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独家婚途》 作者:亦亭 ============== 第一章 《给璀璨阳光下的你》 2016.10 r01 这是一个房间。 半夜里,聂程程从梦里惊醒之后,先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大片的落地窗,漂亮的房顶,洒满粉色的玫瑰花,很华丽的床铺…… 很显然,这是一家酒店的顶级配间。 那么,她昨天发生了什么? 聂程程只想起她在酒吧被一个男人带走,刚进了酒店的房间,那男人就将她狠狠抛在床上,毫不留情压了上来。 聂程程昨晚喝醉了,被诱惑后主动贴住男人的身躯,缠住他吻住了他的唇,用尽全力反复深吻。 这堆满红玫瑰的床铺散发了一股诱人的香气,香气促使两人之间的吻越发粘稠浓烈,发酵发热。 黑夜里,只有触感是最为清晰的。 他们疯狂的互相揉搓,肌肤与肌肉灼热的摩擦,男人的手滑过她身上每一处,时而轻柔,蜻蜓点水一般一下一下撩拨她,时而凶猛,粗糙的茧子磨的皮肤*舒爽。 她浑身瘫软,湿润一片。 陷入*里的她不可自拔,纵情与他拥抱嵌合,连挣扎都没有,完全匍服于这个男人强而有力的臂膀和拥抱。 是的,好像都是她主动的。 聂程程想到这一点都觉得恐惧,她静静地看着屋顶的灯,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醒了。” 旁边的男人忽然一动,聂程程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住了,一动也不敢动。男人的声音很温柔,他摸了摸聂程程的脸,说:“饿不饿?” 聂程程一开口,嗓音沙哑,喉咙疼的龇牙咧嘴。 她说不出话,只能摇了摇头。 男人说:“我饿了,等一会我们叫一点吃的,吃饱了,我再送你回去。” 聂程程无言,还是点头。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有一些不正常,他欺身过来压在她的身上,聂程程觉得身体一沉,一具男人的身躯覆盖在她胸前。 聂程程紧张的忘记闭眼,便看见一个肌肉均匀的美男胸肌。 聂程程一怔。 男人没有再索取她的意思,更加不是想欺负她,他只是低头看了看她的脸,尽管黑暗中,他们都看不到彼此,可他还是准确地摸住了她唇,然后深深吻下来。 人的身体是有记忆的。 男人的吻温柔之中有着他特有的霸道,她不由的想起这个疯狂的夜晚和一对纵情的男人。 这一副画面像电影一样回放在眼前,聂程程看的心惊肉跳,她几乎不认识在这个男人身下妖娆妩媚、百般索取,各种姿势万千的要了一遍,才疲惫到昏睡过去的的女人…… 厉害了我的天……这个女人是她??? 聂程程愣住了,她甚至还没把这个吻她的男人想起来,先想起昨晚的十八禁画面。 “我先去洗澡。” 男人吻够了,离开聂程程,好像还带着笑意,“等我洗好了再帮你洗。” 聂程程:“……” “谁要你帮我洗啊——!”聂程程等他走了之后,赶紧从床上下来,慌慌张张的找衣服,轻手轻脚的穿上。 她要趁这个男人还没回来,赶紧离开。 一口气从酒店跑出来,聂程程先给计程车司机打了一个电话。 司机说:“在哪儿接你。” 聂程程回头看了一眼酒店,想了想,她说:“在公园里吧,我大概十分钟到。” “那行,我也十分钟。”司机马上动身,“就在门口碰头。” “好。” 聂程程应下来后,坐上一辆红蓝色的公交,在司机异常的目光中丢下两枚硬币,找到最后一排的长椅。 刚入座,旁边大开的窗吹进一股寒风。 聂程程浑身一颤,拉了拉裙口,转头看向窗外。 现在是十二月,俄罗斯的温度直线下降,莫斯科尤其厉害。聂程程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化成了白雾,脸上的汗已经冻成了冰渣。 【莫斯科的公园在哪站?】 聂程程在入座之后,才忽然想到这一个问题,转身去找了公交车的路线图。 ——但是这辆红蓝色的公交是旅行班车,车里并没有路线图。 她俯身问前边的乘客。 “请问一下,莫斯科公园在第几站?” 坐在聂程程前边的是一对情侣,女人正在打瞌睡,头在男人的肩上一点一点,男人为了不坐过站,一直都没有睡,哈欠不断,身后的聂程程一问话,他扭头过来看她。 其实从聂程程上车到入座,他已经偷偷看了她好几眼。 因为这个女人长的很美。 皮肤白,头发黑长,轻轻荡在肩上,有一股文雅柔和的气质,但是他的目光在聂程程身上移动——她身上只有一件领口极低的黑色抹裙。 男人一直没回答,聂程程便又问了一次,“请问公园站在哪儿。” 男人抬头看她说:“大概是在第四站吧。”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地图,看了一眼又说:“我们也是外地来的旅客,不是很清楚。” “不过,这上面写的,是第四站。” 聂程程看了一眼,是一本中俄双标地图,她点了点头,“对,是第四站。”她看着男人笑了一笑,又问:“大概多少时间能到。” 这个女人笑的也美,男人看的心猿意马起来,就算是会所里的小姐又怎么样,长的好看就行了,男人就喜欢和美女搭讪。 男人也对聂程程笑了一笑,说:“大概要十分钟吧。” “我知道了,谢谢。” 聂程程又对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坐回去看车前方,没有继续搭话的打算,但是这个男人看起来还想继续和聂程程聊天—— “请问你是北方同胞么?” “是的。” “正巧啊,我也是,我是安长的,你哪儿啊。” “我是北京人。” “哎哟,你是首都人民啊,怪不得你普通话说的真好!……” 聂程程和他聊了一会,几分钟后,车到了公园门前。 聂程程下了车,在公园门口站了没多久,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来。 她以为是司机的来电,拿出来一看才发现并不是,而是一条短信。 聂程程看了一眼: “聂博士,你先回去了?” 聂程程没看懂,她退回桌面,看了一遍这个陌生号码,在脑中思索了一会,没想起来。 紧接着,第二条短信。 “昨天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那我们就结婚吧。” 聂程程:“……” 是刚才在床上的那个男人。 不知不觉,聂程程慢慢想起一个男人英俊的容貌。 她脑中一轰。 聂程程给对方拨了电话,嘟了两声,他才接起来,声音还有些懒,“喂,聂博士。” 不可否认,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悠扬婉转如低三阶音的小提琴,听进耳中就像喝了一口泉水,全身通畅沁人心脾。 聂程程说:“是我。” 他轻轻嗯了一声,听起来居然心情极好,笑了笑说:“我知道,你的声音,我一听就知道了。” 聂程程觉得很头疼。 她也知道和一个既不是情侣、也不是朋友的男人开房玩一夜情的八点档剧情有多烂俗,可偏偏……她就是这次烂俗八点档剧情的女主角。 聂程程冷静地想了一想,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他说:“你昨天晚上有没有戴套?” 电话里的他听完,停顿了两秒思考,他说:“你是说,那种避开怀孕的……东西么。” 聂程程:“对,你买了没?” 他说:“聂博士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并没有在你的——” 尽管电话里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听到能让耳朵怀孕,聂程程却已经等的不耐烦,她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没等他的话说完,聂程程就打断他说:“那你到底买了没买!” 他说:“没。” 聂程程:“……” “变态神经病!去死吧!” 聂程程立即掐断了电话,又看了一眼短信,只觉得可笑,咬牙切齿冲进附近的药店买了一盒避孕药,一瓶矿泉水。 吞下了药片,她才感觉压在心口的一块重石,被放下来了。 之后,她又买了一包烟,坐在花坛旁抽,看着它们在头顶盘旋缭绕。 聂程程很享受尼古丁麻痹神经放空一切的感觉,在她心情十分烦躁的时候,烟草恰好能中合她体内过多的多巴胺,让她安静下来去想接下来的事。 可她还没来得及想,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来。 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聂程程凉着他不去接,他拨了片刻便停止了,不一会却又响起来。 不屈不挠打了三个,响了十多分钟,连计程车都到了。 聂程程上了车,司机问她目的地,聂程程报出一个地址之后,便化成一只灰棕色的树懒,懒洋洋窝在后座不说话。 可她兜里的电话却没那么安分。 一个接一个,加上之前三个,已经是第七通了。 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聂程程一眼,劝她说:“聂博士,你还是接起来吧,响了好多下呢,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聂程程犹豫了一下,便接起来,却没说话。 他先说:“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真的,聂博士,我们结婚吧。” 聂程程说:“那我也说真的。” 他:“嗯?” 聂程程说:“我们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他:“……” 聂程程说:“我们只是不小心喝醉了,然后不小心在同一个酒店里遇上了,又恰好躺在一张床上罢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他:“……” 司机:“……” 司机真心听得尴尬症都冒出来了,忙撇过眼,专注前面的道路。 聂程程倒是没有介意,坦坦荡荡摊了牌,一口气说完,对方却没有给出答案。 聂程程的耐心不好,细长的眉毛抽了一抽,开口说:“你听见没有。” 他又冷冷清清“嗯”了一声,说:“听见了。” 聂程程说:“那我当你答应了。” “……” 他又不说话了。 聂程程说:“闫坤,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然后不等他说好,或是拒绝,她率先掐断了电话,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的夜景。 莫斯科是俄罗斯的首都,夜景不比任何一个繁华的大都市逊色——克里姆林宫恢弘伟岸,阿尔巴特街灯火辉煌门庭若市。 一艘五颜六色的邮轮,从伏尔加河缓缓驶来。 聂程程望着那一条湖光四射的莫斯科河,思绪不知不觉就飘到了和闫坤刚认识的时候。 前话也提过,聂程程和闫坤并不熟,从认识到今天滚上床单,不到一个月。 而他们之间的谈话,没有超过三次。 聂程程是化学系的博士生,外貌出众,成绩斐然。科研泰斗陆文华教授看中她的能力,将她留校到28岁,并推荐进了联合国化研工会,现任工会副主席、讲师。 一个月前,工会的教学课堂来了两个留学生,亚裔。 陆文华给了聂程程两份入学简历。 第一份写的比较多,兴趣爱好丰富,如:“网游、真人野外战、沙滩排球、和美女*……” 聂程程看的会心一笑,这个人字写的并不好看,不过一笔一划倒整洁利落,便抬眼看了看他的照片。 是一个中东大男孩,皮肤虽然有些黑,不过也是个俊小伙,照片里的大男孩嘴角飞扬,笑容爽朗,他给聂程程的第一印象很好。 接着翻到第二份简历,聂程程的笑容就淡了一些。 这个人写的东西没那么多,都是“格斗、跑步、单杠……”一些无聊的项目。 内容泛泛,就是胜在一手蝇头小楷写的极为漂亮工整。 不过,聂程程翻到他的照片,顿时眼前一亮。 不能说那个中东俊小伙不好看,只是跟这个男人比起来,前者就暗淡三分、庸俗三分了。 这张照片里的男人皮肤很白,五官似青葱白玉,靓丽俊俏。 他剃了一溜板寸的平头,干净整洁,一双黑色的眼很大很亮,是双眼皮,下巴很尖。 他拍照时抿了唇,并没有笑,表情透了一股严厉,可他的眼神如此认真专注,聂程程似乎被这样一双眼眸灼烧了。 “莫名其妙……” 她居然看着一张男人的肖像照,浑身都燃起来了。 及时拿开这个男人的照片,聂程程撇了撇嘴,目光又落到下一栏的名字上面。 英文名叫:yainkhun。 中文叫做:闫坤。 出生日期:1988年11月18。 和她同岁,只比她小一个月。 聂程程压在名字上的手指不由得一烫。 第二章 r02 聂程程带着课本去教学楼。 高化班,四楼。 平时安静的楼层,今天在楼梯口就能听见吵闹声:“我去,好帅、好帅啊……他是亚洲哪个国家的人啊。” “听说是混血,泰籍,泰国好多混血的啊。” “怪不得长这样好看啊,这种男人我都不敢奢求当男朋友,就算炮一晚上也好……你去帮我要一下手机号。” “我一个男的才不去,万一他以为我喜欢他怎么办。” “你就为了我当一次同性恋呗。” “你确定?信不信我这一去就直接把他给掰弯了,绝对不给你们雌性机会……” 聂程程在门口笑了一会,敲了敲门。 开门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两位新来的转学生。 国外读理化的女生挺多,二十多个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女孩现在围着那两个转学生,叽叽喳喳问了许多问题,大胆地提出“交换电话、交往、或是约炮……”的要求。 聂程程拿了简历,认了一下两位新来的转学生。她说:“请两位新生自我介绍一下吧。” 走廊边的男人是麦色皮肤,五官倾向于中东人,他笑起来很俊朗,有两颗小虎牙。 “大家好,我叫胡迪,就是那个动画片里的胡迪牛仔探长了,但是我并不喜欢当牛仔,我的兴趣爱好是和美女交谈,欢迎各位美女给我电话,我的手机号是0819……” 胡迪报出一串数字,周围有女孩记下,当即就给他发了短信。 胡迪的手机铃声震了好几下,他眼睛发亮,拿起手机一条一条看过去,翘着嘴角笑说:“美女邀请的欢迎会,没问题,周末我一定来!” 姑娘们爽朗一笑。 聂程程也跟着笑了笑,看向靠窗的男人。 简历上的照片应该是他最近拍的,和他现在样子差不多。聂程程记得他叫做闫坤。 和胡迪比,闫坤的话不多,也不轻佻,温和有礼貌地自我介绍:“我的英文名是yainkhun,中文是闫坤,没有取俄罗斯名。我和胡迪在工会读书是工作之一,不久会离开。” 他刚说完,下面的女孩叹息一片。 女孩们的眼光都很好,比较的出坐在胡迪旁边的闫坤更加俊俏,倾心他的也多,七嘴八舌都觉得可惜。胡迪听了,大声说:“别叹气啊,坤哥这个人不会说话很无聊的,你们跟我聊就行了!我们不带他玩儿!” …… 听完两人的自我介绍,聂程程展颜一笑,拍了拍手,说:“行了,准备上课了,要‘电话、谈恋爱或是约炮’的同学在下课之后请自便,不过要做好安全措施。” 学生们哄堂大笑。 胡迪鼓掌,对闫坤说:“这个老师真有趣,人长得也漂亮,听说她是中国人,叫聂程程……嗳,这名字也好听。” 闫坤低头,一言不发,翻了两页课本。 等到聂程程开始讲课了,他才抬眼看见讲台上的女人神采飞扬,握着粉笔的十指纤动。 朗朗日光中,闫坤眯着眼,轻声笑了一笑。 胡迪说聂程程很漂亮,闫坤无法否认,但是聂程程给他第一、且唯一的印象也只有漂亮。 单纯的漂亮,柔弱的漂亮。 和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 …… 他们照常上课,中午在工会的食堂吃饭。聂程程有一个实验,来晚了,食堂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学生。闫坤和胡迪坐在第二排,靠窗,一边吃一边聊着天。 今天的太阳爬的老高,暖洋洋洒下来,把俊俏的人晒的光芒万丈。 聂程程循着光芒向他们走过来,看了一眼餐桌,她笑了笑说:“你们怎么才吃这么点。” 胡迪看见美女就高兴,站起来说:“聂老师,可真巧啊,你也来吃饭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说完,想到什么,坐下来补充说:“中国人的一句老话。” 胡迪:“聂老师应该给我们上汉语课!” 聂程程笑了:“一起吃吧,多点几个中国菜,老师请客。” 胡迪笑:“那可就多谢聂老师了。” 她说:“老师请学生吃饭,应该的。” 说话间,饭菜已经送上来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很标准的亚洲人工作餐。 闫坤吃东西很快,一口饭包一块肉,很快就吃完了,一抬头却看见胡迪还在和聂程程天南地北地聊,聂程程面前的饭还没动。 胡迪说:“聂老师,我以前就听说中国女孩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那样白嫩美。我今天见了你,觉得这话确实没错,中国的女孩子一定都像老师你这样好看。” 胡迪泡妞很有一套,闫坤听多了都不当回事,但没想到聂程程听了只是温温柔柔笑了笑。 没有虚荣,也没有扭捏。 她大大方方地接受,顺便还能开个玩笑,“那老师就替全中国的女孩,多谢你的赞美了。” 胡迪哈哈了两声。 聂程程转过来问闫坤:“你吃饱了么?” 闫坤点了点头:“饱了。” 聂程程:“想吃的话再点几个,不用跟我客气,我是你们的老师。” 闫坤:“……” “真的不需要。”他说:“你点的挺多的,够了。” 她笑笑:“吃饱就行。” 然后散伙。 聂程程还有课,先走了。 闫坤和胡迪对她说了声再见,离开是相反的两个方向,胡迪没有回头,闫坤这一次却回了头,看见聂程程风尘仆仆离开的背影。 金色的阳光照着一条芦苇似的身条子,如此窈窕美人,又十分坚韧。 他看了很久。 这是闫坤和聂程程的第一次对话,随后他终于开始注意这个老端着老师架子的女人。 聂程程的皮肤很白,来上课时从不化妆,细眉大眼,唇形美好,黑长直披在肩上,清爽大方。身材自然不用说,高挑细长,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之后,目测就有一米八五了。 她平时衣着朴素,一件白大褂,衣服敞开,里面是羊毛衫,或是牛仔衣,偶尔会穿一件低领的黑色小洋裙,这时候一定会配上一双新的高跟鞋…… 往往她打扮妩媚时,大多数佳人有约。 闫坤不动声色观察了她好几天,发现聂程程一些小秘密—— 她心情愉悦时很爱笑,整堂课冷笑话不断;烦躁时笑容有所收敛,课堂气氛比较闷。 她还会悄悄咬着手指甲,或是咬笔头,遇到问题时鼻尖肌肉会抽动,极可爱有趣。 在闫坤光明正大观察聂程程的时候,她也有所察觉。 很奇怪,明明那么多学生,几百双眼睛都在上课时盯着她,她却总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不同寻常的目光在注视她,而她一回头就能轻而易举找到那个目光。 所以她也悄悄打量起闫坤。 板寸头,白皮肤,双眼皮的大眼睛。五官有棱有角,俊美可爱。 这种帅哥在国内虽然不多,却也并不难找,可是闫坤的脸有一个优点,他偶尔大笑时,嘴角能弯成一个小勾子,有两道浅浅的酒窝。 他的笑容很撩人。 他虽然安静地坐在那儿,却如此引人注目。 他每一次,都能在人海之中,被她第一眼注视到。 聂程程在工会里当了三年的讲师,遇见过许许多多的学生。这些人里有的只上了一堂课便走了,师生的缘分很浅,聂程程也不会去一一记住他们的脸和名字,甚至这个班上有大半的学生,她都记不住他们。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记住了闫坤。 她记住了这个男人的笑容,记住了他深邃的目光,还有他认认真真来上他每一次课的态度。 可惜,完美的出勤率在一月后被打破了。 周五的早上,隔壁班的女老师和聂程程聊天的时候,她就提到了闫坤:“聂老师,你们班好像有两个学生已经两周都没来上课了。” 聂程程抬头,说:“哦,是哪两个。” 她说:“就是那两个新生啊。” 聂程程一愣,脑子没转过来,对方先笑说:“就是那两个长得很帅的男人,一个是白皮肤的小伙,一个是小麦色的,都很俊俏呢!” “哦——”聂程程想起来了,看了她一眼,说:“他们没来上课么?” 那老师惊讶说:“他们两个已经消失两个星期了,你都没发现么!” “……”还真没。 聂程程回想昨天早上的课,明明昨天他们在她课上的啊。 那女老师还在说:“闫坤和胡迪连续两周没有来上课,缺勤了好多老师将近四个课时……” 连其他老师的课都不上?! …… …………这两只帅到飞起来的只上她的课? ………………怎么感觉有点爽…… 见聂程程一直在呆萌,女老师提醒说:“聂老师,虽然你不管考勤,可是毕竟是你高化班的人,他们就算不来上课了,你也得问问他们对不对。”她说:“我可是听到好多老师都抱怨了,考勤的老师没空,你去看一看呗。” 聂程程犹豫了一会。 照理说,她不用联系他们,也不用问认识他们的学生他们缺课的理由—— 就像之前提到的,那么多学生她都没有一一去过问,现在为什么要过问闫坤的事情呢? 她承认看见闫坤时,会感觉到异样,她的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悸动。可想到闫坤之前说,只是上几堂课就会离开,心中的悸动和异样就全然消失了。 聂程程知道,关于闫坤和胡迪的事她根本管不着。 聂程程正想拒绝女老师的提议,她却悄悄说:“其实我也和他们换过号码了,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打不通,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聂程程皱了一下眉,说:“不会吧,好好两个大活人,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 “你去看一看,总不会错的。” “……” “行吧。” 聂程程只能答应。 想到他们俩的简历,上面似乎有联系地址,聂程程送女老师出门后,就从抽屉里拿出了他们的简历。 既然电话联系不到,确实只能登门做家庭访问了。 中间倒数第三排,联系地址: 【花园公寓,11-18号】 聂程程在心里读了一遍,想了想,拿出了一张纸,将它记在上面,对折四次,塞进了裤兜里。 聂程程脱下白大褂,套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拉开皮包,数了数零钱和交通卡,犹豫一会,放下皮包,还是拿了车钥匙,最后整理了一下头发,出门取车。 从学校到公寓,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将她的黄色雪佛兰停在附近。 聂程程下车,走到公寓楼前面,仰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座花园公寓是十九世纪英国人建造的。几何形,对称,窗宽,墙壁却很窄……顶楼大多是钟塔形或是堡垒顶。 聂程程没有着急进去,她站在公寓前抽了根烟,一边在四处走了走。 公寓的一幢楼住了许多个家庭,远远望过来,万家灯火齐聚一堂。 俄罗斯大妈们可以透过窗口,和对方聊天,她们一低头就看见了聂程程,却没有对亚洲人表现出新奇,只说了两句话,笑过之后就关上了窗。 聂程程走进里面,突然从楼层里蹿出一只波斯猫,灰突突的毛发,一只绿,一只蓝的猫眼盯着聂程程看了一会,短促地叫了一声,跳进了旁边的窗户。 聂程程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窗户,它的玻璃已经有些黄,窗帘也是鹅黄色的,帘内闪过了一个高挑的人影。 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宽肩窄腰,线条很美。 聂程程看得一愣,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砰砰直跳,掐灭了手里的烟,丢进烟筒,在公寓管理员奇怪的眼神之中,快速蹿上了六楼,来到11-18号的门前。 聂程程均匀了一下呼吸,才按下了门铃。 “请问,闫坤是不是住在这里?” 第三章 r03 “请问,闫坤是不是住在这里?” 聂程程说完,不到两秒,门开了。 闫坤站在门口,低低下巴,就看见小脸微红的聂程程。 她刚跑上来,还有些喘。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又逆光俯视她,聂程程不仅没有看清他的模样,还被他身上一种压迫感笼罩了全身。 之前那种莫名的悸动仿佛又回落到她心头。 甚至比之前更严重。 聂程程呆呆地望着闫坤,不确定眼前逆着光的男人是不是他本人,又问了一句:“是闫坤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又是这种极其深邃的注视。 每一次她去上课,都会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深深的目光。 凭着这样深刻难忘的眼神,聂程程已经可以肯定来开门的人是闫坤。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没有回答她,她也在等他的回答。 可后者像被定住了的一座人形像,目不转睛凝视着她,好像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 聂程程只能给自己找台阶下:“你忘了我是谁吧。” 闫坤:“……” 聂程程:“我是你高化班的老师。” 闫坤依旧无话,聂程程也不管。 她才发现,闫坤没有穿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肌和结实的臂弯,下面只套了一条宽松的灰色长裤。 他的锁骨和肱二头肌都淌着汗水。 聂程程闻到他运动时皮肤挥洒的汗香,也闻到他身上古龙香水似的味道。 就像每个女人身上都有女人香,每一种女人香都不尽相同。男人身上也有味,而且每一个男人也不一样。 闫坤身上的味道就是极特别的。 聂程程无法形容,可她每次闻到头脑都会发晕,心跳加速。 面对这样一具活色生香的*,聂程程表现得很镇定,完全没有小女生误闯男宿舍的羞涩慌张。 她的眼神很坦荡,虽然有一瞬间讶异,不过很快被她压下了。 明知故问:“呀,你刚才是在房间里运动么?” 闫坤终于有了一点儿反应:“对,做些力量训练。” 聂程程:“你知道我是谁了?” 闫坤笑出声,眯着眼看着聂程程,说:“我当然知道你啊。” 聂程程抱臂占着,一脸严肃地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闫坤挑动了一下眉:“你想进来吗?” 聂程程感觉很奇怪。 不然她为什么来这里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缺席四个课时了,再缺席两次就会被劝退。她身为老师上门做家庭访问是很自然的事情,普通的学生不该殷勤请老师进门么? 聂程程认为自己的想法没错,点头说:“当然。” 闫坤一笑:“请进。” 他侧过身让开一条道,可他并没有离开。 宽阔的身躯霸占了半个门,剩余半个就是给她进屋的甬道。 聂程程不动声色地看着现在处境,抬眼盯着靠在门板上的闫坤。 他微微扬头,脸上挂了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容。他从上至下看她的眼神,让聂程程明白了什么,又不够明白。 但是无论闫坤有意为难,还是别有深意,她都得跨过这道门。 聂程程没有犹豫,抬头挺胸,侧身擦过了闫坤赤.裸的胸膛——尽管她已经很注意,保持距离地往后靠,可她的衣服还是轻轻摩了一下他的肌肤。 他浑身一颤。 她惊险未定。 刚才那一瞬间,看起来她好像要被他拥入怀里。 聂程程安抚下紧张的心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她便看见了闫坤的房间。 既然公寓是英国人建造的,自然内外都和英式风格保持一致。 聂程程看的眼前一亮。 闫坤的小屋完美展现了英国电视剧里的布置。房间虽然不大,卧室、客厅、盥洗室,样样齐全。 在客厅里有一个很大的壁炉,现在正烧着火,刚烧,屋子还不热,聂程程抬眼就能看见壁炉里的融融暖色。 其余的装饰也比较精细考究。 墙上挂了几幅名画,贴了花色墙纸。 中间一张圆茶几,旁边两个沙发。 …… 东西虽然多,摆的却很整齐,不像是一个单身汉的住处,十分井井有条。 聂程程看了一圈,发现滚在茶几边的两个很大只的哑铃。 他刚才在房间里练这个么。 她弯腰去拎了一拎,很重,她根本拎不动,刚想放弃的时候,从腰后伸出来一条长胳膊,男人宽厚的手掌直接握住她的手,一下子将哑铃提了起来。 聂程程看了一眼被他握着的手,说:“我……好奇就想试一试。” “我知道。” 闫坤说:“所以我满足你的好奇,帮你试一试。” 聂程程:“……” 她好像掉入了一个怪圈。 这感觉就像,她以为自己一直是走在他前面的,可是每走一步都发现,其实他早就给她埋好了陷阱,就等着她自己跳进去。 聂程程有着一张妩媚感性的脸,可她骨子里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 这一点,从她摒弃冲动的文学,选择信奉科学至上的理科,能看出她很懂取舍,也知进退。 在男女感情上面,她不是唯恐而不及,她也会凭借感觉。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让聂程程心慌意乱。 她无法掌控自己,只能急流勇退。 聂程程松开了手,哑铃差点掉下去砸到脚,幸好闫坤及时拎住。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聂程程说:“闫坤,我是你老师。” “……” 闫坤转身,把哑铃放回架子上。 聂程程跟着他:“你对老师,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一个学生应该有的尊敬。” 就在聂程程以为,她这一次的谈话也是一腔情愿,交涉无果的时候,闫坤忽然转身盯着她,眼神清澈,似笑非笑。 “你在进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是我老师?” 闫坤说:“你不知道学生也有*权,我完全可以拒绝你进门。” 聂程程张了张嘴,没说话。 闫坤继续说:“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先联系我,问问我是不是在家,万一我人不在呢?你不是扑了个空?” 聂程程依然无言以对。 闫坤最后笑了一声:“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学生。” 聂程程被他说的有些讶异,她的惊讶在于,闫坤在她印象里一直都是沉默安静的。 平时的闫坤很少说话,所以,聂程程自动将他归于朴实安分的好学生一类的人。 她没想到他会不上其他老师的课,更没想到,他今天对她说出一番咄咄逼人的话。 壁炉里的火渐渐高了,暖气上来,屋内越来越热,火光照得聂程程一张白脸泛红。 她想恼羞成怒,可想想还是算了。 抹去额头上一层细汗,聂程程对闫坤说:“我是想联系你,可是你的手机打不通。” 闫坤:“真的?” 聂程程抬头看他,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不然假的?你难道不信我,这点还要怀疑我?” 闫坤还真的不信,他拿出手机,伸手摊掌在她面前,“你的手机。” 聂程程:“什么?” 闫坤头也不抬,伸了伸手:“手机拿来,我看看你的通话记录。” “……” 她根本没有打过,哪里来的通话记录! 可是聂程程现在被闫坤的激将法气到了,又想起那个女老师说联系不到他们两个,笃定他的电话是打不通了。 聂程程把手机解锁,交给他。 闫坤摆弄了一番,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铃声是一首歌,语言很奇怪,聂程程听不懂,也不知道这首歌的歌名,但是她知道这首歌的由来。 这是联合国的和平主义宣传歌。 前一阵子,电视里一直在播,聂程程记住了它干净空灵的旋律。 聂程程愣了一会,闫坤说:“你看,你撒谎。” 他抬眸,静静看着她。 “你撒谎,你都没有给我打电话。” 聂程程立即把手机夺过来,通话记录里现在正躺着一条红色的未成功播出的号码。 她怒极抬头,闫坤已经摆弄自己的手机了,说:“那是我的电话号码,你记好了。” 他说:“我有必要再说一次我的名字么?中文名是闫坤,三横闫,乾坤的坤。” “不必!” 聂程程匆匆扫过那一串红色的数字,直接将手机扔进兜里。 “我是中国人还是你是中国人,汉字我比你认识得多。” 又看了他一眼,聂程程说:“你先去穿一件衣服。” 闫坤这回没有刺她,乖顺地回卧室穿衣服。或许是拿到了聂程程手机号,闫坤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很高兴。 …… 聂程程坐在沙发上,壁炉的火光,照得她的脸粉红如霞。 感觉有些热,她脱了外面一件大衣,翘起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的膝面上,专注地望着壁炉里的灼热,自我反省。 聂程程想起刚才差点跳起来骂人,一派行径都不像往常的自己,她就有些懊恼。 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两份文件,都是她出来时准备好的。 从书架上找了一只钢笔,拿墨汁水儿,打开盖子,尖尖的笔头朝下,插.进黑黝黝的墨水里,蘸了一管子。 取出来,拿手指敲了敲。 一切完毕后,聂程程抬起了头,看见从卧室里走出来的闫坤,眼前又是一亮。 闫坤换了一件白色高领的羊毛衫,远远地站在她面前。 当聂程程抬头看他的时候,闫坤也正好看着他。 壁炉里的火光照在闫坤的脸上,他的五官顿时柔美三分,他看着聂程程的时候目光如炬,眼眸中一闪一闪蹿跃的烟火,无比明亮。 他向她缓缓走来。 如霜降雪,光华满溢。 聂程程的心跳漏了一个节拍。 第四章 r04 聂程程想起闫坤平时上课的穿着。 经常是米黄色的大衣,湛蓝的一条牛仔裤,面容清澈、头发干净,所以整个人看上去很清爽、舒服。 他没脱过外套,聂程程也自然没见过他穿毛衣的模样。眼前一亮,耳目一新是其中之一,她对闫坤现在的穿着还有另有一番感悟。 如果这世上,还有哪个长相儒雅,白玉温润的男人,却能将每一件衣服穿得有一派军容姿姿,极有男人豪迈味的…… 大概就只有闫坤了。 聂程程盯着闫坤看了一会,没有反应。闫坤便任由她看,唇角挂笑。 半晌,她似是回过神,“我们谈一谈。” 她推开对面的沙发,闫坤明白,依言坐下,又往前拉了拉,膝盖几乎碰上了她的指尖。 聂程程:“……” 没多想,她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和烟:“介意我抽一根么。” 闫坤看她:“你是一个化学老师,你还抽烟?你不知道烟里有很多化学毒.药,对身体不好。” 聂程程说:“我知道,可我习惯了。” 闫坤静下来了,两个人相对无言,沉默了一会。 “那么……”聂程程先开口,晃了晃手里的烟,“行么。” 闫坤:“我说介意,你会不抽么。” 聂程程:“……” 她一个嘴皮子利索的老师,今天却总是被这个男人给噎住。聂程程放下打火机和烟,说:“既然你介意,我就不抽。” 闫坤说:“然后,换个我不在的地方再抽对不对。” 不然呢? 此处不留她抽烟,自然有留她抽烟,任她抽烟的地方。 聂程程用一种“废话”的目光看他,闫坤伸手拿了她的烟,是一包长条形的女士烟,紫色包装的爱喜。 他翻了翻,里头空了三分之二,出厂日期又在近日。 那么快就空了大半,看来她是个老烟枪了。 闫坤抽出来一根,递给聂程程:“今天就这一根,我看着,回去不准再抽了。” 聂程程接过来,看着他将剩余的烟,连着包装,一起揉成了一团球,准确地抛进了三米远的垃圾桶。 聂程程惊讶,目瞪口呆。 闫坤已经打燃了火,“要不要。” “要。” 她说,烟叼嘴里,凑上去靠近火源。 细长的女士烟头亮了一瞬,青烟袅袅在他和她的脸庞之间升起,短短的四目相交一会,她率先移开。 聂程程向后微微靠了靠,尼古丁在嘴里化开,融进心头,化解了那一丝丝焦躁,聂程程感觉好点了,可她无法形容刚才的感觉。 无论该对他的霸道生气,还是无奈,都在这一根烟中作罢了。 闫坤先说:“那么,你今天来找我谈什么。” 聂程程看他一眼,觉得好笑:“你说一个老师来找学生,还能谈些什么。” 闫坤看看她,“你不是我老师。” 聂程程懒得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她知道,即便他没把她当老师,她也得把他当学生,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身份和关系,也不能有别的。 她说:“你和胡迪已经缺了四节课了。” “那又怎么样。” “再缺两节课,你们就得被划掉名字,不能参加社会实践和期末考核。” 他无所谓,耸了耸肩,笑容依旧。 “那又怎么样?” 聂程程拿这种油盐不进的学生没辙。 她的工会里几乎都是二十五六岁的研究生,或是已经踏上社会在工作的人。大家都不是毛头小子愣头青,有自己的主见,行为谈话都有逻辑理性,从不会和她唱反调。 聂程程第一次遇到闫坤这样的学生。 她原本是想点到为止,多说一大段冗长无用的教育经不是她的风格,当然了,她知道念佛经一样的教育是没有用的,关键还在于学生要不要学,想不想学。 她不喜欢国内的老师,不是拿了钱,糊弄学生和家长,就是爱讲一堆大道理—— 他们从来不问学生想干嘛,要干嘛,自顾自把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追求都灌输给学生,用所谓的经验之谈倚老卖老,自视甚高。 …… 既然他追问了,聂程程也不打马虎眼。 她说:“你们还想不想来上课。” 闫坤看着她:“想如何,不想又如何。” 聂程程说:“想上课,明天来学校,否则我就把你和胡迪的名字划去了。从此以后,我的班级不欢迎你们。” 聂程程已经有些烦躁了,跟闫坤这个异类兜圈子兜得她累,不如开门见山,说清楚。 闫坤说:“我们来。” 聂程程夹着烟的手顿住了。 停在唇边,烟头一亮一亮闪了光,烧到了一半。 她有些惊讶,以为得到的答案是不来,没想到他还是挺懂道理的。 聂程程的态度好了一些,转头看了看,说:“胡迪学生呢,他不是跟你住一起的?” “他出去了,有事。” 闫坤笑得意味深长:“聂博士对我们俩的事情倒是一清二楚。都知道我们住哪里,住在一起。” 聂程程说:“我有你们入学的简历。” 闫坤:“那你怎么会没有我们的电话?” 话题又回到原点。 聂程程僵了僵。 她要怎么解释是其他老师打不通你们俩的电话,所以才托她找来的。 这是个正经的名目,可万一他问,这种事都让别人来联系了,何不地址都告诉她们,不让她们来找,她自己却亲自上来是为什么。 聂程程答不出。 所以她无办法解释。 静默一会,她一瞥,看见了窗户边的窗帘。 鹅黄色的窗帘。 她刚才在楼下看见,有一只一眼绿一眼蓝的波斯猫跳入这个窗内。可是聂程程左右看了一看,似乎没有猫的影子。 她看了一会,闫坤从厨房端来了两杯咖啡。 盛咖啡的容器是一对白瓷陶器,杯沿是花瓣形状,茶托外圈纹了粉色的樱花,金色的汤匙搁在杯耳朵里面。 他把咖啡朝她推了推。 “我凉过了,现在喝正好。” 聂程程只能放下烟,很给面子的呷了一口。 不甜、不苦、不涩,味道很香浓。 她赞了一声:“手艺不错。” 闫坤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两口就把小杯子里的咖啡喝完了。 “我来猜一猜聂博士来这里的原因。” 聂程程洗耳恭听。 他说:“我的电话号码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所以是你的学生或者其他女老师给胡迪打了电话,可他有许多手机卡,不见得今天用这一张,所以她们没有联系到他,也无法联系我,于是去找了你。” “你知道电话联系不到我们,就选择直接上门,所以你现在才坐在这里,在我的面前。” “对不对?” 闫坤停顿一下,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聂程程,又笑起来:“那你为什么没让你的女学生来找我们问清楚,而是你亲自来了呢?” 聂程程舌尖一麻,差点被咖啡烫到。 小伙子、帅哥、大美人,是谁给你那么惊人的洞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的! 你可以开一家侦探社做私人侦探了,何必来上她的课,侮辱她的智商不如你呢。 聂程程无语,放下咖啡杯,继续抽烟。 这次她抽得很快,两三口烟就烧到屁股了。 她站起来,碾灭了烟丝,丢进垃圾桶里,心里想着要如何对闫坤开口解释,回头的时候,却看见盯着她大笑的闫坤。 聂程程:“……” 气不打一处来! 聂程程再蠢,也知道自己被闫坤给耍了。 她大步走过去,站在闫坤身前。 “你站起来。” 他依言,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等他站笔直了,聂程程才发现他有多高。 她自己的净身高有一米七五,加上今天的十厘米高跟有一米八五。 可是即便如此,“一米八五”的她站在闫坤面前,还是像小学生看升国旗,矮了一大截。 他绝对超过一米九了,不知道有没有两米。 闫坤居高临下好整以暇看她的时候,气场太强,聂程程刚才想说的话,全部都忘光了。 差点结巴。 “总、总之……我是你老师,我做什么决定,不需要向你一一交代。”她说:“既然说好要上课,明天记得准时来。” 拿起桌上的两份资料,转身要走。 手腕忽然被拽住。 聂程程浑身一僵。 第五章 r05 拽住她手腕的手掌很大,又宽又大,手指粗糙,手掌心中有一股温热的气流从掌心触碰她的肌肤,传达到她的身体里。 闫坤的双手绕过来,聂程程的身体便转了半圈,被强行扳到他的面前。 四目相对,她被逼着接受他灼热的注视。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温热,笼罩住她的全身。 聂程程只敢微微掀了一掀眼皮,眼睛看着闫坤的下巴,连胡渣都没有,洁白得跟玉一样好看。 闫坤低头一看,看见她白皙的脖颈,像一柄豆腐色的如意,诱人得叫人想咬一口。 她的外套里面是低胸的毛衣,鲜红的颜色,他眼睛一眯,从波澜壮阔的胸脯,到隐隐的事业线,来到精致小巧的锁骨,她的锁骨窝很小,很漂亮。 他看得眼神燎火,心口直跳。 可他压抑住了,拢起从她两侧垂下的发丝,俯身在她耳边低沉说:“聂博士,你是不是喜欢我。” 聂程程被他这句话吓得猛地一惊,抬起头却发现他居然近在咫尺,他的唇恰好贴住她的。 惊住几秒。 风静,云轻。 窗外的阳光漫漫地洒进来,温柔地落在客厅地板上,一片金光。 里面的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站成互相依靠,即将相拥的姿势,都没有了反应。 壁炉的火烧得更旺,将他们染成绯靡绮丽的颜色,脸庞逐红。 屋内屋外,一切事物都噤了声,安静地如同在看一场默剧,里面的所有角色都没有配音,只用眼神和心交流。 画面被定格住的一瞬间,她似乎能摸到他的真心。 他的心,似乎也跟她一样,狂跳不已。 唇与唇贴住了几秒。 聂程程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庆幸他没有深入的同时,又好像有些遗憾,他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 她立即匆匆擦过他的唇,马上移开。 闫坤低头看着她说:“我好像又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聂程程抬眼:“什么?” 闫坤没说。他发现她的唇角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位置长在唇角尾巴,翘起来的地方。 长了个好地方,看起来不仅不难看,反而让女人笑起来妩媚动人。 怪不得。 闫坤想—— 他总是很喜欢看她笑得样子。 闫坤沉默太久,聂程程想离开,却因为他注视她的目光太深沉,他的手按在她脖子上的力气太大,她无法动挪动。 聂程程对闫坤说:“我是你老师,你是我学生。” 他说:“不是。” 她说:“就是。” 他:“……” 闫坤看了她一会,若有所思。随后从她手上把资料抽了过来。 “既然如此,我们不来上课了。” 打开资料,是两份自愿放弃上课,教师没有任何责任的免责声明。 闫坤匆匆扫了一眼,拿起钢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份是他的,一份是胡迪的。 他连胡迪那份也签了。 聂程程见他就这样手起刀落签了字,放弃来上她的课,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些焦虑,还有一些愤怒。 “你还没问过胡迪同学。” 他看也不看她:“胡迪听我的。” 聂程程:“……” 闫坤签完,仔细看了一遍,还给聂程程。 聂程程皱了皱眉,脸上没好气色,倒是闫坤一脸轻松,笑得愉悦,“现在你不是老师了,我也不是你学生了。” 聂程程说:“可你也不需要来上课了,我们也不需要见面了。” 闫坤高高地笑了一声,眉毛轻挑,“为什么不能见面。” 他走到聂程程面前,俯下身,盯住她的唇,“我们明明可以有更多的机会了。” 他想继续刚才没继续的,更深入的亲吻。 聂程程也明白,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轻轻侧过头,嘴唇又匆匆和他的唇擦过,她躲开了。 闫坤没强迫她,双手环在她两侧,半抱着她。 聂程程推开他了一点,抽身出来。 “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她没有多看一眼闫坤脸上的表情,拉开门就走。 闫坤没有任何表示,等聂程程离开后,转身收拾杯子,看见聂程程喝过的那杯咖啡,她的唇印还留在杯沿。 他的眉毛一动,笑容渐渐加浓,高高兴兴地贴住那个唇印,喝完剩下的一点咖啡。 