜蜜地吃早餐!!! 确实,今天早上程知知是从孟渝北的车上下来的,也确实,她给孟渝北买了早餐,但是,他们哪只眼睛看到她和孟渝北一起“甜甜蜜蜜”地吃早餐?! 程知知:1、顺路2、我就是个跑腿的3、纯属胡说八道【果然长得帅,处处受排挤】 甄筱:【兔子蜜.汁微笑】 宋菁菁下午三.点左右就收工了,程知知让她先回酒店休息,等她下班了再去酒店接她一起去吃火锅。 就在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孟渝北突然发了一条短信过来:下班等我,我们一起去接宋菁菁。 程知知想了一下,回复了一个好字。 她琢磨着,依照孟渝北的性子,她要是不回复,他很有可能会直接打电话过来,干脆直接答应,到时候提前走,总能错开。 于是在离下班还有10分钟的时候,程知知收拾好东西直接坐电梯到了停车场,她一边翻包找车钥匙一边找自己的车,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嘴巴,箍.住身体往旁边拖去。 这是绑架! 程知知惊怕间开始剧烈挣扎,身后的绑匪力气很大,她的胳膊被他紧紧困住,只能靠扭动身体来阻挠绑匪的动作。 绑匪拖着程知知去的方向是这个停车场的监控死角,那里停着一辆黑色面包车,后车门大开,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不停地催促程知知身后的男人快一点。 程知知没有时间去想到底是谁谋划了这场绑架,她知道一旦自己被拖到面包车上,那就真的凶多吉少。她挣扎得越发剧烈,心跳得飞快,呼吸急促,脸色涨得通红,被紧紧捂住的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可是没有人! 停车场里光线昏暗,停了满满当当的车子,还不到下班的点,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停车场的这个角落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或许蓄谋已久的绑架,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更没有人会来救她。 越靠近那辆黑色面包车,程知知的心就越往下沉,就在程知知被拖到离面包车只差两三米的地方时,侧面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一脚踢向自己身后的绑匪。 程知知身后的绑匪被踹得踉跄,手上的力道一松,程知知便挣脱开来,她迅速转过身,对着绑匪的裆处一脚踹下去,却被绑匪躲了过去。 程知知还想再踢,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拉到怀里,程知知这才看清,刚刚窜出来的黑影,居然是她本想躲着的孟渝北。 千钧一发时的害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在看到眼前的人时全部化成了滔天的委屈,程知知刚想开口,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惊呼,紧接着自己的身体被拥紧着转了一个角度,在一声隐忍的闷.哼声后,有液体滴落在她的脖颈上,黏.腻又温热。 明明自己完好无损,程知知却觉得这一刻比刚刚自己快被拖进面包车里时还要害怕,她的声音在发抖,“孟……孟渝北?” “我在,我没事。”他低下头,依旧拥着她,以最亲密的姿势贴在她的耳边说,“我数到3之后,你往我右后方跑,到外面有人的地方再报警,听到没有?” “我开始数了,”孟渝北渐渐松开自己手臂的力道,“1,2,3——跑!” 孟渝北话音刚落,程知知就被他用力推开,程知知这才发现面包车驾驶座上的绑匪同伙已经下了车,两个绑匪都是人高马大,手里都拿了刀子,其中一位手上的刀子已然见了血。 “快跑!”孟渝北朝程知知大喝一声,程知知这才脚步慌乱地往孟渝北说的方向跑。 绑匪见程知知想逃,想要追过去,却被孟渝北拦住。身后响起了打斗声,可程知知不敢回头,她一边跑一边翻出包里的手机,手指颤抖地拨110。 孟渝北一边胳膊受了伤,使不上多少力气,可尽管这样,两个绑匪也没在孟渝北手下讨到好处。三个人缠斗在一起,场面一时焦灼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程知知握着一根铁棒跑了回来,孟渝北惊愕间防范有了松动,一个绑匪握着刀趁机朝孟渝北刺去,程知知挥起铁棒,朝这个绑匪用力打过去。 程知知从小就打过无数的架,身手要比一般女生强上不少,孟渝北虽然生气她自作主张跑回来,但不可否认,程知知加入后,场面立刻有了变化,两个绑匪立刻就处在了下风。 本就临近下班时间,很快就会有很多这栋写字楼的职员来到停车场,两个绑匪不敢再浪费时间缠斗下去,对视一眼便迅速上了面包车,开车离开。 见到绑匪离开,程知知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紧握铁棒的双手一下脱了力,铁棒砸在地上,声音尖锐刺耳。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跑到孟渝北的身边,她小心地拉起孟渝北垂落的右臂,掌心触到一片濡.湿,她解开袖口的扣子,缓缓掀开,在看到内里的景象时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满脸。 黑色的衬衫下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肉翻飞处早已鲜血淋漓。 第十一章 这道伤口从孟渝北的小臂延伸到手背,足足有十五公分,纵然医生说没伤到要害,看起来也十分触目惊心。 应当是很疼的吧。 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会不疼? 程知知不安地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她一身狼狈却顾不上分毫,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刚刚孟渝北晕过去时苍白的脸和血红一片的手臂,整个人就像被层层冰冷地海水包裹,压抑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橙子!” 程知知迷茫转头,宋菁菁踩着高跟鞋“噔噔噔”朝她快步走过来,衣角飞扬,神色焦急。待她走近,程知知才敢眨眼,一眨眼便砸下两颗泪。 看到程知知哭宋菁菁有些慌,手忙脚乱地帮她擦却怎么也擦不完,“橙子你别哭,我在,你别怕。”转眼看到程知知衣物上的血,声音紧张,捏开她的胳膊仔细检查:“橙子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护士帮你处理了吗?” 程知知摇摇头,“不是我的血,是他的。” 宋菁菁稍稍放了心,来的路上程知知已经在电话里告诉了她经过,她揽住程知知的肩膀,看了一眼手术室门前还亮着的红灯,安慰道:“就是一个简单的缝合手术,没多大问题的,橙子你不要担心,孟渝北一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挨两刀就挨两刀。” 程知知眼睛发酸,一个多小时之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遭遇了一场不知动机却蓄谋已久的绑架,而她如今能安然坐在这里,全因此刻正躺在手术室里的那个男人的舍命相救。“菁菁,你没看见,他流了好多血,伤口好长,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孟渝北哪里受过伤口这么大流了这么多血的伤呢?孟家将两个孟公子看得极重,从小.便是怎么矜贵怎么养。孟沂南好动,少年叛逆时总爱架着一帮兄弟四处胡闹,打架后脸上胳膊挂个彩那是常事。而孟渝北喜静,男孩最爱惹是生非的年纪他总一个人捧着厚实晦涩的书籍看得入神,虽然性子是冷了点,她却不曾见过他和谁发生过争执。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第一次读到这句话,想到的人就是孟渝北。 可是这样子一个美好的人,今天为她动了武不说,手臂上还可能从此留下一个丑陋的疤痕,就像是一块完美无比的玉,从此生了难看的裂纹。 “是因为我,菁菁,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不知道我平时得罪了谁,但他们想报复的是我,孟渝北是无辜的。” 宋菁菁有些生气:“程知知你这个蠢货上赶着揽什么错呢!这事要怪只能怪要绑架你的人,能怨你吗!你蠢不蠢啊!你……” 宋菁菁还想再说,手术室前的灯却蓦地暗了,手术室门被推开,主刀医生率先走出来,程知知立马站起来迎上去,“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一边问还一边探着头朝手术室里看。 主刀医生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此时摘下口罩朝焦急的程知知安慰一笑:“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除了伤口长了点失血有点多其他没什么大问题,不放心的话今晚先留院观察一下,要是伤口没感染明天就能出院,注意不要给患者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对伤口愈合不好。” 医生的嘱咐程知知都点头认真记下,很快孟渝北就被护士推了出来,他闭着眼躺在病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染血的黑色衬衫换成了干净的棉质病号服,右边的袖口被推到手肘上,从小臂到手掌都缠上了厚厚的白色纱布。 程知知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安稳地落回原处,她谢过医生,刚想跟着护士往病房走,却被两位警察叫住:“程小姐,麻烦你先和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我们好详细了解一下整个案件的情况。” 程知知点点头,“好。” 所有的事情早在孟渝北冲出来就她的那一刻复杂了下来,她该对孟渝北避而不见,可是现在他却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还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和态度面对这样一个为了她受了伤的孟渝北。 宋菁菁想陪着程知知一起去,却被程知知拦下来:“我只是去做个笔录,你留下来照顾他,我做完笔录就过来。还有,”程知知看着宋菁菁,“孟渝北要是醒了,关于我,你什么都不要多说,就说我去警局做笔录就行了,知道吗?” 程知知的态度坚决,宋菁菁也只好答应,程知知捏捏宋菁菁的手,朝她露出自出事以来的第一个笑:“谢谢你啦,菁菁。” ** 孟渝北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失血过多让他整个人还有些晕晕沉沉,麻醉的药效过去,右胳膊轻轻一动伤口处就开始密密麻麻的疼。 “醒了?”宋菁菁在孟渝北病床边坐下,“除了胳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孟渝北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只看到了一个宋菁菁,他动了动嘴唇,嗓子干哑的厉害,“程知知怎么样?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记忆里的最后一刻是程知知朝他跑过来查看他滴血的胳膊,他还没来得及问一问她有没有受伤就失去了意识。 宋菁菁将孟渝北的病床升高,让他能舒服地靠坐在病床.上,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放心,橙子没事,现在在警局做笔录,做完笔录就回来看你。” 孟渝北似是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他喝了一口水,装作随意地问:“我受伤了,她……有没有说什么?” 在孟渝北和程知知的这段感情里,宋菁菁一直站在程知知这一方,即使是四年前程知知突兀地提出分手然后一走了之,宋菁菁也觉得这是孟渝北活该。 可是现在看着这个样子的孟渝北,宋菁菁却有一点不忍心。 “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宋菁菁记着程知知走之前的嘱咐,没有提太多关于程知知的事情,只好这么含糊其辞却又亲疏得当地回答他。 看着孟渝北明显有些黯淡下来的眼神,宋菁菁只好转移话题:“今天晚上的事情橙子只和我说了大概,到底是谁要绑架橙子?橙子平时得罪了什么人吗?” 提到之前的绑架孟渝北的眸光一下子就冷下来,“暂时还不清楚。” 孟渝北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他早早就到了停车场等人,如果不是他恰巧在倒车镜里看见,程知知很有可能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绑走。 而被绑走之后会遭遇什么,是生是死,孟渝北一点都不敢想象。 “对了,我受伤这件事别和我爸妈说,我哥那里也别提。” 宋菁菁点点头,“我知道。” 说话间,病房的门被推开,孟渝北在门响的那一刻就抬眼望过去,可是来的人不是程知知,是从a市赶过来的徐嘉言,还有他的妹妹徐清依。 警车到的时候正是下班的时间,来来往往不少人围观,锐远的高层也一并知道了。孟渝北是徐嘉言特地请到锐远来的,当万*在电话里告诉他孟渝北受伤了的时候,他立刻买了最快飞t市的机票赶了过来。而当时和徐嘉言在一起的徐清依也一并跟了过来。 走近后,徐嘉言在看到孟渝北缠着纱布的胳膊时眼神沉了沉,“渝北,你怎么样?” 孟渝北掩住眼底里的一丝失望,笑着对徐嘉言说:“没大碍,胳膊上划了道口子,缝了几针。” 徐清依秀气的眉毛拧起来,“都缝了针怎么没大碍?这次只划了道口子下次就不一定这么幸运了。”徐清依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渝北,绑匪这种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人,下次要救人也要先等警察过来,别人的性命重要难道你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吗?” 对于徐清依的话,孟渝北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就转过头对徐嘉言说:“在t市你的人脉比我广,这件事情还要你帮忙,务必要查清楚幕后主使是谁。” 徐嘉言郑重点头,“放心,我会的。” “渝北你是不是到现在都没吃饭?来的路上我特地给你买了粥,你要不要吃一点?”徐清依把提来的袋子放到桌子上,端出里面的粥坐到孟渝北的床边,“你手不方便,我帮你?” 孟渝北左手直接接过徐清依手上的粥,“谢谢,我自己可以。” 徐清依脸上盈着的笑意淡了些许,“那好吧。” 自从徐清依进来后宋菁菁就一直没说过话,从小宋菁菁就和程知知趣味相投,她一向不喜欢徐清依这种一直端着的白莲花风格的女孩子,后来因为程知知的关系,她对徐清依一直不大待见。 宋菁菁觉得徐清依一时半会是不打算走了,自己再呆在这里不仅自己呼吸不顺畅,要是等会程知知回来看到了,心里肯定不痛快。她拎起包,朝其余三人点点头,“我出去走走,你们先聊。” 宋菁菁悉心地带上门,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门边不知何时放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她提起来一看,袋内是三碗热气腾腾的粥。 第十二章 这世上有这样一种女孩子,她们足够美丽,足够高贵,她们身上有一切你所想要拥有的东西,你嫉妒着她,却也不由自主地发自内心地羡慕着她。 对于程知知而言,徐清依就是这样的存在。她骄傲端庄,高高在上,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气度。不管程知知穿的衣服如何华贵,站在徐清依面前,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穿错了衣服的丑小鸭。 而最最重要的是,徐清依比谁都还要适合和孟渝北比肩而立。 程知知恹恹地走在马路上,下午的那场遭遇和来回的奔波让她身心俱疲,可却怎么也抵不过再次看到徐清依和孟渝北在同一画面里时的无力感。 于是她逃走了,带着莫名其妙的心虚和烦躁,连手里的东西都不敢拿进去。 走的累了便在路边的座椅上坐下,程知知一垂眸就能看见外套上的血迹。血早已凝固,在路灯下呈现出一大团一大团的暗红,手指摸上去还微微发硬。 这是孟渝北的血,为她流的血。 程知知的手指来回摩挲着这块血迹,上面似乎还留有孟渝北的温度。 说不感动是假的,并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勇气在生死未知的时刻冲出来,并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勇气生生挨下一刀。 程知知并不知道孟渝北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单纯的见义勇为,或许是他深埋于骨血里的作为男人的正义感,又或许还带了点别的什么,但她能肯定的是,从他冲出来把她揽进怀里的那一刻开始,她心里剧烈翻涌的情绪绝对不止是感动这么简单。 宋菁菁凭直觉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程知知微低着头坐在路边的椅子上,表情模糊不清,路灯把她小小的身子罩在灯光里,像是把她与整个世界都隔离开来,那样单薄,那样脆弱。 宋菁菁的鼻尖发酸,她此刻无比想念四年前做什么都风风火火没心没肺的程知知,她此刻也无比心疼四年后会这样沉默寡言孤单脆弱的程知知。 宋菁菁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朝程知知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开口:“橙子,你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宋菁菁的声音把程知知从纷乱复杂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她转过脸,朝宋菁菁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没什么,就是发呆。你怎么从医院里出来了?” 宋菁菁翻了个白眼:“白莲花辣眼睛我看不下去,就出来找你咯,而且,我饿了。” 宋菁菁可怜兮兮地看着程知知,程知知这才惊觉宋菁菁到现在都没吃晚饭,“对哦,你还没吃饭,一定饿坏了,我现在带你去吃饭。” 程知知一边说一边就想站起来,却被宋菁菁拦住,她摇摇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从身边提起一个袋子:“我带了这个。” 等宋菁菁扒拉开袋子,程知知才明白这个袋子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把东西放在病房门口就走,这么傻缺的事我动动脚趾头就知道是你干的,所以走的时候就顺手提过来了。”食品的保温做的好,粥还温热,里面还有程知知买的汤包。宋菁菁喝一口粥,咬一口汤包,满足的不得了,“这粥是八珍阁的吧,真香,要是白白扔了多可惜。” 八珍阁是一家小有名气的港式餐厅,招牌就是各种各样的粥。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程知知想着孟渝北口味挑剔,做了手术应该吃些清淡的东西,于是特地打车去与医院几乎是相反方向的八珍阁买粥,她巴巴地提了三碗热粥回来,没想到却看见徐清依在病房里,正细心妥帖地照顾着孟渝北。 那一刻站在走廊里,隔着一道门,程知知看看里面一片和谐美好的景象,再看看自己手里厚实的袋子,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她十分识趣地没有推门进去,把东西留在门口就转身离开了。 程知知吞了一大口粥,此时也颇有些认同地点点头。费了好大劲才买回来的粥她居然就那样扔在病房门口,结果自己和宋菁菁顶着个空肚子饿了半天,不是傻缺是什么? 程知知和宋菁菁都饿极了,两个人就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一人捧着一碗粥,呲溜呲溜地喝着,不一会儿三碗粥就全被扫荡的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的两人靠在椅子上扯了会八卦,宋菁菁就把程知知拉起来:“走,咱回家睡觉去!” 很明显孟渝北并不缺人照顾,宋菁菁的这个提议程知知很快就点头接受。 回去的路上,程知知想了想还是给孟渝北发了一条短信。一开始她想发[抱歉,今晚我太累了,就不去医院看你了,今天谢谢你,好好休息,晚安。]最后删删减减,只剩一句简单的[今天谢谢你,晚安。] 病房里,本来无聊地浏览新闻的孟渝北在看到这条短信后神色一凝,他立刻重新拨了过去,却发现对方已经关机。 孟渝北转而给宋菁菁打了个电话,宋菁菁倒是没关机只不过点了拒接。不久后一条短信飞过来:橙子今天很累,我陪她回家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知道宋菁菁陪在程知知身边孟渝北这才放下心,他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好好照顾她。 徐清依一直注意着孟渝北,他一直显于脸上的漫不经心在一声短信提示音响起后瞬间收起,他的右手暂时用不上力,只能用左手打电话,他拨过去两次对方都没有接通,然后她就看到他动作笨拙地开始打字。 徐清依掩住心里的酸意,看到他疲惫的表情,柔声问:“渝北,你是不是累了?累了你就休息吧,我和哥哥在这里陪你。” “不用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 徐清依想坚持留下来,却被徐嘉言劝住:“好了依依,我们在这里渝北也没法好好休息,今天赶飞机你也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看渝北。”徐嘉言朝孟渝北点了点头,“渝北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来看你。” 孟渝北点点头,徐嘉言帮他把病床位置调好,看到他闭上眼,就领着徐清依安静地退出病房。 “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一出病房徐清依就怀疑地看向徐嘉言,“我总觉得渝北这次受伤,包括之前答应你留在这里,不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而是有些别的原因。” 徐嘉言看了她一眼,问:“别的原因,你指的是什么?” 徐清依没有在徐嘉言的眼睛里看到任何让她心安的暗示,她犹疑着,把心底最不安却也最合理的推测说了出来:“是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所以才会为她留下,所以才会在疲倦至极的时候也要等着她的短信和电话。 徐嘉言并没有打算对自己的妹妹隐瞒,他点了点头:“是。” 徐清依的心里一沉,孟渝北才来t市没多久,他也不是个会轻易动心的人,心底有个答案隐隐呼之欲出,她盯着徐嘉言,一颗心提了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你认识?” 他的这个妹妹只有在对待孟渝北的事情上会变得尖锐敏感和多疑,徐嘉言没有正面回答徐清依的问题,而是转而说了一句:“依依,我早就劝过你,要早一点对孟渝北死心。” 徐清依不死心的追问:“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对不对?你告诉我。” 徐嘉言叹了口气:“明天你就知道了。” 徐清依了解自己的哥哥,他这个意思就是不打算开口了。她收起心里那些多疑的猜测,转过头认真地看了一眼徐嘉言:“死心?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求的结果可不只是‘死心’二字。” “爱情是要靠自己争的,从前我不明白,但从今以后我不会轻易放手。” ** 第二天程知知是和宋菁菁一起去的医院,不管怎么说,孟渝北都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住院,于情于理她都该过去探望一眼。 程知知和宋菁菁到的时候孟渝北已经醒了,程知知一进门孟渝北的视线就胶着在她的身上,她走近,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说:“昨天你说要来,我等了好久却只等来你的一条慰问短信。程知知,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第十三章 秋天的早晨阳光熹微,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澄净的玻璃窗清浅地洒在孟渝北的身上。他似乎也是刚醒不久,穿着浅色的病号服,脑后的头发有些乱,整个人蜷在晨光里,像一只慵懒的大猫,眼睛里却泛着熠熠的光。 他说:“昨天你说要来,我等了好久却只等来你的一条慰问短信。程知知,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程知知突然就有些不敢看孟渝北的眼睛,她把目光偏了偏,定在他床边的一束百合花上,小声地应:“昨天太累了,就没过来了。” 宋菁菁在旁边凉凉地啧了一声:“还不是个别人太殷勤,白莲光辉普照大地,吾等屁民可拍马不及。” 宋菁菁明显话里有话,孟渝北眉峰微皱,程知知怕孟渝北觉出其他意思,主动开口:“你的胳膊,还好吗?”一边问一边在身后拉了拉宋菁菁的衣角,示意她别乱说话。 宋菁菁轻轻哼了一声,心里仍是不大痛快,但倒也老老实实地闭了嘴,从孟渝北病床边的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利落地剥橘子。 孟渝北抬起自己缠着绷带的右臂,放在面前转了转,动作大的让程知知忍不住惊呼:“你动作轻点!昨天才缝了针当心扯到伤口!” 程知知话音刚落,孟渝北就忍不住皱起眉,显然是如程知知所说拉扯到了伤口。然而他看向程知知的表情却是带着一丝轻松和愉悦,“其实注意一点也没有很疼。” 程知知低低地“嗯”了一声,又接着问:“医生怎么说?今天能出院吗?” 孟渝北朝她的身后扬扬下巴,“医生来了,你问医生。”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程知知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医生旁边聘婷袅袅的徐清依。 徐清依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真正见到的这一刻心里仍是忍不住狠狠一沉。她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就收敛起自己的惊愕,浅笑盈盈地跟在医生后面走进来。 程知知后退了一步让位置给医生,恰好就站在了徐清依的旁边。徐清依一袭浅色长裙气质卓然,她笑着朝程知知点头打招呼,“知知,真是好久不见。” 虽然昨晚突然看到徐清依的时候程知知很怂地逃了,但今天早上她打定主意和宋菁菁一起来医院时就早已做好和徐清依面对面的准备。此刻程知知露出得体的微笑,轻轻颔首回礼:“清依,好久不见。” 从前在程知知和徐清依为数不多的交锋里,徐清依总是凭借着她自身骨子里的那股子优越感和对身边一切的不屑一顾略胜一筹,而徐清依也总能从程知知的眼睛里看到她极力想要掩埋的羡慕和自卑。 可是如今隔了四年的光阴,徐清依极力分辨,却没有在程知知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以前常见的羡慕和自卑。她的目光坦然清澈,不含一丝杂质,仿佛眼前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两相比较下来,倒是求胜心切的徐清依落了下风。 徐清依脸上笑意微僵,率先移开了目光。 别人自然没有注意到这点头微笑间的较量,医生仔仔细细地给孟渝北检查完,乐呵呵地合起了手上的病情记录:“没什么大问题,等会儿就可以去办出院手续。回家后好好休养,右手暂时不要提重物,注意伤口别发炎,烟酒辛辣的这些都要忌口。隔一天来医院换一次药,两个星期后拆线。” 孟渝北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医生。” 交代完注意事项,医生转过身打量了病房里三位容貌出挑的女孩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小伙子倒是艳福不浅,只是当心,千万别叫自己真正在意的人伤了心。” 这句话是医生弯腰小声说给孟渝北听的,程知知和徐清依各自想着心事没听见,而宋菁菁又坐的远,只有孟渝北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里。 孟渝北目光微讶,但很快就笑着承了医生的这句劝诫,“那是自然。” 医生走后,徐清依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孟渝北的床.上,轻声细语地说:“这里面是你的衣服,我哥在警局帮忙调查,等会出院我陪你去警局做笔录。” 孟渝北点点头,“麻烦你先帮我去办一下出院手续,我先换衣服。” 对于孟渝北的请求徐清依有些受宠若惊,她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程知知,脸上笑意更深:“好,换衣服的时候注意一点,右手别太用力,当心拉扯到伤口。” “嗯。” 等徐清依拿着单据目不斜视地出了病房,程知知琢磨着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想拉着宋菁菁离开,却被已经站起来的孟渝北叫住:“站住。”然后他看向宋菁菁,“你先出去,我和知知有话要说。” 宋菁菁看了一眼满脸问号的程知知,又看了一眼目含威胁的孟渝北,心下立即就有了取舍——她迅速地出了病房,并细心地为里面的两位带上了门。 刚刚孟渝北和徐清依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熟稔与亲昵让程知知心里觉得不大舒服,开口时语气便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你要和我说什么?为什么不能让菁菁听?”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孟渝北从病床.上下来,拿起刚刚徐清依留下的袋子,走进了病房里内置的卫生间,“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程知知只好抱着臂在病房内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才传来开门的声音。 “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程知知不耐转身,愣怔了三秒赶忙转回去,脸腾地一下红了,声音带了羞恼,“你衣服怎么不穿好!” 徐清依给孟渝北准备的是衬衫和西裤,可是此刻孟渝北套在身上的衬衫只歪歪斜斜地扣了两三个扣子,穿好的西装裤上皮带松松垮垮地套在腰上,真的是……衣冠不整,诱人犯罪! “我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劲,扣子扣不好,皮带也系不紧,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可以让护士帮你!!!再不济徐清依也可以!!!” 不知什么时候孟渝北已经走到了程知知的身后,他微微低头,说话间的热气就暧昧地喷洒在程知知的脖颈耳后,在程知知的身上迅速地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可是,看过我身体的,就只有你啊。” 程知知浑身一颤,伴随着这句话,有关那一夜的所有记忆一下子就被唤醒。粗重的喘息,咸湿的汗水,映在墙上的交叠的人影,还有动作间床摇晃的吱呀声……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也是他们之间的唯一一次。明明当时她是醉了的,可所有细节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程知知只觉得脸更烫了:“那也不行!我拒绝!” 孟渝北轻笑一声,语气中带了揶揄:“你拒绝,难道是因为怕看到我的*有冲动?嗯,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关于那一晚,除了脸红心跳的记忆之外,还有一个让程知知恨不得永远都想不起来的一个小插曲—— 她,对着孟渝北的*,流鼻血了。 当时她和孟渝北来过一次后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愣愣地盯着眼前赤.裸.着的肌理细致的胸膛,往下看是鲜明的六块腹肌,她的手此刻正搂在他劲瘦的腰上。最最重要的是,当她目光上移,看到的是孟渝北的脸时,整个人都兽血沸腾了。 然后就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鼻子里涌.出来,她用手一摸,看到一掌心的血迹。她吓得立马从床.上跳起来,钻到了洗手间里,不一会儿孟渝北也跟了过来,一边看着她仰着头不断地给自己的额头和后颈拍凉水,一边笑着打趣她:“程知知,原来我的*让你这么激动,真是受宠若惊。” 看着看着,孟渝北的眸色就变深了,又把她压在洗手台上要了一次。 虽然结果是美好的,可是看到孟渝北的*流鼻血这件事,实在是有点下面子。 在这件事上程知知最经不得激,脑子一热,程知知就转过身来直视着孟渝北:“呵,怕?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怕不怕!” 第十四章 “呵,怕?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怕不怕!” 程知知拿出当年博览众片的气势,脊背挺得笔直,“你站好,我要开始了。” 孟渝北的眉毛颇有兴味地挑起,嘴角勾起一丝笑,从容地伸开双臂,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程知知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孟渝北那张好看的脸上移开,聚焦在他胸前半敞开的衬衫上。 孟渝北在某些方面一直有着近乎偏执的钟爱,从前程知知为了更好地投其所好,将孟渝北偏好的品牌服饰摸得一清二楚,并且时时关注着这些品牌的动向,这个习惯从很久之前一直保持到了现在。所以只消一眼,程知知就认出来此刻孟渝北穿在身上的这件黑色衬衫和皮带配饰就是i——来自罗马巴布里尼大街久负盛名的顶级时装品牌——的秋冬最新款。 从面料到缝制工艺,无一不体现了这个世界顶级奢侈品品牌对完美的追求。高支纯棉面料摸在手里柔软又舒适,上面的走针工整细腻,程知知捏住衬衫的两边往中间靠了靠,才开始动手扣扣子。 程知知的目光专注而认真,连表情也是正正经经的,可是孟渝北却在低头一瞥的时候忍不住喉间一动。 程知知的手脚生得极美,十指纤细白.皙,是真真正正的“指若削葱根”。此时在黑色面料的映衬下,更显得洁白如玉,充满了诱.惑力,孟渝北一瞬间就回味起这双手被捏在手里时柔弱无骨的美好触感,呼吸也不自觉的粗重了些许。 然而程知知是觉察不到孟渝北的这些变化的,她的手顺着扣子一寸寸的往下,很快就到了底,程知知手上的动作一顿,因为此刻她的手,离下面不可描述的区域,很近很近。 程知知松了手,转过脸咳了一声,“扣子扣好了,你自己弄一下衬衫。” 孟渝北也不敢再让程知知帮下去,怕真的撩起火来,侧过身硬是忍着右手的疼自己收拾好。 扣子扣好了,接下来就是系皮带了。 孟渝北腰间的皮带是一条黑色的鳄鱼皮皮带,正中间是银色金属的花体b字logo,程知知的手指触碰上去,金属特有的凉意冷得她手指轻轻一颤。 当时逞强答应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真到这一步,程知知才发现现在的动作有多暧昧多引人遐想。 程知知的手有些发颤,她一只手捏住皮带扣,一只手捏着皮带从皮带扣中穿过,然后拉紧—— “嘶——”孟渝北吸了一口冷气,左手按住程知知还在扯皮带的手,“你松点,太紧了。” 程知知一惊,连忙松开手,她的脸有些红,说话也磕磕巴巴地不顺畅:“对、对、对不起啊。” 如果程知知此刻不是低着头,那她一定可以发现孟渝北的耳根处也是微红。 孟渝北没让程知知再帮忙,自己调整好松紧,扣紧后就去穿外套。等孟渝北都整理好了,程知知才想起他留下自己的原因,“你想跟我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 孟渝北看着程知知还有些微红的脸,情绪难辨地说了一句:“倒是比以前长进不少。” ** 徐清依办好出院手续再过来时,只看到宋菁菁一个人站在门外。 “菁菁,你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渝北呢?还在里面吗?” 徐清依注意到病房门是关上的,伸出手就想去推,只是她的手还没摸.到金属门把就被宋菁菁挡住:“现在,恐怕不太方便。” 宋菁菁朝徐清依露出一个特真诚的笑,“孟渝北说有话要跟我们家橙子单独说,现在进去不好。”“单独”两字被宋菁菁咬的很重,字句间挑衅的意味非常明显。 徐清依捏着单据的手一紧,脸上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她看向宋菁菁:“我知道你和程知知关系好,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抱有这么深的敌意。” “没有啊,”宋菁菁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实话实说,确实是孟渝北把橙子留下,叫我出来的。” 徐清依收起了脸上的笑,“你也知道孟渝北和程知知四年前就分手了,孟渝北现在是单身,我追求他并没有对不起谁。” “是啊,我不仅知道橙子和孟渝北四年前分手了,我还知道,他们之所以分手你可是出了不少力呢。”宋菁菁眯起眼睛审视着眼前这个从小到大一直高傲无比的女人,眼中带了凌厉,“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明明最开始申请的是巴黎那边的学校,却在知道孟渝北和橙子交往后去了旧金山?” “你可能不知道,姑奶奶我平时最恨的两种人,一个,是始乱终弃的渣男,而另一个,就是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 徐清依抿着唇,手里的单据被她捏得发皱,宋菁菁的质问她没办法堂堂正正的反驳,因为她没法否认,她改选学校确实是带了不正当的目的的。 徐清依从小就是被家里人娇惯着长大的,她生.母去世的早,父亲觉得亏欠她,于是加倍地疼爱他。从来她想要什么东西,用不着开口求,家里人自动会捧到她面前。加之她从小就学习芭蕾,学舞蹈的都难免有一些清高,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她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性子。 徐家和孟家算是世交,徐家的家业虽比不上孟家那般雄厚但也是不算差的,两家的大人凑到一起总爱开她和孟渝北的玩笑。孟渝北的性子冷,从来不把大人的这些戏言当回事,对她的态度始终只是把她当做徐嘉言的妹妹,不十分冷淡却从来也不亲近。而对徐清依来说,就算在听到长辈间的这些玩笑话心里是欣喜的,面上也从不表露半分,孟渝北不在乎,她就比他还要矜持冷淡。 因为从小就养成的自尊心和高傲不允许她主动去取.悦别人,而孟渝北也并不喜欢主动的女孩子,这一点从他拒绝学校里一个又一个给他递情书告白的女孩子就能看出来。 后来,程知知出现了。 程知知对孟渝北的追求热烈而大胆,直白而坦荡,就像是一团火,带着从未有过的热度轰轰烈烈地进驻到她和孟渝北的生活里。每一场私下里的聚会,只要孟渝北在,就一定能看到程知知的身影。 有时候徐清依也会疑惑,自己是不是太过矜持了?自己是不是也该像程知知一样坦然地说出自己的爱慕?可是这些疑惑在看到孟渝北对程知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之后消散殆尽。 呵,孟渝北从来就不喜欢主动的女孩子,程知知也是一样。 可是慢慢的,她开始觉得自己错了。 她第一次觉察到孟渝北对程知知的不同是他破天荒答应程知知帮她补习。孟渝北那样子怕麻烦的一个人竟然答应了程知知的请求,这让徐清依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惊讶之余,徐清依发现,除了补习,孟渝北对程知知的态度仍然一如既往地冷淡,她又稍稍放下了心。 等到她再一次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徐清依清楚地记得,那是孟渝北出国前两天,平时相熟的朋友给他办了一场欢送会。平时孟渝北走哪儿就跟哪儿的程知知第一次缺席,整场欢送会孟渝北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还时不时往门口的方向看。 吃完饭后大家意犹未尽地决定换个地方续摊,她被安排在孟渝北的车上,本来平稳地跟在前一辆车后面的孟渝北突兀地在路边停下,徐清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孟渝北就迅速地下了车,她顺着孟渝北走去的方向看去,意外地看见了程知知,和一个男生坐在街边喝酒撸串的程知知。 她坐在孟渝北的车里,亲眼看着这辆车的主人将那个喝的有些醉的女孩子提起来,揽到怀里,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再然后就是她被请下车,孟渝北和孟沂南说了几句,就载着程知知一起缺席了这场以他为主角的欢送会。 那一晚,徐清依一整夜都没睡着,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孟渝北暴怒地下车将程知知护在怀里的画面。 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夜,第二天就听到了孟渝北和程知知正式交往的消息。 所有的疑惑和吃惊最后都转变成了嫉妒和不甘。凭什么?明明最先和孟渝北认识的是她啊! 第十五章 怎么能甘心? 刚搬来时连英语字母表都背不全的程知知,行为举止粗.鲁放肆的程知知,家世样貌样样都比不上自己的程知知,凭什么能牵着孟渝北的手一脸幸福地以女朋友的身份站在他身边呢? 就凭她整日追在孟渝北的后面不知羞耻地说着喜欢他? 徐清依好不甘心,她还没有向孟渝北吐露出自己的喜欢,她还没有和其他女孩子堂堂正正地竞争一场,就这么被淘汰出局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她不那么矜持,今时今日堂堂正正站在孟渝北身边的,不是程知知而是自己呢? 那一天,徐清依在梳妆镜前坐了一下午,最后在华灯初上的时刻,从抽屉里拿出她一早就收到的来自法国巴黎的舞蹈学院录取通知书,然后一点一点的撕碎。 这是徐清依第一次明白,有时候想拥有一件东西是要靠自己主动去争取的,这也是她第一次,为了拥有某个人,放下自己的矜持和自尊,大胆而勇敢地朝着未知的未来奔赴而去。 宋菁菁冷笑地看着唇色发白的徐清依,嗤笑一声:“怎么?解释不出来?这是心里有鬼还是心里有鬼还是心里有鬼啊?” 徐清依从过往的回忆里抽身,嘴唇微动,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从我放弃去巴黎开始,我就决定要争到底。” 宋菁菁还是第一次见到婊得如此理直气壮的,火气上来当下就要好好教一教徐清依做人的道理,病房的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孟渝北觉察出两人间的火药味儿,皱了眉:“你们俩这是在干嘛呢?” 徐清依朝孟渝北露出浅浅笑意,一瞬间她又恢复成原先的那个大方骄傲的徐清依,“我办好出院手续了,过来找你一起去警局。” 关于孟渝北为什么要留程知知单独说话以及他们聊了什么徐清依并不是不好奇,只是她更明白现在的她是没有立场和资格要求孟渝北解释的,更何况,男女相处的问题上,适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时时刻刻都咄咄逼人要好得多。 宋菁菁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憋闷得很,转眼却看见孟渝北身后的程知知脸颊上未完全散去的红意,眼睛转了转就换上一副调笑的神情开口:“哎呦喂我的橙子!”宋菁菁把程知知从孟渝北身后拉出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孟渝北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我们橙子做了啥少儿不宜的事儿?” 程知知本来心里的害羞劲儿就还没过,宋菁菁不明白情况又这么咋咋呼呼的,程知知只觉得更加羞恼,她瞪了一眼宋菁菁:“菁菁,你胡说什么呢!” “不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什么都没有,菁菁你别乱猜了。”程知知连忙拉住宋菁菁,掐了她一把,“别乱说话。” 徐清依的眼神在程知知微红的侧脸上转了一圈后停在了孟渝北脸上那个意味不明的笑上,心里一紧,“渝北,我哥还在警局等我们呢,我们先过去吧。” 孟渝北点点头,转过来对程知知说:“你跟我一起去。” “可是我去做过笔录了。” “我觉得作为受害人,多跟警察交流一下当时的情况有助于早日破案。再说,”孟渝北抬起自己的胳膊,“你要让我一个伤患自己打车去警局?” 徐清依心里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原来渝北你救的那个人,就是知知么?” 看着孟渝北默认似的回答和宋菁菁脸上有些挑衅的神情,徐清依说:“既然这样,知知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警局吧,警察多了解一点情况也能早一点找出绑架你的人。” 程知知觉得这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她也希望早一点找到绑匪,便对着孟渝北和徐清依点点头:“好,我和你们一起去。” 宋菁菁上午还有工作,从医院出来就直接打车去了耀星娱乐,走之前还特地偷偷拉着程知知耳提面命一番:“等下我不在,你要是一个人面对白莲花,可千万不能怂啊!” 如果宋菁菁说的“怂”指的是像昨晚一样临阵脱逃,那这一点程知知还是能保证的。她点点头:“放心吧菁菁,我用我的节操.起誓,绝对不会怂。” 宋菁菁这才满意,踩着细高跟朝众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在警察给孟渝北做笔录时,程知知是不能进去的,便和徐清依两个人坐在门外等。对于徐清依,程知知是没有什么想要叙旧的心思的,便捧着警局人员准备的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是不是吓到了?”徐清依突然开口。 “啊?” 徐清依转过头看了程知知一眼,笑了笑:“我是说这场绑架,你应该吓到了吧。” “嗯,有点。”程知知也扯了一个笑,“毕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 “这种类似的事我也遭遇过,在国外。” 程知知有点摸不明白为什么徐清依突然间一副要和她掏心窝子的样子,出于礼貌,她还是顺着徐清依的话头说下去:“嗯?” 徐清依移开了目光,看着她们正对面窗外的一棵大梧桐树,缓缓开口:“我记得那是感恩节的前一天,我去渝北的学校找他,走在路上却被两个小混混拦住,他们拉住我,用着低俗不堪的词语羞辱我,还想对我动手动脚,那条路上人很少,天又黑了,不管我怎么求救都没人出来救我。” 徐清依说到这里顿住了,作为一个合格的聆听者,程知知很配合地问:“然后呢?” 徐清依笑起来,“就在我心如死灰的时候,渝北出现了,就像从天而降一样。他把那两个流氓打得叫苦不迭,我当时特别害怕,只会躲在一边哭,渝北发了狠劲,最后要不是我拦着,估计就要闹出人命了。这件事发生之后过了好久我都心有余悸,可是后来想起渝北为了我揍流氓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这场遭遇对我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哦。”一次性纸杯里的水程知知已经喝完了,她颇有些无聊地把.玩着纸杯,“我觉得遇到流氓挺不幸的。” 徐清依没有因为程知知的这句话失了说下去的兴致,“渝北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他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但是心里正义感爆棚,我也明白那个时候如果他碰见的不是我,而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也会出手的。所以啊知知,你千万不要因为这次渝北救了你而有心理压力,明白吗?” 如果到这一刻程知知还听不出来徐清依的用意那她就真是个二傻.子了。程知知将手里的纸杯叠起来,一个远投扔进了几步远外的垃圾桶里,她转过头对徐清依露出了一个满分的笑,“你放心,我从来就没有因为这件事产生心理压力。” “那我就放心了。” 徐清依的话看起来滴水不漏,却让程知知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幸好这个时候有个警察从房间里出来喊了一声:“哪位是程知知程小姐?” 程知知从座位上站起来,“是我。” “麻烦跟我进来一下。” “好。”程知知应了警察一声,朝身后的徐清依点了点头就跟着警察进了房间。 等房间的门重新关上,徐清依才收起脸上所有的笑。在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后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之后才重新放回去。 程知知倒是没想到自己遭遇的这场绑架案竟然惊动了警局的一把手,而办案经验丰富的一把手怀疑这场绑架是挟怨报复。程知知站在警局的一把手和孟渝北徐嘉言面前又好好地回忆了一番,说:“和我近期闹不愉快的,除了我同公司的一个同事,就只有公司合作的一个客户,我们因为合约的问题曾经产生了一些矛盾。” 这个客户自然就是飞讯的王建王经理,而这件事徐嘉言和孟渝北也是了解的。 徐嘉言朝警局一把手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麻烦张局长您在这两个人身上多下点功夫,这件事就拜托您了。” 张局长哈哈一笑,拍了拍徐嘉言的肩膀:“嘉言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放心,我一定早日帮你找出凶手,我和你父亲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回去帮我问候一下。” 徐嘉言笑着颔首:“会的。” 从警局出来后,孟渝北很郑重地跟徐嘉言说了一声谢谢,徐嘉言不在意地笑了笑,眼睛在程知知和孟渝北身上转了个圈:“怎么说也是我公司的员工,我也应该负责的。倒是你,这两天还要留在这边?要不要跟我一起回a市?” 孟渝北刚想拒绝,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他走远接了个电话后回来神色已然严肃了起来,他没回答徐嘉言的话而是对程知知说:“我有点事得回a市一趟,在抓到凶手之前你就先别去公司,也尽量避免一个人出门,我会让宋菁菁多陪着你,知道了吗?” 孟渝北眼里的认真和担忧让程知知心里几不可见地一软,她乖顺地点头:“我知道了,你......也照顾好自己,好好养伤。” 孟渝北此刻突然很想很想把面前的这个女人拥到怀里,干脆把她一起打包带到a市,从此就放在自己眼前时时刻刻地保护着,但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他不得不打消自己的这个念头。 他轻轻地抱了抱程知知,在她耳边轻声说:“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第十六章 电话是孟渝北的母亲孙曼柔打来的。 孟渝北起先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突然态度强硬地要求自己立刻回家,等到回到家看到客厅里坐着的家庭医生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爸,妈,我回来了。” 孟怀兴和孙曼柔也一早就在客厅里等着了,打孟渝北一进门孙曼柔就注意到了自家儿子右胳膊上明晃晃的绷带,又气又急地上前:“我说前几天怎么突然心口发闷呢,果然是你出事了。要不是我一个电话把你喊回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啊?快过来,让林医生好好给你检查一下。” 在孟渝北之前,母亲孙曼柔和父亲孟怀兴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孙曼柔身体一直不算很好,她和孟怀兴的第一个孩子大概是自娘胎里带了病气,生下来还没满月就不幸夭折。孟怀兴好一番哄劝孙曼柔才从长子早夭的悲痛里走出来,用中药调理了好几年身体这才怀上了孟渝北。 孙曼柔大概是把对长子的歉疚和怜惜一并投射.到了孟渝北身上,从小就对孟渝北宝贝的不得了,什么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但凡孟渝北有些磕磕碰碰小病小灾,都特别紧张,非要让医生给孟渝北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一遍才放心。 孙曼柔这副态度孟渝北早已见怪不怪,他由着孙曼柔把他拉到沙发上接受林医生的检查,笑着安慰自己紧张兮兮的母亲:“妈,我去过医院了,医生说没事,好好休养几天就能好,你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林医生将孟渝北胳膊上的纱布拆开,孙曼柔看着自己儿子手臂上那条又长又狰狞的伤口,眼眶一热,“我的天!这得缝了多少针!就这样你还说不严重!” 孟渝北拍拍自己母亲的手,“就是看起来严重,没伤到筋骨,你看我现在不挺好的么?”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孟渝北还动了动自己的右手臂,吓得孙曼柔赶紧扶住孟渝北不让他乱动,“小心点小心点!你这孩子,动作没轻没重的!” 孟渝北的伤确实看起来比较严重,林医生检查后一边给孟渝北重新上药包扎,一边说:“二少爷这伤就是看起来可怕了点,伤口并不深,也没感染,先生夫人请放心。” 林医生在孟家当了二十多年的家庭医生,他的话孙曼柔是相信的。孙曼柔刚刚放了心,看着孟渝北的伤口却又发起愁了:“伤口这么长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 坐在一边的孟怀兴看着自己的妻子又皱起了眉,宽慰着开口:“渝北是男子汉又不是小姑娘,身上有个疤无伤大雅,反而能添几分男儿血性。” 孟怀兴很小的时候就被孟渝北的爷爷孟璋丢到军校里磨练,性子耿直,最看不惯大男人像朵温室的小花似的一点伤痛都受不得。孟渝北从小就生得精致,而孙曼柔又一向把孟渝北保护得太过,这让孟怀兴开始担心自己的儿子会慢慢缺了男人该有的英气,变得娘兮兮的。于是有一次孟怀兴趁着孙曼柔出国旅游偷偷把孟渝北送到军校里,孙曼柔从国外兴冲冲地回到家看不到自己的儿子,再三追问后孟怀兴这才如实交代。 孟怀兴起先还硬着脾气说不管怎么样也得让自己儿子在军营里把这暑假两个月给挨过去,说孙曼柔怎么哭闹都没用。孙曼柔倒是没和他吵,自己一个人坐在孟渝北房间里看着照片抹眼泪,泪水跟洪水开了闸似的,怎么都止不住。孟怀兴心疼得不得了,当晚就开车带着孙曼柔去军校把孟渝北给接了回来。 打那之后孟怀兴是再也不敢把自己儿子往军校里送了,更别提让他当兵去,不过好在孟渝北这一路并没有如孟怀兴所担忧的那般长歪张斜。 所以,在听说了孟渝北受伤的来龙去脉之后,孟怀兴虽然也心疼自己儿子受了伤,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和欣慰,高兴自己的儿子学会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勇敢和正义,欣慰自己的儿子在面对危险时的不畏惧和不逃避,最后孟怀兴赞赏着开口:“不错,没丢孟家的脸。” 孙曼柔是了解自己这个丈夫的,父爱如山,孟怀兴对孟渝北向来是批评的多称赞的少,如今这番忍不住开口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而在这件事情上,孙曼柔的态度和孟怀兴是一样的,都是支持并且欣慰孟渝北在那个时候出手相助。 “现在这些绑匪真是胆大包天,真是幸亏我们渝北当时看见了,要不然小姑娘被绑走了,不知道要遭遇些什么。”孙曼柔有些不忿,“这些绑匪要是抓.住了一定要关起来,这些人就是社会的祸害。” “放心吧妈,嘉言已经和那边的警察局关照过了,一定会尽快抓.住绑匪的。” “那就好。” 送走了林医生,孙曼柔吩咐完厨房准备滋补的汤,看着孟渝北带着倦意的脸,说:“今天是不是累了?你先去楼上睡一会儿,到吃饭的点我去喊你。” 孟渝北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那爸妈,我先去休息了。” ** 程知知打电话给赵珊请假的时候才发现孟渝北早就给她请过假了,电话里赵珊声音关切,嘱咐她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程知知都笑着应了。 宋菁菁还没回家,突然闲下来的程知知一个人在家里无所事事,先是帮宋菁菁把空房间收拾好,又去小区里的超市晃悠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宋菁菁回到家的时候,一锅喷香四溢的排骨汤刚刚炖好。 