最后,舔了舔唇瓣。 闫坤一笑:“真甜。” …… 聂程程一口气跑下楼,窒息的胸腔得到外面的空气,才缓过神。 她站在楼梯口,没有离开,没有回去,在管理员又一次奇怪的注视下,踱步徘徊。 她其实有些懊恼,也有些后悔。 她不知道自己懊恼些什么,可她后悔,刚才出来都没有跟他说再见,真没有礼貌。 但是他今天对她做的没有礼貌的事、说的没有礼貌的话海去了,她干嘛非执着于一句“再见”。 聂程程想来想去,总结出一句—— 今天的她,蠢透了。 聂程程冷静思考完之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鹅黄窗帘的窗户,转身回到了车上。 打开窗,看见外面碧空如洗,和她现在的狼狈相反。 她想抽一根烟,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烟盒已经被闫坤丢了,打火机也落在他房间里,她的车里没备烟和打火机,她又不能回去拿。 “那多丢脸啊……” 聂程程气呼呼的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忽然又想到他的一句话—— 【今天就这一根,我看着,回去不准再抽了】 “凭什么。” 她不以为然,哼笑一声,打定主意回去再买一包。 她没空和闫坤计较,也没工夫计较,她今天晚上有个饭局,不过,严格上来说,是个婚宴酒席。 地点在圣威利亚酒店,三楼中庭。 …… 闫坤站在窗口,看着雪佛兰扬长而去。 回过神,那只碧蓝双色眼瞳的波斯猫就站在他身后。它低低地喵了一声,看见闫坤似乎很高兴,冷漠的表情也温柔了下来。 闫坤拿了一些鱼干给它。 “我没追过女人怎么办。” 他摸了摸猫的脑袋,从书柜最底下抽出一本书,打开来翻了几页,他看着看着就皱起来眉毛。 “这样追难道不对?” 然后,他又去看猫,又丢了一些饼干。 “瞳瞳,你说,聂博士喜欢怎么样的男人,她喜欢我么。” 小猫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厌恶地别过眼,饼干和鱼干也不吃了,扬起脑袋往门外走。 胡迪恰好回来,看见从里面蹿出来的猫,说:“哎呀,怎么又是这只猫,老爱上我们家蹿门儿,是不是喜欢我啊!——嗳嗳,你别跑啊——!” 胡迪想追它,可它跑得飞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胡迪只好回来。 闫坤看了他一眼,胡迪今天穿了一身粉,配上他的黑皮肤,有些闷骚,他说:“去干吗了。” 胡迪老实说:“任务。” “有任务,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终生大事的任务,当然只有我知道了。” “呵呵,你的终生大事真不少。” “嘿嘿嘿。” 胡迪凑近闫坤,鼻子闻了闻:“不对哦,有女人的味道。” 闫坤翻了他一个白眼:“你鼻塞。” 胡迪说:“才不呢!我的鼻子比狗还灵光!坤哥你今天绝对有事!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女人来找你了,还是你忍不住寂寞,终于找女人了——” 没等闫坤说什么,胡迪又说:“啧啧啧,俄罗斯女孩太赞了,那脸蛋,那身材,那滋味……” 胡迪嘿嘿了几声,拍了拍闫坤。 “我还当坤哥有多神圣呢,原来是眼光高,看不上中东那些黑女人,这一到美丽富饶,资源丰富的欧洲,坤哥也终于忍不住下手了!” 言毕,就遭到闫坤一阵抽。 “你就胡来吧。” 闫坤笑:“你的狗鼻子很灵是吧~,我现在就把你这个狗鼻子割掉。” 胡迪捂着鼻子东躲西藏。 “停停停停!我错了坤哥坤哥!” “你敢违抗上级命令。” “不敢不敢不敢……” 胡迪要哭了。 “少绥!坤哥!我绝不违抗……但就是咱们能打个商量不,别割鼻子啊!” 闫坤摸了摸下巴,笑眯眯看他下面的。 “那就割了下面,免得它祸害女孩。” 胡迪哭得更厉害了,捂鼻子的手变成了捂住裤裆,“那就更加不能割了……我的终生大事啊,我的老婆我的儿子都没了。” 闫坤被逗笑了一会,终于不跟他胡闹了。 “说正经事。” 胡迪表情严肃起来:“什么正经事,有人贩毒?贩卖?走私枪械?是什么大案子?” 反正一般小案件轮不到他这支队伍。 他们的编制在欧美的联合国,不属于任何一个单独的国家,也不受任何一个国家单独调配,由联合军直接指挥,介入各国工作。 胡迪被提到有任务,兴致勃勃。 闫坤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大红色的请帖,说:“吃喜酒。 “吃喜酒?” 胡迪的脸垮下来,“这算什么大案子。” 闫坤说:“科帅的喜酒。” 胡迪又肃敬起来:“科隆大帅的?” “嗯。”闫坤说:“嫁女儿,咱们去吃饭,当保镖。” “哪儿。” 闫坤翻开帖子,金箔烫了几个俄文大字。 “圣威利亚,三楼中庭。” 第六章 r06 聂程程回到工会宿舍,同寝的白茹已经风风火火挑选她的战斗服了。 聂程程上下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过是吃个喜酒而已,用不着那么挂心你那个前男友吧。” “你哪儿看出我对他挂心了,我就是随随便便换几套。” 白茹咬牙切齿。 “我得让戴文杰那个渣滓看清楚,我随便换几套都比他现在这个老婆漂亮,这样他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眼瞎。” 聂程程扫了扫落地镜前卖弄搔首的女人,礼服换了一套又一套,好像都是新买的,从前没见她穿过。 顺手就捡了一条小洋装,翻了翻背后的标签价格。 5010美金。 聂程程的手抖了一抖。 “这还不挂心?!” 聂程程说:“有几件啊?这价格在国内要好几万一件吧,都赶上国际大牌了。” 白茹不接受那么容易就被看破了,口是心非:“我买点贵的衣服怎么了,你看不起我这个工薪阶梯的人了,谁规定穷人不能买点大牌来穿啊,我平时也能穿。” 眼见白茹再反驳下去得弄哭自己,聂程程立马住嘴,笑了笑说:“行行行,咱们平时也穿。” 白茹勾了一件丢她:“你也穿像样点啊,快点吧。” “多谢娘娘赏赐!” 聂程程乐了一声,披上裙子回屋化妆。待整装完毕,又出来看见白茹翻了一翻小金库,拿了点零钱塞红包。 啪啪啪一数。 凑了六百美金。 聂程程看着她手里的零钱,憋笑说:“你就这样敷衍人家结婚啊,都是零钱当红包。” “能送他不错了,还不少呢,国内谁送三四千礼金的。” 她笑:“是是是,娘娘大方,宰相肚里能撑船。” 白茹翻了白眼,揽住她说:“等会儿咱们俩海吃一顿,给他吃回来。” 聂程程哭笑不得:“一切任凭娘娘吩咐。” 就差弯腰鞠躬了。 …… 一人穿一双十厘米高跟,气势如虹地跑下楼。 聂程程去取车。 幸好今晚不是周末,路上没堵车,两人很快赶到预定的酒店。 五点半,莫斯科大街小巷都亮起霓虹灯。 赶到圣威利亚,聂程程被清一色蓝色军装震慑住。 白茹吃惊:“这是什么情况。” 美式军装,参加正式晚宴是蓝色正服,统一军帽,胸前佩勋章,左手佩臂章,右手挂绶带,双肩贴军衔。 一个个站如松,面容肃穆,不苟言笑。 聂程程看得下巴都惊掉了。 白茹吓得浑身都发抖,说:“走、走错婚场了吧。” “没有啊。” 聂程程翻了翻喜帖,“圣威利亚啊,没有错。” “看看是几楼。” “三楼中庭,这里确实是中庭啊。” …… 两人像热锅上的蚂蚁,盯着眼前一排仿佛阅兵仪式的仗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卡在门口的时候,救美的英雄到场了。 身后飞驰来了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今年新款的跑车,加上售后服务、保险……大概要两千多万美金。 车门朝上,开的老高,里面走下来一个高瘦小帅哥。 红西装,手腕两个价格不菲的金表。 他把墨镜一摘,桃花眼看见聂程程和白茹,手翘成兰花指,笑眯眯扭腰过来了。 “哟,姐姐们来了,怎么不进去啊。站在门是不是预感到小爷我来了,等着小爷临幸二位姐姐啊。” 聂程程没搭他的话,白茹赶紧凑上去,笑眯眯说:“等着西蒙大少你来带我们进去。” 西蒙笑呵呵:“好说好说!” 回头看见中庭这一排清一色的蓝色军人,他自己都傻眼了,“这结婚的是什么人啊。” 聂程程说:“还能谁啊,白茹的前男友。” 她提到这个,西蒙想起来什么,看了一眼聂程程,说:“白茹的前男友结婚,你来凑热闹的?” 又被问到这个问题,聂程程也一时尴尬。 说起来,她在三个人中间扮演两个角色。 白茹的闺蜜。 戴文杰的前前女友。 大学一年级时,戴文杰先追的程程,可她是一个面冷心冷的理科女恐龙,每天在实验室和宿舍之间一直线。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上门约不到炮……持续十天之后,戴文杰终于无法忍受提分手,转而追了白茹。 白茹其实有点喜欢戴文杰,她问聂程程,还喜欢不喜欢他,聂程程看着白茹,一脸的迷茫。 “戴文杰是谁啊?” …… 第二次,她收到喜帖,对着太阳光底下一照,又问白茹。 “davejay是谁啊?” …… 可见,聂程程对她这一任男友,有多么的不重视。白茹跟她解释了很多遍,她才记起来戴文杰这个人。 似乎是个很普通,没有什么特点的美国男人。 白茹说:“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和他交往。” 她哈哈两声。 “忘记了,也许是觉得无聊。” 无论聂程程有没有记住这个戴文杰,可他发喜帖将前任两个女友都请到酒席,总归居心不良。 西蒙总算懂了他们三个人的关系,笑得合不拢嘴,“哎哟,原来都是前女友俱乐部的成员,同窗的本事很大嘛。” 白茹听了差点就跟他翻脸。 西蒙忙笑着说:“来来来,小爷一个胳膊揽一个漂亮姐姐,大摇大摆带你们进去。” 拖西蒙的福,总算硬气的进了中庭。 圣威利亚的三楼中庭有个盛名,莫斯科的中心花园。 本身便是五星级的酒店,三楼的中庭更下了血本,装潢自然是美轮美奂。金器为底,宝石镶嵌,听说每个月都换鲜花,室内还有个喷水池。 白茹入座后,捂胸喘气。 聂程程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她说:“我心里升起了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没见过世面的羞耻感。” 聂程程点头:“我也是。” 她观察了一下,婚礼的排场挺大,一共有六十桌来宾。穿军装的大约是女方的亲友,她和白茹属于男方。 戴文杰请的同学不少,他们这桌是大学同窗,另外还有几桌大约是初高中的。 西蒙和她们俩一桌,问起聂程程最近的情况。她说:“睁眼上班,闭眼睡觉,还能有什么情况啊。” 西蒙啊了一声,语气有些遗憾,“程程,你条件那么好,为什么不找个饭票啊,现在每个城市的结婚率都不乐观,好资源紧张啊。” 聂程程知道他的性取向,故意没接话。 西蒙终于憋不住,语气温和下来,说:“不过程程啊,你那边有什么好资源,介绍介绍给我呗。” 聂程程说:“我有好资源还不自己下手,怎么能留着给您呐。” 西蒙撇了撇嘴,双眼像雷达似的在婚礼大堂里转,忽然眼睛一亮,发现什么似的,碰了碰聂程程的胳膊,兴奋地说: “程程,快看!看那边的那个军哥哥,哎呀,好帅啊!” 聂程程看过去,“哪儿啊。” “对面的,倒数第三桌。” “看见了,哪个人。” 西蒙说:“最高的那个,白白净净,浓眉大眼,小脸帅极了……你看你看,他也朝我们这边看啊啊啊——” “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们之中哪个人了?他是不是同啊?他会不会喜欢我啊!……” 聂程程被问的头昏脑涨。 她看见了那个穿蓝色军装,带着宽大帽檐的军帽,大眼睛弯成一轮月牙儿,嘴角的酒窝深深,笑容满满藏不住。 闫……坤。 聂程程其实并没有看清,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想起闫坤的笑容——那一种带着酒窝的浅笑,看着她的浅笑。 好像是闫坤吧,可又不太像,他不是学生么,怎么穿军装呢。 简历上没他的职业信息,聂程程无法肯定,怀疑时,那个人离开对面桌,越过人山人海,朝他们这桌走来了。 浓眉大眼,俊朗白净的面容。 他缓缓走近,越来越清晰,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放大。 嘴角那两个深深的酒窝,像一道深邃的漩,似要把人吸入,看的聂程程心惊肉跳。 身边的西蒙比她激动,一边拿镜子照,一边说:“程程程程昂!他是来找我的吧,是找我的嘛,我好开心激动怎么办……” “你帮我看看我的头发有没有乱,我的衣服有没有乱,啊啊啊……我今天没用莹白的粉底怎么办!!!” …… 聂程程很想告诉他,千万别表错情了,他不是来找你的。 可是她想了想。 “他也不一定是来找我的啊。” 聂程程本来到嘴边的话,就吞回去了。 拿了一杯酒,也没看是什么,扬起脖子就灌下去了,结果喉咙里一阵*,一直蔓延到胃里。 好像是白的…… 身边的西蒙突然站起来,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叫西蒙,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 闫坤看也没看西蒙。 并不是故意忽略,他是真的没有看见。 他现在的眼中只有聂程程一个人,除此之外都成了一片模糊的空白。 闫坤站到聂程程面前,眼神专注,笑容深深。 “聂博士,又见面了。” 聂程程的心口咚咚直跳。 其实她已经认出是闫坤了,他朝她走过来,都走那么近了,再看不清来的人,她就是白内障了。 她抬起头,对闫坤挤出一个笑容,说:“闫同学,你好啊。” 闫坤笑了笑。 灯光照下来,他的全身都在发光、发亮。 那一身蓝色的军装很衬他的肤色。 闫坤的身材好,长得高,穿了这一身军装,更显得军姿挺拔、玉树临风。 眉眼又干净,笑容又可爱迷人,帅气爽朗都不足以形容。 美军制服,太诱人了啊…… 聂程程再一次觉得,除去其他的不说。 闫坤这张脸是真的很好看啊! 第七章 r07 闫坤垂下目光。 聂程程小小的脑袋,柔顺的青丝被她挽成一个花苞,别在脑后。 她今天穿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低胸小洋装,没有肩带,露出圆润的肩膀,皮肤俏白。胸托和束腰效果特别好,很显她的身材。 闫坤从上至下,将她里里外外看了一遍,从白嫩的饱满的挺胸,到细柔的腰肢,最后到修长的白大腿…… 令人忍不住吹口哨。 可惜,好像还缺了些什么。 闫坤看了一会,摘了中庭的玫瑰,将花枝撅断,剩余的弯成勾,插入聂程程的花苞旁。 娇嫩欲滴的玫瑰,配上如玉的瓷美人。 闫坤的眼中满是欣赏,“聂博士,每一次看见你都让我惊喜。” 聂程程忍住没去摘脑后的俗气玫瑰,她对闫坤笑了一笑,说:“你也一样。”聂程程的笑容有些僵硬,语气淡淡的回答他:“每一次看见你,都让我如此惊喜。” 闫坤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她不能、也不敢当众拂了他的面子。 西蒙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似乎明白了什么,拉着聂程程说:“程程,你是不是认识他啊。” 聂程程想起来给两人介绍。 “这是我同窗,西蒙。” 西蒙焕然一笑,再次对闫坤伸出手:“你好,我叫西蒙,是程程的同窗,我们同桌三年,感情特别好,对不对。” 西蒙向聂程程眨眨眼,她尴尬地笑了一声:“是挺好,挺好。” 然后看见西蒙跃跃欲试的目光,聂程程摸了摸鼻子,看着闫坤说:“这位叫闫坤,英文是yainkhun,他是混血,国籍是泰国……” 她照本宣科,将他那份简历上写的资料都背完。 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再能介绍的,最后说了一句:“他是我的学生……” 犹豫一会,又补充了一句:“前学生。” 说完后,也许是因为尴尬,或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聂程程忽然不太敢直视闫坤的眼神,很快速的瞟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闫坤则再心里想着西蒙的话——“感情特别好的同窗?” 所以,感情到底有多好? 闫坤挑了挑眉毛,看着西蒙伸出来的手,他一根手指都没动,双手继续贴在两侧,抬起头,面无表情对西蒙点点。 “你好。” 表情很淡,语气很冷。 西蒙的手举在空中,凉飕飕的。 他有些榆木疙瘩,眨眨眼发愣,没明白闫坤是什么意思。 聂程程也不太明白。 不过,她看出闫坤的脸上写满了一行字: 【本军爷心情不好,不想认识这个娘娘腔】 聂程程:“……” 就在西蒙要开口之前,聂程程马上拦下来,对他笑了笑:“西蒙,我和闫坤同学有些功课上的事情要讨论,离开一会,你先坐下来吃饭。” 聂程程说完,也顾不上周围有多少人注视,众目睽睽之下牵着闫坤走了。 在大庭广众的注目中,穿着低胸小抹裙的漂亮女人,拉着一个帅气的军少,往隐蔽的方向身影交叠地欢乐而去。 所有人的目光意味分明,暧昧地小声议论—— “哎哟,这小姑娘带着军哥哥去干嘛啊?” “不知道,那是厕所方向吧?” “嗳,他们一对郎情妾意还能干嘛啊,看人家姑娘胆子多大,看上了就直接拉走。” “俊男美女,这世界就是看脸的,都是套路懂不懂!” …… 议论声说大不大,说小却被聂程程听了个正着,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微微低下脸,心中一阵尴尬和焦虑。 可身后的军少居然闷声一笑。 “呵呵,俊男美女,说的挺对。” 聂程程:“……” 她已经很尴尬了,这个男人居然还笑得出来,听起来心情不错。 聂程程心里恨恨—— 闫坤这个男人,一定是老天派下来克她生辰八字的克星,索她命来的。 躲进厕所间的时候,聂程程的一张老脸已烧得透红,身前的闫坤一脸轻松,笑容明亮地看着她。 聂程程看见他那张笑脸,喜欢的同时,又恨不得去挠他。 但是看了一眼那一身威风凛凛的军装,胸前好多枚彰显它们的主人有多优秀的胸章,还有代表他身份和军衔的肩章……聂程程呼之欲出的爪子,就安分又泄气的垂下来了。 挠军少、军哥哥、军大爷。 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啊! 她盯着闫坤看了好一会,看完脸蛋,看制服,看完制服,又看身段,老师的气度和风范全找不着北了。 想起来,回到正题,聂程程说:“你怎么来了。” 问完,她又忽然发觉自己的问题有多二。 来这里除了吃喜酒,还能干吗? 闫坤果然摆出了一双“明知故问,你好二”的眼神,笑着看聂程程,“我来吃喜酒的。应该说,现在中庭里的人都是来喝喜酒的吧。” 聂程程要给自己跪了…… 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她都蠢透了。 闫坤觉得现在的聂程程很有意思。 他知道聂程程有些害臊,可他就是忍不住逗她,忍不住想要去撩她。 聂程程已经调整好心跳,向闫坤打听:“你是新娘那边的人?” 闫坤抬头看看她,“对。” “新娘和你都是军人?是同事?。” “我是军人,新娘不是。” “那为什么你来参加她的酒席。” “她的父亲是。” “是你们的同事?” “是我们的上级。” 聂程程叹了一句:“怪不得来那么多人,都是给领导面子吧……” 聂程程的好奇心上来,忍不住多嘴问:“你们领导有多大的官儿啊,看样子不小吧。” 这一回,闫坤没一五一十回答,笑眯眯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要多大有多大,你怎么不猜猜我的。”他冲她轻轻一笑,说:“我的也不小。” 既然让她猜,说明之后的他不能透露了。 聂程程有好奇心,但也懂适可而止,套到的信息不少了,她便不问了。 闫坤说:“你问完了?该我了吧。” 聂程程嗯了一声,奇怪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问题?” 闫坤低下头,身体慢慢地靠近聂程程,他的眼角锐利,眼神危险,可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一道浅浅的勾,看起来这样可爱。 聂程程只感觉到胸口打雷似的,轰隆隆的,跳个不停。 说实话,闫坤对今天的聂程程的很满意,无论是穿着,还是主动牵他手的行为,只是有一点让他很在意。 ——【那个西蒙是什么鬼?】 ——【他们的感情很好,是好到什么程度?】 这两个问题俨然成了闫坤心里的一根刺。 聂程程感觉身上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就在她快生出逃跑的念头时,闫坤壁咚了她一下,说:“西蒙是谁?” 聂程程一愣,望向他的目光不太明白。 “刚才说了,是同窗。” 闫坤说:“同桌三年的同窗?” 聂程程说:“也不算同桌……你知道大学里上课情况的吧,专业课的课程比较多,我和西蒙都是一个专业的,经常碰一块,也有一些副科也会遇上……” “哦——” 闫坤阴阳怪调地喊了一声,眯了眯眼看她,“连副科也能遇上。” 这只是极其平常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听在聂程程的耳朵里,好似变了一个味。 变得好像有些……酸? 总而言之,她听着闫坤的阴阳怪调,心里一阵莫名。 她说:“我们算不上同桌,学校里几乎都是大教室,一排坐上二十来个人,一个教室上百个甚至上千也有,大家上了三年课,都互相不认识。” 闫坤说:“那你怎么就跟那个西蒙认识了,还感情深厚?” 聂程程看了他一眼,真心觉得这话酸。 “谈不上深厚,只是我们经常互相帮忙占位,一来二往就熟了。” 闫坤依然眯着眼,语气从阴阳怪调渐渐平和下来。 他说:“真的?” 聂程程点头,“当然是真的,干嘛骗你。” 说完,她又后知后觉发现,她为什么要跟他解释那么多? 像被捉奸一样。 他为什么要盘问她那么多? 好像他是她男朋友一样。 聂程程想到这个词,脸上一热,暗地里跺了跺高跟鞋,抿了抿唇,转身就想走。 忽然胸前横来了一只胳膊。 又长又粗的大胳膊。 聂程程顺着大胳膊往上看,闫坤好看的脸慢慢放大,聂程程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他却依旧一派轻松,笑眯眯地一直盯着她看。 闫坤贴近了她闻了闻,眼神迷离起来。 “聂博士今天喷香水了?什么牌子的香水。” 他咕哝一声,暗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 “真香。” 第八章 r08 聂程程微微一震。 耳中充满磁性非凡的声音,她侧过头,看见他的喉结缓缓滚动,一双带了情.欲的眼眸在她身上挑逗一般的浏览。 聂程程咬了咬牙,镇定下来,喊他的名字:“闫坤。” “嗯?”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深沉的回应她。 聂程程的唇都抿成一条线了,说:“你别靠我那么近。” “为什么。” “我不能说话了。” 他睁眼,神志清晰了一会,见聂程程的脸透红,也确实有些呼吸不顺的样子。 稍稍起身,离开她了一些。 两人之间有了一点空隙,聂程程才终于找回氧气,深深吸了一口,心跳却难以平息。 她冷静下来:“说真的,闫坤,你以后别找我了。” 闫坤只是沉默片刻,“为什么。” 聂程程说:“你已经不是我学生了,我也不是你老师。” 闫坤:“这样的身份不是更好。” 她叹了一口气,“这样,你才没有理由来找我对不对?” 沉默许久。 聂程程以为,闫坤大概已经被说动了,可他却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闫坤的眼眸子一亮,勾唇笑得飞扬跋扈,又深意重重。 “我怎么不能找你了,聂博士。” “不能用学生的身份来找老师,那么就用男人的身份来追女人。” 聂程程又是一阵心慌意乱,大脑晕眩。 来不及对他这番话做出任何的表示,下巴便被他捉住。 闫坤的手臂结实而强力,搂着她的腰,将她按在他的胸前,将她重重围堵,挣脱不开。 她只能抬头与他注视,目光纠缠。 闫坤轻轻张开唇,声音分明清爽动听,吐出来一字一句却个个刺中她的心—— “聂博士,我郑重告诉你,不论你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你。” “我想要你,想要你做我的女人。” 他的*毫不掩饰,他的求爱干脆利落,他想要她的渴望赤.裸裸的在他眼中。 他的目光已经不能用含情脉脉来形容,他看着她的神情已然是一种非得到不可的占有。 聂程程活了一把岁数,恋爱很少,接吻也不多,可她能看懂闫坤眼中的爱欲。 怎么能不懂。 他看她的目光是那么炽热,那么热切,*丛生。 她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就像一面现实的照妖镜,将聂程程这个伪装成知性达理的人名教师,照出了妖精的原形。 她的脸火红,目光很柔,她看他的眼神也透露出渴望和欲求。 她最真实的人性在他面前毕露无遗。 闫坤和她对视,俯下身,性感的声音就在她耳畔。 “聂博士,其实你也想要我,对不对?” “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聂程程知道自己应该说不,可不知为何,她现在说不出,牙齿紧咬着鲜红欲滴的菱唇,目光四处躲闪。 【对】 还是。 【不对】 …… 【喜欢】 或是。 【不喜欢】 不论如何,她要做出选择。 聂程程呼之欲出的拒绝,却被闫坤突忽其来落下的吻,推了回去。 聂程程睁大了眼睛,惊吓之余,第一个反应就是咬紧了牙关,不松口。他知道她紧张,也不强迫他,用舌描绘她的唇形。 一点一点,轻柔慢舔。 聂程程被吻的有些发麻,但是四个唇瓣又紧紧相贴,她一慌神,呼吸都忘记了。 闫坤咬着她的唇,轻声一笑:“放松点。” “……” “来,吸一口气。” “……” 聂程程瞪了闫坤一眼! 好想咬他! 闫坤抓着聂程程亲了一会,几分钟后,她还是不松开牙关。 他终于放开。 聂程程等闫坤放开她的一瞬间转身逃走,但是十厘米高跟鞋这时发挥了功效,很言情的把她绊了一下。 聂程程脚下打晃儿,没站稳,闫坤及时揉住她的腰,将她提上来,按在宽阔的胸膛前。 “别逃。” 闫坤看着她的眼,聂程程却微微垂着脑袋。 闫坤知道聂程程是故意躲开他,但是没有关系,他并不生气,闫坤对她说:“聂程程,永远别逃。” “在一个喜欢你的男人面前,不要害怕,轻松一些,不要想别的,你只要想我。” 闫坤伸手,轻轻点起她的下巴。 “所以,让我吻你好么。” 一开始,她是被迫着看着他,可他的力量那么大,他的声音却那么柔。 他的语气那么霸道,可他的眼神那么柔。 现在,他的手指分明离开,她却再也离不开视线,目光怔怔的和他对视。 他在等待一个回答。 在灯光照不到的走廊,人与人之间便没有了伪装,她在暗色里悄悄把最真实的自己释放出来。 外面有多少喧哗,多少花花世界在等她,她都忘了。 她只看见眼前的男人,他有一双真诚明亮的大眼,眼梢柔和的笑意汹涌扑来,打破她心里最后一道冰墙。 闫坤心里打定主意要这个女人,他原本有足够的耐心等她。 可现在看起来,不需要了。 他的笑容更加放肆,“聂博士,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说完,他上前伸出手,捧住了聂程程的瓜子笑脸,低下唇轻轻吻住她, 这一次,他顺顺利利撬开了她的牙关,舌尖灵活地占领高地,攻略城池,游刃有余还能蛊惑她—— 闫坤笑了笑,说:“聂博士,闭上眼睛。” 性感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他说:“用你的吻来感受。” 聂程程轻轻合上眼皮,回应他的吻,加深他的吻。 闫坤不抽烟,也不喝酒,所以他唇舌之间的味道很干净,像一股清风,令她仿佛来到了一个绿色的大草原。 呼吸起伏,沁人心脾,甘畅淋漓。 她贪婪地呼吸,贪婪地亲吻。 聂程程想,可能是之前喝的那一点白酒起了作用,酒精在她体内作祟,控制她的大脑。 不然,她怎么会如此失态,怎么会那么汹涌澎湃地和他激吻。 明明,在半天之前,她还是他的老师,他还是她的学生。他们原本有着那么多不可能的坎,这一刻就这样轻易被跨过了。 闫坤的吻并不凶猛,却十分有力的缠住她。他的舌如此柔软,技巧并不高超,却会乘胜追击。 他们之间的亲吻,充满了一股浓情蜜意——她若逃离,他便追击,她欲拒还迎,他耐心与她周旋到底。 今晚的礼服确实穿得低了,又低又露,她将背弓成了一把竖琴。 男人的十指拨动琴弦,灼热的指尖从下而上,抚摸过女人盈盈曼妙的曲线,顺着琴背的那弯弧线摸上去,扣住圆滚的肩,手掌里一条一横的粗茧轻轻的刮着她。 柔滑的肌肤,掌心的热浪滚烫,浇在皮肤上,便一直烫进了心田。 女人是一种感性的动物。 无论聂程程多么理智,她也会臣服于男人的力量。 她会喜爱男人宽阔的胸膛,喜欢他用温柔的手掌揉捏她的身体,用粗糙的手掌抚摸她的皮肤,引起她阵阵颤吟。 闫坤舌尖用力,进进出出,轻轻挑起她的情.欲,吮吸她唇间的晶莹。 扫进嘴里仿佛吃了一口甜而不腻的花蜜。 虽然聂程程抽烟,可他在她唇间完全没有吻到难闻的烟味,反而有一种甜到发酵的清甜,迷得他神魂颠倒。 他们唇舌挨着唇舌交融换盏,吻得流连忘返,出神到忘记了现在的环境。 洗手间旁,来来往往的服务生不少。偶尔路过一两个,看见聂程程和闫坤之间意味深深、你侬我侬的接吻,都愣了一下。 要么红着脸,闪了就跑,要么笑语连连,还往他们这边不时瞟了几眼…… 聂程程先回过神,听见笑声,侧眼一看,几乎吓懵了,缩着脑袋往闫坤怀里躲。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抱着她往洗手间里带了一带,两个人顺势就躲了进去。 他轻轻压了一下门,顺势就把门关了。 “啪嗒”一声,灯也亮了。 顶头的白炽灯将他们的身影照亮,在地上拉出一个投影。 投影里的一男一女,紧紧相拥,融城一体,像一株紫色藤萝,需要缠着彼此的枝蔓,才能使生命持续。 闫坤沉浸在这一场盛大的热吻中,他第一次体验带着满满爱意,满腔感情的吻,心中欢乐甜蜜得不行。 可他看见聂程程呼吸不顺,身体发软,他只能放开她的唇,不过双手依然抱着她,让她靠在他的胸前。 闫坤还喘着粗气,垂下眼,目光迷离地看着聂程程,他说:“告诉我。” 聂程程轻轻哼了一下。 “嗯?” 闫坤说:“你的感觉怎么样?” 聂程程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神迷乱,呼吸更不用说,像刚刚被泥土里扒出来一样,气息很微弱。 她闭着眼,半个身体都贴在闫坤的身上,根本没力气站着,也没脑力去琢磨他现在说的话。 闫坤的手掌在她头顶轻轻抚摸,语气柔柔的说:“当你被一个不喜欢的人轻吻,你或许不会排斥,可你绝对不会喜欢这个吻,他无法给你带来任何喜悦的心情。” 聂程程迷迷糊糊地听着他说话,她现在唇中弥漫着这个男人身上的香气,鼻子里也是一片草原的味道。 明明应该很是清香的,闻进体内就变成使她微醉的酒香,一波一波冲上大脑。 聂程程被迷得晕头转向,很难思考复杂的问题,她说:“因为我从没有跟不喜欢的人接过吻。” 这只是聂程程心里想的话,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 闫坤自然听到了,笑意加深,紧紧抱着她,唇贴住她的额头,笑说:“所以,你是对我的吻有感觉的。” “你喜欢这个吻。” 他轻笑。 “你也喜欢我。” 第九章 “你喜欢这个吻。” 闫坤轻笑。 “你也喜欢我。” 最后一句,直接将聂程程的魂魄催了回来。 或许是吻的发酵期过去,聂程程找了一丝清明,眼瞳也黑白分明起来。 回过神发现自己躺在闫坤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轰”的一下。 人民教师的老脸又炸红了。 聂程程急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双脚不太争气,身子也在发抖,她险些摔倒。 闫坤又及时扶住她,看着她的可爱模样,眼角带了满满的笑。 他轻声细语:“别急,缓一缓再站起来。” 顿了一会,又说:“谁让你刚才亲我亲得那么用力呢……” 聂程程差点崴了脚。 她涨着红脸,抿起唇,抬头盯着他看了好久,轻声喊他:“闫坤,我……”刚刚说了一个字,外面的宴席突然“桄榔”一声—— 仿佛炸弹爆炸了一样。 声音吵闹很大,整个中庭都能听见杯盘砸得咣咣响。 聂程程一时惊悚,没反应过来,闫坤低头小声对她说:“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外面不安全,你小心点别出来。” 聂程程看着他,想说什么,看见闫坤的眼神又说不出了。 她点点头。 闫坤低头亲了亲她,抢先一步走了出去。 聂程程听闫坤的话在厕所里等了一会,想等外面吵闹声安静下来,但好像越闹越严重了。 五分钟后,聂程程等不住就跟着出来看情况。 一出来,便惊呆了。 满地的玻璃碎渣,拉拉杂杂狼藉一片,中间的桌子围着几十个人,互相拉扯或是厮打。 婚场被闹的不可开交。 聂程程拉住一个服务生,“怎么回事。” 服务生说:“不清楚,好像是新郎的前女友跟新郎吵起来了。” 聂程程的心口猛地一跳。 她不知道戴文杰到底有几个前女友,可她知道以白茹的脾气,她很有可能会做这种事。 旁边又有人说:“不是跟新郎吵,是跟新娘吵。” “前女友和新娘认识?” “好像这个新郎是被新娘小三过来的。” …… 聂程程听得原地着急,多嘴问一句:“新娘是哪位啊。” 服务员给她一指,“穿婚纱的啊。” 聂程程远远的望了一眼,终于发现新娘是谁了,也吓了一跳。 新娘叫莫莉,也是美国人,她和白茹在小学之前还仿佛言情剧里“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样如胶似漆,上个厕所也要手拉手一起走。 直到小学三年级,班上转来了一个颜值高、家境好的男生,白茹和莫莉同时喜欢上他,于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并且一翻二十多年。 从小学到初中、初中到高中,白茹和莫莉互相抢男友的撕逼大战持续到现在。 没想到,戴文杰居然也是莫莉从白茹身边抢来的。 聂程程一闭眼,就差晕过去。 流年不利,冤家路窄。 今天这婚,大概结不成了。 不知道闫坤跑哪儿去了。 可能是去拉开大打出手的白茹和新娘。 聂程程先找到了西蒙。 西蒙站一边看热闹,也有一些茫然,说:“我也不知道啊,你们俩刚走,新郎新娘也跟着到场。一桌一桌敬酒,到我们这桌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白茹看见新人,激动得跳起来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连说了几个,脸上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西蒙现场还原了白茹当时的语气,肢体语言形容的非常贴切,还原完之后,西蒙转头看着聂程程说:“白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聂程程没工夫跟他解释,老长一段故事,跟他解释完那两个女人可能已经送医院了。 她说:“你先去把白茹拉出来。” 西蒙不乐意了:“我才不去呢,里面多危险啊,万一碰受伤怎么办?再说了,小爷我身上这套衣服多贵啊,世界上就两套,一套在国际明星xx身上,另一套就是我身上的,弄坏了他们可赔不出来。” 聂程程看了看他骄矜病严重的样子,想了想说:“你不去的话,我就拿话筒告诉大家,京城四少马小跳,英文名西蒙,女装癖,喜欢穿着裙子在女厕所站着……” 后面的话被西蒙按住了嘴,堵回去了。 他恨恨瞪了聂程程一眼,说:“小爷去还不行吗!” 西蒙卸下身上的行头,脱下那件颜色极闷骚的西装,小心翼翼叠好交给保安。 挽高袖口,冲进人群里,“白茹——!给小爷滚出来——!” 不一会,听见了白茹的声音。 她和新娘的吵架声,从人墙里穿透出来。 “我和文杰明明恋爱谈得好好的,都快谈婚论嫁了,要不是你不要脸勾引他,他怎么可能突然变心反悔啊——!” 新娘说:“你自己守不住男人还怪我,你贱不贱啊——!” 白茹说:“你从小就喜欢抢别人男朋友,没人比你贱!” “说的好像你没抢过我的一样。” “行了,彼此彼此,半斤八两,今天我们做个了断!” “怕你我就把国籍改成中国!” 白茹说:“滚去当你的美国人,中国才不需要你这样的渣滓!” 想了想,她又笑了一声,说:“你爸是美军领导吗?他知道你以前在美国服兵役的时候贩卖大.麻吗!” 新娘大喊一声:“白茹!这种事居然敢说出来!老娘要掐死你——!!” …… 打的更加厉害了。 人群已经东倒西歪,许多蓝眼睛的军爷都控制不了场面。白茹和新娘屹立在中间,抓着对方的头发和衣服,金刚怒目,眼睛都红了一圈。 西蒙站在白茹旁边,身上的衬衫被扯烂了一大片,好不容易找到白茹,因为常年娘炮,力气比娘们儿还小,所以拉不住白茹。 西蒙气喘如牛,粗脖子红眼,吼了一声,“都站着干嘛!来个人倒是把她们拉开啊!” 有人不是不想上来打圆场劝架,可是看看白茹和新娘扯头发打架的架势,就吓的不敢上来了。 这时戴文杰冲进来护着新娘,推了白茹一把:“你这个女人要不要脸啊,我都跟你分手了,你还死缠烂打是不是神经病啊?” 白茹被推的后退几步,冷静下来,抬头看了看戴文杰。 “你说什么?” 白茹指着他:“你……你再说一遍——!” 戴文杰看起来很不耐烦:“你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能拿来吃饭,还是能帮助我事业。” 白茹的情绪有些激动,指着新娘说:“那她就能了,你看中的就是她的家庭背景啊——?!” “对啊。” 戴文杰:“家庭背景也是一个人的实力,要怪就怪你爸爸没莫莉的爸爸有权利,你也知道他是美军的大帅。” 新郎说完这一番话,全场都冷下来一秒。 白茹忽然就放声哭了,疯子一样站起来冲上去跟戴文杰厮打,越过他还去扯新娘的头发。 聂程程看不下去,上去拦住白茹:“你冷静点!站住——!” 白茹喝过酒后理智不清了,眼睛红得像灯笼,面容凶神恶煞,“程程你放开!放开——!我今天要撕了这对狗男女——!” 戴文杰也不客气说:“有种你来啊——!” “啪!” “啪!” 一前一后,两声响亮的巴掌。 全场的人都惊呆了,想必是没见过聂程程这样有魄力的女汉子,瞠目结舌,眼睛一转不转盯着她。 白茹一手捂着脸,表情都没有了,呆呆地看着聂程程。 聂程程没理她,先看被她甩第一个耳光的戴文杰。 戴文杰的侧脸浮现出一个红掌印。 他看见聂程程时便想到那一段有名无实的“交往”,虽说是他自己厚脸皮追来,聂程程没有答应什么,可他的自尊心太强,聂程程冷冷清清无所谓的态度伤了他的自尊,从此便成他心里的梗,每一次想起来,心里就不爽。 特别今天还被她打一个耳光,他看聂程程更不顺眼了。 聂程程却抢先一步,提高了声音说:“戴文杰,你就是个人渣!是个只会玩女人玩票子的渣滓!能看上你的女人都是瞎了眼的!” 戴文杰听了这话,一时愣住了。 聂程程便转过去看了看白茹,有些恨铁不成钢,说:“眼瞎说的就是你!明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渣滓,心里还巴望他能回头,那么大片森林好资源你不要,吊死一颗歪脖子树上,自己犯贱白莲花却骂别人绿茶婊!” 被骂了一顿,白茹脸上挂不住,心里也崩溃了,眼睛一红,眼泪就留下来了,埋头痛哭:“程程,我也不想啊……可我控制不住……” 聂程程扯下了发绳,将白茹的头发用发绳扎好,把她拉起来说:“我们走。” 第十章 又一次众目睽睽,她将捣毁婚礼的始作俑者完好地带出酒店,没有上级的指示下来,外面的人都没拦,任由她们出去。 中庭凑热闹的人群散场。 原本别在聂程程花苞旁边的那一支玫瑰,凉凉落地。 闫坤站在中庭的二楼,凭栏看见了下面的情况,一直盯着聂程程离开。他轻轻地笑,自言自语说:“倒是没想到聂博士还有这样的魄力……”他得对她刮目相看。 闫坤的眼中满满的欣赏,藏都藏不住,唇角高高上扬,笑的意味深长。 刚才,他首当其要必须保证大帅的安全。 科帅当时正在二层楼与人交谈,并没有被卷进混乱里。虽然如此,他也必须站在身侧,以防有心人趁乱作祟。 原本还担心聂程程,没想到看了一出好戏。 当有人敬畏聂程程的表现时,闫坤却只有藏不住的欣赏,不仅欣赏,他心里还很高兴。 势均力敌爱情才是最好的爱情,他是一名国际军官,拥有军人的气魄。他看上的并不是一个小女人,她不会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她有巾帼的胆色,她的气魄不比他少。 “聂博士,幸好是你。” 闫坤走下一楼,捡起地上的玫瑰放进兜里,他笑了笑,自夸道:“不过,我的眼光也真好,你说对不对啊聂博士。” 善后了一场闹剧,科帅的脸色很难看。他快退役了,因为这几年身体状况每日愈下,今天又听见白茹抖了他女儿的黑料,心脏病发,手底下的人忙联系了医院。 闫坤和胡迪作为护驾,一起去了。 科帅被推进手术室,闫坤和胡迪就站在手术室外,跟着的有十个军官,每一个人都直挺挺的站着,没人说一句话。 气氛一直紧张到八点。 两小时后,科帅被推出来,医生对他们说:“没事了。” 闫坤对医生点点头:“接下来还要麻烦医生。” 光从这个仗势就能看出来,接受手术的人职位不一般,医生也不想自找麻烦,听话地说:“病房的两个护士都是老人,用不用看你们,我个人就在办公室,有任何事按下床头的警铃,我就赶过来了。” 闫坤说:“多谢。” “不客气。” 医生说完就走了。 闫坤看了胡迪一眼,他跟着走进了病房。 医院的护士自然不能用,无论她资历如何,不清楚的底细的人,是不可以留在大帅身边的。 所以,由闫坤和胡迪轮流照顾。 闫坤看守前半夜,站在窗前片刻不动,仿佛入定的僧,双目一动不动地贴在病床上的男人。 科隆对闫坤有再造之恩,他能一路擢升到这个位置,科隆花了不少心血培养他。 第一次进军队大门的时候,科隆就告诉闫坤:“国际兵的标准,坐如钟,站如松,不到任务完成,不可以松懈自己身上任何一点。” 闫坤做的很好。 从以前到如今,他的耐力一直保持全军第一。 一直到半夜,他都没有动。 胡迪睡了一觉起来,精神焕发,拍了拍闫坤说:“我来吧。” 闫坤看了一眼钟:“时间还没到。” 胡迪说:“不用了,接下来都我看着。” 闫坤才抬头看他:“你行么?” 胡迪“哎呀”了一声,睁大眼:“你问我行不行?倒是你行么?”说完,伸手去抓他裤兜,闫坤倒是没有防备他这么一招,口袋的东西被他拿走了。 “嗳嗳嗳!玫瑰啊……”胡迪轻声笑了几下,挥了手里的玫瑰,笑眯眯说:“这是哪个小姐掉下来的啊~” 闫坤抢了回来,塞回兜里,不说话。 胡迪一直贼笑。 “我白天就说咱们坤哥动凡心了啊,原来是聂老师这位仙子下凡来了一趟家里,你怎么没通知我啊,你和聂老师在家里都干了什么?坦白从宽,不老实就按军法处——哎哟哟哟哟……坤哥坤哥……我错了错了……” 闫坤反剪胡迪的手,用力压了压:“还敢胡说八道么?” 胡迪说:“不敢不敢……坤哥你先松开,松开。” 闫坤一松手,胡迪立即跳一边,按了按胳膊,“我就是开个玩笑,干嘛这么认真呢坤哥~” 闫坤挑着眉看他,感觉他轻佻的毛病又犯了,歪头不置一词。 胡迪说:“我刚才都看见了,聂老师特别有魄力,是巾帼英雄,真的!我们一帮男人还是军人,都一筹莫展摆不平的事情,聂老师啪啪两个巴掌就搞定了。” 胡迪的语气打从心底里敬佩,眉眼间流出的光也如出一辙。 但马屁没拍对,闫坤还是不说话。 胡迪又说:“不过呢,大晚上的,聂老师拖着一个半疯的女人,会不会不太.安全。” 闫坤终于有了反应,看他:“什么意思。” 胡迪说:“坤哥,女人方面你没我经验多,一般两个闺蜜之间,有一个受了感情的伤害,另一个一定会舍命相陪。” 他拍拍闫坤的肩,“就像你和我一样的特殊感情。” 闫坤用一种“放屁,谁跟你有特殊感情”的目光看他。 胡迪自知讨了个没趣,还是厚着脸皮笑嘻嘻说:“反正我猜她们俩现在一定在酒吧喝酒,喝的天昏地暗不醉不归……说不定就遇上个色狼。” 闫坤还是没反应,胡迪继续说: “现在俄罗斯不太.安分,恐怖分子大晚上都在行动,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还真说不准会不会……喂喂喂,坤哥,你去哪儿啊!” 闫坤打开门之前,最后看了他一眼,说:“认真看守,我回来的时候必须看见你站在大帅的床前。” 说完,门一关。 胡迪目送他走后,才搔搔头:“还以为咱们坤哥有多圣人,遇上女人的事情也急的像猢狲。” 可是…… 回旋了两步,胡迪自己兜回来,有些气愤地说:“你们一个个的,到底为什么都不肯让我把话说完呢!” 胡迪猜的没错。 聂程程和白茹确实是在酒吧,西蒙也随她们一起来。 一直喝到九点。 白茹喝得烂醉,脸红得活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弓着背,趴在吧台上,看见一个长得戴文杰和莫莉有一分像的人就发酒疯,多亏聂程程和西蒙拦下来。 不过,他们俩也没好到哪里去。 聂程程两瓶酒下肚,已经半昏半醒,西蒙和她半斤八两,但是酒品南辕北辙。 在聂程程安静地发呆时,西蒙已经把酒吧里所有的男人都亲了一遍,回到聂程程身边,他笑嘻嘻说:“感觉真是过瘾。” 聂程程没反应过来,迟钝的“啊——!?”了一声。 声音老高。 西蒙说:“小爷把所有的男人都亲了一遍,爽呆了——!借酒强吻,爽呆了——!亲完就跑,也爽呆了——!” 聂程程有些耳鸣、听得不清楚,吊着嗓子说:“你说什么?你睡了什么了——?!” 西蒙摇头说:“没睡没睡!睡了要负责的!”打了一个嗝,他又说:“小爷可以雨露均滴,但绝不能睡在一棵草上!这就叫、叫……绿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聂程程听得笑了起来,精神气回来了一些,对西蒙说:“你是蜜蜂吗,见谁都蛰!” 西蒙笑:“蜜蜂蛰花,小爷摘草,小爷是蚂蚱!” 聂程程哈哈大笑起来:“蚂蚱是绿的!你全身都是绿的!西蒙!马小跳!你被人带绿帽子啦!” 西蒙知道聂程程喝高了,胡言乱语,他和她开起玩笑,板起脸严肃说:“小爷身上绿得发光,就是你和白茹,你们俩给泼的! “你们老实交代,奸夫是谁!不说的话……不说的话……哼哼,不说小爷今晚弄死你们俩……” 聂程程:“西蒙老爷饶命!——” 西蒙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电话响起来。 西蒙摸了摸手机,低头看了一眼,不是他的。 点了点聂程程,“你的手机响了。” 聂程程的腿发软,半跪在地上,起不来,西蒙推她也没用,她眼睛看出去有些模糊,头脑也发胀。 聂程程对西蒙说:“你来接吧。” 西蒙从她身上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一串数字。 没被保留在册。 可能是骚扰诈骗电话,他按掉了,可不一会,那串数字又坚定不移地在白屏上跳。 跳了三次…… ………… 那也许是有过一次接触,又不太熟的人。西蒙自认为还是挺了解聂程程的,不太熟的人,一般不会被她存在联系人里。 西蒙接起来,怪里怪气吼了一声。 “喂!” “……” 对方没说话。 西蒙说:“妈的,谁啊!” “……” “卧槽——你倒是说话啊——!是人是鬼啊——!” “……是人。” 西蒙:“……” 西蒙:“废话!小爷当然知道你是人!我问你谁啊!” 那人说:“这是聂博士的手机号码么?” 这一次他说的多了一些,西蒙一听这个男人的声音,眼睛都亮了。 所谓泠汀九泉,如聆天籁,是指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像九个清澈的泉水一起弹奏,宛如天籁一样空灵。 但这个男人的声音却比天籁还要好听,好听得西蒙耳朵融化心都酥了,狗嘴里也吐出象牙来。 西蒙软绵绵地说:“帅哥,你找程程啊。” “……” 电话那头无语的人,当然是闫坤。 他对耳朵里这个语调瞬息万变,一会大放厥词,一会轻声细语,雌雄不明的人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无论如何,他肯定对方是一个男人。 聂程程居然和一个男人呆在一起? 好像还喝醉了? …… 呵呵,她胆子可真大。 闫坤的脸色不太好,他说:“对,请问她现在哪里。” “在哪里?” 这个问题好像很复杂似的,西蒙想了一会,说:“哦哦哦——!我们在什么德什么酒吧——!” “多得酒吧?” 西蒙猛地点头:“对对对对对……” 说完他又嬉皮笑脸起来:“帅哥你也来啊?你来帮我们结账嘛!我们在a7的吧台,往钱包里多塞点票儿啊——!” “好的。” “啊?” “我来付钱。” 西蒙傻了。 闫坤说:“等着。” 电话挂了。 西蒙懵了一会,羡慕嫉妒恨地对聂程程说:“你哪儿找来那么一只忠犬啊,我就是开个玩笑,他居然真的巴巴地来给你付钱了……还骗我说没有情况,那么好的一个资源在你身边呢,你走狗屎运了。” 聂程程:“……” 她也懵了,抓了抓呆毛。 半晌。 聂程程擦了擦口水:“……啊?” 第十一章 闫坤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西蒙一只手拖着一个烂醉如泥的女人,恰好也从酒吧里出来。 闫坤一眼就看见挂在西蒙身上的聂程程。 聂程程喝得太多,一张脸白里透红,两颊像涂了古老的胭脂,嘴唇也潋滟红润,小洋裙的胸口又低,白花花的肌肤走光的不行。 她的脚步又不稳,扒在西蒙身上又乱抓乱蹭,再动一下,胸脯上的裙子就挂不住了。 人民教师的晚节不保,大街上要被人看光。 闫坤的眼越来越深。 她现在的模样生动妩媚,穿得性感诱人,就这样挂在一个男人身上。 闫坤不管西蒙是不是娘炮儿,他也不知道西蒙是gay,现在他眼里西蒙就是一个男人,一个抱着聂程程的男人。 西蒙的酒量还行,发散了一会就清醒了。 他看见闫坤的一身蓝色军装,还是酒席上如霜光华的那个模样,立马就把人认出来了。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容易被别人记住。 西蒙喜欢男人,可是不喜欢心里有人的男人,更不喜欢直的男人。他也不傻,在酒席上就已经把闫坤和聂程程之间那点道道儿看出来了。 何况闫坤一来就死死盯着他,西蒙被盯得头皮发麻,手里的聂程程突然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西蒙立即识相地交出去。 西蒙说:“军哥哥,人我交给你了,你保证她安全回家啊。” 闫坤说:“我知道,多谢。” 他将聂程程接过来,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就将她挂肩上了。 四个人道别,西蒙带着白茹先走。 闫坤背上聂程程,顶着白月光在莫斯科的羊肠小路上,缓缓而行。 聂程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她只知道自己在他的背上,可她没说话,也没有挣扎。 她放肆地看着闫坤,看他的头发,他的后脑,和他背着她时,月光投下的宽厚的背影。 闫坤知道她醒了,也知道她现在做什么,可他没有停下来,表情无波无澜,目光看向前方,背着她依旧走在这条只有月光的小路上。 月色朦胧之下,聂程程想,大约是受了酒精的催化,她的胆子越发大了。 *明目张胆,眼神肆无忌惮。 她送出唇,轻轻吻在他的后颈。 闫坤浑身一颤,脚步停下来,有一秒钟想回头的趋势,聂程程伸手板正他的脑袋,说:“不准回头。” 闫坤:“……” 聂程程说:“继续走。” 闫坤淡而从容的一笑,托着她的臀往身上提了提,继续走。 聂程程不希望他回头,因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眼中的爱意可以放肆地流露,她对他做的一切,都可以转头赖账。 她明知这样的行为不应该,甚至超出给自己定的底线大纲,可她并不想收敛。 哪怕多一秒是一秒,她想放肆地喜欢他。 聂程程淡淡一笑,凝视身前的男人。 闫坤的板寸头剃得很干净,很整齐。 聂程程伸出手,在他的头顶揉了揉,刺刺的毛在她的掌心挠,痒的她嘻嘻笑了一声,目光闪了一下,发现他脑袋上好像有一条疤。 有中指那么长的,一大条,从前头颅,一直蜿蜒延伸到头顶。 笑容凝固在唇角。 不需要多问也猜得出来,这条疤一定是在国外打仗时留下的一枚奖章。 通过这条疤,她似乎能探寻到很多被深深掩藏的故事。聂程程有些无法想象,闫坤当时死里逃生的情景。 她有些心疼,手里是他刺刺的头发,扎了她的肉,就更加疼了。 只能开笑来纾解。 聂程程说:“闫坤,你的头像个鹌鹑蛋。” 闫坤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说:“是不是椭圆形的?” 聂程程:“对,你怎么知道,自己照镜子的?” 闫坤说:“以前也有人那么说过我。” “谁?” “我妈妈。” 聂程程说:“你国籍写着泰国,你妈妈现在住在泰国么?” 闫坤摇了摇头,他的语气平静,声音也很平缓的回答:“她已经去世了。” 说完,他补充了一句:“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聂程程突然静下来。 手讪讪地从他的头发上收了回去。 她低下声音,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闫坤静了一会。 聂程程以为他生气了,刚紧张的想说话,却听见他轻声一笑,“慌什么,以为戳我的软肋了。” 聂程程看了看他的侧脸,从她的角度,没办法判断他现在的表情,她试探地说:“你不介意?” 闫坤摇了摇头:“不介意,她都过世那么久了,我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现在都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他口吻很轻松,听起来好像真的不介意。 聂程程的心放下来,又说:“那你爸爸呢。” 闫坤说:“不知道,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他。” 聂程程:“……” 聂程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运气太好,一口气就戳了人家心口两次。 一个人能从早上就犯二到晚上,聂程程觉得她可以给自己颁个史无前例的蠢逼奖。 聂程程已经不敢再问闫坤什么事了,就只能说自己的事。 “你有没有听过中国歌。” 闫坤说:“没有。” 聂程程自告奋勇,“我唱给你听。” 他轻声一笑,“好。” “歌词是这样的,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爸爸,夜夜想起爸爸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闫坤:“……” 他说:“不是想妈妈么?” 聂程程瞪他一眼,说:“你不是没听过中国歌么,你骗我。” 闫坤说:“……这首我在电台里听过一点点。” 聂程程明白过来了,大手往他耳朵上一掐:“我知道了,你就是骗我唱歌给你听。” 闫坤干脆承认,爽朗地一笑:“嗯,应该是这样的。” 聂程程和他闹过之后,停顿了好一会。两人一前一后,姿势不同,声音高低不同,却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笑了一路,不知道什么时候,闫坤已经背着聂程程,走出了那一条羊肠小道,进了市中心的繁华街道。 现在大约十点了,莫斯科的街道依然热闹,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迷了聂程程的眼睛,她笑着笑着,眼里就流下一串泪。 “闫坤,我爸爸也是军人。” 她说:“我六岁生日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任务,要去国外,去哪里没有说。我和妈妈一直等了两个月,最后的等到的不是他。” 闫坤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背后的人准备讲一个关于她的故事,一个很长需要认真听的故事。他便挺了背脊,认真的说:“嗯,你讲。” 聂程程的脸色在一片光怪陆离之中越发平淡,她的声音淡淡的:“那天,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我刚从外面和朋友一起回来,就看见他站在客厅里,我妈坐在沙发里哭。 他一直安慰我妈,可她一直哭一直哭,眼泪都止不住,哭得动静很大,声音很响,根本瞒不住。” 话说到这里,闫坤好像已经猜到这个故事的结局了。 他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轻快的脚步一点点沉重,越走越慢。 聂程程说:“那个人是我爸爸的司令,他来告诉我们一个消息,我爸爸英勇牺牲了。 他最后的愿望是回家,所以大部队将他的遗体连着棺椁一起送回国,并在烈士陵园里辟出一块地,将他安葬。 家里人都来参加了葬礼,我也去了。周围一片狼藉的哭声,可我没有哭。我总觉得,我爸他没有死,至少我心里的父亲,他还活着。” 晚上的风很凉,吹在脸上刀割一样,闫坤感觉到脖子后面一片凉凉的,可他没说什么,面容如水,一直安静地往前走。 聂程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哭了,一抹脸,全是泪水。 忽然又看了那条疤一眼。 聂程程的心蓦然沉重。 这条疤的存在感太强烈,深深刺中了她。 她忘了,就算她可以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却不能不顾忌闫坤的。 闫坤是一名国际兵,会经常到各个大国去出任务,他无法停留在她的身边守着她,也只守着她。 他身上有许许多多的责任,也有许许多多的义不容辞。她可以成为他唯一的爱人,却不能成为他唯一的责任。 在他面前,她是重要的,却不是重要得排在第一位。 闫坤心里的第一位有他的国家,有他的民族;也有他的军令,他的上级,和他数不清要去完成的任务。 他是一只桀骜的雄鹰,漂泊流浪、四方征战……偶尔回巢,贪婪一下家庭的温暖,又再一次出征,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飞到更远的地方。 这一切都注定了她和之间永远都会隔着天涯海角,也注定她和他之间的不可能。 聂程程想起来俄罗斯的时候,母亲嘱咐她的一句话—— 【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一个平凡普通的人,他绝对不可以是军人】 又一会,她又想起闫坤对她说的—— 【聂博士,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当我的女人】 【你愿不愿意?】 【你想不想要我?】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聂程程知道应该远离他的。 或许,今晚的一切都是酒精作祟。 理性得太久,感情被压抑的太厉害,当感性终于破牢而出,她所有的感情都被释放出来。 原本该说“不”的话,从失去理智的聂程程嘴里跑出来的,却是—— “我想要你。” 长期的压抑,灵魂最深处的渴望。 她说:“就现在,就今晚。” 第十二章 缺了 他终于回头。 五色的灯光下,她的面容微红,眼睛像喝了酒,迷醉地望着他。 闫坤就这样抱着她,低头看着她的醉眼,轻声询问:“聂程程,你说的是真的?” 她点头,“是真的。” “确定了?” “确定。” 说着,她轻轻地笑了,说:“你以为我醉了。” 闫坤不说话。 聂程程说:“我没醉。” 她将侧脸靠在他身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说:“闫坤,我清醒着呢。” 闫坤仿佛依然不敢相信,他喜欢的这个女人,前一刻还万般想拒绝他的一片心意,这一刻却希望能与他共度今宵。 他知道,这是酒精惹的祸。 闫坤想了想,自嘲般的就笑了,苦涩挂在嘴角,真不知道该感谢她喝那么多酒,逼出了她的真心,还是该埋怨—— 他明知道是她酒后之言,他现在答应便是乘人之危,但你让他放弃,他又一百个不愿意。 对聂程程,闫坤这辈子已然无法放手了。 他伸了伸手,将快滑下去的聂程程往身上提了提,柔软的那片隔着两件衣服,闫坤都能感到那一片传来的沉甸甸的厚重。 她的温柔,温暖着他。 闫坤低下头,眼神渐渐危险,眼瞳的颜色慢慢变黑,声音暗沉:“聂博士,你再好好想一想,想好了,我就不给你机会反悔了。” 聂程程的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稍稍一抬,便对上了一双暧昧的眼神,她看得脸红,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点头。 “我想好了,也确定了。” 聂程程挺了挺背,冰凉地手指捧住他的脸,放低下巴,对准他的唇放肆的、大胆的、狠狠盖下她的吻,撬开了他的牙关,她将丁舌送入,这是她第一次那么主动的吻一个男人。 “……闫坤。”聂程程刚喊出他的名字,心中微微一顿,她从没听过这种充满情.欲的声音会从她的喉咙里发出。 可她没有停下,她继续说,用这个娇柔妩媚的声音诱惑他:“趁我还没有后悔,快带我走。” 闫坤轻轻喘着气,他的喜悦还没从她主动的亲吻中褪去,他看着她的眼中爱意浓烈,目光灼热的纠缠着她。 “我这就带你走。” …… 莫斯科最贵的一家酒店,最顶层的一间套房。 力所能及之内,他要给她最好的。 门一开一合,灯都不及打开,他从后面拥抱她,用他热到发烫的身体环住她,热烈的索求她的吻。 他将她打横抱起,置于洁白的被单上,被单是今早刚换上的,还能闻到阵阵花香。 闫坤已经欲罢不能,可他的自我控制力极好,长久缠绵、激烈澎湃的一次热吻后,他还能控制自己的理智,在触碰到最后的底线之前,他再一次同她确认:“程程,你现在还能走,你要不要走,要不要离开我。” 她没有说话。 黑夜里,她的眼睛如此明亮,安静地看着他。 闫坤说:“你不说就是留下了,陪我到最后。你要做好打算,我会一直缠着你,到死都不放手。” ——程程,你可能过了今晚会后悔 ——可我不会把你让给别的男人了。 说完,闫坤的吻已落下。 他很热烈,却不会焦急着占有她。相反,他的动作很轻柔,他的手指和他的吻,慢慢在她身上游走,温柔的吻像绵绵细,雨密密麻麻又轻轻柔柔,点在她的身上。 中途遇到了一个难关,聂程程的小洋裙前有一排扣子,这个扣子的结构比较复杂,闫坤仔细解了两次,没有解开。 他原本就是个耐力极好的人,他有足够的耐心去解。可聂程程却没什么耐心。 在闫坤饶有心情研究扣子的时候,她心中不满,伸手一把扯开了衣服。 扣子飞了一地。 闫坤张了张嘴,看着她笑:“聂博士比我还着急。” 聂程程却红着脸催促他:“你快点啊。” 拨开她的衣服,他终于得以看见完全的她。 月色下,她比窗外的那一轮月盘还洁白,白的发光,光中透着柔情。 他不禁咽了口水,喉结一上一下,滚动至深。 他的灼指在她身上开天辟地,她被粗糙的手感抚摸得浑身战栗。 微微睁开眼,眼神迷乱间,她看着坐在身上的男人,他的眼中有一簇明艳的火,和她的冷静相比,他全身都似乎在烧,猛烈地烧,拼命地烧,似要将身体冰冷的她,也烧透,烧红,烧的和他一样炙热。 他俯下身用唇去品尝,重重地在她脖子上吸出一枚红色的印记。 她轻轻呻.吟了一次,他便轻笑一次,又换了一个战地,继续开垦。 吻住玫红果,牙齿轻咬细磨,似是安慰。 可她却因此低低抽气,尖锐的声音从喉咙出来。 他立即松开牙关,唇找到她的唇,密密吻下来。 他低声安慰:“程程,别怕,我说了,在一个喜欢你的男人面前,你永远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会爱你,用我的生命。” 聂程程似乎听到了他的话,颤抖的身体终于安静下来。这时,闫坤分开了她,跻身进来,聂程程浑身一颤,挣扎起来。 闫坤轻轻按着,蛊惑她说:“放松。” 他能感觉到她的反应陌生,这是聂程程的第一次,他更加耐心,生怕伤了她。 她激烈的挣扎,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有些痛……” “我知道,不会很久,我轻一些。” 终于开始湿润。 “程程,告诉我舒服么。” 他将她的身体拨正,双手捧着她的脸,她早已被刚才袭来的一阵占领了大脑,眼睛里朦朦胧胧的水流出来,可怜地看着他,点头说:“舒服。” 他说:“喊我的名字。” “闫坤。”她乖乖地喊,他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他低沉地笑出声来,亲了亲她,“乖。” 聂程程伸出舌舔了舔,极可爱地蹭着他的脸,双手环住他,呜咽道:“我难受。” “我知道。” 他说:“别着急,我帮你。” 他终于解开身上的束缚,一件一件笔挺悉数被剥落. 她看见他身上每一条肌肉纹理,轻轻一动,那些硬的像石头的肌肉,就夹起一条纹理,将*分割成了几块,结实地贴在身上。 没由来,一阵恐慌袭上了心头,她立即坐起来开始挣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下面,她慌乱的说:“不要……不要……我怕。” 闫坤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笑了一声:“不怕,你看它喜欢你。” 他没有等聂程程反应过来,先进入了她。 他的耐心十足,像是在描一副全彩画,先用铅笔勾勒,打底,再用圆珠笔画线条,修线条……一直到最后才填上颜色,晾干,放在眼前欣赏。 她包容他,虽然忍得全身都是汗,可他耐心安慰她,试探她,让她放松,让她接纳。不需要言语,他用行动,也用身体告诉她,她将是他一半的生命,是他的肉中骨,骨中血,密不可分,完美契合。 高层的风景正到好处,整个侧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居高临下可以望见窗外一整个莫斯科湖的夜景。 灯红酒绿,眼花缭乱。 窗内,是这样的一个画面,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和覆在他身上赤身裸.体的男人——他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做,却能让她欲生欲死。 整个房间都是她的连连娇喘。 聂程程被捏在他的手心里,他翻手可让她化为云,覆手可以让她变成雨,她的连连娇喘是因为他,她的翻云覆雨也是因为他,他现在是主宰她的神。 他的每一次律动,宛如一条带刺的鞭子,将她撕裂成两半,他还说放松些,再放松些,分开点,再分开点,她放松自己,分开自己. 他每一次将她送进地狱的同时,也是天堂。 闫坤汗如雨下,聂程程也一样,分不清彼此身上的汗是谁的,已经交融在一起。 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快乐,也没那么痛苦,他知道,不需要在忍耐。 闫坤欺身上来,吻住她的唇,将她的双手拉过头顶,将她捆绑身下。而他就像一个马达,一刻不停,喉咙里极其配合的发出男性的呻.吟—— 低沉、满足、被她包容、被她接纳……那一瞬间的充盈感,塞满了心间。 激情过后,聂程程的大脑一片空白,轻轻喘息,躺在闫坤的身上。 闫坤却还有力气,理智尚存,在事后不忘继续亲吻,抚慰她,哄她入睡。 聂程程在闭上眼前,埋头在他怀里,低声地问:“你是闫坤么?” 他说:“我是。”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她才安心,笑了一声便睡过去。 他还没睡,迎着黑色的夜,白色的月光,他亲吻她的全身,最后落在她的眉间一点: “聂程程你记住了,我以后会找你的,不论你人在哪里,我都会缠着你了。” ps:看作者有话啊! 第十三章 激情过后,浮华散去。 一切回到最开始的那一晚,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在半夜醉酒醒来,发现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不怎么熟悉的男人。 还是她最不应该去触碰的男人。 聂程程后悔,落荒而逃。 在回来的路上,她脑中千丝万缕,思绪翻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其实,她在国外学习生活的时间并不短,五年零八个月,足够一个人融入异国他乡。 但是在同事好友恋爱,分手,一个接一个,直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她依然在原地迷茫。 说起来聂程程的人际关系横跨半个地球,可迄今为止,鲜少有人能走进这个理智知性的女博士心里。聂程程几乎是安慰自己的想,偶尔放纵一次又如何? 就当是实验之中,因为失误而出现的一个小差错,纠正过来就行了,这并不影响整个实验。 而闫坤,也不会影响聂程程的整个人生。 可在这个寒冷的莫斯科夜晚,这个女人,却在计程车的后座上,默默留了一行眼泪。 当夜一点十分。 聂程程并没有回工会的宿舍,她选择回到她在俄罗斯租的一套公寓。 公寓在莫斯科湖旁边,这是她和前男友一起合租的房子。后来,男友跑了,这套公寓便成了聂程程想独处时的好地点。 但今晚她回来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久未蒙面的不速之客。 对,正是合租房曾经的另一半主人。 那个抛下她,杳无音信五年多的前男友——周淮安。 周淮安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戴着手套,脚蹬了一双皮靴,风尘仆仆的站在公寓的铁门前。 尽管他头发长了很多,在脑后扎了个球,胡渣也满脸跑,可聂程程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聂程程时常想,“就算周淮安这个混蛋化成灰,死的只剩下一副白骨,老娘也能把他认出来。” 他们认识二十几年,初中就早恋了,高中之后还一起来了俄罗斯。 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打算大学之后先结婚,再读研,工作.爱情两不误,算盘珠子打的贼响。 就在聂程程以为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相夫教子,又能和丈夫一起完成博士的学习和工作,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时—— 天下劈下来一道惊雷,周淮安给了她最响亮的一巴掌。 留下点钱,一封信,消失了。 去哪儿,他没说,去干什么也没说,一走就走了五年,一点消息也没有留给她,只是在信上写了“对不起”,和“等我”。 【等你个鬼!】 偶像剧里的叫“我等你回来”,现实就是“我等你回来吃老娘的喜酒” 聂程程当年看完信,就撕了扔进了垃圾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继续读研、工作,根本没有因此而耽误她的人生,只不过在找伴侣时,少了一些悸动,便不强求自己去相处。 直到遇见闫坤的那一刻。 而今晚,聂程程看见周淮安的一瞬间,脑中蹦出来一句话—— 【人生何处不狗血,老娘今天一次性狗血了两次。在和一个男人玩了一夜情之后,消失五年的前男友居然跑来了】 聂程程忽然觉得不冷了,站在公寓门前,手里挎着包,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里冒出了一团火。 “你还没死啊?” 周淮安也认出聂程程了,尽管她穿得很少,也很艳。 他看见了她的眼神,也听见了她讽刺的话,他分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他好像并不在意。 打量了她一会,周淮安说:“怎么穿那么少,晚上去哪儿了?” 聂程程懒得兜搭他,从包里逃开钥匙,走到他身前开门时,明知道她的小身板挤不过他的一八八的大个子,依然倔强地去撞他,说: “滚开点。” 聂程程一边开门,一边斜视他,“没看见我要开门。” 周淮安:“……” 周淮安想笑,因为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脾气还是没有变。 在不熟的人面前,她道貌岸然,温柔知性;在熟人面前,她就原形毕露了,怎么流氓怎么来—— 北京大妞骂起人来,顺口溜千变万化万宗不离其变,能把对方骂到懵逼。 周淮安一想到从前的事情,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声音很轻,可还是被开门的聂程程听见了,转身看了看他。 “居然还笑。” 聂程程看着周淮安一脸笑意,就想冲上去揍他。 可聂程程忍住了,打开门,刚进去就把脚上的鞋踢飞。 回到家的感觉好极了,聂程程从心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特别轻松。 聂程程刚进门,周淮安也跟着进来,她及时把身体卡在门前。 少了十厘米高跟,她只能高仰脖子抬头看他,但是气势一点也不减,聂程程说:“我可没让你进来。” 周淮安:“我也是住客,我有权利进。” 聂程程:“你都滚了五年了,早就没资格了。” 周淮安:“我记得我给了十年的房租。” 聂程程挤了挤眉,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哦——那笔钱啊——”她看了看周淮安,淡然的说:“我不知道你留桌上什么意思,我帮你捐给俄罗斯的红十字会了。” “你不需要谢谢我,反正是你的钱,让我白担了一个善名。” 这话被聂程程说的很轻巧,仿佛在讲今天天气好不好,早上买了几块钱大葱——几万块欧元,轻飘飘捐给了福利院,她一丝心疼也没有,反正不是她的钱。 周淮安听得出聂程程在刁难他,因为他在信里写了,这笔钱是留给她付房租的,她却没留下那笔钱,大概是报复他、埋怨他的一走了之。 周淮安轻笑一声,说:“没关系,捐就捐了吧,钱给你了,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聂程程:“……” 倒是换成她变成哑巴了。 聂程程最不擅长对付这种“善解人意”的好脾气先生,一转身骂了句:“神经病,懒得理你。” 然后跑了。 门还开着。 周淮安又轻笑了一声,进门脱鞋。 开了灯,周淮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和他离开时的布置还是一样,没有改变过。 东面的那一扇窗,依然是五彩玻璃纸,白色的窗纱,窗前有一张白色桌子,桌子上有一盏绿色、很复古的英伦台灯。 书桌靠椅。 饭桌、茶几、两把木头折凳、旁边是一个衣橱。 最后是西面的那张床。 格局一样,颜色一样,进门时扑面而来的归属感,也一样。 一切都跟五年前如出一辙,没有改变。 聂程程先去洗了一把澡,出来就直接躺进床,被子都没拉上,昏昏沉沉就睡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周淮安在耳边说话。 “睡觉还是不盖被子,这个习惯你怎么都养不好。” 聂程程眯着眼看他,她有些精神萎靡,咕哝着声音说:“不要你管,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你没这个资格。” 周淮安看了看她,一言不发。 就在聂程程快睡着时,周淮安又问:“晚上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回来那么晚,还穿成这样?” 聂程程脑袋涨,他一口气问好多,她没答。 周淮安说:“是去参加什么聚会了?陆文华教授让你参加的?那也不会让你这么晚回来,是不是你偷偷跑去哪儿玩了?” “程程……你是不是又跟白茹在外面鬼混了?你多大岁数了?” “你以前大学时候年轻点,玩玩也没什么,现在都快三十了,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了。” “程程?……” …… 周淮安叽里呱啦讲了一堆,就像从前一样,爱跟她说教。 聂程程的睡意都被他给说跑了,气得一个翻身坐起来,从包里掏出喜帖,几乎摔他脸上。 气呼呼一吼:“自己看!老娘要睡觉!” 周淮安顿了顿,才捡起喜帖,在灯光下来翻开来,看了一眼。 他没说什么,只把喜帖放在桌上,又去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她抱着枕头,滚成一条木杆,睡得乱七八糟,一点样子也没有。 周淮安看了一会,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将枕头从聂程程怀里抽出来,替她盖上被子。 微光之下,她的衣领敞开来,领口一直袒露到胸脯,露出了白花花里的一丛暗红。 一串吻痕。 其他男人留下的痕迹。 第十四章 周淮安眯起眼。 其实在聂程程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她跟其他的男人过了初夜。 “……” 周淮安无语,他想,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他离开聂程程那么多年,杳无音信,说起来也只能算她的前男友,他没有资格要她等他,更没有资格阻碍她寻找新的男朋友,寻找她自己的幸福。 周淮安感概万千,他心里依然有她,说不在意是骗人,他还是有些不舒服,不甘心。 替她拉上了被子,周淮安先去洗了一把澡,出来便在沙发上躺了一会。 这一躺,就一直躺到隔天清早。 周淮安睡了四个小时,起来先去买早餐。 俄罗斯的早餐没有国内的丰富,周淮安进了24小时的快餐店,买了一条长棍,两杯牛奶,还有一些鸡蛋汉堡谷物。 回去的时候,快七点了。 周淮安洗了一把脸,去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程程,起来吃早饭了。” 他喊了两遍,聂程程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淮安笑了一下,以前,偶尔也会这样,她不想上课就赖床,拖着他声称自己好像生病了,发烧了,要他帮她点名。 最后,都被他识破她的小谎言,两个人闹了一会,他把她从被窝里提出来,一起去上课。 周淮安以为聂程程故伎重演,便说:“程程,别闹了,你得去工会上课吧。” “程程,快八点了,真的不起来你的学生要来找你了。” 周淮安从包里找到她的手机,故意骗她:“看,你的学生真的来找你了,好几通未接来电。” 说着,他不小心按了手机,屏幕亮了,周淮安便低头看了一眼。 十多个未接来电。 三条短信。 同一个号码,却没有被保存为联系人。 屏幕只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时间太短,周淮安没有看完短信的内容,还想再看一眼,床上的人却发出一声呜咽。 周淮安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掀开被子看了看。 聂程程的脸色潮红,两条长长的眉毛都折了起来,整张脸的气色很差。 周淮安摸了摸她的额头。 滚烫。 这回是真的发烧了。 聂程程这时候忽然睁开看了他一眼,沙哑的说:“我好像……” 周淮安:“我知道。” 听见她鼻音又重又沉,周淮安说:“你发烧了,休息吧,我去你的工会里帮你请个假。” 聂程程有气无力:“那就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周淮安说:“以前你生病,不都是我给你点名,帮你请假的。” 聂程程没搭话。 说实话,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追忆过去的人,她认为人总得向前看,过去的一切既然已成往事,都不必再揪着不放。 而她和周淮安的过去,聂程程心里或许还有疙瘩,但这并不代表她放不下,恰恰相反,她早就已经放下了,只不过被工作和实验上的琐事,还有一些些无可救药的恋爱洁癖耽搁了。 倒是周淮安。 聂程程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心里想。 只怕,放不下的人,不是她。 周淮安从小屋里转了一圈,回来说:“药都过期了。” 聂程程:“没关系,应该没过期多久,还能吃。” “当然不行,即便吃了没事,药效也没了。”周淮安穿鞋,说:“你起来把早饭吃了,我去买。” 聂程程:“你现在去?” 周淮安明白她的顾虑,看了一眼时间,说:“我先去学校帮你请假,回来的时候帮你把药带回来。” “麻烦你了。” “……”周淮安没看她,穿上大衣,在门口的时候说:“我说了,你别跟我客气。” 周淮安在工会的办公室,和里面的老师打了招呼,工会主任准了聂程程的假,周淮安便去了看了陆文华教授。 陆文华看见周淮安很惊讶:“什么回来的?” 周淮安笑了笑:“回来有一段时间了,最近忙好了,想起来得过来看看您。” 陆文华忙把他迎进来,让助理泡了两杯茶,两个人坐在茶几旁边有一句没一句搭话。 “你离开挺久了。” “有五年了。” “都去哪儿了?” “哪儿都去过了,美国、德国、芬兰荷兰……还有伊拉克。” “哟,你去的地方还不少。” “哪里的话,跟教授您以前的千里之行来比,我还差得远。” …… 陆文华是工会首屈一指的教授,手底下出过的人才徒弟多如牛毛,但是近十年来,却只有数聂程程和周淮安这两个弟子是有所建树的。 一个是化学博士,一个是物理天才,又是一对俊男靓女的情侣,陆文华对他们期望很高,喜爱也不言而喻。 五年前周淮安突然消失,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陆文华觉得可惜,却没有生气。年轻人的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作为长辈看着就行,不用将自己的理想强加在他们身上。 于是,一场师徒重逢的茶谈,就像普普通通的见面会,丝毫没有多年不见,再见惊喜万分、无所不谈、无话不问的重逢感。 陆文华没问周淮安这些年干嘛去了,也没问当年为什么不给他留个消息,很平淡的跟他拉了拉家常,最后说:“你去看过程程了么?” 周淮安说:“看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瞎说,明明越来越漂亮了。” “哈哈哈哈——” 周淮安的眼角都是笑意,忍不住点头:“谁不知道老师把程程当做亲女儿心头肉来看待,您对她啊永远都是偏心疼爱的,她就是七老八十了,在你心里也是最漂亮的一个。” 陆文华也笑,有些感概的捋了捋胡子。 “家里两个儿子,虽然都不差,但是都没程程做得那么好,她将来前途无量,一定能超过我。” 周淮安说:“我听说过了,她手里在做一个大实验,成功了会对整个人类文明社会有巨大的贡献,得名垂青史。” 陆文华笑了一笑,没有说下去。 周淮安等了等,打量了一眼陆文华的脸色,试探性说:“听说是一个化学分子的工程,用在医学上的……” 话没说完,陆文华打断他说:“行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去多陪陪程程,当年你一声不响的走了,程程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是她跟在我身边那么久,她难过还是高兴,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周淮安点头:“我明白。” 陆文华说:“再对不起程程,我可就不放过你了。” 周淮安笑了几声,又和陆文华喝了一会茶,便准备从他的办公室离开,恰好遇上来找陆文华的学生。 周淮安穿鞋的时候看了门口的学生一眼,他的面容很沉静,是个文静的男人,但他又长得很吸引人,漂亮干净不说,他的身上有一股无法移开眼睛的魔力。 周淮安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穿衣服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陆文华也看见他了,说:“闫坤同学,来找我什么事?” 闫坤说:“陆教授,请问聂博士没来么?” “你们聂老师生病了。” “生病了?” “对,有些小感冒,没事的,过几天就能来上课。” 闫坤听了,表情有所动容。他今天是来办退学手续的,希望聂程程能给他写几句话。 当然,写话是假的,约她出去才是真的。 陆文华察觉到闫坤有事,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资料,抬头看了看他,说:“你找聂老师有什么事?” 闫坤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却摇头说:“没事,教授您忙吧。” 退出门外,周淮安正站在门口抽烟,看见他出来,嘴里一吐白白的云雾,笑了一笑,“你叫闫坤?” 闫坤打量了他一会,才说:“对。” 周淮安说:“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喝杯咖啡?” 无事不登三宝殿。 闫坤说:“可以。” 第十五章 工会附近的咖啡店,大概双方都觉得,不会和对方谈话时间太长,他们选在露天坐下来,一人点了一杯咖啡。 周淮安从裤兜里拿了一包烟,抽出来递给闫坤,“来一根。” “谢谢,我不抽烟。” 周淮安看了他,点了火塞进嘴里云雾吞吐,“也是,不抽烟是好习惯,像我和程程都是老烟枪了,以前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我们是三好学生,其实我们什么坏事都干过,抽烟喝酒打架……有一次还被交警追得满街跑,跑步一直是程程的短板,她那次差点断气。” 周淮安想起了那些美好回忆,轻轻的一笑。。 闫坤听了一会,不动声色,看着他说:“请问,您和聂博士是……” “我们青梅竹马,认识二十多年了。”周淮安一字一顿,笑道:“我是你聂老师的男朋友。” 他离开聂程程的公寓之前,带走了钥匙,顺手还带走了聂程程的手机。他看见了短信了内容: “聂博士,我不答应。” “那是你自说自话的,我没答应,你明白没?” “你不回我就是明白了,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还有,你不是我的老师,聂博士。” …… 虽然不知道是谁发的,但是从语气看来,和眼前这个年轻学生给他的感觉如出一辙。 闫坤微微低着下巴,看着这个比他矮一点的男人,想起了来俄罗斯出任务前,翻查聂程程的一叠资料—— 【周淮安,前男友】 【五年前消失了,不知去向】 闫坤也笑:“你说什么老师,我没有老师。” 周淮安愣了愣,说:“陆教授说聂程程是你老师。” 闫坤:“聂程程是我老师,我怎么不知道?” 闫坤看起来是怎么都不会承认了,笑容还有些嘲讽,不过幸好周淮安的脸皮厚,他和闫坤对视了一会,忍了下来说:“你别骗我,我刚才在外面都听见了,你是聂程程的学生。” 闫坤说:“但是你没听见,我要退学的事情。” 周淮安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 闫坤一笑而过,“我早就不是聂博士的学生了,她也不是我的老师,就在昨天。” 周淮安:“……” 服务员把咖啡端了上来,看了一眼这桌上的两个男人,感觉气氛有些奇怪,迅速将咖啡放好,揣着盘子匆匆逃走。 周淮安抽着烟,没动咖啡。 他刚才确实被闫坤的一番话震的有些懵,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接,想了半天,说:“毕竟我和程程都是你的长辈,就算没有师生关系了,你喊她一声老师也无可厚……” 说到一半,闫坤手里揣着咖啡杯,从香醇的咖啡里缓缓抬头,静静地看着周淮安。 “长辈?” 闫坤想了想,“我出生于1988年11月18。” “冒昧地问一下,聂博士和您的生辰。” 周淮安:“……” 他反复看了看闫坤,有些不可思议他的长相如此年轻,他们不仅同年,闫坤只比聂程程小了一个月,却比他大了一个月。 长辈。 究竟谁是长辈? 周淮安明白闫坤话里的讥讽,他没有生气,轻淡的笑了一声,慢慢的抽了一口烟。 不再和他绕弯子了,周淮安开门见山:“昨天你和程程在一起吧。” 闫坤从实相告:“对,我们都参加婚礼去了。” 周淮安:“参加完婚礼,还过了一夜。” “也对。” 闫坤一点也没心虚,也一点也不否认,周淮安观察了一会他的表情,听了他这番话,他倒是一点怒色也没有,神情淡然。 他说:“或许你也知道,我说是聂程程的男友,是在骗你了。” 闫坤无所谓笑了笑,表情依然承认。 周淮安坦然:“对,我是骗了你,可是这也没什么。”他说:“我认识程程二十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脾气、她的生活习惯,可以说她的一切都是我惯出来的,恐怕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一说到聂程程,周淮安的语气就变轻柔了,脸上笑容洋溢。 “以前也闹过分手,老长一段时间,那时候苍蝇蜂蜜不少,程程都没有理会他们,他们也受不了她的脾气,最后她还是选择跟我一起出国。” “我们同居四年,我清楚她的生活习惯胜过自己。” 你呢。 你知道她睡觉不爱盖被子么。 你知道她在家爱抽烟,看电视剧,吃零食么。 闫坤,对聂程程,你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她一时想寻找激情,会和你这样长的好看的小男生谈一次恋爱,但是……” 周淮安抽完最后一口,撵灭了烟头,站起来看他,说:“但是不论如何,我知道她最后还是会选择我,那就足够了。” 闫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并不是被打击到,相反的,周淮安这一番自信勃勃的话令他觉得可笑,闫坤轻松的笑出来,神色无虞。 闫坤看了看周淮安,说:“那么,我们两个就是情敌了。” 周淮安看他一眼。 闫坤伸了伸腿,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的个子比周淮安还高一点,对立的时候只能微低下巴,俯视来看周淮安的眼神显得十分轻蔑: “要跟我抢女人,尽管来试试。” 高烧缠了聂程程一周之后,终于痊愈。 她承认,周淮安是一个很尽责的前男友,她生病期间一切都由他打理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可同时,他也是一个油盐不进死缠烂打的前男友。 拿了一个“以防她再次生病”的烂借口,就这样赖在她家不走了,聂程程想收回钥匙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就备份了一把,而她又不能自作主张把房东的门锁换掉。 面对周淮安的无赖,聂程程选择以退为进。 既然甩不掉,她躲掉总行了吧。 聂程程想起她还得把这件礼服还给白茹,趁周淮安出去的档口,她收拾了几件衣服,溜去了工会的宿舍。 白茹却不在。 聂程程拨给她一个电话,电话的嘟声在耳边响了很久,没有人接。 也许白茹正在忙,聂程程没多想,挂了电话,开始打扫宿舍的卫生。 白茹的衣服需要干洗,聂程程便将它送到了工会的干洗店。回来的时候,宿舍的座机响了,聂程程看了一眼电话号码。 是家宅来电。 聂程程接起来,“喂,妈。” “程程?”听筒里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年纪大约在四十多,她轻声说:“你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聂程程说:“手机坏了,我今天换了一个新的。” 她很正经的撒了个谎,这一周她烧得迷糊,早就将手机给忘了,痊愈后又找不到手机卡,她问过周淮安,可他却沉着脸说不知道。 也不知道谁惹了他。 聂程程实在想不起来手机卡被她丢哪儿了,只能去营业厅补办一张,今天刚拿到。 聂母说:“妈找你有事。” “什么事?” 