程知知从厨房里出来,帮着宋菁菁把她的行李箱拉到房间里,“你今天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宋菁菁一般都是下午三四点才收工,而现在两点都不到。 “还不是孟……我怕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就想着赶紧收工回来陪你呗。”宋菁菁鼻子敏感地嗅了嗅,“橙子你在煮好吃的吗?我刚进门就闻到香味了。” “嗯,排骨汤,刚炖好。” “嗷!”宋菁菁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厨房跑,“我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我的胃说它已经饥渴难耐了!” 程知知怕宋菁菁吃不饱,又给宋菁菁煮了一晚西红柿鸡蛋面。刚炖好的排骨汤汤水滚烫,宋菁菁盛了一碗,一边等汤水凉下来,一边托腮看着厨房里正给她下面的程知知,感叹了一句:“橙子,你变得……跟以前好不一样了哦,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做菜,土豆丝没炒熟,糖醋鱼鱼鳞没刮干净,排骨汤煮的特咸,啧啧啧,和现在相比,简直是惨不忍睹。” 提起以前的事,程知知也笑起来,“那可是我第一次下厨,虽然味道不好,卖相可是极佳的。” 宋菁菁说的是程知知高一那年的事。那个时候的孟渝北还是一朵娇滴滴的高岭之花,而那个时候的程知知正一腔热血地投身在采花计划中。 伟大的领导人曾说过,要坚持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程知知深以为然,一方面坚持不懈地凑在孟渝北身边混脸熟,一方面雄心壮志地要提高自己的内涵和技能。 所以当程知知在小言和电视剧里看到“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这句话时,她兴冲冲地买回来不少菜谱,一有空就拉着宋菁菁研究。 在夯实了理论基础后,趁着孟渝北一次奥数比赛得了第一的机会,程知知摩拳擦掌,要好好露一手给孟渝北看看。 过程虽然有些坎坷,但六菜一汤摆到桌上,倒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宋菁菁作为第一个试吃的对象,就是被这一桌菜的卖相给骗了。最后宋菁菁很中肯地将每道菜都点评了一遍,然后得出一个结论:理论基础固然需要雄厚,实践经验也时不可或缺的。 汤水不再滚烫,宋菁菁低下头尝了一口,排骨汤鲜美可口,和记忆里糟糕至极的口感比起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人间美味。 “橙子,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四年前,你为什么要和孟渝北分手呢?你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为什么又主动放弃?” 第十七章 宋菁菁始终无法理解,明明那么喜欢,明明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为什么又主动分开? 程知知煮面的动作僵了一瞬,很快就恢复正常,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强扭的瓜不甜,所以就分开了。” 就算是面对再好再亲的朋友,心里面也总有一些事是不愿意说出口的。或许是因为太过索然无味就算说出来也没意思,或许是因为事情太繁杂不知从何说起,也或许是因为恨不得就此忘记不愿意再提起,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都被封装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经过岁月的发酵,或许就此分解消散了无踪迹,也或许就此凝固永远沉淀在心里。 而和孟渝北分手前后的事,很明显是被程知知划分在这个领域里的。 宋菁菁看出了程知知在这个话题上的回避和冷淡,没有追根究底,却很认真地说了一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毫无原则的支持到底。” 程知知把煮好的面捞起来端到宋菁菁面前的桌子上,笑了:“突然这么肉麻兮兮的我好不习惯,就像是好好的正剧突然换成琼瑶剧的画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宋菁菁一本正经地纠正,“我们明明是大型都市励志情景喜剧。” 宋菁菁虽然没再提程知知和孟渝北分手的这件事,却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我觉得吧,对待受了伤的病人,尤其是对我们有恩的受了伤的病人,咱要像春天一般温暖,让他感受到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春风。” 程知知被宋菁菁逗笑了,故意打趣她:“什么春风?‘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春风?” “自然是‘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春风!” 宋菁菁想起孟渝北的交代,清了清嗓子,说:“最好是醒了说一句早安,睡前道一句晚安,时不时再嘘寒问暖一番。这样有利于病人心中郁结的纾解,进而能促进*上伤口的早日恢复。” 其实就算宋菁菁不提,程知知也不会就此对孟渝北不管不问的,只是没有宋菁菁说的这么夸张。 “知道了知道了,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圆满完成任务的宋菁菁笑眯眯地伸了个懒腰,“那本宫就先去睡个午觉啦,到晚膳时间小橙子你再来叫我。” 正在洗碗的程知知配合着捏了嗓子应了一声:“嗻~~~” 洗完碗后,程知知看了看时间,给孟渝北发了一条微信“嘘寒问暖”:到家了吗? 都下午三.点了,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程知知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等着孟渝北的回复,却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手机铃声将她吵醒。 是邵宣的电话。 程知知还有些迷糊,“喂?” “你好像刚睡醒?” “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程知知揉了揉眼睛觉得清醒了些许,注意到现在已经是六点了,“邵宣哥你那应该是早上六点多吧?你起得真早。” 邵宣一向温和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一些疲惫,“我没睡,投行这两天工作比较多,我忙了一夜,现在在一边冲咖啡一边给你打电话。” 邵宣刚进投行的时候也经常会熬夜,不过随着邵宣的升职,加上邵宣本人的工作能力,熬夜情况已经减少很多了。 “资本家果然吃人不吐骨头。” 邵宣低低地笑起来,“对了,还想告诉你,机票我订好了,三天后,北京时间23号,下午四点半左右落地。” “好。” “嗯,那我就先去工作了,你记得吃晚饭,三天后见。” “知道了,你也要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 “好。” 和邵宣一起来茶水间冲咖啡的同伴是一位来自英国金发碧眼的白人,他一直钦佩这位英俊又睿智的东方同事的工作能力和行.事作风,而从来只有在邵宣用中文通话之后他才能在邵宣的脸上看到如此放松惬意的笑,便好奇地用英语问:“你的女朋友?” 邵宣摇摇头,用同样流利地道的英语开口:“目前还不是,将来......倒说不定。” 程知知和邵宣结束通话没多久孟渝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我下午在睡觉。” “嗯?”程知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解释没能及时回复微信的事,“嗯。” “我刚刚打过来的时候你在和别人通话?” “嗯。” “是谁?”孟渝北计算过,至少聊了八分钟呢。 程知知皱了眉,“这好像和你无关。” 在程知知说完这句话之后,电话那边一直没有声音。程知知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那你好好休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 “程知知。”孟渝北突然开口打断了程知知的话。 “啊?” “我很高兴。”孟渝北轻声开口,“我很高兴,你主动联系我。” 孟渝北突然软下来的语气让程知知的觉得心像是被谁握在手里,轻轻地捏了一下,胸口闷闷地疼。她向来对孟渝北的示弱和服软没有抵抗力,她也放软了声音:“哦,那你现在胳膊还疼不疼?” 问完之后程知知才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才过了一天,怎么会不疼? 孟渝北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之前挺疼,现在还好。”怕程知知听不明白,又添上一句解释了一下,“因为现在在和你说话。” 孟渝北的声音本就好听,最后一句他刻意压低声音,听在程知知的耳里,说不出的低沉性.感。 而他话里的内容更是暧昧,程知知呆呆地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而安静的客厅里她的心跳声却越来越大。 程知知一直没说话,孟渝北出声询问:“知知?” “啊!”程知知一惊,声音不稳,“我……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没做,我先挂了啊。”说完便仓促地挂断了电话。 孟渝北起先还有些诧异,然后像是想通了什么看着结束了通话的手机屏低低地笑起来。而程知知却站在t市空无一人光线昏暗的客厅里紧握着手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娘的,她,她这是被孟渝北撩了?! ** 孟渝北回到家的第二天,徐嘉言和徐清依就来了孟家拜访。 面对孙曼柔一如往昔地热情招待,徐嘉言心里有些愧疚:“渝北是我请到t市的,现在却遭遇了这样的事,阿姨,我很抱歉。” “嘉言你这是哪儿的话,”孙曼柔给徐家兄妹俩端上自己烤的点心,嗔怪开口,“渝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孟叔叔和我了,这件事就是个意外,哪能怪你。” 徐嘉言比孟渝北虚长几岁,他和徐清依都是孙曼柔看着长大的,而徐清依刚生下来没多久生.母就因病去世,孙曼柔对她更是怜爱。“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依依,要不是依依告诉我渝北受伤住院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渝北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在家的时候生病受伤了从来不告诉我,我总是不放心。” 徐清依坐在徐嘉言的旁边,因为良好的家教她的坐姿完美的无可挑剔。对于孙曼柔的话她只浅浅地笑了笑,只是眼角的余光在瞥见站在旋转楼梯上的孟渝北后,脸上的笑僵硬了些许。 孟渝北一步一步地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待他走近,徐清依才移开目光,温婉开口:“阿姨,我倒怕渝北怪我多事,毕竟他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 “他还敢怪你?他要是敢怪你你就跟阿姨说,阿姨给你撑腰。”孙曼柔注意到了走近的孟渝北,提前护起徐清依来:“依依也是为你好,你一出事她就飞去t市,就冲这份心意你可不准怨人家。” 孟渝北走到孙曼柔的旁边坐下,徐清依恰好坐在他的对面,他笑了一下,“有你撑腰,我怎么敢。” 虽然孟渝北脸上是带着笑的,可徐清依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讥诮和冷意。徐清依被孟渝北的眼神刺了一下,唇角的笑意差点挂不住。 孙曼柔什么都没有觉察到,她满意地站起来,说:“你们先聊,我去准备午饭,嘉言依依你们俩中午就别走了,留下来吃午饭。” 徐清依看了一眼孟渝北,也站起来,笑着挽住孙曼柔,“阿姨,我来帮你。” “好。” 等到两个女人走进厨房,徐嘉言才开口:“绑匪昨天夜里已经抓.住了,抓回去没问多久就把幕后主使给抖出来了。” “是谁?” “王建。”徐嘉言顿了一下,说,“估计是下面的人办事不严谨走漏了风声,王建应该是知道自己被革职的原因,所以怀恨在心才想着报复程知知,现在警方已经开始通缉他,我也关照过了,估计很快就能抓.住。” 孟渝北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两天辛苦你了,谢谢。” 徐嘉言并不是为了孟渝北的这句道谢,就算孟渝北不是在自己的公司里受伤,凭借着这么多年的交情,帮忙找出绑匪和幕后指使他也是义不容辞。他看着厨房里和孙曼柔站在一起的自己妹妹的背影,说:“依依她被家里人宠坏了,不懂事,我也管不住她,她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请你多担待一点。” 说到这里徐嘉言叹了一口气,“以前我也希望你能和依依走到一起,可这四年来我也明白这不可能。我知道你不喜欢依依,其实我倒更希望你对她绝情一点,让她早一点死心,早一点从死胡同里走出来。” 孟渝北眸色微凉,“只要不触碰我的底线,我都可以不计较。” 孟渝北的神色很认真,答案似乎昭然若揭,可徐嘉言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出口:“你的底线……是什么?” 孟渝北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这位相交多年的好兄弟,一字一句说得格外郑重:“程知知。” 第十八章 孟渝北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这位相交多年的好兄弟,一字一句说得格外郑重:“程知知。” 徐嘉言笑了,带着些原来如此的释然,“早该想到的,你放心,依依那边我还会再劝劝,至于你和程知知,我只有,祝你们早日修成正果。” 孟渝北薄唇微勾,“谢谢。” 徐嘉言的公司事务繁忙,在孟家坐了不到一个小时,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徐嘉言站起身,“你在家安心养伤,锐远那边的工作你不用操心,我会安排好,前段时间也辛苦你了,你正好趁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你要是想回锐远,等你伤好了我随时欢迎。” 孟渝北亦站起身,“嗯,警方那边还得麻烦你多费心,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徐嘉言向孙曼柔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孟家,孟渝北将徐嘉言送出门转身折返的时候,一只肉呼呼的柯基晃着小短腿凑到了孟渝北的脚边。 孟渝北笑起来,蹲下.身把柯基抱到怀里,“西瓜,几天不见,你又长胖了不少。” 西瓜是一只卡迪根威尔士柯基犬,今年8岁,在孙曼柔的悉心照顾下,身子比一般的柯基犬要圆润的多,加之柯基犬天生腿短,西瓜跑动起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灵活移动的黄色圆球。 西瓜凑近孟渝北的脖颈间嗅了嗅,好像听懂了孟渝北的话,讨好地呜咽两声。 孟渝北单手抱着西瓜走到了孟家花园里西瓜的小窝边,往西瓜的宠物碗里倒了些狗粮,西瓜鼻子灵敏,很快就嗅到了食物的香气,闹腾着从孟渝北的怀里跳了出去。 西瓜低头欢快地享用着食物,偶尔一边嚼一边抬头看一看自己的主人,看起来又蠢又萌。孟渝北有些忍俊不禁,伸出左手揉了揉西瓜圆乎乎的身体,“和你主人一样,没心没肺。” 其实真正论起来,西瓜最开始的主人不是孟渝北,而是程知知。 宋菁菁住在郊区的外婆喜欢养狗,程知知和宋菁菁一起过去看望老人家的时候恰好碰上老人家养的柯基犬生产,刚出生不久的小柯基小小的一只,闭着眼睛窝在自己的妈妈身边清浅地呼吸,温暖治愈的不得了,一下就戳中了程知知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于是等到小柯基断了奶,程知知就立刻向宋菁菁的外婆要了一只自己回来养,取名叫“西瓜”。 孟渝北小时候曾经养过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养了3年多,最后因为发生意外去世了。自那以后孟渝北再没养过任何宠物,程知知不知道从哪听到这个消息,把西瓜领回家后天天抱着西瓜来找孟渝北。 孟渝北起先还比较冷淡,后来偶然看到程知知动作不当把西瓜疼得呜呜叫,便忍不住走过去亲自示范了一遍给程知知看,而程知知只顾着捧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孟渝北,“果然智商高懂的就多。” 程知知看出了孟渝北态度的软化,打那之后抱着西瓜来找孟渝北的次数越来越勤。小到狗粮选什么牌子、狗屋怎么搭、衣服怎么买,大到怎么给狗狗洗澡、要给狗狗打什么疫苗、去哪打,事无巨细程知知都要向孟渝北请教一番。 程知知有时忙不过来,就干脆直接把西瓜扔给孟渝北养上三四五六七八天。所以慢慢地,西瓜的房子从程知知家移到了孟渝北家,生活用品也一点一点地搬了过来。到最后,西瓜在孟渝北家的状态由偶尔短住变成了长期扎根,孟渝北让程知知把西瓜抱回去的时候程知知还振振有词地说:“你看每次来你这里,西瓜饭量都能增一倍,整只狗容光焕发精神奕奕。西瓜这么一个小可爱,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忍心西瓜长期呆在我手里吃不香睡不好吗?” 程知知对孟渝北说这句话的时候,西瓜正耷.拉着耳朵倚在她怀里,一人一狗都睁着黑黑的眼睛望着他,竟有着微妙的相似和和谐。 也不知怎么的孟渝北就心软了,留下了西瓜,一养就养到了今天。虽然他嘴上说着只是帮程知知代养,可是四年前程知知走的时候没有带走西瓜,而他就算是在最恨最气的时候,也没有狠下心把西瓜送走。 毕竟在身边这么多年,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时候慢慢地渗透到自己的生命里,一点一滴,无孔不入,怎么能忍心割舍呢? 孟渝北笑意微苦,抚了抚西瓜头顶的绒毛,低声叹了一口气,“你的主人当初是怎么狠下心不要你……也不要我了呢?” 徐清依找过来的时候孟渝北正躺在躺椅上假寐,西瓜窝在他的怀里也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徐清依甚少看到孟渝北这般温和无害的样子,心里一软,不忍立刻打破这一刻的美好,静静地等了一段时间才弯下腰,放柔了声音开口:“渝北,渝北。” 孟渝北一向睡得浅,徐清依喊了第一声他就睁开了眼,刚醒时有些迷蒙的眼睛在看到因为弯下腰而离自己很近的徐清依时一下子清明起来,本来舒展的俊眉一瞬间就皱了起来。 徐清依因为孟渝北突然表现出来的防备和冷漠觉得有些难堪,她直起腰,“午饭好了,阿姨让我来喊你。” 孟渝北淡淡地“嗯”了一声,低下头看着还赖在自己身上不愿意动的西瓜,笑着拍了拍西瓜的脑袋:“西瓜,下去,我要去吃饭了。” 主人发话了,西瓜呜呜叫了两声才不情不愿地慢慢从孟渝北身上跳下去。 面对孟渝北对待自己和对待西瓜这只程知知的宠物狗迥然不同的态度,徐清依再也没能维持住脸上常常带着的笑意,她拦住欲走的孟渝北,说:“你如果介意我告诉阿姨你受伤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我昨天本来是跟阿姨约好要下午一起出去看音乐剧的,你出了事我去了t市,下午赶不回来,我取消约会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我在t市医院回不去,哪知道阿姨追根问底,所以我才如实相告。”说到这里徐清依的脸上难得带了一些恳求,“渝北,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孟渝北觉得有些好笑,“你不用向我解释,我并不需要。”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徐清依斟酌许久才用了“客气”这两个字,虽然“冷淡”这个词比“客气”还要贴切一点。 “你是我孟家的客人,我对你客气……不应该?” 徐清依认真地看着孟渝北,“渝北,你明明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孟渝北的表情终于冷下来,“我不知道过去我哪里做的不恰当让你产生了误会,如果有,我向你道歉。你应该清楚,这么多年我放任你随心所欲地出现在我周围仅仅是因为你是嘉言的妹妹。” 这是孟渝北第一次这么直白地给徐清依警告,他知道徐清依一向自尊心很强,他点到这里已经足够。 徐清依站在原地,苍白着脸没再说话。孟渝北不欲多说,淡淡看了徐清依一眼就想绕开她,只是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徐清依开口。 “那你对程知知,你为什么对程知知……” “因为我爱她。”孟渝北连徐清依的问题都没听完就没有一丝犹豫地开了口,话语中的笃定和认真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徐清依的心里,一点一点粉碎了她这些年来的自欺欺人。 徐清依终是忍不住,眼泪叫嚣着从眼眶里汹涌而出,她颤抖着唇,喃喃开口:“为什么……明明,明明是我最先认识你的啊……” 只是身后再无回应,秋风吹过,了无一人。 第十九章 (捉虫) 这顿饭徐清依到底没能勉强自己吃下去,她平复好情绪从孟家的花园里出来后就直接拜别了孙曼柔。 孙曼柔挽留了几句,见徐清依态度坚决大概是真有急事,才遗憾作罢。 等徐清依离开孟家,孙曼柔才转身问自己的儿子:“依依这是怎么了?她走的时候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孟渝北洗完手在餐桌边坐下,一边用左手盛汤一边悠悠地开口:“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 孙曼柔叹了一口气,也走到餐桌边坐下,从孟渝北手里接过勺子,“渝北,依依一个姑娘家,这么多年不谈朋友就围着你转,你在t市出了事她立刻就飞了过去,她的心思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今天你就跟妈说说,你对依依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姑娘家一生最美的年华就这几年,你也不能一直耗着人家是不是?” 孟家和徐家本就相交多年,而孟怀兴和徐清依的父亲徐时谦又是同学,两家人聚在一起,少不得会开儿女间的玩笑。孙曼柔也曾问过当时还是小孩子的孟渝北,问他喜不喜欢依依妹妹,问他长大后愿不愿意娶依依妹妹。可是每一次,孟渝北都板着一张脸,冷漠地看了一眼同样冷淡的徐清依后,继续一言不发地忙着自己的事。 慢慢地,两家大人就不乱点鸳鸯谱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顺其自然的发展,比强行干预要好得多。 后来,枫山别墅搬进来一个程家小丫头,老爱跟在自家儿子后面,机灵活泼的性子孙曼柔也喜欢得很。加之,孟怀兴和孙曼柔并没有什么门第观念,万事只求儿女顺心如意。所以,在知道自家儿子和程家小丫头谈恋爱了的时候,孙曼柔心里也是高兴和满意的,倒没有多少未能和徐家结为亲家的遗憾了。 孟渝北接过孙曼柔为他盛的汤,直视着孙曼柔的眼睛:“妈,从前我就和你说过,我只把她当做嘉言的妹妹。” “那不是因为以前程家小丫头还在吗?”孙曼柔叹了一口气,“妈妈不是非要让你和依依在一起,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这才是孙曼柔真正的心结所在。 自从四年前程家破产,程家父女一夜之间搬离枫山别墅从此杳无音信,孙曼柔就再没听说过孟渝北和哪个女孩子走得近,更别提谈恋爱了。 孙曼柔也心疼程家小丫头,也惋惜她和自己儿子的这段感情,但是人总得向前看不是?程家小丫头一走就是四年,没有一点音讯,而自己儿子也等了四年,也够久了。眼看着孟渝北就要奔三了,做父母的也不能看着自己儿子一直这么没有尽头地等下去啊。 而这四年来,徐清依对孟渝北的心思都表现的很明显,孙曼柔也十分清楚。所以最近这一年孙曼柔才会经常邀请徐清依来孟家,多给两个人提供相处的机会。 孙曼柔语重心长地说:“我也喜欢知知,我也希望她能做我孟家的儿媳妇,可是她离开了这么久,我们都清楚她不会回来了。所以渝北,放下这段感情,重新开始,好不好?” “最迟明年。”孟渝北突然开口。 孙曼柔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孟渝北眼里蕴着笑意,暗含着一丝志在必得:“最迟明年,我一定把你的儿媳妇带回来。” 孟渝北突然给孙曼柔扔过来这么一个炸弹,孙曼柔有些反应不过来:“渝北,我虽然是希望你早点领个儿媳妇回家,但是这件事还是要谨慎考虑,我们也没有要逼你立刻结婚的意思,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不能草率。” “妈,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考虑得够久了,我是认真的。” 孟渝北是不是认真的孙曼柔是看的出来的,在知道孟渝北不是草率决定的之后孙曼柔也高兴起来了,对于孟渝北口中的儿媳妇她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心,抛出来了一连串的问题:“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这个姑娘我以前见过吗?她家住哪?性格脾性怎么样?……” 孙曼柔的这些问题孟渝北统统没有回答,而是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见了面你就知道了。对了,我明天去一趟学校,后天我就回t市。” “你胳膊还没好这么急着回t市做什么?”孙曼柔有些不能理解,“t市哪有家里方便。” 孟渝北笑着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当然是为了能早一点把你儿媳妇领回家。” ** 北京时间下午四点二十五分,从纽约飞往t市的航班在一片轰鸣声里缓缓降落在t市国际机场。 二十分钟后,渐渐有人从旅客出口处走出,熙熙攘攘的人流里,程知知一眼就看到了邵宣。 依然是常年如一的黑色短发,看起来干练又利落,鼻梁坚挺,眉清目朗,做工精良的双排扣黑色大衣更显得他身姿挺拔,精英范十足。他拉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眼睛也在四处地看,在对上她的目光时,一向冷峻的脸上终于绽开一丝温和的笑意。 程知知兴奋地挥手,邵宣朝着她的方向直直地走过来,在离她一步远时突然放开了手中的行李箱,倾身抱住了程知知—— “知知,见到你真开心。” 程知知只愣了一瞬,就回抱住邵宣,笑着在他的背上拍了拍:“邵宣哥,欢迎回国呀。”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两秒,邵宣就礼貌地松开了手臂,他笑着揉了揉程知知头顶柔软的头发,细心地纠正程知知的说法,“不是回国,是回家。” “恩恩,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程知知笑嘻嘻地唱了一句,才跟着邵宣重复了一遍,“是回家,邵宣哥,欢迎回家!” 程知知走了一步拉过邵宣的行李箱,“邵宣哥我们走吧,你一定很长时间没吃到正宗的大天朝的美食了吧,我预订了一家味道超级好的川菜,包你满意!” “是啊,”邵宣不动声色地从程知知的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将她虚虚地揽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与周围汹涌的人群隔开,一边走一边笑着低头看她,“在纽约基本上每天都是面包咖啡,很少能吃到正宗的中国菜,自己想动手做也没时间,早就想念天朝的美食了。” “哈哈,那等一下你一定能感动到流泪!” 程知知是开着自己的白色大众来的,邵宣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后条件反射就要去驾驶座,却被程知知拦住,指了指另一边:“邵宣哥,你坐副驾驶。” 邵宣挑眉:“你确定?” 程知知十分肯定地点点头:“请不要质疑我一个驾龄5年的老司机的技术。” 邵宣哑然失笑,只好放开手,坐进了副驾驶。 邵宣这么质疑程知知的开车技术不是没有依据的。当初程知知高三毕业的暑假考驾照的时候,科目二连着挂了四次,眼见着就只有最后一次考试机会了,当时大四的邵宣咬咬牙,白天去实习,晚上就陪着程知知去驾校借考试车辆练习,程知知这才压着及格线过了科二。 当时程知知刚拿到驾照就迫不及待地从家里车库提了一辆奔驰小跑要上路实练,邵宣不放心,一边敦促着她车速放慢往人少的路上开,一边坐在副驾驶上帮忙掌控着方向盘。可就算这般小心,程知知也因为路上突然窜出的一只小猫受了惊,手一抖,方向盘一歪,便刮蹭到了路边停着的车辆。 虽然没有人员受伤,但是打那之后,只要邵宣在场,程知知就别想摸到方向盘,更别提她早就幻想过的开着小敞篷自由自在地在空无一人的环海公路上狂飙。 经过5年的练习,程知知现在的驾驶技术已然熟练,她嘚瑟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邵宣,满脸的求表扬求赞赏,“怎么样,我现在开车的技术不错吧?” 邵宣笑着摇了摇头,如她所愿地赞赏开口:“嗯,不错,你现在的技术比我还要好。” 另一边,就在邵宣和程知知走出t2航站楼不久,孟渝北缓缓地从t1航站楼走了出来,徐嘉言为他安排的司机和车一早就等候在航站楼外。 司机看到孟渝北的身影,立刻从车里下来迎了过去,“孟先生,徐总吩咐我来接您,这段时间我就当您的司机。” “嗯。” 孟渝北就着司机拉开的车门坐了进去,低头的瞬间有一辆熟悉的车型从窗外飞掠而过,他怔了怔才继续坐进去。 司机坐到驾驶座上,锁好车门才重新恭敬开口:“孟先生,您是去尚景国际还是?” “去水云间。” 第二十章 程知知预订的这家川菜馆名字叫蜀香居,店面不算大但胜在味道正宗,即使没有坐落在闹市区,每到饭点也挤满了人。 程知知游刃有余地把车停在路边仅剩的一个停车位里,领着邵宣进了蜀香居后直奔二楼的小包间。 程知知和邵宣进包间不久,老板娘就拿着菜单和茶水进来了。 蜀香居的老板娘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身材姣好,常年穿一身剪裁合体的印花旗袍,因为保养得当,四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就跟三十刚出头一样。 见到来人,程知知甜甜地喊了一句:“李姐,一段日子不见,你又变漂亮辣!” 李姐嗔了程知知一眼,把手里的菜单递过去,“就你嘴甜。” 程知知把菜单递给邵宣,邵宣翻看过后就熟练地报出了一串菜名,俨然就是程知知来店里常点的几道菜。李姐一边记一边讶然地看向这位坐在程知知身边陌生的年轻男人,“知知,这位先生是?” 程知知这才恍然,为两人作介绍:“李姐,这是我一个哥哥,姓邵,邵宣哥,这位是这家川菜馆的老板娘,姓李。” 邵宣朝李姐点了点头,“李小姐。” 李姐笑了一声,“邵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我年纪比你大,你跟着知知喊我一声李姐就好。” 邵宣笑着看了一眼程知知,从容改口:“李姐。” 李姐的目光带着些探究和暧昧地在程知知和邵宣之间打量,“知知来我店里这么多次,我倒是头一次见她带个男人过来。刚刚见知知带你进来,男的俊女的美,十分登对,我还以为这丫头终于开窍,开始谈恋爱了。” 邵宣还没来得及说话,程知知却抢先急了:“诶诶诶,邵宣哥可是今天才回到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的怀抱里,李姐你可别用你的无敌八卦吓到人家啊!” 李姐看了一眼低头倒茶的邵宣和朝自己不停地甩眼刀子的程知知,无奈地笑了笑,“行了行了,我不说了,我这就去让厨房给你们做菜去,你们慢慢聊。” 等李姐出了门,程知知这才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向邵宣解释:“李姐就是热心肠,看我总是一个人来就整天念叨我,巴不得我能立刻找个男朋友带来给她看。刚刚李姐就是开玩笑,邵宣哥你别介意。” 邵宣低低地“嗯”了一声,将倒好的茶端到程知知的面前,才望向她:“我没介意,倒是你,你经常……一个人来?” 程知知点了一下头,“我喜欢吃辣你是知道的,我身边的同事都不太能吃辣,所以我就一个人来咯。” “没交男朋友?” 程知知皱起脸,“哪有时间交,每天都忙得不得了。你呢邵宣哥?有没有给我在国外找一个外国嫂子啊?” 邵宣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眼底却分明带了一丝愉悦,“我和你一样,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有时间交女朋友。” 程知知一想,也确实,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邵宣在纽约几乎是从零开始,短短几年之内能有现在的成就,一定是比旁人付出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的确很难再分出精力给她找一个嫂子。 想到这里程知知安慰地拍了拍邵宣的肩:“没事,外国嫂子还有文化差异,你现在回国了,有一大把漂亮优秀的女人等着你去认识呢,再不行还有我爸,改明儿我让我爸介绍几个靠谱的姑娘给你,包你满意。” 邵宣失笑,没接程知知的这句话,而是转而问了一句:“程叔叔现在身体怎么样?我也好长时间没见过程叔叔了。” 程知知叹了一口气,“我爸还不是老样子,估计是以前大鱼大肉吃多了,又不锻炼,现在血压血脂有点高,平时得吃药。” “你也别太担心,高血压高血脂不是什么大病,平时注意饮食注意锻炼还是能慢慢降下来的,”邵宣安慰道,“不如你抽个时间带我去看望一下程叔叔?我回国了也该去拜访他。” 程知知爽快地答应,“成啊,找个周六周末我带你回去,我爸看到你也肯定很高兴。” “嗯,你定好时间告诉我,我随时有空。” “好。” 有了老板娘的特意叮嘱,邵宣点的菜很快就由服务员端上了桌。邵宣点了6个菜,分别是水煮鱼、香辣虾、麻婆豆腐、鱼香肉丝、白灼西兰花,外加一个海带排骨汤和一份西瓜。 每一样都是程知知爱吃的。 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辣椒的香气,程知知满足地嗅了一口,感觉自己所有的味蕾都被激活了,她立刻执起筷子,一边夹了一块水煮鱼一边招呼邵宣:“邵宣哥你别看蜀香居店面不大,但味道真的超级好超级地道!” 邵宣笑着“嗯”了一声也动起筷子。 整顿饭程知知都在大快朵颐,而这场接风宴的主角邵宣倒吃的很少,很多时候他都是一边陪着程知知说话一边剥着虾。 等到碗里堆了小半碗麻辣滑嫩的虾肉后,就把碗放到程知知的面前,然后再接着剥下一碗。程知知看着邵宣的动作,一瞬间像是回到了过去邵宣奶奶还在世的时候,眼里一热,咬着唇低声开口:“邵宣哥,我突然好想邵奶奶。” 程知知和邵宣的认识,是缘于程爸爸发迹后的一次慈善资助。 程爸爸总觉得自己能突然变得大富大贵是因为老天爷打盹时不小心施错的好运气,为了感念上苍,也算是为求自己心安,程爸爸就抽出一笔资金用来资助贫困学子,而邵宣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程知知和邵宣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邵宣班主任的办公室里,程知知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站在程爸爸旁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衣着素净却有些苍白瘦弱的少年。程知知看着他抿着唇接过自己爸爸给予的资助,没有其他人接到资助后的兴高采烈或者痛哭流涕,抑或是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他拿过装着钱的信封后,只是沉默着朝自己和自己爸爸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才从唇间吐出两个字,“谢谢。” 明明是极轻的语气,程知知却分明感受到了千钧的重量。 这一年程知知12岁,是个刚小学毕业没多久的小屁孩,而邵宣已经16岁,在本该是男孩子最骄傲飞扬肆意青春的年纪,他却整日沉默不语踽踽独行。 后来程知知才知道,邵宣的父母在邵宣很小的时候就车祸离世,只留下邵奶奶和邵宣两个人相依为命。邵宣父母的公司虽然给了邵奶奶和邵宣一笔补偿款,但对于邵宣往后将近二十年的学习生活所需要花费的费用来说,这些钱只能算的上是杯水车薪。 也许是圣母心作祟,也许是都没有妈妈的同病相怜,程知知一有空就去找邵宣玩。 当时的程知知想法很单纯,邵宣哥哥比她还要可怜,好歹她还有爸爸,可邵宣哥哥只有奶奶。既然邵宣哥哥没有小伙伴一起玩,那她去当邵宣哥哥的小伙伴就好了。 对于程知知的刻意靠近,邵宣并不排斥,甚至在分辨出她并没有恶意后允许程知知到自己家里玩。 邵宣的奶奶是个慈眉善目的婆婆,看到邵宣领个小娃娃回来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拿出小糖果小饼干招待程知知。 这些小糖果小饼干都没有一个能叫得出名的牌子,和自家冰箱里进口的糖果点心比起来廉价得可怕,可是程知知却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糖果和饼干。 程知知性子活泼,嘴皮子溜,每次来邵宣家都能哄得邵奶奶眉开眼笑,时间久了邵宣看程知知的目光就越来越温和,而邵奶奶也是渐渐地把程知知当亲孙女疼。 有了程爸爸的资助,邵宣家的生活不再那么拮据。邵奶奶在知道程知知喜欢吃香辣小龙虾后,更是掏了自己好不容易省下的钱去市场买了一斤小龙虾,亲自下厨做给程知知吃。 邵宣的奶奶是四川人,做的一手好四川菜,邵奶奶为程知知做的第一盘小龙虾鲜香麻辣,惹得程知知食指大动。程知知手笨,剥虾壳不利索,邵宣就坐到她身边安安静静地帮她剥虾壳,剥好一小碗就递到程知知面前,到最后,一盘小龙虾几乎都进了程知知的肚子里。 后来,程知知去邵宣家的次数减少,可是每次去邵奶奶都会端出一盘小龙虾招待她,而每一次,不管程知知剥虾壳的手法和当初相比变得如何熟练,邵宣都会坐在她身边,耐心地剥着虾壳,然后给程知知递去一碗又一碗的鲜嫩的虾肉,到最后倒成为了一个难以剔除的习惯。 第二十一章 而邵宣的奶奶是在邵宣大一那一年病倒的。 邵奶奶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做不得重活,却为了贴补家用,每日瞒着邵宣靠帮别人洗衣服赚一点点钱,一双手到冬天是又红又肿,生满了冻疮。 程知知在知道邵奶奶身体不好后也曾让程爸爸请医生为邵奶奶医治,老人家却觉得欠程家的恩情越来越多,恐怕将来难以还清,在接受几次治标不治本的治疗之后,怎么都不肯去医院了,每次程知知去邵宣家,邵奶奶都做出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骗过了邵宣,也骗过了程知知。 大概是岁月久了沉疴难医,加之平时劳累过度,邵奶奶在病倒之后很快地衰弱下来,这场病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迅速而猛烈地夺走了这个和善可亲的老人的最后一丝活力。 邵奶奶最终还是在那一年的冬天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程知知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是这么的近,她也是第一次,尝到亲近之人永远离开自己时痛彻心扉的滋味。 程知知哭得撕心裂肺,扒着邵奶奶的遗体怎么都不肯撒手,医生护士都拉不开。最后还是邵宣眼睛通红地把她抱开,揽在怀里,亲眼看着护士一点一点地为邵奶奶盖上白布,再一步一步地推进太平间。 邵宣跟学校请了假,程知知也不去上学,整天跟在邵宣的身后,陪着他一起处理邵奶奶的后事。 程知知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她只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她能站在邵宣哥哥的身边陪着他,比让邵宣哥哥一个人面对这些要好的多。 可是很多时候,程知知只要看到邵奶奶的黑白遗照就会忍不住掉眼泪,而邵宣在心力交瘁的情况下还要强打起精神来安慰她,这些事后来程知知每一次想起都会觉得自己很混账。 话说出口程知知才后悔的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今天是邵宣哥回国的高兴日子,她却没眼力见地提到已故的邵奶奶,这不存心惹邵宣哥难过嘛! 邵宣没有介意程知知的心直口快,他笑了笑,将刚剥好的小半碗虾肉递到程知知面前,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安慰着情绪低落一脸懊恼的程知知来:“生老病死是人之常事,不可避免的,奶奶也不希望我们总是为她难过。而且,奶奶要是知道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么好,一定也很欣慰。” 见邵宣的心情没有因自己的话受到影响,程知知连连点头,给邵宣夹了好几筷菜,转了话题:“邵宣哥你也多吃点,别只顾着剥虾。” 邵宣笑着应道,“好。” 和邵宣从蜀香居出来的时候,程知知一边摸着自己吃的饱饱的的肚子,一边心满意足地说:“两个人一起来就是好,一次能点好多菜,每次我一个人来,怕吃不完只敢点一两样,一点都不过瘾。” “嗯……以后你要是想来这里,可以叫上我。” 程知知一脸惊喜地看向邵宣,“邵宣哥你也觉得这家店味道不错吧!!!” 在马路上灯火的映照下,程知知看向邵宣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黑夜里璀璨的星子,邵宣不自觉就弯了眉眼,“嗯,很不错。” 程知知有些小小的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带你来的。” 邵宣继续很捧场地应:“是程知知带我来的。” 程知知嘿嘿嘿地笑,笑完才故作正经地点了点头,“成,那以后咱俩就是蜀香居的饭友了,我来一定喊你,你来也要喊上我!” 邵宣笑着点点头,“嗯。”想了想又补上两个字,“一定。” 两人走到程知知的白色大众旁,程知知解了车锁后就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却被邵宣拦住,邵宣从程知知手里拿过车钥匙,下巴朝对面的副驾驶扬了扬,“你过去坐,来的时候你来开,回去的时候我来开。” 程知知摸摸自己的肚子,刚才吃多了,现在撑得有点难受,于是点点头,乖乖地爬上了副驾驶。 “邵宣哥你是住尚景国际对吧?” “嗯。” 程知知熟练地设置好车载导航,然后就舒舒服服地躺在副驾驶上挺尸。 邵宣开车的技术很好,一路平稳,程知知就靠在椅子上陪他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很快就到了尚景国际酒店的门口。 邵宣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四处看了看后,对已经坐进驾驶座的程知知说:“你等我一下,先别走。” 邵宣说完就拉着行李箱往马路对面走去,程知知看着他走进了马路对面的一家药店,几分钟后再回来时手上提了一个塑料袋。到了程知知车边,邵宣把塑料袋从窗口递给了程知知,开口:“拿着。” 程知知接过后,一边扒拉着塑料袋一边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邵宣温声解释:“消食片,看你刚刚吃了不少,不吃消食片夜里胃里可能会难受。” 程知知确实吃的有些撑,闻言打开药盒,立马抠了一粒消食片放在嘴里嚼,笑眯眯地朝邵宣挥了挥手上的药盒子,“谢啦,邵宣哥。” 邵宣勾起唇角,看程知知已经发动汽车,便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嗯,回去路上小心,别开那么快,到家了发条微信或者打个电话给我。” 程知知一手转着方向盘一手朝窗外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邵宣哥你也快点进去,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也要好好休息一下,我走啦,拜拜!” “嗯,拜拜。” 邵宣站在马路边看着程知知的白色大众平稳地滑入车流里,直到再也看不见它的踪影才拉起行李箱转身进了尚景国际。 不知为什么,这次回来在见到在纽约十分想念的程知知后,曾经听习惯的声音软糯的“邵宣哥”,如今听起来却觉得有些刺耳了。 ** 尚景国际酒店离程知知所居住的小区不远,八分钟后程知知就开车进了自家小区的停车场。 宋菁菁有一个习惯,一旦完成了某件大事,总会先熬夜玩个通宵,再不分昼夜睡上个一整天。所以昨天宋菁菁在完成在t市的工作后,晚上立刻请了自己的团队在ktv玩了个通宵。今天下午程知知离开的时候宋菁菁还在补觉,程知知没叫醒她,而是在准备好宋菁菁的口粮后留了个纸条。 之前和邵宣在一起的时候没顾得上看手机,程知知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下车习惯性地掏出手机,这才发现宋大小姐发来的一系列微信。 “一觉醒来发现大大的房子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我,被□□后遗弃在冷冷的床上。” “老婆你居然给我准备好了晚饭!!!狂么你100遍!!!” “郎君,你是不是看上了外面的妖艳贱货~!你真的忍心让奴家这么单纯这么善良这么不做作的小可爱独守空闺么?” “……” 在一长串文字后面还加了一个语音,程知知点开放在耳边听:“我在床上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小钙漫~我在床上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苦且短~” 程知知被逗笑了,在走到电梯处按了电梯后,才给宋菁菁回复了一条微信:单纯善良又不做作的小可爱,你的郎君我已经离开了妖艳贱货在停车场坐电梯了,快点洗白白床上等我~ 微信发过去后不久宋菁菁就回复过来,发来一张躺平在床上的金馆长[请正面上我]的表情包,后面跟了一句话:酷爱来!奴家已经饥渴难耐~!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程知知笑着把手机收到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却在电梯打开后看到里面的人时愣住了―― “孟渝北?你怎么在这?” 电梯里的孟渝北乍一看到门外程知知也有些惊愕,但很快就恢复到云淡风轻的表情,他提了提左手上的黑色垃圾袋,“下楼倒垃圾啊。” “晚上9点半,来停车场倒垃圾?!”程知知摇了摇头,“不对,我应该问,现在9点半,你怎么会在这里?” 电梯里的孟渝北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右手臂依然缠着绷带,外面没有穿外套,在更深露重的秋夜里明显显得有些单薄。 可程知知纳闷的是,孟渝北此刻不应该在a市的孟宅里安心养伤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面对程知知的满脸疑问,站在灯光明亮的电梯里的孟渝北只轻轻挑了眉毛,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作为水云间小区的业主,出现在这里,哪里有问题?” 第二十二章 “业主?!”程知知瞪圆了双眼,一时间惊愕得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孟渝北施施然从电梯里走出来,越过程知知走了几步,停住,转身问她:“我今天才搬进来,第一次下楼倒垃圾,垃圾桶在哪你知道吗?” “……” 水云间小区的大型垃圾箱摆放在小区一楼的侧面,程知知先领着孟渝北坐电梯到1楼,陪着他倒完了垃圾才原路返回,坐电梯上楼。 再次回到安静的电梯里,程知知忍不住开口:“那个……你怎么会住在这里?还有,你怎么突然从a市回来的?” 孟渝北按下程知知所住的楼层数,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却突然发问:“你之前一个人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孟渝北下午6点就被司机开车送回了水云间,回来后连自己公寓都没回就直接去敲程知知的屋门,哪知道敲了半天门,进门后只看到了一个刚睡醒的宋菁菁,程知知却不在房里,问宋菁菁程知知在哪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孟渝北一等就等到了现在,而程知知一直没回来,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孟渝北不大放心,这才提溜个垃圾袋下来来停车场等着,倒没想到还真碰到了程知知。 孟渝北话里的浓浓的怨夫语气让程知知一愣,下意识就开始解释:“我……我一个朋友来t市,我去接机顺便带他去吃饭。” 程知知愣着脸一副没搞清楚情况却下意识开始解释的样子和四年前一样,有点傻气,还有点可爱,孟渝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偏过脸,嘴角却不可抑制地微微上翘。 程知知在跟孟渝北解释完之后才觉得有些窘,先不说她根本就没必要说得这么详细,而时隔四年这孟渝北一问就自动把一切都老实交代了的毛病,怎么还没改过来!!! 孟渝北收住笑意,轻咳一声,“房子是嘉言前段时间帮我找的,照计划本来你出事那天我就可以搬进来,哪知道我最后住进了医院,后来又回了a市,这才耽搁了,今天一回到t市我就住进来了。” 程知知“哦”了一声,瞄了瞄孟渝北胳膊上的绷带,轻声询问:“你的胳膊……好些了没有?” 孟渝北笑着看向程知知,“好多了,而且现在……不疼。” 孟渝北说最后两个字时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语气,程知知一瞬间就想起,前几天的天光微暗时,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举在耳边的手机中,还在a市的孟渝北用低沉性感的声音对她说:“因为现在在和你说话。” 程知知的脸不争气地有些微红,她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突然回t市了?怎么不在a市好好养伤?” 程知知说完这句话后,本来和程知知并排站着的孟渝北却突然侧过身体,缓缓地向程知知靠近,程知知一点点地后退,最终慢慢被孟渝北困在他和墙壁中间。 这样的姿势让程知知感受到了些微的压迫感,她有些呼吸不畅,刚想推开孟渝北时他却突然微微弯腰,盈满笑意的眸子对上程知知有些慌乱的眼睛,“刚刚你不是问我怎么突然回t市?现在我告诉你原因,因为我在离开的那一天答应过你,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程知知的脸颊越发烫了起来,连呼吸越发困难了,这时刚好电梯就停在了程知知所居住的22楼,她迅速低下身体逃离了孟渝北的禁锢范围,声音有些不稳:“我……我到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很快钻出了将要合上的电梯门,匆匆往自己的公寓走,怎么都不敢看身后的孟渝北。 孟渝北轻笑一声,站直身体,跟着程知知慢悠悠地出了电梯。正在掏钥匙准备开门的程知知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眼光一瞥就看到了跟过来的孟渝北,有些羞恼地开口:“你怎么不回你自己的公寓?跟我过来做什么?!” 孟渝北却十分无辜地回看程知知:“我就是回自己家啊。” 程知知住的这栋楼一层只有两个住户,她抬头望了望自己门上的2201,再望了望自己隔壁的2202,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你住我隔壁?!” 孟渝北闲庭信步地走到2202的门口,往2202的门锁上输入了密码,接着按下门把,“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孟渝北拉开门,冲旁边一脸惊讶的程知知微笑,笑容程知知怎么看都觉得有一股子狡黠的意味,:是啊,新邻居,以后还请多多关照。”紧接着,孟渝北就在程知知难以置信的目光里走进了2202,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孟渝北刚关上2202的门,程知知面前2201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哎呦我去!”宋菁菁一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程知知,吓了一跳,“橙子你回来了傻站在门外做什么?吓我一大跳!” 程知知什么话都没说,维持着刚才的表情绕过宋菁菁进了自己的公寓,放下手里提的包后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程知知这副丢了魂的样子让宋菁菁有些发怵,宋菁菁轻轻走到程知知的身边坐下,看着程知知的脸色试探着开口:“橙子,你刚刚发了微信后好半天都没上来,我发微信你又没回,我就想着下去找找你,你现在这是……这是怎么了?” 程知知双眼有些空洞地直视着前方,仍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声音有些轻飘飘的,“菁菁,你猜我刚刚遇到谁了?” “谁?” “孟渝北。”程知知转过脸,看了一脸担忧的宋菁菁一眼,脸上的表情总算有了些变化,“他居然住在咱俩隔壁!!!” “……” 宋菁菁脑中紧绷的弦立马就松了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胳膊搭上程知知的肩膀,“就这事儿啊!我还以为你遇到色狼流氓被人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了呢!” 程知知现在没空理会宋菁菁的过度脑补,而是问:“你知道孟渝北住咱隔壁?” “知道啊,”放松下来的宋菁菁从面前茶几上的果盘里掰了根香蕉,拿到手里慢慢剥皮,“下午他搬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还以为他一早就告诉过你了,所以就没跟你提。看你吓的,就像三魂少了七魄一样,来,吃根香蕉压压惊。”说着宋菁菁就把手里刚剥好的香蕉送到了程知知的嘴边。 程知知低头咬了一大口香蕉,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他,他怎么会住咱家隔壁呢?” “巧合吧,”宋菁菁一边继续剥着香蕉皮,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孟渝北早早就告诉她的说辞,“我听说房子是徐嘉言,就是徐清依她哥帮他找的,估计就是看这里你们公司近,条件又还可以,才让他住这。” “是这样吗?” 程知知就着宋菁菁的手又咬了一口香蕉,总是感觉哪里不大对的样子,宋菁菁开口:“邻居就邻居呗,又不是同居,隔着好几道墙呢,快点把你的小心脏给我放回你的小心窝里。孟渝北又不是洪水猛兽,看你吓的。” 宋菁菁可能不会明白,孟渝北虽然不是洪水猛兽,却比洪水猛兽还要让程知知望而生畏。 自从重遇以来,程知知对孟渝北的态度都是矜持且有些抗拒的,也许在宋菁菁看来自己只是太过惊讶才会如此反应,可只有程知知自己才明白,她之所以惊吓成这样,是因为她开始觉得,她往后,是真的开始要和孟渝北,慢慢纠缠不清了。 不,也许早在孟渝北在公司的停车场里冲出来把自己护到怀里的时候,早在程知知在君宴的包间里见到即将和她成为工作同事的孟渝北的时候,或者还要更早,早在她四年后第一次在君宴的电梯里偶遇到孟渝北的时候,她和孟渝北,就已经注定将来再也无法分割得清清楚楚。 程知知慢吞吞地嚼着手里剩下的香蕉,朝宋菁菁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我没事菁菁,就是太惊讶了,你知道我和孟渝北四年前分手了嘛,突然知道前男友住到自己隔壁来,换谁都会惊讶的,我现在已经好多啦。” 程知知的表情看起来确实轻松了一些,宋菁菁这才彻底放下心,继续开导的最后一步:“其实邻居这种又没啥,下了班你一般都直接回家,回家了你又不会再出门,顶多在公司见一见,其他时间基本上是碰不上面的。” 宋菁菁这点倒是说对了,程知知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宅女,下了班后要是没有重要的事回了家是不会再出门的,除了公司里的工作碰面,私下里的碰面还是可以几乎为零。 “你说的对,不就是邻居嘛,又不是同居,回家关了门之后谁见得到谁。”像是为了说服自己,程知知把宋菁菁刚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就是就是。”宋菁菁也在旁边连连点头。 在知道孟渝北成了自己的邻居后,程知知便拿宋菁菁的这套说法来安慰自己,可是她忘了,邻居也是有很大几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直到后来,程知知才明白,这些用来安慰自己并且听起来颇有些道理的说辞,放到了如今的孟渝北身上,全是放屁。:):):) ** 孟渝北回到t市的第二天,徐嘉言就打来电话,通知孟渝北和程知知绑架案的幕后主使王建已被警方顺利逮捕,而王建被抓捕后,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检察院很快就对包括王建在内的三位犯罪嫌疑人提起诉讼。 