聂程程的心吊了起来,她的母上大人和普通母亲有些不同,不太主动给她电话来嘘寒问暖,来俄罗斯多年,偶尔来电,都会交代她做一些有些难应付的事情。 母上大人说:“还记不记得你小姨也住在俄罗斯。” “记得。”聂程程说。 她的小姨前几年嫁给了一个俄罗斯老男人,那时候她刚来去看过一眼,之后工作太忙也没有联系。 “小姨怎么了。”聂程程问。 母亲说:“她说今天要见一见你,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 聂程程忽然沉默下来。 半晌,她确认似的问母上:“您是要我……去相亲?” 母亲没有回。 聂程程有些烦躁,扶了扶额,说:“妈,您知不知道相亲很不靠谱,而且大家又没感情基础,也不了解对方的家庭背景、兴趣爱好,勉强把两个陌生人牵在一起,强扭的瓜不甜。” 聂母缓缓开口:“程程,你的年纪不小了。” “那又怎么样?” 聂程程提高了声音,这几日挥之不去的脾气也涌上来了:“我所在的大环境不同,我的同事中比我年纪大的不是没结婚,就是有过几次婚姻生活了……” 母亲说:“可你是中国人。” “可我也是一个接受国际文化教育的博士,我的手里有好几项实验,感情、婚姻在我的工作面前都得排后!” 她没有忍住,嗓子一亮就对着母上大人吼出来了。 而聂母也没有回答,听筒之间一片沉寂。 聂程程有一瞬间心都颤了,可她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就在她以为母亲会直接挂了电话,她却在安静一段时间后,开口了: “你爸爸还在的时候跟我说,很想看见你穿婚纱,在礼堂里挽着他的手,将你交给新郎的那一刻,可他走得太突然了。” 又搬出老爸。 聂程程的口音无力:“妈……” “程程,你听我说,妈妈年纪大了,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最起码在妈妈还在活着的时候,带着你爸爸的心愿看见你结婚,行不行?” 聂程程无言。 每一次她都将已故的父亲抬出来,聂程程知道这是母亲惯用的伎俩,她说:“妈,下一次,您下一次如果再把我爸爸搬出来压制我,您以后就别给我打电话了。” 她撂下狠话,正想挂断,聂母喊住她:“总之这一次你必须去,不给我面子,也得去看一眼小姨。” 直接说了地址,倒是她先把电话挂了。 聂程程听着话筒里一片刺耳的“嘟嘟嘟——”声,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一种苍白和无助。 无力地挂了电话,发呆一会,继续打扫宿舍。 中午十一点。 聂母说见面的时间是十二点。 聂程程打扫完,内心纠结又犹豫,最终决定赴这一次的约。 第十六章 人总得学会妥协的,聂程程想。 见对方一面,并不会让她少一块肉,赴一次约把话说清楚,正好一劳永逸,以绝下一回更多的姨妈姑婆前仆后继。 这只是聂程程一厢情愿的打算,事实上,过程并没有预想中的顺利。 到了对方约好的酒吧,按照套路,小姨先介绍说:“这是我外甥女聂程程,化学系女博士,这是我同事的侄子,付杰,今年刚考上研究生,语言学,和程程你的专业正好互补。” 付杰对她点了点头,说:“聂小姐,你好。” 聂程程淡淡说:“你好。” 打过招呼,便坐下来聊了几句。付杰长得还行,只不过年纪太轻,个子也不高,还有文科生惯有的一股陈腔滥调。聂程程看他瘦成这样,估计没有超过一百斤。很有可能,付杰的体重比她还轻。 聂程程一直熬到小姨挎着包离开,她松了一口气对付杰说:“走吧。” 付杰有些不太明白,“去哪儿?” 聂程程也不跟他绕弯子,“各回各家,再找下一家。” 她说了这一句,付杰恍然明白了,可他还想绅士的挽留一下聂程程。 聂程程先一步看出他的想法,她从包里拿出烟,对付杰扬了扬:“行么?” 聂程程想表达征求和询问,可动作快一步,已经抽了一根烟夹在手指间,打火机拿了出来。 付杰显然有些惊讶,“你抽烟?” 聂程程:“对。” 她把烟衔嘴里,看了看他,“很惊讶?” “有一点。” “那么我能抽么。” “可以。” 打火机咔嚓一声,一道明火将她的脸点亮,漂亮的星火在眼前一闪而过,烟头亮了起来,聂程程先用力吸了一口。 过一会,她才对付杰说:“你想不想知道我的要求?” 付杰:“你说。” 聂程程直言不讳:“我喜欢又高又有肌肉的男人,太瘦太矮的不要。” “……” “我喜欢会*的男人,说话文绉绉的不要。” “……” “我喜欢在我抽烟的时候,强势的对我说不准抽,先把我烟和打火机丢掉的。当然,前提是我愿意屈服于这个男人的强势。” 聂程程看了看付杰,“显然你不能。” 付杰:“……” 聂程程看见付杰的脸色终于青了,她知道是时候了,最后又补一刀: “我还喜欢年纪大的男人,至少不能比我小太多。对了,忘记告诉你,我今年二十八,过了年就二十九,明年年底就是三十的黄花菜了。” 聂程程一口气说完,无缘无故,脑中有一瞬间闪过了闫坤的脸。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没多想。 对面的付杰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说:“真的没一点机会。” “没有。” 聂程程斩钉截铁,付杰说:“行。” 他看了一眼聂程程,“那我送聂小姐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付杰苦笑了一下,说:“聂小姐,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至少让我有始有终,把你安全送回去吧。” 聂程程想了想,点头说:“那麻烦你了。” “应该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拉开了一段距离走。 路过c6的时候,恰好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哈哈哈哈!我是国王!你们现在都得听我的!” 聂程程:“……” 她停下脚,站在c6的玻璃门前,朝里面看了一眼。 没听错。 那个笑得特别夸张的人,就是白茹。 白茹站在小台上,对沙发上的一圈人指手画脚,“黑桃5先喝一瓶可乐,最后一口含在嘴里,然后抱着红心3在酒吧里转一圈!” “注意注意!不是公主抱,也不能背着,要熊抱!抱着屁股举起来那一种!要让酒吧里的每一个人都要看见,包括打扫厕所的保洁大妈!” “……” 底下人沸腾了,有人连连叫倒霉,有人幸灾乐祸。 “白姐好主意!就该这样整他们!——” “你们给老子等着,下回我要是抽到国王,给你们来一个更狠的!” “滚去抱人吧,愿赌服输!” “卧槽!——” 十几个人,里面闹成一片。 饶是人再多,聂程程眼神却特别好,扫了一圈,发现大都是熟人。 基本上都是工会的年轻同事,还有几个班上的学生,另外胡迪也在场。 聂程程看见胡迪的时候,稍微有一丝惊讶,不过想了一下,也很正常。女生跟胡迪交好,会出来玩很正常,白茹是医护室的医生护士,和工会的男生感情都很好。 两个人会碰上也没多奇怪。 然后眼风一扫,聂程程看见坐在一边的闫坤。 他穿了一身西装便服,扣子没扣上,里面的白衬衫露了出来,头顶的闪光灯下,又格衬他的皮肤白皙透亮。 仿佛遇上了什么事,闫坤的脸色不太好,一双.飞入两鬓的剑眉被折起来,完全没有它原本的英气。 他似乎在思考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脸庞阴气阵阵,一丝笑容都没有,嘴角的酒窝也没了。 聂程程看了他一会,忽然从他手边冒出来一个女生,勾着闫坤的胳膊,冲上去就在他脸颊旁边亲了一口,然后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 女生的脸红扑扑的,半个身体几乎挂在闫坤身上了,还格格的笑。 让聂程程没想到的是,闫坤居然没有推开她。 …… 其实,抽到黑桃5的人,不巧正是胡迪。 依照白茹的话,胡迪开了一瓶可乐,一口气干到底,但是因为可乐的气太足,最后一口没留住,打了一个嗝,就全吞下去了。 “吁吁吁吁!——迪哥你可真逊啊,弟弟们可以连喝十瓶可乐不打嗝,你才喝一瓶就破功了?!不行,你得回去再练练,弟弟们在江湖等着你来挨刀哈哈哈哈……” 边上一群人发出嘲笑鄙视声。 胡迪的黑脸更黑了,回头对白茹说:“白茹,我们商量一下,至少把可乐换成矿泉水行不行!” “不行!” 白茹看胡迪吃瘪的模样,心里就乐了,想了一想说:“你如果要求我后面半个换掉,我倒是可以答应。” “换成在包房里跑一圈?” “不是。” “那是什么啊?” 白茹呵呵一笑,说:“换成抱着我在酒吧里跑一圈,连扫厕所的保洁大妈都得看见!” “啊啊啊啊啊啊!——” 胡迪放声大呼,悲伤那么大,看了一眼拿红心3的女生,对白茹说:“还不如不换呢!” “你什么意思啊,你看不上老娘是不是!” 白茹站起来作势要打,胡迪忙摆手,说:“换换换换换!……我等一会抱你转一圈好了吧。” 白茹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胡迪指了指红心3的女生:“那她怎么办啊,总不能只玩我吧。” 白茹想了一下,看见胡迪带来的朋友,笑道:“罚她陪你朋友吧,不是普通的罚,得好好伺候人家啊。” 胡迪听了,高高的“啊——!”了一声,看了一眼安静坐在他左边的男人,嘀咕说:“这还叫罚,这明明就是赏啊……” 而一声不吭坐在胡迪左手边上的男人,正是闫坤。 第十七章 r17 相比起众人其乐融融,高兴参与游戏其中,闫坤的安静十分格格不入,他似乎对游戏不太感兴趣。 他手里拿着手机,低着头一直在看屏幕。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不是没电,也没欠费,因为以防万一,他还冲了一笔话费过去。 可是聂程程的手机从那晚开始就打不通。 或许,她前几天还在生气,可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她的气还没有消? 闫坤昨天又去工会打听,工会老师说没见过聂程程,只有一个自称聂程程男友的人跟他们联系过,说她已经退烧,痊愈之后需要再休息几天,便没有销假。 这个自称男友的人,闫坤不用猜也知道。 是周淮安。 现在,闫坤联系不到聂程程,他几乎怀疑周淮安这个骗子骗了她,还把她绑架了,也许已经绑出俄罗斯也说不定。 他正考虑,要把周淮安在俄罗斯,甚至是在全世界各地的窝都翻过来筛一遍的时候,身边就拢上来了一个女生。 闫坤长得帅,女生也很哈她。 她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好,刚挨近闫坤的时候,就忍不住亲了上去,恨不得整个人都挂他身上。 闫坤莫名其妙被亲了一口,却没反应。 他满脑子都是“聂程程被周淮安绑架了……”,“周淮安绑架了聂程程……” 还有…… “要把周淮安查个底朝天”……这类刑事案件给塞满了。 他没工夫理别人,根本没注意到身边什么时候拢上来一个女生,也没注意到被这个女生占了便宜。 站在包房外面看见这一幕的聂程程却不是这样想。 她不知道闫坤现在脑子里都是“她被周淮安绑架”“他要怎么来救她”的念头,从她的角度来看,闫坤这会儿声色犬马,旁边还搂着一个亲她的小姑娘,他还挺会享受的。 聂程程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心里油然冒出两个字—— 轻浮。 一周之前,在那个灯红酒绿的晚上和她求爱,还睡了她的男人,现在跟别的女人抱在一块儿。 聂程程看在眼里,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受,就像一个煎蛋被油炸过头了,还没吃进嘴里,鼻子先闻到一股齁重的焦油味。 胃里和心里都难受。 站了一会,聂程程想一走了之,鞋却钉在门前,挪不动。 付杰走了两步,发现聂程程没跟上来。 他转头去看,发现聂程程站在c6前面一动不动,他有些奇怪,朝她走了过去:“聂小姐,怎么了?” 聂程程不说话。 付杰朝c6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是你的朋友?聂小姐……” “走吧。” 聂程程打断他。 聂程程正拉上付杰要走的时候,c6里面突然大喝一声:“先去上个厕所!都等一等!等我回来再开!” 猝不及防。 门开了。 从里面蹿出来一个男生,他看见了聂程程,惊讶的喊,“聂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转眼又看见付杰,目光落到两人的手上。 不巧,聂程程正搭着付杰。 男生了然的笑了一笑:“这是聂老师的男朋友啊,聂老师,你跟男朋友来这里约会?” 聂程程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男生说什么,她没听清,便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抬起头,目光渐渐拉远,恰好遇上从里面望出来的闫坤。 顿时,他们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聂程程忽然就想到那个女生亲闫坤的画面,她的心里又开始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难受的感觉。 她也不想知道。 聂程程低下头,发现她的手握的太紧,手指甲都割肉了,可她居然没觉得疼。 白茹随后看见了聂程程,挤出来惊讶的说:“程程,你怎么来这里?”没等聂程程说什么,白茹又看见了付杰,付杰对她和气的笑了一笑,“你好。” “你好。”白茹盯着他看,说:“你又是谁啊?” 付杰说:“我是聂小姐的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 白茹受到了惊吓,血槽瞬间清空了一半,她看向聂程程:“他说真的?”“你来这里相亲?” 聂程程没否认。 她仰着下巴,目光一动不动看着里面的闫坤,他也正看着她,目光里有许许多多讲不出的感情。 两个人,四只眼睛,谁也没先一步移开视线。 门口发生的事,闫坤听见了没? 答案是,当然听见了。 他心里很欣慰,因为聂程程还好安然无恙,周淮安没得手;同时也有些难过和气愤,他在一边担心她的安危时,她居然和另一个男人在相亲? 闫坤的目光落向她身边男人,越看越生气,难道他一个堂堂国际联合队的少绥居然比不上这种瘦小的跟小鸡一样的男人? 聂程程此时手里还夹着烟,当着他的面,抽完最后一口,丢进垃圾桶。 回过来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闫坤,仿佛对他说:“我是在另一个男人在相亲,那又如何?你还不是在跟另一个女生亲亲我我,你没资格管我。” 倔强的对视了好一会,谁都没退让。 一个男生说:“还玩不玩啊。” 白茹说:“玩啊,加一个美女和一个帅哥怎么样。” “欢迎至极!” 二话不说,将聂程程和付杰都拉了进去。 女孩子和长得还行的付杰坐在一起,男生就统一和聂程程一块坐。 几个男生早就注意到聂程程了,身材不用说,暗地里一声接一声的口哨足以证明她有多标志。 脸蛋漂亮,笑起来媚眼勾人。 现如今,年上的成熟大姐姐对二十出头的小男生来说,就是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致命吸引力。 一个男生的眼睛在聂程程身上贼溜溜的转,笑说:“白姐,给我们介绍一下美女啊。” “行啊。” 白茹一口答应,轻搂聂程程的肩,笑着介绍: “聂程程,人民教师兼女博士。” “女博士!——”有人叫起来,语气钦佩,“厉害啊!我连考了两次都考不上!” “那是你蠢!”边上有人抬杠。 男生吼:“呸!你滚蛋!滚滚滚滚!——” 白茹笑了笑,继续说:“程程手里头有几千名高才生,包括哈弗、麻省理工、斯坦福毕业的都在她手里带过两年,你们信不信!” “信信信!” “聂老师厉害啊!” 男生的掌声一片响亮,捧声也很高,聂程程没揭穿白茹夸张的说法,也压根没放心上,她一直看着坐在一边的闫坤。 闫坤刚才难看的脸色居然消失无踪,他现在反而挂着笑容,也没抬头去看聂程程,低着头和挂在他身上的女生有说有笑。 那女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笑了一声,也回了几句话过去。 嘴都快碰一块了。 聂程程看了一眼,目光轻飘飘收回来,坐进沙发里,和边上的男生们一个个问好,“你们不介意的话都喊我老师吧。” “当然不介意啊。” 男生们挨着坐,眼睛就差贴聂程程身上了,“就怕把您喊老了。聂老师,能冒昧问你的年龄吗?” “能啊。” 聂程程大方的告诉他们,“我今年二十八。” 男生惊讶,“二十八?不像啊——!” “明明看起来都不超过二十五,年轻又漂亮,皮肤还那么好,老师你怎么保养的啊!” 女生也吃惊,兴致上来了。 聂程程对他们笑了笑,还没说,男生就回:“聂老师是天生丽质,你们到了这个岁数,不论怎么保养都不如人家的,放弃吧!——” “看见漂亮女人就油嘴滑舌,臭男人!” “不要脸!真贱!” 男生不乐意了,“你们怎么说话的!你们这群女生看见别的帅哥不是一样会抛媚眼,凭什么说我们男的——” 第十八章 聂程程成了右边的中心人物,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聊,气氛很不错。 闫坤慢慢抬起头,瞥了一眼聂程程。 仿佛心有灵犀,聂程程下意识的,也抬起头看了闫坤一眼。 目光短短接触一秒,又低下头。 白茹这时候凑进来,拿了四个骰子进来,“咱们掷骰子,两人一组比大小,数字小的听大的做一次大冒险,实在做不到就必须罚酒,十瓶啤酒起底!” “听懂了吧?” “懂了。” 学生一起回答,白茹满意的点头,给众人分了一分组。聂程程恰好和胡迪对上,胡迪说:“聂老师,看在过去师生的份上,手下留情行不行啊。” “行啊。”聂程程笑着说,“我才要你手下留情,我不太玩这个游戏的。” 第一局很快就开出来,由白茹打头阵,和聂程程的新同事陈蓝分一组,聂程程记得,陈蓝他好像是一只皮猴。 陈蓝经常泡吧,掷骰子是家常便饭,一摇一扣,掀开盖头就是一个五点,和一个六点。 一共十一点。 两个骰子最大也就十二点。白茹至少掷出一样大小,才能打平。 “哈哈哈!白姐,你这次要栽到弟弟手上了。”陈蓝嘿嘿贼笑,说:“我得好好想想啊,等会儿怎么整白姐,要不白姐出门右拐,进酒吧的大厅,把里面的男人都亲一遍怎么样?” 把酒吧里所有的男人都亲一遍?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白茹听了却面不改色的说:“行啊,如果我输了,你怎么整我都成。”说完,白茹开始摇自己手上的骰子。 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白茹甩了很久,才扣在桌上。 打开。 两个666666…… 居然比陈蓝的大。 陈蓝咋舌了,脸色发白的看着两边的骰子,白茹的笑在顶头上:“嘿嘿嘿嘿……陈蓝弟弟,你刚才说要怎么整呐?” “……”陈蓝蔫了。 白茹笑眯眯:“记得必须亲男的。” 聂程程看着陈蓝白着脸跑出去,过了半小时吧,红着脸跑回来,左边的脸上还有一个大大的手掌印。 好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陈蓝愤恨的咬牙说:“老子的名誉都扫地了,得得得!明天全校的人都知道我今天把一个酒吧的男人都调戏了一遍,女生都不理我了,大概都以为老子是gay了!” “该——!谁让你挑衅白茹姐。” “是啊,把酒吧里的男人都亲一遍,这个主意不是你出的?” “自作孽不可活——!” 聂程程张大眼睛,对白茹说:“你们玩的还真疯。” 白茹说:“那当然了,你老宅实验室里搞化学懂什么,等一会就该这样整他们,知道不!” 第二局就轮到聂程程和胡迪,聂程程运气好,掷了六点,比只有三点的胡迪强。 胡迪哭丧着脸,对聂程程眨眼。 “聂老师,说好的手下留情啊!——” 聂程程笑了一笑,“去做十个俯卧撑,不难吧。” “不难不难不难!……” 胡迪连说了几个,他在基地做的最多的就是俯卧撑了,聂程程笑着说:“不过,我得坐你背上,行不行?” “怎么不行!没问题!”胡迪跨出去,挺直腰背,双手撑在地上,对聂程程说:“我都背过坤哥那么大块头的,换聂老师当然没问题了。” 聂程程很高兴的坐了上去,胡迪一点也没觉得重,刷刷刷十个俯卧撑就完成了,还多做了五个。 众人喝彩:“嗷嗷嗷!——迪哥可真厉害啊!” “那当然了!” 胡迪站了起来,向众人嬉皮笑脸。 两局过后,所有人都互相介绍过,气氛笼络起来。 但聂程程始终和别人说话,闫坤也低着头,明明没喝酒,却好像喝过了一样,闷着气看不清神色。 第三局就轮到另一个男生和付杰。 男生就是刚才撞上聂程程的那一位,他掷出的数大,不怀好意看了看付杰,又盯着聂程程看。 聂程程心里一咯噔,直觉这个男生会出馊主意,果然他贼笑着,指了指付杰说:“既然你是聂老师的男朋友,去亲一下聂老师呗!” 付杰:“……” 聂程程:“……” 在场许多学生都喝了酒,压根没顾忌师生身份,一起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白茹最来劲,笑着推拉懵着的两人:“亲一个!亲一个!——” 另一边,胡迪看见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坤哥终于抬起头,目露精光,脸色阴沉,他盯着对面冷冷瞧着,一会看聂程程,一会看付杰,一会又去看出馊主意的男生。 …… 胡迪快被闫少绥的脸色吓死了,他看了一眼那个男生,觉得他印堂发黑啊!…… “这位小哥好好的阳关道不走,偏偏撞上阎王爷,这是找死啊!——” 胡迪很了解闫坤。 这个男人的忍耐力极强,很会管理自己的表情,胡迪这种看脸色办事的人,也观察了闫坤很多年,才勉强从几乎分别不出“开心”还是“生气”的扑克脸看出一二。 现在,闫坤就在生气,而且比“有一点”生气,好像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胡迪只希望这个叫付杰的男人有一些眼力,千万别真的亲下去,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可没想到,那个撞上阎王爷的男生又作死了一次,撺掇付杰说:“你还等什么啊!给你机会你还不亲下去啊!——” 付杰尴尬的看了一眼聂程程,回头说:“这不太好吧,要不我可以喝十瓶啤酒。” “别啊!你是男朋友,亲一下不会怎么样的!” 付杰说:“我不是男朋友,我只是聂博士的相亲对象。” “相亲就是准备结婚的对象咯?” 付杰:“这……” “那就是比男朋友还亲了!你还等什么啊!快亲快亲快亲亲亲亲……” “行了!” 付杰还想推脱,聂程程已经坐不住了。 看了一眼脸色难看至极的闫坤,后者竟然用“你敢亲”的目光威胁她,聂程程被他这种目光惹怒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聂程程心里骂道: “可恶!” 她立即转过来喝了一大杯啤酒,聂程程壮了壮胆色,抬起头对大家说:“亲就亲吧。” 付杰呆了一下。 聂程程说:“客气的亲一下,可不玩法式的。” “聂老师这是你男人,又不是我们的,随便你啊,嘿嘿嘿……” “那我亲了。” 聂程程的吻落下来太快,离开也太快,付杰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嘴唇落下一个又软又香的东西,轻轻的点水一过,回过神,嘴唇上酥酥麻麻的。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所有的学生同事沸腾了,掌声一次比一次响亮。 “好好好!” “聂老师不愧是女博士,博士中的战斗机,比那些草包男人顶用多了!” …… 白茹的掌声是最响亮的那一个,转头却轻声问聂程程:“这是什么意思,这算是相亲成功?” “恰好相反。” 聂程程摇摇头,拿过来一罐啤酒,打开,一仰头就把一罐啤酒都喝完了,抬头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闫坤。 顶头的彩光太闪,闫坤的脸色一会绿,一会又白。 他现在低着头,看着手里什么东西,聂程程看不出他现在的神色,仿佛他刚才脸色变得极难看,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闫坤呆了好一会才抬眼,可聂程程已经别过头,和别的学生谈话。 没看他了。 只有胡迪很想去厕所哭一会,因为他看见闫坤手里一个易拉罐,都被捏成渣了。 中间过了两轮,到了最后一局。不偏不倚,这一组是闫坤,和他身旁的红心3女生。 女生已经拿起骰子了,闫坤却一直没动。 女生拉了拉闫坤,说:“坤哥,到咱们了,快掷啊。” 她说了好几遍,骰子都送到他手边了,可是闫坤视若无睹,他扬着下巴,深邃的眼眸一直盯着前方。 即便聂程程没有抬起头,她一直在和身边的男生聊天说笑,却也能感受到来自他深深的注视。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 他的存在感太过强烈。 聂程程不禁想到还在课堂上的闫坤。 虽然他很少说话,也那么安静,连笑容都很吝啬。可他只是冰冰凉凉地坐在那里,他给人的感觉也是温柔又灼热的。 闫坤就像天上的太阳,他身上的阳光炙热浓烈,有着极强的存在感,逼迫着她每每去关注,去看他一眼。 哪怕再远的地方,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只要轻轻一个回头,她似乎也能一眼看见他。 第十九章 胡迪坐到更远一点的地方,他已经不敢靠近闫坤了,经验告诉他,闫坤周围散发了一级危险的信号。 终于,连红心3女生都察觉闫坤有些不太对劲了,他的脸色阴森,周身都透着一股凉风,冷得她打颤。 “坤哥……” 女生提起勇气,又喊了他一声,“我们还玩么,不玩就还给人家了。” 说完,女生想把骰子拿走,闫坤低头看了一眼,说:“玩啊。” 闫坤拿起了骰子,不过没有放进罐子里,直接放在手里兜了兜,然后甩出了两个数字。 “……” “两个都是一点……” 好多人都翘首以盼闫坤会不会掷出个神技,没想到是最差劲的一对数字。 女生都不说话了,男生倒是幸灾乐祸,他们本来就看不惯闫坤,尽管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对于他不感兴趣的人,闫坤不爱搭理。可是这样会显得他清高傲气,自然就令得男生反感他了。 闫坤在发呆的时候,女生已经掷出骰子,一个五,一个三。 不用算了,任何人现在掷出来都不会比闫坤的二小。 “我赢了。” 女生说,笑嘻嘻看着闫坤。 “你要我做什么?” 那个女生低下头,聂程程看见她耳根都红了,忽然她就抬起来,压着声音说:“你也能亲我一下么?” 她说的太轻了,坐在远的人都没听见,只有周围几个听见的,纷纷愣了一下,看好戏一般看过去。 闫坤沉默了一会,“我喝十瓶啤酒。” 女生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胡迪和闫坤来玩的时候就说了,烟酒绝对不碰,死也不碰,其他的随便他们怎么搞。 闫坤为了不亲她,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女生放弃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不想为难你。” “我就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 “你说。” 女生说:“你手机号多少?” 闫坤快速抄了一窜儿号,给她,“这个。” 女生拿到了手机号,暗下去的脸色又红润下来,激动又有些兴奋,带着怯懦和羞涩,轻声问闫坤:“那你住哪儿……” 闫坤说:“我住……” 他当真把地址报出来了。 女生说:“我能来找你么?” “能啊。” 闫坤抬起头,目光不知道盯着谁看,说:“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也不晓得这话是对谁说。 聂程程或许听见了,也故意假装没听见,依旧和别人开开心心聊天: “你们都大学生吧。” “是啊。” “大几了,不准备考研读博?” “有的大一,有的大二,也有大四的。”一个男生一个个介绍过去,说:“我们倒是想考研读博啊,可惜没脑子。“ 聂程程笑道:“考研其实并不难,你们把大纲都背出来就行了。我这里还留着每年的重点,你们来工会的宿舍找我,我拿给你们。” “真的啊!那就多谢聂老师了。” “不客气。” 闫坤跟女生聊得火热,聂程程就跟男生聊得火热。 白茹一口吃一个薯片,没察觉到什么。 胡迪已经看的冷汗涔涔,赶忙把聂程程拉过来,说:“行了行了!别聊了!来玩点什么啊。” “还玩骰子啊!——” 显然有人觉得无聊,不想玩了。 胡迪说:“那你说玩什么。”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主意,分别问闫坤和聂程程,“坤哥,你说玩什么?” “聂老师,你呢?” 聂程程看了闫坤一眼,闫坤也看了看她。 “随便。” “随便。” 整整齐齐的两声,还挺有默契。 胡迪:“……” 白茹都意识到不太对劲了,目光在聂程程和闫坤之间扫了一遍,说:“玩真心话大冒险呗!” 没人反对。 “那就是全票通过了。” 白茹摩拳擦掌,有些跃跃欲试,神情都带劲起来,说:“规矩和国王游戏差不多,一人一张牌,不论花色,抽到王牌的随便指一个人,让对方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选真心话的不能撒谎,选了大冒险的不能赖皮。” 白茹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看了所有人的神色,特别是聂程程和闫坤。 两个人的表情相似度高的离谱,都一派从容淡定。闫坤对比之前的国王游戏的不合群,这一回认真起来。 最后看了一眼胡迪,他的脸色却不太好。 白茹说:“你怎么了,有问题?” 胡迪摇头:“没问题。” 即便有什么问题,他只能可怜的看一眼聂老师,在内心里吼一声,“完了完了,跟坤哥玩抽王牌,聂老师要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果然,第一轮抽到王牌的,正是闫坤。 目标那一定就是聂程程了。 闫坤看了看她,一想到刚才那个吻,就没法摆出好脸色,阴沉沉说:“聂博士,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聂程程就知道闫坤一定冲着她来,又确实有些怕闫坤会做出什么事,便说:“真心话。” 闫坤指了指付杰,“这男的是你相亲对象,还是你男朋友?” 聂程程:“相亲对象。” 闫坤还想问,聂程程说:“只能问一次吧?” 她看了看白茹,白茹愣了一下,才说:“对,一回合只能问一个问题。”接着便洗牌,进行第二回抽王牌。 但是第二回,抽到王牌的还是闫坤。 除了胡迪一脸“看,我就知道会变成这种情况……”的表情,其余人都很惊讶。 闫坤依然还是问聂程程。 “所以说,在我担心聂博士的病有没有好的时候,你居然在跟另一个男人相亲?” “对,那又怎么样?你能跟一个小妹妹在这里亲热,我就不能跟别的男人相亲了?” 闫坤再一次看向那个又瘦,个子又比他矮了不知道多少的付杰,心想难道他还比不上这种被他一下就能一折为二的小瘦猴,这个女人居然看得上这种猴子? 闫坤说:“聂博士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那么差了。” “你一个女博士居然看得上这种娘娘腔男人?” 闫坤这话说的太直接,一点也没顾虑到他口中“又瘦又矮,又娘娘腔的男人。” 付杰听得脸都绿了。 聂程程没回答,用力瞪他一眼,“你多问了两个问题,请下一轮。” 闫坤:“行,下一轮。” 洗牌,抽牌。 第三回。 还是闫坤。 因为每次第一个抽牌的人,必须是上一回抽到王牌的玩家,以降低下一回抽中的概率而布置的规则。 没想到了闫坤这里,竟然成了一种神助力。 聂程程:“……” 厉害了我的哥。 你咋不飞起来? 所有人露出一种参见逼王的膜拜脸,闫坤当众将王牌正面朝上,轻悠悠放在聂程程前面,点了点: “还是你。” 聂程程:“……” 再笨的人也察觉出不对劲了,闫坤抽王牌的手气,或许是真的厉害,或许他在耍老千,可是他每一回都掐着聂程程来回答。 要说这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傻子才信。 闫坤说:“就回答我刚才问的。” 聂程程瞪着闫坤看了一会,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将一直憋在心里话一股脑说出来: “付杰又瘦又矮又娘娘腔怎么了?也比你一边睡一个女人,另一边又亲又搂另一个女人,一只脚踏两条船的花心老萝卜强!” 付杰的脸又绿了一次。 第二十章 c6包房,鸦雀无声。 那么明显的四角关系,一对情侣闹别扭,炮灰了无辜的一男一女,真是躺着都能中枪。 聂程程反射弧长了一些,发现说的有些过分,立即对付杰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付杰倒是脾气好,没有放在心上。另一方面,他们两个对他的形容也确实没有错。 付杰看了看聂程程,又看一眼对面的闫坤,他想到聂程程刚才说的几个要求。 “我喜欢又高又有肌肉的男人。” “……” “我喜欢会*的男人。” “……” “我喜欢在我抽烟的时候,强势的对我说不准抽,先把我烟和打火机丢掉的。当然,前提是我愿意屈服于这个男人的强势。” “我还喜欢年纪大的男人,至少不能比我小太多。” “……” 付杰自嘲的笑了一笑,又看了看聂程程,她不是个藏得住心思的人,内心的纠结都在脸上。 旁观者,总是比当局者看的明白。 这个男人不就在你的面前么。 付杰说:“没关系,况且真正需要解释的大概是你们两个……我就先走了,谢谢你们招待。” 离开的时候,还顺走了一罐啤酒。 等了一会,包房里没人吱声。 闫坤先说:“还玩么?” 白茹立马说:“玩啊玩啊,你再来抽牌,我们洗牌!”白茹心想,这个闫坤和程程之间明摆着就有什么事呀,后面应该还有更加劲爆的八卦,为什么不继续玩啊。 白茹洗牌,胡迪却垂头装死,白茹踢了他一脚,“赶快来洗牌。” 胡迪只能活过来,帮白茹洗牌。 第四轮。 还是闫坤,所有人都没什么期待了。 预料之中的事情,反正一定是他。 闫坤说:“真心话,大冒险?” 这话问的人,也一定是聂程程。 聂程程看了他一眼,没有马上做出选择,她心想,不能再被他问出什么来了,前面几个问题已经让她失态了,后面不知道他会问些什么。 “我选大冒险。” 闫坤听了,抬起头看她,“确定了?” 聂程程点头,“确定了。” 让她出去把酒吧里所有的男人,或是女人都亲一遍都无所谓,反正总比再被他问出什么来的好。 “你尽管说,我一定做。” 闫坤坏坏的笑了一声,口吻暧昧的说:“行啊。” 聂程程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然后就听他道:“你来亲我一下吧。” 聂程程:“……” “怎么了,你不是说一定做的?”闫坤说:“你能亲别的男人,就不能亲我了?” 闫坤说完,等了一会,可是聂程程一直在瞪他,行动上没有任何表示,闫坤说:“聂博士,你和相亲男只见过一次,可能说话还没超过十句,这样你都亲的下去,就不能亲我了?” 闫坤低了低头,稍微放低了一些声音,可是如果仔细听,还是能听得见他在说什么。 他说:“你跟我关系可不一样啊……我们可是滚过床……” 闫坤的话一定没有说完,因为聂程程已经刷得站起来,冲到他面前了,闫坤挺惊讶于她的速度的,对她笑了一笑:“聂博士,挺快的。” 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 聂程程盯着他的牙齿看,联系到了一种森林里的动物,狼的牙齿也是白森森的,张开来盯着猎物的时候,眼睛还会发出绿光。 跟闫坤一样。 这个男人就是一头会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聂程程这一秒真想说:“呔!来人给本宫收了这个妖孽!”………… ………………但是想一想,还是算了, 咬咬牙,她豁出去了。 聂程程低下头,打算轻轻碰一碰就走了,但闫坤没有如她的意。 他的力量比她大,速度也比她快。 聂程程的嘴刚触碰上闫坤上下两片微启的薄唇,他便伸手抱住她的身体,按住她的后脑勺压向他自己。 聂程程脑中绷紧的那一根弦,“叮”得一声,断裂。 所有人都看着。 什么都瞒不住了。 她的世界轰然坍塌,一切都没有了。 她和他之间的事情瞒不住,她对他的心思瞒不住,她的感情也瞒不住了。她的老师身份名存实亡,她的女博士名号,只是道貌岸然。 聂程程知道,其实只要闫坤轻轻看他一眼,喊她一声,她就轻而易举被他俘获,他轻轻一个吻,就能让她自甘沦陷。 聂程程起初还会挣扎,可是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吃到他嘴里的味道,第一个反应,就已经忍不住想要他,想扑上去狠狠的亲吻他。 要她如何挣扎? 她明明就是想要的。 闫坤这一次的吻稍微有一些霸道,可能是怕聂程程中途会逃离,他的吻用了十分的劲,按着她后脑、按在她腰间的手掌力,也用了十分。 他吻的有点凶,霸道的占领她的口腔,长长的舌头在她里面横冲直撞,冲的很野蛮,撞的却很到位,一点也没有让她难受,恰好把握住每一个敏感点。 她被一味的索取,一味的占领,料想之中应该难受,会被他的疯狂弄疼……可是完全没有。 聂程程理智告诉她,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任由他索取,那么多学生都在看,你应该拒绝,应该推开他。 可是除了以上的理智,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没有拒绝。 无论是身体,还是感情。 都想迎合。 她的眼泪不是因为他的粗暴,她是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她说闫坤是一头主动吃人的狼,那么她就是一头只要一被撩拨,就跳起来反扑的母狼。 她和他,实则半斤八两。 聂程程索性反抗起来,用同样的方法去索吻他。 霸道的、蛮横的、无理取闹的…… 闫坤像是意识到了她“反抗”,却轻轻从鼻子里笑出了一声。 “用牙齿咬人的做法太幼稚了。” 他含着她的唇,迷迷糊糊的说:“聂博士,你记住,牙齿只能对付那些只想占你身体便宜的臭流氓。” “而我,显然不是。” 闫坤说的声音很轻,他是故意只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聂程程听到了,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这时候,闫坤的手换了地方。 他捧住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扣住了她的牙关。 一下。 同时扣了一下。 聂程程发现她的牙已经不能动了。 闫坤仿佛将她点了穴,脸颊两侧忽然失力酸软,她的牙根本不能动,只能任由闫坤随心所欲的进出她,亲吻她,缠绕她的小舌头,一下一下灵活的挑逗她。 聂程程几乎快崩溃了。 闫坤还不忘记来嘲笑她,吞进吐出她的舌,眼神快活的对她说:“你看,聂博士,我可不是一般人。” “我的职业,教我懂得比一般人更多,我了解人的身体构造,我知道如何一刀令人死透,也知道想要一个人闭嘴的时候,就扣住他的牙。” 聂程程说不出话,她后悔透了。 她明知道闫坤的身份和能力,明知道自己对上这个男人根本没有胜算,只有一个输字,她还自不量力地拿鸡蛋碰石头,硬碰硬去挑战他。 “活该。”聂程程心想:“聂程程,是你自找的,你活该。” 聂程程在心里骂自己,她又无力反抗,只能用推打踢踹岁闫坤发泄情绪,嘴里呜呜呜了几声。 在聂程程的呼吸快停止了的时候,闫坤终于松开。 聂程程猛地大吸一口气,眼眸里全是泪水,湿漉漉的望着闫坤,红着一张小脸,倔强的一言不发。 鸦雀无声的c6包房,在闫坤终于松开聂程程之后,还是安静了好一会。 也不知道谁开的头。 稀稀落落的掌声,开始慢慢响应起来。 慢慢的,越来越响亮,富有节奏,最后,雷霆般响彻一片。 掌声轰轰烈烈落下来的时候,好多女生都看的脸红了,瞬间成了闫坤的迷妹,甚至连男生都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原本都看闫坤不顺眼的,可闫坤确实太牛逼了,抽牌技术一流,泡妹接吻也那么一流。 男生顿时对闫坤肃然起敬,钦佩的不得了。 “坤哥坤哥!厉害啊你!我们没见过比你还能装逼的人,你今天一定要接受小弟的膝盖!” “闫坤大哥,你是怎么一直抽到王牌的?你也教教我呗?” “还有还有,坤哥的吻技超级一流啊,你能传授点经验给小弟吗……嘿嘿嘿……嘿嘿……让小弟也把女朋友亲得欲仙.欲死啊!” …… 第二十一章 入v通知 问话的人太多了,闫坤没办法一个一个答上来。 他看了看站在面前的聂程程,她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样,脸上的妆全部哭花了,却还能狠狠瞪着他,闫坤越看越想笑,眼梢都是笑意。 “还笑!” 聂程程气死了,可她又不能打他,打也打不过。 她转身就要走,闫坤及时拉着她的手腕,轻轻往后一拉。 聂程程整个人就跌进他身体里,屁股坐着他的腿,背贴着他的胸,闫坤的大长胳膊环住她,紧紧收拢,她就被他一把抱了个满怀,闫坤心里一阵满足惬意。 聂程程却大惊失色,她的学生都还在看呢,哪有老师用这种姿势跟他们聊天的…… “闫坤。” “嗯。” 他的脸贴在她的香肩,低低的回答。 “你松手。” “不要。” “你让我好好坐着!” “那你好好坐着。”闫坤亲了亲她的脖子,“就坐在我腿上。” “不行、不要!”聂程程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脖子,转身推他,说:“放我下来。” “你就不能乖乖的让我抱一会……” …… 恰好,这时候不知道是哪个迷糊学生,添乱的说了一句: “到底谁是聂老师的男朋友啊……” “是刚才走掉的那个?” “不是吧,这个亲的那么凶,肯定是这个咯……你没看人家还抱起来了……嘻嘻嘻……” 聂程程:“……” 人民教师的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这一批学生里大多数都是来留学的,虽然也有二十多了,可在家长眼里都是小孩子,说出去的话,家长会怪聂程程为师不尊,当着学生的面和男朋友亲热,教坏小孩。 聂程程这么一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使劲一挣,这一次居然从闫坤手里挣脱出来了,她立即就往旁边走了几步。 聂程程没去看闫坤,也没理在座的其他人。 转身,拿上包,推开c6包房的门。 “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头也不回。 …… 聂程程走后,包房里再一次安静下来了。 学生当然看得出来,他们的聂老师有些生气。 男生鼓舞闫坤说:“坤哥,快去追啊!” “是啊坤哥,聂老师的脾气很好的,你追上去,哄两句好话,聂老师就不生气了。” 闫坤低了低眼,说:“是么?” “是啊!” “对对对……聂老师的脾气么,咱们都知道,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电视里那种好老师的样子。” “聂老师最受不了对她好的人了,坤哥,你还不快些,再晚一点,人跑没影咯!” …… 学生都在起哄,闫坤站起来,开了一罐可乐,一口喝完了,完全没打嗝。 手腕稍稍用力,就捏折了可乐罐头。 往垃圾桶里一抛,闫坤回头笑了一声,“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你们的聂老师了。” 聂程程走在莫斯科的大街上。 偶尔回头,望一眼。 什么都没有。 不由自主,她叹了一口气。 “你在想什么?” 她自言自语。 “不然你为什么跑出来?”她说:“跑出来为什么还要回头?” 聂程程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女人即便到了三十岁,一旦碰上爱着这件小事,还是会幼稚像十六岁的青葱少女。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可能会接受闫坤,但坏就坏在她有身份,她不仅仅是一个老师。 “你现在手上有很重要的实验。”陆文华曾经告诉她:“那些实验的资料很宝贵。” 从现在开始,提防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你的亲人,你的朋友,哪怕还有你的爱人…… 无论是谁,都不能把数据告诉他…… 不知不觉,聂程程走到一家服装店,她站在橱窗前面,玻璃窗里浮出了一张苍白的脸,衣服都被闫坤弄得皱巴巴的。 忽然,她看见玻璃里的一个黑影,只愣了一秒,立即回头寻找。 没有他。 ……难道是眼花了? 聂程程一皱眉,也没多想,她转身进了这家服装店。 店员都是本地人,导购一看见聂程程走进来,笑容可掬的迎上来。 不论是哪个国家的导购,看人下菜碟的本领都很高,是不是买东西的金主一眼就能看出来。 聂程程在女士专区选了两件,进试衣间换了一次又一次,还没决定下来。 觉得每一件都差不多。 她把她的想法说出来,导购看了看她的身材,笑道:“小姐,您是衣服架子,什么都可以穿,穿什么都好看。” 聂程程说:“是么。” 导购说:“当然了。” 她照了照镜子,“我怎么觉得胖。” 导购说:“只要是女人,永远都会觉得自己胖,就像永远都会觉得,衣橱里的衣服少一件。” “好像有点道理。” 聂程程点了点头,继续在镜子里前摆弄。 导购开启了拍马屁功能,说:“况且小姐您长得那么漂亮。” “漂亮?” “是的。” “可我现在没化妆,我今天出门也没梳头。” 导购:“……” 导购说:“那您就是天生丽质了,皮肤比我们都白,如果不是您的眼珠漆黑,像黑宝石,我们会以为您是白种人。” ……现在这些俄罗斯的导购,文化底蕴居然那么好? 聂程程挑了挑眉毛。 