在之前警方开始着手调查的时候,程知知还不大相信王建是幕后主使,毕竟程知知和王建两人间最大的矛盾无非就是王建企图咸猪手并且潜规则甄筱小白兔的时候被程知知揍了一顿,可是之后程知知也在赵珊的牵线下向王建道歉了。而且,照那晚的情况看,王建应当对徐嘉言还有万*是存有几分巴结和忌惮的,这件事怎么着也应当翻篇了。 可王建现在这般咬着她不放,甚至和另外两个绑匪一起企图绑架她,难道是因为说好的手写五千字检讨她只是交了个打印版的??? 法院开庭这天,孟渝北陪着程知知一起坐在法庭里一直到整个案件审理结束,审判结果虽然十天之后才能出来,但王建的牢狱之灾十有八九是免不了的了。 为了逞一时之气,或者为一时之利,违法犯罪,代价却是拿往后十年甚至几十年的人身自由做交换,值得吗? 坐在程知知身边的孟渝北看程知知面色不大好,像是看出程知知的心中所想,他小声地在程知知耳边说:“他做错了事,受到惩罚是应该的,这才是法制社会。” 程知知低低地“嗯”了一声,她并没有同情王建和另外两个绑匪,而且她在看到孟渝北的手臂被绑匪拿刀划成那样的时候恨不得立刻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关一辈子。 她只是在想,这场绑架案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发生,她和王建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没有这场绑架,她不会遭遇那一场惊吓,孟渝北也不会受伤,而王建和另外两人更不会入狱。 退庭的时候,程知知跟在孟渝北后面走出了法院,到了法院门口程知知才发现徐嘉言也来了t市,并且正和负责本次案件的t市鼎鼎有名的检察官宁迟远握手寒暄。 徐嘉言在看到孟渝北后朝孟渝北点了点头,和检察官又说了几句后才朝着孟渝北和程知知所在的方向走过来,“我和迟远说过了,尽量把罪名往重的方向起诉,大概十天之后才会宣判结果。迟远跟我说,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关上他个十年八年绝对不成问题。” “嗯,”孟渝北朝徐嘉言点了个头,“这几天来回奔波周旋辛苦你了,谢谢,欠你一个大人情。” 徐嘉言笑起来,带着些天生的纨绔气,“你要是觉得欠我人情就赶快养好胳膊,我公司里还有一大堆项目等着你去接手呢。” 孟渝北浅笑着点头,“一定。” 徐嘉言把目光转到孟渝北侧后方的程知知身上,话锋一转:“对了,还有你程知知,既然绑架犯已经被抓住了,你这两天休整好了就可以回锐远销假,我的公司可不养闲人。” 虽然程知知和徐嘉言只见过两三次,可这仅有的两三次见面里,她却见识到了这位家族企业年轻的上位者所有的权势和手段,所以,程知知对这位总公司的大老板是充满了敬畏,“我知道了徐总,明天我就回公司正常上班。” 程知知一本正经、兢兢业业的态度倒与他从前见过的其他富家子弟身边趋炎附势不思进取的女人不大一样,徐嘉言刚刚绷起来的脸开始破功,他的眼神身上滑过,“当然,你是渝北的人,我可以酌情宽松处理。” 显然,徐嘉言的这句“渝北的人”成功地让孟渝北脸上的笑意更深,可程知知却皱起脸,有些想解释,却又不敢。 这可是自己公司最大的大老板,她可没熊心豹子胆敢和这个人争辩。 于是最后,程知知还是选择闭嘴。 “我能帮的都已经帮完了,你们就安心等着十天后的审判结果就行。”徐嘉言的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法院门口,徐嘉言朝孟渝北点头致意,“我等下的飞机回a市,就不和你们聊了,渝北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辛苦你了,路上小心。” “嗯。” 孟渝北抬步下了法院门口的石阶,目送徐嘉言的车走远,才回过身看着还站在数级石阶上的程知知,“傻站着做什么?回家去啊。” 程知知在孟渝北的目光里从石阶上一步一步踏下来,等到离孟渝北还剩两级石阶时,程知知停了下来,看向孟渝北的目光一瞬间凶狠许多,“刚刚,徐总在说我是你的人时,你怎么不解释!” 孟渝北的个子比程知知要高上许多,程知知只有站在比孟渝北高两级台阶的石阶上,才能俯视孟渝北,才能显得自己很有气势。 孟渝北淡淡反问,“那你在听到嘉言在说你是我的人时,怎么不反驳?” 她敢么!!!程知知腮帮子气鼓鼓的,孟渝北却笑得神清气爽,然后凑过去在程知知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其实嘉言说的也没错,要是你不能接受‘你是我的人’这个说法,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你的人’,毕竟从那一晚之后,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你!”程知知的腮帮子的更鼓了,而脸颊上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害羞染上的红晕却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于是,孟渝北情不自禁地抬起左手,在程知知的右脸颊上轻轻捏了捏,“一生气就鼓着个腮帮子,你又不是青蛙。” “哦,”程知知淡定地挥掉孟渝北在自己脸上作乱的左手,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青蛙,是□□。” “哦?”孟渝北轻声笑,“那□□小姐,我这块天鹅肉掉你嘴边,你吃不吃?” “不吃不吃不吃!” 孟渝北的笑声十分愉悦,“哦,原来我在你的心里还真的是天鹅级别的啊。” “你!”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和孟渝北斗嘴她根本就没有一点赢面!程知知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孟渝北,“现在开始,我拒绝和你说话!” “很好,”孟渝北继续笑,“那我不说,只做。” 程知知心里快到了暴走状态,这个人!这个人!怎么什么话到了他嘴里,听起来这么不正经! 程知知迅速迈下剩下的两级台阶,气冲冲地把孟渝北丢在身后,快步地走向自己停在法院两侧停车场的白色大众。 程知知却没看见,在自己背向孟渝北的那一刹那,孟渝北的眼神倏然就暗了下来,脸上的笑意突然就变得有些苦。 这要是换做以前,程知知,应该是不会就这么抛下他就走的吧。 毕竟四年前的程知知,连先挂断电话都不舍得,怎么会先转身就走呢? 第二十三章 孟渝北仍是迈起步子跟了上去。 四年前无比喜欢自己的程知知,他不小心弄丢了,所以面对四年后不知道心里还剩下多少位置给自己的程知知,他绝对绝对,不能再弄丢了。 孟渝北坐上车后倒没像刚才一样对程知知进行言语上的调戏,而是像他大多数时候的状态一样,安静地坐着。 攻心要循序渐进,他怕把她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而程知知脸上的热度未消,心里生着气,是打定主意不要先跟孟渝北说话的。 到最后,竟是一路无话。 事实上,程知知现在也没空想这些。 由于自己昨晚回来的有些晚,让宋菁菁“独守空房”“望穿秋水”,宋菁菁表示自己水晶般的小心肝受到了肉眼可见的伤害,只有一顿由程知知亲自烹饪的、丰盛的午餐或晚餐才能安慰她受了伤的稚嫩的心灵。 而前几天,宋菁菁的工作开始赶进度,加班是常事,经常到了宋菁菁想起来吃饭的时候早已过了饭点。程知知也心疼得很,所以在宋菁菁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程知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所以啊,在孟渝北还在以为程知知仍在生气而拒绝和他主动说话的时候,我们的程知知同学心思早就飞到了小区超市里。 掐掐时间,这个时候去买,猪肉应该在打折啊,菁菁挺喜欢吃里脊肉的。而且管理蔬菜区的那个欧巴桑每次这个点会把一部分卖剩的蔬菜换成新鲜的啊,买点茄子青椒,做一个小炒也是不错的。还有还有,上次去买鱼的时候,带鱼竟然已经卖完了,今天去早一点,应该还能买到新鲜的,做一道干锅带鱼,她记得菁菁还是挺喜欢吃带鱼的。 这样想着,程知知的小心脏又□□起来,打起精神专心致志地往小区赶,恨不得立刻撸起袖子去小区超市里大采购一番,倒是旁边的孟渝北被忽视了个彻底。 在停车场停好车后,程知知早把自己在上车前说的话忘了个彻底,她转过头对旁边正在解安全带的孟渝北说:“你先上楼吧,我去超市一趟。” “我和你一起,”孟渝北说,“我也需要买些东西。” 程知知想着,孟渝北现在胳膊不方便,超市人要是多,难免不会磕着碰着。与其让他一个人,倒不如她带着他去,也好照应他一点。 程知知很快就点头答应,“行。” 只是程知知估计错误,等她到了超市才发现,今天小区的超市搞促销,人是平时的几倍多。 蔬菜肉食区在超市的最里面,要穿过人山人海的零食区和家居用品区,任务实在有些艰巨。 于是程知知侧过脸对孟渝北说:“要不你在外面等我?你要买什么我帮你买。” 孟渝北看着眼前拥挤的人潮眉间也有些发皱,他沉吟了一下,“还是你去外面等我,我进去。” “可我要买鱼,肉,蔬菜,水果,这些你会挑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孟渝北给拦住了,下厨他倒还会一些,以前在大型超市里买食材的时候也是直接拿称量分装好的,个顶个都是优中之优,要说在小型超市要亲自挑食材选出优中之优,他还真的是没做过。 程知知一看孟渝北的沉默就懂了,他一定是不会。而孟渝北又坚持不肯让她一个人冲进去,协商失败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冲进去。 程知知本来想护着孟渝北的右手臂,可是走到人海里才发现,个子小的自己一点优势都没有,反倒是孟渝北人高腿长,一路护着自己穿过人潮,到达人群稀疏的蔬菜肉食区。 “你站在这里等我,我买完来找你。” “嗯。” 见孟渝北点头,程知知这才放心地推着购物车一门心思地去选食材。 程知知在前面推着购物车一边看一边走,却不知道孟渝北就走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 孟渝北倒从未见过这样的程知知。 印象里,她和宋菁菁一样,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这样说也许不准确,宋菁菁是压根沾都没沾过,而程知知却是试图沾过的,比如她高一那一年曾经说过要当一个要让中华美食闻名世界的厨师。孟渝北直到当年的程知知买回来不少菜谱,没事儿就跟宋菁菁凑在一起研究,可是却在失败了几次后说放弃就放弃。 而眼前的程知知呢?她虽然穿着和以前相比价位低了很多的衣裳,却精通家务,会做出一桌色香味俱佳的家常菜,还会从一堆孟渝北分不清好坏的蔬菜里,选出最新鲜最可口的那些。 而程知知的这些改变的过程,通通是孟渝北从未参与过和见证过的。 说实话,孟渝北第一次在宋菁菁的朋友圈里看到围着围裙微微低着头洗碗的程知知时,竟然还在恍惚照片里的到底是不是程知知。可是宋菁菁的特别提醒和照片中让他日夜难忘的侧脸,却分明在告诉他,这个人,这个变化的和他记忆里存在的几乎是两个人的人,确确实实,就是程知知。 而程知知的这些变化是为谁而变,孟渝北却突然不敢猜了。 不知不觉,孟渝北已经走到了程知知的身后,程知知正站在一个蔬果柜台前挑着茄子。孟渝北学着程知知拿起一根茄子放在眼前瞧,“这个,怎么看?” 传授起经验来程知知倒是十分慷慨,她指着自己手上茄子的萼片与果实连接的地方给孟渝北看,“看到这个白色的小带环了吗?这里叫茄子的‘眼睛’,这里越大,茄子就越嫩,这里越小,茄子就越老。你看我手里这根这里比你手上的那根这里大,说明我挑的这个茄子比你挑的要嫩。” 孟渝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程知知拿下孟渝北手上的那根茄子放回一堆茄子里,而把自己手上的递给负责这一片柜台的营业员——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短发欧巴桑,“麻烦您帮忙称一下这根茄子。” 程知知接着弯腰仔细挑选着青椒,孟渝北也随她弯腰,学着挑选青椒的技巧,待到他再次站起身时,却发现程知知的身后,正有一辆卷纸堆得有一人高的小推车从程知知身后歪歪扭扭地经过。 蔬果柜台之间的间距适合行人驻足挑选和经过,可是当有小推车经过时,通道就明显变得狭窄了。 眼看着小推车上的卷纸晃晃悠悠地要往周围倒,孟渝北下意识就把还弯着腰毫无察觉的程知知用胳膊护在怀里。 程知知只感觉忽然就被搂在一个有些熟悉的温暖怀抱里,然后耳边一瞬间就响起了货物散落在地的声音,还有周围人群惊呼的声音。 可让程知知真正心里一颤的,是响于程知知的头顶,夹在这群嘈杂的声音中的一声极弱极轻的闷哼声。 待响动过后,宋菁菁立刻直起腰来,在看到孟渝北脸上隐忍的表情时,浑身都绷紧了。她连忙拉下孟渝北刚刚护着她头部的右臂,以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紧张的口吻看着孟渝北胳膊上的伤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砸到了?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 一连串的问题让孟渝北有那么一秒的眩晕,他看着程知知低着头想查看他的伤口,又黑又软的头发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她此时此刻所展现的无限温柔,让他心尖颤动,拼命忍住了才不至于突然拥她入怀吓到她。 “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程知知着急了,一袋12卷装的卷纸,大大的一包,砸到身上也是会疼的,而这堆卷纸上,还缺心眼地被人加上了几个平底锅,一堆东西砸到了孟渝北还未愈合的胳膊上,程知知都想象不出来孟渝北此时此刻会有多疼。 程知知还以为孟渝北痛到连话都说不了了,正想着去哪家医院比较近时,孟渝北不着痕迹的弯弯嘴唇,声音清浅温润,却是带着安抚的意味:“我没事,能忍。” 忍个屁! 要不是周围一群人看着,程知知早就忍不住当众爆粗口了。 超市的经理匆匆带着几个保安赶过来,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孟渝北和程知知的面前:“先生、太太不好意思,因为我们超市职员的疏忽让你们受惊了,请问你们身上有哪里被砸到了吗?有没有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 孟渝北裹着纱布的胳膊慢慢有血迹晕染出来,程知知抓着孟渝北右臂的手开始发抖,程知知却还能强自镇定着声音,“你给我把人群疏散开,我们要去医院,立刻,马上。” 超市经理本来在看到孟渝北缠着绷带的手臂时就心中一震,此刻在看到孟渝北胳膊上渐渐显露出来的红色时更是心惊胆战,他立刻吩咐身后跟来的保安在围过来的重重人群里隔出一条走道,亲自护送着孟渝北和程知知出了超市。 孟渝北程知知一行人出了超市后,很快就有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停在了超市的侧面,超市经理态度谦恭却不失急切地对孟渝北和程知知说:“先生太太,快这边上车,我们马上去医院!” 孟渝北此刻脸色有些发白,在深秋的清冷空气中,他的额头上竟然起了一层汗。程知知抿紧唇,立刻在超市经理的引导下扶着孟渝北上了面包车。 直到坐在面包车上,程知知的手还紧紧地抓着孟渝北的,程知知面上表情冷静的不得了,甚至是过于严肃的可怕,可孟渝北却能由被她紧紧抓着的右手感受到,她源于心尖颤于指尖的惧意。 “知知,我不疼,真的。” “你给我闭嘴!”程知知突然大吼一声,前座的司机和超市经理俱是一抖,灰色的面包车也颤巍巍的在本来直行的路线上左右晃了一下。 孟渝北笑意苦涩,“好,我闭嘴,我不说话。”可他的话音刚落,他就觉察到程知知抓着他的手在收紧。 正巧赶上了晚下班的高峰期,城市主干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停车等待的时间每过一分,孟渝北胳膊上的红色便更深一分,程知知的手便更收紧一份力道。 最后,孟渝北终于忍不住,“知知,我疼。”眼见着程知知手上的力道又要紧一分,孟渝北连忙开口,“你抓得我手疼。” 程知知喉间忍不住一哽,赶紧松开自己的手,因为长时间地贴合和精神上的高度紧张,程知知的掌心已经起了一层汗,黏腻腻的,握起来其实也很不舒服。 可是刚刚才被松开的孟渝北反手再次握住了程知知的手,十指交叉,严丝合缝,程知知想挣开却被孟渝北握得更紧。 孟渝北握着程知知的手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程知知,“是你最开始拉住我的,除非我松手,否则你永远都逃不开。” 孟渝北的眼神很认真,是程知知从未见过的认真,认真到程知知明知他话里还有别的意思,认真到程知知清楚他话里这层引申义,却再也不想勉强自己去否认去抗拒了。 程知知不再挣扎,甚至还极轻极轻地回握了孟渝北一下,孟渝北却激动地再次扣紧了程知知的手。 程知知终于主动开口说话,“松一点,我手疼。” 孟渝北松了一点点力道,却仍是把程知知的手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超市经理坐在副驾驶,是看不到后面孟渝北和程知知手上的小动作的,可是他们之间的对话却分毫不差地传进超市经理和司机的耳朵里—— “知知你别担心,我真的不疼。” “给我闭嘴,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其实还是有一点疼的。” “……” “现在能说话了吗?” “闭嘴!不准说话!” “……哦。” 一番周折,孟渝北程知知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医院,而此时,孟渝北胳膊上的最外面一层纱布也被血迹染红。 治疗孟渝北的仍是上次为孟渝北做手术的中年医生,他一层一层拆开孟渝北胳膊上已经湿了的绷带,查看了伤口后才下了结论:“伤口有一部分裂开了,需要重新手术进行消毒缝合。我这就去安排手术,病人家属……”中年医生朝孟渝北身后的程知知招手,“小姑娘,上次签字的就是你吧?再过来跟我签个字。” 上次孟渝北被刀划伤被送到急诊的时候,就是程知知以家属的身份签的字,显然,这个医生还记得孟渝北和她。 然而上次是在孟渝北已经晕厥的情况下,而这次,在孟渝北含笑的目光下,程知知以病人家属的身份为他手术签字却觉得有些发窘。 “那个……”程知知突然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孟渝北却像是知道程知知想要说什么一样,打断了程知知:“病人家属,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快跟医生过去签字,签完字我也好动手术。” 孟渝北以眼神示意程知知别乱说话,又抬了抬自己尚且狰狞的伤口,程知知这才忍下所有的话,老老实实跟着医生过去签字。 手术进行了2个小时,孟渝北被再度推出来时,窗外天色已黑,而宋菁菁也在一个小时前,在久等不到程知知回家后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外卖。 孟渝北只打了局部麻醉,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尚且还清醒,只是胳膊上的纱布明显比之前要厚实了许多。 护士为孟渝北调整好病床,程知知把刚刚在医院对面的餐厅里买的粥端出来,打开后把粥连勺子一齐递给了孟渝北,“饿了吧?吃点东西。” “是饿了,”孟渝北可怜兮兮地举起缠着厚厚绷带的右臂,“我这手,没法吃啊。要不……你喂我?” 程知知冷笑一声,直接把粥放到了孟渝北面前的小桌子上,“没法吃?那天晚上不是吃的挺好的嘛?” 孟渝北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那天晚上?你是说我住院的那天晚上?你回来过?”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程知知就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回来过,看你被伺候得挺舒服的,就没进去碍眼了。” 程知知的语气不好,孟渝北却觉得十分受用,他义正言辞地开始强调,“我一点都不觉得舒服,你难道没看见我一直坚持忍着疼自己喝粥吗?” “那正好,你今晚也可以继续忍着疼自己喝粥。” 孟渝北明白,程知知这是真气着了,比下午在法院门口还要生气的多,嘴炮技能max。孟渝北摸摸鼻子,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可是程知知不是这样想的,从孟渝北在超市里再度受伤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压了一团火气,堵在她的心间让她压抑沉闷的不得了,她迫切地需要发泄出来。 程知知歪过头看了一眼安静地单手喝粥的孟渝北,声音有些恶声恶气的,“喂,你怎么不说话。” 孟渝北吞了一口粥,才慢慢地答:“今天,你一直叫我闭嘴来着。” 程知知继续恶声恶气的,“哦,当时怎么没见你闭嘴啊?” 孟渝北继续慢慢地答,“当时……我闭嘴了啊。” “那你就给我一直闭下去吧!!!”说完程知知就从孟渝北病床边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离孟渝北最远的沙发上背对着孟渝北坐下来。 程知知突然显露出来的一脸怒火让孟渝北有些摸不着北,从小到大,孟渝北和女孩子相处的极少,其中的绝大部分还都给了以前的程知知,孟渝北是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程知知生气了。 刚巧孟渝北的手机在床边的桌子上,趁着程知知不注意,孟渝北费劲地打了半天字发给了自己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堂哥孟沂南。 “惹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办?” 孟沂南的回复倒是很快,并且他列出的一系列解决方法里有一条孟渝北甚是满意。 “知知?”孟渝北喊道。 “……” “知知我想喝水。” “……” 沙发那边的程知知本来还想装作没听到不理会,可是身后却再也没了说话声,程知知转过头一看,才发现孟渝北在双手使力推开放置于病床上的小桌板,看起来是想要自己下床倒水。 病床上的小桌板固定得比较紧,推开它是要使一些力气的,而孟渝北的右臂麻醉还没过,完全使不上力。 “你别动!”程知知惊呼一声,认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帮孟渝北把小桌板拉开后刚想去帮孟渝北倒水,左边的胳膊却突然一紧,整个人跌到一个温暖好闻的怀抱里,然后,一个温热绵软的物什就贴上了她的唇。 第二十三章 (捉虫) 孟渝北仍是迈起步子跟了上去。 四年前无比喜欢自己的程知知,他不小心弄丢了,所以面对四年后不知道心里还剩下多少位置给自己的程知知,他绝对绝对,不能再弄丢了。 孟渝北坐上车后倒没像刚才一样对程知知进行言语上的调戏,而是像他大多数时候的状态一样,安静地坐着。 攻心要循序渐进,他怕把她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而程知知脸上的热度未消,心里生着气,是打定主意不要先跟孟渝北说话的。 到最后,竟是一路无话。 事实上,程知知现在也没空想这些。 由于自己昨晚回来的有些晚,让宋菁菁“独守空房”“望穿秋水”,宋菁菁表示自己水晶般的小心肝受到了肉眼可见的伤害,只有一顿由程知知亲自烹饪的、丰盛的午餐或晚餐才能安慰她受了伤的稚嫩的心灵。 而前几天,宋菁菁的工作开始赶进度,加班是常事,经常到了宋菁菁想起来吃饭的时候早已过了饭点。程知知也心疼得很,所以在宋菁菁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程知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所以啊,在孟渝北还在以为程知知仍在生气而拒绝和他主动说话的时候,我们的程知知同学心思早就飞到了小区超市里。 掐掐时间,这个时候去买,猪肉应该在打折啊,菁菁挺喜欢吃里脊肉的。而且管理蔬菜区的那个欧巴桑每次这个点会把一部分卖剩的蔬菜换成新鲜的啊,买点茄子青椒,做一个小炒也是不错的。还有还有,上次去买鱼的时候,带鱼竟然已经卖完了,今天去早一点,应该还能买到新鲜的,做一道干锅带鱼,她记得菁菁还是挺喜欢吃带鱼的。 这样想着,程知知的小心脏又坚挺起来,打起精神专心致志地往小区赶,恨不得立刻撸起袖子去小区超市里大采购一番,倒是旁边的孟渝北被忽视了个彻底。 在停车场停好车后,程知知早把自己在上车前说的话忘了个彻底,她转过头对旁边正在解安全带的孟渝北说:“你先上楼吧,我去超市一趟。” “我和你一起,”孟渝北说,“我也需要买些东西。” 程知知想着,孟渝北现在胳膊不方便,超市人要是多,难免不会磕着碰着。与其让他一个人,倒不如她带着他去,也好照应他一点。 程知知很快就点头答应,“行。” 只是程知知估计错误,等她到了超市才发现,今天小区的超市搞促销,人是平时的几倍多。 蔬菜肉食区在超市的最里面,要穿过人山人海的零食区和家居用品区,任务实在有些艰巨。 于是程知知侧过脸对孟渝北说:“要不你在外面等我?你要买什么我帮你买。” 孟渝北看着眼前拥挤的人潮眉间也有些发皱,他沉吟了一下,“还是你去外面等我,我进去。” “可我要买鱼,肉,蔬菜,水果,这些你会挑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孟渝北给拦住了,下厨他倒还会一些,以前在大型超市里买食材的时候也是直接拿称量分装好的,个顶个都是优中之优,要说在小型超市要亲自挑食材选出优中之优,他还真的是没做过。 程知知一看孟渝北的沉默就懂了,他一定是不会。而孟渝北又坚持不肯让她一个人冲进去,协商失败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冲进去。 程知知本来想护着孟渝北的右手臂,可是走到人海里才发现,个子小的自己一点优势都没有,反倒是孟渝北人高腿长,一路护着自己穿过人潮,到达人群稀疏的蔬菜肉食区。 “你站在这里等我,我买完来找你。” “嗯。” 见孟渝北点头,程知知这才放心地推着购物车一门心思地去选食材。 程知知在前面推着购物车一边看一边走,却不知道孟渝北就走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 孟渝北倒从未见过这样的程知知。 印象里,她和宋菁菁一样,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这样说也许不准确,宋菁菁是压根沾都没沾过,而程知知却是试图沾过的,比如她高一那一年曾经说过要当一个要让中华美食闻名世界的厨师。孟渝北直到当年的程知知买回来不少菜谱,没事儿就跟宋菁菁凑在一起研究,可是却在失败了几次后说放弃就放弃。 而眼前的程知知呢?她虽然穿着和以前相比价位低了很多的衣裳,却精通家务,会做出一桌色香味俱佳的家常菜,还会从一堆孟渝北分不清好坏的蔬菜里,选出最新鲜最可口的那些。 而程知知的这些改变的过程,通通是孟渝北从未参与过和见证过的。 说实话,孟渝北第一次在宋菁菁的朋友圈里看到围着围裙微微低着头洗碗的程知知时,竟然还在恍惚照片里的到底是不是程知知。可是宋菁菁的特别提醒和照片中让他日夜难忘的侧脸,却分明在告诉他,这个人,这个变化的和他记忆里存在的几乎是两个人的人,确确实实,就是程知知。 而程知知的这些变化是为谁而变,孟渝北却突然不敢猜了。 不知不觉,孟渝北已经走到了程知知的身后,程知知正站在一个蔬果柜台前挑着茄子。孟渝北学着程知知拿起一根茄子放在眼前瞧,“这个,怎么看?” 传授起经验来程知知倒是十分慷慨,她指着自己手上茄子的萼片与果实连接的地方给孟渝北看,“看到这个白色的小带环了吗?这里叫茄子的‘眼睛’,这里越大,茄子就越嫩,这里越小,茄子就越老。你看我手里这根这里比你手上的那根这里大,说明我挑的这个茄子比你挑的要嫩。” 孟渝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程知知拿下孟渝北手上的那根茄子放回一堆茄子里,而把自己手上的递给负责这一片柜台的营业员——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短发欧巴桑,“麻烦您帮忙称一下这根茄子。” 程知知接着弯腰仔细挑选着青椒,孟渝北也随她弯腰,学着挑选青椒的技巧,待到他再次站起身时,却发现程知知的身后,正有一辆卷纸堆得有一人高的小推车从程知知身后歪歪扭扭地经过。 蔬果柜台之间的间距适合行人驻足挑选和经过,可是当有小推车经过时,通道就明显变得狭窄了。 眼看着小推车上的卷纸晃晃悠悠地要往周围倒,孟渝北下意识就把还弯着腰毫无察觉的程知知用胳膊护在怀里。 程知知只感觉忽然就被搂在一个有些熟悉的温暖怀抱里,然后耳边一瞬间就响起了货物散落在地的声音,还有周围人群惊呼的声音。 可让程知知真正心里一颤的,是响于程知知的头顶,夹在这群嘈杂的声音中的一声极弱极轻的闷哼声。 待响动过后,程知知立刻直起腰来,在看到孟渝北脸上隐忍的表情时,浑身都绷紧了。她连忙拉下孟渝北刚刚护着她头部的右臂,以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紧张的口吻看着孟渝北胳膊上的伤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砸到了?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 一连串的问题让孟渝北有那么一秒的眩晕,他看着程知知低着头想查看他的伤口,又黑又软的头发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她此时此刻所展现的无限温柔,让他心尖颤动,拼命忍住了才不至于突然拥她入怀吓到她。 “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程知知着急了,一袋12卷装的卷纸,大大的一包,砸到身上也是会疼的,而这堆卷纸上,还缺心眼地被人加上了几个平底锅,一堆东西砸到了孟渝北还未愈合的胳膊上,程知知都想象不出来孟渝北此时此刻会有多疼。 程知知还以为孟渝北痛到连话都说不了了,正想着去哪家医院比较近时,孟渝北不着痕迹的弯弯嘴唇,声音清浅温润,却是带着安抚的意味:“我没事,能忍。” 忍个屁! 要不是周围一群人看着,程知知早就忍不住当众爆粗口了。 超市的经理匆匆带着几个保安赶过来,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孟渝北和程知知的面前:“先生、太太不好意思,因为我们超市职员的疏忽让你们受惊了,请问你们身上有哪里被砸到了吗?有没有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 孟渝北裹着纱布的胳膊慢慢有血迹晕染出来,程知知抓着孟渝北右臂的手开始发抖,程知知却还能强自镇定着声音,“你给我把人群疏散开,我们要去医院,立刻,马上。” 超市经理本来在看到孟渝北缠着绷带的手臂时就心中一震,此刻在看到孟渝北胳膊上渐渐显露出来的红色时更是心惊胆战,他立刻吩咐身后跟来的保安在围过来的重重人群里隔出一条走道,亲自护送着孟渝北和程知知出了超市。 孟渝北程知知一行人出了超市后,很快就有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停在了超市的侧面,超市经理态度谦恭却不失急切地对孟渝北和程知知说:“先生太太,快这边上车,我们马上去医院!” 孟渝北此刻脸色有些发白,在深秋的清冷空气中,他的额头上竟然起了一层汗。程知知抿紧唇,立刻在超市经理的引导下扶着孟渝北上了面包车。 直到坐在面包车上,程知知的手还紧紧地抓着孟渝北的,程知知面上表情冷静的不得了,甚至是过于严肃的可怕,可孟渝北却能由被她紧紧抓着的右手感受到,她源于心尖颤于指尖的惧意。 “知知,我不疼,真的。” “你给我闭嘴!”程知知突然大吼一声,前座的司机和超市经理俱是一抖,灰色的面包车也颤巍巍的在本来直行的路线上左右晃了一下。 孟渝北笑意苦涩,“好,我闭嘴,我不说话。”可他的话音刚落,他就觉察到程知知抓着他的手在收紧。 正巧赶上了晚下班的高峰期,城市主干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停车等待的时间每过一分,孟渝北胳膊上的红色便更深一分,程知知的手便更收紧一份力道。 最后,孟渝北终于忍不住,“知知,我疼。”眼见着程知知手上的力道又要紧一分,孟渝北连忙开口,“你抓得我手疼。” 程知知喉间忍不住一哽,赶紧松开自己的手,因为长时间地贴合和精神上的高度紧张,程知知的掌心已经起了一层汗,黏腻腻的,握起来其实也很不舒服。 可是刚刚才被松开的孟渝北反手再次握住了程知知的手,十指交叉,严丝合缝,程知知想挣开却被孟渝北握得更紧。 孟渝北握着程知知的手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程知知,“是你最开始拉住我的,除非我松手,否则你永远都逃不开。” 孟渝北的眼神很认真,是程知知从未见过的认真,认真到程知知明知他话里还有别的意思,认真到程知知清楚他话里这层引申义,却再也不想勉强自己去否认去抗拒了。 程知知不再挣扎,甚至还极轻极轻地回握了孟渝北一下,孟渝北却激动地再次扣紧了程知知的手。 程知知终于主动开口说话,“松一点,我手疼。” 孟渝北松了一点点力道,却仍是把程知知的手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超市经理坐在副驾驶,是看不到后面孟渝北和程知知手上的小动作的,可是他们之间的对话却分毫不差地传进超市经理和司机的耳朵里—— “知知你别担心,我真的不疼。” “给我闭嘴,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其实还是有一点疼的。” “……” “现在能说话了吗?” “闭嘴!不准说话!” “……哦。” 一番周折,孟渝北程知知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医院,而此时,孟渝北胳膊上的最外面一层纱布也被血迹染红。 治疗孟渝北的仍是上次为孟渝北做手术的中年医生,他一层一层拆开孟渝北胳膊上已经湿了的绷带,查看了伤口后才下了结论:“伤口有一部分裂开了,需要重新手术进行消毒缝合。我这就去安排手术,病人家属……”中年医生朝孟渝北身后的程知知招手,“小姑娘,上次签字的就是你吧?再过来跟我签个字。” 上次孟渝北被刀划伤被送到急诊的时候,就是程知知以家属的身份签的字,显然,这个医生还记得孟渝北和她。 然而上次是在孟渝北已经晕厥的情况下,而这次,在孟渝北含笑的目光下,程知知以病人家属的身份为他手术签字却觉得有些发窘。 “那个……”程知知突然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孟渝北却像是知道程知知想要说什么一样,打断了程知知:“病人家属,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快跟医生过去签字,签完字我也好动手术。” 孟渝北以眼神示意程知知别乱说话,又抬了抬自己尚且狰狞的伤口,程知知这才忍下所有的话,老老实实跟着医生过去签字。 手术进行了2个小时,孟渝北被再度推出来时,窗外天色已黑,而宋菁菁也在一个小时前,在久等不到程知知回家后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外卖。 孟渝北只打了局部麻醉,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尚且还清醒,只是胳膊上的纱布明显比之前要厚实了许多。 护士为孟渝北调整好病床,程知知把刚刚在医院对面的餐厅里买的粥端出来,打开后把粥连勺子一齐递给了孟渝北,“饿了吧?吃点东西。” “是饿了,”孟渝北可怜兮兮地举起缠着厚厚绷带的右臂,“我这手,没法吃啊。要不……你喂我?” 程知知冷笑一声,直接把粥放到了孟渝北面前的小桌子上,“没法吃?那天晚上不是吃的挺好的嘛?” 孟渝北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那天晚上?你是说我住院的那天晚上?你回来过?”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程知知就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回来过,看你被伺候得挺舒服的,就没进去碍眼了。” 程知知的语气不好,孟渝北却觉得十分受用,他义正言辞地开始强调,“我一点都不觉得舒服,你难道没看见我一直坚持忍着疼自己喝粥吗?” “那正好,你今晚也可以继续忍着疼自己喝粥。” 孟渝北明白,程知知这是真气着了,比下午在法院门口还要生气的多,嘴炮技能max。孟渝北摸摸鼻子,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可是程知知不是这样想的,从孟渝北在超市里再度受伤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压了一团火气,堵在她的心间让她压抑沉闷的不得了,她迫切地需要发泄出来。 程知知歪过头看了一眼安静地单手喝粥的孟渝北,声音有些恶声恶气的,“喂,你怎么不说话。” 孟渝北吞了一口粥,才慢慢地答:“今天,你一直叫我闭嘴来着。” 程知知继续恶声恶气的,“哦,当时怎么没见你闭嘴啊?” 孟渝北继续慢慢地答,“当时……我闭嘴了啊。” “那你就给我一直闭下去吧!!!”说完程知知就从孟渝北病床边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离孟渝北最远的沙发上背对着孟渝北坐下来。 程知知突然显露出来的一脸怒火让孟渝北有些摸不着北,从小到大,孟渝北和女孩子相处的极少,其中的绝大部分还都给了以前的程知知,孟渝北是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程知知生气了。 刚巧孟渝北的手机在床边的桌子上,趁着程知知不注意,孟渝北费劲地打了半天字发给了自己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堂哥孟沂南。 “惹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办?” 孟沂南的回复倒是很快,并且他列出的一系列解决方法里有一条孟渝北甚是满意。 “知知?”孟渝北喊道。 “……” “知知我想喝水。” “……” 沙发那边的程知知本来还想装作没听到不理会,可是身后却再也没了说话声,程知知转过头一看,才发现孟渝北在双手使力推开放置于病床上的小桌板,看起来是想要自己下床倒水。 病床上的小桌板固定得比较紧,推开它是要使一些力气的,而孟渝北的右臂麻醉还没过,完全使不上力。 “你别动!”程知知惊呼一声,认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帮孟渝北把小桌板拉开后刚想去帮孟渝北倒水,左边的胳膊却突然一紧,整个人跌到一个温暖好闻的怀抱里,然后,一个温热绵软的物什就贴上了她的唇。 第24章 这是一个极尽温柔的吻。 孟渝北捧着程知知的脸,含着她的唇,轻轻地吮,慢慢地厮磨。仅仅只是唇肉相贴,孟渝北却在吻上去后,觉得自己空荡了四年的心刹那间便充盈了起来。 这份阔别四年的心满意足,让孟渝北唇上的动作越发温柔细致。 似乎是察觉到身下人的不专心,孟渝北轻轻地咬了一下程知知的唇瓣,而程知知却像是一瞬间清醒过来一样,她猛地推开孟渝北,从他的怀里跳起来,她脸颊绯红,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受了惊的模样,“你你你……” 程知知颤着声音,心里想着要用一百种不带脏字儿的说法痛斥他耍流氓,可到最后能说出口的却只有几个“你”字。 相比较起程知知的慌乱惊讶,孟渝北脸上的愉悦就有些明显的过分,“还生气吗?” “谁生气了?”程知知的声音大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孟渝北眯起眼睛,“你以前每次说谎的时候就会故意大着声音说话。” 这是程知知的一个习惯,程知知从小调皮的就跟男孩子似的,虽说没闯过什么大祸,但是小错几乎是天天犯。有时犯了错,程爸爸没当场抓到把柄就要教训程知知的时候,程知知就梗着脖子声音特大地跟程爸爸叫冤:“爸,你没有证据怎么就确定是我?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是中伤这是污蔑这是诽谤!你不能因为我平时犯过错就把所有错都赖我头上啊!窦娥阿姨都没我冤!” 程爸爸没当场抓到证据心里本就没有底,再一看程知知这么理直气壮的,底气就更不足了,到最后十有八九都觉得自己冤枉了程知知,事情就不了了之。 程知知的这个习惯,还是孟渝北在亲眼看到她不小心打碎了程爸爸宝贝的一个翡翠烟灰缸后又成功地让程爸爸认为是自己冤枉了程知知时记下来的。 程知知确实有些生气,可是生气的原因她却难以宣之于口。 孟渝北看着程知知脸上的神色,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难道是生气我在超市里为了你挡了那一下后伤口又裂开了?” 所以才会医院的路上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大吼一声让他闭嘴,明明担心紧张的不得了却要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 “都说了我没生气!”程知知声音又大了,怕自己底气不足还瞪了孟渝北一眼,“还自作多情,谁因为你伤口裂开生气了!” “嗯,我自作多情,”孟渝北又笑起来,却也耐心地解释了一句,“我的动作是下意识的,没考虑到自己胳膊上的伤,下次我会注意。” 的确是下意识的,看到小推车上的东西即将朝着程知知砸下来,哪里还能考虑的到其他?当时孟渝北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护住她,一定不能让她伤到。 不可否认,程知知的心跳因为孟渝北的这句话难以自持地漏了一拍。她却哼了一声,“又不是我的胳膊,就算废了也和我无关。” 孟渝北却像是洞察了程知知的所有心思,也不说话了,一双比星子还璀璨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浓的化不开的笑意看着她,程知知觉得真是又好看又讨厌。 慢慢地,程知知又觉得,这个病房她不能再呆下去了。 她拎起搁在茶几上的包,对孟渝北说:“明天我回锐远上班,我会让菁菁来接你出院,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程知知这么快就走孟渝北有一些些失望,但是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再晚一点程知知一个人回去孟渝北也不放心,所以孟渝北就算心里舍不得但也还是没做挽留,“你等我打个电话,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出医院打个的就行。” “那我打个电话给宋菁菁让她去楼下等你。” 孟渝北的过分小心让程知知翻了一个白眼,“别,绑匪都抓起来了,现在我也没什么危险。更何况,论武力值,我可是比菁菁还要高,你别打电话给菁菁让她下楼等我,等我回去都该9点了。” 水云间小区的安保是对的起它的房价的,既然程知知这么说孟渝北也只好作罢,“到公寓了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你安心休息,动作小心一点,别碰到伤口。” 孟渝北笑着点点头,“嗯,你也路上小心。” 程知知这才出了孟渝北的病房,直到站在医院门口打车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事儿—— 这个臭!流!氓! 程知知回到家的时候,宋菁菁正叼着薯片歪在沙发上看着综艺,程知知一打开门耳朵就接收到了来自客厅一阵阵的魔性笑声。 宋菁菁听到动静从沙发上坐起来,转过身趴在沙发背上兴致勃勃地看程知知,“回来啦?孟渝北怎么样?胳膊断了吗?” “没断,伤口裂开了,重新缝了针。” “那看起来应该还没断,”宋菁菁嘎嘣嘎嘣嚼了一片薯片,“不过他怎么弄成这样的?你俩不是去法院旁听吗?怎么又进了医院?” 程知知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把今天下午在超市里发生的事跟宋菁菁说了一遍。 “所以说,孟渝北这胳膊又为了你受伤了?”宋菁菁“啧”了一声,这是赤果果的苦肉计啊! 程知知点了点头,“是啊,对了,他明天出院,但是我明天要回公司,你帮我去医院接一下他。” “出院这事儿不劳我俩操心,徐嘉言给孟渝北配了司机,那天孟渝北搬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小伙子面貌清秀,身强力壮,精力充沛,想来一定器大活好,绝对能把孟渝北伺候得妥妥的。” 宋菁菁入腐门比程知知还早,荤段子以及各种不可描述的词汇信手拈来,这么多年下来程知知早就听习惯了。 “菁菁~~~”程知知拖长了声音,“怎么说他再进医院也是因为我,你就帮我去接他一下嘛~”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宋菁菁最受不了程知知这么软着嗓子求她了,立刻摆摆手答应,“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宋菁菁伸出两个手指,“我的安慰餐要追加两个菜。” 程知知答应的“丰盛”是建立在饭菜不可浪费的基础上的,所以定菜单的时候只让宋菁菁在她报的一大串菜名里选几道菜,宋菁菁纠结来纠结去才定下来4道。 程知知被逗笑了,伸出手比了一个四,“追加四道怎么样?” “嗷!”宋菁菁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滚了一圈,“接接接!我明天七点就起床去接!” 有了程知知追加四道菜的允诺,宋菁菁连懒觉也不睡了,七点就起床去医院里接孟渝北出院。 宋菁菁猜的果然没错,她顶着早晨的寒风赶到医院,孟渝北那清秀的小司机已经站在病房外了。 她根本就没有来的必要嘛! 进了病房,孟渝北早已等在一边,宋菁菁很不客气地从小司机给孟渝北买的早餐里端走一碗粥和一盒三明治,一边拆包装还一边打趣孟渝北,“哟,听说孟二公子昨天又英雄救美啦?” 孟渝北在看到宋菁菁一个人进来时还是忍不住有一些失望,他淡淡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吃的正香的宋菁菁,“你来的到早。” 宋菁菁喝了一口热粥,才觉得五脏六腑都舒畅起来,“要不是橙子用四道菜诱惑我,我才不来呢。” 孟渝北眉间一动,“什么‘四道菜’?” “这‘四道菜’啊就是……”宋菁菁刚想解释,却在看到孟渝北那一脸感兴趣的神色后止住了话头,给了孟渝北一个白眼,“‘四道菜’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转而又低头大口大口地喝着粥。 孟渝北却在一边幽幽开口:“我听我妈说,伯母和她商量着要给我哥安排相亲,据说已经物色好了几个t市的大家闺秀,看样子,伯母是打算明年就让我哥结婚。” 宋菁菁喝粥的动作狠狠一僵,几秒后若无其事地抬头,“跟我有关吗?” 孟渝北笑了一声,“确实无关,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么一回事儿。不过我哥也到30了,是该考虑成家,伯父和伯母老早就盼着能抱孙子了。” “哦,”宋菁菁放下勺子和三明治,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觉得你的小司机买的早餐真难吃,我快饿死了,你出院也不需要我帮什么,我就先走了。” 说完宋菁菁就火速地出了病房,孟渝北在原位坐了没两分钟,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四道菜’是橙子答应给我的安慰餐多加四道菜,安慰餐是橙子打算亲自下厨给我做一顿午餐或晚餐。”在解答了孟渝北的疑问后,宋菁菁立刻噼里啪啦地问了一大串问题,“什么时候相亲?在哪相?和谁?这些你都知道吗?” 孟渝北挑了挑眉,答得肯定:“当然。” 第25章 秋天的早晨阳光熹微,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澄净的玻璃窗清浅地洒在孟渝北的身上。(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他似乎也是刚醒不久,穿着浅色的病号服,脑后的头发有些乱,整个人蜷在晨光里,像一只慵懒的大猫,眼睛里却泛着熠熠的光。 他说:“昨天你说要来,我等了好久却只等来你的一条慰问短信。程知知,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程知知突然就有些不敢看孟渝北的眼睛,她把目光偏了偏,定在他床边的一束百合花上,小声地应:“昨天太累了,就没过来了。” 宋菁菁在旁边凉凉地啧了一声:“还不是个别人太殷勤,白莲光辉普照大地,吾等屁民可拍马不及。” 宋菁菁明显话里有话,孟渝北眉峰微皱,程知知怕孟渝北觉出其他意思,主动开口:“你的胳膊,还好吗?”一边问一边在身后拉了拉宋菁菁的衣角,示意她别乱说话。 宋菁菁轻轻哼了一声,心里仍是不大痛快,但倒也老老实实地闭了嘴,从孟渝北病床边的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利落地剥橘子。 孟渝北抬起自己缠着绷带的右臂,放在面前转了转,动作大的让程知知忍不住惊呼:“你动作轻点!昨天才缝了针当心扯到伤口!” 程知知话音刚落,孟渝北就忍不住皱起眉,显然是如程知知所说拉扯到了伤口。然而他看向程知知的表情却是带着一丝轻松和愉悦,“其实注意一点也没有很疼。” 程知知低低地“嗯”了一声,又接着问:“医生怎么说?今天能出院吗?” 孟渝北朝她的身后扬扬下巴,“医生来了,你问医生。”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程知知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医生旁边聘婷袅袅的徐清依。 徐清依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真正见到的这一刻心里仍是忍不住狠狠一沉。她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就收敛起自己的惊愕,浅笑盈盈地跟在医生后面走进来。 程知知后退了一步让位置给医生,恰好就站在了徐清依的旁边。徐清依一袭浅色长裙气质卓然,她笑着朝程知知点头打招呼,“知知,真是好久不见。” 虽然昨晚突然看到徐清依的时候程知知很怂地逃了,但今天早上她打定主意和宋菁菁一起来医院时就早已做好和徐清依面对面的准备。此刻程知知露出得体的微笑,轻轻颔首回礼:“清依,好久不见。” 从前在程知知和徐清依为数不多的交锋里,徐清依总是凭借着她自身骨子里的那股子优越感和对身边一切的不屑一顾略胜一筹,而徐清依也总能从程知知的眼睛里看到她极力想要掩埋的羡慕和自卑。 可是如今隔了四年的光阴,徐清依极力分辨,却没有在程知知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以前常见的羡慕和自卑。她的目光坦然清澈,不含一丝杂质,仿佛眼前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两相比较下来,倒是求胜心切的徐清依落了下风。 徐清依脸上笑意微僵,率先移开了目光。 别人自然没有注意到这点头微笑间的较量,医生仔仔细细地给孟渝北检查完,乐呵呵地合起了手上的病情记录:“没什么大问题,等会儿就可以去办出院手续。回家后好好休养,右手暂时不要提重物,注意伤口别发炎,烟酒辛辣的这些都要忌口。隔一天来医院换一次药,两个星期后拆线。” 孟渝北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医生。” 交代完注意事项,医生转过身打量了病房里三位容貌出挑的女孩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小伙子倒是艳福不浅,只是当心,千万别叫自己真正在意的人伤了心。” 这句话是医生弯腰小声说给孟渝北听的,程知知和徐清依各自想着心事没听见,而宋菁菁又坐的远,只有孟渝北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里。 孟渝北目光微讶,但很快就笑着承了医生的这句劝诫,“那是自然。” 医生走后,徐清依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孟渝北的床上,轻声细语地说:“这里面是你的衣服,我哥在警局帮忙调查,等会出院我陪你去警局做笔录。” 孟渝北点点头,“麻烦你先帮我去办一下出院手续,我先换衣服。” 对于孟渝北的请求徐清依有些受宠若惊,她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程知知,脸上笑意更深:“好,换衣服的时候注意一点,右手别太用力,当心拉扯到伤口。” “嗯。” 等徐清依拿着单据目不斜视地出了病房,程知知琢磨着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想拉着宋菁菁离开,却被已经站起来的孟渝北叫住:“站住。”然后他看向宋菁菁,“你先出去,我和知知有话要说。” 宋菁菁看了一眼满脸问号的程知知,又看了一眼目含威胁的孟渝北,心下立即就有了取舍——她迅速地出了病房,并细心地为里面的两位带上了门。 刚刚孟渝北和徐清依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熟稔与亲昵让程知知心里觉得不大舒服,开口时语气便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你要和我说什么?为什么不能让菁菁听?”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孟渝北从病床上下来,拿起刚刚徐清依留下的袋子,走进了病房里内置的卫生间,“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程知知只好抱着臂在病房内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才传来开门的声音。 “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程知知不耐转身,愣怔了三秒赶忙转回去,脸腾地一下红了,声音带了羞恼,“你衣服怎么不穿好!” 徐清依给孟渝北准备的是衬衫和西裤,可是此刻孟渝北套在身上的衬衫只歪歪斜斜地扣了两三个扣子,穿好的西装裤上皮带松松垮垮地套在腰上,真的是……衣冠不整,诱人犯罪! “我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劲,扣子扣不好,皮带也系不紧,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可以让护士帮你!!!再不济徐清依也可以!!!” 不知什么时候孟渝北已经走到了程知知的身后,他微微低头,说话间的热气就暧昧地喷洒在程知知的脖颈耳后,在程知知的身上迅速地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可是,看过我身体的,就只有你啊。” 程知知浑身一颤,伴随着这句话,有关那一夜的所有记忆一下子就被唤醒。粗重的喘息,咸湿的汗水,映在墙上的交叠的人影,还有动作间床摇晃的吱呀声……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也是他们之间的唯一一次。明明当时她是醉了的,可所有细节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程知知只觉得脸更烫了:“那也不行!我拒绝!” 孟渝北轻笑一声,语气中带了揶揄:“你拒绝,难道是因为怕看到我的**有冲动?嗯,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关于那一晚,除了脸红心跳的记忆之外,还有一个让程知知恨不得永远都想不起来的一个小插曲—— 她,对着孟渝北的**,流鼻血了。 当时她和孟渝北来过一次后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愣愣地盯着眼前赤裸着的肌理细致的胸膛,往下看是鲜明的六块腹肌,她的手此刻正搂在他劲瘦的腰上。最最重要的是,当她目光上移,看到的是孟渝北的脸时,整个人都兽血沸腾了。 然后就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鼻子里涌出来,她用手一摸,看到一掌心的血迹。她吓得立马从床上跳起来,钻到了洗手间里,不一会儿孟渝北也跟了过来,一边看着她仰着头不断地给自己的额头和后颈拍凉水,一边笑着打趣她:“程知知,原来我的**让你这么激动,真是受宠若惊。” 看着看着,孟渝北的眸色就变深了,又把她压在洗手台上要了一次。 虽然结果是美好的,可是看到孟渝北的**流鼻血这件事,实在是有点下面子。 在这件事上程知知最经不得激,脑子一热,程知知就转过身来直视着孟渝北:“呵,怕?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怕不怕!” 第26章 事情就是在程知知松口让孟渝北进门来的这一刻开始失控的。 自这一餐之后,每每到饭点,只要程知知不在公司而是在自己的公寓里,孟渝北总是会过来敲门,有的时候手上还提着些甜品吃食,然后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强行入伙。 而每次孟渝北得逞后,程知知都会唾弃一下自己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到最后,孟渝北过来敲门的次数多了,程知知也麻木了,孟渝北过来敲门程知知就干脆地开门放他进来。 不就是搭个伙么?就当自己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建设做贡献了。 在彻底接受孟渝北会经常过来蹭饭的事实后,程知知还会煮一些有利于伤口恢复的汤,一来二去的,竟不知不觉的倒把公司里的那些传言给坐实了。 只是这周周六中午,孟渝北像往常一样来敲程知知的公寓门的时候,开门的不是程知知,而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叔叔,你找谁?”