不论如何,聂程程被夸天生丽质还是很高兴的,不管他用词多俗,何况能得到同性的赞美,并不容易。 或许是这位知性聪明的化学女博士忘记了,同性的赞美是想让她能购买店里的衣服,聂程程也真的掏腰包买了。 一条黄色的长裙,有白色小圆点,好像是奥黛丽赫本,还是安妮海瑟薇穿过的同款。 另一条是蓝色针织衫,她对针织衫有很大的偏爱,她的衣橱里几乎都是针织衫,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都有。 手上这条也是长款,高领,加束腰。 穿上身极美。 选完了,本应该就走,聂程程忽然被隔壁的男士区吸引了过去。 跟女士区的衣服相比较,男士这边的贵了一倍。 大多数都是西装革履,聂程程摸了摸衣料,西服和西裤的料子倒是挺好的,不比那些国际上的大牌子差,但是价格却差了一半。 这条街都不是什么贵重的店面,可在莫斯科这个以欧元为主要货币流通的国家来说,也不算便宜了。 聂程程买自己的衣服倒是很快,反正她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一样,可是闫坤就不一样了。 他身材那么高大,穿什么好看呢? 聂程程:“……” 她仔细想了一想,他穿毛衣的样子,他穿军装的样子,以及今天他穿白衬衫,外套黑西服的样子。 都很好看啊。 买自己的衣服花了三十分钟,看闫坤的衣服,却花了她六十分钟,依然没看出什么满意的—— 不不,不是,不是不满意。 是每一个都很满意,她犹豫不决,也挑不出来了。 总不能都买吧,她没那么多钱。 翻开吊牌来看一眼,一件居然要一千多欧元,聂程程眨了眨眼,一个月工资都贡献出去了。 她刚才买了两件,一共几百欧元吧,不算多,但是钱包里的现金不够了,不知道这里能不能刷卡。 导购说:“小姐,这里是新款,要不要看一看别的区的。” 聂程程说:“什么别的区的。” “还有一些是打折的。” 她的样子看起来是没钱么…… 导购说:“这些都是宴会的西服,平时穿的不在这个区。” “……带我去看看。” 换了个区域,价格又便宜了一半,说到底她就是个出留在外的普通灰姑娘,她这点工资在俄罗斯,不高不低,可以买衣服购物,但价格也得考虑一下自己能力是不是? 又买了两件,聂程程心情特别好。 比买自己衣服心情都好。 一件是黑色的羽绒服,导购一直想吹她买一件绿色的,当然,聂程程知道他穿绿色也一定很好看,可是她想,闫坤一定穿腻了绿色的衣服。 何况,哪个正常男人喜欢穿绿色的衣服。 总之她没听导购的,收下了这件黑色羽绒服,不像那些穿上就涨成鼓鼓的,像米其林轮胎的款式,这件羽绒服很显身板。 闫坤的身材那么好,穿上去一定很好看。 另一件是普通的毛衣,也不是白色,也不是黑色,更不是红橙黄绿那些颜色。 是一件很粉的,粉色羊毛衣。 聂程程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想法,第一眼看见粉色的羊毛衣,一时冲动,就把它拿下来了。 最大号,正好是适合闫坤穿的型号,其他的颜色还都没有最大号的。 聂程程想象闫坤穿上它的样子,目光里流露出一种得意的笑。 等回过头付账的时候,聂程程才想: 她为什么要帮闫坤买衣服?他们刚才不是还在闹别扭么,她刚才不是跟他闹得不开心么。 可她为什么看见男士衣服,第一个想起来的是闫坤呢。 她虽然不自觉的就拿了,但是她很开心怎么办…… 聂程程不知道这种为爱人挑选衣服、挑选礼物时候愉悦的心情,是出于一种本能,她从前没有帮男人选过衣服。 她只知道,为闫坤选衣服,她很开心。 比买自己的衣服还开心。 不管了。 到柜台付钱。 导购替她包装起来的时候,聂程程说:“你们有没有送货上门的服务?” 导购说:“送货?您要送货上门么?” “是的。” “我们可以送的,只是要晚一天。” “没问题。” 导购把送货的单子给她,“把联系电话,地址,收货人姓名给我们就行了,明天寄出去的时候,我们会联系您。” “行。” 聂程程接过笔,开始填送货单。 闫坤的手机号没有被存下来,但是如今,她已经能背出他的号码了。至于地址,她第一次就记住了。 【花园公寓,11-18号门】 yainkhun,闫坤先生收。 写完,将笔帽扣上。 聂程程笑了笑,正将单子交出去。 “这是给我买的?” 这声音贸然从身后传来,聂程程一怔,猛地回头。 闫坤就站在水晶吊灯的底下,一对好看的大眼睛弯弯的,笑容璀璨,看着她。 “聂博士,这两件衣服是买给我的?” 第二十二章 一更 (一) 聂程程张了张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闫坤说:“那我换来穿一穿。” 说完,当场就脱衣服了。 闫坤绝对是行动力超快的行动派,她缓过神来,他就只剩下一条裤子了,店里的小姑娘惊叫。 聂程程把衣服盖在他身上,“不是给你买的,你快穿起来。” 闫坤:“不是给我买的?” 赤身*走到柜台前,聂程程还要挡一挡,但是螳臂当车,闫坤轻而易举抢了送货单。 “都送到我家门口了,还不是给我买的?” 聂程程想狡辩,“不是……我……” 闫坤说:“人证、物证都在了,你还想狡辩什么?”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证据”,笑得那么得意,趾高气扬的望着她。 聂程程气得要跳脚。 “对对对,就是送给你的!”聂程程指了指他,怒道:“但是你先把衣服穿上!” “这就穿。” 比起聂程程像热锅上的蚂蚁,闫坤很从容,徐徐地将毛衣套上,照了照镜子,又穿上羽绒服,问她:“好看么?” 聂程程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说实话,好看的不能再好看了。 可她赌气,不高兴理他,也不高兴奉承他,别过脸,一言不发。 闫坤没在意,又照了照镜子,眉毛扬的高高的,大大的笑容在脸上都快挂不住了,他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满意。 当然了,他喜欢的女人亲自给他买的衣服,不论如何都是满意的。 聂程程不说话,倒是导购又开始天花乱坠吹了,“先生,您穿的真的很好看。” “我老婆选的,当然好看。” 导购呵呵的笑了一下,悄悄的轻下声对闫坤说:“您的太太,刚才挑了很久,特别用心。” 闫坤说:“真的么?” 导购猛地点头,“对对对,您的太太逛了特别长时间,她自己选了两件大概半小时吧,看先生的衣服都超过一小时了,才定下来。” 其他奉承的话都是假的,这句话拍对马屁了。 闫坤说:“她买了哪两件?” 导购给他指了指,“这件黄色的裙子,还有这件针织。” 闫坤看了一会,问导购:“她刚才只穿了两件么?还穿了哪几件没有买?……她说什么太贵了?没关系,你都给我指出来。” 聂程程一直在外面的等候区,发现闫坤好像用了很长时间,正进去找,他已经出来了。 身上还是她为他买的粉色毛衣,黑色羽绒服,他身后的导购,脸上笑容洋溢,手里一堆女士的衣服。 仔细看看,有些还是因为太贵,她舍不得买的几条裙子。 聂程程:“……” 她看着导购把衣服的条码输入电脑,闫坤站在柜台前付钱,她跟上去,“怎么回事?” 闫坤说:“买衣服啊。” 聂程程说:“这些都买?!” “对啊。” 他付了钱,转身亲了亲惊呆了的她,“回去,穿给我看看。” (二) 简直无法相信。 聂程程和闫坤,他们俩刚才还有矛盾,她刚才在酒吧里还在生他的气。 一转眼,两人从商店出来,连彼此的衣服都为对方买好了。 聂程程感觉无语死了,她先从服装店离开,一个人走在前面,闫坤手里拎着好多袋子,跟着她,一边喊:“聂博士,为什么又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 只要看见闫坤,她的脑子里一会儿是她母亲的话,一会儿是陆文华教授的话,一会儿又变成他的脸。 他看着她的笑脸,他对她说的情话,他对她的感情,还有她自己的感情,都纠结成了一团理不清的毛线。 聂程程看着这一团打结的毛线,累得无法喘息。 索性不理他。 聂程程的背脊小小的垮下去了一些,还是一个人走着。 闫坤跟上来,手里都是袋子,不能牵她的手,他只能走在她身边,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不是给我买衣服了。” 聂程程说:“那不一样。” 闫坤看了看她,“怎么不一样。” 聂程程一时说不上来,便说:“我给你买和你给我买不一样,你看你买那么多,你都没问问我要不要。” 闫坤说:“你给我买的时候怎么不问我要不要呢?” “……”她又答不上了。 闫坤还说:“何况我给自己喜欢的女人买衣服不行了?只允许你随随便便给我买衣服,我就不能给你买了。” “聂博士,中国有句话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这样对我是不是有些双标啊?” “我没有!” 她突然停下来,被他堵的大脑都短路,想了一会才发现问题出在上一句。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 闫坤跟着停下,低头看了看她。 “你都给我买衣服了,你还不是喜欢我?” “买衣服就是喜欢你了?那我给许多人都买过衣服,难道我一个个都要去喜欢他们么?” 她说完,抬头看着他。 闫坤的笑容褪去了一些,严肃的看着她。 “你撒谎。” 她:“……” 闫坤说:“聂博士,你看你又撒谎了,我看得出来,你根本没有给男人买衣服的经验对不对?” “特别还是让你心动的男人。” 不想再隐藏了,也不想骗其他人,更不想骗自己。 他的观察力太强,他的情商高的离谱,或许他的智商是她根本无法匹敌的,聂程程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 她的一切都被他看透,被他一语道破。 聂程程也不想再为自己纠结的感情打掩饰。 “对,你都说对了。” 她必须认命。 “我为你而心动。” “可是——”聂程程又说:“你的职业和我原本的意愿背道而驰。” 闫坤站在他面前,背后是浔浔烟火,顶头一轮白色的玉盘,爬着烟火升高,升高,到了最顶端。 像上帝一样,俯视这芸芸众生,俯视这一对面对面的男女。 闫坤也俯视着看她,询问她:“你原来的意愿是什么?” 聂程程说:“粗茶淡饭,一日三餐。” 闫坤:“和我在一起做不到?你觉得我没办法养活你?” 聂程程摇了摇头。 “你永远都不会像一个普通的丈夫那样,朝九晚五,早上和我一起吃了早饭,吻了我离开,晚上回家和我一起吃晚饭,抱着我入睡。” 她叹了一口气。 “你无法陪着我,就像我爸爸,不能永远陪着我妈妈。” 说完,她再也无话,而闫坤也沉默了。 静静的,两人之间无言了好一会,闫坤说:“所以,聂程程,你怕了。” 聂程程慢慢抬起了头看他,闫坤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他看她的眼神失去了方才的神采,渐渐淡下去,淡下去。 淡到只剩下一种灰色。 此时,他看着她的眼神,像藏着一股难言的悲伤。 他说:“原来如此。” 他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像一把把刺刀,切入她最痛的根源。 “聂博士,枉你是一个化学系的女博士,你骨子里就是一个胆小鬼,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甚至连尝试一次都拒绝,你做那么危险的化学实验的勇气都去哪儿了?” “你甚至都不给我一个机会,就把我拒之门外,原来是怕自己跳进火坑,明明喜欢我,硬假装不喜欢我,逼着自己离我远一点对不对?” 对,都对。 你说的都对。 她本该这时候就离开,可是脚居然无法挪动。 聂程程抬头看他,月色下的闫坤像一团晶莹剔透的白雪,纯白、干净,一丝污染也没有,那么单纯的看着你。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爱斯基摩犬。 那是一种生长在北方的猎犬,全身雪白,白到通透,光华满身,眼睛却是纯黑的,特别是只有几个月大的小爱斯基摩,可爱又水灵,望着你的眼神,像一头湿漉漉的小鹿。 就像现在闫坤。 他看她的模样有些可怜,让她几乎忍不住上去拥抱他。 可她最终没有。 闫坤微微低着头,走近一步,他的下巴触到了她的发顶。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能力,不问问我的本事,如果我告诉你,我绝对会死在你这辈子走完后面,你信不信?” “聂程程,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也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他的声音很轻柔,低到接近哀求,他的下巴就在她脑袋上,他的声音也可怜的在她耳畔。 聂程程浑身发抖,却没回答。 闫坤看着她,安静地等了一会,不过他似乎已经明白了,点了点头对聂程程说:“看样子,今天无论我怎么说没用了,怎么求你,你也不要我了,对不对?” “你既然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你为什么给我买衣服。” 聂程程突然抬起头。 “我……” 咬咬牙,她说不出口,那句“我只是关心你,我只是想默默在一边关心一下你。”全烂在肚子里了。 闫坤放下了手里的袋子,全堆在她脚边,声音冷下来:“不喜欢我就不要来撩拨我,男人是经不起女人撩的,你记住了。”他硬邦邦的说:“还有,这些衣服我也不要了,你喜欢和谁在一起,就去给他吧,我买的你就扔了,或者送别人,我看俄罗斯穷人也是挺多的。” 他冰冷的说完,淡淡的擦过她的身,连滑过的风,闻起来都是凉的。 聂程程站在原地发抖,就听见离开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一下。 他在不远处,头也没回,声音毫无感情,“聂程程,你的胆小会害了你,今天错过了,我们永远都不会见了。” 永远都不会见…… 这是什么意思? 他会离开俄罗斯,他会搬离花园公寓那个小屋,他的手机号也会彻底换掉,她所能联系到他的一切,都将成为空白? 他们永远都不会见了…… 一想到这个假设,聂程程觉得心口一阵抽痛。 不要…… 不要永远见不到。 她不要! 腿再也站不住,彻底软了下来,聂程程跪在原地,低声哭泣。 豆大的眼泪珠子根本憋不住,一串一串往下流,一颗颗往下砸,她捂着眼睛,可是根本捂不住这些眼泪。 她的喉咙很酸,像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堵在那里,说不话来。 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心中感情,她放声大哭。 周围的人莫名其妙,他们看着跪在地上哭的女人,有些会驻足一会,犹豫片刻,又离开。 不是他们冷漠,只是在这样一个国际大都市里,每天都有人破产,每天都有家破人亡的惨剧发生,也每天都有失恋的人在陌生的街道里,放声大哭。 聂程程和那些人一样,她也只需要一个可以让她发泄的环境,尽管这个地方不怎么样,可她已经忍不住了。 她想,闫坤说的都对,他说的都对。 她就是一个胆小鬼,她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也是一个自说自话撩他的坏女人,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送衣服。 为什么给他买了衣服,她那么开心,她明明喜欢他。 很喜欢他。 而闫坤比起聂程程这个懦弱的胆小鬼,却那么勇敢坚强的迈向她。 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他说让她相信她,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可以给她一个未来和幸福,他绝对不会变成她的父亲,也不会让她变成她的母亲。 他有那么坚韧的信心,在她担心的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来临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只问她,信,还是不信,机会,给他,还是不给。 而这以上的,全部基于一个原因。 他也喜欢她。 因为喜欢,所以为了她,他会陪着她走到未来的任何一步。 聂程程后悔了。 后悔的同时,她也彻底想通了。 “人这一辈就活那么几年,谁知道老娘明天出门会不会被车撞死,被雷劈死,被天上掉下来的花盆砸死。” 与其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不如死在他手里,死在他身边,那也是她心甘情愿。 聂程程站起来,擦去眼泪,顾不上那些衣服,回头拔腿就冲进了人流。 也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糟。 今天是平安夜。 莫斯科大街小巷的人比平时多了两倍,聂程程此时在莫斯科中心的圣诞主题公园附近。 每每到了平安夜,公园就会举行一年一期的圣诞活动。 不仅有流动的马戏团会扎营在公园内表演,公园里的大型娱乐器材,摩天轮也会在今天开启一晚。 许多情侣慕名而来。 情侣的一角,有一个很大的照片墙,旁边就是莫斯科大桥,桥上可以挂同心锁。 平时晚上来玩的情侣就不少了,今天更是人头攒动,万人空巷。 聂程程在人群里,行动有些艰难。 努力挤了好一会,才移动了大概几百米,刚到达公园的中心,已经过了四十分钟了。 聂程程想拨闫坤的手机号,从包里拿出来,看了一眼。 居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闫坤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聂程程不愿意去想,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找到他。 (三) “情侣接吻活动!——”“情侣接吻活动!——要不要看一下!” 很多小孩在发传单,手里的五颜六色的传单厚厚一叠,地上也七零八落,都是传单。 涂鸦墙五颜六色,海报上全是粉红色的爱心,热闹非凡。 “看一看情侣活动吧,就在爱情墙前面!” 聂程程找的腿酸,原本坐在一边休息,气馁的认为,已经过去那么久,闫坤可能已经走了,他也不一定非要走公园这条路啊。 小孩见一个就发一个传单,不一会,聂程程的手里好多传单了。 “姐姐,是情侣活动,赢了有大奖。” 小孩看了看她,聂程程的两眼睛还有一些红彤彤。 “姐姐,别跟你男朋友吵架了,赶紧让他来参加活动吧。” 聂程程知道他误会了,可他说的话让她心头一暖,刚刚想放弃的念头,一瞬间都被激发上来。 “我知道。”她浅浅的笑,“我这就去找他。” “姐姐加油啊!——” 他用明亮的眼眸告诉她,就在那。 在那一个方向。 聂程程看着小孩的眼睛,一瞬间有些木讷,没有明白,等回过神,她终于感受到来自那一个方向的灼热的注视。 本能的,她顺着孩子的眼神,朝那个方向望过去。 【哪怕再远的地方,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只要轻轻一个回头,她似乎也能一眼看见他】 隔着千千万万的人海,闫坤就站在那个高高的台上。 他站那么高,生怕她找不到他。 他伸了伸大胳膊,对着她的方向,招了招手,他的眼眸发光,看着她的笑容闪亮至极。 他说:“程程,过来。” 聂程程心中刚刚冷下去的感情,忽然被闫坤注视她的一刹那,重新点燃起了一道明亮的火焰。 温暖而灼人。 聂程程完全移不开目光,表情亦是木然,这一刻,她看着闫坤,听见的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被拉上这个高台。 平安夜的情侣接吻活动,接吻时间最长的人可以获得大奖。 台上台下都是人。 除了聂程程和闫坤,还有另外十几对情侣,他们都站在这一条长长的台子上,闫坤和聂程程则站在正中央。 台下的人不用说了,聂程程望下去,多如牛毛、眼花缭乱。 在这千千万万的陌生人海之中,又有多少个认识她的眼神在其中,他们会不会认出她,会不会对她惊讶,会不会…… “怕吗?” 闫坤看着她低了低头,不露痕迹的想要隐藏自己。 “别怕。”他说:“没有人可以指责你,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光明正大在一起,光明正大的相爱。” 聂程程终于抬起头看他,不用再做任何掩饰,她的目光也光明正大流露出爱意,深深望着这个男人。 她把自己显露出来,在这千千万万的人面前。 有人能认出她? 那也无所谓。 聂程程笑得如此坦荡,对闫坤说:“我不怕。” “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她拥抱他,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将侧脸躺在他的胸膛上,一声喟叹来自心底。 闫坤的胸膛那么结实,像石块一样硬邦邦的,贴着她软糯的身躯,隔着男人的胸肌,她听到了他的心跳。 澎湃而有力,温暖且动人。 他的胸膛明明那么硬,可他的心那么软。 他身上的责任明明那么重,可他对她的喜爱却那么深。 一个男人的温暖,一个男人的深情,一个男人的软糯都给这个女人了,聂程程心想,她究竟还有什么不能为之动容的。 台上的主持人正在演讲,为众人介绍本次活动的规则,“游戏很简单,请每一对情侣坚持亲吻,台下的众人做裁判,时间最长,吻的最打动人心的,便是本次活动的第一名。” …… 主持人说了一长串,聂程程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收了收小胳膊,紧紧箍着闫坤的腰身,和爱人如此深情相拥的感觉,聂程程形容不上来,只是感觉好极了,身心每一个细胞都在愉悦、在叫嚣…… 同一时间,她感觉闫坤的拥抱也渐渐紧了,他的呼吸开始热起来。 他的手指在她身上游走,抚摸她的背,还有她的臀和脖子,仿佛在确认什么,聂程程轻轻仰起头看过去。 闫坤的睫毛轻颤,他的表情像是失而复得了她。 “我刚才站在这里的时候,一直在想……”他低了低脸,睫毛刮了聂程程的眼皮,声音又轻又抖,他说: “我想,你会不会不找过来,会不会真的丢下我一走了之,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宁可永远不见了,也不给我一个机会。” 聂程程感觉到他的胸膛微微颤抖,他拥抱她的手臂力量越来越大,拥抱的她越来越紧,这一股力量像要把她狠狠揉进他的血肉之中,让她再也不能和他分开。 闫坤的嗓音微抖,她不用抬头,都能想象中他现在的表情,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奶狗重新得到了一个家,看见主人的那一刻,便是他现在的表情了。 惊喜感动,热泪盈眶。 聂程程不忍抬头去看现在的闫坤,可她咬了咬牙,抬起眼捧住闫坤的脸颊,她轻声呼喊他的名字。 “闫坤……” 闫坤也同时望着她,他的眼眸没有湿润,却藏着许多感动和欣慰,轻笑着对她说:“聂博士,其实刚才一直在害怕的人是我。” “我多怕你就那么走了,一想到真的永远都不见,那种感觉心都要碎了,我奔溃的想,早知如此,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我应该再挽留一下你,哪怕是被你讨厌死了,也要死缠烂打对不对?” 台下突发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鼓掌声,吹哨声。 不知何时,活动已经开始了。 其余的几对情侣向彼此送上了唇,只有他们这一对,互相拥抱,还在诉讼衷肠。 聂程程也不管什么活动呢,闫坤也一样。 眼前是彼此,身后是璀璨的烟火。 月亮挂的老高,玉阶生白露,她看清闫坤烟青月白的脸,她想,闫坤并不是一头爱斯基摩的小奶犬。 他是在月亮上每天捣臼的白兔。 辛勤耕耘,孜孜不倦,手里捣的是香甜软糯的麻薯,他期待他的嫦娥闻见麻薯的香甜,能回到他的身边。 现在,她就闻见了。 所以,他的嫦娥回来了。 聂程程伸了伸脖子,踮起脚,主动吻他的眉,吻他的眼皮,吻他的眉心和他的鼻。 一路吻到他的唇,她吻的呼吸紊乱,趁呼吸的间隙,她轻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 闫坤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他的唇就贴在她的嘴上,沉沉的吸入她的香气。 他听了她的话,却没回答,聂程程的声音有些颤抖,也有些委屈:“为什么呢,你明知道……” 她说:“你明知道,只要你看看我,只要你对我笑一笑,给我一粒糖吃,给我一点温柔体贴,对我勾一勾手指,我就像小狗一样向你跑过来,我就彻底被你征服了……” 闫坤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 “别说了。”他说:“吻我就行。” 聂程程已经不记得第一次和闫坤的亲吻了,她那一次有些醉,当时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这一次,她想,她会记得一辈子,记得真真切切,刻入骨髓。 闫坤将她的两瓣唇细细含在嘴里,绵绵的□□,她的唇都被吸的麻了,木了,没有知觉了。 可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 不够,不够。 还不够。 她伸出了小舌,轻轻触了一下闫坤的唇。 闫坤微惊,一秒钟也没有,嘴角就往上勾起来了,轻开牙齿,小舌便滑了进去,牢牢锁住,一勾一挑,缠绵不休。 天雷勾动了地火,这个吻肉.欲撩人。 比起之前那个不顾一切的索取和占有的霸道的吻,闫坤此时的吻更多是缠,像含了好一会的糖,又甜又黏。 甜的聂程程心里倒翻了蜜罐子,唇一开一合,拉出来的都是甜而不腻的蜂蜜,黏糊糊的像胶水一样,完全分不开。 聂程程吻的浑身燥热起来,脸上一根一根细细的睫毛在夜风里抖啊抖,她睁开眼去看闫坤。 大概,他们真的有一些心灵感应,聂程程想。 就在她睁开眼看他的时候,闫坤也睁眼了,纯黑的眼静静凝视着她,那一片摇曳着微光的湖水,看的她险些沉溺。 周围明明有那么多声音,可她听不见。 除了风声,水声,呼吸声,只有闫坤的喘息,和她的心跳声。 什么都听不见。 安静的一座城,只有他们两个人。 闫坤的怀抱很温暖,也很窒息,即便她被吻的呼吸不畅,他也紧紧拥着她,灼热粗糙的手掌,滑进衣衫,早已经忍不住在她的肌肤上留下抚摸的痕迹。 聂程程倒是想在拥吻的时候,也将细腻的小手溜进他的衣服里,可惜闫坤身上这条皮带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鳄鱼皮么,扣那么牢,她一边亲吻他,一边拎他的裤头,怎么扯都扯不开。 可恶。 她忍不住想。 放弃了。 只能在羽绒服外面摸,聂程程很不爽,她居然有些后悔给闫坤买衣服了,至少他原来穿的是西服衬衫,摸衬衫总比摸羽绒服强,至少能摸到他的身躯,能摸到他的线条。 能摸到他身上一块块坚硬的*。 岂不是比现在爽慰一倍。 聂程程想太多,走了神,闫坤张开牙轻轻咬了咬她,唇没有放开,“聂博士,你不专心。” “在想什么。” 聂程程说:“在想你。” 闫坤还在亲她,这个吻果然又甜又热,他深深沉醉在她里面,一会吻住嘴皮,一会咬住小舌,时而不停的舔聂程程嘴角的小黑痣。 那颗黑痣里,似乎也流出蜜糖水,他爱得难以忘怀。 闫坤的喘息一次比一次沉,聂程程也如此,他舍不得松开这个吻,一边吸着汲取她的蜜水,一边问她:“想我什么?” 聂程程早已被这个游击战般的吻夺去了理智,想也不想,唇紧紧粘着闫坤的嘴,说:“我想要你。” 刚刚还亲得不可自拔的男人,忽然离开了。 闫坤低了低头,眼神甜腻的勾着聂程程,“聂博士,你再说一遍。” 聂程程还在亲吻的余韵中,头脑发胀,呼吸也不顺畅,可说话倒是很清楚,她又重复的说了一遍。 “闫坤,我想要你。” 闫坤一笑,重新吻住了她。 “聂博士,今天的你没喝酒,也很诚实。” 热浪一波盖过一波,直到她的亲吻之中全是闫坤的男人味,而他的呼吸里全是聂程程的甜美,最后吻的都快窒息了,四瓣唇才分开了一会,聂程程几乎没了力气。 闫坤的手臂却还劲道十足,紧紧拢着她,要将她嵌在他的身体里。 聂程程的脑中又是一片空白,不知道他们此时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们此时在做什么。 她只知道,现在她躺在闫坤的怀里,这是她喜欢的男人,她现在不顾一切,放肆的想要去喜欢去拥抱、去占有的男人。 她要他们一直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 (四) 休息了一会,主持人拿着话筒上来了,正走到聂程程身边,主持人看他们把自己的脸看红了,“那个……大家都觉得你们俩个的吻,比较……撩人。” 聂程程的脑子当机着,莫名其妙看了一样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主持人说:“所以,你们是第一名。” 其实,十几对情侣里就剩下聂程程和闫坤了,主持人是看他们亲的太缠绵悱恻,他自己看的都忘乎所以了。 这才上来宣布名次。 “第一名是泰尔斯酒店的情侣套房,一天一夜的居住权,包括三顿早中餐和午后茶点。” 主持人送出了两张情侣券。 聂程程看着发呆。 闫坤说:“想要么?“ 聂程程冷静了一会,“什么?酒店的券?” “对,你想要么。” 她摇了摇头,“不想去。” “行。”闫坤说:“咱们不去。” 主持人有些尴尬的说:“可是这第一名……” 闫坤压根不理他,亲了亲怀里的聂程程,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放低了声音,只说给聂程程一个人。 “我们走。” 聂程程的脸依然躺在他的胸膛上,侧脸蹭着他痒痒的。 抬起头,她悄悄眯着他。月色下的闫坤,不论说话声音,还是颜值,都让她觉得像盯着一块鲜嫩的草莓奶油蛋糕。 秀色可餐,馋她至极。 聂程程问:“去哪儿。” 闫坤笑眯眯地咬她的鼻子,说:“去我家。” “你家?你和胡迪租的那个房子?”聂程程说。 闫坤摇头:“不是。” “搬了?” “没搬。” 聂程程不太明白,这是几个意思?她愣愣的看着闫坤,他笑了笑说:“第一,那房子我买了,不是租的,第二,我没搬,搬的是胡迪。” “聂博士,那房子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欢迎你随时过来。” 聂程程低了低头,想起他在包房里说的话,原来真的是说给她的听的,不是她的错觉。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闫坤搂了人就走,身后的主持人挽留了几下,但是他腿短,跟不上眼前的两个大长腿,追了几步就被人山人海挤没了。 …… 他们走回去。 平安夜的人太多,车流不通畅,也打不到车。 闫坤牵着程程在莫斯科湖边散了一会步,一前一后,同样是这个场景,同样是月色底下的两人漫步,可是心境不同。 聂程程已经想不起来第一次和闫坤在湖边散步的时间了,但她还记得,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望着他的背影,只是遥想那一次,她的心都是绞痛的。她只能遥遥望着他,多靠近一些,多贪婪一些,都是罪恶。 可是这一回,她想,爱情大师萨克雷说的是对的—— 女人无论在什么年龄,什么情况下,她们的爱情就像杰克的豆杆一样,长得飞快,一夜之间便可参天入云。 现在,聂程程就觉得,因为闫坤,她的爱情在一夜之间长成了参天大树,并且开花结果了。 聂程程盯着闫坤的背影,悄悄在心里高兴。今夜的莫斯科湖异常安静,邮轮远行,从近处只能看见一排斑斓的彩灯。 他们走的这条路,月色很亮,照了一湖的银光,压过了一盏盏英伦的路灯,灯光微弱的呜咽了几下,闫坤忽然转过头来看她。 “你原来住哪儿?” 聂程程想了一秒钟,没有任何隐瞒,老实说:“一般都和白茹住工会,偶尔在外面租的房子里睡几天。” 闫坤说:“白茹是不是上次……” 聂程程知道他问什么,点头说:“对,就是那个和新娘打起来的。” 闫坤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来,盯着她仔细看,问道:“你外面还有租的房子?你一个人住?” “是啊。” 聂程程只说了两个字,关于周淮安搬进来事情只字未提,她不想给闫坤增加心理上的负担。但是当她想到周淮安的一瞬间,脸上表情有细微的龟裂,而聂程程自认为掩藏的很好。 她忘了,闫坤是一个训练了十几年的男人。 “不是一个人住吧。”闫坤看着她,懒洋洋的把她的话揭穿了。 聂程程有点想打死自己。 闫坤的观察力还是那么强,聂程程懊恼的神色露出来,他猜的□□不离十了。 “最近是不是搬进来一个人了。”闫坤说:“是你前男友,叫周淮安对不对?” 聂程程张了张嘴,抬头看他,像看着一个怪物,“你怎么知道的?你有超能力,你能看透我心里在想的事情?” 闫坤盯着她看了一会,忍住了笑,凝肃起脸色。 “我没有超能力。” 聂程程不信他,摇头说:“不可能。” 周淮安回来了,甚至搬进她的租房里,这件事她没有跟别人说过,白茹和西蒙都不知道,连陆文华教授那边,她也没透露过任何风声。 除非…… 闫坤为她印证了猜测,他说:“周淮安来找过我。” “找你做什么?” 被闫坤这么一说,聂程程的心吊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闫坤翘了一下英气的剑眉,“你说呢。” “前男友找现男友还能做什么。” “如果换成前女友和现女友碰见的情况呢,比如白茹和莫莉?” 聂程程马上想到了婚礼上的情节,她不可置信,却又惊吓万分,“他打你了?”聂程程撩起闫坤的衣服,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打哪了,打身上了,还是腿上了,还是打脸了。” 聂程程去摸闫坤的脸,闫坤原本假装严肃的脸,一瞬间就破功了,忍不住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打,你紧张什么。” 聂程程呆了一会,手就被闫坤握住了,他察觉到她的手心手背都在发抖,冷汗直流。 他的玩笑开的过头了。 闫坤看着聂程程,刚准备道歉,她却舒了一口气,语气悠悠的:“没打你就好。” 闫坤沉默了下来。 脱下羽绒服,罩在聂程程身上,他搂着怀里娇小的爱人,“对不起,我跟你开玩笑的,他没打我,也没欺负我。” “只不过,他说了一些和你以前恋爱的往事,他想醋我。” 聂程程听了,觉得好笑,不由就笑起来,眯着眼看闫坤,说:“那你醋了没有。” 她原本也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没想到,闫坤认真点点头。 他说:“醋了。” “而且是醋意大发。”闫坤说:“真想宰了他。” 聂程程高高笑了一声,抬头说:“你当谈恋爱是菜市场卖猪肉生意,说宰了就宰了的。” 闫坤说:“你别不信,要换在沙场上,周淮安已经被我宰了无数次了。” 聂程程笑着点头,“我信,我绝对信。” 聂程程可以想到他们对峙的情形,周淮安比她小两个月,就比闫坤小一个月。一个看起来的“老男人”和一个看起来的“小鲜肉”坐在一起,面对面,老成的谈着关于“前女友和现女友的归属问题”的对话。 莫名的觉得很有趣。 聂程程一路笑着到达闫坤的家,闫坤说:“要不要买点东西,胡迪刚搬走,家里好多东西被他顺手牵羊拿走了。” 聂程程说:“是顺手牵羊拿走的,还是故意报复拿走的。” 闫坤扭过头,不说话。 聂程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攻受属性,胡迪不是自己搬走的吧,你把人家赶走了,嗯?用踹的?” 闫坤想,要是被踹走的胡迪知道他的聂老师这么了解他,一定很知己的抱着她哭诉。 闫坤无话了一会,牵着聂程程进超市,看也没看她,说:“聂博士,请你在这个时候的洞察力不要太好,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你的时候不要提别的男人行不行。” 谁刚才提周淮安来着的…… 闫坤心知肚明,也视若无睹,拉了一把小推车,走在聂程程前面,进超市前,在柜台前面站住了。 聂程程差点撞上他结实的后背。 “你干嘛停下来。” 她越过来,看见他的目光。 柜台前一排排五颜六色的盒子,包装的很漂亮,聂程程认识这种盒子,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每次在超市买好东西去付钱的时候,都能看见它们。 一盒,小包装的有十个,大包装的有二十个,超值价,五十个一大盒的,会有百分之八十的折扣。 闫坤不动声色说:“聂博士,看看,喜欢哪种口味的,草莓的,香蕉的,还有巧克力味的……” 他仔仔细细研究这些外国佬发明的超薄套儿,不时问那个售货员这个东西的用法,售货员是个十六七岁的俄罗斯小姑娘,她不是被闫坤问套儿的用法和功能问的面红耳赤,是看闫坤那么帅一张脸,看的她春心荡漾。 闫坤在套儿上面研究了很久,发现身后的女人没吱声。 转过去,看了她一眼。 聂程程的脸比售货员的脸还红。 闫坤说:“怎么了?你上次说带的套是这个吧,胡迪跟我普及过,但是我没用过,抱歉。” 神经病! 聂程程差点就骂了,这种事能当众说的么! 超市里的过路人自然很多,怎么会听不到闫坤的话,他也没刻意压低声音,侧目看他和聂程程一眼,笑得别有深意。 聂程程转身就走。 闫坤还是没脸没皮的,在她身后喊:“不买套了么?” 聂程程没回头,压着怒气连喊了三声:“不买!不买!不买!” “你赶紧过来!” 女人嘴里“不买套”,换另一种说话,就是“不跟你做”,周围的路人看闫坤的表情,顿时同情了。 闫坤没什么反应,长脚一跨,三两步就跟上聂程程。 “不买就不买,别生气,那玩意儿套着做,你大概会觉得不舒服。”他说完,开始挑拣日常用品,聂程程捂脸,默然走在他的身后。 差点给没有“避孕套使用常识”的军爷跪了。 闫坤挑起东西来,比聂程程还认真,女人用的沐浴露、洗发膏、毛巾,一整条大浴巾,香皂、熏香…… 甚至是胸衣、内裤—— 闫坤瞄了一眼大排的货柜,各色女人的胸衣花式不同,素色或是艳红的交相辉映,价格贵一些的品牌内衣旁边,有一个“女模”会试穿效果,供客人随意挑选。 聂程程跟在闫坤后面有些尴尬…… 这种事情好像应该是她来买,男人跟在后面一脸尴尬才对,可是不知不觉却变成闫坤挑她的内衣,她跟在后面小脸红得不行。 这时,闫坤忽然停在一件内衣前面—— 聂程程抬头看过去,是一套粉红色的裙式内衣,可以穿着睡觉,样式也很新潮,蕾丝的花边,近乎透明的薄纱。 关键是…… 这个裙摆好像太短了,只能到她的大腿根。 聂程程的目光一动,跟着闫坤的眼神往上看,这件内衣大概是最贵的,所以还特别摆了一块内衣名字的广告牌子: 《野性的呼唤》 标语:—— 【想让您的女友变得更性感,想让您的妻子变得更野性,本年度不容错过的品牌,穿上它,想象一下您的“她”变成小野猫的模样,sex会让你们的爱更浓情】 聂程程:“……” 闫坤盯着这一段标语笑出了一声,低低地说:“这件怎么样,挺适合你的。”他没有等聂程程回答,也不看接近四位数的价格,直接将这件内衣拿了下来,翻了一下号数。 “98,62,95……” 聂程程听了,说:“这三个数字怎么这么耳熟?” 闫坤看了她一眼,说:“因为和你的三围差不多,我一摸就知道了。” 聂程程:“……”卧槽?! 刚才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有没有人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军爷那么骚呢!? 尽管聂程程推辞了两句,可是闫坤好像对这件内衣势在必得,聂程程只能由着他了,继续跟着他身后逛超市。 买了很多。 闫坤在钱上面,很下得了手。 满满一车的女性用品,聂程程眼看的是差不多了,甚至是闫坤多买了,他却觉得还有些不够。 “要不要买一些卫生巾。”闫坤看了看聂程程,“你列假什么时候来的。” 聂程程不假思索,“还有一周。” 闫坤便顺手拿了起来,“日用、夜用、还有这些是什么,每个都一拿一个吧。” 聂程程:“……” 聂程程真的无语,她觉得闫坤在购物的能力上,好像比她这个女人还略高一筹,逛了没多久,她没考虑到的,闫坤已经都考虑进去了,几乎见一个拿一个,壕的她目瞪狗呆。 聂程程说:“我自己来挑这个。” 她推了闫坤一把,“你先去排队付钱,我拿好了过来。” “不需要别的了?” “不需要了。”她催促:“快去排队吧。” “行吧。” 闫坤点了点头,推着车回到柜台。 来的路上,又顺手拿了一些半加工的熟食——一袋鸡蛋,两份牛排,四块汉堡面包,一捆蔬菜、水果。 都是大量,预备和聂程程两个人吃。 闫坤经常采购,从前是替自己和胡迪买,现在从胡迪变成了聂程程,感觉竟然如此不同。 他现在是为他的女人买东西。 他的女人,即将成为他家庭的一部分。 他们会每天在一起,相拥而睡,相拥而醒,早晨的第一句早安,是对彼此说,入夜的最后一句晚安,也是对彼此说。 她是他的爱人,从今以后,他一想到她,便能想到家,那是一种归属感。 【从此,家便有了不同的意义】 闫坤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笑了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傻,可他看着车里那么多的日用品和食物,由衷感觉到从内而外的幸福。 他和他的女人…… 想到聂程程,闫坤发现她还没回来,刚回头去找她的身影,就看见她手里拿了很多东西,跑过来了。 一口气都塞进推车里。 可能是刚才跑的关系,聂程程的脸有些红,闫坤盯着她看了看,目光移到推车里。 她刚才塞进去的,除了卫生巾,好像还有别的……他的眼睛眯起来,笑着看她,“还有什么?” 聂程程发现了闫坤在看,抬起头,闫坤面带微笑,靠近她说话,声音低了一些,“怎么想起来给我买内裤了……嗯?” 聂程程结巴了一下,“你都给我买了,我也要回礼。” 闫坤瞥了一眼,挑眉轻声说:“哦,你喜欢这种口味的,森林里的眼镜蛇?还是蟒蛇?“ 闫坤说完就要伸手去拿,聂程程一看,登时紧张,变回了被踩尾巴的猫儿,她急忙解释:“……我、我随便拿的。” “因为……就这条好看!” “我知道。” 闫坤打断她的话,他低头看看聂程程,她的耳根好红。 明知道她现在害羞,闫坤却没收敛,他的笑容暧昧极了,深意浓浓,对着她耳朵咬话,连声音都有些旖旎。 “你喜欢的口味,我也喜欢,我没说不好,只是你要换个号儿,我要三十八码的,否则我兄弟装不下。” 否则我兄弟装不下…… 三十八码。 很多欧洲男人都达不到这个标准。 聂程程总觉得,闫坤故意在“三十八码”四个字上加重的咬音。 闫坤手里拿着内裤,推了推她,说:“快去换,记住,三十八码的。还有,这个牌子不好,换个h牌的,不用担心价格,反正我来……” 话没说完,聂程程已经忍不住了,抬头狠狠瞪他一眼,“你、自、己、去! 第二十三章 二更 (一) 回到家,闫坤关了门,先将聂程程压在门板上亲了一会。 他将她的手绑起来,抬高,抵在墙上。 舔着唇,深深浅浅的吻。 擦枪走火,差点刹不了车,直接在门口把人办了。闫坤这个人高大,力气也像十几头牛一样,聂程程推都推不动他。 万幸她肚子饿的咕咕叫,闫坤不忍心她可怜兮兮的饿着来和他亲热,他只能松了手,又摸了摸聂程程脸,说:“我去做饭。” 聂程程点点头,被亲肿了的唇一开一合,“是挺饿了,中午到现在没吃什么。” 闫坤说:“想吃什么?” “你会些什么?” “你说,我都会。” 聂程程看了看他,说:“吹牛皮。” “……” 闫坤的长眉一挑,看着聂程程自信的笑,“你试一试?” 他既然这么说,聂程程便也认真的开始想菜单。 闫坤先进屋,开灯,脱了羽绒服挂衣架上。 聂程程看着他在几个房间穿梭,身影进进出出,把买来的东西都分开来整理。 手里的袋子渐渐变少。 她呆看了一会,闫坤分的差不多了,回到她面前,笑容恰好落进她的眼里,“聂博士,想好菜单没,除了化学分子料理不能点,其他你尽管说。” 聂程程被闫坤的“化学分子料理”逗的一笑。 她乐道:“中国料理也会?” 闫坤说:“会,你说。” 聂程程这次只停顿了一秒钟,“我想吃面。” “什么面。” “中国的面。” 聂程程说:“来俄罗斯那么久,去过几家中华料理的面馆,做出来的都不好吃。不是没有劲道,一口下去软趴趴的,就是浇头太难吃了,味道古怪。” “上一回我点了一碗鸡蛋面,结果除了鸡蛋还有些咸味儿,整碗面跟清汤寡水没区别,就在上面撒了一些葱花。” 北方人喜欢吃面,聂程程也确实念叨面很久了。 杂酱面、牛肉面、葱油拌面……这些她都爱,在国外很难吃到地道的中国面食,她吃的最多的、最好吃的就是方便面。 牌子还是日清。 闫坤看见聂程程的眼神不一样了,提到中国面食的时候,她的目光亮了许多,神采奕奕。 闫坤不作声,在超市里买的东西里翻了一翻,确实翻出了一包面。 可不是中国的精致面。 闫坤转过来看她,“只买了通心粉。” 通心粉,也就是俗称的意面。 聂程程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红色大包装,包装外面印着一排排蚯蚓一样爬的俄文。 总归有些失望。 “算了。”聂程程说:“今天就随便吃点吧。” 闫坤低头,盯着通心粉出神。 “你买了些什么,我看看怎么料理。” 聂程程站起来翻倒,闫坤刚才整理好的食物又被她一件儿一件儿捣出来,“鸡蛋、番茄,猪肋排,土豆……” “菜也挺多的。” 闫坤这会凑进来,把她手里的袋子拿走了。 他对她轻轻抬了抬下巴,说:“你去休息,我来弄几个菜。”他稍微停了一下,人站在厨门口,侧过身又看着聂程程: “你说的面,等我买了材料,下回一定做出来给你吃。” 闫坤说的这样认真,让聂程程想起她的一个学生。 她发作业的时候,这个学生每一次都用很认真的态度来对待,交上来的作业也不辜负她的期望,甚至更好。 现在的闫坤,就像她的这个学生,对她提出的一切,他是如此认真看待。 聂程程相信他,同时也期待着他。 闫坤说:“我去做饭,你先在客厅里坐一会。” 她红着脸笑,点点头。 “好。” 闫坤拎着食材进去。 聂程程便一个人在客厅里,抱着冒险游戏的心态,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单身汉住的地方应该是什么样的,杂乱、单调、冷硬、灰白之外,大概只有一股闷骚禁欲的气息,充斥在整个屋子里了。 可闫坤这儿不一样。 即便她迷迷糊糊在病床上烧了一星期,可她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感觉。 就跟现在一样。 整个屋子都是如此馨香怡人,花样繁杂的壁纸都是蛋黄色的少女系。 这里确实干净,可是并不空旷。 书籍满目,家具齐全。书桌、椅子、沙发……摆的恰到好处,聂程程不研究艺术,但是她能感觉到它们呆在这个位置,是最正确的位置。 不凌乱,不奇怪,很相得益彰,让人感觉很舒服。 逛了一圈,大致熟悉了这个屋子里所有的陈设,聂程程忽然看见桌子上摆了一个东西,外面包了一张纸。 拿起来看了看。 “坤哥,虽然你把我赶走了,但是我不恨你,你依然是我的哥,我依然会敬爱你。这是作为弟弟践行的小小礼物,特意留给你,祝你在俄罗斯找到性福!” 胡迪留。 一串别扭的俄文,聂程程勉强读完。 之后拿出了胡迪留下来的礼物看了一眼——“超薄性感,无感贴合” 聂程程:“……” 聂程程都不用看这一盒东西的名字,光是看广告语就知道是什么了……这算是该来的还回来么。 刚才在超市里她害羞没有买,没想到回到这里,它还是来了。 “这是什么?” 闫坤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冒出来,聂程程没有一点点防备,吓了一跳,立即从沙发上坐起来,手里的盒子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 聂程程愣愣地看着闫坤,说:“你怎么出来了。” “哦,忘记拿糖了。” 闫坤一低头,看见掉在地板上的盒子,在聂程程出手之前,他弯腰迅速捡了起来。 “超薄丝滑,卓越感触。” 目光往下移动两行。 闫坤轻声说:“直径max,男友力max……三十八的直径让您的小野猫拥有极致畅——” 最后一个词没有念完,聂程程已经一把夺过来了,羞愤交加地推闫坤说:“你不是要做饭嘛!走走走……快去厨房!” “快去呀——!” 闫坤被推着走,扭头,看见聂程程一张红云烧透的脸,意识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好。” 聂程程把闫坤赶进了厨房,然后进了卧室,一边找地方放,一边闫坤刚才的话一直回荡在脑子里。 “我要三十八码的。” “直径三十八。” “直径max,男友力max……” “超薄丝滑,卓越感触,让您的小野猫拥有极致畅——” 闫坤用低沉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字字都让她心口砰砰乱跳,聂程程努力了一会,才遏制住胡思乱想,胡乱地把这盒东西塞进枕头底下。 冷静下来,她回到客厅。 顶头有暖黄色的吊灯,前面有温暖的壁炉,聂程程用过这种老式的壁炉,储杂室里有一捆崭新的杂木,她将它们抱出来丢进壁炉。 火柴盒就在边上。 聂程程从里面抽出来一根,细细长长的木头,圆顶是黑色,对着火柴盒侧边用力一划。 火光瞬间迸入眼,闪的她一晃神,差点烧到手。 马上丢进去。 用铁钳翻倒了一会,里面的杂木渐渐燃烧起来,火光大亮,噼里啪啦,温度也慢慢跟上,屋子里沉沉的湿气褪去了一些。 升好壁炉的火,聂程程打开电视,看了一会节目。 电视里正播放俄罗斯的泡沫剧,镜头简单又粗暴,就是一男一女说说情话,说着说着,说到床上欢爱去了。 国外的电视节目也很无聊,只是情节比国内大胆很多,晚上一般是给家庭主妇看的泡沫剧,有些是少女系,有些就是家庭剧了,以一个季为单位播出,如果收视率不好就停当。 聂程程看完这一段床戏,又换了一个节目,是主持美食,正好在采访一家饭店的孜然烤羊肉,主持人大快朵颐,吃相诱人。 好饿了。 犹豫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嘴巴里的馋虫,关了电视,溜进厨房。 闫坤正拿着一把大铲子,有模有样的在锅子里翻炒着菜,聂程程觉得他这会的样子还挺像大厨的。 原本是想来偷食的,可是走进厨房,看见了闫坤,她的饿意都跑光了。 此时,她静静看着这个做饭的男人,细细的揣摩着他。 闫坤择菜,洗菜,切土豆,下油锅。 一切都如此熟稔。 或许闫坤经常一个人给自己下厨,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有些严肃,原本便是一溜严肃板正的平头,配上他现在的表情,更加严肃板正了。 他明明没有笑,他的眼神明明那么认真,脸上的线条都一根一根紧绷。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落在一个女人眼里,却如此生动。 聂程程看着他漆黑的眼,白皙的脸庞,身上只套了她为他买的粉色毛衣,还围了一条白围兜……手臂劲道十足,拿着刀在砧板上利落的切菜,手起刀落,“咄咄”声震了耳。 也震着聂程程的心。 她的心跳动不已。 聂程程曾经觉得,有人说男人做饭的时候是最性感的,也是女人感觉最幸福的时刻,这句话是错的。 从前,周淮安为她下过不少厨,她偶尔也会这样,呆在一边静静的看,可她并没有感到多少幸福,也不觉得下厨的周淮安很性感,只知道,下过厨的他身上有一股油烟味,很难闻。 但是闫坤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下厨的他不仅身上没有那股难闻的油烟味,还很性感。 她光是看着他的侧脸,他伟岸的后背,已经压抑不住心中那一种冲动。 她无法呼吸。 她很想拥抱他。 【还愣着干什么,这是你的男人,你们互相诉过衷情,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拥抱他。】 聂程程轻轻笑了一声。 “是啊,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来拥抱你。” “明明知道我是这样的爱你,而你也同样如此,为什么还止步不前。” 她心里想着,脚已经迈向了闫坤。 细长的两条胳膊,伸展开来,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肢,聂程程的前胸贴上了闫坤的后背。 他的后背这样温暖,也这样宽厚,当聂程程拥抱住他的时候,两手不自觉收紧了,她感受到来自他体内的一种温暖,将原本压抑在心中的沉闷一扫而光,一种难以表达的愉悦爬上心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舒服极了。 闫坤感受到了她。 握着刀柄的手一时间握紧,又渐渐松开。 【把一切都放下】 他对自己说,洗了一把手,转过身就抱住了聂程程,紧紧搂在怀里,俯身就亲了起来。 闫坤的手臂那么硬,可他的怀抱十分温暖,他的力量那么大,箍在她柔软的腰肢上,她却不觉得疼、不觉得硬,只觉得这力量恰到好处,这手臂和这力量,她爱不释手。 聂程程仰着脖子,忘情的亲吻,同时也睁着眼看他的黑发,看他的剑眉,看他的鼻子,目光落在他的耳朵。 她忍不住抚摸了一下他柔软的耳郭,然后勾住他的后颈,手指沿着侧边的大动脉,一路上上下下,充满意味的挑逗,她能感觉到手指下面的皮肤越来越热,皮肤下面跳动的脉搏越来越强,和她此时的心率保持一致。 双方都是如此激动万分。 闫坤的小白脸上慢慢的浮出一丝潮红,她看着他被染上□□的模样入了迷,亲吻也慢了一拍。 闫坤注意到了。 一睁眼,就是小女人诡计得逞的笑脸。 “嗯?你想耍我……” 男人的眼神渐渐危险,聂程程一慌张就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她腰上的手臂不容许她这样退缩,闫坤一收力,又将她猛地拉回来,贴近了胸膛。 “干嘛,现在怕了。” “怕什么。” 聂程程用柔软的吻告诉他,“我就是来勾引你的。” 如此理直气壮。 “呵……” 他轻声一笑,低下头,脸紧紧贴着聂程程,男人的皮肤和女人的皮肤之间的触碰摩挲,一上一下,交融砥磨,就两只被彼此吸引的小动物,它们也会像这样先互相蹭着对方的脸来亲热。 除却“人”的单位,男女之间本质上和动物交.配没有什么区别。 因爱而做,并没有过错不是么。 聂程程今天才明白了这句话的道理,她的吻更加激动深切,闫坤亦是如此,他陷在情潮里无法自拔,大大的手掌拖着聂程程的后脑,手臂又紧紧揉着她腰肢,他把她整个人都按在怀里。 死死的按着。 唇在女人的皮肤上流连忘返,他张口,重重吸住她的脖子,水声泽泽泛滥,用力一嘬。 白白嫩嫩脖子上,全是粉色的草莓印子。 就在闫坤继续往下的时候,灶头上却突然炸了一声,随即两人便闻到了一股焦味。 锅子里飘出来的。 聂程程吓了一跳,扭头看了看那锅。 “焦了……” 闫坤看见注意力全散了的她,叹了一口气,情.欲退了,他松开聂程程,去掀锅盖。 糖醋排骨有些发黑了。 闫坤说:“还有两道菜,你先去洗个澡,洗完就能直接吃饭。” 聂程程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锅子里的排骨。 饿死了。 她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洗澡。” (二) 聂程程直接进了浴室。 原本,闫坤的浴室倒是像极了一个单身汉应该有的模样,东西很少。单架上面只挂了一条毛巾,一面镜子,一把牙刷和牙膏,沐浴露都没有,就一块白色的肥皂。 另一半都被踹出门的胡迪顺手牵羊带走了,带有怨气的顺手牵羊,一般都很难留下什么。 但是闫坤将今天买来的日用品都码了上去,小蝌蚪间的浴室变得充沛丰富,所有单人份的东西,也都变成了双人份。 聂程程没有立即洗浴,她安静的站在浴室的正中间,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单架上有两条毛巾,蓝色的那条是闫坤的,它旁边那条是闫坤在超市给她选购的粉色。 洗手台有两个一大一小的杯子、两把牙刷…… 所有的一切,都是双人份的。 而且任谁来看,都觉得这应该是一对夫妻之家才会有的模样。 【夫妻的家】 聂程程抬起头看眼前的镜子,镜子里正映出一个脸色红润的女人,而她的身后似乎站了一个男人,他穿了居家服,平头终于绪了发,因为刚起床而有些凌乱。 他笑了笑,早晨的阳光从酒窝溢出来,拿起牙刷,挤了牙膏,把其中一支交给她。 两人看着对方一起笑了笑,肩并肩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起刷牙。 聂程程对着镜子,幻想了一下将来可能会发生的情景,回过神,拍了拍脸颊,用力吸了一口气。 闫坤的浴室里充满了薄荷味的肥皂香味,她吸进鼻子里,很快润进心肺,像吸了一口烟,浑身都清爽来精神了。 她仿佛觉得闻到了家的味道。 尽管冬天洗澡很冷,浴室没有暖气,壁炉的温度又无法传进来,聂程程冻手冻脚,快速把自己洗了一遍,穿着闫坤的衣服出来。 三菜一汤,都摆在桌上。 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咖喱土豆,一盘糖醋排骨,还有一碗海带汤。 聂程程吃的很快,接近于狼吞虎咽,她想,她是真的很饿,很饿很饿了,心思都在吃饭上面,勺子动了几下,一碗白米饭干干净净见了底。 菜也差不多清空。 闫坤吃饭速度挺快的,可他吃完的时候,聂程程也放下了碗,然后直接爬进了沙发看电视。 闫坤:“……” 他看了一眼那些盘子,又看了看懒洋洋躺在床上的聂程程。 嘴角牵动,像是笑了笑,拿着盘子进厨房。 洗完再出来的时候,闫坤就看见聂程程昏昏欲睡,长长的衣服下面,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就露在外面,在沙发沿上荡啊荡—— 闫坤眯着眼看了看,擦干手,慢慢朝她走了过去。 一把抱起来,扔上了床。 聂程程被这个大幅度的动作惊醒了,睁开眼,意识没缓过神,身上压上来一个百来斤重的男人。 聂程程知道是谁,她喊他的名字: “闫坤……” 闫坤重重的压在她身上,喘息逼近耳边,“聂博士,你太不谨慎了。” “知不知道,我是一个男人,你是女人。在我身边就算了,如果换成别人,你绝对不能这样。” 聂程程拧着头看他,“怎样?” 她的动机太明显,可闫坤不在乎,就当给她一个教训也好,他严厉道:“不能穿太少,不能靠近床,更不能在危险的地方洗澡,当然了——”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身边最好不要有雄性。” 他看看她,补充一句。 “除了我。” 聂程程说,“你这话有些不要脸。” 闫坤一点不在意,手不规矩的乱来,他扯着嘴角笑,“做这种事的时候还要什么脸啊——” 聂程程:“……” 她觉得相比较她的强烈反应,闫坤总是胜券在握、一派自若的样子,这让她看的不甘心。 目光斜了斜,水做的眉毛之间生出浓郁的媚。 聂程程低下声音说:“这种事又是哪种事啊……?” 他的身体瞬间被这样媚的声音勾出了反应。 闫坤的声音越发深暗,低头看着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同一屋檐下,你还洗了澡,穿那么少出来,你说会发生什么。” 聂程程故作不知,手指卷起白床单,挑衅看向他。 “会发生什么?” 闫坤知道她故意撩他,她期待着他任何一切的下一步,他知道,因为他也在期待。 就在今晚。 “会发生什么……” 这句话似乎是闫坤自己在喃喃,聂程程侧头瞥了一眼,正对上一双升起的情.欲目光。 她真的没料到。 闫坤的力气太大了,还有些带了惩罚和教训的霸道,聂程程忍不住要挣扎,她不算娇小的女人,可遇上闫坤这样七尺八寸的块头,她还真挡不住,无论她做什么事都像一只小猫在他怀里挠。 闫坤的吻一遍一遍。 聂程程的身体微微发颤,随着他的唇移动,突然就像触了电一样,十根趾头猛然蜷缩,聂程程尖锐的叫了出来。 “混蛋!——啊——!” 聂程程完全没办法压抑,一路高喊。 她的命都被他含在那一个深深的亲吻里。 一直到闫坤抬起头,嘴角挂着可疑的,泛了白光的水,聂程程身上的力气全部闫坤的深吻抽空,她瘫软了四肢,四叉八仰躺着。 她大口呼吸,脸上全是潮红。 闫坤高高在上看着她,似笑非笑说:“你早就准备好了的啊。” “下面都没穿呢。” 聂程程又没带换洗的内衣内裤,当然没穿了。 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抽出来一个枕头,朝他丢过去,“混蛋!” 没砸中。 再丢一个。 都被闫坤接下来了,最后一个在他和她的手里拔河一样拉扯,可她怎么可能拉的过。 闫坤俯身咬住她小小的软糯的耳珠子,在她吻上细密的咬,“接下来的事情,你准备好了么。” 聂程程脸上的潮红还没有退,就越发红了,转过脸不说。 闫坤不着急,他慢慢的亲吻她,给她足够温柔和时间来准备,聂程程被他亲得很舒服,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手指微微用力,扣在他身上,她环住闫坤的脑袋,刚想鼓起勇气,告诉他“准备好了”的时候…… 忽然被一串急切的铃声打断。 一首严肃沉重的歌。 聂程程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个联合国的和平主义宣传歌,也是闫坤的手机铃声。 当闫坤听到这个铃声的时候,表情一刹那凝固,忽然就严肃了起来,他迅速拿过来看了一眼。 聂程程抬抬腿,坐在他旁边,“怎么了。” 闫坤站起来,“有工作了。” 有工作? 这个时候! 聂程程在震惊中茫然了一会,足足一分钟。 她的心里应该是有很多话想对闫坤说,可她茫然了这一会时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闫坤的身份,她再清楚不过。他说的工作,她也能猜到个十之□□。她不能胡闹,不能生气发脾气,不能和他作…… 除了接受和成全,她什么都不能做。 【无论前方的路有多么黑暗荆棘,让他去,你不可以挽留。】 聂程程从一开始决定接受闫坤的时候,就明白她将来可能会面对的一切。 她很想给他一个释怀的笑,告诉他她很好,让他不必担心,她不希望在闫坤身陷囹圄的时候,却分心来担忧她,她希望他能集中精神保护他自己。 对聂程程来说,保护了闫坤的命,就等于保护了她。 可努力了一会,她发现笑的很难看。 索性保持沉默。 闫坤穿上衣服,整备好之后,回头又看了聂程程。她努力朝他笑了笑,但是掩饰不住脸上的失落。 尽管她努力了。 闫坤又走了回去。 他跪坐在聂程程的面前,他看她的眼神无比虔诚,“聂博士,还记不记得我跟你求过婚。” 聂程程想起婚礼后的那一夜,愣了一会,才点头。 “记得。” 当然记得了。 怎么可能忘记。 那是聂程程生平第一次遇到有人跟她求婚,尽管闫坤在电话里说这些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疯了。 而现在,闫坤再一次对她说:“我上次的求婚,你的答复呢。” “什么?” “我说真的,聂博士,我闫坤今天在这里诚恳的跟您求婚,请聂程程小姐能嫁给我。” “……” 终于,聂程程仔细看他的眼睛:“闫坤,你是认真的?” 闫坤答:“是。” 聂程程一时无法消化过来,她抿了抿唇,说:“结婚会不会太快了,我们不是应该先谈恋爱么。” 闫坤说:“我总觉得人生太短,没必要虚度时间,结婚后,我也可以和你谈一辈子的恋爱,这样不好么?” 他低头,握住她的手指,抬眼看着她:“况且,我们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结婚也理所当然不是么。” 当然不是啊。 哪有上一次床就要结婚的。 他们才认识多久? 又不是玩闪婚,正常情况下,应该先交往一年、同居,互相了解一下对方的生活习惯,彼此能不能适应,再决定结婚吧。 聂程程还在迟疑,这和她的想法不同,她想对闫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她看见闫坤眼中的坚决和爱意,她说不出口。 双方都静了下来。 闫坤没说话。 聂程程也保持着沉默。 脑中千丝万缕,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足足过了一分钟,她感觉到下巴被闫坤轻轻托了起来,小小的脸被包在一个温柔的掌中。 闫坤吻了她。 她吻到了他对她的心意。 缠绵的亲吻了一会,他们喘息着分开,闫坤睁开眼,他的目光是柔情与蜜意。 “聂博士,我不仅喜欢你,我是爱你,我想和你结婚过一辈子的感情是认真的,请你再一次认真的考虑我的求婚。 说完,他拿出一串钥匙,交在她的掌心,郑重的对她说:“等我回家。” (三) 胡迪在车里等了很久了,低头看时间,十点三十分。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闫坤打电话。 胡迪虽然嘻嘻哈哈,看起来粗线条,可他并不是不识相的人,相反,因为儿时一段不太好的经历,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察言观色。 闫坤和聂老师从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胡迪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他知道,闫坤在学校里的时候,已经对聂老师了有想法。 从来不盯着女人打量超过半分钟的闫少绥,他的视线居然能一节课从头到晚都不离开聂程程,被胡迪发现后,闫坤还说那是因为上课要一直看着老师。 胡迪面上不说,但是心里骂出两个字——放屁。 坤哥绝对在撒谎。 胡迪跟闫坤那么久,他看得出来,闫坤对聂程程早已经上了心,他是动了真格的。 因为在此前,他从没见过闫坤对哪个小姑娘有好脸色,喜欢闫少绥的女人能少么?前仆后继,主动献身,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可他哪个是看中的? 有多少女孩子被闫少绥一张冷冷的扑克脸弄哭,伤心跑了的。 胡迪掰掰手指…… 数不过来。 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聂程程,她是闫坤喜欢的女人,胡迪真的不愿意去打扰他们。 可是没办法,这次行动很突然,上面需要一个有经验的队长。 现在在俄罗斯有经验、有能力的队长,只有闫坤了。 胡迪在车里磨蹭了好几个小时,看着闫坤带着聂程程回来,也看着他们去超市,买了许多东西,回家。 六楼那扇窗内,灯亮了有多久,胡迪就等着多久。 最后,灯灭了,胡迪收到上级最后的一道催命电话——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等灯灭了才打骚扰电话,去破坏闫坤和聂程程的。 老天知道,他也不想啊——! 没多久,胡迪的手机响了。 低头看一眼,是闫坤的手机号,胡迪立即接起来。 “喂,坤哥。” “你在哪儿?” “就在莫斯科湖旁边……对,对……那辆黑色的车,咳,你记得我的车牌号,一串222222……” “……” 闫坤说:“行了,我知道了,马上到。” 说完,对方挂了电话。 胡迪听着“嘟嘟嘟”声,木木然听了老长一段时间,心里的懊悔比莫斯科湖还要深。 他打开窗,抬头。 六楼。 那扇暗下去的窗,灯亮了,有一个人站在窗前,往他这里看。 夜里有雾,又是那么的远的地方,看不见那人的模样,可胡迪从她依稀的轮廓,看的出她散了一肩的头发,穿着睡衣,深深注视着某一个方向。 胡迪知道,她是谁。 顿时更懊悔,看不下去,他回头,额抵着车窗,指甲在玻璃上使劲挠,“聂老师如果知道是他把她的男人从床上弄走的,会不会杀了他啊……” “救命啊——!” 胡迪正在跟上帝忏悔的时候,老天似乎有感应,居然下起了雨。 这场雨像是阵雨,一点征兆也没有,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车窗上,砸在莫斯科湖上,湖面被砸出一个一个的小水坑。 整座城无端起雾,像披了一件薄纱。 胡迪打开车窗,就看见对面的公寓之中跑来一个人。 那人穿得一身黑,乍一眼看去还认不出,一直等他跑到能见度清晰的视野,胡迪渐渐看清了他。 闫坤来了。 胡迪打开车门,手里的伞撑开,下车绕过去接他。 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短短一段路,闫坤的身上已经被雨打湿了,刺头短发上全是水,就跟他的眼睛一样,黑黑亮亮的,在莫斯科的夜晚,闪的发光。 他的白脸上也全是水,嘴唇白里透红,胡迪递给他伞,他抹了一把脸,摇摇头:“不用了,先上车。” 随后马上拉开了车门,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胡迪回到驾驶座。 并不着急说工作和任务,胡迪一看闫坤身上这件羽绒服,还有羽绒服里隐隐露出来的粉色羊毛,他眉毛一挑,贱笑里都是促狭和玩味儿。 胡迪认识他那一身黑衣服,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他刚才和聂程程回来的时候就穿着这一身新衣服,大概是新买的。 因为早上出门的时候,闫坤还是黑西装和黑西裤。 他忍不住笑,故意问闫坤:“坤哥,你早上出去还不是这一身呢,你什么时候买的呀,谁买的呀。” 闫坤弹去羽绒服上的雨滴,虽然衣服贵,不过质量很好,特别防水,这些雨水都呈水滴状挂在肩上,他轻轻一抖,水滴就都滑下来了。 抬头轻轻瞥了一眼胡迪,闫坤说:“你嫂子买的。” 胡迪:“……” 说的这么直接。 摆明是当面秀恩爱……欺负他还是单身狗…… 胡迪有些吃醋了,突然心里就不懊悔了,还特别想当着闫坤面上说一声:“该——” 当然,胡迪没这个胆子。 抿抿嘴,作罢。 闫坤上了车,第一件事是脱衣服,把羽绒服上的水擦干。 他擦的很仔细,手指关节放松,动作轻柔,擦干净再穿回来,然后才擦头发和脸。 ……后面这个动作就很粗暴了,直接拿了一块布乱抹,擦干就结束,手一抬,抹布扔了。 “……”胡迪看的有些无语,低声说:“坤哥,你要不要这样……” 你这样小心的爱护这件衣服,聂老师她知道么? 闫坤不理他,换了一块布继续擦头发,说:“别扯远的,说任务。” 胡迪说:“行行,咱们先说工作问题哈。” 闫坤谈到工作和任务的时候会一脸认真,胡迪再混,这个时候还是懂收敛的,收起嬉皮笑脸,胡迪说:“坤哥,你知道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但是真的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这一次的对象是裘丹和欧冽文,这两个人你都接触过,上面说必须是一个熟悉他们两个人的队长,在俄罗斯最适合的只有你了。” 胡迪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闫坤有问题一定会问。 闫坤也果然道:“裘丹和欧冽文这两个人怎么碰上了。” 胡迪说:“一个是在中东干走私的,一个是泰国干毒交的,两个碰上了不是赚的更多,早晚的事。” 闫坤遥遥头,“我不是说这个。” “之前盯着他们的人去哪儿了。”闫坤问。 “中东那边队员说,裘丹是趁乱跑的……”胡迪又停下来,侧头看一眼闫坤,支吾了一下,“坤哥你也知道我家那边的情况,被is那帮家伙弄得乌烟瘴气,上周机场被炸了——” “裘丹逃了出来,线人说跑到了俄罗斯。” 闫坤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了情况,又提到欧冽文这个人,胡迪说:“你跟欧冽文也算打过老交道了,都是泰国国籍的熟人,只是一个老犯罪,一个老抓,他狡猾,坤哥你下过不少力。” “这会他刚被放出来没多久,谁想到那么快就又干上了,监视他的同事被他打死了两个,还有一个躺在泰国国交院里抢救,所以一时半刻没有盯住,没想到居然就神不知鬼不觉进了俄罗斯。” “上面发现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已经窝在莫斯科一个月了。” …… 胡迪说了一大段,工作的,个人感情的,凑在一起报告,闫坤也没骂他,仔细的听。 胡迪个人的愤青感还挺足,讲到这些违法份子,忍不住骂骂咧咧,横眉竖眼说:“坤哥,听说他们在俄罗斯害了不少人了,这一次行动必须得抓,上面说线人的情报一定准,就差你人来了。” 闫坤大致上了解了一下情况,喝了一瓶水。 拧回盖头,放进车肚。 胡迪说:“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危险性的,毕竟他们两个都算是比较凶残的人,坤哥你要不要跟聂老师先说一声什么,万一……” 后面的话,胡迪没说下去。 他知道,这个万一的几率很低,闫坤是什么样的能力,他很清楚,可他依然会担忧。 胡迪没说下去,还因为他看见了闫坤的表情。 闫坤其实并没有说什么,甚至于面对两个听起来穷凶极恶的罪犯,他的表情很轻松,很平静。 他背靠上座椅,懒洋洋的伸出腿,一脚蹬住下面的铁皮,铁皮发出一震高响。 闫坤的声音异常冷静,就四个字—— “咱们走吧。”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车内的闫坤没说话,胡迪也没说话。 车内车外,仿佛在两个世界。 闫坤闭上眼,缓缓的听车内的歌,听车外的雨滴砸在这个世界上的击打声,两者交汇,他仿佛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来自遥远的彼岸,来自他的内心。 “走吧。” “结束了,快点回家。” …… (四) 到集合地点,恰好十一点半。 闫坤和胡迪换好一身武装绿,进入指定的大楼时,所有人已经等在监控室里了。 除了闫坤这队跨国的机动队,还有俄罗斯当地的刑警以及武装兵。 老艾已经候了半天,和队里的同事坐在一起加餐,他们知道这个晚上会跟裘丹和欧冽文发生一场追击战,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们耗。 闫坤上来的时候,老艾的饭碗已经提前一步见了底,正站在一边抽烟,看见胡迪跟着一个男人从楼梯口进来,他警惕的动了动,第一眼看见闫坤。 科帅把闫坤这组所有的资料和照片都调给老艾他们这队了,所以他认识闫坤这张脸。 跟照片出如出一辙的帅。 认出闫坤后,老艾伸手,朝两人招了一下,“来了啊,这边。” 闫坤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会,夹着烟的男人大概五十岁上下,正宗的俄罗斯老男人脸,穿着便装,他的头有些秃,黄毛像几个月没洗,黏粘在一块,脸色看起来也很疲惫。 胡迪在他身后说:“是当地的刑警,负责跟裘丹这条线,他是队长,已经跟一个月了。” 闫坤点了点头,“知道了。” 胡迪走在闫坤后面,两个人跟着老艾进了监控室。 两边三方的人都各自打过招呼,老艾礼节性的握了握手,说:“我名字太长,叫艾行了。” “闫坤。” “我知道你。”老艾说:“你们科帅把资料都给我看过了。” 老艾对闫坤笑了笑,“你很厉害。” “谢谢。” …… 和老艾寒暄完一阵,闫坤直奔主题。 “裘丹和欧冽文这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你来看看。” 老艾让人把其中一台监视器带过来,指了指屏幕,对闫坤说:“黑衣服的是裘丹,白衬衫是欧冽文。” “都在对面的居民楼里,十三楼当中那个屋子,屋主这个月都在外面出差,我们也和他联系过了,让他暂时住在外面,先别回来。” 闫坤说:“他们知道有监视么。” 老艾摇头:“不知道,我们的人说欧冽文提前就看中了这个地方,你跟欧冽文打过交道,他这个人小心谨慎,不肯透露究竟是哪里,我们只能把整个楼都装了摄像,日日夜夜找人看着。” 闫坤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老艾说:“虽然被里面的公民骂过,但是眼看两个罪犯会在里面落脚,心里就不踏实,骂就骂了,宁可被骂一百遍,不能错漏一个啊。” “也幸亏没白费,这不,终于来了。” 闫坤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始终紧紧盯在监视器屏幕上。 屏幕里能看见的一共有十来个人,穿黑大衣的裘丹,身后跟着六七个人,欧冽文是站窗口的白衬衫,旁边只跟了两个副手。 三个人都架着金丝边的眼镜,分别盯着不同的三个方向看。 裘丹的穿着有中东的风格,目标过于明显,况且和欧冽文的镇定自如相比,他显得极其焦虑,只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操!操!操!呆这破地方一个星期了!姓龙的拖了一次又一次,摆明了就是耍老子——!” “等老子看到他了,一定要□□他妈!奶奶的火大!这狗东西把老子从中东骗过来之后,已经快两个月了,就一直没消息!不知道滚去哪里□□去了——!” “哼,黄种猪,就他妈贱——!” 裘丹的喜怒都在脸上,他现在是真火,中东人一旦生气,那张脸就像张飞的自画像,给人一种龇目欲裂的感觉。 傻瓜都看得出他有多恼。 裘丹身后的人都不敢说话,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多说多错,免得上去找骂。 裘丹只能一个人自言自语的骂,骂到后面,憋不住了,看向冷静到入定的欧冽文,他站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欧冽文面前。 暴脾气上来,他伸手,想去抓欧冽文,但他其实没法碰到他。 欧冽文身边的两个副手都是练家子,裘丹没到跟前,已经被他们一左一右挡在一米开外了。 裘丹这个人又胖又矮,身材像一个小皮球,站在两个人高马大的门神面前一点气势也没有。 他再生气,也只能咬碎了牙,抬头看了看他们,对欧冽文说: “姓龙的是你那边的人介绍来的,他这个人来路到底正不正派,他是真的来要货的,还是装条子来抓人的!” 欧冽文听了,冷冷清清的笑了一声,转头看了裘丹一眼。 裘丹被盯的一愣。 欧冽文说:“你现在才来问我姓龙的来路问题,当初答应干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清楚。” 裘丹被欧冽文撩的火气更大。 当初,当初…… “你他妈的还敢提当初——!”裘丹生欧冽文的气,也生自己的气,当初,他不就是被欧冽文说的巨大买卖撩动的么。 “当初你自己说姓龙的要买大批量的——!大批量的——!” “大批量的最起码六七千克以上吧!” 裘丹越说越激动,脸涨的通红,“现在外面的市场光是一克就两百欧,六七千甚至一吨的货,这得多少钱!” “数都数不过来的钱,只要我拿到了,这辈子都不用愁的钱,甚至我可以去非洲买下一座岛也绰绰有余!” “不仅如此,我还能做更多的事,我可以花钱竞选总统,竞选领导人,我还能……” “噗!” 裘丹的话没说完,欧冽文忍俊不禁的一笑将他打断了。 裘丹看他一眼,“你笑个屁!” “老子想一下怎么了,想一想也有罪了!” “没罪。”欧冽文抬头,看着他说:“你爱怎么幻想就怎么幻想,我管不着。” 欧冽文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帕子,掩着嘴笑了一会,虽然想遮掩,可眼角流露出的嘲讽太浓,遮都遮不住。 裘丹特别想冲上去揍他! 要不是这里有他的两个人挡着。 欧冽文笑了一会,打住了,对裘丹说:“既然你那么想要钱,耐着性子等一等吧。” “老子是想等,可老子怕到时候等到的不是钱,是条子!是赔上老子的一条命!” 欧冽文听了,没说话。 和越来越暴躁的裘丹一比,他显得越来越冷静,冷静使他心思越发缜密,使他能同一时间,考虑各方面。 而裘丹的耐心在欧冽文的冷静面前,被磨的越来越干了。 不过话说回来,裘丹因为人种关系,本来就没有什么耐性,哪里像欧冽文—— 他是混血,从祖辈开始就和不同人种婚配,十几个国家的血,都混在他那具漂亮的身体里。 裘丹偶尔看看这个斯文漂亮的男人,心想着龌龊的事情。 “要不是男人,是个娘们儿,老子早就操.死你了!” “……也不一定,是个男人一样操,就因为你身边两个傻逼挡路!” 裘丹看了看欧冽文身边两哼哈二将一样的保镖,再看一样欧冽文这样的小白脸。 身上不由得一股邪火。 欧冽文感觉到裘丹的目光,侧过去看向他。 “我奉劝你一句话。” 裘丹看看他,“什么。” 欧冽文说:“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急也没用,坐下来睡一觉吃点东西,慢慢等。” “等你妈!” 裘丹又开始嘴不干净了,“再等半小时,姓龙的再没个消息传来,老子就把俄罗斯整个翻过来筛一遍,将他从窝里挖出来之后往死里操!” 没等欧冽文说什么,裘丹转过身,对手底下七八个人说,“半小时后,他不来,咱们去抓人!” 裘丹的声音大,每个房间的人都听见了。 大部分都是裘丹带来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可没有人多嘴问一句,听话照办就是。 数了一下,一共十六个。 大张旗鼓清点,还煞有其事集合了外面的小马仔,看起来他是真跟买货人杠上了。 欧冽文干站在旁边看他,没说什么,回头只喃喃了一句—— “傻逼。” 他等了半小时。 半小时后,欧冽文才对真想离开的裘丹说:“你信不信,一旦你走出这幢楼,对面的条子立即冲上来把你人赃并获。” …… 十二点了。 老艾已经在这个监控室里钉了一天。 二十四小时。 他没有闭过眼,没有休息,也没有回家洗过一次澡、换过衣服。 这个工作有多臭,多累,多想睡……这些都不必说,在这里大家的情况都是一样的,可是再脏再累,再疲惫,他们还会收到亲人打来的电话。 一句关怀和心疼,那些累和疲惫,全部就烟消云散了。 老艾也收到了女儿打来的电话,她嘱咐他工作小心一些,不要冲在最前面;她让他每顿多吃一些饭,吃饱了才能和坏人周旋。 老艾盯着手机,都快哭出来了。 有过不少人对他说,这世界上有多少容易轻松的工作,你不去做,为什么偏偏选了一条不好走的路去走。 你看,到了最后,连你的妻子都离开你了。 可老艾总是想,“这世界上有容易的工作,可也有困难的工作,总归有人去做,只是碰巧,我是专门做困难工作的料,上级看中我。” “我虽然没了老婆,可我还有一个乖巧的女儿,老天对我很好,我没什么可以怨的。” 【爸,早点回家】 老艾想,“就冲女儿这一句话,再苦再累,我都值了。” 老艾已经打算好了,今天抓了对面楼里的两个鬼,回去就申请放假,回家陪女儿过新年。 他拧了拧眉头,擦了一把眼睛。 再抬起头,又是一根烟。 工作的同事盯着监视器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有些撑不住了,几乎快睡着,老艾拍了拍他们,“去休息一会,我来。” “可是——” 同事看了看老艾,很犹豫。 老艾已经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屏幕前面,“别废话了,赶紧去,休息够了就回来继续干!” 老艾的脾气大家懂,既然他这么说了,他们便离开监控室,转到另一个房间暂时休息。 老艾刚坐下来,闫坤也跟着坐另一张椅子。 老艾侧目,“有兴趣?” 闫坤:“一起吧。” 反正现在没事,闲嗑叨起来,老艾说:“听说你没入伍前,已经跟着你们科帅了。” “对。” “几岁入的伍。” “十二。” “什么时候认识科帅的。” 闫坤想了想。 “大概七八岁。” 老艾点点头,一根烟抽到屁股上,丢到墙角,他踩了踩。 回来,仿佛找到了某一个点,他继续跟闫坤侃了起来。 “二十年前了……差不多,我认识你们科帅的时候也差不多也在二十年前,那时候你知道的吧,俄美建立邦交,他带了队过来,恰好是我招待的,就这么认识了。” “不过,我大概排在你后面,认识他开始,就老听他提你的名字。” 闫坤沉默的听,没说话,老艾就一直说。 他说,你少年成名,跟着大将军征战四方,年仅28岁,便成了特需组这样重要的部队的队长,青年有为,未来的前途无可限量。 …… 闫坤安静的听完老艾这一番名副其实的夸奖,让他想起了还在学校里见面的聂程程,那时候胡迪也是这样夸她,夸的天花乱坠,可她和闫坤现在的想法一样。 平静的接受,脸上一点傲色都没有。 末了,一句多谢,感谢对方的表扬和抬举。 他和她,都是同一类人,头衔与名声,一切虚妄的东西对他们而言不值一提,也根本不会留在他们心里。 这时候,闫坤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在工作的时候,都会把手机调到震动,以免打扰到任务,他也不会在工作的时候,去关注其他东西。 但是这一次,闫坤觉得不一样,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天空、大地、山川湖水。 还有这世界上,一切万物的生灵,似乎都在对他说:“看吧。” “快看吧。” 【只要你看一下,就看一下……】 闫坤拿出了手机,低头看了一下。 一条短信,短短十一个字,静静躺在他的屏幕上,他却看的惊心动魄,眼眶猛然一热,目光温润了。 他的指腹缓缓擦在上面。 分明是冰凉的屏幕,手指却好像被烫灼热了。 【祝君平安,我在家等你回来。】 月色婉约,明月照人。 在这个严肃的时刻,闫坤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聂程程,他几乎不可救药、疯狂的思念她。 第二十四章 V后日更, 闫坤离开之后,聂程程没有马上睡。 她拿着钥匙,有些茫然,也有些烦躁。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辗转一阵,下床,开了灯。然后躺回床上听闫坤离去的脚步声,茫然的听了一会,直到脚步声消失。 她起身,从包里拿了出一根烟。 打火机快没油了,摇了几下,才终于点燃。 迅速塞进嘴里,先吸了一口,尼古丁和焦油安抚了小脑垂体,她才能冷静下来。 半分钟后,聂程程下床。 站起来,走到窗前。 拖鞋都没穿,赤脚贴着地板,有些凉,可她没什么感觉。 伸手,打开了窗。 斜风细雨,一瞬间扑进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而且越下越大,淅沥哗啦落下来,还起了大雾。 雨中的城市,烟云重重,带了一点神秘感。 聂程程的一头黑发,披肩落挂。 她的眼前是山林迷蒙,一帘又一帘的淮雨,背后是暖融融的壁炉,火光流萤。 一冷一热都在身上,她被夹的有些难受。 站了有一会了,可聂程程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说—— 她在看什么。 冰凉的雨扑脸上,不一会脸上全是水,聂程程用手捋了一把,刚转身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了。 虽然天黑,下着雨,又迷了一片雾,跑出来的人,还穿了一身黑。 可她只是轻轻一眼,就看见了他。 或许是那件黑色羽绒服太特别,和大街上其他人都不同,又是她亲自挑的,所以聂程程一眼就能认出。 是闫坤。 他没有打伞,雨水落到身上的时候,浮起了一圈白。 聂程程看到他钻进一辆汽车里,汽车停了一会,发车,沿着莫斯科湖缓缓离开。 从看见闫坤,他上车,到汽车离开,聂程程没有移开目光。 短短的一段路,她仿佛看了很久。 聂程程说不清这种感觉—— 像今晚,像她这样一动不动、凝视爱人的背影,望着他离开,直到她再也无法看见的感觉。 还是睡不着。 聂程程坐进沙发,打开电视一圈一圈看,遥控器被按的发热。 国外的夜间节目丰富,16禁、18.禁的视影很多,聂程程看了一圈之后,选了一个18.禁的电影。 【背景是二战,男主角是一个法*官,他到了一个叫阿尔法的小镇,遇见在河边洗衣的女孩,没恋爱经验的男主角一见钟情,女孩也喜欢他。】 【都是*的年纪,两个人激情四射,在初见的河边,便迅速做上了。】 一场水.乳.交融的鸳鸯浴。 不由自主,聂程程想到了闫坤。 想到他们刚才做的事。 她把他和她,都代入了电影里的情节。 法*官变成了闫坤,洗衣女孩也变成了她。 他们在做刚才没有继续做下去的事情。 天很黑,屋外的雨声噼里啪啦,屋内也不安静。 呻.吟声高,女人尖细的喊,耳边的喘息声十足,魅音勾欲,像什么分泌出的粘液,黏在一起,分开,如此又来。 啪啪声乱飞。 一场戏,男人和女人的位置却千变万化,做了整整四十分钟,片子也播了一个小时。 他们爱成唯一,做的姿态万千。 聂程程看的脸色酡红,身体越来越热,想到了他,手指不安分,慢慢移到下面,轻轻按住,巧手拨弄。 她的睫毛在抖,抿住了唇,脑中想了一遍又一遍。 她回忆起她的第一次,和闫坤。 尽管那时醉的不省人事,可聂程程还有些关于闫坤的记忆——她的目光在一个男人身上流连,从他的头颈,到他的胸膛,再到他的腹肌,然后,她触碰他滑腻的肌肤…… 身体无法抑制的抖。 这感觉舒服极了。 最后,她微微抬下巴,长呼出一口气,很舒服。 一根烟燃了一大半,灰突突那么长一截,聂程程想找一个烟灰缸,从偌大的客厅,到屋子,到狭小的储藏室,居然没有找到。 闫坤和胡迪都不抽烟,家里自然没有烟灰缸。 聂程程只能赶紧撵了烟,扔进垃圾桶,随后气馁回到客厅,一歪头,跌进沙发里。 身体舒畅之后,剩余一个半小时的剧情,聂程程完全没看进去。 她关了电视,躺平入床,慢慢合上眼。 没有灯光,没有屏幕。 屋子里只剩余壁炉内的柴火,不够明亮,暗黄色打在聂程程的脸上,她的脸色显出一种空虚的疲惫。 即便闭了眼,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画面上。 一部淋漓尽致的性.爱视听盛宴摆在眼前。 她高.潮了。 这本该是羞于表达的事情,可聂程程完全没有扭捏,或是羞涩。因为她刚才想着的男人是闫坤。 是她的爱人。 聂程程想,这才不过分开一个小时而已。 可是他刚走,她就想他了。 手机就在边上,聂程程翻了一圈,终于还是无法忍耐,睁开眼,她跳起来,拿过手机,翻到联系人,输入那一串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 【闫大白】 【保存】 犹豫了许久,她放弃了打电话。 只发了一条短信。 这才放下了心,闭眼去睡觉,可能是*得到纾解,身体也舒畅了,头刚碰到枕头不到一分钟,聂程程已经睡着了。 但是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好。 反反复复,她一直梦到闫坤,梦到闫坤对她求婚,其实,并不是聂程程不想结婚,只是在她的保守又传统的观念中,不仅恋爱要认真对待,婚姻更应该谨慎严肃。 一男一女,彼此没有彻底了解,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建立起来婚姻堡垒宛如根基没有夯实的玻璃房,一个轻微的地震,就能令这个看起来美丽的玻璃房彻底粉碎瓦解。 所以,聂程程并不接受这种摇摇欲坠的婚姻。 她需要的是时间、是基础、爱情的长跑是她对婚姻的一种硬性条件。 可闫坤并不这样认为。 聂程程眼中的犹豫,相当于给他了一个拒绝的答复,他要的并不是这样一种结局。 不过并不着急,闫坤愿意给她时间慢慢去想。 他希望,聂程程可以发现她真正的心意,也可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闫坤想了一会聂程程,都没注意到老艾在跟他说话。 等老艾察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他走神了。 “小伙子,想什么呢?” 闫坤回过神,看了老艾一眼,摇头,刚想说“没什么。” 老艾却说:“在想女人?” “……” 老艾笑了笑,“谈恋爱了,有女朋友了?” 闫坤:“……” 这是少年装老成的闫坤,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他从前没有过这种经历。 他知道,在出任务的时候绝对不可以东想西想,想乱七八糟的事。那样会影响自己,影响任务,甚至影响整个队行动,连累其他队员。 可想念这个东西,不是你说不去想,就真的不去想的。 总会因为某一个点,你会突然想到她,突然很想很想她。 闫坤一时半会没忍住。 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居然被老艾发现了。 