小男孩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身高还不及孟渝北的腿长,声音奶声奶气的,却偏偏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孟渝北俊眉一挑,“那你是谁?” 小男孩眨巴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睛,“叔叔,老师说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叫赵航宇。” “原来你叫赵航宇。” 赵航宇的小脸上写满了惊讶和疑惑,“叔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叫赵航宇的?” “……” 这个问题,孟渝北发现他还真的解释不了…… 就在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程知知听到动静走了过来,航航一看程知知过来了,立马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拉她的手,“知知姐姐,这个叔叔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哎!” 在听到这个小屁孩对程知知和自己称呼的对比后,孟渝北的眼角几不可见地一抽。程知知却没有发现,而是拉着航航的手向孟渝北介绍:“这是珊姐的孩子航航,珊姐这星期出差,这两天航航到我这里过周末。” 赵珊是一位离异的单亲妈妈,程知知刚和赵珊认识的时候,赵珊就已经离婚了,这么多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一边努力工作一边带着航航生活。赵珊工作忙,出差是常有的事儿,平时赵珊出差时可以把航航放学校里,但是周六周日就不行了,只能请保姆看着。 所以在程知知和赵珊熟悉起来后,只要周六周日赵珊需要出差而程知知不用的时候,程知知都会把航航接到自己的住处来过周末。 好在程知知和航航很投缘,两个人相处得很好,程知知也是打心眼里疼爱这个和自己一样从小就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小男孩。况且,比起雇佣的保姆,赵珊也更相信程知知的为人和脾性,也愿意让航航多和程知知相处。 “航航,”程知知拍了拍航航的头,“快叫……呃,叫孟叔叔。” 航航十分听程知知的话,闻言便乖巧地冲着孟渝北喊了一声:“孟叔叔好。” 孟渝北的神色有些不大好看,但也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知知姐姐,孟叔叔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哎。”航航还记挂着这一茬,摇了摇程知知的手说。 程知知看看神色不明的孟渝北,再看看一脸疑惑神奇求解答的航航,想了想,说:“呃,孟叔叔这是猜的,孟叔叔很聪明的,从小门门功课都是满分,所以一下子就能把航航的名字猜出来。” “哇!”航航看向孟渝北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孟叔叔好厉害哦!” 这种眼神程知知十分地熟悉,这是一种学渣见到学霸时与生俱来毫无理由的崇拜,过去的许多年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孟渝北的。 孟渝北看了程知知一眼,似乎是惊讶程知知居然这么蒙骗一脸天真却也一脸无知的小孩子,程知知有些微的赧然,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招呼孟渝北进门:“你进来吧,等一下,午饭马上就好。” 孟渝北进门后,程知知就没理这一大一小了,接着去厨房准备午饭,航航挂念着电视上还在播的动画片,也立刻“噔噔噔”地跑到沙发上坐好,留孟渝北一个人站在玄关处,他看一看已经进了厨房的程知知,再看一看已经在沙发上端端正正坐好的航航,孟渝北斟酌了一下,还是迈起步朝沙发走去。 电视上播的动画片说的是一片草原上一群羊和两只狼的故事,剧情很小白,孟渝北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可他身边的航航却看得津津有味。 其实啊,眼前这一幕是孟渝北渴求许久的——妻子站在厨房的烟火气里,正精心地为丈夫和孩子准备着午餐,而丈夫一边等待一边陪着孩子看着幼稚的动画片,偶尔回过头看看妻子两眼。在这一刻孟渝北的心里是无比的安定且满足的,只是除了—— “孟叔叔,我的名字真的是你猜到的吗?” 孟渝北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十分好心地决定帮程知知圆个谎。 “孟叔叔,那你考试也是猜的吗?” “嗯……”孟渝北习惯地“嗯”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嗯?什么考试?” 航航一边掰着自己的小指头,一边用一副天真无邪的口吻说:“知知姐姐说你门门功课考满分,都是像猜我的名字一样猜出来的吗?” “……”孟渝北觉得自己的额角青筋跳了跳,“不是,那是因为我知道那些题该怎么做。” 航航“哦”了一声,安静了没几秒又开口:“孟叔叔,你能帮我削个苹果不?” 航航一口一个字正腔圆的“孟叔叔”听得孟渝北真是不舒服,孟渝北转过脸,看向正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航航,说:“如果你能叫我哥哥,我可以帮你削两个。” 航航皱着眉思考了一下,然后从沙发上跳下来,自己拿了一个苹果在手里,“知知姐姐跟我说过,男子汉要‘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不要叔叔你帮我削了,我找知知姐姐去。” 说完两只手就捧着一个大苹果,一边“知知姐姐知知姐姐”地喊,一边就要往厨房跑。 程知知正忙着炒菜,孟渝北和航航在客厅里的对话她是没有听见的,刚想转身拿洗好的鸡翅就看见航航站在自己的身后,吓了她一跳:“航航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程知知怕锅里的热油溅到航航,立刻给炒锅盖上锅盖,然后拉着航航走出半开放的厨房,正巧迎面撞上跟过来的孟渝北。 航航把手里的苹果举到程知知眼前,“知知姐姐我想吃苹果,你帮我削一下苹果皮好不好?” “姐姐现在在做你喜欢吃的可乐鸡翅,没有空,你让孟叔叔帮你削一下好不好?” 航航撅起粉嘟嘟的小嘴,“不行,孟叔叔帮我削皮是有条件的,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要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 跟过来的孟渝北在听到航航的这句话时只觉得额角青筋狠狠一跳,然后便看见程知知用一种不可置信中带着点鄙视的眼光看着自己,“难道你给一个六岁的孩子削个苹果皮也要讲条件?” 孟渝北一噎,他的确为了一个苹果皮和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讲了条件,不可否认,现在想起来自己的这个行为确实极其十分特别的幼稚,现在被程知知这么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生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羞耻感。 “……” 孟渝北试图解释,却觉得如果解释了不仅坐实了航航的话,而且只会越描越黑,便只好沉默。 只是孟渝北此时的沉默看在程知知眼里满满的都是默认,程知知一脸“我的天呐”地看着孟渝北,一边啧啧感叹:“真没想到啊孟渝北,你居然是这样的孟渝北……” 孟渝北的脸在程知知的感叹声里越来越黑,他拿过航航手里的苹果,说:“小祖宗,我这就给你削苹果皮,行了吧?” “还是不了,”航航从孟渝北的手上把苹果拿回来,一本正经地说,“知知姐姐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孟叔叔,我不会勉强你的。” 程知知蹲下身摸了摸航航的头,“航航真棒,真的是比某些个成年人还要懂事呢!”说完程知知还朝孟渝北递了个凉飕飕的眼神。 孟渝北的脸色黑的快要如同锅底了,几乎是咬着牙开口:“不勉强,‘孟叔叔’愿意帮你削苹果皮。” 程知知笑眯眯地用一种鼓励的目光看着航航,航航顿了顿,似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把手里的苹果塞到孟渝北的手里,“那好吧,既然孟叔叔这么想帮我削苹果皮,那就麻烦孟叔叔你了。” “……” 第27章 孟渝北的低气压一直从饭前持续到了午饭的时候。 赵珊给航航报了奥数班,每周六下午航航都要去上两个半小时的奥数课,赵珊在的时候航航就算再讨厌数学也是不敢反抗的,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可是在知知姐姐家里,而知知姐姐又辣么辣么喜欢他。 “知知姐姐,”航航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鸡翅,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我食欲不振,食不下咽。” “怎么啦?”程知知往航航碗里夹了一点他爱吃的土豆丝,“我做的不好吃?” 航航把程知知给他夹的土豆丝吃到嘴里,依旧一脸凝重:“不是,我只要一想到下午要去李老师家上奥数课,我就没胃口。可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好是不行的。” 程知知是知道航航讨厌数学的,作为一个同样被数学这个磨人的小妖精难为过的过来人,程知知几乎是和航航有着一样的深恶痛绝。航航现在这副唉声叹气的模样,程知知感同身受之余还有着满满的同情。 “知知姐姐,为了呵护好我这朵祖国的花骨朵儿,我下午能不能不去李老师家里上奥数课啊?” 航航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程知知,可怜兮兮的模样一瞬间就让程知知想起自己当年被数学折磨的样子。程知知很不忍心,但还是别过脸拒绝了航航:“不能。” “为什么?” “如果你下午不去李老师家上奥数课,我觉得你妈妈会换一种方式好好‘呵护’你这朵花骨朵儿。” 一提到赵珊航航的气势就弱下去了,小脑袋耷拉着,眼里蒙了一层雾气,一副“宝宝好委屈”的模样。 程知知算了一下,航航现在才二年级,后面起码还得学10年的数学…… 唉,真是可怜。╮(╯▽╰)╭ 程知知往航航的碗里又夹了一块鸡翅,安慰航航:“数学而已嘛,知知姐姐也是这么学过来的,等你投入进去了你就会发现数学其实很好玩的,我小学的时候和你一样也很讨厌数学,但是到了初中,我突然就喜欢上数学了。” 一直坐在一边安静吃饭的孟渝北闻言看了程知知一眼,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像是在说:“你确定?” 程知知抽空威胁似的瞪了孟渝北一眼,示意他别拆她的台后才继续劝着航航:“等你喜欢上了数学,你就不会觉得数学难了。” 航航看向程知知的眼神难得带了一丝小小的崇拜,“那知知姐姐,你喜欢上数学之后,数学成绩是不是很好?” 孟渝北也看着程知知,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也在等着程知知怎么回答。 程知知在两个人的注视里面不改色地继续忽悠下去:“那当然,每次考试离满分只差一点点。” 三四十分的差距也不是很多对不对?好歹及格了对不对? “知知姐姐好厉害!”航航显然已经被忽悠住了。 孟渝北看向程知知的眼里也带了笑意,他跟着航航说了一句:“确实很‘厉害’。”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程知知还是有一点点心虚和难为情的,毕竟孟渝北当初是亲眼目睹过自己是如何在数学面前垂死挣扎,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忽悠小孩子,程知知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吃饭吃饭,”程知知很生硬地转了话题,“吃完饭我送你去李老师家。” 大概是知道在程知知这里也没有转圜的余地,航航哀嚎了一声,倒也没再提不去上奥数课的事了,老老实实握着筷子,大口大口地啃着鸡翅。 可到了晚上,程知知才真真切切体会到,话不能乱说,牛,也不能乱吹。 “知知姐姐,你过来一下。” 程知知本来正坐在沙发上刷着微博,听到航航的喊声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怎么了?” 航航伸着手指指着作业本上的一道题目,“知知姐姐,这一题我不会,你教教我好不?” 航航似乎被程知知中午的话给激励到了,晚饭过后就趴在桌子上做李老师在奥数课上留的课后作业,认认真真地按照程知知所说的培养着自己对数学的兴趣。 程知知本来是很欣慰的,还有一点小小的成就感,可是现在面对航航的求助,程知知却笑不出来了。 这是一道找规律的题,题目里给了三组完整的数据,需要先按照前三组数据找出规律,再在第四组和第五组数据的空白处填上相应的符合前三组数据规律的数。 程知知把这道题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很好,她不会。:):):) 现在的二年级奥数题为什么难得如此变态。:):):) “知知姐姐,你都看了十分钟啦,算出来了吗?” 程知知放下手中的笔,认命道:“没有。” “可是知知姐姐,你的数学不是很厉害吗?” “那是我上学的时候,”程知知一脸做学术时严谨认真的表情,“航航,你要知道知知姐姐毕业好多年了,好多知识都忘记了,不会是很正常的,比如你现在就记不起上学期背的古诗了,对不对?” 航航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不记得上学期背的古诗,这才认同了程知知说的话,转而苦着脸看着程知知:“那现在怎么办?李老师说下周要检查的。” 程知知想来想去,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好像只有这一个了。 程知知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航的作业本,对航航说:“你跟我来,我们需要大神的帮忙。” 于是孟渝北听到门铃声走过去开门时,就看到程知知牵着航航,一大一小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然后程知知朝孟渝北晃了晃手上的作业本,“能请教你一道奥数题吗?” 孟渝北挑了挑眉,似乎对程知知的求助一点都不惊讶,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他侧着身体往旁边迈了一步,“进来吧。” 直到坐在孟渝北的公寓里的沙发上,程知知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来孟渝北的公寓。 虽然在同一层,但孟渝北的这间公寓明显比程知知的要大上许多。装修风格是孟渝北一贯喜欢的黑白灰,看似大方简洁,细节之处却难掩精巧细致,可见装修的时候是花了好一番心思的。 整栋屋子给程知知的感觉和孟渝北这个人一样——精致,昂贵,并且禁欲。 孟渝北倒不知道程知知在进来后的短短五分钟里心里想了这么多,他把两杯果汁放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坐到了程知知的旁边,“奥数题呢?给我看看。” 程知知立刻把手里的作业本交给孟渝北,“就是最下面这一题,你看看你会不会。” 说完程知知才觉得自己的后半句有点多余,孟渝北怎么可能会不会?当普通小孩子刚奔出起跑线的时候,孟渝北就已经坐上小火箭一路加速着把他们甩在后面了。 更何况,孟渝北还有着能把她数学常考的60变成90的神奇能力。 程知知刚搬来枫山别墅时成绩是真的不好,语文马马虎虎八十几分,数学压着及格线低空飞过,英语……原来的学校条件差,师资力量不好,对英语也不重视,导致程知知已经升到小学六年级却连26个字母表都背不掉。 孟渝北和宋菁菁所读的中学是市内的重点中学,初中高中连在一起,本来以程知知的小学毕业成绩是进不去的,全靠程爸爸捐了一座图书馆,程知知这才走后门进去了这所市重点,并成功地成为了这所市重点的吊车尾学生。 虽然成绩不好,但是程知知还是很有上进心的。在知道刚认识的孟渝北是常年的学校第一名后,一有不懂的题就拉着宋菁菁去请教住在宋菁菁家隔壁的孟渝北。 也许是孟渝北当年年纪小,也许是看在了宋菁菁的面子上,那个时候的孟渝北远没有现在这么高冷,程知知每次去问问题孟渝北都会耐心地给她讲解。 可是程知知这个人面对数学时就跟没了大半个脑子一样,不会的题目当时在孟渝北讲解后是会了,可到了考试又全部忘光光。 最后的结果是,在问了孟渝北一学期的题后,程知知期末考试的数学成绩依然没过七十分。 孟渝北似乎是被程知知蠢到了,在知道程知知的数学成绩后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知知:“你不是说你会了吗?怎么还只考了六十几分?” 程知知也是有一点羞愧的,毕竟问了人家一个学期的题,成绩却一点起色都没有。程知知有些不敢看孟渝北的眼睛,嚅嗫着:“当时是会了嘛,到了考试的时候就……就全忘了。” 孟渝北的眼神有点凶狠,宋菁菁连忙护小鸡似的把程知知挡在了身后,“怎么着怎么着?想打架?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师,孟渝北你难道不该在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瞪我们家橙子做什么?” 孟渝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很好。” 大概是觉得自己学神的威严受到了侮辱,在第二个学期程知知继续来问孟渝北数学题时,每次讲解完后,孟渝北都会丢给程知知几道相似的题型让她自己回去做,并且威胁程知知说,要是下次程知知来问他题的时候这些题没有做出来,他一定不会搭理她。 那一整个学期,程知知在做完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后,还得做孟渝北留下的题目。孟渝北布置的题目是真难,程知知起初做不出来的时候还不得已地求助过邵宣。 当时的程知知在邵宣心里的形象大概就是不学无术这一类,在程知知第一次拿题目请教邵宣的时候,邵宣还惊讶了好久:“知知,我倒是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一天。” 可不是嘛?一向只懂吃喝玩乐的程知知什么时候对数学这么上心过? 程知知笑得干巴巴的,“就是……就是突然发现数学还是蛮有意思的,呵呵。” 邵宣倒没有继续追问程知知如此变化的原因,而是认同地点点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在此之后,每次孟渝北给程知知留题,程知知要是不会都会拿去问邵宣,然后程知知再把做好的题交给孟渝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程知知自认为□□无缝,孟渝北却不知怎么的看出来她找了外援,居然让程知知当着他的面再把之前的题再做一遍。 程知知当然是做不出来的,孟渝北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说:“程知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以后实在不会做就留白,我可以教你,但是不许拿别人帮你写的来骗我。” 程知知先前还担心孟渝北会因此再也不搭理她了,听到他的话才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保证:“嗯嗯嗯,我以后一定自己做!” 打那之后就算孟渝北给程知知留的题再难,程知知也不敢去找外援了。 虽然过程很艰辛,但程知知总算没辜负舍弃的那么多和宋菁菁一起出去玩的时间,这一学期的期末考试程知知的数学成绩竟然破天荒地跨过70大关,直奔90高地。 这可把程爸爸高兴坏了,捧着程知知的成绩单笑得合不拢嘴,程知知没心思关心程爸爸,成绩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孟家,找到在花园里看书的孟渝北,又高兴又激动,还带了点邀功似的求表扬,“孟渝北孟渝北,我数学这一次考了92分哎!92啊!!!我从来没考过的!” 孟渝北显然比程爸爸淡定多了,他的目光从手里的书上移到了程知知的脸上,停顿了一秒又移回去,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我辅导了你一个学期,考90分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不过以你的资质,考90分很不容易,继续保持。” 这不算是一句正正经经的表扬,可因为是从孟渝北的嘴里说出来的,程知知受用得很,她竟然觉得比刚知道自己数学考了92分时还要高兴。 ** “笔。” 程知知突然回神,“什么?” 孟渝北深深地看了程知知一眼,直接从她右手掌心里拿过铅笔,在题目的空白处没有犹豫地填上了几个数字。 “这……这就好了?” 虽然程知知一早就知道孟渝北是不会被难住的,可是却没想过他的速度这么快,连用笔计算都不需要,直接填上了答案,惊讶之余程知知不可避免地觉得自己的智商被碾压。 孟渝北把作业本递还给程知知,“嗯”了一声,“不算很难,只是需要很强的发散性思维能力。” 这不是碾压,这是被毫不留情地重重碾压…… 程知知咳了一声,正准备开口去喊航航,航航却拿着一个游戏手柄跑过来了,“孟叔叔,我能玩会儿游戏吗?” 第28章 程知知这一夜睡得不怎么安稳,记忆里的人在她的梦里来来回回地跑,过往发生的事像是一幕幕昏黄褪色的电影,极快地闪过,画面和声音都是模糊的,偏偏场景却熟悉无比。 闹钟刚响了一下程知知就睁开了眼,虽然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多小时她却一点都不困,宋菁菁躺在她身边正睡得沉沉,她关了闹钟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想着宋菁菁宿醉后胃里肯定不舒服,程知知泡了米准备熬一锅小米粥。正在煎鸡蛋的时候,宋菁菁顶着一头乱发趿拉着拖鞋从房里出来了。 程知知一边翻着鸡蛋一边转头看宋菁菁,“怎么起来了?” 宋菁菁坐在餐桌旁,眼睛迷蒙,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也不想起,但今天上午和耀星约好了要拍片,迟到了不好。” 宋菁菁是一位时尚摄影师,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工作室,这次来t市也是因为受耀星娱乐公司的邀请来给耀星旗下的几个当红小花拍时尚大片。 “橙子你在煮什么?好香啊。”宋菁菁一边嗅了嗅鼻子一边站起来凑到了程知知身后。 “小米粥和荷包蛋。”程知知一边回答一边把煎好的鸡蛋盛到盘子里,端到了宋菁菁的面前,宋菁菁刚想伸出魔爪就被程知知挡住,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要是有工作你就别磨蹭了,洗手间在那,牙刷和毛巾都给你准备好了放在架子上,赶快去洗脸刷牙,然后来吃饭。” 宋菁菁狠狠吸了一口小米粥的香气,这才念念不舍地去了洗手间。 等宋菁菁收拾好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程知知已经帮她把粥都盛好了,见宋菁菁过来了直接递到她手上,宋菁菁笑嘻嘻地接到手里:“老婆你真好!” 温软香糯的粥入口即化,顺着食道滑下去,整个胃都暖起来,配着香喷喷的荷包蛋和爽脆可口的酱菜,宋菁菁食指大动,十分给面子的喝了两碗。 在程知知收拾碗筷的期间,宋菁菁老神在在地靠坐在沙发上,点开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 “我老婆不仅人漂亮胸大活儿还好” 下面配了九张图,有八张是宋菁菁在吃饭前对程知知做的那顿早饭的各种摆拍,只有正中间放了一张自拍,宋菁菁俏皮地比了个二,而在她稍侧的身后是一个女人垂眸的侧影。 宋菁菁抓拍的角度很好,照片里的程知知穿着浅色的家居裙,正低头洗着碗。乌黑柔顺的长发被她松松地系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脸颊边垂着几缕没系上的碎发,鼻子小巧又秀挺,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棱角分明却又柔和无比。 很明显,这是个美人,并且在宋菁菁的照片里显得分外温婉娴静的美人。 这条朋友圈的状态是公开的,发送之前宋菁菁点开提醒谁看的列表,毫不犹豫地勾了孟渝北名字前的选框。 照片上传成功后宋菁菁又点开了孟渝北的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目测还有十分钟出门,老车夫你可以过来接人了。 孟渝北守时得有些丧心病狂,门铃响起的时候距离宋菁菁那条微信发送的时间刚好十分钟。程知知穿好鞋开门时看到孟渝北还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孟渝北这么一大早就过来,她疑问地看向宋菁菁却被宋菁菁一把揽住肩膀往外推:“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走走走,再不走就迟到了!” 程知知的车昨天停在公司的停车场,这个点不论地铁和公交都是人满为患,程知知只犹豫了一秒就跟着宋菁菁上了孟渝北的车。 程知知和宋菁菁一起坐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对了,橙子你现在是不是一个人住?” 程知知点点头,“对啊,还在找合租室友。” “干脆这样吧橙子,”宋菁菁说,“我们俩合租吧,工作室和耀星娱乐这边合作挺多,我应该经常要到t市来,我们俩合租,来t市我就直接住你那,行李都不用带了。” 自打昨晚见了宋菁菁之后,程知知就决定不会再像四年前那样刻意和她断绝联系了,合租室友一直没着落,更何况与其和一个陌生人合租,倒不如和自己认识多年的好闺蜜一起。 程知知很快就同意了,“行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和房东签合同,晚上回去我帮你把你那个房间收拾一下,收拾好再通知你搬进来。” “嗷~!”宋菁菁抱着程知知的肩膀蹭了上去,“老婆你真好!” 宋菁菁的行李和摄影的器材都在尚景国际,恰好和锐远在一个方向,孟渝北把车停在尚景国际对面的路边,下车了宋菁菁还在念叨:“橙子我加你微信了哦,收工后我就去找你,今天我还要去你家睡觉!” 程知知抿着唇笑:“知道了,我等你电话。” 程知知一直看着宋菁菁安全过了马路才收回目光,却不期然和后视镜里孟渝北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怎么不开车?” 孟渝北眸光微敛,“坐到前面来。” “……” 此刻程知知一个人坐在后座,这场景,孟渝北倒真像一个司机。(⊙v⊙) 程知知轻咳了一声,从后座下来坐到了副驾驶上,刚系好安全带车子就滑进了车流里。 锐远所在写字楼的停车场设在地下一层,入口在写字楼的侧面,可是孟渝北的车到了写字楼的正面却停了下来。 程知知疑问地看向孟渝北,孟渝北却冷不丁开口:“我还没吃早餐。” “嗯?”程知知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你想去买早餐?那你把车停到前面人少的地方,我下车先去公司。” 写字楼的正门人来人往,孟渝北开的是高配的辉腾,算是豪车中比较低调的了,但还是 有一些懂车的人探究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都是因为今天早上要去接你们。” “……” “所以你不打算表示一下?” “……” 程知知眼角抽了抽,总算明白孟渝北的意思了,“那你想吃什么?” “美式咖啡和三明治,买好后送到我办公室来,谢谢。” “……” 程知知坐在车上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没有熟人才蹑手蹑脚地打开车门下车,整个过程像做贼一样。只是刚下车走了几步就被孟渝北叫住:“程知知!” 她回过头,车窗被孟渝北降下来,他的胳膊倚在车窗上,伸出来的左手捏着一个黑色的皮夹,朝程知知扬了扬:“忘了把钱包给你了。” 孟渝北的声音不小,周围有不少人听到声音往这边看过来,程知知怕遇见熟人,瞪着眼睛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皮夹。 可是已经晚了,程知知再转身,就看到同是锐远客户部的几个女职员捧着没吃完的早餐,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和孟渝北。 程知知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打了一个招呼就抓着孟渝北的钱包溜进了写字楼旁边的甜品店,孟渝北却是心情愉悦地朝呆愣的女职员们笑了一下,才升上车窗,朝停车场入口开去。 “你猜我今天早上看到什么了?” “什么?” “就那个客户部的程知知,今天早上从新上任的技术部孟总监的辉腾上下来,还拿着孟总监的钱包去买早餐。” “噢噢我知道,我还听人说,这个程知知买了早餐后就去了孟总监的办公室,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啧,这程知知还真有手段啊,这个孟总监才来几天她就傍上去了,怪不得前段时间她对飞讯那边的经理动手这件事不了了之了,我还听说飞讯那个经理前几天被开了,你说,会不会是这个程知知搞的鬼?” “难讲,听说这孟总监和a市那边的大老板关系很好,而且你没看到他开的那车?那可是高配的辉腾,好几百万呢!家里背景一定不简单。” 公司的女厕所一向是八卦范围最广、传播最快的地方,平时程知知没事也喜欢蹲厕所里听一听八卦,可要是这八卦的主角变成了自己,那感觉就另当别论了。 “你说这程知知怎么就上位了?长相一般般,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孟总监看上她哪一点?”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床上功夫好,有的女人就是这样,表面越正经越清纯无辜,一到床上,那股骚浪劲儿就出来了。” “呵呵,我猜也是这样,上次我看见她和技术部的那个谁勾勾搭搭的……” 外面的人越说越难听,程知知按下了马桶的抽水按钮,水流声响起后外面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等到程知知开门从厕所隔间里出来,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程知知面无表情地站在镜子前面,随后冷笑一声。 谁说她没胸!明明有bcup好么!!! 第29章 赵珊到的很准时,离8点还差3分钟,她就已经站在程知知的公寓门外按门铃了。 “珊姐,你来接航航啦。” “嗯,”赵珊朝程知知温柔地笑,“航航今天有没有给你添乱?” “没有没有,航航可乖啦!” 航航还呆在孟渝北的公寓里没回来,程知知一边开门招呼赵珊进门,一边给孟渝北发微信:珊姐来接航航回家了,你快带航航出来。 赵珊走到程知知公寓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往常赵珊一进门航航就会高兴地奔过来,可今天……赵珊左右四顾,没看到自己小不点的影子,疑问道:“航航呢?难道睡着了?” 程知知给赵珊倒了一杯水,“没有,航航在隔壁邻居家里玩,马上就过来。” “邻居?”赵珊很惊讶,“航航怎么跑去你邻居家里了?” 赵珊说这话的时候孟渝北刚好拉着航航出现在程知知的门外,程知知朝赵珊的右后方扬了扬下巴,示意赵珊看过去,“喏,航航和我邻居来了。” 迎了赵珊进门后,程知知的屋门就没关,赵珊顺着程知知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高大英俊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右手拉着的小孩子,正是自己的儿子。 赵珊连忙从沙发上站起,在短暂的吃惊过后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她走过去朝孟渝北打了声招呼,“孟总监。” 孟渝北也朝赵珊微微点头。 航航一看到自己的妈妈就挣脱了孟渝北的手,小跑过去扑到赵珊的怀里,“妈妈,你出差回来啦?” “嗯,”赵珊把航航揽在怀里,有些抱歉地看向孟渝北,“孟总监,我才知道知知说的邻居是你,航航在你那里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孟渝北笑了笑,“没有,航航很懂事,你的儿子很可爱。” 赵珊蹲下身体,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小脑袋,“航航,今天有没有调皮?去李老师家有没有认真听课?” “才没有调皮呢,上奥数课也有认认真真地听,而且今天李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我都已经写完了。”航航撇撇嘴,“妈妈你不表扬鼓励我就算了,不要每次都这么质疑我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总是这样我幼小的心灵会受到伤害的。” “原来航航今天这么棒?”赵珊笑着说,“那为了呵护你幼小的心灵,今天晚上奖励你多玩半个小时游戏好不好?” 航航歪着头想了一下,说:“如果能奖励我多玩1个小时的游戏,我的小心灵会被呵护的更好。” 一屋子的大人都被航航这句话逗笑了,赵珊疼爱地刮了刮自己儿子的鼻头,才重新站起身来,对着孟渝北和程知知说:“那我就带航航回家去了,航航今天麻烦你们照顾,有时间我请你们吃饭。” 程知知把航航的书包收拾好,递给赵珊,“珊姐,咱俩谁跟谁?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多带航航来看望我这个90后空巢孤寡老人。” 孟渝北也在这时添了一句:“不用客气。” 赵珊的目光在孟渝北和程知知的身上转了一圈,像是看懂了什么,笑了笑,没做回答,她一手提着航航的书包,一手拉住航航的小手,侧过脸对航航说:“航航,我们现在要离开了,你应该说些什么?” 航航朝程知知伸手,程知知配合着弯下腰,航航撅起红润的小嘴唇在程知知的脸颊上啵了一口:“知知……阿姨,我回家喽,今天谢谢你的招待,你要想我,但是不要想我想的睡不着哦。” “不用谢,”程知知捏了捏航航软软嫩嫩的小脸蛋,在上面回了一个吻,“你也要想我,但也不要想我想的睡不着。” “嗯嗯嗯。” 航航眨了眨眼睛,看向一直沉默站在程知知身后的孟渝北,嘴巴刚张开孟渝北的眉心就忍不住一跳。 “孟哥哥……” 航航这句称呼一喊出来,在场的三个大人的脸色一瞬间都变得有点微妙,程知知在偷偷看了一眼孟渝北后,忍不住咳了一声。 唯有航航毫无察觉地继续说着:“谢谢你今天教我奥数题,还教我玩儿游戏,过段时间我还来找你玩儿哦!” 赵珊也看了一眼孟渝北,轻声斥了航航一声:“航航,不能这么没礼貌,要喊孟叔叔。” 航航努了努嘴,小声给自己解释:“是孟叔叔让我喊他哥哥的。” 孟渝北弯起的嘴角一僵,却仍是维持着礼貌的笑,“哥哥叔叔都可以,航航怎么喜欢怎么喊,我都没关系。” 赵珊却有些抱歉,“真是不好意思,航航年纪小,让孟总监见笑了。” “没关系,”孟渝北端出了世家公子从小便培养出来的气度,“我没放在心上,你们路上小心。” “那我们走了,航航,快和知知阿姨和孟叔叔说再见。” 航航其实还是想喊孟哥哥的,毕竟有一个会玩游戏的哥哥比有一个会玩游戏的叔叔,说出去有面子多了。但是在自己妈妈的眼神威胁下,航航还是乖乖改了口,“知知阿姨,孟叔叔,我和妈妈回家了,拜拜昂。” “嗯,拜拜。” 程知知和孟渝北一路将赵珊和航航送进了电梯,直到看到载着赵珊和航航的电梯开始下移,刚刚开始就一直憋笑的程知知这才没忍住笑出声来,“航航喊我阿姨喊你哥哥,你是不是也要喊我一声阿姨啊哈哈哈哈哈!” 孟渝北脸色有些黑,“他不是一直喊你姐姐?怎么突然改口了?” “这个啊,那是因为我觉得航航一直‘阿姨阿姨’地喊会把我喊老,所以就和他约定好,珊姐不在的时候就喊我姐姐,珊姐在的时候再喊我阿姨。”程知知只要想到航航那一声脆生生的“孟哥哥”以及孟渝北瞬间便僵硬下来的表情,便一直忍不住笑,“不过你是用什么办法让航航突然改口叫你‘孟哥哥’的?” 孟渝北的脸色更黑了,“别笑了。” “我也不想,可是感觉好像吃了炫迈,停不下来啊我哈哈哈哈哈……” 毕竟是亲眼看到了孟渝北吃瘪的场面,简直是千古难遇啊! 静悄悄的楼道里,程知知的笑声便显得尤其的大。孟渝北真是连想掐死程知知的心都有了,这个丫头怎么可以没心没肺到这个地步? 孟渝北心里对程知知又气又恨的,但却也十分明白,自己是根本无法讨厌起这样的程知知来的。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孟渝北都没有看见过笑得这样放肆和痛快的程知知,已经很久很久了。 程知知笑得靠在了公寓外的墙上,孟渝北看了她一会儿,便抬起长腿,一步一步地向程知知走过去。 程知知以为孟渝北这是生气了,打算武力镇压,便连忙握起双拳,摆出一副格斗的姿态:“威武不能屈,笑都笑了,你还想在这里和我打架不成?” 孟渝北在离程知知半米的地方站定,因为身高的差距,他看程知知的时候是需要微微低着头的,楼道里的吸顶灯发出明亮柔和的光,有了孟渝北身高的遮挡,在程知知的脸上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 此时,孟渝北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程知知,眼神里的专注,还有一丝程知知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的灼热让程知知渐渐收起了嬉笑的神色。 过去,孟渝北也是曾经这样看过自己的,而每当孟渝北这么看程知知的时候,程知知都会生出一丝错觉,仿佛这一刻,她就是他眼里的全世界。 这场长达几十秒的对视,最后以程知知的主动避让而告终。 “不打架靠这么近做什么?起开起开!” 程知知不自在地推了推眼前人的胸膛,却没能撼动眼前人半分。 孟渝北又朝程知知凑近了些许,用仅有他和程知知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其实比航,我更希望从你的嘴里听到那个称呼。” “哪个?孟哥哥?还是孟叔叔?”程知知是故意捏着嗓子喊的,声音又娇又媚,听得孟渝北喉咙莫名发干。 眼见着孟渝北眸色越来越深,程知知目的达到,便见好就收,使出力气推了一把孟渝北。 孟渝北一时大意,被程知知推得倒退了几步,再靠近过去程知知已经像只小猫似的灵活地钻进了自己的公寓里,门只留了一条很小很小的细缝,用来传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上火哦!” 孟渝北额角青筋一跳,就要走过去,惊得程知知立刻一把合上了自己的公寓门。 当然,在很久很久之后,在孟渝北换了一个地方和程知知打架的时候,程知知终是反抗不了孟渝北这座大山,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让孟渝北如愿以偿的听了个够。 第30章 虽然被锐远请来负责纪氏集团项目的孟渝北胳膊受了伤,但是项目的进度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拖延,甚至在约定的日期之前,锐远就给纪氏集团提交了最终成果。 程知知也是这才知道,孟渝北虽然没去公司,却也是在自己的公寓里运筹帷幄,解决了不少工作。 最后的结果是纪氏集团很满意的这次的合作,并且有意和锐远建立长期合作计划。 赵珊把这个好消息公布给大家的时候,整个客户部都沸腾了,纪氏集团财势雄厚,要是真的能和纪氏集团签署了长期合作计划,客户部以后在锐远里简直都能横着走。 而更重要的是,要是抱住了纪氏集团这棵大树,起码以后的年终奖什么的,是再也不用发愁了,绝对够厚够多。 赵珊也是明白这个合作对客户部对锐远的意义的,所以在宣布完这个好消息之后,赵珊十分体贴民意地加了一句:“今天晚上,九号公馆,我请客,没要紧事的都来啊。” 在t市,几乎是众所周知,九号公馆的名声之所以这么响,不仅仅是因为它不输于别家的菜品和酒水,更重要的是,九号公馆里的服务员,妹子个个盘靓条儿顺,汉子个个都清秀俊雅,服务态度还好的不得了,简直就是单身颜控的天堂。 客户部的职员以女生居多,并且大部分都是单身未婚的状态,在听到赵珊说出会所的名字后,都忍不住高呼“女王英明”。 下班后,几乎客户部所有的单身小伙小姑娘,都跟着赵珊浩浩荡荡地去了九号公馆。到了之后才发现,技术部竟然也把庆祝地点定在了九号公馆。 技术部的总监孟渝北不在,领头的是技术部德高望重的一组组长孙天。两队人马正好前后脚进了九号公馆,在九号公馆的大堂遇上。赵珊和孙天交情不错,两个人一合计,便干脆让客户部和技术部在一起聚餐了。 客户部和技术部被安置在不同的楼层,平时两个部门之间见面的机会不多,除了赵珊和孙天这种在锐远呆了很多年的前辈,两个部门的其他人之间几乎不熟识。 坐下来一交谈才了解,技术部来的汉子基本上也全是单身。客户部的女生颜值普遍不低,而技术部的程序员哥哥们除了个别长得比较歪瓜裂枣,大多数长相还是很干净清秀的。 喝了几杯酒,聊了一会儿天,妹子们和汉子们就三三两两地聊在了一起。而一场简单的部门内部聚餐,也渐渐发展成了解决公司剩男剩女的部门联谊。 就连一向害羞矜持的甄筱小白兔,也笑眯眯地和技术部的小张聊到了一起。 可单身的程知知跟着来九号公馆的目的一直是十分单纯的――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来欣赏一下传说中九号公馆服务员的颜值。 赵珊拿了一杯酒坐到程知知身边,突然说:“代表锐远客户部和纪氏谈合作的人选,我定了你。” 程知知惊愕,“啊?一般这种大合作不都是珊姐你亲自上吗?为什么定我去?” “你也应该学会独当一面,”赵珊笑了笑,“而且,升职考核会一直持续到年底,你在考核期内和纪氏集团签约,对你的升职很有帮助。” 程知知朝赵珊眨了眨眼睛,“我这样算不算抱了你的大腿?或者是被你潜规则了?我感觉有好大一块披萨当空朝我砸过来,还是我最爱的夏威夷口味的。” “就算你是抱大腿或者潜规则,对象也不是我。”赵珊戏谑地看向程知知,“是纪氏点名要你来负责的。” “啊?”程知知这下是真吃惊了,“纪氏居然点名要我来?你确定他们没有认错人?还是说,我的内涵和才华已经外露得如此明显了吗?” “我确定他们没有认错人,你与其关注你所谓外露明显的内涵和才华,不如去感谢并且关心一下住在你隔壁还受着伤的邻居。” “孟渝北?关他什么事儿?” 赵珊用一副看傻瓜的表情看着程知知,“锐远在t市已经发展了好几年,而纪氏集团如今才提出长期合作计划,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按照赵珊的意思,纪氏集团选择和锐远合作是因为孟渝北,那么,她被纪氏集团相关负责人点名负责这次的合作,也是因为孟渝北咯? 程知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质疑孟渝北在这些大公司眼里的存在感,还是该质疑她在孟渝北心中的分量。 程知知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珊姐,你应该是误会了,我和孟总监……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程知知从最开始的茫然到最后的自我否定,赵珊摇了摇头。要是她只是程知知的上司,是没有立场多说的。可是出于朋友,她实在是忍不住点了程知知一句:“知知,其实那天晚上在君宴,万总第一次把孟总监介绍给你和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们俩以前应该是认识的。你们之间以前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经过我这么多天的观察,我可以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孟总监对你,不一般。至少,你对于孟总监来说,很重要。” 如果说当时在得知之前孟渝北为了从绑匪手里救出程知知而不幸受伤的时候赵珊还仍保留着怀疑,那么当赵珊在程知知的公寓里亲眼见到程知知所谓的邻居就是孟渝北后,赵珊连心里的最后一丝怀疑都没了。 当初万*是跟赵珊提过位于a市的总公司即将派人过来担任锐远新的技术部总监一职的,并且万*特地让赵珊帮忙给这位即将要来锐远工作的技术部总监找一个好一点的住处。而赵珊也是听说过关于这个素未谋面的技术部总监的一些事情的――比如家境优渥,比如学识匪浅,比如他和锐远真正的大老板交情很好。 所以,赵珊在权衡了之后,立马就将目标锁定在锐远附近条件最好的楼盘。 当赵珊将一切安排妥当只等这位新总监入住后,却突然接到万*的电话,说是要她把准备好的房子退了,新总监,也就是孟渝北,已经找好了新的住处。 赵珊虽然带着疑问但还是识趣地没有多问,直到在上周六,亲眼看到了住在程知知隔壁的孟渝北。 平心而论,程知知住的小区虽然不算差,可是和赵珊一开始为孟渝北找好的地方相比,还是有一点差距的。而孟渝北在赵珊已经为他安排好一切之后,仍是固执地改了地方,甚至大刀阔斧不嫌麻烦地重新装修布置。 其中因由,从前赵珊不理解,可现在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知知,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不能强加给你我的想法,只能提醒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不小心错过了真正对你好、看重你的人。” “毕竟,有的人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赵珊说的道理程知知哪里会不懂?再遇之后,孟渝北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和四年前相比确实有了很多的变化,而孟渝北对程知知有意无意的暧昧和亲近,甚至是上次在停车场的以命相护,有时也让程知知有一点恍惚和动摇。 可是四年前在a市的一切就像是长在程知知心底里的一个疙瘩,程知知不愿去想,不愿去碰,即使她知道,治愈这个疙瘩最好的办法就是撕开它重新上药包扎。 但是太疼了,程知知想,真的太疼了,她最怕疼了,就算是她讳疾忌医吧,如果可以,程知知一辈子都不想再重新经历一遍当初的一切。 所以程知知就算恍惚过,动摇过,怀疑过,最终却都狠下心来,把孟渝北坚定地从身边推开。 尽管程知知自己也明白的很,最近这段日子,自己心里的动摇越发厉害,隐隐有颠覆之势。 赵珊的好意程知知是明白的,可是赵珊毕竟不是程知知。程知知只能说:“珊姐,我知道你是善意的,可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的。不过你放心,我是成年人,吃了二十多年的白饭,会有分寸的。” 赵珊深深地看了程知知一眼,良久才点头,轻声开口:“好。” ** 晚饭过后,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基本上有家室有孩子的都回家去了,剩下的都是一匹匹潇洒不羁的单身狼,还足有二十人之多。 九号公馆的娱乐设施十分齐全,而赵珊预订的这个大包厢里面麻将桌游ktv一个不落。 甄筱他们这一桌玩的纸牌是uno,人越多越好玩,甄筱的雷达在包厢里扫视一圈后,一下子就发现在藏匿在包厢角落里的程知知。 “知知姐,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我们这桌缺人,你快来替上。” 于是程知知就这么被甄筱拉到了牌桌上。 甄筱一边洗牌一边说,“说好了啊,输的人真心话大冒险,要是有不懂规则的现在就先问清楚。开始了之后就不许耍赖,要是有人想退出,就现在退出,玩起来之后耍赖退出的,可是会收到来自两个部门的鄙视和白眼的。” 甄筱环视一圈,没有任何人说要退出,这才将手里洗好的牌放到桌子正中央,笑着说:“既然没有异议,那开始吧。” 事实证明,程知知的这句“单身狼”真的不是平白无顾这么叫的,两个部门的单身狗彼此开始熟悉之后,也几场游戏的催化下,玩得越来越开,真心话大冒险的尺度也越来越大。 到目前为止,对中招的人的惩罚里,大冒险的尺度还只停留在男生公主抱女生原地深蹲十下,而真心话的尺度已经到了“你最喜欢的体位是哪个”“你已经解锁过哪些体位”。 所以,当这一把中招的人轮到程知知,而甄筱询问程知知是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的时候,程知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大冒险。 “你确定要选大冒险而不是真心话?”在出题之前甄筱还给了程知知一个反悔的机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选大冒险。”程知知看着甄筱的眼睛,无比真诚地回答。 “那好,”甄筱环视了一圈,提出了大冒险的建议,“不然这样,知知姐你去门口那里等着,等下走进门来的第一个人,知知姐你……上去强吻他3秒钟。” 和甄筱现在的提议比起来,之前的所有真心话和大冒险简直就如开胃小菜一般,一经提出,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和赞同。 夜场的游戏,玩得就是心跳和刺激。而出来玩的,最忌讳的就是放不开。 这个道理程知知还是明白的,更何况从参加这场游戏最开始,她就做好了输了之后接受一切惩罚的准备。 所以就算此刻程知知心里有千千万万个“卧槽”在刷屏,她也认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包厢的门边,等着来人推门而入,然后自己再冲上去――强吻。 包厢里的人,包括搓麻将的和飙歌的,这个时候都被甄筱这一桌的兴奋给感染到,都把注意力放在等会儿第一个推门进来的人身上。 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自己刚叫了酒水服务,等会儿第一个进来的十有八九是服务员小哥。可也有人说,技术部有几个汉子之前去洗手间了,算算时间也该这个时候回来了,等会儿进来的应该是技术部的程序员哥哥。 前面的人猜来猜去,程知知在经历被围观的羞耻之后,竟然也开始觉得刺激了起来。 程知知感觉到有脚步声慢慢接近,包厢厚重的雕花门被来人缓缓推开,程知知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心跳也莫名地开始加快。 在来人将门完全推开的一瞬间,程知知的心跳值到了波峰,可程知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是谁,包厢里的灯一下子就全灭了。 程知知和来人都懵住了,可程知知很快就反应过来,迅速地扑到来人身上,在攥紧他胸前的衬衫后,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来人的身高似乎很高,程知知踮起脚尖吻上去,却也只磕到了来人的下巴。 有些事只适合一鼓作气地做,比如让程知知强吻一个或许不认识的人的这件事。 在磕到来人的下巴后,程知知刚刚积攒起来的气势一下子就土崩瓦解,她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说完就想拉开自己和对方的距离,让这场强吻作罢。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似乎在状态外的来人突然收紧程知知的腰,让她和自己贴的更近,然后一手捧着程知知的脸,在一片黑暗里低下头,准确无比却也不容反抗地衔住了程知知的嘴唇。 黑暗里,程知知看不清楚来人的样子,可是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却让她觉得熟悉无比。程知知的手还搭在来人胸前的外套上,指尖却感觉到了水汽氤氲。 程知知开始疑惑,难道这个人,既不是来送酒水服务的服务员小哥,也不是刚刚去洗手间的技术部的程序员,而是一个,之前一直未曾出现在包间却在此刻风尘仆仆赶来的人? 程知知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猜测此刻正吻着自己的人是谁,来人吻的很专注,贴着程知知的唇反复啃咬,平白让程知知觉出一份凶狠的力道。 这时间,3秒早该过了吧? 程知知想挣扎,却被来人压住双手,继续承受着这个不知为何竟带了些怒气的却态度强硬不容拒绝的吻。 周围的人早在灯突然被关后发出了不满的埋怨声,有人甚至为了不错过这场精彩的惩罚,甚至开起了手机的手电筒,来人有所察觉,揽着程知知转了一圈,把程知知抵在墙上,挡住了身后八卦的手机灯光。 移动间程知知的左手不经意地下滑,却在碰到来人的右臂上缠着的绷带后指尖忍不住一颤。 唇齿厮磨间两个人的喘息都有些粗重,程知知的心脏跳得剧烈,就在程知知觉得自己就这么快要缺氧过去的时候,来人终于放开了自己的唇。 包厢的灯再次被点亮,满室重归光明之际,程知知一边大口大口地吸气,一边抬头看向刚刚一直压着自己强吻,此刻也喘息着低头看着自己的男人。 孟渝北。 第31章 秋天的早晨阳光熹微,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澄净的玻璃窗清浅地洒在孟渝北的身上。他似乎也是刚醒不久,穿着浅色的病号服,脑后的头发有些乱,整个人蜷在晨光里,像一只慵懒的大猫,眼睛里却泛着熠熠的光。 他说:“昨天你说要来,我等了好久却只等来你的一条慰问短信。程知知,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程知知突然就有些不敢看孟渝北的眼睛,她把目光偏了偏,定在他床边的一束百合花上,小声地应:“昨天太累了,就没过来了。” 宋菁菁在旁边凉凉地啧了一声:“还不是个别人太殷勤,白莲光辉普照大地,吾等屁民可拍马不及。” 宋菁菁明显话里有话,孟渝北眉峰微皱,程知知怕孟渝北觉出其他意思,主动开口:“你的胳膊,还好吗?”一边问一边在身后拉了拉宋菁菁的衣角,示意她别乱说话。 宋菁菁轻轻哼了一声,心里仍是不大痛快,但倒也老老实实地闭了嘴,从孟渝北病床边的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利落地剥橘子。 孟渝北抬起自己缠着绷带的右臂,放在面前转了转,动作大的让程知知忍不住惊呼:“你动作轻点!昨天才缝了针当心扯到伤口!” 程知知话音刚落,孟渝北就忍不住皱起眉,显然是如程知知所说拉扯到了伤口。然而他看向程知知的表情却是带着一丝轻松和愉悦,“其实注意一点也没有很疼。” 程知知低低地“嗯”了一声,又接着问:“医生怎么说?今天能出院吗?” 孟渝北朝她的身后扬扬下巴,“医生来了,你问医生。”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程知知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医生旁边聘婷袅袅的徐清依。 徐清依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真正见到的这一刻心里仍是忍不住狠狠一沉。她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就收敛起自己的惊愕,浅笑盈盈地跟在医生后面走进来。 程知知后退了一步让位置给医生,恰好就站在了徐清依的旁边。徐清依一袭浅色长裙气质卓然,她笑着朝程知知点头打招呼,“知知,真是好久不见。” 虽然昨晚突然看到徐清依的时候程知知很怂地逃了,但今天早上她打定主意和宋菁菁一起来医院时就早已做好和徐清依面对面的准备。此刻程知知露出得体的微笑,轻轻颔首回礼:“清依,好久不见。” 从前在程知知和徐清依为数不多的交锋里,徐清依总是凭借着她自身骨子里的那股子优越感和对身边一切的不屑一顾略胜一筹,而徐清依也总能从程知知的眼睛里看到她极力想要掩埋的羡慕和自卑。 可是如今隔了四年的光阴,徐清依极力分辨,却没有在程知知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以前常见的羡慕和自卑。她的目光坦然清澈,不含一丝杂质,仿佛眼前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两相比较下来,倒是求胜心切的徐清依落了下风。 徐清依脸上笑意微僵,率先移开了目光。 别人自然没有注意到这点头微笑间的较量,医生仔仔细细地给孟渝北检查完,乐呵呵地合起了手上的病情记录:“没什么大问题,等会儿就可以去办出院手续。回家后好好休养,右手暂时不要提重物,注意伤口别发炎,烟酒辛辣的这些都要忌口。隔一天来医院换一次药,两个星期后拆线。” 孟渝北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医生。” 交代完注意事项,医生转过身打量了病房里三位容貌出挑的女孩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小伙子倒是艳福不浅,只是当心,千万别叫自己真正在意的人伤了心。” 这句话是医生弯腰小声说给孟渝北听的,程知知和徐清依各自想着心事没听见,而宋菁菁又坐的远,只有孟渝北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里。 孟渝北目光微讶,但很快就笑着承了医生的这句劝诫,“那是自然。” 医生走后,徐清依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孟渝北的床上,轻声细语地说:“这里面是你的衣服,我哥在警局帮忙调查,等会出院我陪你去警局做笔录。” 孟渝北点点头,“麻烦你先帮我去办一下出院手续,我先换衣服。” 对于孟渝北的请求徐清依有些受宠若惊,她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程知知,脸上笑意更深:“好,换衣服的时候注意一点,右手别太用力,当心拉扯到伤口。” “嗯。” 等徐清依拿着单据目不斜视地出了病房,程知知琢磨着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想拉着宋菁菁离开,却被已经站起来的孟渝北叫住:“站住。”然后他看向宋菁菁,“你先出去,我和知知有话要说。” 