闫坤的脸色还是没有变,看起来平静又老成,可老艾似乎能从他这张平静的脸下面看出一些不同来。 老艾笑了一下,拍了闫坤的肩膀,“别紧张,毕竟都是年轻人。” 他带闫坤跟在场的同事打了招呼,说:“我们队里好多都是新婚的,比如小范,他刚跟老婆结婚一个月。” “还有阿德,他才结婚三天,三天前还在外面度蜜月,结果呢,被咱们一个电话弄来了,他老婆气得要跟他离婚了,哈哈哈哈——!” 叫阿德的年轻人被老艾弄得脸红,挠了挠头说:“队长,别提这事了,您绕过我吧,我在老婆和你之间都选您了,您还想怎么样。” 说的太暧昧了,同事都乐的一笑。 “阿德,你跟队长过得了。” “就是啊,反正队长也离婚了,没老婆,还有个闺女,你过去正好当个便宜妈。” “男人离吧离吧,没有罪,后面大好基友等着你呢。” 老艾听了,抬脚就是一踹。 “都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老艾一开玩笑,同事的笑声更大了。 阿德撇撇嘴,跑一边看监视器,不想理他队长了。 老艾跟大伙调侃完,又看向闫坤,笑眯眯说:“你跟你女朋友呢,认识多久了。” 闫坤说:“不久。” “一个多月吧。” 老艾说:“一个月还不久,该干的都干了。” 差点忘记了,这里都是外国人,认识一天就闪婚的事情屡见不鲜,闫坤也不奇怪,点了点头算认:“你说的也对。” 老艾又说:“上过床没。” 闫坤:“……” 老艾问的太突然了,他们刚见面,他已经问到了闫坤的私密,闫坤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深入作答,绷着脸一时愣住了。 老艾看了看闫坤的样子,惊讶的说:“不是还没上过床吧……小伙子看你身材挺好,也没毛病,行动力应该不赖啊——!” 闫坤知道老艾这是会错意了,可他没解释。沉默了一会,他突然说:“我跟她求婚了。” “可她没答应。” 老艾愣了愣,才恍然明白过来,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像弥勒佛。 又点了一根烟,老艾缓缓的抽一口,吐出云来的时候说:“她没答应你,说明你的行动力还差了点火候。” 闫坤看了看他,“是么。” “那当然了。”老艾用过来人的口吻说,“今天这任务做完了,你回去该约会约会,鲜花美酒,求婚的酒店、钻戒,一样都不能少。” 闫坤说:“什么约会。” 老艾看他,“怎么了?小伙子都不知道怎么约会啊!” 鲜花、酒店、钻戒…… 这些闫坤都知道,就是不知道约会是什么,也没有约会过。 他从胡迪那边听来的只有约炮这个词,没有什么约会。 见闫坤好像真的不知道,老艾只能给他普及,“比如看个电影啊,外面餐厅吃一顿饭,旅游、度假……” “就算在公园里转一圈,那也算约会。” 闫坤点了点头。 “明白了。” “做完这一些,保证她一定同意嫁你!”老艾笑着拍了拍闫坤的肩膀,转头,继续盯着监视器。 手里的烟再一次烧到屁股之前,老艾想起了这一段盯住裘丹的时间。 对抓裘丹,他势在必行,也有把握。 只是他对忽然冒出来的欧冽文,心存了不安。 烟火在一双越发认真凌厉的目光里,缓缓被熄灭。 老艾突然向闫坤打听起来。 “听说你以前跟这个欧冽文打过交道。” 第二十五章 这是今天加更的 闫坤说:“对,认识。” “很熟?” “熟。” “……那。”老艾顿了顿,看他,“你有把握抓他么?” “……” 闫坤静默了很久。 他没有看老艾期待的眼神,也没有看任何一个人,更不说话。 他一直盯着监视器,几乎看出了神。 裘丹和欧冽文都是他接触过的,只是裘丹接触的不多,只有过一次行动,是他和胡迪联手抓获,并且很容易就得手,那次的行动简直简单粗暴。 所以尽管就那么一次,裘丹给闫坤的印象就是有勇无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罪犯,根本不足挂齿。 让闫坤真正在意的是欧冽文这个人。 他曾经追了欧冽文五年,若非他足够谨慎细微,闫坤也不会用了五年才找到一丝破绽,将他追捕归案。 甚至,那一次唯一的破绽,也只不过是一次很渺小的机会。 并非欧冽文马失前蹄,漏出了破绽给闫坤,而是闫坤得到老天眷顾,侥幸猜准了而已。 然而这一次,闫坤无法保证,在依然谨慎小心的欧冽文面前,他能再一次那么侥幸。 所以你问他有没有把握再次抓到欧冽文,他只能说,他会全力以赴,别无他法。 闫坤一直没有回答,老艾觉得希望渺茫。 老艾没勉强他,嘬了一下嘴说:“没关系,就算只抓到一个裘丹也好,欧冽文可以放到下一次……” 闫坤打断他,说:“我试一试。” 老艾:“什么?” 闫坤终于扭头看他了,“我很想再抓他一次,所以请您让我试一试。” 闫坤很认真。 至少,老艾相信他。 “行。” 老艾说:“这次行动全听你的。” 老艾转头吩咐下去。 “让两个组的人都跟闫坤,接下来抓裘丹和欧冽文的行动,我交给他来办了。” 手下人不太明白。 “队长,啥意思啊?” 老艾说:“就照我的吩咐下去做。” “可是这次行动……” 那手下看了一看闫坤,只看了一秒,闫坤的冷眉冷眼扫过来,他心惊又看回老艾。 这次行动上级明说是艾队来指挥啊—— 老艾看他不动,伸脚,猛一踹过去,“愣着等你妈嫁人啊,赶紧下去通知人啊!” 手下人灰溜溜下去,老艾在身后又补了一句,“不得违命,知不知道啊——!” 都跑远了。 老艾抽了一口烟,“也不知道听见没。” 闫坤说:“有没有大楼的图。” 老艾:“有。” “早调出来了。” 让人把居民楼的蓝图翻出来,因为楼是以前造的,图纸很老旧,边边角角都泛黄了。 闫坤看了一眼,“逃生出口有几个?” “每层楼三个。” “这是十八层的高楼,一共54个。” 闫坤一个个的查。 按图上画出来的确实有54个出口。 可这是十年前的楼图。 那么现在呢……? 闫坤的脸色有些变了,老艾看见他的白脸上,浮了一些黑气,他声音低微:“我想想……” 老艾皱了一下眉,“怎么?” 闫坤锤了锤那张图,缓缓摇了摇头,说:“这不行。” “这图太旧了,不可信,换一张新的。” 老艾摇头,“没有新的。” 胡迪说:“能不能画张新的图?” 老艾瞥了他一眼,还是摇头:“时间那么短,画这一张至少一个星期。” 何况…… “哪里去找画手?” 胡迪不说话了,他也知道这个话问出来显得很蠢,可是这不是没办法了么…… 用旧图,万一有别的路,放跑了人怎么办。 功亏一篑的后果。 责任,谁担? 闫坤一直闷着不说话,监控室的灯光不是特别亮,只有他顶头的一盏白炽灯泡,摇摇晃晃和监视器的屏幕互相照应。 闫坤的脸却被顶头的灯,照的透亮。 眉是眉,眼是眼。 丰俊的容资,深暗严肃的目光。 他的腰板挺的笔直,右手垮了腰间的皮带,左肩挂着一支来福枪,枪口又黑又亮,漆黑的洞朝上指了天。 看起来庄重又沉着,就像闫坤现在给人的感觉。 旁边人的焦虑衬托了他的沉着、稳重,让人仿佛觉得他很强大,他总能找到一条出路,他似乎可以无所不能 “去把那台仪器拿过来,……”闫坤很镇定,也很果断,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顾虑犹豫,他说:“当场用蓝光扫。” “放心,他们这一次逃不掉的。” …… “你说什么?” 裘丹猛地回头。 他拨开身后的人,一口气冲到欧冽文面前,“你他妈的再说一遍!你说什么啊!哪里来的条子!” “就是有啊——” 欧冽文拖着长长的尾音,哼笑了一下,“一共三批人马,俄罗斯的刑警,总局的一支武装队,还有一支国际兵。” “那队国际兵的人,你大概也认得……”欧冽文敲了敲玻璃窗,目光直直落在对面的废楼。 “还记不记得六个月前,谁抓的你。” “卧槽……” 裘丹恍惚了一下,想到半年前,他在阿兹坦走私了一批枪械,交易当场被一支从天而降的武装兵尽数剿灭。 那一支武装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蛰伏好了。 就等他交易完成的一刻。 裘丹至今都还记得,他那时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压上了。 耳边枪林乱,惨声一片。 裘丹无法形容当时的恐惧,他被蒙眼,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重重人影,听见一声又一声子弹穿透*的声音,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时的凄喊。 他吓得全身瘫软,那一刻他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死亡就在他身边,恐惧笼罩着他。 他被内心的软弱彻底打败。 “卧槽!卧槽!卧槽!——”裘丹愣了一会,终于记起来那一天的画面,“又是他们这一批人?” 裘丹对闫坤这一批人至今心有余悸。 欧冽文看见他的裤裆湿了,双腿在发抖,他笑了笑:“怕成这样……还当不当你的总统了?” “你懂个屁——!” 裘丹大吼一声,“你当时又不在场,你什么都没看见!你懂个屁!”“他们像鬼魅一样靠近,出现的时候又像豺狼猛虎那样可怕。” “当时跟着我的有百来个人,你知道最后怎么样了——!?” “几乎全死了。” “那一支武装兵的速度快的不似人类。” 而活下来的人,却什么都没看清。 听裘丹的形容,似乎他们真的鬼魅一样可怕,欧冽文听了,却没有当回事,不咸不淡的笑了一声,低头看表。 时间到了。 欧冽文合上手机,“走吧。” “人到了,准备工作。” …… 新的图,果然跟旧的有一些出入。 尽管很细微。 可闫坤还是发现了。 在右边的走廊,多出来了一条小路,楼梯很窄,只供一个人可以逃生,它在阴影处,像是最近才刚辟出来的。 老艾看见了出入,皱了眉,“会不会是他们搞出来的。” “有可能。” 闫坤转头,看向老艾说:“你们是不是还跟来了另一批武装队……,” 老艾顿了顿,“啊”了一声说:“对,两组人。 “一队狙击,一队突围。” 闫坤:“我刚才怎么没看见。” 老艾说“人都在下面,部署着。” “狙击队别动,其他人跟我上来吧,重新安排一下。”闫坤深想了一想,“我还要两个人。” “逃生出口你们看着就行,剩余的,都跟我赌小路。” …… 买货的人只来了两个,姓龙的没有亲自到。 照理说应该验货,可对方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给了裘丹四箱子欧元,拿了货就走。 裘丹点了点,不多不少,一亿欧元。 都是真币。 “傻x,拿了货居然看都不看就滚犊子了。”裘丹拿了钱,乐的兜不住,脸上笑容放大。 “也不怕老子给的是次货。” 一边点着钱,一边不忘讽刺姓龙的两句,“这狗东西居然让别人来,知道老子操了家伙准备干他啊啊啊——!” “够了吧。” 欧冽文的冷声冷语插.进来了,裘丹侧过大脑袋看他,欧冽文当初和他说好是□□开,他六,欧冽文四,裘丹已经占了大便宜,可现在有一亿欧元,还是一个整数…… 裘丹有些不想把钱分给他。 裘丹看着欧冽文笑:“怎么着,兄弟,你也急着拿钱啊——?我还以为兄弟你平时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大概是对钱没什么兴趣了。” 欧冽文低头看一时间,没吱声理他。 “呵呵呵,原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也会有惦念钱的时候啊!是瞅瞅老子手里那么多钱,兄弟也眼馋了,对不对呀?” 裘丹说:“别急啊,这单子生意是我和兄弟俩一起做的,你的那份子钱自然会给你了,只不过——” 裘丹的手已经摸上了身后的枪。 看了一眼左右的兄弟,所有人都会意,点了点头,慢慢围上了对面的三个人。 欧冽文还在看手机。 他似乎没有发现裘丹黑吃黑的意图,周围的情况,分明已经出现异常。 连那哼哈二将也似乎对这种异常,不为所动。 裘丹觉得奇怪,可他那么笨,没这个脑容量来猜测欧冽文心里的盘算,手里的枪抽出来,朝天就是一响。 “砰——!”的一声。 欧冽文听见了,徐徐抬头看他。 裘丹的枪口指着他,他笑: “只不过,今天得看看兄弟你有没有这个命,把这些钱给拿走。” 数一数,十来个人。 每个人手上都抄了家伙,目标一致对他。 欧冽文不惊不乱,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一样,他的笑容很诡异,裘丹看的木楞。 欧冽文关上手机,“时间差不多了。” 他今天老看着手机,也不知道他手机上有一些什么东西,还老说“时间到了”“时间差不多了” 裘丹心里生出一丝不详,“什么?” 欧冽文:“你可以跑了。” 他指了指下面。 裘丹跑到窗口往下一看。 条子的警车,明目张胆停在大楼里,拿货的两个人已经落网了,六箱货已落到警察手里。 另外居民不知不觉被疏散了,整幢楼只有他们这几个人。 等着被瓮中捉鳖。 老艾搬椅子,坐在下面,手里拿了一个喇叭,循例的喊:“楼上的人听着,现在警方控告你们涉毒交、涉走私等一干罪行……” “为免发生不必要的伤亡,每个人自己抱着头下来,放下手里的枪械,大楼已经被围住了,证据确凿,这一次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操——!” 裘丹怒目红眼,回头看欧冽文,“你早就知道了?” 欧冽文说:“对。” 裘丹说:“你他妈的是条子那边的人?!” 欧冽文摇头:“这个错了。” 裘丹:“你撒谎!你骗我!你不是条子的人,怎么会知道他们有这个行动的,我们藏在这里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的!啊——!” 裘丹挥着□□,激动起来,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这里他妈的有卧底!?” 子弹上膛。 裘丹的眼睛更红了,“是哪个狗东西,自己站出来——!” 一声卧底,弄得人人自危,都互相怀疑的看对方,像惊弓之鸟,竖起身上的刺。 裘丹开了一枪,“不站出来,我一个个打死你们——!” “不是不是!” “老大,绝对不是我,不是我!” “我在家还有爹妈、老婆孩子要供养,老大你知道的,我哪里敢啊——!向天借的胆子都不敢背叛你啊!” …… 每个人都推脱,裘丹看不出来到底是谁,欧冽文这时候笑了一声,裘丹看过去,气得炸毛——“笑你妈的笑!” “到现在这个情况你还在笑,有什么好笑的。” 欧冽文点了点手表说:“与其抓卧底,我劝你赶紧拿了钱跑。” 裘丹:“那些钱你不要啦!” 欧冽文:“你能拿得走你就拿走。” “因为你最怕的那一支武装兵马上就要来了。” 裘丹一听见武装兵的名字,顿时六神无主,吓的腿软,他立即收了东西,拿了钱就跑。 欧冽文却一直站在原地,等裘丹跑出逃生口了,他朝另一个方向走。 那一条小路,正是他这几天刚辟出来的。 欧冽文抄小路逃走的时候,他还在想,“那些逃生口应该都布满了狙击,还有警察,进去就变成了靶子。” “也只有像裘丹这样的傻子,才会往大路逃。” 可是跑到半路,欧冽文停了下来。 不可避免,也无法预测。 他又一次遇上了闫坤。 他和从前抓他的时候一样,一身帅气的军衣武装,墨绿色套在他身上,却十分张扬跋扈,俊朗非凡。 刺平头,短发依旧黑亮,虽然带着口罩、双眼上防弹镜,可欧冽文一眼就认出他了。 闫坤和他一样,十几个国家混血。 在外貌,或是本质上,给人的感觉一样,相差无几。 唯一的差别,一个是贼,一个是兵。 兵要抓贼,天经地义。 闫坤手里一杆来福枪,枪口依然对着他。 欧冽文举起手,脸色显得很惊讶,“噢,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闫坤没说话。 他的枪口还是指着他,身后大约有十来个人,同一个姿势,他们的目光和枪管子一样,冷冷冰冰,就这样指着他。 闫坤的目光冷,声音更冷。 对着欧冽文,语气更阴冷到骨头里。 “带走。” 26.第二十六章 结束了。 一共22个人。 原定的买家没有来,只来了两个取货的。 虽然有些遗憾,可能放跑了一条大鱼,不过裘丹和欧冽文能双双落网,也算是大功一件。 况且除了抓裘丹的时候开过火,对方中弹六人,我方没什么人员损伤,也是一桩庆事。 等欧冽文、裘丹分别押进一辆警车后,老艾手上的工作也告一段落,和众人聚在一起商量庆功宴。 老艾过来,邀请闫坤一起参加。 闫坤说:“什么庆功宴。” “就这次行动啊。” 老艾笑起来,一口牙黄到发亮。 尽管只见了一次,老艾却觉得跟闫坤很熟了,熟到自说自话勾肩搭背,“这次行动那么顺利,要多亏你,你一定得来。” 闫坤说:“还是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别这样,来吧。” “还是算了。” 老艾有些劝不动闫坤,他不知道,这世上除了上级命令,没有人可以“劝”动闫坤这个人。 胡迪押解完人,过来的时候听见老艾说的话,兴奋的凑进来。 “什么来不来的,在说什么?” “开派对,你来不来。” “放在哪儿?” “彼得艾伦酒吧,怎么样。” “那个莫斯科最贵、最大、明星来最多的!” “对。” 胡迪乐了,猛地点头:“去!一定要去!什么时候?” 老艾说:“明天晚上——” 胡迪沉默了。 老艾看了看他的脸色,“怎么了,一下子蔫啦。” 胡迪垂头丧气:“明晚是我值班。” 老艾也不怕打击他,哈哈大笑说:“那就没办法了,兄弟,下次再来吧——!” 胡迪低头伤心。 边上的俄罗斯小刑警一起说: “反正你们还在俄罗斯,我们有的是机会。” “这样吧,不然咱们聚两次,明天一次,后天再一次!” 胡迪又高兴了,“真的,聚两次!?” “不行不行——!两次得花多少钱啊!回家要被媳妇骂惨了……” …… 老艾抽着烟,推了推闫坤,“怎么样,到底怎么说。” “什么?” “庆功宴。” 闫坤都没怎么想,就摇了头。 “你们去玩吧,我明天晚上有事。” 老艾还想劝,但是闫坤说的有些心事重重,老艾从他的目光里明白了,“行,我懂了。那就下次再见吧。” “好。” “希望下次见的时候,你能把老婆带来了。” “谢谢。” 闫坤走的时候,碰上押解车的司机,他说欧冽文正在警车里闹,指明要和他说两句话。 闫坤说:“知道了,我去看看。” 直到闫坤走到边上,欧冽文还在用脚踹铁网,一副不肯合作的样子。 坐在副驾驶座的小刑警被闹的苦不堪言,看见闫坤来了就像看见救星,马上开门下车。 闫坤说:“我马上就好。” “行。” 小刑警闪一边,闫坤坐了上去,拉开后面的窗口,他往后看了一眼。 欧冽文虽然闹得有些厉害,但看起来依旧衣冠齐楚,细发有序贴在额上,金丝眼镜纹丝不乱。 仔细看看,其实欧冽文的年纪不大,比闫坤小,今年二十二,长得也白白净净,脱掉脸上那副眼镜,他的样貌和闫坤还有三分相像。 闫坤看了一会,便收回视线。 转过身,后脑勺对着他,闫坤说:“找我有什么事。” 欧冽文这才发现闫坤已经上来了。 他笑了笑,说:“我找我四哥聊一聊天,不行啊?” 闫坤说:“没事我走了。” 欧冽文喊住他,“你急什么,坐下来。” 闫坤下一秒却打开车门,欧冽文好像知道他的脾气,不着急,依然冷静的对闫坤说:“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闫坤等了等。 欧冽文说:“那条路是我不久前,自己辟出来的,你怎么看出来的?这幢楼的图纸应该是旧的吧,不可能会发现才对。” “你用扫描仪扫的?” “还是用什么激光扫的?” 闫坤没回答,欧冽文笑道:“四哥,你用这种有辐射的东西能不能事先通知我,你知道我对这种辐射的东西很敏感,你还拿那种东西扫我?” 闫坤终于回头了。 他看欧冽文的目光里什么都没有,也看不出任何感情,欧冽文和他匆匆对视一眼,闫坤便收回视线,转过来了。 只听见他冰凉的一句话: “和你带的热敏感眼镜不是一样?” 随后,闫坤便下车了。 欧冽文隔着一块大铁皮,在押解车里说:“闫坤,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 “但是你信不信,你下次一定还会见到讨厌的我。” 闫坤回到众人中间。 胡迪正跟人生气,扯嗓门吼:“你们欧洲人还怕老婆啊,去不去就一句话——!” 那人说:“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你怂不怂!” “但是很贵的啊……” 胡迪看见闫坤回来了,便伸手,扯了闫坤胳膊,把他拉过来,“没事儿,咱们坤哥有钱!” “对吧!” 胡迪笑眯眯的说,抬头,视线刚和闫坤对上,他就发现坤哥的脸色有些不太对。 胡迪张了张嘴,“这是咋滴啦!” 闫坤破天荒,在任务成功完成之后,居然皱起了眉。 胡迪说:“坤哥,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你刚干嘛去了,是不是欧冽文找你?” 闫坤没回答,他问胡迪:“你接下来的工作是什么?是要押送他们进去吧。” 胡迪说:“对啊,怎么了 “跟我换一换,我来送进去。” “为啥啊?”胡迪说:“欧冽文这孙子是不是说什么屁话了?坤哥你别放心上,我跟哥们儿说好了,等会他押进去的时,就把他狠揍一顿!” 闫坤没理会胡迪这这一句话,他摇了摇头,眼神有些严肃,接下来的声音也很低,低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了: “总觉得,好像有些蹊跷。” 有什么蹊跷…… 欧冽文,他能有什么蹊跷…… …… 第二天。 虽然是节假日,工会休息,学生也自然不会来上课,但聂程程想回宿舍收拾几件衣服,所以设了闹钟,七点之前就该醒。 可没想到,她还是起晚了。 明明在手机里调过时间,还提前了十分钟。 聂程程捞起手机,乍一眼看过去,已经八点一刻,晚了一小时十五分钟。 第二眼。 她看见了一条短信,来自【闫大白】。 聂程程不自觉翘起了嘴角,手指点上去,滑开信息。 【闫大白】: 【临时有变,明早回】 翘起来的嘴角,一瞬间又弯了下去。 聂程程笑不出来了。 明早回? 现在已经是他嘴里的“明早”了,可是这个混蛋人呢。 心里一股气上来,聂程程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当下丢了手机,直接塞进枕头里。 恰好因为这个举动,她不经意的就摸到了枕头下面,那里放着她昨天丢在里面的一盒套儿。 聂程程一看见这盒东西就想到昨天的事情,脸皮又没绷住的一红。 聂程程反省了一下她昨天的愚蠢,一边出于无聊,她盯着外包装看了一看,正面画了一个男模特,反面是一个女模特。 两个模特身材都不错,特别是这个男的,夸下之物巨大,仿佛是为了印证这盒38厘米的套儿有多么货真价实,还在旁边放了一个棒球杆,来对比。 “不过有什么用呢。”她自言自语说:“结果,还是没有用到。” 聂程程本想放回枕头下,可是犹豫了一瞬间,她忽然缩了手,鬼使神差的,她拆了包装,拎出来一个,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很薄的橡胶制用品,像洋泡泡,比洋泡泡还薄了一些。 “套这个就不会中奖了吧。” 聂程程把它套在手上,感受了一下…… “……会不会不舒服啊。” 多玩了两下,一不小心,刮了指甲,居然就破了。 聂程程有些无语。 “像个傻瓜一样,一点也不牢靠。” 摘下来,扔掉。 反正已经起晚了,聂程程索性又懒了一会,面朝下,趴在枕头上,像鸵鸟一样,不动了。 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也不知道在和谁赌气。 总之,她一直躺到将近九点,才磨磨蹭蹭从床上起来。 先将昨天在超市里买的日用品都翻出来,一个一个堆在镜子前面,煮开水,先刷牙、洗脸。 然后再涂洗面乳,面霜,防晒霜…… 半小时后,聂程程才全部弄完,又跑进房间,在闫坤昨天给她的那一堆新衣服里挑来挑去,因为都是新衣服,还没洗,比较贴身的是不能穿了,聂程程身上的内衣还是昨天的,但是羊毛衫换掉了。 她挑来挑去,又挑了一小时,最后选定了一件墨绿色的长款羊绒裙,套在秋衣外面,很修身材。 穿上外套,出门前,聂程程又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未读的消息、也没有未接的来电……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见鬼了,明早回,他妈的人呢。” 骗人精、吹牛皮。 拉倒。 聂程程放下手机,翻找了一下钱包,整理完之后,才拿出闫坤昨天给她的钥匙。 白天的时候,聂程程才看清楚这把钥匙的模样。 其余的地方都很普通,一把圆的大锁,一把扁的门锁,跟她宿舍的钥匙长得一模一样。 只有钥匙扣上的那个小小的鼻烟壶比较特别。 “这家伙,哪儿找来的。” 聂程程拿近了,凑在眼前看了一眼,里头居然还有蝇头小字的内画。 一副仕女图,拖了一个葫芦,旁边两行字。 宣统三年。 民和清祥制宝瓶仕女图。 “哟呵,还算是个古董,看字还有些年头了?” 聂程程拿在手里,反复看了一看,“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外国人买中国货,被宰成猪头了,还被蒙在鼓里。” 她说的话不太好听,可是表情是开心的,玩了一会鼻烟壶,揣进兜里,关门,下楼招计程车。 今天是圣诞节。 在国外,圣诞节相当于中国的春节,莫斯科的圣诞气氛比昨晚的更加浓烈,商店的圣诞装也很隆重。 仿佛受到了节日的感染,聂程程的心情更好了。 如果说,那个鼻烟壶是雨后放晴,那现在她心里便是七彩高照。 没有再想闫坤的事,她和计程车师傅闲拉了几句家常,一起听了一首电台的英文歌。 一路都很放松。 半小时后,聂程程的人出现在工会的宿舍里。 原本应该空荡荡的宿舍,来了俩门神。 聂程程放下包,在门口换了鞋,还没完全走进去,就被外面的两个门神挡住路了。 白茹挪了一张凳子,坐在左边,翘了二郎腿。 西蒙则是同样的动作,坐在右边。 一左一右,真真正正像门上的一对财神,表情也如出一辙。 聂程程的手插在兜里,笑眯眯看他们,“你们这是干什么?都中午了,不去食堂吃饭,准备三司会审啊?” 白茹看了她一眼,没有笑,语气阴阳怪调的: “聂程程博士,聂程程同志,今天妖零妖宿舍对你一夜未归,在外逗留,不知去向的案件开审,请你从实招来。” 主审是白茹演。 那么西蒙就是个附和的托儿了,在一边点头,“不错。” “聂博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昨晚究竟去哪儿,和谁一起去的,两个人干些什么,都老实交代了,才能挽救即将撞冰山的友谊小船。” 第二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晚上就替换,具体时间让我看看,仙女们吃好饭再来吧~ “这么严重。” 说的严重,可聂程程一直在笑,完全没把白茹和西蒙当回事。 脱了外套,挂衣架上。 聂程程一边说:“吃饭没,请你们吃饭。” 白茹:“聂博士,请你严肃点儿!严肃点儿!” 聂程程回头看她,笑说:“你们不饿,我可饿了。” “我早上没吃。” “谁管你吃不吃啊——!” 说完,过了半天,发现话题跑了,白茹又说:“别扯有的没的,快说,你昨晚哪儿去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白茹看了看西蒙,“对不对,西蒙。” 西蒙当这个托儿挺尽责,全程提线木偶,配合白茹。 他点头,“对!” 一搭一唱,两人双簧唱的很亮,聂程程没理,直接从两个人中间穿了过去,白茹刚想抬脚去拦。 晚了,没拦住。 聂程程跑进了屋子里,白茹跟上来,“你倒是说啊,说啊——!昨晚去哪儿了,是不是跟那个闫坤走了!” 聂程程一边理衣服,一边说:“你不是都知道了。” 白茹:“我自个儿知道,和你主动跟我交代是两回事儿!” 聂程程挑了几件内衣,拉开箱子,一件一件慢慢的叠。 “结果不是一样么,反正你都知道了呀——!” 白茹看她挑了一些平时最喜欢的衣服,惊讶的说:“你们这是……” “真好上了啊……” “对,你不是看见了么。”聂程程理了有十多件了,想了想,又去翻找了两条裤子。 聂程程的一双大长腿穿长裙正美,所以她的衣服基本都是裙。 长裙,短裙。 裤子不多,有两条紧腿的牛仔,都被她堆在最里面了。 聂程程全部倒笼出来,在一堆乱糟糟的衣服里翻来翻去,白茹在旁边说:“你这是干嘛!” “收拾衣服啊!” “废话——!”白茹吼了,“问你收拾衣服干嘛——!”说完,白茹就意识到了,更加惊讶起来。 “聂程程你了不起了啊……” “聂博士,聂老师,你这是要惊骇世俗,化学博士的范儿、老师的道德观,都不要啦,准备搬出去跟野男人同居了!” “嗯。” 聂程程自如的点头。 “对,搬出去,跟你嘴里的野男人闫坤同居了。” “卧槽——!” 白茹一脸见鬼了的样子,回头找西蒙说:“你来看看跟你八拜之交的女人,居然要跟其他男人同居了。” 比起白茹,西蒙很镇定,坐在椅子上玩指甲:“这有什么,现在社会上哪一对小情侣不同居的。” “小爷我十八岁就跟野男人同居了……” 白茹淡淡的瞥了一眼西蒙:“是两个野男人。” “一个是你,一个是你那一位。” 西蒙厚不住了,跳起来撩鸡爪子,“你怎么说话的,你闺蜜外面有了一个野男人,你居然不知情这是你的问题!现在是火气发到我身上来了是吧!” 白茹大吼一声:“马小跳!你揭穿我——!” …… 吵死了。 聂程程没工夫理他们,她收拾衣服的时候,找不着了一件衣服。 是一件藏族女孩的披肩,纯手工,上面的花纹繁杂,整体却有一股美感,怎么个美法,聂程程说不出来,就是那一条条线,她觉得很美。 圆线,直线。 仅仅这两种线条,就将能绘出一副奇特的画,就像小孩儿玩的万花筒。 一面镜子,两三颗玻璃珠。 利用光线的折射,就能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珠子越多,折线越多,看见的图案就越多,越漂亮。 当你看万花筒的时候,对着千变万化的漂亮图案,你会觉得很新奇,你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就是很喜欢,你爱不释手。 聂程程看见那件披肩时的感觉也是这样的,没有办法解释。 这是一个很自然的规律,第一眼就喜欢上一个事物,就是不由自主被他吸引了。 聂程程忽然想到了,第一次看见闫坤的时候。 “也是这样呢……” 她好像更加明白了对闫坤的感情,她记得第一次看见那件披肩,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嘴上说不要,故作姿态,纠结反复,最后兜来兜去,她还是把它买下来,占为己有了。 也是这样的。 她对闫坤也是这一种感觉。 “聂程程,你第一眼就喜欢闫坤了。” 第一眼就喜欢了。 …… 白茹和西蒙吵吵吵,西蒙说:“你就是咸吃萝卜瞎操心!” “皇帝不急太监急——!” 白茹说:“谁太监呢!你再说一遍!你自个儿有个金刚钻却揽不住瓷器活,作为男人都派不上用场,还敢说我!” 被揭了短。 西蒙尖尖的嗓子喊:“白茹——!老娘跟你拼了——!” …… 白茹和西蒙打闹了一会,中场休息的时候聂程程拖着行李箱出来了,问白茹,“白茹,你有没有看见我披肩。” 白茹在气头上,眼睛怒瞪着西蒙,没转头看她。 “什么披肩啊!” “就是那件……前几年咱们不是去藏区旅游了,我顺来的那一件。” 白茹脑子里有了一些印象,“啊啊……”了几声。 “那件啊——!” 拖了长长的尾音,半晌,又说:“我怎么知道你放哪儿啊,你放哪儿你都不知道,你还来问我。” 聂程程翻来覆去的找,“那我找不着啊。” “大壁橱里找过了没啊?” “找了。” “没有啊?” “没。” 白茹说:“肯定是不在我这儿了,昨天我也刚理过。” 女孩的宿舍就是这样,东西不在我这边,那就在你那边,两头都没,那就是找不着了。 失望。 聂程程有些没气儿了,身体耷在一边,手还在抽屉里继续翻,也不知道想翻些什么出来。 可能,就是有些不死心罢了。 白茹低低头,看了聂程程一眼,她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话跟倒翻醋一样,“你这几天隔三差五睡在外面,宿舍里没有,那就只剩野男人那儿了。” “你外面住的地方找过没啊……” 白茹提的恰到好处。 聂程程想起来了。 这件披肩,现在应该在那个衣橱里,从上往下数第三格,她叠在最里面。 只不过,这个衣橱不是闫坤屋子里的那个。 在她和周淮安一起租的那个学区房里。 “哎,哎哎哎……你去哪儿啊!去哪儿啊——!”白茹看着聂程程穿鞋,“刚回来就走!你有没有人性啊——!” 聂程程不太想跟她讨论人性的重要性,直接把手给她,“来,帮我搭把手。” 白茹习惯性摸上去,“你这是有了男人,不要闺蜜是不是?你还真就是回来收拾几件衣服的?” “对啊!” “对什么对啊!你还笑,让我看看你要脸不……” 聂程程已经穿好鞋了,不需要白茹搭了。 抽了手,抓行李箱开门。 白茹拦了她,说:“那你还吃不吃饭,不是早饭都没吃吗。” “不吃了,我有要紧事。” “就那破披肩啊,骗谁呢,你急着找你男人是吧。” 白茹指了指她,“你等一会,我厨房里还有一些面包,等我做一个三明治,你带着路上吃吧。” 总归是好姐妹。 就算气了,醋了,还是不会记隔夜仇的。 白茹进了厨房,聂程程一看时间。 都过中午了。 来不及等三明治做好。 聂程程想起来自己的车没油了,问西蒙借油,“马小跳,你车里的油借我一点!” 这就算交代完了一声,聂程程提了箱子,开门就走,留下西蒙一个人在里面大喊大叫: “你们这姐妹俩一个一个的都什么意思啊——!不准叫我马小跳——!” “小爷叫西蒙!”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之后,白茹才出来,只看见聂程程一个影子,都来不及追上去。 三明治还拎在手里,热的。 白茹说:“怎么就走了,三明治也不要啦!” 西蒙看她一眼,“气死了,给老子吃!” …… 从西蒙的跑车里借了一大半油,聂程程才坐进自己的雪佛兰里。 先打开收音机,接着拿出了一包烟。 打火机已经彻底没油了,聂程程拿起来摇了很久也打不出来一点火苗,随手丢进肚子,只能用自带的点烟器。 车自带的点烟器笨重,聂程程很少用,她用惯了打火机,不太习惯别的方式点烟。 好在这个不被眷顾的点烟器还够争气,没几秒,烟头燃起来了,火光起来的慢,聂程程看见烟雾升起来了,快速吸了一口。 不一会,车里全是薄荷烟的味道。 真的是很久没抽了。 闫坤在的时候,老限制她抽烟,当着他的面,聂程程尽量控制,她不想和他在抽烟这个无聊的话题上吵架。 反正他也不会时时看住她,他不在的时候,她再偷偷抽不就行了。 烟瘾浑上来,聂程程抽的也快,两根烟,很快就没了。 黄色的雪佛兰上路。 聂程程这一次没开快车,稍微放了一些速度在高架上,一边开车,她一边在思考一些问题—— 要不要回去呢…… 周淮安会不会还在那里。 万一她回去,正好遇上他怎么办? 聂程程并不想看见周淮安,她搬到闫坤那儿,其实也想躲着他一点。 尽管她知道,这并不能解决他们俩之间的问题。 聂程程原本只是猜测,或许周淮安还忘不了过去,直到听闫坤说,周淮安特地找过他,还说了那一番话,她几乎可以肯定—— 周淮安何止是忘不了。 他还喜欢她。 他对她还抱有着希望。 明白这一点后,聂程程犯了难,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周淮安。 如果他们是初见,聂程程可以毫不客气拒绝他,又或许,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负心汉,他把她伤的很透,那她也可以强硬的说不。 可正因为两样都不是,聂程程才觉得为难。 人世间的感情就是如此复杂,聂程程爱上闫坤才发现,她虽然和周淮安谈过恋爱,可她从没有爱过他。 他们青梅竹马,可她只把他当做一个交往二十多年的朋友。 她对他的只有依赖,而不是恋爱。 但周淮安显然并不是这样想的,即便他曾经杳无音信,一走五年多,他不仅给她留了信,一再说,他会回来,让她等他。 也留下了一笔不菲的数目,足够她付五年的房租。 周淮安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弃她。 第二十八章 想到这里,聂程程挂上了三挡,踩足了油门。 到学区房,用了二十分钟。 聂程程把车停在楼下,没有拿行李箱,也没有拿包,拎着钥匙,空手跑上了楼。 一分钟不到,聂程程已经站在四楼口了。 她刚才跑的太快,气有些顺不过来,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措辞,万一碰上周淮安要说些什么话。 准备了一会,深深吸一口气,钥匙插在孔里,快速拧了一圈。 门开了。 没有人影,没有声音,也没有一丝活物。 只有扑面而来的灰。 聂程程眯起眼,皱着眉,一手拧鼻子,一手挥了挥,空气里弥漫了一团灰色。 从前,聂程程每隔三天会回来打扫一下,所以不至于满屋子都是飞来飞去烟尘,可是按现况来看,聂程程发现刚才她真的是多想了。 周淮安并不在屋子里。 而且,看样子,她走之后,他也没有回来过,整间屋子不像有人住在这里的痕迹。 这个情况是聂程程没有预料到的。 枉费她白白担心了那么久,根本没遇上周淮安。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不过,也同时是一个坏消息。 聂程程原本想接着这一个机会,和周淮安好好谈一谈的打算,付之东流。 …… 迅速从衣橱里拿了披肩,顺便找了一圈,看看还有什么能拿走的,过了二十分钟才整理好,又装出一个小箱子。 出来的时候,聂程程踩到一个塑料袋。 是一团食品垃圾。 聂程程朝它的方向看过去,是隔壁的邻居。 好像是新搬来的一个东南亚人,门口堆满了这样的速食垃圾。 聂程程不经意瞥了一眼,食物包装上爬了蚯蚓一样的文字,不是泰文,就是印地语。 整个楼道,都充斥了一股浓郁的咖喱味。 邻居的门也正好打开,房东拿着钱从里面出来,笑眯眯和房客说了本地语言。 聂程程转头看过去,却没有看见邻居的长相,她只看见一个后脑勺,和脖子后一个刺青。 一个像蛇,缠着一把刀的刺青。 聂程程觉得这个刺青的图案很眼熟,可她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邻居门关了之后,房东转过头,看见了聂程程,惊喜的说:“聂博士,你好。” 聂程程也转回脖子看她,笑了笑:“你好。” 房东说:“你很久没回来了。” 她说:“对,今天来收拾一下行李。” 房东看了一眼聂程程手里的小箱子,有些惊讶:“你不住这里了么?” 聂程程说:“嗯,不住了。” 说完,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千欧,“前两个月的房租我还没给吧,正好一起结清,下个月开始我就不租了。” 房东摇了摇手。 “不用了,前两个月的房租,你的男朋友已经帮你结了,他还给了一整年的房租。” 聂程程抬头,“你说什么?” 细长的双眉皱起来,她的目光紧紧看着房东。 “你再说一遍。” “什么男朋友。” 房东:“不是和你住在一起的男人么?也是中国人,长头发,脑袋后面扎了个球。” “他说他姓周,是你的男朋友……” …… 聂程程回到车里。 第一件事,还是先抽烟,只是比刚才抽的更凶。她坐在车子里面,没有开收音机,也没有看别的。 十分钟。什么都没做,只是一味的抽烟。 她紧皱着眉,那凶狠的模样,似乎要把自己的肺塞满烟才能满足。 “周淮安你自说自话!” 聂程程咒骂一声。 她的心里憋了一口气,脸颊都被憋的发了红,细脖子上筋络根根分明,一青一紫的交错。 周淮安居然撒谎。 “不仅撒谎,还妄自尊大。”聂程程咬着烟,冷笑:“像得了妄想症的神经病,谁让你替我给钱的。” “不可理喻!” 扬起手,向下,狠狠砸了一拳。 方向盘正当中凹了下去,喇叭发出一阵高高的鸣叫声。 整个巷子,都回荡着喇叭的声音,还有她说的那一句话。 聂程程的脾气并不是那么好,可她也极少像今天这样,拔高了音喊,这已经是她人生里,喊的最高的一次了。 这并不是好预兆。 她气极了。 把手放在方向盘上,轻轻一抬,似乎又要按下去,可最后,她收回来,按在自己额头上。 闭起眼,调整了一下呼吸。 她能感觉到,因为生气,她的心跳加快速度跳动,左胸口像放置了一颗□□,跳的她难受。 她试图用烟缓解一下,可是没有用。 心头仿佛被原子导弹轰炸过一样,满是残缺与愤恨,难以纾解,也难以忍受。 聂程程睁开眼,从包里拿出手机,快速翻着联系人。 周淮安。 拨了号码,电话响了一分钟。 “喂。” “……” “程程?” 聂程程听着周淮安的声音,过了一会才说:“是我。” 周淮安:“怎么了?” 聂程程说:“你在哪里。” 周淮安:“在外面呢,什么事?” 他这么一说,聂程程好像是听见他那边有些吵。 她说:“我要见你一面。” 周淮安笑了起来,“你要见我一面,是因为几天不见想我了,想请我一起吃饭?” 聂程程:“不……” 周淮安说:“开玩笑的,要请也是我请你,你想吃什么。” 聂程程咬了咬牙,“我不想吃什么。” 周淮安终于察觉到聂程程好像有情绪,他收起笑说,“你不开心,到底怎么了。” 聂程程说:“你给我付房租了?” 周淮安:“付了。”他的嗓音很清楚,说的理所当然,“不过,我给你付房租又怎么了?” “你有问过我么?” “为什么要问你?” 周淮安道:“程程,那也是我的房子,我付房租很正常。” “何况,你还是我的女朋友,不是么。” 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是么。 不是么…… 聂程程听了,愣了一会,深吸一口气。 刚才的愤怒一下子消失了,反而她心里生出了无力感,而且是憋着什么的那种无力。 在他继续自说自话之前,聂程程抢先一步,加重了音调:“周淮安,你在哪,我来找你。”顿了顿,她又说:“我要当面跟你说。” 周淮安笑了笑,“我也挺希望你来找我的,可你看我现在……”说到一半,有人喊了他一声,他捂着电话,转头跟那人谈了几句。 聂程程皱着眉,耐心等下来。 过了十分钟。 聂程程几乎快睡着了,周淮安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来。 “不好意思,跟朋友聊了一会。” 聂程程清醒了过来,淡淡的嗯了一声。 周淮安:“我暂时抽不开身,你现在来找我可不行,等会有空我再联系你吧。” 然后,也没等聂程程说什么,他居然先挂了电话。 “……” 聂程程听着茫茫的嘟嘟声,傻了半天,等回过神来,差点就炸了。 转来转去,等了大半天,还是被他绕过去。 “真的是……” “这他妈的简直了。” 手机朝车里一丢,气的都懒得再看一眼。 聂程程打开了窗,冷风瞬间灌入,凉了一脸。身体抖了一下,她咬紧牙关,忍下来这股冷风。 雨后的天空并不明亮,天空一片沉沉的乌云,压在顶头上,要下雪了。 聂程程抽完最后一根烟,游走的神识兜回来了,才发动了车。 一路都很顺。 只在中间一个红绿灯停了下来,聂程程打了向左的方向灯,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响了好几次。 红绿灯还没跳,有一分三十秒,聂程程这才拿出来看一眼。 工会打来的。 这个号还是工会急电,一般只有陆文华才能用。 聂程程立即接起来,说:“老师?” 陆文华说:“程程,你赶紧来工会。” 聂程程看了一眼红绿灯。 还有八十秒。 她说:“什么事啊?” 陆文华的声音在电话那边,是压抑不住的喜悦,“我们实验用的白鼠都救活了。” 聂程程呆着,没反应过来。 “老师,你的意思是……” 陆文华喜道:“意思是AIA生化实验已经完成了,结果很理想。” “……真的?” “真,比你有一天能嫁出去还真。” 聂程程:“……” 陆文华高兴的说:“你快过来!所有人都到了,就等着你呢!” 可是…… 聂程程低头看了看时间。 已经下午两点了。 距离闫坤说的明早,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也许,他已经回家了。 【男朋友和工作,这个亘古不变的万恶选择题】 聂程程咬了咬牙,犹豫了三十秒。 “行,我马上就过来。” 叹着气,挂了电话。 眼前的红灯跳到了绿灯,聂程程关上了向左的方向灯,打开了向右的,手抓在方向盘上,踩上踏板,使劲打了个一个弯。 雪佛兰朝工会的方向飞去。 AIA在三楼的生化实验室。 她甫一进去,便看见三十只濒临死绝的小白鼠都活蹦乱跳。 “这是……真的成功了?” 聂程程又惊又喜,她为了这个实验,在工会做了整整六年,现在终于有了成果,那种复杂的感动,她无法诉说。 陆文华笑道:“已经交给院方的人了,还需要征召一些到了癌症晚期的患者自愿接受AIA治疗。” “只要能存活四十八小时,这个实验就是初步性的成功了。” 聂程程为教授高兴。 陆文华用力握了握程程的手,眼中有泪,他说:“最辛苦的是你们,特别是程程你,这几年都是你带的队。” 聂程程说:“老师,这是你一开始的心血,没有你建立的理念,我们是做不出来的。” “是是是……” 陆文华很高兴,准备庆贺一番。 聂程程也很高兴的接受了,和所有参与AIA实现的人员一起去酒店吃了饭。 同事卢莫修先喝醉,哭着说:“我有生之年能跟着教授学习,能跟在座所有同事朋友在一个组队里,我倍感荣幸。” 他拿起酒杯和陆文华碰了碰,一仰头,全喝完了。 众人鼓掌,掌声震天。 卢莫修一杯敬完,他又把矛头指向了聂程程,“接下来这杯……就是敬聂博士了。” 提到聂程程的时候,卢莫修的脸更红,说话有些吞吐,“我要感谢聂博士带的队,你带了我们那么多年,从没有放弃过,也没喊过累。” “我听说你为了这个实验,牺牲挺大的……” “男朋友、至今……嗯,没交到。” 卢莫修的声音越来越小,聂程程听不见他后面的话,只能微笑看着他。 餐桌底下心知肚明的人们早已经互相耳语,看戏一样偷笑看着他和聂程程。 聂程程还没明白,卢莫修突然就吼了一声:“我要向聂博士表白——!” 聂程程:“……” 聂程程受到惊吓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卢莫修已经站到她面前,手紧紧的捏着酒杯,面红耳赤,他闭起眼大声道: “聂博士,我喜欢你很久了!” “好几年前,我被分到你的小组,我、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了。” “但是你那个时候有男朋友,所以我一直不敢追你。可你现在已经跟男朋友分手了,请你当我的女朋友——!” 吼的都破音了。 这一次,众人的掌声比刚才的还响亮,几乎震耳欲聋,像打雷一样在聂程程耳边震。 “卢莫修,好样的!” “莫修,我们看好你哟~” …… 在众人的高呼声中,聂程程接过卢莫修递过来酒,笑道:“谢谢你的喜欢,可是我有男朋友了。” 卢莫修倒是愣了愣,“你前男友不是走了五年了么,难道你们还有联系?” 聂程程笑了,开玩笑道:“谁规定我只能有一个了,不能有别的男朋友了?” 