宋菁菁看了一眼满脸问号的程知知,又看了一眼目含威胁的孟渝北,心下立即就有了取舍——她迅速地出了病房,并细心地为里面的两位带上了门。 刚刚孟渝北和徐清依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熟稔与亲昵让程知知心里觉得不大舒服,开口时语气便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你要和我说什么?为什么不能让菁菁听?”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孟渝北从病床上下来,拿起刚刚徐清依留下的袋子,走进了病房里内置的卫生间,“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程知知只好抱着臂在病房内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才传来开门的声音。 “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程知知不耐转身,愣怔了三秒赶忙转回去,脸腾地一下红了,声音带了羞恼,“你衣服怎么不穿好!” 徐清依给孟渝北准备的是衬衫和西裤,可是此刻孟渝北套在身上的衬衫只歪歪斜斜地扣了两三个扣子,穿好的西装裤上皮带松松垮垮地套在腰上,真的是……衣冠不整,诱人犯罪! “我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劲,扣子扣不好,皮带也系不紧,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可以让护士帮你!!!再不济徐清依也可以!!!” 不知什么时候孟渝北已经走到了程知知的身后,他微微低头,说话间的热气就暧昧地喷洒在程知知的脖颈耳后,在程知知的身上迅速地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可是,看过我身体的,就只有你啊。” 程知知浑身一颤,伴随着这句话,有关那一夜的所有记忆一下子就被唤醒。粗重的喘息,咸湿的汗水,映在墙上的交叠的人影,还有动作间床摇晃的吱呀声……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也是他们之间的唯一一次。明明当时她是醉了的,可所有细节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程知知只觉得脸更烫了:“那也不行!我拒绝!” 孟渝北轻笑一声,语气中带了揶揄:“你拒绝,难道是因为怕看到我的*有冲动?嗯,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关于那一晚,除了脸红心跳的记忆之外,还有一个让程知知恨不得永远都想不起来的一个小插曲—— 她,对着孟渝北的*,流鼻血了。 当时她和孟渝北来过一次后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愣愣地盯着眼前赤裸着的肌理细致的胸膛,往下看是鲜明的六块腹肌,她的手此刻正搂在他劲瘦的腰上。最最重要的是,当她目光上移,看到的是孟渝北的脸时,整个人都兽血沸腾了。 然后就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鼻子里涌出来,她用手一摸,看到一掌心的血迹。她吓得立马从床上跳起来,钻到了洗手间里,不一会儿孟渝北也跟了过来,一边看着她仰着头不断地给自己的额头和后颈拍凉水,一边笑着打趣她:“程知知,原来我的*让你这么激动,真是受宠若惊。” 看着看着,孟渝北的眸色就变深了,又把她压在洗手台上要了一次。 虽然结果是美好的,可是看到孟渝北的*流鼻血这件事,实在是有点下面子。 在这件事上程知知最经不得激,脑子一热,程知知就转过身来直视着孟渝北:“呵,怕?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怕不怕!” 第32章 秋天的早晨阳光熹微,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澄净的玻璃窗清浅地洒在孟渝北的身上。他似乎也是刚醒不久,穿着浅色的病号服,脑后的头发有些乱,整个人蜷在晨光里,像一只慵懒的大猫,眼睛里却泛着熠熠的光。 他说:“昨天你说要来,我等了好久却只等来你的一条慰问短信。程知知,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程知知突然就有些不敢看孟渝北的眼睛,她把目光偏了偏,定在他床边的一束百合花上,小声地应:“昨天太累了,就没过来了。” 宋菁菁在旁边凉凉地啧了一声:“还不是个别人太殷勤,白莲光辉普照大地,吾等屁民可拍马不及。” 宋菁菁明显话里有话,孟渝北眉峰微皱,程知知怕孟渝北觉出其他意思,主动开口:“你的胳膊,还好吗?”一边问一边在身后拉了拉宋菁菁的衣角,示意她别乱说话。 宋菁菁轻轻哼了一声,心里仍是不大痛快,但倒也老老实实地闭了嘴,从孟渝北病床边的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利落地剥橘子。 孟渝北抬起自己缠着绷带的右臂,放在面前转了转,动作大的让程知知忍不住惊呼:“你动作轻点!昨天才缝了针当心扯到伤口!” 程知知话音刚落,孟渝北就忍不住皱起眉,显然是如程知知所说拉扯到了伤口。然而他看向程知知的表情却是带着一丝轻松和愉悦,“其实注意一点也没有很疼。” 程知知低低地“嗯”了一声,又接着问:“医生怎么说?今天能出院吗?” 孟渝北朝她的身后扬扬下巴,“医生来了,你问医生。”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程知知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医生旁边聘婷袅袅的徐清依。 徐清依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真正见到的这一刻心里仍是忍不住狠狠一沉。她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就收敛起自己的惊愕,浅笑盈盈地跟在医生后面走进来。 程知知后退了一步让位置给医生,恰好就站在了徐清依的旁边。徐清依一袭浅色长裙气质卓然,她笑着朝程知知点头打招呼,“知知,真是好久不见。” 虽然昨晚突然看到徐清依的时候程知知很怂地逃了,但今天早上她打定主意和宋菁菁一起来医院时就早已做好和徐清依面对面的准备。此刻程知知露出得体的微笑,轻轻颔首回礼:“清依,好久不见。” 从前在程知知和徐清依为数不多的交锋里,徐清依总是凭借着她自身骨子里的那股子优越感和对身边一切的不屑一顾略胜一筹,而徐清依也总能从程知知的眼睛里看到她极力想要掩埋的羡慕和自卑。 可是如今隔了四年的光阴,徐清依极力分辨,却没有在程知知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以前常见的羡慕和自卑。她的目光坦然清澈,不含一丝杂质,仿佛眼前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两相比较下来,倒是求胜心切的徐清依落了下风。 徐清依脸上笑意微僵,率先移开了目光。 别人自然没有注意到这点头微笑间的较量,医生仔仔细细地给孟渝北检查完,乐呵呵地合起了手上的病情记录:“没什么大问题,等会儿就可以去办出院手续。回家后好好休养,右手暂时不要提重物,注意伤口别发炎,烟酒辛辣的这些都要忌口。隔一天来医院换一次药,两个星期后拆线。” 孟渝北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医生。” 交代完注意事项,医生转过身打量了病房里三位容貌出挑的女孩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小伙子倒是艳福不浅,只是当心,千万别叫自己真正在意的人伤了心。” 这句话是医生弯腰小声说给孟渝北听的,程知知和徐清依各自想着心事没听见,而宋菁菁又坐的远,只有孟渝北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里。 孟渝北目光微讶,但很快就笑着承了医生的这句劝诫,“那是自然。” 医生走后,徐清依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孟渝北的床上,轻声细语地说:“这里面是你的衣服,我哥在警局帮忙调查,等会出院我陪你去警局做笔录。” 孟渝北点点头,“麻烦你先帮我去办一下出院手续,我先换衣服。” 对于孟渝北的请求徐清依有些受宠若惊,她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程知知,脸上笑意更深:“好,换衣服的时候注意一点,右手别太用力,当心拉扯到伤口。” “嗯。” 等徐清依拿着单据目不斜视地出了病房,程知知琢磨着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想拉着宋菁菁离开,却被已经站起来的孟渝北叫住:“站住。”然后他看向宋菁菁,“你先出去,我和知知有话要说。” 宋菁菁看了一眼满脸问号的程知知,又看了一眼目含威胁的孟渝北,心下立即就有了取舍——她迅速地出了病房,并细心地为里面的两位带上了门。 刚刚孟渝北和徐清依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熟稔与亲昵让程知知心里觉得不大舒服,开口时语气便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你要和我说什么?为什么不能让菁菁听?”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孟渝北从病床上下来,拿起刚刚徐清依留下的袋子,走进了病房里内置的卫生间,“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程知知只好抱着臂在病房内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才传来开门的声音。 “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程知知不耐转身,愣怔了三秒赶忙转回去,脸腾地一下红了,声音带了羞恼,“你衣服怎么不穿好!” 徐清依给孟渝北准备的是衬衫和西裤,可是此刻孟渝北套在身上的衬衫只歪歪斜斜地扣了两三个扣子,穿好的西装裤上皮带松松垮垮地套在腰上,真的是……衣冠不整,诱人犯罪! “我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劲,扣子扣不好,皮带也系不紧,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可以让护士帮你!!!再不济徐清依也可以!!!” 不知什么时候孟渝北已经走到了程知知的身后,他微微低头,说话间的热气就暧昧地喷洒在程知知的脖颈耳后,在程知知的身上迅速地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可是,看过我身体的,就只有你啊。” 程知知浑身一颤,伴随着这句话,有关那一夜的所有记忆一下子就被唤醒。粗重的喘息,咸湿的汗水,映在墙上的交叠的人影,还有动作间床摇晃的吱呀声……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也是他们之间的唯一一次。明明当时她是醉了的,可所有细节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程知知只觉得脸更烫了:“那也不行!我拒绝!” 孟渝北轻笑一声,语气中带了揶揄:“你拒绝,难道是因为怕看到我的*有冲动?嗯,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关于那一晚,除了脸红心跳的记忆之外,还有一个让程知知恨不得永远都想不起来的一个小插曲—— 她,对着孟渝北的*,流鼻血了。 当时她和孟渝北来过一次后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愣愣地盯着眼前赤裸着的肌理细致的胸膛,往下看是鲜明的六块腹肌,她的手此刻正搂在他劲瘦的腰上。最最重要的是,当她目光上移,看到的是孟渝北的脸时,整个人都兽血沸腾了。 然后就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鼻子里涌出来,她用手一摸,看到一掌心的血迹。她吓得立马从床上跳起来,钻到了洗手间里,不一会儿孟渝北也跟了过来,一边看着她仰着头不断地给自己的额头和后颈拍凉水,一边笑着打趣她:“程知知,原来我的*让你这么激动,真是受宠若惊。” 看着看着,孟渝北的眸色就变深了,又把她压在洗手台上要了一次。 虽然结果是美好的,可是看到孟渝北的*流鼻血这件事,实在是有点下面子。 在这件事上程知知最经不得激,脑子一热,程知知就转过身来直视着孟渝北:“呵,怕?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怕不怕!” 第33章 程知知赶到机场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停下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空气中氤氲着一丝又一丝的寒意。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程知知停好车后,一边朝机场大厅走,一边给宋菁菁打电话,“菁菁,我到了,你在哪呢?” “我在停车场这里……” 程知知耳朵尖,在觉出自己听到的声音不完全是来自手机里后,举着手机四处转了转,就看到了抱膝坐在自己右后方台阶上的宋菁菁。 本来找到宋菁菁后程知知稍稍放了心,待反应过来宋菁菁可能是一直坐在这里等着她的时候,程知知的心又提了起来。 程知知快步走过去,蹲在宋菁菁的面前,“菁菁,不是叫你找一间暖和的咖啡店坐着等我吗?怎么在这里坐着?冷不冷?” 宋菁菁闷闷地吐出两个字:“没钱。” “我的车就在前面,你先去我车里坐着,”程知知叹了口气,拉着宋菁菁站起来,把车钥匙交到宋菁菁手里,“我去帮你买杯热饮,你的手冷得跟冰块似的。” 宋菁菁点点头,委委屈屈地看着程知知,“我还要一个披萨,肚子也好饿。” 起初第一眼看到宋菁菁那样消沉地坐在台阶上的时候,程知知担心得不得了,她不清楚是什么事情让宋菁菁低落至此,但却也明白,能让宋菁菁低落成这样的,一定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事。 可是现在听到宋菁菁喊饿,程知知却突然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还会喊饿,还会撒娇,那应该还没到自己以为的那么严重的地步。 “知道啦,”程知知给宋菁菁指了自己车的方向,“我的车停在那里,你赶快到车里去,把空调打开,穿这么少还坐在外面这么久,你也不怕感冒。快去快去,我很快就回来。” 宋菁菁“嗯”了一声,朝程知知所指的方向走过去,程知知这才转过身,朝离停车场最近的餐厅走去,给宋菁菁买热饮和披萨。 程知知再回到车里的时候,宋菁菁正坐在副驾驶上,百无聊赖地玩着程知知车上悬着的吊坠。 “喏,披萨和热奶茶,披萨还是热的,趁热吃。”程知知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宋菁菁,“先让你填饱肚子,等你吃饱喝足了再给组织好好交代一下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宋菁菁抱着披萨和热可可,只顾得上说一句“组织英明”,就迫不及待地开吃。 宋菁菁大概是真饿了,拿起一块披萨大口大口地嚼,那股狠劲儿跟饿了好几天似的。 “慢点慢点,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程知知从袋子里取出热奶茶,插好吸管送到宋菁菁嘴边,“喝点奶茶,别噎着。” 伺候好了宋菁菁,程知知这才拿出手机打算刷会儿微博,却发现孟渝北给自己发了一条微信:接到想接的人了? 程知知眼皮一跳,顺手就回复了过去:??? 孟渝北回复得很快:看来接到了。 程知知眼皮狠狠一跳。 程知知继续欲盖弥彰地和孟渝北打太极:什么接不接的?我是出来办事的,什么接什么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程知知的这句话发送过去不久,孟渝北的一条微信就发了过来: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程知知看了一眼在自己旁边大口吃披萨的宋菁菁,回复孟渝北道:哦,挺顺利的。:):):) 明明孟渝北的右臂不灵活,微信却回得飞快:顺利就好,时间不早了,早点办完早点回公寓。 程知知还在分析着孟渝北的这一条微信,他的下一条微信就发了过来:要是不小心遇到了醉汉之内的,搞不定的话,随时打我电话。 程知知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依旧大口大口吃着披萨的宋菁菁——她遇到的不是醉汉,是一个饿汉。 不过程知知总觉得,明明她什么都没和孟渝北说,并且一直在极力否认,可孟渝北却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权衡之下,程知知便毅然决然地锁了屏,收起手机,结束了和孟渝北的聊天。 差距太大,容易暴露,聊不起来。 宋菁菁注意到程知知突然锁屏的动作,咬了一口披萨,顺口一问:“跟谁聊天呢?” “没谁,同事。”程知知喝了一口咖啡,看向宋菁菁怀里快要空了的披萨盒,“披萨合你口味吗?” “还行吧。” 程知知买的是个小披萨,一份刚刚好够宋菁菁吃饱。享用完之后宋菁菁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果然吃饱了世界就变得美好了。” 程知知给宋菁菁递了纸巾,收拾好空了的披萨盒,然后才严肃地看向宋菁菁:“既然吃饱了,那我们就来聊聊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菁菁低头擦手指的动作一顿,“没什么,姐们这是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怎么样,刺激不?” “哇,大晚上的突然来了t市,还不带行李不带钱,好刺激哦。”程知知面无表情地看向宋菁菁,“我是这么好打发的?” 宋菁菁情绪一瞬间就又低落了下来,她沉默着不说话,好半天才重新开口:“橙子,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谁?” “孟沂南。” 程知知有些惊讶,“孟沂南?是孟渝北的堂哥孟沂南?” 宋菁菁轻轻点了点头,“嗯,就是孟渝北的堂哥,孟沂南。” 孟沂南程知知是认识的,抛开孟渝北的这层关系,程知知和孟沂南的相处更多是来自宋菁菁。 宋菁菁生性好玩,比起她严肃正经的亲哥宋予宸,宋菁菁更喜欢跟在精通吃喝玩乐的孟沂南屁股后面跑。 孟沂南和宋予宸是过命的交情,他也是真心把宋菁菁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疼,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孟沂南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宋菁菁,更是在宋予宸出国学习的时间里,把宋菁菁宠到了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地步,连带着程知知也体验了一把被不是亲哥胜似亲哥的人护着宠着的滋味。 程知知曾以为,照这个路数发展下去,宋菁菁十有八九是会和孟沂南走到一起的。可是哪知,孟沂南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从来都不是宋菁菁,而宋菁菁的生命里,也半路杀出一个让宋菁菁爱的刻骨铭心的周景越。 “喜欢就喜欢,你怎么……” “他不喜欢我啊,”宋菁菁抬头朝程知知惨然一笑,“他只是把我当妹妹,他,不喜欢我。” 程知知突然就沉默了。 喜欢一个人,可却不被对方喜欢的滋味程知知太了解了,自己所有的喜悦和难过都和这个人捆绑在了一起,明明是息息相关的关系,却始终和那个人无关。 他不清楚自己的喜悦是为他而生,他不了解自己的悲伤是因他而起,他始终都不挂念,不惦记,甚至,压根就从不会知道。 过去她是这样的喜欢着孟渝北,而现在,宋菁菁是这样的喜欢着孟沂南。 这种缘由的难过,程知知劝不了,也劝不好。 “橙子,”宋菁菁脱力似的靠在了座椅上,“他对我那么好,我一点点被感动,一点点被同化,我鼓起勇气吐露心意,他却告诉我是我误会了。” “笑话,”宋菁菁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带了一些呜咽,“橙子,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笑话。” 孟沂南对宋菁菁是真的宠到骨子里的啊。 程知知印象最深的,是她和程知知大二那一年,宋菁菁本来谈的正好的男朋友周景越突然和宋菁菁提了分手,并在分手后不到1个月的时间里宣布了和蒋家千金蒋晚的婚讯。 程知知虽然和周景越接触不多,却也知道,这段感情里,宋菁菁是放足了真心的。 在周景越提了分手后的那段时间里,宋菁菁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似的。宋菁菁的父母宋蕴和秦俐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周景越谈了恋爱的,爱女心切,感情的事当父母的不好插手,可看到自己女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都心疼的很。为此宋蕴和秦俐还特地拜托程知知来多陪陪自己的女儿,陪宋菁菁多说说话多开导开导她,并且着重提了让程知知保密周景越已经宣布了婚讯的事情。 周围的人都默契地瞒着宋菁菁这件事,可不知怎么的,宋菁菁还是在周景越订婚宴的前两天知道了。 在知道这件事后,宋菁菁的态度出奇地冷静,可她却是第一次用着恳求的目光看着程知知:“橙子,帮帮我好不好?我要见他,我要问明白,我要弄清楚,橙子,你帮帮我好不好?” 程知知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宋菁菁:“好。” 周家是a市的世家大族,周家长子嫡孙的订婚宴办得气派而隆重,安保戒备森严,程知知花了好一番力气才顺利让自己和宋菁菁混进去。 宋菁菁一混进去就直接往订婚宴的宴会厅里去,她穿着便于行动却和现场格格不入的t恤和牛仔裤,脚上蹬了一双和整体风格不搭的却出自名家特别定制的高跟鞋,走得一往无前,勇敢无畏,把仅仅是旁观者的程知知感动得一塌糊涂,热血沸腾。 可是,如果时间能重来,程知知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感动。 宋菁菁穿过憧憧人影,站到被众人环绕的准新人面前,周围的人都带着看好戏的心理看着宋菁菁,可宋菁菁都不在乎,她的眼里只有一身白色西装更显英俊帅气的周景越一人:“我为了你而来,我现在站在你的面前,不问你为什么突然和我分手,我只问你一句话:周景越,你真的,要娶她吗?” 站在周景越身边的这场订婚宴的女主角,穿着一身白色的晚礼服,美丽又端庄,很快就明白了现下的情况,她低声和周景越说了一句就想退下,把地方留给周景越和宋菁菁,却被周景越扣住了手腕,“你不用走。” 然后周景越看着宋菁菁,唇间吐出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小晚怀孕了。” 仅仅五个字,瞬间将宋菁菁的勇气、力量和自信击溃,像一把锋利的刀,扎在了宋菁菁的心口里,又快,又准,又狠。 程知知看不清楚宋菁菁的表情,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然后程知知看到宋菁菁弯下腰,脱下她一直以来都很宝贝的高跟鞋——周景越在宋菁菁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送她特别定制的高跟鞋,当着周景越的面,亲手掰断了这双做工精致世界上仅此一双的高跟鞋的鞋跟。 “要断就断得干净,周景越,我宣布,从此以后,我宋菁菁和你,再无半点干系。” 宋菁菁将断了的鞋和鞋跟朝旁边狠狠一扔,摆放在一边优雅美丽又晶莹剔透的九层香槟塔应声而碎,砸在地上,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宋菁菁就那样赤着脚,踏着一地的玻璃碎片,挺直脊背昂着头,一步一步走出了宴会厅。 这一晚,程知知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自己心软答应了宋菁菁的恳求而万分后悔。 因为和周家商业上的往来,孟沂南受邀参加周景越的订婚宴,路上不小心耽搁了,一进宴会厅大门就看到背对着众人朝着门口走,此时双脚已经鲜血淋漓的宋菁菁。 “沂南哥。”宋菁菁软软地喊了一声,身体却像是支撑不住一样突然往旁边倒下去。 在程知知伸手拉住宋菁菁之前,孟沂南就已经动作迅速地打横抱起了宋菁菁。孟沂南什么都没说,只沉默地扫视了一圈宴会厅里的众人,然后低下头对自己怀里已经意识模糊的宋菁菁说:“菁菁别怕,沂南哥这就带你回家。” 孟沂南的声音温柔的不得了,可看向宴会厅众人的眼神却狠厉的恨不得杀人一般。他就那么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宋菁菁转身出了宴会厅,把孟家和周家的交情统统撕碎,踩在脚下。 后来,程知知听说,孟沂南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吞并了周家好几个发展势头正猛的子公司,丝毫没顾孟家和周家以前相交的情面,要不是孟爷爷出面制止,程知知根本不知道孟沂南还会为了宋菁菁做到什么地步。 这么这么的宠,却丝毫无关爱情,程知知作为看客都难以相信,更何况是身在戏中的宋菁菁呢? 程知知想,这要是换做自己,她一定会比宋菁菁还要崩溃。 “你为孟沂南,我为孟渝北,菁菁,我们这样算不算是难姐难妹?” 程知知和宋菁菁同一画面的画风很少是这种苦情路线,到最后最先开启这种画风的宋菁菁却是第一个不习惯的,“哎哎哎,不就是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凭爸爸的姿色,男朋友分分钟就有好么,橙子你难过个屁,给爸爸振作点!” “嗯嗯嗯!”程知知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跟着宋菁菁的话狠狠点头,“就是,只是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振作了就赶快开车,本宫累了,现在只想扑到本宫的凤床上好好睡一觉。” “好,现在就回家。” 程知知熟练地发动汽车,却在车子移动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过头看向宋菁菁:“菁菁,这周末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郊区玩儿?” 第34章 “郊区?什么郊区?” “我爸住在郊区,这周打算回去看看他的。爱玩爱看就来网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 邵宣刚回国的时候就跟程知知说好,要找个周末去看望一下程爸爸,本来是约的上一周,可是上一周因为赵珊突然要出差,程知知得照顾航航,所以才把看望程爸爸的事往后延了一周。 不过把看望程爸爸这件事挪到这一周也好,正好可以带着心烦意乱的宋菁菁去郊外散散心。 “那敢情好!”宋菁菁来了精神,“我也好久没见到程叔叔了,去去去!” 于是周六这天早上,当邵宣开着车到程知知所住的小区来接程知知的时候,看到贴着程知知站着的宋菁菁,还是有一些惊讶的。 程知知推了推因为起得太早还在犯困的宋菁菁,对邵宣笑了笑:“邵宣哥,这是菁菁,你以前见过的,今天和我们一起去看我爸。” 虽然邵宣和宋菁菁以前只见过两三面,但因为程知知的关系,多年未见,邵宣还是对程知知的这位铁瓷儿闺蜜印象深刻。 邵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朝宋菁菁点点头,“你好,我是邵宣。” 早在看到邵宣的第一眼宋菁菁就打起了精神。宋菁菁过去对邵宣仅有的印象是,长得不错、学习挺好,只是听说家里条件不大好,高中之后的学业都是在程爸爸的资助下完成的。 哦对了,还得加上一个,对程知知特别特别好。 而现在……宋菁菁打量着站在自己和程知知面前的男人,外貌依然出众,衣着却已不俗,谈笑间气质卓然,气度从容,还有车……宋菁菁看了一眼标志,哦,是路虎揽胜。 和以前相比,现在的邵宣简直是升到了顶配版。 而且看邵宣对程知知的态度和眼神……宋菁菁心里啧了一声,孟教授,这次你的情敌level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宋菁菁笑得端庄,“你好,我是橙子的好朋友,以前我们见过的,你应该记得我吧?” “记得。”邵宣笑了一声,看向程知知,“我们今天去,明天才回来,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吗?郊区温度比较低,有没有带厚外套?还有充电器数据线,都检查好了吗?” 程知知晃了晃右手的旅行包,“放心吧,都带着呢。” “那就好,”邵宣接过程知知手上的包,拎起程知知搁在地上准备带给程爸爸的营养品,“都准备好了那就上车吧。” “好。” 考虑到郊区的路不好认,方便给邵宣指路,程知知坐在了副驾驶,留宋菁菁一个人独霸宽敞的后座。 宋菁菁在后座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好,问程知知:“橙子,从这里到程叔叔住的地方,大概要多长时间?” “差不多两个小时,你昨晚没睡好就靠在后座上睡一觉,醒了就到了。” 正在系安全带的邵宣笑着看向回过头和宋菁菁说话的程知知,“你要是困你也靠在副驾驶上睡一觉,我跟着导航走,实在弄不清怎么走了再叫醒你。” “没事,我昨晚睡得早,不困,对了邵宣哥,你的工作和住处都安置好了吧?” “嗯,”邵宣发动汽车,“公司早就帮我安置好了,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你要是有空可以去我那看看。” “好啊。” 坐在后座的宋菁菁早就抵抗不住睡意沉沉睡过去,而程知知本来是不困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车里的温度太温暖,还是因为邵宣的车开得太平缓,她也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发现眼前景色已变,竟是已经到了程爸爸居住的那个小城镇。 “醒了?”程知知动作的时候披在她身上的黑色外套滑落了座椅,邵宣注意到了,抽空往程知知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快到了。” 程知知揉揉眼睛,坐直身体,“这么快就到了啊,我竟然睡着了。” 其实并不快,邵宣为了能让程知知睡得舒服点,刻意放缓了车速,现在离出发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 “既然醒了那就帮我指指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不大清明,程知知好一番回忆才想起来路该怎么走:“唔,沿着这条路直走,到前面路口右转,我爸就住在那条路上的一条小巷子里面。” “好。” 指好路程知知便又靠回了椅背上,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上平白无故多出了一件黑色男士外套,而身边的邵宣却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 程知知有些不好意思,她竟然睡得这么熟,连邵宣中途停过车都不知道。 程知知将外套提起摆好,重新递还给邵宣:“邵宣哥,谢谢你的外套。” 邵宣还在开车,腾不出手,只好对程知知说:“之前怕你着凉才给你披上,我现在开车也穿不了,你先帮我拿着,我下车再穿。” “哦,好。” 程爸爸的房子就在这条巷子的尽头,程知知指引着邵宣在宽阔的地方停好车,敦促着他穿好外套,才转过身叫醒仍然在熟睡的宋菁菁,“菁菁!菁菁!” 宋菁菁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到车子已经停下来,“怎么了?到了吗?” “已经到了,巷子里车开不进去,得走过去,快下车。” “哦哦,好。” 邵宣已经率先下了车去开后备箱,程知知也很快从副驾驶上下来跟过去打算帮忙提东西,程知知也是跟过去看邵宣打开后备箱才发现,后备箱被塞了不少东西,除了自己的衣物和给程爸爸买的营养品,剩下的都是邵宣带来的。 “邵宣哥,这些都是你给我爸买的吗?这也太多了。” “上次听你说程叔叔有点高血脂高血压,我特地让人从国外寄了相关的药品给我,再加上一些补品,一不小心就买多了。”邵宣一一把东西从后备箱里提出来,朝程知知笑了笑,“比起程叔叔对我的照顾和恩情,这些东西都不算什么。” 程知知一直知道邵宣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也是一个不喜欢欠别人恩情的人。这点从他这么多年对自己的照顾,和工作后一点点还清程爸爸的资助就可以看出来。 于是程知知也不说话了,转过头招呼宋菁菁直接开始提东西。 程知知回家这件事是提前和程爸爸说过的,所以当邵宣、程知知和宋菁菁三人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朝巷子里走的时候,程爸爸早就站在门口等了,远远看到他们,就等不及地迎上来,“你这孩子,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看着自己亲爹等候已久后朝自己快步走过来,程知知本来还想感叹一段时间不见自己亲爹对她总算有点人文关怀和父女爱了,却哪知自己亲爹直接忽略过自己走向身边的邵宣,接过邵宣一只手上的东西,心疼地说:“赶了几个小时路,还提了这么多东西,一定累了吧?” 邵宣笑着摇头,说:“不累,程叔叔。” 程爸爸一直在对邵宣嘘寒问暖,而被自己亲爹忽视的程知知竟然有一点小吃醋小委屈,她伸出手在程爸爸面前晃了晃:“哈喽?程先森你看到了可爱美丽的亲生女儿我了吗?” 程爸爸吹着胡子瞪了程知知一眼,“这么大一白眼狼我当然看到了,两三个月都不知道回来一趟,人邵宣都知道回国就来看我!” “我……我那不是工作忙嘛。” “哼!忙到回来看亲爹的时间都没有了?” 程知知这才觉出来,是老人家嫌她回来的次数少,一个人住在这里孤独寂寞冷了。“哎呦爸~”程知知换上撒娇的语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带着邵宣哥和菁菁一起~” 宋菁菁从程知知的时候窜出来,乖巧地朝程爸爸喊了一声,“程叔叔好~” 程爸爸这才脸色稍霁,慈祥地对菁菁说:“菁菁也过来了啊。” “好了好了,”程知知一手挽起程爸爸的胳膊,“咱先回家,回家慢慢聊。” 邵宣笑着从程爸爸手里拿过东西,“程叔叔,东西有点重,我来拿。” 程爸爸本来都要把手里拎着的东西交到邵宣手里了,一转眼看到程知知只拎了一个包,立刻收回手,声音又大了,“人邵宣都提了满手的东西你就只提一个包?!” “好好好我提我提!” 程知知立刻接过程爸爸硬塞过来的袋子,邵宣想接过来,却被程爸爸拉住胳膊往前走,“让她提!我们回家,吃饭不比谁少,力气倒出的比谁都少!” 被甩在身后的程知知啧了一句,“嘿爸,你可真是我亲爸!” 第35章 因为知道程知知这几天在想尽办法安慰情绪不好的宋菁菁,所以这个周六,孟渝北很识趣地没有在饭点的时候去敲隔壁程知知公寓的门。 只是临近中午的时候,自己公寓的门铃却响了。 来人穿着burberry的经典款海军蓝风衣,风衣的扣子没扣,露出里面平整干净的白色衬衫,身姿挺拔修长,面容倜傥俊逸,细看之下,眉眼之间和孟渝北还有一丝相似之处。 孟渝北打开门看到孟沂南也不惊讶,只淡淡地说了声:“来了啊。”就像是早已料到一般。 孟渝北太过淡定的表情让孟沂南有些小小的不自在,他踢了踢脚边的小旅行箱,说:“公司在t市有个合作案要谈,我要在t市呆几天,你这儿有地方吗?” 孟渝北虽然不在孟家的公司里任职,但作为股东,对孟家主要发展的几个项目还是了解的。孟沂南这些年本就在着力拓展国外市场,而国内的重点项目基本上都是放在a市或首都b市,孟渝北可不觉得在t市有不得了的大合作能让他这位堂.哥亲自赶过来。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孟渝北看着孟沂南,唇角微勾,朝旁边让了一步,“进来吧。” 孟沂南拉了箱子进了孟渝北的公寓,一眼就看到了沙发茶几上摆着的电脑,走近后一看页面上是一行行他看着就头疼的代码,“周六你还在公寓里工作?” 孟渝北给孟沂南倒了一杯水,在孟沂南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之前一直在忙嘉言公司的事,学校里的事情积攒了一些,就趁着周六周日解决掉,你呢?你说的那个合作案什么时候谈?” “下周二。” 孟渝北看向孟沂南,眉峰微挑,“下周二的合作这周六就飞过来了?” 孟沂南端起水喝了一口,面上一派理所当然的样子,“提前过来熟悉熟悉环境,顺便玩一玩,有问题吗?” 孟渝北轻笑一声,“当然没问题。” “好了好了,”孟沂南放下水杯,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大早上的坐飞机过来,还没吃饭呢,饿死了,吃饭吃饭去!” 孟渝北把电脑抱到膝上,左手指了指客卧的方向,“你先把东西放好,我把最后的一点程序打完再出门。”说话间手指已经敲起了键盘。 孟渝北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右臂上还缠着雪白的绷带,对比明显,孟沂南微微皱眉,“你那胳膊怎么样了?拆线了吗?我说你也好歹顾着点,休养不好也容易落下病根。” 孟渝北连眼睛都没抬,依然注视着电脑屏幕,十指放在键盘上飞速敲打,“过两天去拆线,累了我会休息的,你放心吧。” 看着孟渝北一脸无所谓不在乎的样子,孟沂南骂了一句“工作狂”就拉起箱子朝孟渝北之前给指的客卧走去。 等到孟沂南再从客卧里出来的时候,孟渝北刚好敲下最后一个字母,保存好后就合起了电脑,看到孟沂南从房里出来孟渝北也从沙发上站起来,“t市有家私房菜馆不错,去那里怎么样?” 孟沂南对t市不怎么熟,不过既然孟渝北都说不错了那应该是很不错了,他点点头,“听你的。”转而又装作不在意地问,“就我们两个?” 孟渝北正在穿外套,闻言好笑地看了孟沂南一眼,“嗯,就我们两个。” 孟沂南在周六就从a市赶过来可不是为了和孟渝北两个大男人去吃饭的,“程知知呢?我这当哥的都来t市了怎么说也得见见弟妹吧,你把她叫上。” 也不知是孟沂南的哪句话让孟渝北满意了,孟渝北笑了笑,倒没接着拒绝,穿好外套后,拿上车钥匙和手机就对孟沂南说:“走吧。” 孟沂南一边跟着孟渝北出门一边在他身后问:“你不打个电话给我弟妹?还是打算直接去接?话说你知道我弟妹住哪儿吗?” “知道,”孟渝北出了门,走到同一层的隔壁公寓门口停下,“就住这儿。” 孟沂南的表情在短暂的愣怔之后变成了惊讶和意外,他佩服地朝孟渝北竖起拇指点了一个赞:“你这招儿够高。” 孟渝北毫不谦虚地收下了孟沂南的这句夸赞,“过奖。” 孟渝北按了一会儿门铃也没见程知知来开门,于是拿出手机给程知知打了一个电话,孟沂南的手机一直被孟沂南拿在手上,他等得无聊也低头刷起了朋友圈。 嘟声响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喂?” 孟渝北看着程知知公寓紧闭的门,“你不在公寓?” “不在,你找我有事?” “本来想找你一起吃午饭的……你在哪里?” 身边的宋菁菁一直在对程知知做着“保密”的手势,程知知没对电话那端的孟渝北交代的很详细,只是说:“我和朋友在外面浪,今天不回去。” 孟渝北知道程知知十有八.九是和宋菁菁在一起的,而宋菁菁不愿意透露地点孟渝北也没接着追问下去,而是温声地说:“我知道了,那你明天中午之前回来吗?我堂.哥,就是孟沂南,他来t市了,他想见见你,等你回来我们见个面。” 程知知倒是没想到孟沂南竟然来t市了,她一边“嗯嗯啊啊”地应着孟渝北,一边看了宋菁菁一眼,很快就挂了电话。 宋菁菁咬了一口从厨房顺出来的黄瓜,疑惑地看着挂断电话后一脸欲言又止的程知知,“你这是什么表情?孟渝北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程知知看着一口一口嚼黄瓜的宋菁菁,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宋菁菁孟沂南也来t市了的这件事,“没什么,孟渝北问我在哪,他想找我一起吃饭来着。” 亲眼目睹了前天晚上宋菁菁爱而不得的伤心与难过,难得宋菁菁来郊区心情放松了点,程知知不想她再因为这个消息影响了情绪,就算回到市里还是要面对,程知知也希望宋菁菁像现在这样把烦恼都抛在脑后的时间能尽量长一点。 至少,在郊区,在这里,程知知是希望宋菁菁开开心心的。 “卧.槽,”宋菁菁翻了个白眼,“我觉得我快要不认识孟渝北了,这还是当初的那个时时高冷端着架子的学霸少年吗?” 这尼玛就是一巨粘人的人形忠犬呐! 而经过宋菁菁这么无意间的吐槽,程知知才一瞬间恍然觉察到,四年后的孟渝北,尤其是为了就她胳膊受伤之后的孟渝北,确实,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邵宣恰好端了一盘菜从厨房出来,对站在前面不远处的程知知和宋菁菁说:“准备一下,过来吃饭吧。” 在围观邵宣做菜的时候宋菁菁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尝尝邵宣的厨艺了,听到邵宣喊吃饭,立马嗷嗷叫了一声,丢下程知知,去餐桌上坐好。 “终于开饭了,一根黄瓜已经满足不了我空虚已久急需填补的胃了!” 邵宣笑了一声,给宋菁菁递过去一只碗,“菜很多,你等会儿一定要多吃点。” 宋菁菁狠狠点头,“必须的!” ** 身在t市市中心公寓走道里的孟渝北,挂断电话后就将手机放回了口袋,转过头对身边的孟沂南说,“她不在,应该是和宋菁菁出去了,等她明天回来我再安排你们见面。” 而孟沂南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僵在那里,眼睛紧紧盯着手机上点开的一张图,从孟渝北的角度看这能辨别的出这是一个男人的侧脸,孟渝北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孟沂南眸光微闪,迅速把手机锁屏收了回去,脸色莫名有些不大好看,“没什么,我们走吧。” 孟渝北胳膊不方便,便直接把车钥匙给了孟沂南让他来开车。孟沂南似乎真的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平时脸上总是带着笑今天却反常的一路唇线紧抿,连话也不多说几句。 孟渝北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于是便点开手机漫不经心地浏览着新闻和消息,刷新了朋友圈这才了解了孟沂南脸色突变的原因。 “嫁人就该嫁这样的,有高又帅又暖还会做水煮鱼!!!” 宋菁菁在三十分钟前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下面还配了一张男人的图。 孟渝北唇.间带了笑,手指轻触便点开了这张图。 他得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宋菁菁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更能让孟沂南生气成这样。 照片上的男人正在低头切菜,侧脸英俊,虽是围着围裙身处在小而拥挤的厨房里,却难掩他自身气度风华。 只是,当孟渝北在看清楚照片上男人的侧脸和五官后,笑意突然僵滞在嘴角。 这个人,他认识。 邵宣。 第36章 “呵,怕?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怕不怕!” 程知知拿出当年博览众片的气势,脊背挺得笔直,“你站好,我要开始了。----” 孟渝北的眉毛颇有兴味地挑起,嘴角勾起一丝笑,从容地伸开双臂,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程知知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孟渝北那张好看的脸上移开,聚焦在他胸前半敞开的衬衫上。 孟渝北在某些方面一直有着近乎偏执的钟爱,从前程知知为了更好地投其所好,将孟渝北偏好的品牌服饰摸得一清二楚,并且时时关注着这些品牌的动向,这个习惯从很久之前一直保持到了现在。所以只消一眼,程知知就认出来此刻孟渝北穿在身上的这件黑色衬衫和皮带配饰就是i——来自罗马巴布里尼大街久负盛名的顶级时装品牌——的秋冬最新款。 从面料到缝制工艺,无一不体现了这个世界顶级奢侈品品牌对完美的追求。高支纯棉面料摸在手里柔软又舒适,上面的走针工整细腻,程知知捏住衬衫的两边往中间靠了靠,才开始动手扣扣子。 程知知的目光专注而认真,连表情也是正正经经的,可是孟渝北却在低头一瞥的时候忍不住喉间一动。 程知知的手脚生得极美,十指纤细白皙,是真真正正的“指若削葱根”。此时在黑色面料的映衬下,更显得洁白如玉,充满了诱惑力,孟渝北一瞬间就回味起这双手被捏在手里时柔弱无骨的美好触感,呼吸也不自觉的粗重了些许。 然而程知知是觉察不到孟渝北的这些变化的,她的手顺着扣子一寸寸的往下,很快就到了底,程知知手上的动作一顿,因为此刻她的手,离下面不可描述的区域,很近很近。 程知知松了手,转过脸咳了一声,“扣子扣好了,你自己弄一下衬衫。” 孟渝北也不敢再让程知知帮下去,怕真的撩起火来,侧过身硬是忍着右手的疼自己收拾好。 扣子扣好了,接下来就是系皮带了。 孟渝北腰间的皮带是一条黑色的鳄鱼皮皮带,正中间是银色金属的花体b字logo,程知知的手指触碰上去,金属特有的凉意冷得她手指轻轻一颤。 当时逞强答应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真到这一步,程知知才发现现在的动作有多暧昧多引人遐想。 程知知的手有些发颤,她一只手捏住皮带扣,一只手捏着皮带从皮带扣中穿过,然后拉紧—— “嘶——”孟渝北吸了一口冷气,左手按住程知知还在扯皮带的手,“你松点,太紧了。” 程知知一惊,连忙松开手,她的脸有些红,说话也磕磕巴巴地不顺畅:“对、对、对不起啊。” 如果程知知此刻不是低着头,那她一定可以发现孟渝北的耳根处也是微红。 孟渝北没让程知知再帮忙,自己调整好松紧,扣紧后就去穿外套。等孟渝北都整理好了,程知知才想起他留下自己的原因,“你想跟我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 孟渝北看着程知知还有些微红的脸,情绪难辨地说了一句:“倒是比以前长进不少。” ** 徐清依办好出院手续再过来时,只看到宋菁菁一个人站在门外。 “菁菁,你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渝北呢?还在里面吗?” 徐清依注意到病房门是关上的,伸出手就想去推,只是她的手还没摸到金属门把就被宋菁菁挡住:“现在,恐怕不太方便。” 宋菁菁朝徐清依露出一个特真诚的笑,“孟渝北说有话要跟我们家橙子单独说,现在进去不好。”“单独”两字被宋菁菁咬的很重,字句间挑衅的意味非常明显。 徐清依捏着单据的手一紧,脸上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她看向宋菁菁:“我知道你和程知知关系好,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抱有这么深的敌意。” “没有啊,”宋菁菁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实话实说,确实是孟渝北把橙子留下,叫我出来的。” 徐清依收起了脸上的笑,“你也知道孟渝北和程知知四年前就分手了,孟渝北现在是单身,我追求他并没有对不起谁。” “是啊,我不仅知道橙子和孟渝北四年前分手了,我还知道,他们之所以分手你可是出了不少力呢。”宋菁菁眯起眼睛审视着眼前这个从小到大一直高傲无比的女人,眼中带了凌厉,“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明明最开始申请的是巴黎那边的学校,却在知道孟渝北和橙子交往后去了旧金山?” “你可能不知道,姑奶奶我平时最恨的两种人,一个,是始乱终弃的渣男,而另一个,就是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 徐清依抿着唇,手里的单据被她捏得发皱,宋菁菁的质问她没办法堂堂正正的反驳,因为她没法否认,她改选学校确实是带了不正当的目的的。 徐清依从小就是被家里人娇惯着长大的,她生母去世的早,父亲觉得亏欠她,于是加倍地疼爱他。从来她想要什么东西,用不着开口求,家里人自动会捧到她面前。加之她从小就学习芭蕾,学舞蹈的都难免有一些清高,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她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性子。 徐家和孟家算是世交,徐家的家业虽比不上孟家那般雄厚但也是不算差的,两家的大人凑到一起总爱开她和孟渝北的玩笑。孟渝北的性子冷,从来不把大人的这些戏言当回事,对她的态度始终只是把她当做徐嘉言的妹妹,不十分冷淡却从来也不亲近。而对徐清依来说,就算在听到长辈间的这些玩笑话心里是欣喜的,面上也从不表露半分,孟渝北不在乎,她就比他还要矜持冷淡。 因为从小就养成的自尊心和高傲不允许她主动去取悦别人,而孟渝北也并不喜欢主动的女孩子,这一点从他拒绝学校里一个又一个给他递情书告白的女孩子就能看出来。 后来,程知知出现了。 程知知对孟渝北的追求热烈而大胆,直白而坦荡,就像是一团火,带着从未有过的热度轰轰烈烈地进驻到她和孟渝北的生活里。每一场私下里的聚会,只要孟渝北在,就一定能看到程知知的身影。 有时候徐清依也会疑惑,自己是不是太过矜持了?自己是不是也该像程知知一样坦然地说出自己的爱慕?可是这些疑惑在看到孟渝北对程知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之后消散殆尽。 呵,孟渝北从来就不喜欢主动的女孩子,程知知也是一样。 可是慢慢的,她开始觉得自己错了。 她第一次觉察到孟渝北对程知知的不同是他破天荒答应程知知帮她补习。孟渝北那样子怕麻烦的一个人竟然答应了程知知的请求,这让徐清依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惊讶之余,徐清依发现,除了补习,孟渝北对程知知的态度仍然一如既往地冷淡,她又稍稍放下了心。 等到她再一次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徐清依清楚地记得,那是孟渝北出国前两天,平时相熟的朋友给他办了一场欢送会。平时孟渝北走哪儿就跟哪儿的程知知第一次缺席,整场欢送会孟渝北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还时不时往门口的方向看。 吃完饭后大家意犹未尽地决定换个地方续摊,她被安排在孟渝北的车上,本来平稳地跟在前一辆车后面的孟渝北突兀地在路边停下,徐清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孟渝北就迅速地下了车,她顺着孟渝北走去的方向看去,意外地看见了程知知,和一个男生坐在街边喝酒撸串的程知知。 她坐在孟渝北的车里,亲眼看着这辆车的主人将那个喝的有些醉的女孩子提起来,揽到怀里,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再然后就是她被请下车,孟渝北和孟沂南说了几句,就载着程知知一起缺席了这场以他为主角的欢送会。 那一晚,徐清依一整夜都没睡着,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孟渝北暴怒地下车将程知知护在怀里的画面。 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夜,第二天就听到了孟渝北和程知知正式交往的消息。 所有的疑惑和吃惊最后都转变成了嫉妒和不甘。凭什么?明明最先和孟渝北认识的是她啊! 第37章 这样简短的一句话,这样认真的一个眼神,就像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一瞬间就将邵宣这次出行的热情浇灭了大半。 邵宣眼底的笑意慢慢收敛起来,他看着程知知,问:“很重要事?非去不可?” 程知知点点头,“很重要,非去不可。”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程知知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对邵宣说,“现在还没到五点半,去市中心的大巴还没停,我现在就去坐大巴来得及的,我爸很长时间没见你了,你留下来陪我爸说说话。” 邵宣定定地看了程知知一会儿,手里提着装鱼的小桶捏紧又放松,好半天,才再次开口:“知道了,你去吧,我会好好陪程叔叔说说话的,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 “嗯,”程知知心里很是感激,“谢谢你啊,邵宣哥。” 邵宣轻笑一声,放下手里拎着的小桶,揉了揉程知知的头发,“谢什么,快去客运中心吧,晚了大巴就停运了。” 程知知答应着,“哦对了,我突然回去就不叫上菁菁了,菁菁粗心大意的,你帮我照顾她一下。” 邵宣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问:“你身上带钱了吗?” 程知知拍拍自己的大衣口袋,“带了,你放心吧,那我就先走啦,邵宣哥再见!” “嗯,再见。” 直到程知知的背影拐过巷角后消失不见,邵宣的嘴角才彻底下压下来。 邵宣低头看了看小桶里沉在水底安静呼吸的三条鱼,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一下午,也算是白忙活了。 邵宣又抬起眼看向程知知消失的巷角,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丝不安。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开始和他的预期,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 毕竟之前已经有过一次伤口裂开重新缝合的经历,程知知是真的害怕,这次要是再不小心伤重了,孟渝北的右胳膊会从此留下难以痊愈的后遗症。 也不知道孟渝北的胳膊到底伤成了什么样,程知知坐上最后一班大巴时还在胡思乱想,结果孟渝北这个缺心眼的居然还不接她电话,徒留程知知在车上干着急。 一回市里,程知知就直接打的回了水云间,恨不得立刻冲到22楼去,却没想到她在一楼等电梯时,竟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电梯里的徐清依看到电梯外的程知知也有些吃惊,徐清依依旧一副优雅端庄的打扮,浅笑地看着程知知:“你也来看望渝北?” 徐清依的手上提着东西,看样子是直接从停车场坐电梯上来的,程知知淡淡地“嗯”了一声,微低着头迈进了电梯,伸手熟练地按下22层。 这栋公寓楼足足有36层,如果是第一次来,要在两排数字里立刻准确地找到“22”这个楼层号其实是很难的,可是程知知就办到了,她的动作那么熟稔,简直就像是重复过很多次一样。 难道,程知知经常来这里?经常……来见孟渝北? 这个猜测让徐清依心里一沉,她暗暗地深吸一口气,才又笑着主动开口:“渝北这个人,看起来稳重,其实还是像小孩子一样有些粗心大意,胳膊上的伤本来都要好了,结果又不小心撞桌子上,我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你看到了?严重吗?” 徐清依轻轻地“嗯”了一声,“看到了,我今天刚好在t市,下午他一出事我就过来了,刚刚是特地下楼给他买晚餐的。你可能不知道,渝北的口味挑剔的很,一般店里的东西他吃不惯的。” 程知知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不知道?孟渝北的口味有多挑剔,曾经身为孟渝北女朋友的她才更有发言权好么! “哦,是么?” 其实程知知说这句话的语气很淡,一副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可徐清依却像是被这一句打开了话匣子,“我记得,我们在旧金山的时候,渝北会特地花费一个下午的时间开车到其他小镇,只为了寻找一间合他胃口的中餐馆。” 程知知突然就明白过来,徐清依这是要走那天在警察局的套路,要和她追忆过去的温馨时刻呢。已经被膈应过一次的程知知显然不会再给徐清依一个继续膈应她的机会,她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哦,是么,那是他还没饿着,要是真饿着了给个馒头他都说好吃。” 程知知的反应实在出乎徐清依的预料,徐清依脸上的笑险些有些挂不住,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能干干地站着,直到电梯到达。 徐清依率先踏出电梯,径直走到2202的门口按了门铃,她本以为程知知会跟过来,却没想到程知知停在了2201的门前。 程知知掏出钥匙,拧开2201的公寓门之后才朝着自己左边几步远处正一脸惊讶的徐清依浅浅一笑:“麻烦你帮我给孟渝北带去一个诚挚的问候,我就不亲自过去慰问了,反正大家都是邻居,想见的时候随时都能见,谢谢了啊。”然后程知知就在徐清依更加惊讶的目光里,走近了2201,接着关上了公寓的门。 只是关上公寓门之后,程知知脸上的笑立马就消失殆尽。 程知知承认刚刚那一段话确实是有意气徐清依的,在感情方面她一直就不是个大度的人,徐清依一直找着机会千方百计地来膈应自己,程知知自然也会适当地回敬回去。 在看到徐清依那一下子就难看下来的脸色时,程知知就知道自己成功了,在那一瞬间程知知心里确实有一种报复和解气的痛快,可在这份痛快渐渐消散后,程知知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被膈应到了,在看到电梯里的徐清依时,在和徐清依说第一句话时,就已经被膈应到了。 想一想,这个情景还真是相似。 十几天之前,她提着大老远从八珍阁买来的热气腾腾的粥站在病房外,却看到徐清依早已巧笑倩兮地站在孟渝北的身边。 几分钟之前,她风尘仆仆地从程爸爸居住的郊区赶回来,却再次得知徐清依早在几个小时前就陪在了孟渝北的身边。 而十几天前她识趣地没有进门,现在她同样也识趣地没有跟进去。 程知知耷拉着脸倒在沙发上,深深叹了口气,何必回来呢?怎么就回来了呢?回来了又怎么不跟着进去看看他呢? 仍然站在孟渝北公寓门口的徐清依似乎还陷在程知知带给她的震惊中没有回神,怪不得程知知会对她的话毫无反应,怪不得程知知会动作那么熟练地找到楼层号,怪不得……孟渝北这么着急地要赶回t市…… 原来,他们俩早就住在了一起,离得这么近,仅仅只是隔了一道墙。 徐清依突然就生出了一丝羞辱感,就好像被人剥光衣服吊在城楼上,她费尽心思地遮掩自己,费尽心思地制造迷惑人的假象,自认为表现的□□无缝,可不知什么时候,程知知早已一眼看穿了自己,而程知知不拆穿,冷眼旁观,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去看待。 孟渝北过来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脸色十分难看的徐清依。 “你怎么来了?” 徐清依唇色发白,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我看到你的胳膊好像又受伤了,刚好我在t市,就过来看看你。” 刚刚在电梯里和程知知遇见的时候,徐清依是七分真三分假地来说的那段话的。她确实今天刚好在t市,确实是一知道孟渝北出事了就赶过来了,却不是特地下楼来给孟渝北来买晚餐的。 事实上,刚刚在电梯里和程知知遇见的时候,徐清依只是提了一点合孟渝北口味的食物来看望孟渝北的,而现在,她和孟渝北是在之前a市孟家花园的那场谈话后的首次见面。 孟渝北表情平静,没有欣喜也没有激动,声音也是平平静静的,波澜未动,“那谢谢你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大方便。” “不大方便?”徐清依喃喃地重复这句话,眼里是真切的伤心和难过,“现在连让我进门都觉得不大方便了吗?是因为程知知吗?” 徐清依的眼睛里早已带了泪,又是个美人胚子,这样含泪地看着一个人,柔弱又动人,很难让人不生出恻隐之心。 可是孟渝北却微微眯了眯眼,神情微冷,“我以为,那天在我家的花园里,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那天孟渝北跟她说了什么呢? 哦,他告诉她,她之所以能一直站在他身边全是因为她是徐嘉言的妹妹,他还警告了自己,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不要耍不该耍的手段,不要碰不该碰的人。 徐清依觉得自己可真可笑,为了眼前这样一个冷面冷心的人,一遍遍厚脸皮地凑到他面前,一点点放弃了自己的高傲和自尊,到头来自己不仅没在他心里谋得半点位置,却把以前的好感都败得一点都不剩。 徐清依,你可真可笑。 “之前装作不明白,现在,不能更明白。”徐清依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到了地上,她看着孟渝北,用着自她放下一切追着孟渝北到旧金山以来就从未有过的坦荡又平静的目光看着孟渝北,“我喜欢过你,可我决定放弃你,就在刚刚,我,彻底死心了。” 第38章 孟渝北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孟沂南还在木着脸打游戏,直到孟渝北在他旁边坐下来孟沂南才察觉到,孟沂南抽空看了一眼孟渝北以及孟渝北提回来的袋子,问:“谁啊,程知知?” “不是。:3wし” 孟沂南按了游戏暂停,放下游戏手柄,扒拉开塑料袋,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八珍阁的粥和汤,还有点心,爱心晚餐呐这是,不是程知知……难道是宋菁菁?” 孟渝北的反应有些冷淡,“不是,是徐清依。” 不知怎么的孟沂南居然有些失望,连刚刚被勾上来的食欲也没了,“徐嘉言那个妹妹啊……她怎么过来了?” “看望伤患。” “哎不是,”孟沂南看向已经再次看起书的孟渝北,“她还没放弃呢?” “刚刚。” “什么?” 孟渝北平静地看了孟沂南一眼,“就在刚刚,她放弃了。” 孟沂南一噎,良久又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徐嘉言这妹妹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以前多傲气一姑娘啊,为了你低声下气的,说实话,如果不是你跟我说找到程知知了,我都差点要跟婶婶一样,把你跟她凑一对儿了。” 孟渝北翻书的动作微微一滞,确实,对于徐清依这样一个从小就被娇惯着长大、高傲无比的女孩子来说,能放下身段和骄傲这么久,的确是不容易的。 其实孟渝北自己也有点不明白,明明以前相处的十几年里,徐清依对自己始终是一副冷淡的态度,没有表现出对自己一星半点的兴趣,以至于四年前徐清依突然对自己表白的时候,除了不能回应的歉意之外,孟渝北更多的还是震惊。 在国外的时候,出于徐嘉言的嘱托,徐清依需要帮忙的地方孟渝北一定会尽心尽力,可是除此之外,孟渝北扪心自问,他不曾给过徐清依任何的错觉。 徐清依的喜欢来的突然又汹涌,即使是遭到了孟渝北的拒绝也不曾消减,反而因为说出了一切,从此之后更加肆无忌惮不带遮掩地出现在孟渝北的生活里。孟渝北还没来得及细究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妥当,却突然收到了程知知要分手的短信。 于是再也管不上徐清依,立刻买了回国的机票,一路人仰马翻地赶回a市,却发现程家已经人去楼空。 自那之后,孟渝北的心思不是在学习和工作上,就是放在关于程知知的一切上,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徐清依。而孟渝北也是偶然一次经宋菁菁提点,才恍然知道了一些他曾经不小心忽略的事情。 孟渝北指尖微动,翻了一页书,“‘如果’这种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那倒也是。” 孟沂南又拿起游戏手柄,无精打采地玩着游戏,而孟渝北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翻看,茶几上的食物还泛着热气,兄弟俩都没吃晚饭,却没有一个人有食欲。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门铃却始终再未响起,看书的孟渝北的心里莫名地越来越烦躁。 终于到了半夜,窗外夜幕漆黑,寒星点点,孟渝北这才倦极了似的捏了捏眉心,彻底明白,程知知今天是不会回来了。 孟沂南也打游戏打到了现在,在看到屏幕上的通关提示后才放下游戏手柄,伸了伸懒腰,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和一罐果汁,走到站在阳台的孟渝北身边,“给。” 孟渝北伸手想去拿啤酒,却被孟沂南挡住:“你胳膊伤还没好,别喝酒,喝果汁。” 孟渝北笑了笑,接过果汁,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果汁流进胃中,寒意却像是从胃部淬进了每一个细胞里。 孟渝北一口一口地喝,孟沂南也不说话,沉默地喝着手中的啤酒,22楼的位置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凛然夜色里数十年如一日的璀璨灯火却无端端让孟渝北觉得心中凄凉又冷清。 在喝完手中最后一口果汁时,孟渝北忽然偏过头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孟沂南说:“哥,你要早点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喜欢什么,千万不要等有一天失去了再来后悔。” 就像我一样。 孟沂南的动作微微一僵,他沉默地盯着前方夜景,可是在乍起的秋风里,孟渝北还是听到了一个很浅很浅的“嗯”声。 ** 那天晚上程知知到底还是没有去敲隔壁孟渝北的屋门,她心里憋着一股气,脑海里时时刻刻闪现着的都是徐清依站在孟渝北身边时浅笑盈盈的样子,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在明知徐清依在情况下还去隔壁自找没趣。 第二天上午宋菁菁被邵宣送回来的时候,宋菁菁一进门就把程知知昨天下午临时一个人跑回去的事痛批一顿:“橙子,你怎么能把我丢在那里一个人跑了呢!” 昨天因为一心记挂着孟渝北,连家里都没回就直接去了客运中心,程知知虽然已经在昨晚给宋菁菁和程爸爸的电话里谢了罪,但心里总是有些过不去的。 “抱歉啊菁菁,昨天是真有急事,我认罪,我受罚。” 昨天晚上程知知失眠了,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所以现在程知知的脸色不是很好,整个人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看到这样的程知知,宋菁菁什么埋怨都没了,“橙子你这是怎么了?气色看起来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程知知揉揉眼睛,“昨天晚上睡得太晚,现在没什么精神,对了邵宣哥呢?回去了?” “嗯,他把我送到楼下就走了,”宋菁菁倒了一杯牛奶给程知知,“对了,你昨天说的急事是什么啊?怎么那么着急?”没等程知知回答又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了孟渝北吧。” 程知知低头喝了一口牛奶,低声“嗯”了一声。 孟渝北发到朋友圈里的图宋菁菁自然也是看见了的,她倒是能理解程知知这么做了,“孟渝北他怎么样?真伤了?” “不知道,我没过去看,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什么?!”宋菁菁很惊讶,“你都回来了怎么不过去看看?难道孟渝北回a市了?” “不是,”程知知摇了摇头,“徐清依来了。” “我去!”宋菁菁一听到“徐清依”这三个字就炸毛了,“白莲花不是会回a市了吗?现在还上赶着到人家家里来了?她是不是又跟你说了什么有的没的?卧槽卧槽气死爸爸了!我昨天就该跟你一起回来!” “好了菁菁,”宋菁菁比昨晚的自己还生气,程知知的心情却突然轻松下来,她笑着拉着宋菁菁坐下,倒反过来安慰宋菁菁,“她来不来是她的事儿,咱也限制不了,没什么好生气的。” 宋菁菁仍是气呼呼的,“白莲花是不是又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膈应人的话?所以你才很怂地不去看孟渝北了?” “菁菁,你是知道的,不管徐清依有没有说什么,我都不会跟她一起去看孟渝北的。” “好吧,”宋菁菁深吸一口气,看向程知知,“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她膈应你,你怼回去了没?” “唔……”程知知细细回想了一下她关门前徐清依十分难看的脸色,肯定地点了点头,“不仅怼回去了,而且怼的很成功。” 宋菁菁这才满意,让这件事翻篇,“那要不要去隔壁看看?我看孟渝北那图片挺血腥挺暴力的。” 宋菁菁说着就要站起来,程知知想起昨天孟渝北给她打的那个电话,一把拉住欲走的宋菁菁,“菁菁,在去之前我得先告诉了你一件事。” “什么?” “孟沂南他……来t市了,现在估计就在隔壁。” 宋菁菁愣了足足有几十秒,反应过来后动作神色都带了些不自然,“呃……没进医院说明就没事,看不看无所谓,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忙,我就不去了,你要去就一个人去吧。”说完就匆匆地逃回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程知知笑了笑,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其实程知知是知道这个时候徐清依应当是不在的,却始终如昨晚一样,未能迈出那一步。 从这一天开始,程知知和孟渝北就像是在互相较着劲,谁也没有主动联系对方。 孟渝北还没有回锐远上班,也没有再在饭点的时候来按程知知的门铃,程知知这才发现,邻居并不是想见的时候随时都能见的,两个人就算只隔着一堵墙,也可以几天见不上一面。 程知知没想到,在接到孟渝北的电话前她先接到了自己亲爹的电话,而程爸爸的第一句话就把程知知吓得险些连手机都拿不稳。 “丫头,我给你安排了一个相亲。” 第39章 “哈?” 程爸爸以为程知知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一次:“我说,我托人给你安排了一场相亲。” 程爸爸这些年不知多少次明示暗示过程知知是时候谈个男朋友考虑婚姻大事了,程知知基本上都是装听不懂搪塞过去了。程爸爸虽然嘴里经常念叨,但看程知知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却也不勉强,程知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程爸爸会不问过她的意思擅自为她安排了相亲。 “爸,我不是说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嘛!你怎么能背着我给我安排相亲呢!” “你看看我说了你多少年了,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来不放心上,我这个当爸的要是再不推你一把,你就要熬到30岁了,到时候更嫁不出去!” 程知知有些气闷,“爸,你女儿销路有这么窄么?有点信心好不好?而且30岁也不老,你看我上司珊姐,虽然三十多了,追求者一大把,珊姐不照样也是单着连恋爱都没谈么?珊姐就是我的榜样,我得向我榜样学习!” 程爸爸慢悠悠地回了一句:“人家赵珊有航航,你能给我整一个跟航航一样机灵可爱的小外孙吗?” 程知知语塞,这个她还真整不出来。 电话里的程爸爸还在滔滔不绝地说:“再说,人家赵珊可是结过婚离了之后才单着,你有本事你也去结个婚让我看看呐!” 程知知继续沉默。 最后程爸爸总结陈词:“你别看你现在销路不窄,再过几年,你就是一滞销的命。相亲我给你安排好了,明天晚上6点,见面的地方就在你公司附近的那个叫君宴的餐厅,我特地给你挑的地方,离你公司近。” 程知知梗着脖子:“我不去,谁约的谁去,反正我不去。” 程爸爸犟脾气也上来了,“我告诉你程知知,你要是敢不去,你以后也别回来看我了。” “哎呀爸~”程知知放软了声音,“我工作好忙的,真的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应付这些事情,爸~你跟对方取消嘛~” 电话那端的程爸爸突然沉默了下来,再开口时语气却带了一些凄然:“知知啊,难道你认为爸爸给你介绍相亲只是想让你早点结婚吗?爸爸是想找个人来照顾你,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爸爸不可能陪你一辈子,要是爸爸不在了你怎么办?” 程爸爸的语气让程知知莫名觉得有些心酸,“爸你胡说什么呢!你以后的日子也长着呢,你会长命百岁,你别胡说。” “知知,我不是一定要催你,你看看你工作这么忙,好不容易上一周回来看我,结果连晚饭都没吃就回去了,爸爸也就跟你吃了一顿午饭。” “知知啊,女孩子有事业心不是坏事,**自信也不是坏事,可爸爸担心的是,等哪一天你累了,一个人撑不下去了,我也不在了,没人能帮衬着你,只要想到这个,我晚上就睡不着,知知,你明白爸爸的心思吗?” 程爸爸的几段话让程知知鼻尖发酸,程知知从小就没有妈妈,从有记忆开始,家里的事情从来都是程爸爸一个人操心,她的第一条辫子是程爸爸扎的,第一条裙子是程爸爸买的,她幼年时期所遇到的每一次伤痛都是程爸爸抱着她安慰她。 为了不让程知知受委屈,就算后来程爸爸有钱了也没有再娶,为了程知知,程爸爸这样一个糙汉子愣是学会了洗衣做饭、常见病处理,又当爹又当妈的,这么深这么重的情,程知知是报答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 程知知竭尽全力只想让程爸爸现在的每一天都过得快乐而满足,让他能事事顺心万事如意,可是程爸爸现在唯一希望的,只有程知知能早一点找到一个依靠,能让程爸爸放心的依靠。 “爸,我明白的,相亲我去还不成么,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老想这些,还想的睡不着,你这样还怎么养身体?” “唉你明白就好,等把你婚姻大事都解决了,我就能睡个安稳觉了,你说了去可一定得去啊。” “你放心吧,我会去的,明晚6点,君宴,我都记着呢。” “还有还有,我和人家约好的是16号桌,16号桌,”程爸爸的低落惆怅一扫而光,开始兴冲冲朝程知知卖着相亲对象的安利,“我跟你说知知,这个小伙子真是没话说,不仅长英俊,还年轻有为,最重要的是人好,我跟你说啊……” 程爸爸的情绪说变就变,程知知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套路了,她捏捏眉心,打算程爸爸的安利:“好了好了爸,等我明天见了自己去了解,我还在工作,就不跟你说了啊。” 本来程爸爸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说服程知知答应相亲,现在程知知已经答应了,程爸爸目的达到,倒也顺着程知知的意思,“那好,你专心工作,明晚一定要去啊,6点,君宴,16号,记得打扮的漂亮点!” “知道了知道了,挂了啊,拜拜。” 程知知挂断了电话,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她是理解程爸爸的这个做法的。 26岁的年纪,说大也不大,说小,也确实不小了。她身边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算没有结婚,身边也有一个谈的稳定的男朋友或者未婚夫,而她这么一直一个人,程爸爸作为父亲,会担心忧虑也是难免。 其实这四年,程知知也不是故意单着的。刚来t市的前两年,程知知或许还陷在上一段感情里拔不出来,可是经过四年时光的稀释,当初那般浓烈炽热的感情早已平淡了不少。程知知的身边也不是没有向她表露好感的人,这其中也不乏优秀适合的人,可程知知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实在提不起热情。程知知也不愿意在这样的状态下答应别人的追求,这样对别人也太不公平了,最后就这么不小心拖了四年。 可是身在人世,有些事情,不能只顾自己开心自在,程爸爸为她忙碌一辈子,她不能不在乎程爸爸的感受。 所以就算程知知并不是很想去,但是为了程爸爸,她还是答应了。 ** 当天晚上,当程知知告诉宋菁菁自己要去相亲的时候,正在喝雪碧的宋菁菁惊讶地呛了一口,咳得脸通红,程知知走过去一边拍着宋菁菁的背帮她顺气,一边说:“小心点小心点,是我要相亲又不是你,至于这么惊讶么?” 宋菁菁还在咳嗽,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相……咳……相亲?你……咳咳……你认真的?” “比钻石还真,就在明晚,地方都订好了。” “不是,你怎么就决定相亲了?难道你恨嫁了?” 见宋菁菁缓过来,程知知收回手,给宋菁菁倒了一杯温水,“什么恨嫁,是我爸安排的。” 宋菁菁接过水,理解地点点头,“那我就理解了,上周六你走了之后,程叔叔就一直问我你有没有和人谈恋爱,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对象,真的,那热乎劲儿跟我妈有的一拼,我妈也老催我谈恋爱嫁人来着。” “我爸一直希望我安定下来,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是我突然就意识到,我爸没有多少个四年陪着我耗下去,我可以就这么一直一个人呆下去,怎么高兴怎么来,可是我爸不行,他希望我能结婚,他希望我将来有一天筋疲力尽觉得累了的时候能有一个依靠,菁菁你知道的,我不能不在乎我爸的意愿。” 宋菁菁当然明白程爸爸在程知知心里的分量,“所以你答应了?” “嗯,”程知知笑了笑,“我答应了。” “那相亲要是成功的话,你是不是就要和程叔叔给你挑的对象交往了?” 程知知倒没想得这么久远,可是如果这样程爸爸能开心满意,她想,她是不会拒绝的,“也许吧。” 宋菁菁没说话了,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直到程知知打算去睡觉,宋菁菁才连忙叫住她:“哎橙子,你什么时候去相亲啊?” “明天晚上,”程知知回过身看向宋菁菁,她以为宋菁菁是在担心伙食问题,“明晚的晚饭你要一个人解决咯,我下班就直接过去,吃完饭再回来。” “哦哦哦,”宋菁菁捧着杯子点点头,“你放心去吧,饿不着我。” 程知知轻轻一笑,“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饿着,那我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 ** 第二天晚上,程知知果然没回来,宋菁菁等在家里,有些焦虑地看着墙上的钟。 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孟渝北程知知去相亲的事。 宋菁菁作为程知知的铁杆儿闺蜜,不管程知知做什么决定,她都是站在程知知的角度无条件无原则地支持。宋菁菁看得出来,程知知是真的想为程爸爸做一些事情,而这几天孟渝北一直无声无响,加上之前徐清依的刺激,还有孟沂南的连坐效应,宋菁菁对孟渝北也是有气的。 但是,宋菁菁和孟渝北总归是有一些革命情谊在。 所以,宋菁菁很犹豫。 宋菁菁烦躁地去冰箱拿了一听雪碧,刚拉开易拉环,门铃就响了。 宋菁菁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正是消失了几天的孟渝北,以及……他怀里的西瓜。 西瓜看到宋菁菁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孟渝北抱着西瓜看向宋菁菁,“程知知在吗?她好多年没见西瓜了,我特地从把西瓜从a市带过来的。” “你特地回a市把西瓜带过来的啊……” 宋菁菁的表情有些奇怪,孟渝北却没心思深究:“知知呢?在家吗?” “呃……”宋菁菁低头看了看孟渝北怀里正吐着舌头的西瓜,咽了一口口水,下定了决心,“孟渝北,我得跟你说件事。” “知知她……现在在相亲。” 第40章 “知知她……现在在……相亲。樂文小說|” 宋菁菁觉得,她在说出这句话后,周围的空气都一下子凝滞下来,仿佛结了冰一样。 “相亲?”孟渝北的脸色已经沉下来,声音有些可怕,“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单身男女在商议婚事前的会面。” 孟渝北深吸了一口气,声线冰冷得让宋菁菁心里发颤,“和谁相亲?在哪里相亲?” 宋菁菁不敢去看孟渝北的脸,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和孟渝北的对上,老实交代着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我只知道橙子今天晚上去相亲,至于相亲对象是谁、在哪儿相亲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据橙子说,她的相亲对象是程叔叔安排的。” 孟渝北怀里的西瓜似乎也感受到了周遭突变的气氛,在孟渝北怀里不安地动了动身体,朝着宋菁菁呜呜叫了两声。宋菁菁怜爱地摸了摸西瓜的头,对孟渝北说:“程叔叔老早就盼着橙子能谈恋爱结婚,给橙子安排相亲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放心,橙子自己是不愿意去相亲的,只是父命难为,橙子不得不去。” “看来,你是一早就知道了?” 宋菁菁最担心的问题还是来了!!! 宋菁菁悻悻收回摸着西瓜的手,连忙朝孟渝北表示衷心:“没有没有,我只是比你早知道了一点点而已。” 孟渝北眯着眼,“你一早就知道了,可是却不打算告知我?” 宋菁菁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不过就是犹豫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点。” 孟渝北嘴角勾起一个让宋菁菁心里发毛的笑,“很好,宋菁菁,你很好。” 词语重复使用,表示强调。孟渝北这一连两个“很好”,让宋菁菁心里更发毛了,她退了一步,离孟渝北远了一点,右手扶着门随时准备关门,“呃……我觉得,现在你应该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橙子和橙子的相亲对象上,你们小两口的矛盾你们小两口解决,我这个外人就不跟着掺和了,嘿嘿,我还有事,回见了啊!” 宋菁菁说完就光速关了门,速度之快力度之大,让孟渝北怀里的西瓜忍不住惊吓似的叫了两声。 而孟渝北现在确实没空管宋菁菁如何,他不知道程知知在和谁相亲,在哪相亲,相亲到哪一步骤了,她对相亲对象满不满意,他只知道,他现在即烦闷又焦躁,心里有骤然而起的怒气,甚至还有一些委屈。 西瓜偎在孟渝北的怀里,像是通人性一般,呜呜叫着朝孟渝北的怀里蹭了蹭,似乎在给他安慰。孟渝北轻抚着西瓜身上柔软的毛发,眼神却一下子变得狠厉起来:“相亲?程知知,你还真是长本事了。” ** 这天晚上,程知知如约去了君宴。 她没有如程爸爸所交代的那样刻意打扮,也没有刻意邋遢,就如平时那样,大大方方、坦然自若地去赴约。 程知知到君宴的时候离约好的6点还有十分钟,君宴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用餐,她经由服务生引导去16号桌的时候,发现程爸爸所说的相亲对象早已等在那里了。 对方背对着她,程知知看不到对方长相,只能从对方利落的黑色短发和平整儒雅的穿着判断对方应该是一个精英人士。 “小姐,这里就是16号桌。” 程知知笑着对服务生说了一声“谢谢”,而程知知的相亲对象也因为这个声音抬起头来看向程知知的方向,程知知在看清对方的脸后惊讶出声:“邵宣哥?” 邵宣显然也有些惊讶,“知知?” “你在这等人?是不是我爸安排的?” 邵宣点了点头,“确实是程叔叔安排的,你呢?” “我也是被我爸叫过来的。” 服务生早已识趣离开,程知知在邵宣对面的座位上落座,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我爸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就是邵宣哥你啊。” 邵宣比程知知更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上次去程叔叔那里的时候,程叔叔就念叨着要给我介绍一个对象,程叔叔热心得让我推脱不过,这才来了,我倒没想到对象会是你。” 坦白说,程知知在来之前还是有些拘谨的,她对对方无一丝一毫了解,而程知知在某些时候不善言辞得有些过分,只要一设想可能会出现的冷场情况,程知知的尴尬癌就发作的厉害。 不过现在对象是邵宣,这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程知知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甚至还隐隐松了一口气,“我也是,我爸也念叨我好久了,昨天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今天来相亲,不过我爸也真是的,居然想把我们俩凑一起,这不明摆着坑你吗?” 邵宣低声笑了笑,却说:“其实你没有你自以为的那么差,知知,你很优秀。” “邵宣哥,你这叫捧杀你知道吗?”程知知撇撇嘴,“从小到大你就没说过我不好,还记得我考驾照那次吗?你说我机灵,肯定能一次过,结果我连着考了4次都挂了,要不是后来你陪着我加练,不然我还是挂。” 这件事邵宣也是记得的。 程知知在第一次考科目二之前挺紧张的,为了让程知知轻松应考,邵宣在考试前安慰程知知的时候不免多夸奖了程知知几句,比如说程知知很聪明,很机灵,反应很快,等等。 邵宣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的话在程知知心里是很是有很大的公信力的。程知知觉得,既然邵宣哥都说自己机智聪明反应快,那自己肯定就是机智聪明反应快啦。 既然都机智聪明反应快了,科二妥妥的一次过啊。 邵宣的这么一通安慰下来,程知知紧张倒是不紧张了,只是考试的时候大概是太过放轻松,一不留神就挂了。 补考后程知知就有了心理压力,但是因着邵宣的那番称赞,程知知也还算是挺有信心的,只当是自己第一次走霉运,撞上了墨菲定律,这才极不符合常理地挂了。 直到一连莫名其妙地挂了四次,程知知这才不得不承认,邵宣的那番话,可能就只是为了鼓励她而已。 想到往事邵宣也愉悦地笑了,他挑了挑眉,说:“那只是极个别的例子而已。”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程知知翻开菜单,笑眯眯地对邵宣说,“邵宣哥,君宴这个餐厅菜品很棒的,菜单上标注的招牌菜都不错。” “哪些?” 程知知把菜单平铺在桌子上,转了一个方面邵宣视线的角度,一一指给邵宣看:“这个蜂蜜厚多士我每次来都点,还有这个椒盐排骨,还有这个香肠卷,对了,他们家的大闸蟹做的也不错……” 君宴的菜单是图文搭配的,邵宣按着程知知指的一一看过去,认同地点点头:“看起来很不错。” 邵宣按了桌子上的呼叫按钮,服务生很快就过来,“先生,请问是要点单吗?” “嗯,”邵宣看着菜单,点了几个刚刚程知知重点介绍的菜,然后看向程知知,“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程知知翻了翻菜单,加了一个烤鱼,才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邀功似的看向邵宣,“邵宣哥,我记得你挺喜欢吃鱼的,对吧?” 邵宣给程知知的杯子添了一点柠檬水,再抬眼时眼里暖意流淌,“嗯。” “对了,上次你走得着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想到孟渝北,程知知尽管面色如常,可眼神还是不免黯淡了些许,她朝邵宣笑了笑,“一个朋友出事了,我不放心就赶回去看看。” 邵宣缜密地观察着程知知眼神和表情的变化,问:“那你这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他现在很好。”有人贴身照顾,怎么会不好? 程知知明显消极下来的语气和眼神告诉邵宣,这个话题对于程知知来说并不是个能让她打开话匣子的好话题,而且……虽然邵宣并不知道程知知所说的这个朋友和“ta”是谁,可邵宣却莫名觉得,这对于自己来说,也不是个能让人开心的好话题。 邵宣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那天我们钓上来的野生鲫鱼,我做了一道鲫鱼汤程叔叔说不错,可惜的是你没能尝到。” 邵宣的手艺程知知见识过,她一点也不质疑一条鲫鱼经由邵宣的手最后变成一道鲫鱼汤后的美味程度,没能尝到确实很可惜,不过她更关心的是她自己钓上来的两条小鲤鱼,毕竟是自己花费一个下午的时间钓上来的,“那我钓上来的鲤鱼呢?你们是炸了还是煮了还是糖醋了?” 邵宣笑着摇摇头:“没有,程叔叔听说两条小鲤鱼是你钓上来的,说要好好养着。” 程知知竟然有一些感动,在属于程知知的小女孩心思里,这两条小鲤鱼是她第一次钓上来的鱼,有着不一样的意义,程知知还是有点舍不得就这么煮了它们的,“好感动,这还是我爸么?居然想养着,而不是直接炖了。” 邵宣接着说:“程叔叔说,这两条鲤鱼太小了,要养养,等养肥了再炖汤。” “……”程知知的感动戛然而止,脸上有些面无表情,“这确实是我爸,亲爸。” 逗程知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此刻的邵宣显然就乐在其中。这段对话让邵宣低声笑起来,本就是出众的外貌,举止绅士,谈吐得体,这一笑,本来有些冷峻的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女服务生端着菜过来,不小心瞥了一眼,一下子就红了脸,将托盘里的菜端到桌上,说了一句“请慢用”,就带着两颊红云逃走了。 程知知托着腮看着女服务生的背影,啧了一声:“怎么看都不合理啊,邵宣哥,你怎么会一直单身沦落到相亲呢?” 这个问题程知知在邵宣刚回国的那天也问过,邵宣再次给了她一样的答案,“因为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女朋友,菜都上了,趁热吃。” 程知知叹了一口气,拿起筷子,“我爸真不靠谱,回去后我跟他说说,让他认真帮你介绍几个优秀的姑娘,别像今天这样,找我这样不靠谱的。” 邵宣笑了笑没答话,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菜上,正巧是程知知刚刚为他加点的烤鱼。邵宣的手指摩挲着手中装着柠檬水的玻璃杯,他的心里此刻有些蠢蠢欲动。 “邵宣哥你怎么不动筷子?”程知知夹了一块鱼肉放到邵宣的碗里,“虽然我是第一次吃这里的烤鱼,但是味道没让我失望。” 邵宣放下手中的玻璃杯,他看着程知知,心里终于鼓足了勇气,“知知,其实我……” 程知知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打断了邵宣的话,程知知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在看到屏幕上亮着的名字时,嘴角一压,手指滑向挂断,然后放回桌上,看向邵宣,“邵宣哥你想说什么?” 邵宣动了动唇,还未出声,程知知放在桌上的手机又顽固地响起来,从邵宣的角度看不清楚屏幕上的名字,于是邵宣只能说:“接电话吧,似乎对方找你有急事。” 程知知抿抿唇,从桌上拿起手机,滑向了接听:“什么事?” 程知知的语气不大好,对方也只是默了一瞬,然后冷着声音说:“西瓜生病了,在太阳花宠物医院,你来不来随意。” 然后就“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第41章 整个过程只有十几秒,孟渝北也只说了一句话,将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程知知握着手机有些懵圈,待慢慢反应过来孟渝北说了什么之后,捏着手机的手骤然变紧。 “怎么了?”邵宣觉察到了程知知脸色的变化,询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程知知皱着眉,心里忐忑不安:“西瓜进医院了。” 邵宣仔细回想过之后,才记起来西瓜是程知知曾经养过的一条柯基犬,“是你以前养的那条宠物犬吗?它出事了?很严重?” “我不知道。”程知知失神地摇摇头,她几年未见西瓜,如今孟渝北却突然打电话来告知她西瓜生病了,她揣测不了孟渝北的用意,更不敢以此来揣测西瓜的病的严重程度。 邵宣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轻叩了两声,然后迅速做出了一个决定:“走吧,我们去医院。” 程知知愣了一下,“可是,菜都点好了,要不邵宣哥你留在这,我一个人去?” 对于程知知的提议,邵宣的回答是直接呼叫了服务生。 刚刚上菜的女服务生抱着点单本过来,脸颊依旧有些微红,“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邵宣态度谦和地说:“不好意思,因为我们有急事,没上的菜麻烦能退的帮我们退了,其余的麻烦你计算一下,我来买单。” “哦哦好,我去总台那里看一下,请您稍等。” 程知知有些不好意思,在女服务生离开之后,她对邵宣说:“邵宣哥,我还是一个人去吧,这些菜点了没吃也挺浪费的……” “没关系,你的事比较重要。” 邵宣态度坚持,程知知也不推辞了,等邵宣买完单就和邵宣一起出了君宴。 等到程知知和邵宣赶到了太阳花宠物医院,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程知知一边和邵宣往太阳花宠物医院里走,一边给孟渝北打电话,嘟声响了好几秒孟渝北才接起,电话一接通程知知就忙不迭问:“我已经到宠物医院了,你和西瓜在哪儿?” 孟渝北的语气虽然还有些冷,但和不久前的那个电话相比,已经缓和多了,“六楼。” “好,我马上过来。” 孟渝北接完电话就从给西瓜做检查的医生诊室里走了出来,走到电梯前面等着。其实电梯就在诊室的旁边,可是孟渝北觉得他要是不在这里等着,程知知会有本事绕整个六楼一大圈。 电梯上方显示的楼层号在依次递增,二,三,四,五,六—— “叮”的一声,电梯在六楼停下,电梯门打开后孟渝北如愿看到了从其中走出的程知知。孟渝北唇角勾了一个极浅的弧度,正欲走上去,却在看到紧跟着程知知走出的男人后顿住了脚步,连笑意也僵在嘴角,而后慢慢下压,直到消失不见。 邵宣也感应到了孟渝北不甚友善的目光,抬眼望过去,邵宣很快就记起来这个人是谁。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较量。 程知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孟渝北,疾步走过去,“西瓜呢?它怎么样了?生了什么病?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孟渝北神情寡淡,对于程知知的一连串发问,他没有具体回答,而是直接转身朝诊室走,“西瓜在里面,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医生。” 程知知连忙跟在孟渝北后面走进去。 太阳花宠物医院算是t市条件最好的宠物医院了,装修干净又温馨,设备齐全,程知知走进去的时候,西瓜正撅着小屁股趴在专为宠物设计的病床上,一脸病怏怏的样子。 “西瓜!”程知知忍不住叫了一声,西瓜却在听到这声叫喊后突然从病床上挺起身,转过头看向程知知,并且随着程知知的靠近挺起身的幅度越来越大。 程知知刚走到西瓜身边的时候,西瓜还汪汪叫了两声,后来大概是识别出了程知知的气味,一边呜呜叫着一边往程知知怀里凑,一脸小可怜的模样,让程知知心疼的不得了。 四年前程知知在搬离枫山别墅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带走西瓜的,可是那个时候由于孟渝北出国,程知知平时住校,西瓜基本上都是由孟渝北的妈妈来照顾。程知知知道,孟渝北的妈妈是很喜欢西瓜的,她若是突兀地把西瓜抱回来,怎么看都不恰当。 而那个时候的程知知还有一点私心,那时程知知觉得,自己要是搬走了,这辈子和孟渝北应该是再也没有交集了,她不清楚孟渝北是否会一点一点把她淡忘掉,可是如果她留下西瓜,至少孟渝北在看到的西瓜的时候,还能联想起枫山别墅曾经住过一个叫程知知的人,不会就这么忘了她。 毕竟是那么那么用力爱过的人,就这么退出他的生命,渐渐销声匿迹,实在不甘心。 此刻程知知的心里又柔软又发酸,把西瓜抱到怀里轻轻蹭着它的脸,一直“西瓜西瓜”地叫着它的名字。 狗狗和人不一样,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改变心意,再相爱的情侣都会有分开的可能,可是狗狗一旦认定了主人,便永远不会变心,不会遗忘。 多忠诚,多固执,又多让人心疼。 西瓜又呜呜叫了两声,像是在跟程知知撒娇,程知知这才记起西瓜还有病在身,连忙转过头去问身边的医生:“医生,西瓜生什么病了?严重吗?” “没什么大病,大概是水土不服,狗狗有点拉肚子,我开一点药,你们带回去平时掺到食物里给它吃,几天就能好。” 听医生这么说程知知才算放下心,“谢谢医生,麻烦您把药单给我,我去买药。” 医生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站得有些远的孟渝北,在得到后者的眼神示意后,朝程知知笑了笑:“行,我这就开给你,拿着药单去药房领药就行,药房就在楼下。” 西瓜一直被孟渝北的妈妈孙曼柔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身材较之其他同龄狗要圆润许多,孟渝北抱着还好,程知知抱了一会儿就有些吃不消,却又舍不得放下。 孟渝北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走到程知知面前,伸出手,“西瓜给我,你去买药。” 在西瓜的问题上,程知知有些理亏,因此孟渝北这么说了之后,程知知就不自觉地按他所说把西瓜交给了孟渝北,拿着医生刚开好的药单去买药,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孟渝北:“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孟渝北点了点头,答应道:“嗯。” 孟渝北和程知知无形之中存在着一种默契,这种默契把邵宣牢牢地隔在两人之外,成了一个彻底的局外人。 邵宣很不喜欢这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尤其对象里还有程知知。 所以在程知知拿着药单要去下楼买药的时候,邵宣适时地站出来:“我陪你一起去。” 邵宣这句话一脱口,孟渝北的目光就定在了邵宣和程知知身上,颇为不善。邵宣感受到了,可是程知知却神经大条地没有察觉出来。 程知知只觉得今天饭还没怎么吃就从餐厅出来了,而且邵宣还这么体贴周到地开车送她过来,程知知对邵宣是又感激又愧疚,她想着冷落了邵宣不大好,便答应了邵宣的提议:“好。”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孟渝北在她答应后一瞬间便铁青下来的脸色。 直到程知知和邵宣出了诊室,邵宣这才装作不经意地问出了他刚刚便存有的疑问:“你和孟渝北……你们……一直有联系?” “不是,前段时间他碰巧来我们公司工作,这才联系上的。” 程知知的回答让邵宣稍稍安了心,却也没有就此放松警惕:“你们已经和好了?唔,和四年前一样?” 和好? 程知知想起前几天孟渝北的音讯全无,又想起在君宴接到的电话里他莫名其妙的冷淡,心里有些赌气:“没有,就是普通朋友。” 邵宣不知道内情,见程知知不假思索地回答,便当她是真的这么认为。于是邵宣这才真正轻松下来,就连唇角的笑也带了些真心实意,“我好长时间没见过西瓜了,它应该已经忘了我。” 在程知知刚从宋菁菁外婆家把西瓜领回来的时候,程知知也曾抱着西瓜去邵宣家看望邵奶奶。 可是邵奶奶抱了西瓜后,却开始流鼻涕、咳嗽,去医院一检查,程知知才知道邵奶奶是对狗毛过敏。 虽是无心之错,可是连累邵奶奶一大把年纪又流鼻涕又咳嗽,还去医院折腾了一趟,重程知知怎么说心里都是内疚的。尽管邵奶奶挺喜欢西瓜,可打那之后,程知知是再也不敢带着西瓜去看邵奶奶了。 后来程知知总爱抱着西瓜去找孟渝北,最后甚至直接让西瓜住在孟渝北的家里,邵宣和西瓜就更见不上面了。 这么算一算,邵宣和西瓜见面的次数只有简短的两三次。 “没关系,忘了就重新认识,我们家西瓜对人很友善的。” 邵宣笑了笑,“嗯,重新认识。” 最后,程知知、孟渝北、邵宣三个人,再加上西瓜,是一起离开了太阳花宠物医院,只是孟渝北始终绷着脸,邵宣始终含着温润的笑,西瓜始终病怏怏的,而程知知,在终于觉察到几人间不同寻常的氛围后,便一直处在了懵圈的状态。 要是程知知没记错的话,孟渝北和邵宣之前应当是没有交集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怎么这么诡异呢?! 确实,虽然邵宣熟悉程知知和孟渝北的事情,可那都是程知知把他当成树洞自己主动说出来的,他始终没有和孟渝北正式认识过,仅有的几次碰面除了同在一所大学里的偶遇,便只剩下那一年程知知和他在路边撸串时,孟渝北突然出现把程知知带走的事了。 邵宣清楚孟渝北对自己并不算的上友善的态度,但还是主动朝孟渝北伸出手:“你好,我是邵宣。” 孟渝北看了邵宣和邵宣身边的程知知一眼,也伸出手,淡淡出声:“孟渝北。” 孟渝北浅浅一握便松开,邵宣不在意地笑笑,收回手,看向程知知,“急事都解决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刚刚你也没吃多少。” 其实现在并不算迟,才将将过了七点,夜幕将黒,华灯初上,正是烤串登场的时候。 其实程知知是有些想念那种又麻又香又辣的味道的,可是她刚刚收到了宋菁菁快要饿死在家里的微信,权衡后觉得还是现在就赶回去的好,“不用了邵宣哥,菁菁在家里等我,我回去随便做点就行了。” 邵宣知道程知知和宋菁菁的感情,也不勉强,转而温声询问:“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好。” 邵宣又转过身看向孟渝北,“孟先生你呢?” 程知知也朝孟渝北看过去,刚好此时孟渝北的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孟渝北看着程知知,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我有司机,不劳费心。” 邵宣点了点头,“那孟先生再见。” 从始至终程知知都没说一句话,司机下车为孟渝北拉开后座的车门,在坐进去之前,孟渝北深深地看了程知知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或者是在期盼些什么,而程知知一直的沉默显然不是孟渝北想要的结果。 “孟先生?” 司机出声询问后,孟渝北才收回目光,坐进了车里。 ** 邵宣一直把程知知送到了小区楼下,程知知目送着邵宣的车走远才转过身回公寓,只是刚走进公寓楼的铁门,一股力量将她往旁边一拉,程知知便被困在了墙和一个男人的中间,紧接着头顶上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程知知,你还有没有良心?” 第42章 孟渝北的压迫感太强烈,程知知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她伸手推了推身前的胸膛,却撼动不了半分。 “孟渝北你起开!” 孟渝北身形却不动,仍是抵着程知知,声音带着薄怒,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程知知,你到底还想让我做到什么程度?” 孟渝北的话让程知知的心不可自持地一颤,像被人握在手里然后迅速地收紧,又闷又重的疼。 程知知其实很讨厌自己的这个臭毛病,孟渝北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左右她的情绪,她始终只能处在被动的位置,任人宰割。 “你的意思我听不懂,”程知知垂着眸低声开口,“我从来都没有要求你做过什么。” “是吗?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被困在墙和孟渝北胸膛前的程知知莫名有些烦躁,呼吸越发不顺畅,她再次伸手推了推眼前的人,这次她用了力气,孟渝北一时不察,竟被程知知推的倒退了几步,动作间发出的声响让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昏黄的灯光里,孟渝北的表情模糊的让程知知有些看不清。 此刻程知知是应该说些什么的,可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程知知的沉默对孟渝北来说无疑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插在他的心间,狠狠击碎了他的心高气傲,“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留在锐远,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刚好住在你隔壁,你以为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主动出现在你面前,程知知,做人要讲良心。” “所以呢?你做了这些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然后费尽心思迎合你吗?”程知知被孟渝北的话一刺,冷笑着开口,“孟总监,孟先生,我可从来没要求您这样‘纡尊降贵’。” “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吗?”孟渝北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声控灯再次熄灭,冰凉的月光从旁边的窗户里照进来,苍白了孟渝北的整张脸,“程知知,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 所以,他的所有示好她都可以无视,他的所有试探她都可以装傻。 “从我们在t市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装作不认识我,那天晚上在君宴的电梯里你是认出我了对吧?可你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要不是你的同伴提醒你,你可能连电梯都不愿意进。” “我们第二次见面,还是君宴,万总介绍我们认识,你也是装陌生人,甚至还在万总提出让你配合我在锐远的工作时极力推辞。” “宋菁菁来t市那天,你也是在听说她想见你后才答应……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程知知,你一直在回避我、拒绝我,一直都是我在主动我在靠近,可是现在我做的这些,你都理解成是我的不怀好意。” 孟渝北突然就觉得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身心疲惫的厉害,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角已猩红,“好,我不追究过去的一切问题,不追究你四年前为什么突然要和我分手,不追究你现在为什么对我避之不及,我现在只问你一句,程知知,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程知知一直都知道孟渝北的口才很好,最佳辩手的称号不是凭空得来的,她差一点就要被说动了,差一点就要对他投诚了。 程知知想,如果孟渝北的这句话说在四年前,说在她坐飞机去旧金山找他之前,那她一定会觉得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一定会恨不得拿个大喇叭昭告全世界。 可是,孟渝北的这句话说在四年后,说在程知知心灰意冷又胆小懦弱的现在,程知知无法像四年前的自己那样,做任何决定都只是凭借着她对他的喜欢,简单无畏又大胆,可在经历过那场曾生死未知的劫难之后,程知知所有为爱不顾一切的勇气都像被抽空了,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她考虑的不再仅仅只是自己和自己的爱情,她想的更多,所以在面对孟渝北抛出的这个选择题时,她开始犹豫,开始举棋不定。 拒绝吗?她明明那么喜欢他,尽管她努力在否认、努力在回避,可程知知心里清楚的很,不管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他的一举一动仍然牵动着她的喜怒哀乐,甚至在看到徐清依娉婷地站在他身边时嫉妒生气的要命孟渝北在她心里的分量根本从来就没有减少过。 要答应吗?可是如果答应了,过去就要一笔勾销了吗?那这么多年她为他而生的眼泪和难过算什么?她为他牵肠挂肚、患得患失、愁肠百转,就要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这么前尘尽弃地和好吗? 太不公平了,程知知想,她怎么能甘心?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程知知的心里激烈碰撞,她还在犹豫踌躇着,孟渝北又开了口:“我不要求你立刻给我答复,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想清楚,你要是愿意,那我们以后就好好的不吵架,你要是不愿意……” 孟渝北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住喉间的艰涩,慢慢从唇间吐出几个字,“我会立刻消失,再也,不会打扰你。” 孟渝北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走时的步子又重又长,在安静的楼道里,一步又一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踏在了程知知的心里,可是如果声控灯此时是亮着的,如果孟渝北此时肯回过头认真地看一眼,他一定可以看见靠在墙上一直低垂着头的女孩此刻咬着唇无声落泪的模样。 直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程知知终于抬起头,看向孟渝北离开的方向,不再隐忍的哭泣出声。 ** 程知知在楼下彻底整理好自己才回公寓,刚打开门脚边就凑过来一个圆滚滚的物体,“西瓜?” 程知知关上门后蹲下身把西瓜抱到怀里,问在厨房忙活的宋菁菁,“菁菁,西瓜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孟渝北,他半个小时前突然把西瓜送过来,说自己这两天没时间照顾西瓜让我们照顾着。” 程知知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心里毫无防备地一揪。孟渝北把西瓜还给她了,意思是他真的打算和自己划清界限了吗? 宋菁菁没有察觉到程知知的情绪,她站在厨房里拿着狗粮和药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求助程知知,“孟渝北交代说西瓜生病了,在西瓜吃饭的时候把药加进去,可是这药我是直接倒进去还是拿水冲啊?” 程知知把西瓜放到沙发上,走到厨房,“你放下吧,我来弄,你吃晚饭了没有?” “吃了外卖,”宋菁菁伸着手给程知知挪位子,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眼前一亮,“对了,你今晚相亲怎么样?对方帅嘛?条件不错嘛?你们聊得愉快吗?” “对方是邵宣哥,也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想的。” “哈?”宋菁菁起初也是一脸惊讶,但很快就理解似的点点头,“我倒是能理解程叔叔的想法,你的邵宣哥确实不错,白手起家打拼到现在的成就也算是很成功了,再说长得又挺帅的,跟你和程叔叔又一直认识,关系还挺好,程叔叔这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台先得月。哎橙子,其实你也可以和你的邵宣哥试试,你的邵宣哥软件硬件都是高配,放哪都是热销货。” 程知知熟练地将胶囊掰开,把里面的药粉倒在食物里,拿着筷子搅拌均匀,抽空给了宋菁菁一个白眼,“胡说什么呢,我们对彼此都没有别的意思好吗?彼此关系是很纯洁的好吗?” 那是你自认为对彼此没有别的意思好吗! 宋菁菁无奈地在心里回了程知知这么一句,从邵宣对程知知的种种举止和言谈神情来看,宋菁菁可不觉得邵宣对程知知没有“别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在孟渝北和邵宣之间,宋菁菁还是站孟渝北那边的,所以在程知知否认了她的建议之后,宋菁菁也不打算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了,“那西瓜交给你了,我还有一堆照片要修,就先回房间啦?” 程知知朝宋菁菁摆摆手,“去吧去吧。” 西瓜应该还没吃晚饭,在程知知开始准备食物的时候就闻着香味凑到程知知的脚边,吐着舌头扒着程知知的腿,程知知搅拌好掺着药的食物,准备好干净的饮用水,才把宠物盆端到西瓜面前的地上,“西瓜,吃饭。” 大概是闻出了药味儿,西瓜对着食物嗅了好半天,还时不时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程知知,迟迟不下嘴,最后可能是抵抗不住盘宠物盆里程知知特意多加的肉的香味,头一低,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程知知好笑地摸了摸西瓜的头,笑意在脸上转眼就变苦,“西瓜,你的主人好像是真的打算要舍弃掉你和我了,或者,我是不是应该,再相信他一次?” 第43章 包括宋菁菁和邵宣在内,谁都不知道,四年前,程知知曾一个人坐着飞机去找过孟渝北。し 那是程知知大四下学期的事。 程知知所在的学院五月初就答辩结束,因为孟渝北的生日就在五月份,而自从程知知和孟渝北确立关系以来,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分隔两地,而孟渝北学业又忙,就连空闲下来和程知知视频或者是煲电话的时间都很少。 反正最重要的答辩都结束了,程知知索性就买了孟渝北生日前一天的机票,打算在他生日当天突然出现在孟渝北面前给他一个惊喜。 所有的事情都是程知知偷偷准备的,瞒着一切人,连宋菁菁都没告诉。这件事情就算现在回想起来,程知知也是真的佩服几年前的自己。她从未有一个人出国的经历,更别提去的还是异国他乡的旧金山,却能凭借着满腔爱意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单枪匹马飞过去。 程知知到达旧金山国际机场时是当地时间晚上7点多,因为来的仓促,程知知连酒店都没订,出了机场打了个出租直奔斯坦福大学。 程知知是压着最低分数线进了a大这所百年名校的,进去了之后又没有刻意努力学习,英语能力实在是退步的厉害,其中口语尤甚。 幸好司机大叔是个和善爱笑的胖大叔,程知知一口磕磕巴巴的中国式英语他倒也听懂了,甚至还用着生疏的中文和程知知问好:“你好segirl。” 程知知也笑着跟司机大叔打招呼,“你好~” 程知知飞过来的时候连行李箱都没带,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她只打算在这里陪着孟渝北过完生日就回国。司机大叔还讶异了一番,用英语问:“你是来旧金山旅游?” 司机大叔为了让程知知听清,刻意放缓了语速,程知知坐上车,在报完要去的地址后,才笑着补充了一句:“不是,我是去见我的男朋友,明天是他的生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这句话说得温柔又坚定,惹来司机大叔一句惊讶又深受触动的赞叹,“crazylove!” 真是叫人疯狂的爱情。 照顾到程知知的英语并不流利,司机大叔没有再接着刻意找着话题活跃气氛,而是开了音乐,是首活泼抒情的英文歌,来自taylorswift的《ry》。欢快的曲调在小小的的士车厢里流淌,连带着让程知知整个人的心情都愉悦轻快了起来。 她现在是去见她喜欢的人啊,就像歌里所唱的朱丽叶不顾一切地要去见深爱的罗密欧一样。 程知知在孟渝北公寓所在的那条街下了出租车,下车时才发现旧金山竟然下了雨,程知知没有带伞,从出租车上下来后对司机说了声“谢谢”就急急地跑到街边的咖啡店里去躲雨。 雨丝缠缠绵绵,给整个璀璨繁华的街道都罩上了一层朦胧水雾,行人匆匆,车水马龙,程知知不经意地一瞥,便看见了对面马路上的烘焙坊,她这才发觉她少带了什么。 唔,孟渝北过生日,总得有个蛋糕啊。 于是连忙冒着雨穿过拥挤的马路,去烘焙坊里买了个刚刚烤好的蛋糕,又手脚并用地比划着求店主帮她在蛋糕上加上“生日快乐”四个汉字,最后通通折腾好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孟渝北的公寓程知知曾经来过,是她放假和宋菁菁一起出国玩的时候来的,当时的程知知就留了个心眼,为免自己以后一个人来时找不到地方,当时程知知一路上都拍了详尽的照片,还按顺序标了序号,此刻程知知就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拿着手机翻着照片,按着图找孟渝北的房子。 只是隔了一年多的时间,景物建筑都未大变,程知知一路按着图找过去,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倒没有走多少冤枉路。 孟渝北住的是一间独栋的公寓,程知知走到门前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见人出来开门,程知知琢磨着孟渝北现在大概是不在家,便抱着蛋糕走到台阶上坐下等人。 等着等着,空中又飘起了雨,依旧是之前那副缠绵的模样。程知知就从台阶上站起来,本来是想直接站在孟渝北公寓的屋檐下躲雨的,但是程知知想着要给孟渝北一个惊喜,四处望了望后最后决定站在屋子右前方的一棵繁茂的大树下避雨,大树粗壮的树干刚好能遮住程知知的身体。 差不多等了快两个小时,程知知的发丝都被从树叶间隙中漏出的雨丝打湿,才终于看见闪着明亮车灯的车由远及近地开过来,程知知立马警戒又兴奋的藏好身体,车子也如她预期一般停在了孟渝北的公寓门口。 看到孟渝北从车里下来,程知知深呼吸了几次,正准备从树后跑出来冲过去抱住孟渝北的腰再大喊一声“生日快乐”,却在看到从副驾驶上下来的徐清依时生生顿住了脚步。 徐清依?她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在这里?! 其实程知知如果够自信一点、够勇敢一点,就应该摆出正室的架子直接走过去,可是对象是徐清依,是各方面都比程知知强很多而让程知知羡慕又嫉妒的徐清依,程知知只能很没骨气地躲在树后面,小心翼翼地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两个人,他们正低声说着话,可程知知却听不清楚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程知知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来挠去,让她心里又痒又急。然后突然,徐清依踮起了脚尖,在孟渝北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那一瞬间程知知只觉脑中一片空白,阵阵惊雷像是响在耳边。她揪紧了手中蛋糕的包装袋,她的视力不足以让她看清孟渝北脸上的表情,她不知道此刻他脸上是惊讶、是惊喜还是早有预料的高兴,她只知道孟渝北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立刻推开徐清依,反而是在徐清依站回原位后领着徐清依进了公寓。 公寓的灯光亮起,从窗外看起来明亮又温馨,可程知知站在树下,却觉得冰凉的雨丝经由皮肤渗进了皮肉血管里,让她在初夏的天气里冷得犹如正经历飞雪寒冬。 程知知对自己说,再等一个小时,只要一个小时,如果徐清依从里面出来,她就走进去。可她等了快两个小时,都没有任何人从里面走出来。 那一刻程知知站在树下,站在雨里,心中犹如台风过境、海啸正临,铺天盖地而来把她心里所有的美好和期待都摧残成废墟。 程知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她把蛋糕留在了树下,一个人背着包走在凌晨的旧金山街道上,之前的繁华早已落幕,街上冷冷清清,行人也只有三三两两,程知知好不容易才招到一台出租车,逃难似地回了旧金山机场。 人在受伤难过的时候总想能立刻回家,回到足够安全又足够熟悉的地方,程知知现在特别想回去a市,回去自己的房间里,可是回t市的最近一趟航班也是早上7点的,而程知知到机场的时候,才刚刚凌晨2点半。 程知知只能坐在机场大厅的等候椅上,看着旁边巨大的玻璃窗发呆。机场大厅里灯火通明,几个小时之前她来时还人群熙攘,现在却冷冷清清,寂寥无比。 程知知在机场大厅里枯坐了一夜,又冷又饿又困,她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在孟渝北公寓里孟渝北和徐清依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关了机拒绝接到任何可能来自孟渝北的分手电话或短信。 就算是装鸵鸟,她也要能拖多久拖多久。 在清晨的第一道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投射到程知知脸上的时候,程知知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玻璃窗边,面对着阳光轻轻眯起了眼,如释重负般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那么那么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了。 可程知知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乘坐的那架班机竟然会出事 ----2016/9/27 3:08:14|25250782---- 第44章 程知知也是后来看报道才知道,她所乘坐的班机,在快要降落到t市国际机场时,两个引擎同时失灵,就连驾驶室内的电子仪器也全部自动关闭。那时飞机还有20秒便着陆,离地只有122米,却因为失去了动力,而以每分550米的速度快速下降。 可当时程知知坐在飞机上,在空姐满含歉意地告诉了机内乘客飞机遇到了一些问题并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后,身边立马响起了乘客惶惶不安的尖叫声和躁动声,程知知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感觉到了飞机在不正常地急速下落。 程知知也很害怕,舷窗外是急速上升的景色,她的双手紧紧握着安全带,用力到指节都泛白,却丝毫无法克制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的颤意。 在这样命悬一线、生死未知的时刻,程知知突然好后悔,后悔二十多年的光阴几乎是虚度,后悔未能妥帖处理好身边的一切,后悔自以为潇洒一生却留下太多遗憾。 而这些遗憾里,程知知最介怀便是程爸爸,他为她劳碌一生,为她奔波一生,如今一把年纪却还要他一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苦。 程知知害怕,要是她死了,那程爸爸一个人在这世上该怎么办。 短短的十几秒内,程知知的脑海里掠过很多光影,她爱的,她不爱的,爱她的,不爱她的,这些音容清晰的脸最后却都疾驰而去,变成一个个模糊的黑点。 最后的时刻,程知知闭上眼,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却也一片空洞。 飞机在t市国际机场的跑道前的草坪上紧急着陆,着陆时左侧主起落架刺穿主机翼并卡住,右侧主起落架也严重受损且已与机身分离。可是幸好,机上的一百多人全都安全逃生,只有十几人受伤。 程知知从飞机里出来的时候腿都是发软的,可当她的双脚真真切切地踩在陆地上,程知知却红了眼眶。 在旧金山的深夜里亲眼目睹孟渝北的背叛的时候她没哭,在飞机急速下降九死一生的时候她没哭,却在死里逃生之后,看着曾经平常到会忽略的蓝天大地、树木白云,程知知却突然再也隐忍不住地蹲下身体失声痛哭。 这二十几个小时里被她刻意压制住的难过、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像是气势汹汹、破堤而来的洪水,铺天盖地地涌过来,把程知知牢牢包裹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有来进行安全疏散的工作人员注意到在角落里痛哭的程知知,以为她是吓坏了,还蹲在程知知身边安慰地拍了怕程知知的肩膀:“小姑娘,是吓坏了吧?没事儿,都过去了,给爸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不哭了,啊。” 好像一瞬间就有了力量,程知知站起身来,眼泪还在掉,却朝刚刚安慰她的工作人员感激一笑:“谢谢你的安慰和提醒,我现在就回家去。” 程知知一路又急又赶地回到家,一进家门就看到程爸爸一个人颓丧地坐在他去年花大价钱买回来的黄花梨木椅上,程知知还未来得及开口,程爸爸就已抬起头朝程知知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知知啊,我想,我们可能得搬家了。” “爸,怎么了?” 程知知知道这些年程爸爸一直在学着做投资,不想一辈子坐吃山空,他是个老实人,玩不来商海里波诡云谲的那一套,但她知道程爸爸一直很有分寸,有赚有赔落差也不大,可程知知没想到,程爸爸这次玩了个大的,还一不小心玩脱了手reads;。 程爸爸把所有的家产都赔了进去,包括这栋他们住了将近十年的小别墅。程爸爸一脸懊恼,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年,“我想着这一次多投资一点,就能多赚一点,给你当嫁妆,将来你嫁到孟家去,嫁妆这么丰厚,就不用因为出身低而看别人脸色。知知,爸爸没想到会全部赔进去,我……” 如果是两天前,程知知一定很懊恼很难过,因为如果没了钱,她和孟渝北之间的差距会更大,她再也无法堂而皇之地站在孟渝北的身边。 没了钱的程知知,什么也不是。 可是现在,经过了这几十个小时,程知知觉得,生命里有些东西远远比爱情要重要。 程知知走到程爸爸身边,蹲下身体仰头看着程爸爸,笑着说:“那就搬家吧,其实在这里住久了也挺没意思的。” “那你和渝北……” “爸,”程知知打断程爸爸的话,脸上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来她几十分钟前还在机场大哭过,“感情的事情要随缘,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说明我和他注定是没有缘分的。就算你这次投资赚了钱,缘分不够,我和他也照样走不到一起。而且,”程知知笑了笑,“就算钱再多,孟家也不见得能看得上。” 就算程爸爸赚足够多的钱,怎么能比得上几十年来和孟家私交甚好的徐家呢? 所以,“爸,我们搬家吧,等我办好学校的手续,我们就走,搬得远远的。” 有时候,长大和成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一个人、一件事、一段感情,就能让你脱胎换骨,宛若新生。 程知知搬离枫山别墅的那天天气很好,傍晚五六点的a市,夕阳遥遥地挂在天边,晕染出一片柔和的晚霞,橘黄色的阳光洒进来,温柔地停在程知知怔怔伸出的左手上,像是带着无限眷恋。 程爸爸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搬到车上,关上后备箱,对坐在副驾驶的程知知说:“知知,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带吗?那些你之前买的包,真的决定一个都不带?” 程知知回过神,笑了笑,“不带了。” “那好,我去锁门。” 趁着程爸爸去锁门的时间,程知知点开手机,本来是想打电话过去的,但转念一想现在旧金山还是凌晨,孟渝北应该还在睡觉,便选择了短信的方式,平静地向他宣布了分手。 年轻的时候就是害怕老来会有遗憾,所以认真地做一件事时总是拼尽全力。爱一个人也是这样,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是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有些事情是注定做不到的,有些人是注定无法感动的,力气使得太过一不小心就会成了不自量力,直到撞了南墙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量力而行”的可贵。 程知知发完短信就关了手机,抠下电池盖以及里面的电话卡,然后手一扬,又轻又小的电话卡便被程知知扔到了一边的草坪上。 程爸爸坐上驾驶座,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丫头,那我们走啦?” 程知知偏过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年的小别墅,然后果决地升起车窗,朝程爸爸露出一个笑,“走吧,老爸。” 此后四年,山高水远,程知知再未曾踏入a市reads;。 ** 孟渝北说了要给程知知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便真的三天都未曾出现在程知知的面前,连水云间的公寓都未曾回过,更未曾给程知知一个电话或是一条短信,程知知明明才是拥有主动权的那方,却总是觉得自己才是被动的那一个。 在要给孟渝北答复的这一天晚上,邵宣突然打电话给程知知约她吃晚饭,“上次的晚饭没有吃成,今晚有空吗?” 想起上次的乌龙相亲,程知知犹豫了几秒就答应了,“好,那我们约蜀香居,就是你回国那天我带你去的川菜馆。” “好,我去接你?” “不用,我开车过去很快,还有,能约早一点吗?吃完饭我还有事。” “可以。” 程知知到蜀香居的时候,邵宣早就已经到了,他订的仍然是程知知第一次带他来的包间,老板娘李姐依然穿着剪裁合身的印花旗袍,明明才隔了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程知知却感觉像是隔了好几年。 “邵宣哥。” 见程知知进来,邵宣从位子上站起来,绅士地替程知知拉开身边的座位,重新坐下后才问:“西瓜怎么样了?” “吃了药第二天就好多了,生龙活虎的。” “病好了就好,”邵宣笑了笑,把菜单递给程知知,“你说赶时间,我就先点了几个你爱吃的,你看要不要再加几个?” 因着前几次和邵宣一起吃饭的经历,程知知明白邵宣所说的“几个”对两个人来说应当算的上是丰盛了,于是把菜单合起来放到一边,对邵宣说:“不用了,对了,那天晚上回去我打电话给我爸说了,我爸这几天还有没有给你介绍其他靠谱的相亲?” “没有。”邵宣看向程知知,“那你呢?程叔叔有没有给你介绍?” “没有,这两天比较忙。” “怪不得。”见程知知投来疑惑的目光,邵宣才笑着补充,“今天你看起来有点没精神。” “大概是累的。”程知知双手捧住脸,揉了揉,“没事,吃饱了就有精神了。” 邵宣的话题一直是平和却不失趣味的,和邵宣聊天其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可是今晚程知知却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地便点开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微信、短信收到了却没提醒。 邵宣也注意到了,他把刚剥好的一小碗虾放到程知知的面前,状似随意地开口:“怎么了?在等谁的电话?” 在没有看到任何新短信新微信后程知知才重新锁了屏,低低地嗯了一声:“是在等一个人的电话。” 转眼看到邵宣帮她剥好的虾肉,小小的一碗,程知知想起来,几乎每一次和邵宣一起吃饭,菜里面有小龙虾的话,邵宣都会自动地剥好一碗又一碗的虾肉,用白瓷小碗盛着,然后不动声色地递到她的手边。 而孟渝北呢?在他动手剥虾之前,以前的程知知就已经剥好了一小碗邀功似地递到他面前。 程知知笑了笑,眼神和表情却是落寞的,“邵宣哥,有的时候你真的对我很好,好到会让我觉得,要是我当初喜欢的人,是你就好了。” 邵宣的心毫无防备地猛地一跳,他看向程知知,几乎就要把三天前未说出口的话脱口而出,把藏在心里多年的感情宣之于口,可程知知却又再度开了口:“邵宣哥,我要答应和他在一起吗?” 第45章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邵宣是真的把程知知当做一个妹妹来看待的。不,这么说或许不大准确,在最最开始的时候,在邵宣刚认识程知知的时候,他曾经一度觉得程知知是小麻烦。 邵宣第一次见程知知是在他高中班主任的办公室里,扎着两条傻乎乎的羊角辫,穿一身崭新漂亮的小洋裙,就连粉色的小皮鞋都是纤尘不染,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定在自己的身上,像是在惊讶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他们这样连好好活着都困难无比的穷人。 邵宣面上淡漠,心里却在微哂,看,这就是从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千金。 程爸爸愿意资助邵宣,邵宣心里对程爸爸是感激的,但不代表邵宣要对程知知曲意逢迎,万分讨好。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从某一天开始,程知知老爱来找邵宣。而对于程知知的主动接近,碍于程爸爸的资助人身份,邵宣并不能冷言冷语地推开,大多数时候都是把程知知当做空气,不排斥也不迎合,必要的时候给予一两句回应。 只是有的时候邵宣也会觉得,这团空气,有点吵。 邵宣在高中的时候性格远没有现在来的随和亲近,他淡漠安静甚至可以说是阴郁,对所有人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态度,即使他包揽了每次考试的第一名,是老师们口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却在体育课上连个一起打篮球的朋友都没有。 a市一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是连在一起的,程知知初一的时候邵宣是高二,每周的体育课却恰好赶在了同一节。 邵宣还记得第一次在操场上碰见程知知的时候,她正捧着一个很大的冰淇淋,拿着一根勺子一点一点地吃,两个人视线相对,他淡淡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她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一样欢快地跑过来。 “邵宣哥哥,你也上体育课吗?” “嗯。” 于是后来,在每次邵宣体育课的时候,他都能看见一个扎着马尾个子矮矮的小姑娘穿过一片大大的操场跑到自己身边来。 邵宣喜欢靠在树下看书或者假寐,程知知就在他周围,有的时候带着一个毽子踢,有的时候捧着一本漫画书看,只是不管在做什么,嘴巴是不会闭上的,总是用着各种各样的话题来试图和邵宣攀谈。 在程知知看来这是一件让她乐此不疲的事情,在邵宣看来这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情,可是在旁观人的眼里,却是无比的暧昧。因为这件事,邵宣第一次被班主任请到办公室里聊了聊关于早恋的问题。 早恋?和这样一个小学生?邵宣真的不明白班主任是怎么能把他俩和早恋联系起来的reads;。 邵宣原本是没当回事儿的,却在偶然听闻程知知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流言里充当了一个厚脸皮的倒贴角色后,开始正视了这个问题。 于是,在某一次体育课上程知知照例过来找自己的时候,邵宣第一次主动对程知知说:“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了。” 程知知的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邵宣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程知知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邵宣居然觉得有些可怜,有些……不忍。然后邵宣听见自己开口:“不是讨厌你,是你以后不要在体育课上来找我,你可以来我家,在周六周日。” 本来还垮着脸的程知知听到邵宣这么说,眼神立马亮了起来,精神奕奕的,“好啊!那我这个星期就去!” 像是怕邵宣反悔,程知知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走了,背影在邵宣看来依然傻乎乎的,却莫名让邵宣弯了唇角。 从此以后,程知知就经常造访邵宣家,有时是午后,有时是黄昏,程知知来的很随意,一点也不让邵宣和邵奶奶觉得唐突或过分正式而觉得尴尬。 意外的是,邵奶奶很喜欢程知知。邵宣大多数时候都是寡言少语的,程知知在的时候总能逗得邵奶奶眉开眼笑。就连程知知不在的时候,邵奶奶也常在家里念叨着程知知。 接触下来邵宣才发现,程知知和他第一次见面时就下的判断不一样。她不是从小就过着优越的生活,程叔叔半路才发迹,因而程知知身上没有那些富家千金从小娇养到大的娇气,也没有那种自认为高人一等的过分高傲。她活泼,天真,随和又从容,对于身边的一切人与事物都满怀善意,这种善意不是流于表面的伪善,而是深埋内心、从小就养成的良好家教。 大概也是因为心里早就这么觉得了,邵宣一开始才会莫名其妙地松口,允许程知知来自己的家里。 邵宣慢慢接纳并认可了程知知,他关心她,宠着她,以一个……兄长的身份。 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份感情变了的呢? 好像是程知知来邵家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聊天时提到“孟渝北”这个名字的时候,好像是发觉程知知花费越来越多的时间来追逐那个他不认识的高傲少年的时候,又好像是在奶奶过世时他悲痛万分,程知知红着眼睛拉着他的手说“你还有我”的时候。 作为邵宣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缘相系的亲人,邵奶奶对邵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不仅仅是把邵宣从小抚养到大的亲人,更是邵宣所有努力和汲汲营营的动力源头。 可是有一天,这个动力没了,邵宣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他后悔难过甚至是自责。 其实早该发觉的,邵奶奶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可是她每天那么努力地对着他们笑,每天那么努力地告诉他们她很好,于是邵宣被她说服了,他跟自己说只要再等两年,两年就好,却不曾想邵奶奶已经等不了了。 邵宣是男子汉,这么多年早就懂了何为隐忍,就连悲伤都是悄无声息的,可是程知知不一样,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面对亲人好友的突然离世,放声哭泣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宣泄悲伤的方式。 她哭得那么伤心,眼泪怎么都止不住,邵宣的心里除了对邵奶奶的愧疚和悲痛,竟然还多出了一丝为程知知而生的心疼。 邵宣为邵奶奶处理后事的时候,程知知也一步不离地跟着他,邵宣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心生不忍,劝她回去好好睡一觉,可惜无果,她依然那么固执地跟着自己。 一直到下葬的那一天,邵宣亲手将邵奶奶的骨灰盒放进墓地里,终是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reads;。是程知知站在他身后,偷偷地拉住他的手,很小声却很坚定地说:“邵宣哥,邵奶奶去世了可是你还有我,以后我当你的家人好不好?” 因为长时间的哭泣,程知知的嗓音有些哑,邵宣轻轻偏过头去看她,她的眼睛肿肿的,脸上也很憔悴,可在邵宣眼里,这一刻的程知知美好漂亮的举世无双。 他的心就这样忍不住地动了动,又动了动,直到有一天突然惊觉时已经覆水难收。 他花了多大的力气克制自己的感情,用着不输以往的努力一步步走到现在,可是隐忍地太久,不小心错过了说出自己感情的最佳时期,以至于眼看着程知知一步步对孟渝北情根深种,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远。 现在她求救似地看着自己,问他:“邵宣哥,我要答应和他在一起吗?” 邵宣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听到自己这样开口:“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喜欢。”程知知顿了顿,然后又很认真地强调了一句,“很喜欢。” 这一幕多么相似,邵宣朦朦胧胧地想起来,好像很多年前,在他曾经住过的破旧居民楼里,他背对着程知知帮着邵奶奶洗菜,程知知趴在桌子上捧着脸说着闲话,却是句句不离孟渝北。他鬼使神差地问:“你喜欢他吗,这个孟渝北?” 然后在一段短暂的安静后,得到了一个很肯定的回答,“喜欢,很喜欢。” 邵宣笑了笑,他眼里的难过一瞬而过,快得让程知知看不清,然后如同一个敦敦教诲的兄长,说:“既然喜欢就答应,别因为一时意气白白蹉跎。” 说话间程知知放于桌上的手机亮起来,程知知很快接起,却在发现对象是宋菁菁时不免有些失望,“菁菁,怎么了?” “橙子,你知不知道孟渝北要去国外做一个什么什么项目,要去两年?” “什么?”程知知惊得从座位上做起,“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怎么,你不知道?” “不知道……”孟渝北怎么突然要出国,还要去两年呢? 那边的宋菁菁却还在说,“我就是怕你不知道才打电话告诉你一声,话说,你要是有什么要说的话可得抓紧了啊,他今晚的飞机,明儿可就去了资本主义社会了啊!” “我知道了。” 因为离得近,程知知和宋菁菁的通话邵宣大体都听清楚了,所以在程知知挂断电话后询问似的看向邵宣的时候,邵宣把她搁于椅背上的外套拿了起来,递给她,鼓励地说道:“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程知知对邵宣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初时的迷惘已经消失不见,重新变得坚定又清楚,“谢谢你邵宣哥,我都想明白了。” 我或许还不甘心,或许还有怨念,可是这些与我对他的喜欢比较起来,实在太微不足道。所以我妥协了,对他妥协,对自己妥协。 “明白就好,快去吧。” “那我先走了,邵宣哥你慢慢吃,改天我再答谢你。” “嗯。” 程知知走得不带一丝留恋,邵宣重新坐下来,满桌食物香气依旧,邵宣却觉得一点胃口也无。而程知知的位子上,他为她剥的一小碗虾仁仍然不起眼的摆在那里,分毫未动。 邵宣笑了笑,眼角露出一丝猩红。他啊,到头来还是一个人。 ----2016/10/1 18:37:52|25351657---- 第46章 程知知在回水云间的路上一直在给孟渝北打电话,可是拨过去的时候总是无人接听,好不容易回到了公寓,连自己的公寓都没回就直接站在了孟渝北公寓的门口。 程知知的手覆在门铃上,指尖离按钮只有1厘米的距离。程知知承认她有点怯场,深呼吸了几次,才把手指摁下去,接连按了三次后把手收回,两只手交叠在身前,掌心竟有了点点汗意。 程知知等了一分钟不见有人来开门,心里的紧张渐渐被一种不安的情绪所代替,她又按了按门铃,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开门。 程知知颓然地收回手,想起宋菁菁的话,难道,孟渝北已经走了吗?决定要彻底放下她所以连电话也不接了? 程知知在孟渝北的门前想的越来越远,她满脑子都在想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办,却没有注意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陡然响起的声音让程知知一惊,她倏然转过身,便看到衣着整齐、神色淡漠的孟渝北。 “你……” “可以让一下吗?” 程知知小步地往旁边移了移,孟渝北说了声“谢谢”便走上前输密码。孟渝北的冷淡让程知知的勇气减了大半,她嘴唇动了动,开口说的却是:“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手机忘了带。” “听菁菁说,你要走了?” “嗯。”孟渝北输好密码,解锁后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一眼未看程知知。 得到孟渝北的亲口承认,程知知再也顾不上自己所谓的自尊心了,她走进去,对着孟渝北的背影喊道:“我想好了!” 孟渝北背部的线条微微一僵,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萧索如穿梭在隔壁的猎猎寒风:“如果你是来拒绝我的,你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我已经知道了。” “我回来是拿遗落的手机,拿完我就会走,房子我会退掉,锐远那边我也会离职,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我……” 孟渝北的声音忽然顿住,身体也紧紧绷住,因为程知知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然后孟渝北听见程知知的声音响起,“孟渝北你知道吗?其实我很讨厌你。” “从前我那么费尽心思地向你示好,你都爱答不理,一言不合就冷冰冰的,我好不容易成了你的女朋友,结果第二天你就出了国,还跟我最讨厌的徐清依一起。在这里的时候也是,我真的很不想和你说话,不想看到你,你还一次次地很讨厌地出现在我面前,最后还成了我的邻居,还为我挡刀子,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欠别人人情,尤其对象还是你?” 孟渝北的心一点点地冷下去,他嘲讽地笑了笑:“那你现在这算什么?同情的安慰吗?” “我好讨厌你,可是怎么办?”程知知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而抱着孟渝北的胳膊却在慢慢收紧,“我发现我还很喜欢你,喜欢的要命。所以,不要走了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往后都好好的,不吵架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孟渝北却始终沉默着,程知知的心却随着这份沉默慢慢地沉下去,疼痛像是从心底里扎根的带着刺的藤蔓,一点一点抽芽成长,把程知知的心一道道地裹紧。 就在时间长的让程知知快要放弃的时候,孟渝北终于出了声:“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在说什么?当然是豁出自尊心在求爱啊! 程知知松下了胳膊,在孟渝北以为这个动作代表着放弃的时候,却看到程知知从他的背后来到了他的身前。因为身高的诧异,程知知看孟渝北的时候总要仰着头,她脸上在笑,眼里却不自知地带了泪意,“我说,不要走了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余下的话程知知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孟渝北已经揽住她的腰,低下头不容拒绝地吻下去。 孟渝北的吻气势汹汹,先是含着程知知的唇反复的吮吸啃咬,然后强势地撬开了程知知的齿关,舌探进她的唇里,才察觉到她在迎合之后气势更猛,力道大的像是要夺走她的每一寸呼吸。 一个凶猛的深吻结束,两个人都有些呼吸不稳,孟渝北低着头,用着低迷好听的声音在程知知耳边说:“程知知,你没有机会再后悔了。” 程知知歪着头看向孟渝北,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程知知的这个样子对孟渝北来说勾人的要命,他呼吸间眸色更深,抱着程知知转了一个身便把她抵在了墙上,然后一低头唇又重新压了下去。 不同于刚才力道凶猛的吻,这个吻带了一丝缠绵的意味,孟渝北不急着深入,含着程知知的唇,舌尖仔细地描绘着她的唇形,然后吮吸啃舔,再轻轻地咬。 程知知嘤咛了一声,伸出手,圈住了孟渝北的脖颈,大胆地回吻着他。 两人的呼吸在彼此的互相掠夺间更加粗重,在程知知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孟渝北终于放开了她的唇,程知知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的腰腹间被抵上了一件硬邦邦的物什,然后孟渝北暧昧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还带着丝丝的热气:“可以吗?” 就算孟渝北什么都没说,程知知也明白孟渝北问的是什么。程知知的胳膊从孟渝北的脖颈上滑下,捧住他的脸摆正,程知知这才发现,灯光下,孟渝北向来清明的眸子已经有些迷乱,白皙的耳根处也染了微红,他呼吸急促,蓄势待发,却还能克制住询问她的意见。 而且程知知十分坚信,如果她此时说了不可以,就算孟渝北再想要也会生生停下。 程知知的手指抚了抚孟渝北的俊眉,笑了笑,然后踮起脚尖在孟渝北微张的唇上印上一个吻,然后像之前那样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轰”地一声,就像一簇突然蹿高声势渐旺的火苗,烧毁了孟渝北最后一丝冷静。他不多言语,直接再次吻了上去,在安抚了程知知的唇舌之后便慢慢移向周围。当孟渝北含住程知知的耳垂时,程知知觉得整个人几乎软成了一滩水,只能靠在孟渝北的怀里任他胡作非为。 两人的外套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脱掉了,此时孟渝北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而程知知也只穿了一件贴身的v字领长袖连衣裙。 逗弄够了程知知的耳垂,孟渝北的吻继续慢慢向下,停留在程知知的颈侧和锁骨。程知知所穿的连衣裙是深紫色,衬得程知知的皮肤白皙胜雪,又因为v字领的设计,让程知知的锁骨处看起来性感又诱人。 孟渝北把唇印上去,发了力的吮吸,不多时程知知白净的皮肤上就多了几块粉色暧昧的印记。他的手也不曾闲着,一只手停留在程知知纤细柔软的腰侧来回地摩挲,另一只手罩上了一方胸乳,又揉又捏,程知知半仰着头艰难地呼吸,在孟渝北有技巧地挑弄下,渐渐溃不成军。 不知何时孟渝比找到了程知知连衣裙藏于侧面的细小拉链,“刺啦”一声,拉链被一拉到底,孟渝北的手轻轻一动,这件深紫色的裙子便落在了程知知的脚边。 没了衣服护体,又是深秋的天气,程知知很快就感受到了凉意,可是孟渝北又吻上来,流连在她的胸口,程知知又觉得自己很热,就像是一壶沸腾的开水,浑身冒着热气。 孟渝北的手拉着程知知接近无力的手放在自己的衬衣上,“乖,帮我解开扣子。”他只来得及说上这么一句,便又重新吻上了程知知的唇。 于是程知知只能一边承受着孟渝北唇上的索取,一边颤抖着手摸上他衬衣的扣子,哆哆嗦嗦地解开。 不过是五个扣子,程知知却花费好长一段时间,孟渝北的吻也由她的唇转到了她的下巴和颈部。好不容易把扣子全部解开,程知知想收回手,却被孟渝北抓住按在了他的皮带上,“还有这里。” 扣子还比较简单,皮带却不容易,程知知又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去解,解了好半天都没解开,只好向孟渝北求救:“解不开……” 孟渝北低低地笑了一声,直起腰,因为衬衫扣子已经解开,如玉结实的胸膛就这么呈现在程知知的眼前,“系过一次还不会。”孟渝北手指轻动,皮带就在他的手下松解开来,在一声拉链声后,黑色的西装裤便落到了孟渝北的脚边,然后程知知就看到了一双她肖想了很久的大长腿。 第47章 这还是程知知第二次看到孟渝北的*,虽说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可是在程知知和孟渝北真的裸裎相见的时候,程知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孟渝北靠过去,手环上程知知光裸的腰线,俯身凑在程知知的耳边低低地笑,“害羞了?” 说话间丝丝热气扑洒在程知知的耳垂和颈侧,激起一阵酥麻。程知知的身体不可自持地轻轻颤了颤,声音有些不稳:“害……害什么羞?!是我觉得你动作太慢了!” “哦,是吗?”孟渝北手臂一收,让程知知更紧地贴向自己,“那还真是我的错了。” 话音刚落,孟渝北的唇就贴在了程知知白皙的脖颈上,以不输于之前的力度吮吸啃咬。而他的手,在程知知的腰侧摩挲后,慢慢地往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程知知的臀肉。 孟渝北像一个天生聪颖又骁勇善战的将军,任性妄为地侵占着程知知的每一寸城池,而程知知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思考和判断力,只能借着孟渝北的支撑站在那里,接受着他的侵略。 孟渝北拉着程知知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一下子就把程知知凌空抱起来。突然地双脚离地让程知知忍不住惊呼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揽紧了孟渝北的脖子,这个动作让早已火热硬挺的小渝北凑到了程知知的双腿间,跳动间蓄势待发,程知知一下子就僵在孟渝北的怀里,动都不敢动。 “出息。”程知知的秒怂让孟渝北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再提醒了她一句,“抱紧了。”然后就抱着程知知往房间里走。 虽然孟渝北十分想立刻就要了程知知,但是屋子里没开暖气,在客厅里待久了他怕程知知会着凉,所以才隐忍着抱着她回了房间。 孟渝北把程知知放到自己的床上,冰冷的被面缓解了程知知身体上的灼热,程知知还没来得及揽着被子打个滚儿,孟渝北的身体就覆了上来,继续着之前不得不临时中断的动作。 孟渝北的吻又重新流连在程知知的胸口,间或还含住程知知的一方粉嫩,细细地吻,轻轻地咬,程知知被刺激地不由地弓起了背,再躺回去的时候竟是连最后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吻了多久,孟渝北分开程知知从躺到床上便紧闭着的双腿,强势地挤进程知知的腿间,然后低下身体伏在程知知的身上,喘息着开口:“准备好了吗?” 可是还没等程知知回答,孟渝北就猛地挺身,火热硬挺的小渝北就这么直直地闯进了她的身体里。 好像是一瞬间,所有的空洞都变得圆满,所有的不甘都烟消云散。 程知知抱着孟渝北,承受着他一次比一次深的撞击,偶尔从唇间溢出的几丝轻吟,总能让孟渝北的动作更加地凶狠。 孟渝北咬住程知知的唇,身下动作也丝毫不懈怠,程知知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荡在海上势单力薄的小船,只能随着海风和海浪不断摇摆。 这场运动很久之后才结束,结束时程知知浑身都是汗,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她真是不明白,明明是孟渝北在使力,她却觉得自己比孟渝北更累。 想着想着竟然觉得有一些委屈,程知知伸出手指用力顶了顶自己身前肌理紧致的胸膛,恨恨地说:“真是不公平!” 程知知现在本来就没有劲,就算顶着孟渝北的手指是用了力气的,可是戳到孟渝北身上就犹如挠痒痒一般,一点都不疼,反而带了些勾人的意味,惹得孟渝北刚发泄完的身下又有些蠢蠢欲动。 于是孟渝北捉住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指,放在手里轻轻地捏,用着刚运动完低沉的不得了的嗓音问:“什么不公平?” “不是一直都是你在动吗?为什么我觉得我比你更累?” 孟渝北低低一笑,用着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既然这样,那下次可以试试让你来主动,嗯……要不就现在试试?” 噫!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孟渝北这么流氓?! 程知知抽回手,卷了被子转了一圈,背对着孟渝北开口:“累拒!” 孟渝北笑了笑,倒也没强硬着来,他一直十分明白好东西要慢慢品尝的道理。于是孟渝北从床上坐起来,对背对着自己的程知知说:“我去冲个澡,然后给你做点吃的?” “嗯,”程知知卷着被子闭着眼睛开口,“我想吃你煮的面条~” 程知知真的是累极了,前几天就没怎么睡好,刚刚又经历了这么一番剧烈的运动,几乎是话音刚落便睡着了,孟渝北冲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程知知已经睡得很沉了。 大概是身上黏腻腻的不怎么舒服,睡梦里程知知的眉毛还微微皱着,孟渝北叹了口气,取来一条湿毛巾,帮程知知擦干净身体,给她换上自己的一件干净的衣物,然后才去厨房给她煮面条。 程知知被孟渝北叫醒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醒来时身上清清爽爽的,程知知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啧!孟渝北的服务可真周到。 程知知舒服且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笑眯眯地朝孟渝北伸出手:“没力气了,坐不起来,你拉我。” 孟渝北放下手中为程知知倒的热水,左腿膝盖顶在床上,拉住程知知的手就想拉她起来,却不防程知知用了力气把他往自己身前一拉,胳膊也绕上了他的脖颈,“孟渝北,我有件事要通知你。” 分秒间孟渝北能做出的反应就是手撑在程知知耳边的枕头上,借以此来缓冲,未免自己压到她,稳住身体后才定睛去看程知知。 屋内开了空调,程知知的小脸粉扑扑的,黑黑的眸子笑成了月牙形,灯光下还闪着狡黠的光。她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说:“孟渝北,我有件事要通知你。” 姿态模样勾人的不得了。 孟渝北喉间一动,眼睛有些危险地眯起来,“什么事?” “这件事就是……”程知知笑着将目光从孟渝北的眼睛移到他的嘴唇,“我现在好想吻你。” 话音刚落程知知就抬起头,吻上孟渝北的唇,浅浅地吻一下就分开,“奖励你帮我擦身体换衣服。” 程知知已经松开了绕着孟渝北脖颈的手臂,推了推孟渝北的肩膀,“好了,现在拉我起来,好饿。” 孟渝北却不动,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只是看向程知知的眼神幽幽的,程知知心里咯噔一声,开始后悔刚刚那么调戏孟渝北了。 “呃……我觉得我还是自己还是能起来的,就不劳烦您了……”声音越到后面越低,程知知整个人也慢慢地往被子里缩,想一点一点的离开孟渝北的禁锢范围,就在她整个人快要全缩到被子里的时候,孟渝北突然掀开了程知知身上的被子,压到了她身上,“程知知,这是你自找的。” 然后,程知知的嘴唇又被重新攫住,唇齿纠缠,气息相融,一个缠绵的吻结束,两个人皆是情动。 再然后,就是又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 等到两个人结束时,孟渝北起先煮好的面条早就糊成一团,程知知饿得不得了,拿着筷子就想下手,却被孟渝北眼疾手快地提前端走:“茶几上有水果,饿了就先去吃个苹果,我重新煮一碗。” 程知知只好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捧在手里啃,一边啃一边靠在流理台上看孟渝北煮面条。 啃着啃着程知知突然想起一件事:“孟渝北,你今晚没上飞机,那你国外的工作怎么办?!” 第48章 孟渝北正在往锅里打鸡蛋,听到程知知的问题连头都没抬就说:“我已经订好了明天去的机票。” 程知知承认,在开口问这个问题之前,她是抱有一丝期待的,纵然她知道孟渝北一直就把工作看得极重,她还是忍不住希望孟渝北能为她放弃国外的工作,能为她留下来。可现在孟渝北这么理所当然地说订好了明天去的机票,程知知不仅很失望,而且很受伤。 这难道不算拔吊无情??? “哦。”程知知冷淡地应了一声。 锅里的面发出的香气随着腾腾而起的热气在厨房的小空间里弥漫开来,程知知却突然没了食欲,连嘴里啃着的苹果也莫名在发酸,她鼓着嘴瞪着孟渝北,可是孟渝北背对着她,对她的情绪一无所知,依然自顾自地煮着面,程知知心里烦躁又憋闷,索性把手里的苹果往脚边的垃圾桶里一扔,语气不好地朝孟渝北道:“动作快点!我快饿死了!” 说完程知知就走出了厨房,留孟渝北一个人在厨房里有些莫名其妙。 当孟渝北把面煮好招呼程知知来吃的时候程知知还没有消气,吃饭的过程中对于孟渝北的搭话也极其冷淡,说话爱答不理。 对于程知知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孟渝北也一头雾水,他端走程知知筷子正伸向的盘子,“你怎么了?” 程知知冷笑一声,手里的筷子转了方向伸向旁边的盘子,夹了一点土豆丝放在嘴里面无表情地嚼:“没怎么啊。” 孟渝北又接着端开土豆丝,直视着程知知的眼睛:“你骗不了我。” 程知知也盯着孟渝北的眼睛,觉得有些无语,难道要她说她觉得他拔吊无情? 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些事情你情我愿也没谁强迫谁。 还是要她开口要求他别去国外工作? 呵呵,他又没正式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她有这资格要求吗? 再说,人家可是连机票都订好了,科科。 孟渝北似乎是决心要和程知知杠到底了,程知知瞪的眼睛都酸了,孟渝北也没让步。 这场无声的拉锯战最终以程知知的一个白眼结束,“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好,不行?” 虽然程知知下半身确实还有些酸疼不怎么舒服,但是她这句话的着重点是放在中间那小半句的,可显然,孟渝北把重点放在了前半句,他的眉毛动了动,神情有些不自然,却又带了些紧张:“我弄疼你了?现在还疼?” 程知知知道孟渝北理解错了,但她也不想解释了,于是便顺着孟渝北的话头说下去:“是啊,好疼。” 得到程知知的肯定,孟渝北的眉毛皱得更深了,他知道女孩子的那里都比较娇嫩,他这次没有控制自己,要的她有点凶,他在为程知知清理身体的时候就发现她那处有些红肿,只是他没想到会让她这么疼这么难受。 孟渝北几乎是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程知知以为孟渝北这是安心了,不追究了,冷哼一声正准备接着夹菜填饱肚子,却没想到孟渝北放下了自己的碗筷之后,还强制性地夺走了程知知的碗筷。 程知知不满地看向孟渝北:“你到底让不让我好好——喂!” 孟渝北突然把程知知从位子上抱起来,突然的凌空让程知知条件反射伸手抱住了孟渝北的脖子,在缓过劲儿来之后就挣扎着要下去,“你突然抱我做什么!” “别乱动!”孟渝北低斥一声,抱着程知知的胳膊收紧了力道防止程知知乱动时跌下去,然后才抱着她走到客厅,放在了沙发上。 “干什么啊你?”程知知一挨到沙发就随手拽了个抱枕护在胸前,“怎么,想打架?” 孟渝北用手指指了指程知知的下半身,“把裤子脱了。” “卧槽!”程知知立马就抖擞起精神来了,鼓起劲拿起手里的抱枕朝孟渝北扔过去,“孟渝北你踏马还有没有良心!老娘下半身都这样了你还想做?!” 抱枕砸在孟渝北的身上,孟渝北随手接住后额角青筋跳了跳,脸色有些黑,“你不是说疼?我只是想检查一下。” 程知知正蓄满了力想借题发挥泄泄之前就攒下来的气,孟渝北却来了这么一句,让她硬生生把火憋了回去,就像是一个吹满了气的气球,就等着拿根针一扎就爆炸,却没想到捏着出气口的手松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气球就这么一秒就泄完了气。 程知知又拽了一个抱枕,这次护在了小腹上,“不……不用。”而且也挺不好意思的。 孟渝北的表情却没放松,仍是一派严肃,“那我去买点药?或者干脆去医院?还是去医院吧。”说着弯腰又想来抱程知知。 “不用不用!”程知知严词制止孟渝北的行为,“真的不用。” 因为房事太过凶残的问题去医院看医生,这得要多大的勇气和多厚的脸皮儿才能办出的事儿啊! “你确定?”孟渝北还在坚持,“你不是说很疼?” “我只是运用了夸张的描述手法,其实也没那么疼,休息一下就好了。”程知知十分坚决的表示了自己绝不会去医院的立场,孟渝北也没在强迫,而是声音放柔地问她:“那我抱你去休息?” 灯光下,孟渝北俯身专注地看着她,黑色的眼睛里泛着细碎的光华,程知知却被里面的温柔和关心一烫,险些落下泪来。 程知知觉得自己可真矫情,又特别没出息,孟渝北一对她好,她就什么都不计较了,什么原则都不要了。 就像现在,孟渝北对她这么温柔这么好,程知知就不想计较不想生气他明天就要出国工作,就要离开她两年的事情了。 程知知朝孟渝北伸出手,抱住孟渝北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胸前没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意,闷闷地说了一句:“嗯。” 于是孟渝北打横抱起程知知,从客厅到卧室不过十几步的距离,每一步孟渝北都走得轻而稳,抱着程知知的动作也极尽轻柔,就像是在抱着什么世间罕有的宝贝。 把程知知放到床上后孟渝北也顺势躺了下去,明明有枕头,孟渝北却霸道地让程知知枕在他的胳膊上,然后他再揽着程知知的腰,把程知知整个人都抱在怀里,程知知也抱着孟渝北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呼吸间都是他身上好闻且让她安心的味道。 其实保持这个姿势长久了两个人都不会睡得舒服,可偏偏两个人都不想变动。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不让你这么疼。”孟渝北轻轻拍着程知知的背,在长久的静默之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嗯。” “抱歉,我国外的工作推不了,明天必须要去,我已经定了明天早上8点的飞机。” “……” 程知知闭着眼,眼睫颤了颤,她竭力克制住眼睛里叫嚣着想要冲出来的湿意,好半天才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好好休息,晚安。” “嗯,”程知知抬头在孟渝北的下巴上亲了一口,然后才缩回原处,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 程知知想明白了,她不想和孟渝北生气了,孟渝北明天就要走了,本来她和孟渝北相处的时间就短,与其拿来生气,倒不如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秒,就连现在相拥而眠的机会在未来的两年里都会变得十分奢侈。 可是想着一觉睡醒孟渝北就要走了,程知知便怎么也睡不着。 孟渝北起身要离开的时候程知知是知道的,可她闭着眼睛佯装睡着,孟渝北似乎也以为她是睡着了,没有叫醒她,而是轻手轻脚地下床换衣服洗漱。 程知知只感觉到额头被印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再接着便是一声极轻极轻的关门声,然后她睁开眼,床上屋里已只剩她一人。 程知知知道孟渝北已经离开了,她从床上坐起身,看着这间处处都有着孟渝北痕迹的屋子,第一次觉得空洞又寂寥。 第49章 有什么东西渐渐地在心里破土而出,渐渐变得清晰又明朗,程知知坐在床上愣了许久,然后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一般,一把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她不能就这样放孟渝北走,就这么一句话都不说地放他走。 程知知一路紧赶慢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7点多了,可是当程知知站在机场大厅里茫然四顾的时候,程知知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她并不知道孟渝北是哪趟航班,要去哪个国家,只知道头脑发热地赶过来,冒冒失失的却连手机都忘了带。 而且,最有可能的是,孟渝北现在可能已经坐在飞机上了。 就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程知知站在早晨稀稀落落的机场大厅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智商为负的智障。 程知知垂下头,一脸沮丧的时候,身后却突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知知?” 程知知脊背一僵,有些不敢相信,却又立刻回过头,身后站着的的的确确就是她以为将要有两年见不到面的孟渝北。 孟渝北一脸惊讶,他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他离开时还在熟睡的程知知此刻却出现在机场大厅里,程知知就已经跑过来,扑到他的怀里。 程知知扑过来的举动让孟渝北的心不可自抑地一软,他抱住程知知有些单薄的身体,温声问:“怎么了?突然来机场是为了来送我吗?” 程知知的手紧紧圈着孟渝北的腰,她把脸埋在孟渝北的胸口,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用不断的点头回应孟渝北的问话。 孟渝北也出奇的好耐心,他朝身后摆了摆手示意跟过来的司机先回去,然后就抱着程知知,也不催她说话,只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程知知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好半天,程知知才从孟渝北的怀里仰起脸,眼睛不出意料的有些发红,声音也有些哑:“喂,你是不是真要去两年啊?” 孟渝北眉毛一皱就要开口,却被程知知打断:“其实我是很不想你去的,很想像别人家的女朋友一样发脾气耍赖撒泼让你留下来,但是我就只在心里想想,孟渝北你看你多有眼光,看上的女人不仅长得好看还这么贤惠识大体,就算心里难过舍不得但也忍痛支持你的工作。” 孟渝北的眉毛早已舒展开,听到程知知的最后一句时眼底忍不住滑过一丝笑意,附和地“嗯”了一声:“的确好眼光。” “可是,刚刚你走了之后,我坐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想我们的过去和现在,想你马上要离开我两年,我突然间发现,我有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话,必须要在你走之前亲口告诉你。” 孟渝北心里忍不住一动,他突然对程知知接下来的话带着前所未有的期待。“嗯?什么?” 程知知的头发乱糟糟的,素净的小脸带着一丝和许多年前一模一样却让孟渝北情不自禁心动的傻气,眼神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她看着孟渝北,一字一句地说:“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和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多。” 说着说着程知知又有些丧气,“现在说这些应该不算晚对不对?虽然你马上就要走了,虽然你马上就要离开我两年,但至少我还能在你走之前亲口告诉你,所以不算晚对不对?” 程知知的眼睛红红的,却也晶晶亮,里面就像住了无数颗星子,每一颗都是孟渝北喜欢的样子。 孟渝北轻抚着程知知的头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平稳着声音说:“不晚,永远都不会晚。” 怎么会晚呢?这情深义重的一句“好喜欢”,胜过他过去人生里所遇见的光风霁月、良辰美景。 程知知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她在他的心里究竟是占着怎样的位置。 这边程知知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是你不要觉得我喜欢你就觉得我被你吃定了啊,其实我还是有挺多人喜欢的,我爸也还在热情高涨地给我安排相亲,你还是要保持着危机感的。” 提到相亲孟渝北就想起了那天和程知知一起出现的邵宣,他抱着程知知的胳膊紧了紧,颇严肃地强调了一句:“以后不管什么相亲约会都不许去。” “知道了,我不去相亲,你在国外也要给我守身如玉。”程知知担心介意的还有这一点,“听说国外的女生胸大腰细大长腿,作风还大胆豪放,她们要是主动诱惑你你必须坚定地拒绝。” “嗯。”其实根本就不用程知知特地说明,这么多年里,孟渝北一直都是这样,即使在夜深人静想起程知知时恨的咬牙切齿时,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这样的念头。 他害怕,将来如有一天再次遇见程知知,她会嫌弃自己。 孟渝北想笑,这哪是她被自己吃定了啊,明明是自己已经被她吃得死死的了。 “放心,一定为你守身如玉。” 程知知满意地点点头,还想接着叮嘱一些事情,孟渝北却打断了她的话,接着开口:“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一些事情。” “什么?” 孟渝北笑起来,眼角弯弯,眉目如画,“我只是去5天而已,不是两年。” “哈?”程知知愣了一下,突然有些听不懂孟渝北的这句话,“你……你说啥?” 于是孟渝北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只是去5天,5天后就会回来,不是你以为的两年。” 这下程知知是真愣住了,足足有十几秒的时间,她呆呆地看着孟渝北,微张着唇,然后在灵魂回体后,一把推开了孟渝北,冷静沉着的样子仿佛最开始红着眼扑到孟渝北怀里的不是她,“去国外要好好工作,不要辜负领导对你的厚望,一路顺风,我就先回去了。” 然而此刻程知知的心里的状态是暴走的。 天呐天呐天呐!!!她刚刚做了什么!她竟然在公众场合对孟渝北表白了!她在哪她是谁她要做什么!!! 羞耻感在一秒内迅速地攻占了程知知的所有情绪,程知知捂脸转身就想走,却被孟渝北拉住,然后他毫无征兆地压下脸,衔住了程知知的唇。 出于私心,孟渝北其实还是想多听一会儿程知知的这些话的,可是飞机就要起飞了,他实在没有时间再拖下去。 而且,早在程知知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只是止于唇瓣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孟渝北却吻得很认真很温柔,几秒后就放开,饶是这样,这个亲近的动作也还是吸引了一些吃瓜群众的目光。 程知知的脸有些红,刚吻过的唇泛着莹润的光泽,看的孟渝北喉头一动,没忍住又低下头亲了一口。 广播里的空姐用着甜美的声音再次提醒乘客登机,程知知也知道孟渝北不能再留了,真的要走了。 最后到底是程知知推了推孟渝北,提醒他:“快去登机,再晚就来不及了。” 孟渝北却突然闷着声音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旧金山吧。”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最开始是她先主动,她先招惹,最后食髓知味舍不得的却是他。 的确,这是个解决一切问题的好提议,可是程知知和孟渝北都明白,这不可能。孟渝北在旧金山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程知知在t市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完成啊。 可是孟渝北的眼光看的程知知心疼得不得了,她主动地亲了亲孟渝北的唇,安慰他道:“就5天嘛,很快就过去了。” 孟渝北纠正了一下程知知的说法,“是‘还要’5天。” “反正就是5天嘛,嗖的一下就过去了。”程知知朝孟渝北露出一个笑,“你回来那天我来接你好不好?” “嗯。”孟渝北又紧紧地抱了抱程知知,然后才松开,“那我走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开了车来。” “回去路上小心,我去登机了。” “嗯嗯!”程知知笑嘻嘻地朝孟渝北挥手,“去吧去吧,落地后给我电话昂!” 孟渝北勾起嘴角,终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好。” 可是孟渝北不知道,在他走进登机口后,程知知脸上的笑就淡了下来,她站在大厅一侧巨大的玻璃窗前,有些失落地看着窗外停机坪上停着的数十架飞机。 就算只有五天,也还是很舍不得的啊。 8点整,孟渝北乘坐的航班准时起飞,在看到这架飞机划过清风飞向蓝天白云后程知知才转过身,攥着车钥匙往回走。 送走了孟渝北,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哦,是要与杀千刀的宋菁菁好好进行一次亲切的会谈了。:) 第50章 程知知一路气势汹汹杀回公寓的时候,公寓里哪还有半分宋菁菁的影子。 走之前孟渝北就把公寓门锁密码告诉了程知知,程知知打开门,在茶几上找到手机,一点开就看到了宋菁菁早早就发过来的短信。 “橙子,我去巴厘岛玩儿辣,未来一周没事不要联系我,有事也不要联系我,爱你,么么哒(づ ̄3 ̄)づ” 程知知自然是直接无视宋菁菁那句“不要联系我”的话的,当即一个电话拨过去,嘟声响了很久后才被接起—— “谁?” 程知知本来蓄足了力气正准备噼里啪啦泄出来,却在听到这句慵懒低哑的男声后生生打住,程知知拿开手机,确认一遍这的确是宋菁菁的备注、宋菁菁的手机号后,才轻声试探着开口:“喂?这不是宋菁菁的手机吗?” 电话那端的男人还未作答,程知知就听见一个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女声出现:“卧槽!孟沂南你碰我手机做什么!卧槽?你居然还接我电话!” 嗯哼?孟沂南?孟渝北的堂哥孟沂南? 程知知还欲听下去,电话却突然被挂断,程知知看着显示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嘴角一提笑起来。 大清早的,孤男寡女的,睡意朦胧的,十分的不可描述啊。 宋菁菁这边确实有些不可描述,她从孟沂南的手里抢过手机,她的头发半干,刚被水汽熏蒸过的脸红扑扑的,一双好看的眼睛气呼呼地瞪着躺在床上眉目舒展的某人,“谁准你碰我手机了!” 孟沂南从床上坐起身,看着床下的宋菁菁,因为此刻他的上身是光裸的,不,更准确的说,他此刻全身上下都是光裸的,动作间被子往下掀了掀,露出一大片光滑如玉的胸膛,“一直在响,很吵。” 作为一个见过大风大浪、荤段子张口就来的真勇士,宋菁菁自认为是定力十足的,于是眼睛不避不闪地迎上去,即使是看到那片光洁的胸膛上几块突兀又暧昧的红印声音也一直平稳,“下次听到我的电话响请直接挂掉。” “下次?”孟沂南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红印子,再看了看始作俑者,漆黑狭长的眼睛不自知地带了些笑意,“下次你可得轻点。” 论起脸皮的厚度,她宋菁菁的确连孟沂南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宋菁菁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掀起一件衣服丢到孟沂南脸上,“轻个蛋蛋。” 在孟沂南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已经穿戴好的宋菁菁坐在沙发上冷静地分析现在这个局面是怎么产生的。 昨天晚上她照常泡在常去的夜店里,在成功助攻了程知知和孟渝北后正心满意足地调戏着吧台新来的调酒小哥,却好巧不巧地碰上了蒋思源。 宋菁菁和蒋思源的梁子结了有十几年了,就在几年前,在宋菁菁国外留学的时候,她们俩还一言不合就干了一架。 见到蒋思源对宋菁菁来说的确是一件分分钟让她血压飙升的事情,可让她更生气的是,蒋思源的身边居然还站着孟沂南! 自打之前表明心意被拒绝她去了t市,她和孟沂南就几乎处于一种绝交的状态,尽管后来宋菁菁知道孟沂南来了t市,并且就住在隔壁的孟渝北家里,宋菁菁也在极力避免着和孟沂南正面遇见。 这次在夜店里遇见也是一样,宋菁菁翻了个白眼打算装作没看见,可蒋思源却挂着笑故意走到她面前打招呼,一副乖巧的模样:“菁菁,这么巧,我和沂南哥吃完晚饭过来坐坐,没想到遇见你了,真是巧。” 宋菁菁眼光扫过去,越过打扮得娇俏可人的蒋思源,在站在蒋思源身后目光沉静、一副默认姿态的孟沂南身上定了两秒,而后才收回目光。 宋菁菁自然是清楚蒋思源私底下是什么样子的,她如今做出这样一番乖巧亲切的模样不过为了给身后的孟沂南看而已。 于是宋菁菁真诚无比地看着蒋思源:“你能别对我笑吗?怪瘆人也怪恶心的。” 蒋思源脸上的笑隐隐有些崩塌,很快便重新勾起来:“你一个人?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我和沂南哥两个人也挺无聊的。” 要是放在以前,宋菁菁刚才那句话一出口蒋思源绝对会炸,倒是不曾想,几年不见,蒋思源这丫头的情商涨了不少。 只是这一声声“沂南哥”,真是让宋菁菁觉得刺耳的很,再多听几遍,宋菁菁觉得她很有可能把今天早上吃的小笼包给吐出来。 宋菁菁勾起一个笑,端起世家小姐的姿态矜持有礼地拒绝,“不了,我有约了。” 蒋思源作势朝四处望了望,“是吗?约了谁呀?” 宋菁菁玩味地看着蒋思源:“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宋菁菁坐在高脚凳上,比站着的蒋思源还要高一点,她的眼神里带着些微的轻蔑,淡淡地俯视着蒋思源,就像在说:“你有资格让我告诉你吗?” 蒋思源笑容一收就想发作,她身后一直沉默着的孟沂南却突然出声:“思源。”孟沂南向前一步揽过蒋思源的肩,眼睛却自始至终地都看着宋菁菁,“宋小姐有约了就算了,我们走吧。” 宋菁菁脸上仍挂着笑,只是捏着玻璃杯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 孟沂南的这句话对蒋思源来说,比在言辞上压倒宋菁菁更能让她扬眉吐气,她顺势偎在孟沂南的怀里,甜甜地笑道:“那好吧,菁菁,我和沂南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蒋思源就领着孟沂南走了,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宋菁菁心里生出一股巨大的烦躁感,她仰头将手里的酒喝尽,招呼着调酒小哥再给她调一杯。 灯光迷离、音乐喧嚣的夜店里,一个漂亮精致的女人一个人坐在吧台边饮酒,任何一个有心猎艳的男人都会忍不住上去搭讪一番。 而宋菁菁混迹夜店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有分寸和底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尽管她此刻十分想用宿醉化解心里源源不断的憋闷,却仍是拒绝了调酒小哥高烈度酒的推荐,面对上来搭讪的男人,也是一个都不留情地轰走。 只是当宋菁菁喝完三杯低度数的特调站起身来准备想走的时候,突然的手脚发软和身体里莫名生出的燥热让宋菁菁意识到,她被人阴了。 这个夜店其实是孟沂南名下的,而宋菁菁跟在孟沂南屁股后面那么久,里面管事的人早就认得宋菁菁了,这也是宋菁菁放心来这里浪的原因。 可宋菁菁没想到,她居然在自己人的地方被人阴了?! 第51章 当一个男人半拖半抱想把宋菁菁弄到外面的时候,宋菁菁整个人手脚都是发软的。看小说到网 大概是男人把宋菁菁圈抱在怀里的姿势有些亲密,就算有保安认出了是宋菁菁,也识趣地没有上前。 而宋菁菁十分清楚的一点是,一旦她成功被这个男人带离夜店,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一点也反抗不了。 所以在男人拖着她经过靠近门口的一个卡座时,宋菁菁攒足了力气从桌子上抓起一个酒瓶,毫不留情地砸向身边的男人,“滚开!” 立马就有认得宋菁菁的保安察觉到不对走过来,“宋小姐?” “宝贝儿,别闹!”男人看到保安,把宋菁菁再揽到怀里,“我们回家去,不在这里撒酒疯啊。”然后谄笑着对保安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喝大了,有点撒酒疯,我这就带她走,抱歉抱歉。” 拦住他们的保安是个机灵的,不管男人说什么都不放人,而是转而询问宋菁菁:“宋小姐,需要我去叫孟先生过来吗?” 有了保安在,宋菁菁这才放下心,喘着粗气推开男人的手:“谁他娘的是你女朋友?!你配吗?!” “哎宝贝,看你醉的,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男人还欲把宋菁菁揽到怀里,伸出的手就快要触碰到宋菁菁的肩膀,却被横空伸出来的一只手捏住,而保安在看到来人后面色一肃,恭谨地喊了一声:“孟先生。” 孟沂南阴沉着脸,手上发力,强劲的力道让男人的表情有些扭曲,痛呼出声:“疼疼疼疼疼!” “滚。”孟沂南的右手往左边一甩,男人竟被这股力道带的往旁边一倒,引发周围人一阵惊呼。 孟沂南没心思去管倒在地上的男人,而是走到宋菁菁身边去查看她的情况。宋菁菁的状态很不正常,孟沂南眉毛一拧刚想开口,宋菁菁就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孟沂南的怀里。 宋菁菁双手扶着孟沂南的手臂才能勉强站住,她的额头抵在孟沂南的胸前,眼睛疲倦地闭着,连声音都带了一丝绵软,“孟沂南,我难受。” 宋菁菁手脚无力,呼吸灼热,甚至连神志都有些不清醒,见惯了风月场里下三滥手段的孟沂南一瞬便明白宋菁菁遭遇了什么,他眼中厉色更深,再没半分犹豫,立刻打横抱起了宋菁菁,“没事,我带你回家。” 就算宋菁菁现在意识是不清醒的,却仍然因为这几个字轻易红了眼眶。 很久很久之前,在她满身狼狈的时候,孟沂南也是这样,把她珍宝似的抱起来,温柔地对她说,我带你回家。 对她这么好的一个人,她会动心,也是理所当然。 宋菁菁伸手抱住了孟沂南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小小的,“送我回公寓。” “好。” 宋菁菁低估了药效,她被孟沂南抱着回到她自己在a市市中心的公寓时整个人热得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衣服都给扒下来,而孟沂南裸露在外的肌肤触感微凉,对宋菁菁来说是唯一能够缓解体内灼热的途径。 她拼命地往孟沂南的身上蹭,甚至手脚并用地扒着孟沂南身上的衣服,到后来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到一起,一切的一切,宋菁菁已经分不清是身体的本能还是隐藏太久的欲念了。 而在宋菁菁的印象里,孟沂南在一阵迷乱过后是推开过她的,他把她抱到浴缸里,试图用冷水来让她清醒,宋菁菁却挂在孟沂南的身上怎么都不肯下来,她亲吻着他的脸,他的唇,他的喉结,毫无章法,毫无技巧,却还是成功让孟沂南的呼吸粗重起来。 孟沂南又说了一些话可宋菁菁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后来的自己被孟沂南反压住,他索求,她迎合,一夜迷乱后就成了现在的情况。 宋菁菁在仔细回忆过后,她得出了两个关键点: 一,一切都是她主动;二,孟沂南曾经拒绝过。 其实这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女人在被下药后意识模糊、遵循身体本能后不小心发生的一夜情来处理,可是对象是孟沂南,是她曾经表过白却被拒绝了的孟沂南,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而且孟沂南昨晚身边跟的是蒋思源,看起来孟家的长辈们似乎是有要和蒋家联姻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她昨晚这么睡了孟沂南,很容易给人一种死缠着孟沂南不放、吃相难看的感觉。 所以要怎么解决现在这个状况呢? 宋菁菁坐在沙发上,表情凝重地考虑了几分钟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跑路。 宋菁菁利落地套好衣服,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拿好钱包和证件出门就直接奔机场,现在的她确实需要去巴厘岛好好冷静一下。 于是孟沂南围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时,房间里空荡荡的,昨天的衣服还凌乱地散在地上,屋子里却没了制造出这场凌乱的元凶。 孟沂南脸上的笑意凝住,把屋子里大大小小的房间都找了一通,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宋菁菁在把自己睡了之后,一声不吭地跑了。 ** 孟渝北回国这天恰好是周六,程知知在孟渝北落地前一个小时就到了机场。 五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即使程知知和孟渝北每天都有电话或者视频联系,可隔着手机屏幕,摸不到碰不着的,总归和真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还是正处于热恋期的。 程知知站在出口处巴巴地看着,等啊等,终于把活生生的孟渝北给等出来了,于是立马兴冲冲地跑过去,抱住他后就在他脸上啃了一口,“这个接机的惊喜你喜欢嘛!” 程知知撞到孟渝北怀里的时候孟渝北条件反射就托着她抱起来,她小小的一只,挂在孟渝北的身上就像只蠢萌的树袋熊。 孟渝北耳根微红,在程知知以为他会给她一个吻的时候,他咳了一声,然后说:“你先下来。” ??? 孟渝北的反应冷淡的实在出乎程知知的预料,几天前在公众场合强吻她的是谁???拉着她的手想让她一起去旧金山的人是谁??? 五天不见就生分了??? 程知知不撒手,捏着孟渝北的脸,气呼呼的,“你、竟、然、不、喜、欢,说!是不是迷上了外面的花花草草!” 孟渝北又咳了一声,开口解释:“我的同事都在。” 程知知这才抬眼注意到,孟渝北的身后和身边都站了一些人,而这些人现在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自己和孟渝北,眼神和表情都有些震惊,还有些微妙。 程知知愣了一秒,然后立刻就从孟渝北的身上跳了下来。 天呐!!!好羞耻!!! 程知知恨不得立马地遁逃生,或者装作认错人了,孟渝北却轻笑着牵住她的手,坦然地朝他身边的同事们介绍:“见笑了,这是我的未婚妻,程知知。” 程知知还有些尴尬,有些拘谨朝着孟渝北的同事们扯出一个笑,“你们好。” 一个站在孟渝北身边、年纪稍长的中国男人哈哈笑起,“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孟渝北为程知知介绍:“这位是a大的杨教授,我大学时候的老师。” 程知知连忙点头问好,“杨教授好。” 杨教授摆摆手,乐呵呵道:“我记得以前带渝北课的时候,经常有一个外院系的小姑娘来蹭我们计算机学院的专业课,那小姑娘就是你吧?” 程知知赧然地点点头,“嗯,是我。” 那还是程知知大一时候的事,秉持着一有条件就在孟渝北面前刷脸的原则,程知知经常在自己课表有空的时候穿越小半个校园去蹭孟渝北的课,倒没想过,她在孟渝北眼前刷脸的同时,顺便也在孟渝北的老师跟前刷了个脸熟。 杨教授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和渝北还在一起,不错不错,是校园恋爱的榜样。” 杨教授一行人来t市还另有公干,从机场出来便和孟渝北和程知知分开了。只剩孟渝北和程知知两个人的时候,程知知才垮下脸,“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和你同事一起回来啊?这样我也能把我一下分寸,你看刚刚多尴尬。” 孟渝北却不在意这个,而是说:“其实我很喜欢。” “什么?” “刚刚的惊喜。” 眼见着程知知又要垮下脸,孟渝北低头吻住她的唇,“所以为了我开心一下?” “唔……那好吧。” ----2016/11/6 4:04:34|27108384---- 第52章 当天晚上回去之后,孟渝北更是身体力行地表达了他对程知知那份惊喜有多喜欢,以致于第二天程知知扶着腰从床上起来时,天光已大亮。 程知知踢踏着拖鞋在屋子里绕了一圈,才在书房里找到孟渝北……以及趴在他脚边打盹的西瓜。 已是初冬的天气,孟渝北着了一件深色毛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侧脸线条坚毅,正专注地盯着电脑,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在安静的书房里发出轻微好听的声响。细腻的阳光从他身侧的窗户里投射进来,浅浅地扑洒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脚边印下一大块明亮的光斑,西瓜就窝在这片光斑里,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就像是一副经过精心描摹过的水彩画,一笔一划间勾勒的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程知知只觉得心里被一种柔软的东西填充的满满当当的,圆满的不得了,又安心踏实的不得了。 西瓜觉察出动静,掀了掀眼皮,认出了程知知,汪汪叫了一声,程知知蹲下身体,朝着西瓜招招手,西瓜就从地上站起来,晃悠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儿跑到程知知的跟前。 孟渝北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定到程知知身上时不自觉就带了柔软和笑意,他朝程知知伸出手:“过来。” 程知知揉了揉西瓜毛茸茸的脑袋,站起来朝孟渝北走过去,刚走到他桌子旁边就被孟渝北一拉,捞在了怀里,“让我抱抱。” 大概是起床后洗了澡,孟渝北的身上有淡淡的清新香味,闻起来很舒服,程知知笑起来,任由孟渝北搂着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孟渝北,你今天起得很早吗?” “孟渝北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 摆在写字桌上的电脑屏幕发着幽幽的蓝光,上面密密麻麻的是程知知看不懂的字符代码。 其实程知知一直都知道,孟渝北很忙。 孟渝北不仅仅要负责锐远的几个核心项目,a大那边,他作为一个学院教授,该要担的工作也是要担的。一周7天,孟渝北经常要花一两天去a大那边处理事情,有的时候事情多,一周来回两三次也是可能的,更别还要去国外出差。程知知不心疼是假的,尤其还知道孟渝北留在t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 程知知垂下头,捏着孟渝北的手,玩着他的手指,良久,才轻声开口:“要不……你回a市吧。” 孟渝北本来放松的手掌立马反握住程知知的手,他睁开眼,看向程知知,“怎么了?” 孟渝北条件反射的紧张让程知知心里一刺,就像被细小锋利的针尖扎了一下,酸酸的疼。程知知安抚地捏捏孟渝北紧绷的手指,想让他放松下来,“我是觉得你来回折腾很累,你平时住在a市那边,周六周日的时候我过去找你,或者你过来找我,总比你现在一周在a市和t市之间来回跑好几次要好。” 听到程知知这么说,孟渝北整个人才重新放松下来,他把程知知的手指包在手心里,搂着她更贴向自己,“不好。” 程知知凑过去吻了吻孟渝北的嘴角,“可我心疼你怎么办。” 孟渝北的自制力在程知知面前几乎为零,程知知在他的怀里,软软的,香香的,她看着他,在说心疼他。 真是要命。 孟渝北的眼神一黯,捧着程知知的脸就吻了上去。 起初孟渝北只是含着程知知的唇温柔地吸吮,轻轻地厮磨和辗转,自持而有礼。可是这种自持在程知知微启红唇来回应他时消散殆尽,他情不自禁地深入,情不自禁地沉迷。 程知知侧坐的姿势吻起来不方便,孟渝北手上用力,程知知就直接跨坐在了孟渝北的腿上。 在程知知被吻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孟渝北才好心地放开她的唇,在两人喘息的空当,孟渝北转过脸对一直趴坐在不远处的西瓜低斥了一句:“西瓜,出去。” 西瓜四脚站起来,看看孟渝北,又看看程知知,呜呜叫了一声,倒也挪着小步子一步一步晃到书房门外去了。 程知知忍不住笑,却还费力压着嘴角强装严肃:“我不在的时候西瓜被你训练的很听话嘛,现在在西瓜心里,你肯定比我还重要了。” “没关系,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话说完孟渝北又吻了上去,这一次的吻比上一次还要凶狠,唇齿厮磨间带了**的味道。孟渝北的手从程知知睡衣的下摆伸进去,一遍又一遍抚摸着程知知光滑的脊背。 因为是刚起,程知知没穿内衣,当孟渝北的手从腰侧滑向她胸前的柔软时,程知知整个人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程知知自认不是个保守的人,和孟渝北之间的情事也不是第一次,可当孟渝北把她剥的干干净净,从窗帘缝隙间钻出来的几束阳光刚好停留在她胸前时,还是忍不住伸出胳膊护在自己的胸前。 孟渝北对程知知的动作似是有些不满,贴上去轻轻咬了一下,“挡什么?” 程知知颤着声音吐出一个字,“光。” 孟渝北低低笑起来,揽着程知知更贴向自己,轻柔的吻从程知知的胸口顺着脖颈向上,在程知知的唇上辗转了一会儿最后停留在程知知的脸颊一侧。 孟渝北含住程知知小巧的耳垂,在她的耳边喘气:“刚刚你说心疼我?” 孟渝北的喘息声,隐忍又强烈,性感的不得了,一声声像是穿过耳道,直接响在了程知知的心里。程知知的脸颊浮上红云,难得此刻还能维持清醒,她抱着孟渝北的脖子,大方承认,“嗯。” “你很喜欢我,是不是?”孟渝北的声音更低,又像是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他一只手扶着程知知,一只手在程知知的腰间轻柔的摩挲,连腿间的灼热也在轻顶着蓄势待发。 “别揉那里!”腰侧本就是程知知身上比较敏感的地方,在孟渝北这种极具挑逗意味的手法下,程知知很快便嘤咛一声,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孟渝北又问了一遍,带着孩子气的固执,“你很喜欢我,是不是?” 明明之前都在机场说过了,孟渝北却还要在这个时候再确认一遍,并且有一种程知知要是不回答就要一直折磨她下去的架势。 程知知气息不稳地凑到孟渝北的耳边,吻了一下他的侧脸,然后说:“是,我很喜欢你,一直很喜欢。” 而后孟渝北再也克制不住,狠狠撞进程知知的身体里,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最原始的灵肉交融更能表达两个人的感情。 最后程知知是被孟渝北抱到卧室里去的,孟渝北像只不知餍足的兽,缠着程知知要了一次又一次,程知知累极睡了过去,再醒来天色都黑了。 程知知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是被孟渝北抱在怀里的,而孟渝北黑黑的眼睛看着她,里面藏着星星点点的光。 他说:“过几天,我们回趟a市吧。” ----2016/11/10 1:11:48|27336383---- 第53章 孟渝北和程知知的飞机准点降落在a市机场的时候,a市这个冬天的初雪刚刚好落下。 清冽的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拂过程知知的发梢肩头,程知知怔怔地站在这片阔别四年、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一瞬间竟有点近乡情怯。 四年前在这里,她曾经满心欢喜地跋山涉水只为给另一个人惊喜;四年前也是在这里,她在死里逃生后,终于认命接受量力而行的可贵。 当年在下决心离开a市的时候,程知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再回到这里,而且是在孟渝北的陪同下。 站在程知知身侧的孟渝北似乎有所感知,他捏了捏程知知的手,像在安慰她,“我们走吧。” 程知知从回忆里抽身,她朝孟渝北笑了笑:“好。” 机场外早有孟家安排好的车辆在等候,司机一看到孟渝北,便下车恭敬地迎上去,帮忙安置孟渝北和程知知手上拉着的行李。 程知知看到司机的时候愣了一下,转过脸问孟渝北:“我还以为会是袁叔。” 袁叔是在孟家的司机,在孟家呆了二十多年,以前但凡孟渝北有什么出行,总是袁叔来接送的。 孟渝北一边给程知知开车门一边说:“袁叔的儿子前两年给袁叔添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孙子,我爸妈想着袁叔也一把年纪了,干脆就让袁叔提前退休。你要是想见袁叔,改天我带你去拜访他。” 在程知知的记忆里,袁叔和善敦厚,对她和孟渝北这些小辈,向来十分慈爱。程知知还记得袁叔养了一只胖乎乎的猫,名字叫来福。 西瓜比来福要小两岁,加上程知知不会照顾,以前程知知刚把西瓜抱到孟渝北家里的时候,比起来福,西瓜简直愧对它的名字里的魁梧,小小的一只,弱鸡的很,来福两只爪子就能把西瓜捏扁搓圆。 就算后来西瓜在孟渝北的照顾下渐渐壮实起来,吨位也比来福大,可西瓜见到来福还是会生理性畏惧,平时在外耀武扬威的,没事还吼两声,在来福面前就只会卖萌。 想到这里程知知对孟渝北笑了笑,说:“好啊,去拜访袁叔的时候我要把西瓜带上,去见见来福。” 程知知真的挺喜欢看西瓜在来福面前怂怂的样子的。 “好。” 孟渝北领着程知知回枫山别墅的时候,孟渝北的母亲孙曼柔已经做好一桌子菜等着了,一看到孟渝北和程知知进门,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迎过去,“可算是回来了,之前看外面下雪,我还在想航班会不会延误。”而后孙曼柔把目光定在了孟渝北身后的程知知身上,眼神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就变成了后知后觉的了然。 怪不得自己的儿子一直待在t市,怪不得自己的儿子上次那么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很快就会把儿媳妇带回来,原来是找到了程知知。 孙曼柔看着程知知,就像看着一个久未归家的孩子,有些感慨地摸了摸程知知的头发:“好孩子,渝北总算是把你带回来了。” 四年未见孙曼柔,说不拘谨是假的,不管以前孙曼柔对程知知多好,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中间空白的时间里,感情还留下多少,是否属意了其他的姑娘做儿媳,程知知一点都不知道。 来之前程知知心里就忐忑的很,前一天晚上更是缠着孟渝北反反复复问了好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孟渝北起先还耐心回答,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程知知闭嘴。 直到此刻见到孙曼柔,程知知才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程知知礼貌地喊了一声“阿姨”,孙曼柔应了一声就拉着程知知的手往屋子里走,柔声说着话:“真是天意啊,之前我只知道渝北要带女孩子回来,还不知道这女孩子就是你,今天上午在做菜的时候,本来想做鱼汤的,不知道怎么了就做成了一道麻辣鱼。” 孙曼柔的长相跟她的名字一样,漂亮又娴静,纤细又柔弱,说话也温声细语的,身上带着典型江南女子的柔美,和程知知一点都不一样,可是吃东西的口味却和程知知出奇的相似——都喜食辣。 孙曼柔喜欢吃辣,最拿手的菜也是辣菜。而孟渝北的父亲孟怀兴的肠胃不大好,吃不得辣菜,孟渝北也鲜少吃辣,孙曼柔总觉得自己的好厨艺得不到赏识。 直到偶然得知程知知喜欢吃辣后,孙曼柔才觉得自己的好厨艺有了用武之地,只要程知知到孟家来,孙曼柔总会做一些孟怀兴和孟渝北很少吃的拿手菜来招待程知知,每当看到程知知大快朵颐的样子,孙曼柔心里就十分有成就感,于是更变着花样给程知知做好吃的。 在这些菜里,最受程知知好评的,就是麻辣鱼。 程知知跟着孙曼柔走到餐桌边,果然看到摆在桌子正中央的一大盘红油油的麻辣鱼。 “你们俩快去洗洗手,然后过来吃饭。” “好。”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孙曼柔很会聊天,怎么说也是世家里教导出来的千金小姐,说话的语气、态度、内容都很会把握,不会生分也不会刻意客气,让人感觉很舒服。程知知起初还有些局促,到后来却是和孙曼柔越聊越投机,就像和以前一样。 饭后,程知知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孟渝北也跟进了厨房,站在程知知身边,一边接程知知递过来的盘子,一边对程知知说:“这下安心了?” 程知知的嘴角一直是勾着的,闻言点点头:“安心了。” 来之前程知知最担心的就是得不到孟渝北父母的认可,可是显然,现在这个担心已经没有必要了。 程知知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哼得身边孟渝北的心情也愈发好了起来,“明天我们去一中。”a市一中是程知知和孟渝北的高中母校。 程知知有些惊讶:“去那里做什么?” “明天是一中的90周年校庆,会很热闹。” “校庆啊……”说来有些惭愧,在a市一中读了六年,如今回想起来,除了关于孟渝北的事情,程知知对a市一中最大的印象就是考试巨难、食堂一楼的麻辣烫巨好吃,对于一些重要的纪念日比如校庆这种,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程知知看了孟渝北一眼:“你居然会记着高中校庆的日子。” 这倒不是孟渝北刻意去记的,是高中的校长特地寄了校庆的邀请函过来,“校长特地给一些校友寄了邀请函,这次90周年的校庆应该办得很热闹,想去玩玩吗?” 程知知点了一下头,毕竟是呆了六年的学校,也是有感情的,“好啊。”然后忽然又想起来,“校庆的话,你说邵宣哥会不会去啊?” 孟渝北白了程知知一眼,语气变得有些酸溜溜的,“你的邵宣哥,他去不去我怎么知道?” 程知知却似未发觉地接着说:“不过邵宣哥应该也算是我们一中的代表性优秀校友了吧,长得一表人才不说,年纪轻轻的就事业有成,这段时间刚好在国内,校长也应该给他寄邀请函了,你说是吧?” 程知知说完看向孟渝北,果不其然他的脸有些黑,“不知道。” 程知知眨了眨眼睛,一边把碗盘搁置在橱柜里,一边接着点火:“说起来,邵宣哥还真的是为数不多的好男人,当时在学校里,就有不少女孩子对邵宣哥芳心暗许什么的,我记得当年有个高中部的学姐猛追邵宣哥,好像还给邵宣哥写了好几百封情书……” 程知知口中这个高中部的学姐怎么追邵宣孟渝北不知道,可关于程知知和邵宣那一段孟渝北却是清楚的很。 程知知越说,孟渝北的脸色就越黑,在程知知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橱柜里后,孟渝北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把程知知抱起来,放坐在流理台上。 程知知被孟渝北的举动吓了一跳,被孟渝北抱到流理台上后一边看着厨房门口有没有人经过一边挣扎着想要下来,声音带着羞恼:“孟渝北你干嘛?!让我下来!” 孟渝北对程知知的话置若罔闻,厨房的门就在流理台的旁边,孟渝北腿一踢,厨房的门就关上了。他双臂撑在程知知两侧把程知知牢牢地控在自己的范围内,视线刚好和程知知相平,然后皱着好看的眉头,直勾勾地看着程知知的眼睛,说:“你真的觉得你的邵宣哥很好?” 原来孟教授还是很在意这个问题的嘛。 程知知努力压住止不住想上扬的嘴角,说:“当然啊,我爸也这么觉得。” 提到程爸爸,孟渝北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一直都记着程爸爸为程知知和邵宣安排相亲的事情。 “那我呢?和你的邵宣哥比呢?” 程知知歪着头,一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我想想啊……” 孟渝北一直绷着脸看着程知知,看起来真的是一副认真在等答案的样子,程知知笑起来,“你这么在意?” 孟渝北没说话,一直沉默地盯着程知知,可从未松动过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表达出来:他真的很在意。 程知知伸出手指摸了摸孟渝北的眉毛,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邵宣哥是很好,可是他只是邵宣啊。” “他不会写代码,没有在a大当老师,没有为我挡刀子,,他不傲娇也不别扭,他不喜欢我也没让我喜欢这么多年,他的名字不叫孟渝北。” 不管邵宣有多好,因为他不是孟渝北,所以这些好都跟程知知无关。 说到这里程知知抿着唇角笑了一下,然后严肃了脸色,“讲真,你不能因为你长得比邵宣哥帅就否定邵宣哥的其他优点嘛,我还想着问你你的朋友里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好介绍给邵宣哥呢。” 程知知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说话能气死人,有的时候好听的能让你觉得你在她心里重要的不得了。 孟渝北得承认,他被撩到了。 孟渝北仍沉默地盯着程知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皱在一起的眉毛却舒展开了,程知知伸出右手,食指挑起孟渝北的下巴,“哎?怎么不笑一个?” 孟渝北看了一眼程知知有些轻佻的食指,然后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这个笑让程知知突然觉得不妙,她迅速地收回手指,想从孟渝北的怀抱里跳出来,可是已经晚了。 孟渝北捏着程知知的右手,阴测测地看着程知知:“怎么,撩了就想跑?” 第54章 窗外还在簌簌的飘着雪花,地上已经攒了一层碎玉般的薄雪,窗内的孟渝北眉眼如画,唇角微勾,含着点点的笑意盯着她。 程知知眨了眨眼,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快要把持不住。 所以,程知知咳了一声,正了正脸色,提醒孟渝北,也提醒自己:“这里可是厨房,公共场合,为人师表的要注意点影响。” 闻言,孟渝北眼中笑意更深,他不退反进,微凉的手指在程知知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然后凑在程知知的耳边,嘴唇若有似无的擦过程知知的耳垂,说:“如果我偏不呢?” 孟渝北刻意压低了声音,充满了勾人的磁性,说话间温热的呼吸洒在程知知的耳畔,灼得程知知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 程知知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要江山要美人的故事了,美人在怀,心之不二,哪里会有心思去做其他事? 程知知在心里嗷了一声,只恨不能立马把孟渝北给扑倒。 程知知偏了偏身体,捧住孟渝北的脸就吻了上去,一边耐心回忆着从前孟渝北亲吻她时是怎么做的,一边心满意足地品尝着自己肖想已久的唇。 孟渝北又笑了一声,虚虚地搂着程知知纤细的腰,唇上不迎合也不推拒,由着程知知对自己又啃又舔。 其实他很享受程知知这份有些急切的主动。 亲吻间孟渝北张开了嘴,程知知在宠幸完孟渝北的唇瓣后,舌便从孟渝北的齿关间探了进去。 试探、勾引、迎合、追逐,明明动作笨拙的很,孟渝北却轻易地乱了呼吸,本来打算作壁上观,把一切主动权都交给程知知的,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沉溺了进来。 孟渝北牢牢地搂住程知知的腰,瞬息间便夺回了主动权,程知知的胳膊也绕上了孟渝北的脖颈,安静空旷的厨房里,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声音。 这是一个极尽细腻且绵长的吻,结束的时候程知知趴在孟渝北的肩膀上,眼睛漫着一层迷蒙的水意,她喘着气跟孟渝北咬耳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 “嗯?” “控制不住想把你扑倒。”还是现在、立刻、马上的这种。 孟渝北拥着程知知的胳膊一紧,他一边慢慢平复心里身上早就升腾起的,一边用手指细细梳理着程知知背后柔顺服帖的黑发,气息稍乱地在程知知脸颊上又落下一个吻:“随时恭候。” a市的初雪在傍晚时便停歇,等第二天早上程知知醒来的时候,下午时地上攒的一层薄薄积雪已经融化,只有屋檐树枝上还存有一些毛茸茸的雪,给入眼的景色里添了几抹不浓不浅的白。 雪后初霁,是个好天气。 今天是a市一中的校庆,用过早饭后,孟渝北就领着程知知,驱车去了a市一中。 孟渝北把车停在学校正门旁边的停车位里后,便牵着程知知走在校园里,a市一中里好些建筑都保留了刚建成时的建筑风格,灰墙青瓦,檐牙高啄,如今披了一层薄雪,更添几分古色古香。 算一算,程知知差不多有六七年没回过这所学校了。 孟渝北领着程知知满校园的转悠,一会儿指着程知知以前班级所在的教学楼说这栋楼前年修葺过,一会儿指着一处崭新的建筑说这里原先的操场改建成了一所实验楼。 在孟渝北指向下一个建筑时,程知知兴冲冲地打断他:“这栋我知道!这是我爸之前捐的那座图书馆!” 程知知刚搬来枫山别墅的时候正值小升初,a市一中是a市乃至全国都鼎鼎有名的学校,分数线也贼高,光凭程知知肚子里那约等于无的墨水根本考不进去。 对于择校的问题程知知的态度很随便,对她来说,所有的学校都一样,不过都是老师、考试、小伙伴,可程爸爸却觉得,一个好的学校、好的老师、好的学习氛围对于程知知这种自控力极差的学生是极其重要的! 所以为了把程知知送进a市一中,那段时间,程爸爸不是在找关系就是在找关系的路上。程知知看程爸爸奔波劳累,甚至还曾吊儿郎当地安慰程爸爸:“爸,要不咱随便找个学校就算了呗,好学校规矩忒多,收费又贵,我进去了又不一定学得好,要是到时候毕不了业还给你丢脸,还不如把钱省下来,该吃吃,该喝喝,该乐乐,多好!” 对当时的程知知来说,吃喝玩乐才是她人生的终极追求,毕竟她是个学渣,去什么学校没关系,只要能毕业就行。 而a市一中一看就不是能轻松毕业的。 结果回答程知知的是程爸爸的一只纯羊毛的拖鞋,以及一个中气十足的“滚”。 最后,在程爸爸不断努力地交涉下,以一座图书馆为代价给程知知换来了一个入学资格,以致于到现在,这座图书馆进门右手边的墙上还镶着一个金底金边的牌子,上面写着:“感谢程富贵先生捐赠,20xx年xx月xx日。” 现在回想起来,程知知倒真要感谢一下程爸爸当年坚持把她送进一中的决定,不仅让她从一个学渣变成了学霸,而且更方便了她后来在孟渝北眼前刷脸 想起以往的事,孟渝北也笑了,生动的眉目引来好些路过的女学生的注意,“我上次来的时候在图书馆里碰到了高校长,他还问起过你。” 程知知心里一暖,她拉住孟渝北的手,轻声问:“孟渝北,你经常来这里吗?” 其实也不算很经常吧,孟渝北想,在程知知不在的这些年里,他几乎很少会让自己有闲下来的时候,日复一日,庞大繁复的工作似乎成了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偶尔,只是偶尔,在他万不得已闲下来的时候,他才会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才会仿佛不经意地想起,多少年前,有一个女孩子曾张牙舞爪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而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一个清脆带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孟渝北,等下放学我们一起回去啊!”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孟渝北回过头去看的时候,身后都是空荡荡的,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孟渝北握紧了程知知放在他掌心里的手,笑了笑,没有回答程知知的这个问题,而是说:“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转转?” “唔,好。” a市一中的校园占地面积挺大,孟渝北和程知知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差不多把校园逛完,午饭是在以前孟渝北和程知知常去的那个食堂吃的,这么多年过去,一楼的麻辣烫不仅没涨价,而且还和记忆里一样好吃,简直让程知知感动。 校庆的活动下午才正式开始,和晚上的晚会连在一起,孟渝北领着程知知去了学校的大礼堂,程知知也是到了大礼堂才知道,孟渝北是作为杰出校友被邀请来参加这次一中90周年校庆的。 而孟渝北也不像程知知单单只是来看热闹的,他还被校方邀请作为校友代表在校庆活动上讲话。 所以,孟渝北和程知知进了礼堂不久,就有各种各样的人迎过来寒暄。这些人程知知大多都不认识,难免有些拘谨。而且,比起其他人精心准备过的装扮,穿着浅色羽绒服和雪地靴的程知知难免显得有些过分随意,甚至有一些格格不入,连程知知自己都有一些不好意思,可孟渝北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右手虚揽着程知知的腰,微笑着把程知知介绍给每一位过来寒暄的人:“这是我未婚妻,程知知。” 大方又坦荡,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小骄傲。 等人群都散开的时候,程知知往孟渝北那边凑了凑,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臭不要脸,谁是你未婚妻?你跟我求婚了吗?我答应你了吗?你这么介绍我我会觉得很困扰的。” “哦,是吗?”孟渝北坦然自若地说,“看你笑的那么开心,我以为你很乐意我这么介绍你的。” 孟渝北说的倒是实话,从刚才开始,程知知脸上的笑就没收起来过。 程知知叹了一口气,“哎好吧,看在你爱我爱得这么欲罢不能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一个名分吧,开心吗未婚夫?” 可是眼角眉梢的笑意,哪里有半分勉为其难的样子? 孟渝北有些无奈地看了程知知一眼,“嗯,开心。” 说笑间庆典已经快要开始了,校方的工作人员走过来,邀请孟渝北去后台做准备。 孟渝北应了一声就转过脸看向身边的程知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 后台?那肯定有许多老师,说不定自己以前的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也在呢。 程知知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就不过去了,就在外面等你。” “也行,”孟渝北点了点头,“觉得闷就出去走走,别走太远,我很快就好。” “知道了知道了,”程知知把孟渝北往后台方向推了推,“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就在这里等你出来。” 学生们已经开始进场,起先还满屋子转悠交际的校友们也渐次在安排好的前排落座,程知知作为一个在前排没有席位的被邀请校友家属,突兀地站在前方实在有些尴尬,正好礼堂里的空调吹得她整个人有些发闷,便索性从侧边的走道走到了礼堂外面透透气。 程知知正欲掏出手机发微信告诉孟渝北自己在礼堂外的时候,身边冷不丁站了一个人,程知知抬眼,是许久未见的徐清依。 徐清依穿一身米白色的大衣,在今天温度只有2c的室外空气里明显有些单薄。她脸上依然画着精致得体的妆,似乎比之前要瘦了些,此时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程知知,说:“我们谈谈。” 用的是陈述语气,而不是带着商量的询问。 对于徐清依,程知知本来就没存多少好感,闻言脸色更是冷下来。程知知像是没听到一样,复又低下头,慢悠悠发好给孟渝北的微信,把手机收到口袋里后才淡淡地看向徐清依:“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几十秒的等待让徐清依微微皱了眉,她抿了抿唇角,压下心里的不快,轻启红唇:“中午渝北是和你在一起的吧?” “嗯,怎么了?” “你转告渝北,他大可不必这样。” “啊?”徐清依的话让程知知觉得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徐清依微抬下巴,摆出一副有些高傲的姿态:“你转告渝北,不用刻意回避有我的场合,今天中午的校友聚餐是高校长组织的,我会来参加只是因为我爸爸和高校长是好朋友,我既然说过死心了,就一定不会再死缠烂打。” 所以孟渝北是推了中午校长组织的校友聚餐,和自己在校园的冷风里晃了一上午后在食堂吃麻辣烫的? “四年前的事情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机场人那么多,我却一眼就看到了你,这个巧合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把它当成天意。” 四年前?机场?难道是她飞去旧金山给孟渝北过生日的那次? 程知知觉得她似乎错过了一些事情,她抬手打断徐清依,“等等,四年前的事情,是孟渝北生日那次吗?你给我说清楚点。” “是,”徐清依动了动唇,良久才开口,“这件事我很抱歉。” 自从确定了自己对孟渝北的心思而跟着孟渝北的脚步搬到旧金山以来,徐清依一直都是自诩坦荡的,她有她的骄傲,要追求孟渝北也只会堂堂正正,和程知知各凭本事,不会使一些下三滥的阴招。 独独除了四年前孟渝北生日的这一天。 至今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景徐清依都觉得巧合得不可思议,她从别的地方赶回来给孟渝北庆祝生日,飞机因为晚点,降落在机场的时候已经7点多了。旧金山的机场那么大,人那么多,可好巧不巧,竟然让她看到了程知知。 一个人背着包在这个时间来旧金山,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来给孟渝北过生的。 徐清依起初也弄不清楚孟渝北是否知晓程知知来旧金山的事情,但是等她到了事先和朋友们约定的地方,发现一整晚孟渝北都是一个人,神情冷淡且心不在焉的时候,徐清依就明白过来,程知知这次来是连孟渝北都不知道的。 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徐清依被诱惑着,在聚会结束时,拦住了欲走的孟渝北:“我听我哥说他好像落了点东西在你那里,干脆我今天跟你过去取了吧,刚好我后天要回国。”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不过是徐嘉言上次过来小住的时候不小心遗留下来的u盘以及几件衣物,徐嘉言提过一次就没怎么上心了,倒是徐清依记了下来。 孟渝北起初还有些不愿意,毕竟已经是晚上了,可是徐清依坚持:“我后天可就回国了啊,你要是不嫌麻烦可以明天亲自给我送过来。” 于是孟渝北皱了皱眉,点头答应了徐清依跟自己回去。 车停在孟渝北公寓门口的时候徐清依注意到公寓里的灯是关着的,门口附近也没有人,可能程知知还没到,可能她藏在屋外的某个地方,也有可能她正躲在公寓的门后面打算等孟渝北进去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徐清依摸不准,可是她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于是她叫住了往屋里走的孟渝北,突然踮起脚尖他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对你在生日这天帮我找东西的感谢,谢谢,还有生日快乐。” 孟渝北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快,他皱着眉:“请你以后不要做这样的动作,我不……” “不要想太多,只是一个感谢而已,”徐清依耸耸肩,“再说,我是女孩子都不介意,你一个大男人至于嘛?” 可孟渝北还是紧皱着眉,用手擦了擦脸颊,强调:“我不喜欢,下不为例。” “好,我下次注意,赶快去开门。”徐清依嘴里向孟渝北说着保证,心里想的却是,如果程知知此刻就藏在这周围的话,刚刚那一个吻,她应该看见了吧? 徐清依跟着孟渝北进了屋,很高兴地发现屋里并没有程知知的影子,而孟渝北一进门就直接进了之前徐嘉言来住时的房间给徐清依找东西。 衣物好找,u盘小小的一个,找起来实在费神。等孟渝北把屋子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最后终于在客厅的沙发底下找到u盘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12点。 徐清依捧着徐嘉言的东西,看着孟渝北,可怜巴巴地看着孟渝北:“已经半夜了,我一个女孩子出门也不安全,要不今晚我住这里?” 孟渝北却一句话都不多说,扔给徐清依一把车钥匙:“你哥上次来留在这里的车,开出去左拐直走八百米就能看到酒店。” 孟渝北拒绝的态度很明显,徐清依只好悻悻地拿着车钥匙开车走了。 其实,那天晚上,如果站在树下的程知知再坚持地等一会儿,她就能看见不久后,徐清依一个人从孟渝北的公寓里出来,然后开车离开。 “只有在这一件事上我确实对不起你,而你离开的这四年,不管我为了自己的爱情做了什么,我都问心无愧。” 所以,一切都是徐清依故意做给她看的,而孟渝北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自己? whatthe!!! 程知知被气的有点想笑,可一想到孟渝北被自己误会了这么久,被自己怨恨了这么久,眼眶却不争气的开始发热。 一定很难过吧?好好的女朋友突然提出分手,回国来找却发现音讯全无,那种像是站在一片混沌里的无措与绝望,程知知光是设想就难过的不得了。 尤其他还这么爱她。 程知知深吸一口气,压住了眼睛里汹涌的热意,她看向徐清依,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凌厉目光,缓缓开口:“徐小姐,难道你的父母没有教过你,缠着非单身的男人,是小三才会做的事情吗?” “打着爱情至上、爱情无罪的名头,明明对方不喜欢你,明明对方已经有了女朋友,还不管不顾地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贴上去,是不是觉得勇敢追求爱情的自己很伟大?呵,其实恶心又自私。” “你告诉我这些为了什么呢?是想让我宽容大度地说一句没关系来求个心安吗?真不好意思,我这个人的心胸非常狭窄,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你好好说话是我个人的修养好。不过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如果今天不是你说出来,我可能会误会他一辈子。” 程知知站的地方刚好是在一处窗户旁,程知知稍稍偏过头,就能看到窗内的礼堂里,孟渝北已经站到了台上,在一片明亮的灯光下,意气风发,又神采飞扬。 如今想来程知知才觉得后怕,差一点点,她和他就真的天各一方、各自安好了。 眼看着徐清依的脸色慢慢变得比枝头上的白雪还要白,程知知微微一笑,眼里带着些许的好笑和怜悯,“还有,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渝北中午之所以没去参加高校长组织的校友聚餐,只不过是知道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呆着,徐小姐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徐清依陡然失去血色的脸,程知知嗤笑一声,没有给徐清依任何反击的机会就转身离开。 再多看两眼,她怕她会忍不住在学校这么一个神圣的地方动粗。 徐清依什么时候离开的程知知不知道,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孟渝北已经从礼堂里出来走到她面前了。 “怎么出来了?”孟渝北微微皱眉看向程知知被冻红的鼻尖,“是不是很冷?”一边问一边去摸程知知的手,在摸到两只冰冰凉的爪子时,眉心狠狠一跳,拉着程知知就要往温暖的室内走。 “等等孟渝北,”程知知拽住他,“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孟渝北没停下步子,一边走一边应程知知的话:“什么?” “当年……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你有没有恨过我?” 孟渝北的脚步一顿。 良久,才回答:“有。” 怎么会不恨呢?孟渝北一直都知道,程知知是个做什么事情都三分钟热度的性子,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放弃。学做饭是这样,养西瓜是这样,连喜欢他也是这样。 说分手就分手,说离开就离开,不负责任,冷漠至极。 最恨的时候孟渝北想,要是有朝一日找到了她,干脆就弄条链子把她拴在家里,总归是一辈子呆在自己身边跑不了了。可是想想又舍不得,程知知这么一活泼爱动的人,要是天天被关在家里,肯定会无聊死。 程知知的眼眶忍不住发红,她伸手碰了碰孟渝北的脸,指尖竟带了颤意。 她想起昨天下午,趁着孟渝北出门的时候,孟渝北的妈妈孙曼柔神秘兮兮地来找她。 “知知,我给你看样东西。” 孙曼柔被孟怀兴宠了几十年,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永远是一副小女孩心性,程知知也习惯了,有些感兴趣地点点头,然后就看见孙曼柔把一直藏在背后的东西摊放在她面前给她看,“喏,就是这个。” 是一本厚厚的相册。 古朴的羊皮封面让程知知觉得有点眼熟,翻开后程知知才想起来,这是她和孟渝北交往第一年孟渝北生日时自己送给他的相册,里面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相片。 孙曼柔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渝北这孩子有的时候就是太闷了,不太会表达,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和他爸一个德行。其实这几年渝北过的都不好,性子又倔,我和他爸劝不了只能干着急,我把这个拿给你看,是想让你明白,渝北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喜欢你,知知,你懂吗?” 程知知点点头,她当然懂,以前或许会怀疑,现在却从未有过的坚定。 程知知一页一页地翻看,这本相册里的每一张照片里都有自己和孟渝北,从一群人的集体照到只有两个人的单独合照,一张一张按照时间的顺序排列好,就像是一本对过往时光的记录,从程知知的十二岁开始,到程知知的二十一岁未完待续。 相册最后一页的封皮里夹着一张粉色的纸,程知知取出来,展开,竟然是自己初中时看了偶像剧后福灵心至写给孟渝北的一封情书。 那时候程知知的字迹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好看,遣词用句现在看来也过分浮夸做作和矫情肉麻,而且,她明明记得,这封情书自己是没有送出去的啊。 程知知抬头想问问孙曼柔,却发现孙曼柔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程知知把这封情书叠起来想塞回原处的时候,发现纸张的背面用黑色的钢笔写了一个字,“好”。 笔锋苍劲,是好看的瘦金体,正是孟渝北的字迹。 于是程知知又把纸展开,在满纸的字句和手画的爱心里,找到了她当时废话写多了最后写不下而挤在信纸两侧小如蚂蚁的两三句话: “我们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好不好啊?” ——好。 孟渝北捏住程知知的手,直觉告诉他,程知知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程知知笑着摇摇头,垂下眼睫,把孟渝北的手指一根根分开,然后把自己的手指插进去,是十指相扣的样子。 “没有,就是觉得今天天气不错,哎,未婚夫,要不要现在和我一起去领个证?” ——全文完—— ----2016/11/27 18:42:52|28043998---- 本书由【霎紫明嫣】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