卢莫修急的挠了挠脸说:“聂博士,我不是这个意思……” 聂程程也笑着看他,没有说话。 餐桌上,气氛正好,红酒又醇又香,聂程程都仿佛被这样的氛围迷住了,她开始想闫坤。 无法控制的想。 她发现,她已经变了,她的心境改变了。 她从一开始害怕世俗的眼光、害怕被嘲笑责骂,因为师生的身份抗拒闫坤,到后来终于醒悟——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和闫坤在一起更重要的事。 她已不再害怕。 明明没喝酒,聂程程却觉得自己醉了,她要把一切都大声说出。 面对卢莫修的紧张,聂程程反而轻松道:“其实,我的男朋友你们也认识——”她一边笑,一边提高了声音: “他不久之前,还是我的学生。” 众人一起张大了口:“真的假的啊——师生恋啊聂博士!” 和预料中的南辕北辙,众人喜上眉梢,都笑着对聂程程说:“聂博士总算有感情归属了!” “咱们等着吃聂博士的喜酒啊——!” 聂程程眨了眨眼。 在国外的师生恋好像还挺受欢迎的。 十几个人,七嘴八舌恭喜之后,有人说到了重点,“聂博士,究竟是你哪个学生啊,我们认识?” 聂程程笑着点头,“对,你们认识。” “他只在我班级呆了一个月,后来因为个人关系,就退学了,他的名字叫——” 聂程程刚想把“闫坤”介绍给大家的时候,这两个字却已经被半路截胡,没机会说出口了。 “程程,你也在这里!?” 所有人望向包厢的门口。 五年不见,周淮安的这张脸有一些小变化,但还能认出是他。 他今天也恰好在这个饭店,听见聂程程的声音,他一点没客气,居然大大方方进来找她了。 聂程程也看见了周淮安。 又是他。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总是出来搅局。 聂程程咬了咬牙,瞪着他。 周淮安就站在黑暗之中,站的很放松,双肩微垮下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他抬头,静静的和聂程程对视。 她站在璀璨的盛光下,面目从容,目光里有多少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他看的明白。 三分温柔,三分喜悦。 还有面对他时,生出来的几分坚定和傲骨。 聂程程显然不太高兴看见周淮安,两人一时僵持的时候,陆文华先出声说:“淮安来了,一起来喝一杯。” 周淮安刚想答应,聂程程就打断说:“不用了。” 她对众人抱歉,特别是陆文华:“老师,我有点事情和周淮安谈,先离开一下。”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聂程程走到周淮安面前说:“来吧,跟我出去谈一谈。” 楼外,已接近黄昏。 聂程程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又看见了几个东南亚人,和她在学区房里看见的一样,他们脖子后面也有同样的刺青。 这些人看见聂程程和周淮安时,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会,又马上离开。 要不是她现在人在俄罗斯,真的会把刚才那伙人疑为恐怖分子而举报。 周淮安说:“怎么了,不是有话跟我说么。” 聂程程说:“没什么,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饭店,穿过了莫斯科桥,又走了十分多钟,可谁也没说话。 聂程程是在措辞,可周淮安是以为她还在生气,快走两步,赶上,周淮安伸手拉住了她: “程程,别发脾气了。” 一句话,全赖她无理取闹上头了,聂程程冷笑一声。 她停下来,转身看周淮安,“我们就这样吧,你走吧。” 周淮安没明白。 “程程?” 聂程程说的更清楚一些,“从今以后,你走你的,像五年前一样,而我走我的,我们就这样了。” 周淮安的脸色没变。 “是因为没告诉你,我这五年去了哪里,所以才说这种话。”他似在叹气,说: “程程,别闹了,这些事我以后会告诉你。那些让人听了难受的话,你以后也不准说。” 聂程程往后退了一步,审视般的盯着周淮安,盯了足足一分钟。她感觉他有些变了,不是样貌的变化…… 那种变化,聂程程看出来,却说不上来。 她说:“周淮安。” “嗯。” “我们已经分手了。” “……” “你还不明白么,我们已经分手了,在五年前。” “……” “周淮安,你一个人无端端跑走五年,音信全无,留了一张破纸条让我等你,可你连让我等你的理由都不给我。” 周淮安微笑着看她,那种目光,聂程程觉得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又似乎,什么都知道。 周淮安说:“因为你还爱我,这个理由够么?” 聂程程垂下了头,无力的摇了摇。 他又说:“如果不够,那么因为我还爱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我们之间有整整二十六年的回忆,我们从小到大就是睡一张床长大的,我们根本离不开彼此。” “这个理由,够不够!” 乌云蔽日。 忽然起了一股风,呼啸着贯穿在两个人之间。 积压一日的雪,终于簌簌落下来。 女人的长发在风雪里翻飞,冰凉的雪梢把她之前的一股焰气,化柔了。 她的睫毛微颤。 声音也颤。 “淮安哥……” 聂程程低下头,轻声说:“我们之间从小到大的情谊只是亲情,我从来只当你是哥哥。” “你别这样喊我。”周淮安说:“我不是你哥。” 说话间,他掏出烟,打了两次火。 没有点着。 风太大,一不留神就被吹灭了,周淮安转身背对,用手护了护,第四次,才打出了火。 点燃之后,便用力吸了一口烟。 呼出的烟雾没停留,风一吹,跟着全跑了,周淮安抬头,又漫无边际的看着。 聂程程在想什么,他难道会不知道么。 他只是不想提那个男人的名字。 不——他连想都不愿意想。 身后,聂程程还是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她在想,上一次和周淮安这样面对面讲话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样的态度,又是什么样的心境…… 都想不起来了。 “周淮安,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在想,你到底去哪儿,你为什么要去,为什么去了一句话都不解释。” 聂程程坦率的说,她把曾经的疑惑都说出来了。 “我一开始是生气,我觉得我还爱你,可你莫名其妙丢下我走了,我每天晚上想,等你回来一定要罚你。” “我不骗你,我还写过罚你的单子,一共有好十几条,应该压在哪里吧,已经找不到了,也不需要找了,因为我不会再想惩罚你什么了。” 当然,没有期待,哪里来怨恨。 在男女情爱世界之中,如果我不爱你,自然,我也不恨你。 聂程程说:“直到现在,五年之后的今天,那些东西都已经无所谓了,我也不会再去想了。” “你知道么,无论任何一个夜晚,我都没有想。” 一切都已经过去。 周淮安不明白。 为什么这个女人说的声音分明是轻柔,内容却能那么“狠毒”。 “淮安哥……”她垂着眼睑,喊他,说:“两个人的回忆固然很重要,可你要明白—— 回忆仅仅是回忆,它没有任何力量。” 周淮安终于转过了身。 他看见这个女人的脸微微潮湿,她应该没哭,可脸上全是冰住了的水,还有微颤的睫毛。 美的像精灵一样。 有人说过,越美的东西,往往都有带着刺。 玫瑰,或是蔷薇。 你为她付出一切,你辛勤栽种、培养、浇灌她,最后想摘取的时候,却被她刺了一身。 曾经的周淮安认为聂程程是一朵娇嫩的玫瑰,她身上有刺,却绝对不会扎到他,可今天,周淮安知道他错了。 他感受到她身上的刺了。 扎的他浑身疼。 连心都疼。 “是因为闫坤吗?” 最终,他还是提到了他。 聂程程闭着嘴,没有说话。 周淮安忽然觉得可笑。 一轮又一轮,一程又一程。 她今年二十八了,不是十八。 居然还那么幼稚。 “你觉得那个人能给带你什么?他有什么能力让你的未来幸福?” “当他还在努力的时候,你都几岁了啊程程,你承受的起年纪带给你的压力么?” “你承受的起你妈妈给你的压力么?” 聂程程抬头看周淮安,“你是觉得闫坤年纪小?其实他比你还大一个月,他也有固定的工作,如果你说经济方面,他……” 没说完。 周淮安盯着她冷笑了半天,聂程程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他笑了一会,收了嘴角,横眉看她。 “我说的当然不是经济,是他的职业,是他的工作。” “什么意思。”聂程程说。 周淮安玩着手里的烟,这是他的技能,点着烟头,都能在五根手指里一来一回的转。 他抬眉,烟放嘴里。 “你知道国际兵要常年驻扎在国外么。” “……” 聂程程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皱着眉,“你怎么知道他的职业和工作?” “你查他?” “他查我,我就不能查他?”周淮安说:“而且,关键不是我查他,或是他查我的。” “关键在于,你觉得跟了这样的男人,他一年四季都能陪着你? 周淮安翘着唇,冷冷地看她。 “你做梦。” 聂程程,除了普通男人,我这样的普通男人,赚了钱,把你供养在家里,穿金戴银,过好日子,天天陪着你…… 闫坤这种男人,不可能。 “和他在一起你想过好日子,你在做梦,聂程程。” 做梦。 她喃喃,点头。 “人生不就是做梦么,可如果是闫坤,我愿意做梦。” 周淮安目光一紧。 “你说什么?” 聂程程与他四目相对,不躲不闪,语气不疾不徐。 缓缓的陈述—— “我的母亲告诉我,人这辈子遇不到几个真心爱的人,爱情和面包,本来就很难共存。” “但如果是闫坤,我愿意为了他选择前者,我爱他,所以我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完一篇都发现自己的不足,不过没关系,只要笔耕不辍,勤加联系,下一篇会更好!与君共勉,谢谢所有小仙女! 第二十九章 11.12 周淮安的眼皮一跳,脸色比雾天还沉,阴戾的盯着她。 聂程程笑了笑:“闫坤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我想试一试……” 周淮安意识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话了。 忍不了。 “闭嘴。” 聂程程没听,她的目光比雪还亮,接着说:“我要试一试,和他白头到老。” “至于你,周淮安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并不爱你……或许你还在期待,可我对你,除了曾经的情谊,不会有未来了。” “周淮安,该断了。“ 女人的声音夹在风中,不停在他耳边回放。 无限的,重复的提醒他。 五年的时间,该断了。 “呵——” 周淮安摇了摇头,心中冷的发笑。 他一直认为聂程程不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因为在面对真正的困难时,她会坚强,在亲爱之人离开她之后,她亦不会停留。 她会一直往前走。 很奇怪,人在失去之后,回过头来寻找什么时,才发现,失去的那一个才是最好的。 一仰头,雪落到眉上。 冰雪触碰了热,瞬间变成了一行水。 从左面的眉,沿着眼皮,缓缓的落下来,像一行男人的眼泪。聂程程看见了,她知道那是雪。 可她总觉得,那是他的眼泪。 一个浪子的眼泪。 周淮安说:“我们认识二十六年了,程程,从你两岁的生日那天开始。” “很奇怪,明明那一会,我也才两岁,可我始终记得,你那天穿了粉色的小洋裙,在蛋糕前开心吹蜡烛的样子,我第一次感觉女孩这种生物很可爱。” …… 他在回忆。 可他的回忆,聂程程不记得,低着头沉默,听周淮安说:“那时我就想,我会和这个可爱的女孩在一起,一辈子。” 一辈子。 他们已经在一起那么多年了,聂程程知道,喜欢周淮安的女生有很多,他是个吸引异性的男人,他有自己独特的魅力,从机关大院里开始,他的身边就不缺乏姑娘。 但他只要了她一个人。 整整二十六年,周淮安想了一会这个数字,自己都笑了,“二十六年,人生的四分之一都过去了。” “可你现在却告诉我,我们的四分之一,二十六年,还不如另一个人男人的一个月!” 闫坤这个男人,你只认识他短短数十天。 “而这个短短数十天却打败了我们的二十六年对不对?” 聂程程抿了抿唇。 “不是。” “你撒谎。” “……” “如果不是闫坤,不是他进入你的生命,你不会有这种意识,不是么程程,难道不是么……” 聂程程的心颤了一下,她不可否认,“你说得对,不遇见闫坤,我没有这个觉悟。” “我对你只有依赖。” 空中一股狂风。 像野兽在山谷里嘶吼了一声,真像他们口中的男人在兴奋的咆哮,他在对他炫耀胜利。 周淮安仰起头。 狂风中,长发也被卷的杂乱,可他没理会,他看着这股冷风,眼也好冷,冷的让人害怕。 “我们十六岁的时候……应该说,你十六岁的时候,初三那年,我们请了所有的同学,当众公告了我们恋爱的事情。” 那时,你还当众接受他的吻,可你现在居然要把这一切,都给另外一个男人…… 还是闫坤这个男人。 周淮安就差气得没笑出来了,唇紧抿,抬头定定的看着聂程程,戾气都笼在眉尖上。 “聂程程,要和我一刀两断,要和闫坤在一起,你休想。” 你休想…… …… 聂程程终于知道,周淮安哪里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 因为那一瞬间,她莫名其妙想到了那两个东南亚,黑皮肤的人种——那个后脑勺,那个刺青。 蛇,缠着一把刀。 凶狠的感觉。 就像现在周淮安看她的样子,目光看似温柔,里面却隐藏了一股凶狠、霸道的占有欲。 “程程,你的年纪不小了,你是成年人,你为什么不明白,这点取舍你都不懂么。” “年轻的男孩一时的热情、欢爱,帅气好看的脸……这些都是虚的,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能长长久久的在你身边陪伴你,而闫坤做不到。” “选他,你是飞蛾扑火,是找死的路你不知道么。” “你只有选我……选我才是正确的。” 周淮安说了很多,越说越柔,他对聂程程的情,仿佛把自己都打动了。 他的手落在聂程程的脸上,拨开发丝,来来回回,像要再看清她一样,目光充满爱与欲念。 低了低头,他的脸慢慢靠近,吻就要落下来,聂程程下意识转动,脸却被固定,只转了微小的幅度。 最后,周淮安的吻落在她的唇角,固定了。 很长一段时间。 聂程程没有推开他,她站着,认真的看了他一遍,也想了很多。 就像她不久前明白的,周淮安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放弃她,他忽然的离开也许有他的理由。 可这些理由,她已经不需要了。 太迟了。 “周淮安……”聂程程轻颤,说:“你别这样。” 没有被说动。 他的唇依然顽固,贴在她的面上,过了一会,缓缓在她脸上移动,鼻尖是淡淡的女人香,吸入肺腑。 他的身体有了变化。 女人最看得懂一个男人的欲望,聂程程一瞬间从他加重的呼吸辨出一切。 “够了。” 不能再忍。 “周淮安,你够了——!” 吼完,她用了他教给他的防身术,高跟鞋一脚踩在他腿上。周淮安一松开,她马上后退。 头发更乱,风雪中,女人的样子疯狂,眼眸通红。 聂程程盯着周淮安的眼神比她的口吻更愤怒:“周淮安,你如果一定要这样,我从今以后都不会见你。” 周淮安没说话。 聂程程最后看了他一眼:“周淮安,你以后自己保重了。” 她走了。 头也不回,固执的扑进寒风中。 走的那么彻底。 周淮安一直看着聂程程离开,直到眼前白茫茫一片,再也看不见什么,才低了低头,看向她走之前留给他的一脚。 在小腿上,尖细的一圈白。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踹得应该很疼,可周淮安并不觉得疼。 比起她在他心口上的一刀,这点疼算不了什么。 “你会后悔的,程程。”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只有我才能给你带来安定,能长长久久陪在你身边的男人,是我。” “不是闫坤。”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站了很久,没动。 他不知道现在应该想些什么,他有些茫然了,等回过神,正好看见一伙匪徒从金器店抢劫出来。 “砰——!砰——!” 两声。 俄罗斯的枪械管理不严。 紧接着,警报声拉响,金器店的玻璃从里面被打碎,一共三个匪徒,一个个从橱窗里跳出来,扣动扳机,又是两声枪响。 尖叫四起,人群散开。 匪徒用白俄罗斯语大喊,“都滚开!否则我马上杀了她!”他的手上还抓了一个女人,看样子是一个路人,不幸被抓来做了人质。 女人低声呜咽,口齿不清的求饶,匪徒没理睬,拉着她的头发往旁边扯,一边观察。 渐渐,他们靠近了在一边发呆的周淮安。 他并不想多管闲事,去过那么多发生枪战、战争的国家,他对流血、枪声、弱者与死亡,早已麻木不仁。 何况他在愤怒。 他的愤怒有关于一个女人,对她的愤怒,他无处喧嚣,他需要发泄。 这不是不甘心,他不承认。 他只是需要发泄。 周淮安和匪徒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后者扯了人质,打算开车从另一条路撤离的时候,就看见周淮安就站在他们的车前。 闲闲的抽烟。 没有一点惊慌的模样,周淮安也同时抬头看了他们三个人。 匪徒和他四目相对,经常做坏事,坏人的身上有逐渐形成的敏锐感,能一眼辨认对方的危险性。 周淮安一身戾气,藏也不藏,匪徒被他周遭散发的危险气息吓了一跳。 抬手,冷冰冰的枪口指了指周淮安,匪徒说:“滚开。” 枪头点了点,手抖。 周淮安不仅没滚,抽着烟冷笑的看了看他,匪徒一愣说:“神经病,笑你妈的!” “还不滚,找死!” 周淮安一点不怕,淡淡地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慢慢逼近。 匪徒吓得往后移了几步,手上的女人哭的声音更大,“求你放了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求求你——” “他妈的,死□□你闭嘴!” 匪徒吼了一声,又紧张的看向周淮安,扳机扣住了,他最后一次警告。 “亚洲蠢猪,你再往前走一步试一试!老子一枪崩了你!” “那你试一试。” 周淮安笑了一声,“好意提醒你,你拿枪的姿势不对,虎口得一直贴着,你的虎口是松开的。” “什么意思!?” 匪徒没懂,分心来看了一眼手里枪,一秒钟,他才明白过来,大骂一声,“操——!” “老子爱怎么拿枪要你麻痹多事!你要多管闲事,老子就送你去跟耶稣操蛋!” 匪徒正想开枪,但是扣上的扳机一动没动,周淮安先一步扣住他的手,反劫持了他。 后面来的两个匪徒都来不及反应,刚抬起手,三声枪响连续响起,全部命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疯狂的尖叫,像看鬼厉一样看了一眼瞬间取走三个匪徒性命的男人,夺路逃走。 周淮安松开手,那个匪徒滑到在雪地上,身上的血湍流不止,落到白雪地上,四散开来,一滩鲜明的红。 他不可置信,看着周淮安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眨眼间,三条人命。 他无动于衷。 雪越下越大,阳光已经没有了。 走道里的路灯全部亮起来,有几个被冻住了,挂在支架上摇摇晃晃,冷冷的灯光,映出男人一张杀手似的冷脸。 周淮安站在路灯底下。 冷的眉,冷的眼,又冷血的擦了擦身上被溅到的血渍,“我说什么了,虎口要一直贴着枪,绝对不能松开,否则如果有人来抢枪,你就死定了。” 连声音都是冷的。 擦到最后,仿佛被启发到了什么,周淮安看着小腿上的脚印,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会后悔的……” 透过白雪,他仿佛看见一个女人,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二十六年,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要你们两个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恐怖的男配铺垫结束,明天放闫大白和程程了。 从这章开始提醒之后有预警,看到的都准备着吧。 第三十章 聂程程回到酒楼。 卢莫修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其他几个同事也差不多,互相扶持,七倒八歪的出来 结账,各自回家。 陆文华最后一个出来,正好撞上赶来的聂程程,她看了陆文华一眼,他走路很稳当。 陆文华今年六十多了,身体状况也不太好,高血糖、高血脂的问题都有,忌酒忌肉,来酒楼之前师母对聂程程说,要她看着一点老师,别让他贪杯。 因为周淮安,聂程程把这件事忘记了,幸好陆文华没有多喝,她放下心,道歉说:“老师对不起,我来晚了。” 陆文华笑眯眯看着她,摇手。 “我没关系。” 聂程程松了一口气。 陆文华说:“倒是你有问题。” 聂程程垂着头,发梢依依。 陆文华说:“你别以为老师老了看不出,你和淮安之间有矛盾,对不对。” 聂程程低声说:“老师……” 陆文华打断她的话,伸手拉住聂程程,他就像一个慈父,他安抚她的心。 “程程,如果你还喜欢淮安,老师就帮你跟他谈一谈,你不喜欢他,就不要勉强。” “不论如何,老师站在你这一边。” 聂程程忍着眼泪,点头。 “谢谢你,老师。” “行了。” 陆文华笑道:“都是个大人了,不能像以前一样发脾气,凡是自己多取舍,要选,就选你喜欢的、心甘情愿的那一个。懂么?” “我懂的,老师。” “嗯。” 陆文华说:“过几天,如果院方的验收结果良好,老师可能得外出跑一趟,把这个生化药送出去。” “去哪?” 陆文华摇了摇头。 “大概是东南亚那边吧,暂时不知道。” “东南亚?”聂程程皱着眉说:“那边有国家在打仗吧。” 陆文华说:“打仗就打仗,老师年轻的时候干做战地记者,出入战场的情况可多了。” “那不一样,那是您年轻的时候……”聂程程还想说什么,陆文华立即喊停,他说:“我知道你担心,可这是老师的工作,是责任。” “程程,一个人的力量多大,他的身上责任就有多大,你明白么。” 明白么? 她不明白,应该是半懂半不懂,也许是聂程程的年纪不够,阅历也不到,她不明白陆文华的的境界,可她嘴里只能说: “我明白的,老师。” …… 闫坤这天押送完欧冽文和裘丹,没及时回去,被科帅留了下来。 自从上一次心脏病突发,科帅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今天指挥完,也立即就回家去了,闫坤便随行。 科帅在俄罗斯有一座民宅,在郊区所以很便宜,租金只有两百美金。 闫坤开车将他送到的时候正是中午十二点,一直阴沉沉的天,终于落下了白雪。 风雪交加,很冷。 科帅家的花盆被吹落了,掉在雪地里,碎了好几个。科帅的妻子很喜欢花草,家里和院子里都种了不少万年青。 大冬天,万白从中一点绿。 闫坤把车停进了车库,科帅先下车,对闫坤说:“别管这辆老爷车了,先上来吧。” 闫坤说:“我把花盆捡起来,等一会安姨出来看见,得骂我。” 科帅笑了笑,“行吧。不过你安姨最喜欢你了,你千万别误会她。” “我明白的。” 科帅先进屋,闫坤留下来,捡了碎片,修葺了几盆冬青苗,顺便又把车库打扫了一遍,才进去。 科帅的声音已经飘出来了,“怎么又这么慢。” 客厅里还有另外的人,一个说:“舅舅,我说闫坤大哥会先扫一遍车库,你不信我。” 另一个人说:“行了,愿赌服输,老爸给钱!” 科帅笑道:“你们两个小滑头。” 拿出钱包的时候,闫坤走了过来,科帅抬起头,“终于来了啊。” “怎么了?” 科帅说:“都怪你,看看,又出去几张新钞。”说完,钱包已经被拿走了,两个年轻帅小伙开始分赃。 “我出的主意,我得拿两百!” “你赖皮,咱们说好的一人一半——” “我反悔不行啊!” …… 一个是科帅的小儿子,另一个是亲侄子,今年都十二岁。 科帅有三个孩子,大儿子还在美国,女儿莫莉刚嫁出去,据说结婚的时候已经怀孕,现在婆家待产。 家里就剩两个小魔怪了。 闫坤和他们都还有点交情,自己掏了钱包,抽出两百,“行了,这事怪我,一人一半。” “哦也——!!” “坤哥,小弟崇拜你!” 闫坤笑着,摸了摸这两个小子的脑袋,科帅锤了一下其中一个,“怎么说话的,别把那些黑社会的腔调学过来。” 脸上有雀斑的就是科帅的小儿子,虽然是老来得子,科帅宝贝,同时也很严格。 男孩到了叛逆期,烦得很,躲过老爸飞过来的一腿,说:“不理你们了,咱们进屋玩。” “我最近买了一个新的飞机,遥控的!” 说完两个人就跑了。 科帅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闫坤说:“我来吧。”他没让科帅弯腰,接过鞋,迅速脱了军靴,整齐码在柜子上,套上棉拖。 科帅坐进沙发,点了一根电子烟,“坐下来吧。” 闫坤说:“您坐吧,我去倒些茶水。” “别急,这些你安姨在做。”他说:“就在这儿说一下报告吧。” “也行。” 每次做好任务,得写一个报告,闫坤大部分是手写,他押送的路上已经拟好了一份,还没修改,不过大致内容没有什么问题。 三分钟。 一般报告要求在五分钟内完成,内容详细,写的却必须简洁,闫坤公式化的读了一遍,完毕敬礼,看了看科帅。 他想了想,说:“你觉得欧冽文有些问题。” “对。” “什么样的问题。” 闫坤摇头。 “暂时猜不到。” “……好。” 科帅默了,想了一会才说:“见招拆招吧,我通知同事看住他们。” “只能这样了。” “嗯。” 结束这个话题,科帅提到了聂程程,“让你们去保护的几位科学家都没事吧。” 闫坤说:“都没事,实验已经完成了。院方在验收,结果良好的话,会派一名教授送过来。” “那就好。” 科帅点点头。 “小坤,你和胡迪做的很好。” 闫坤没说话,低头削了一个苹果,果皮分离,皮也完整连一起,切成六等份,装盆。 科帅又和他聊了一会,厨房里的水烧开了,安姨将茶水端出来的时候看见闫坤,她笑了笑说:“我不知道今天小坤也会来,只泡了一些从家里带来的红茶,别介意。” 闫坤弯了弯腰:“新年好安姨。” 安姨的名字叫安娜,她是科帅的妻子。 她和闫坤一样是亚裔人,黑发微卷,鼻梁很高,眼睛也大,年纪在四十多,面向很柔和。 给两人倒了茶,安姨将科帅和闫坤的外套都挂起来,闫坤在客厅里说:“安姨,红茶很好喝,谢谢!” “你喜欢就好,等一会带一点回去。”挂好衣服,她回头说:“来都来了,留下来一起吃一顿饭吧,我今天烤了一只火鸡,还有梅干姜饼。” 闫坤笑笑:“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又想起来什么,闫坤问:“安姨,您会做面条么?” “什么面条。” “亚洲人通常吃的那种。” 安姨笑道:“那可就多了,中国、泰国、新加坡、日韩……这些国家吃的都不一样。” 闫坤:“中国的行不行。” “也要看,中国的面太多了,我也不是都会。” “北方的呢。” 安姨想了想,说:“北方太泛泛了,我教基本的吧,面条讲究的一般都是浇头……” 科帅还有话和闫坤说,就被安姨拉走了,转头对科帅笑:“那我把你得意门生先借走了。” 科帅大度的一笑,“行行行。” “你可别吃醋。” “瞎说!”科帅笑说:“借完了赶紧还给我!” 安姨笑着走了,闫坤跟在她后面,两人进了厨房,安姨先从柜子里拿出两种面条。闫坤看了看,“好像不一样。” “是不一样。” 一种是粗面,一种是精制龙须面。 安姨说:“粗面可以大荤,这种细面一般做简单些。” 闫坤说:“能都教我么?” 安姨笑了笑:“当然可以。” 安娜从前做过厨师,呆过很多餐厅,不同种类不同特色的面都会一些,虽然不全面,教给闫坤还是绰余的。 “煮开水,下面,做浇头,基本都是把握火候。”忙里忙外,安姨还不忙的说:“第一次下可能会糊,多来做几次就行了。” 闫坤记下了。 很快,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一碗辣酱面都做好了,安姨把叉子给他,“尝一尝。” 闫坤接过来试一试,戳一条,塞进嘴里。 “怎么样。” “和我平时吃的不太一样……”闫坤仔细品了品,说:“不过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 等闫坤两碗面下肚子了,他去洗碗,安姨才在后面说,“为什么突然想学下面了。” 闫坤说:“因为有一个朋友说想吃。” “是女朋友?” “……” 闫坤没答。 安姨微笑,说:“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的大将军。” 闫坤这才慢慢转身,看了看她,点头。 “是。” “那你得加油追了,今年都二十八了,我和你将军二十二就结婚了。” 安娜想起往事,话闸子就打开了。 “二十年前,你的将军还是一个小兵,他当时在东南亚出任务,我就一见钟情了,倒追了一阵,最后追到了美国,才让他点头答应。 不过,我们从交往到婚后,他对外都隐瞒我们的关系,我一直觉得他其实不爱我,只是感动而已……” 并不是。 科帅曾经对闫坤说过,他很早就喜欢安娜了,就是基地的规矩太严,他怕害了安娜才不敢接受。 那一瞬间,闫坤差点说漏嘴,安姨却先一步说:“但其实爱也好,感动也好。” “我们今天能在一起,也总算是圆满了。” 冰凉的水在手掌里流淌,耳边是哗哗的水声,闫坤忽然空白了一阵,他想起了聂程程。 寒风席卷,外面那么冷。 不知道她在不在家,在的话又会做什么,会不会—— 也在想他。 闫坤要集中注意力工作,所以今天只发了一条短信,手机便暂时关了,再后来也没打开,可他发现,即便如此,他也时不时会想聂程程。 在来的路上,在工作的时候,在离开她的第一刻起。 他一直都在想她。 他们已经分开那么久。 十二个小时,半天的时间,简直度秒如年。 如果让他们再分开的久一些,那种思念的煎熬,闫坤都不敢去想,甚至于,他现在就冲动一把—— 回去吧。 马上就回去。 回到那个女人的身边去。 安姨见他发呆了,一直没回答她,她绕过去看了看闫坤的脸,说:“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呆呢?” 闫坤听见安姨的声音,回神,放下盘子说:“安姨,我想对你说一声抱歉。” “我可能不留下来吃饭了。” ** 当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你的心情会全写在脸上,特别还是一个男人想念一个女人的时候。 他会无比动人。 安姨在这方面老有经验了,一看就知道,对闫坤笑说:“想见女朋友了吧?” “嗯。” 闫坤毫不避讳的点头。 “我想她。” 安姨悄悄说:“你从后门走,我帮你把茶叶和吃的都打包好,你带走。” 闫坤看了看她,不明白为什么要从后门走。 安姨瞥了他一眼道:“你从正门出去的话,被你的大将军看到,才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 闫坤:“……” 安姨笑道:“赶紧去吧。” 闫坤从后门出去,在车里换了一身便服,安娜打包好一个袋子交出去,闫坤便开车走了。 客厅里,科帅听见车开走的声音,跑出来看了看,“怎么回事!不留下来吃饭啦——!” 安姨一把拦住道:“人家小伙子还有终生大事没解决,你这个老家伙别缠着人家。” 科帅嘟囔:“那他也得说一声……” “行啦,就你废话多,快过来帮我切火鸡!” 离开,上车,第一件事,先开手机。 尽管他知道这个女人有多懂事,他在工作的时候,聂程程绝对不会给他打电话,也不会给他发短信。 可那也忍不住,他得看一眼,万一有什么讯息呢。 闫坤很遵守开车守则,这是他第一次一边开车,一边开分心去看手机,不过,屏幕上什么都没有。 他又点开了短信,除了昨天那一条,再也没有了。 闫坤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决定直接给聂程程打电话,他用无线设备的耳机,拨通号码。 “嘟”声响了很久。 没有人接。 闫坤沉默下来片刻,他想也有可能是聂程程睡晚了,可他看了看时间,这都下午了。 似乎不太可能睡到现在。 又拨了两次。 最后一次,在闫坤的焦虑之中,嘟了五六次才接起来。 电话那头风劲很强,夹着白渺渺的雪,聂程程的声音宛如一米阳光,“喂,闫坤?” “嗯,是我。” 聂程程在那边笑出了声,“你工作终于做好了么?” “……嗯。” 他说:“好了,都好了,程程。” 听着她的笑声,闫坤心里一阵轻松,从离开她到现在,他似乎都把自己紧绷着。 他说:“你在哪儿?” “在外面。” “怎么去外面了。” 聂程程笑说:“我也有工作啊,你以为我是闲着的。”她把一天的事都对闫坤说了一遍,包括实验的成功,和搬家。 除了周淮安。 聂程程故意不说,她不想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周淮安现在是外人,她并不想因为一个外人,让他们之间有隔阂。 聂程程说:“所以,我和同事出来吃了一顿庆功饭。” “那我也得恭喜你了。”闫坤大概是被电话那头的小女人的喜悦传染了,心情好起来,说:“我也请你吃一顿饭吧。” “好啊。” 聂程程开玩笑的说:“这一次有没有面吃啊,闫大厨。” “有。” “真的有,是中国的面么?” “嗯。” 他的语气似乎比之前更加笃定了一些,聂程程倒是没想到,笑了笑,“看来你拜师学艺去了。” 闫坤笑出了一声,笑得很自信。 “大排面,好不好?” “行!” 闫坤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聂程程正开车送几个醉汉回去,最后一个送完,她和人道别,又回到车里。 拐着方向盘,打了个弯出来。 电话没挂。 闫坤说:“你在和谁说话?” 聂程程说:“吃饭的时候有几个喝醉了,我送他们回来,现在送好了。” 闫坤说:“你现在到哪儿了。” 聂程程看了看周围,“在工会不远的地方,同事的小院子里。” “我来找你吧。”闫坤说:“你在工会等我,我来找你。” 聂程程笑着点头,“好,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为女票学做菜,这种男人可萌了,给我来一打好吗! 然后要预警预警,各种预警,么么哒,亭子上午可忙了,仙女们有事留言哈! 第三十一章 11.12| 其实聂程程一开始想拒绝,她并不喜欢等待一个人的感觉,或者说她从来就不会等,以她的性子,闫坤的工作一结束,她会主动飞奔来找他。 不过她现在想一想,还好她没有拒绝闫坤。 因为她的车刚到工会,车里就没油了…… 车没油,也开不了暖气,如果坐的久,下半身都冻住了,幸好闫坤来的很快,聂程程没等多久,他的黑色轿车便进入了她的视线。 闫坤离开的时候,就是坐这辆车走的。 聂程程没动,没下车去迎接,也没按喇叭呼唤,她就坐在车子里,看着后视镜里闯入的黑色身影。 黑色的羽绒服,和他离去时的穿着一样。 风雪中,他的黑眸黑发,雪白的肌肤,在粉妆玉砌的映衬中慢慢变清晰,闪亮动人。 真的十分俊俏。 聂程程看的很养眼,每一次她看见闫坤,眼睛都好像被洗过一样。 年轻的男孩,俊俏好看的脸,谁不喜欢呢? 即便它是虚的,哪又怎么样。 聂程程只是顺从了自己的欲望,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闫坤是跑过来的,毫不迟疑,直接打开一辆黄色雪佛兰的车门,将她扑倒,给了她一个深吻。 聂程程激动的回应他,一边亲吻,一边把手伸进他衣服里取暖,她还笑,“怎么认出我的车的?” 闫坤说:“当然认得。” “你的车牌号我都记得。”他磨蹭她细腻的脸庞,唇在皮肤上撒下灼热,任由她冰凉的手伸进衣服里摸他的身体。 雪色天空下的城市,热情如火。 他咬住她,说:“程程,只要是关于你的一切,我这辈子都会记得。” 也不知道是情人的吻动人,还是他说的话动人。 聂程程都情不自已。 勾住闫坤的脖子,她闭着眼,用吻,和舌,用去感受他的情。 亲了有十分钟。 衣服脱掉了一大半,差点在车里就把对方办了,聂程程先及时缓过来,锤着闫坤喊停。 “等一会,现在还早。” “……” 闫坤不管,动情地吻着她。 他的头埋在她脖子间,闻了她淡淡的体香,男人最原始的欲望被女人挑起,他就是想要她。 聂程程被闫坤亲的呜呜叫。 尽管没用,她还是用指甲去扣了他,没想到闫坤不疼,她的指甲都断了一片。 “闫坤!” 聂程程咬了他一口,“放开,不然我生气了。” 话是这么说,表情却不像,女人望着闫坤的眼睛还在笑,手如同藤蔓,柔柔缠在他腰间,声音甜腻。 “我们晚上有的是时间。”她说:“晚上来啊。” 对她,他一直妥协,他也愿意为她妥协。 克制住身体的欲望,闫坤站起来,替她拉上衣服,他问:“几点了。” 聂程程:“三四点吧。” “吃饭的话,还早。” 想到什么,聂程程抬头看他,“你吃过饭了么?” “没。” “不饿?” “不饿。” 闫坤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本来是想吃你的,现在看来只能留在夜宵了。” 聂程程格格的笑,吻如羽毛,拂在他的唇上,“先去把晚饭的食材买了。” 他们去附近的菜市场。 工会相当于学校,周围有许多店铺,也有大型的超市和卖场。闫坤牵着她在菜市场里转,买了一些蔬菜和肋排。 即便在国内,聂程程也没去过菜场。乍一看闫坤买菜的腔调,还挺有家庭煮夫那回事,她忍不住笑了。 闫坤举着一块肉,“笑什么。” “笑你啊。” 聂程程说:“你看起来有些像我们国家的一个生物。” “什么?” “每天早上起来买菜的老爷爷。” “……” 闫坤别有深意看她一眼,评价说:“你口味还挺重的。” 聂程程:“……” 她愣了一会才明白过来闫坤的意思,没有恼羞成怒,她就冷笑一声,“老爷爷在床上体力不支,你在床上也体力不支啊~” 闫坤一愣,刚想教育一下这个女流氓,转身一看,聂程程已经跑了。 她去附近的小店里。 买了一包烟,一个新的打火机,店员收了她的钱,继续放录像片。 聂程程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这部电影。 是美国片《情不自禁》,大导演里安的“情杀”三部曲之一,充满希区柯克式悬疑。 美丽的妻子爱上了一个比她小了许多岁的英俊小情人,选择和丈夫离婚,丈夫不同意,并约见了妻子的小情人,将他杀害,妻子痛不欲生,劝丈夫自首,最终却被爱她入骨的丈夫残忍掐死。 电影和原著的结局不同,原著里,丈夫自首,以温情结束,电影却是丈夫带着妻子的尸体逃离。 聂程程看的时候,正好是电影的结局。 镜头拉长,男人的车驶向一个遥远的彼方,没有人知道他打算去哪里,去做什么。 聂程程从前看过一遍,当时没什么感想,现在莫名其妙,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是出轨的妻子,没有罪恶感,闫坤也不是小情人,无需愧疚。 可是周淮安呢? 聂程程有些害怕。 想到周淮安当时看她的眼神,凶恶、暴戾,她真的害怕。这五年的空白,他变的让聂程程不认识了。她不知道他会对他们做出什么样疯狂的报复…… “也真够倒霉的。” 那个店员把带子拿出来,说:“这个小情人死的真惨。” “明明该死的就是那个女人,出轨还想立牌坊,什么情啊爱啊的。” 店员说到这里,转头看向聂程程:“你说,可靠体贴的丈夫,和英俊的小情人,你选哪个!?” 聂程程回过神,说:“我还没结婚,不知道呢。” 店员说:“那你得擦亮眼睛了,千万别选了一个之后又后悔,别像这个电影里的女人。” “水性杨花,贪婪激情和年轻男人的脸,却又放不开体贴的丈夫。” 店员:“毕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对不对?” 聂程程笑了笑。 “我明白。” 一场短暂的对话结束,聂程程回到菜市场,闫坤又买了很多,两个袋子拎在手里。 恰好,他也买完了。 “去哪了?”闫坤看向聂程程,她说:“没去哪儿,随便逛一逛。” 望向他手里的袋子,聂程程说:“都买了一些什么?” 闫坤说:“一些菜,肉,还有面。” 聂程程去翻了翻,一捆粗面,一包龙须,还有宽面,以及一些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 她惊讶的说:“真的会做面了?” “会。” “那我能期待你的手艺了?” “能啊。”闫坤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聂程程的时候,甚至一本正经的说荤话。 “吃饱了才有体力,你不是说我在床上的体力没你爷爷好么,我今天晚上让你见识一下,嗯?~” 聂程程:“……” 回去的路上,闫坤将所有的袋子拎在右边的手上。 十几斤重的东西,他看起来毫不费力,另一手还搂着聂程程的腰。 一左一右,中间像用强力胶粘过了,两人亲密的黏在一起。 等到了工会,闫坤发现他的车被冻住了。 这辆轿车并不是什么好车,俄罗斯又冷,发动机被冻住是常有的事。 聂程程说:“怎么办?” 闫坤说:“没办法了,车就丢这儿吧,我们坐计程车回去。” 打了一辆车。 途中,聂程程兜里的烟和打火机露出来,被闫坤发现了,“你刚才就是去买这个了。” 聂程程:“……” 被说中了。 聂程程卡了一下,“逛街嘛、顺便买的……” 闫坤抢出来,攥在手里,目光侧过来看她,“你身上有烟味,应该抽过不止一根了。” “……” 聂程程有些无语,这样小心都被发现了。 其实她见闫坤之前喷了一些香水,车里也喷了,这样浓的香味都盖不住。 聂程程看了看闫坤手里的烟,想起她那包空荡荡的烟盒,她说:“你说对了。” “但是这东西有瘾,我屏不住。” 她不死心的想去夺过来,闫坤伸了两根手指,盒子在中间,稍稍一用力,全断了。 聂程程看看他,“你不能这样,我有瘾。” “那也不行。”闫坤说:“你屏不住就努力屏住,我们说好的,一天最多一根,将来要越来越少,直到戒掉。” 打开窗,丢出去。 海风清咸,从窗子里卷进来,她嘴里一股海盐味。 “戒过,太难。”她咂嘴说。 “有我怎么会难。” 闫坤关上窗,回头吻住了她,无视司机的尴尬,一路都绵绵的吻,一直缠绵到家门口。 只在付钱时候分开了一会,等下了车,又吻上了,闫坤有些迫不及待,喘息的吻住怀里的女人,手在薄薄的衣衫里摸索。 聂程程拽着他往前走,闫坤把袋子都挂在一只手上,另一只空出来保护她——楼道里有些狭窄,邻居偶尔会把垃圾或是平活用品堆积在走廊里,闫坤怕磕到聂程程,他的手一直贴在她的右侧。 他用缠绵的亲吻引走她的注意力,两个人跌跌撞撞往上走。 刚走到门口,门内就传来一阵欢闹声。 他们同时望了过去。 聂程程说:“是不是胡迪?” 闫坤掏出钥匙来,插.进锁眼开门,“大概漏了东西,回来拿。” 这座公寓的在莫斯科已经有了些年头,门锁并不好,钥匙插.进去扭动的时候,门会发出很大的响声。虽然很吵,至少吓退不少扒手。 闫坤转钥匙的时候,里面的人立马听见了。 “是坤哥回来了——!?” 吼出来的这个声音很清越,聂程程和胡迪不是很熟悉,可她能辨出他的声音。 里面这个人不是胡迪。 聂程程抬头看了一眼闫坤,“不是他。” “我知道。” 他一点疑惑都没有,轻点了下巴。 随后门开了,里面的那人把头探出来,“真的是坤哥回来了。”他本来坐在地上,看见闫坤来了,站起来去鞋柜拿了一双拖鞋,送到门口。 “哥,怎么这么晚……” 他一抬头,恰好和闫坤身后的聂程程看了个正着。 聂程程和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似乎被突然从闫坤身后蹿出来一个女人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挪了两步。 “哥,她是谁啊……?” 那人盯着聂程程看个不停,眼睛里惊讶藏都藏不住,闫坤稍微动了一下,把他的视线挡住了。 抬抬下巴。 “两双。” 那人看了看闫坤,又去看了一眼聂程程,愣了快一分钟,胡迪走上来朝他的背来一记飞天脚。 “看毛线看,愣着干么,鞋!” 他终于反应过来。 “噢噢噢噢——!鞋!鞋——!” 立即又摆上一双。 聂程程进门后才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是欧洲人,长脸白皮肤,蓝眼睛和一个金黄色的刺猬头。 个子有一米八,比胡迪矮一点,身上一套美军服,脚上一双白袜子。 除了他,屋子里还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也是欧洲人,穿一模一样的服装,和闫坤打完招呼,也笑眯眯盯着聂程程看,说:“你是坤哥的女人吧。” 他说的好直接,聂程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睁大了眼睛,愣愣的和他对视了一会,胡迪这时候说:“都眼巴巴看着干嘛,喊人啊。” 胡迪指了指站着有些无措的聂程程,很熟稔的套关系:“坤哥的女人,都喊坤嫂。” 面前的两个军小伙立即站笔直了,微微抬了抬下巴,目不斜视,盯着聂程程,手指挺挺的抵着太阳穴。 喊声老高了。 “坤嫂好——!” 他们刚才和闫坤打招呼就是这样,有了经验,聂程程才没被他们打招呼是方式吓懵,及时对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好。” 闫坤从卧室里换了一身居家服出来,走到聂程程身边。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站在屋子里的四个人,一点也没避讳,亲昵的搂了聂程程。 闫坤给大家介绍:“聂程程,是我的女人,称呼随便你们怎么喊。” 闫坤介绍的一本正经,倒是聂程程有些不好意思,手胳膊碰了碰他,闫坤偏了一下头,什么表情都没有,对眼前的人抬下巴,一脸严肃:“你们自己介绍。” 那个在门口盯着聂程程看的欧洲小伙往前走两步,搔头瞥她,伸手说:“我是杰瑞米,坤、坤嫂你好。” 聂程程感觉得出他有些紧张,说话也不太利索,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还是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浅笑一声,说:“你好。” 杰瑞米紧张的收回手。 另一个是先跟聂程程打招呼的,他跟杰瑞米长得很像,比杰瑞米高了一些,头发留到耳朵上边。 “嫂子你好,我叫诺一。”他笑眯眯地对聂程程介绍。 聂程程也对他点了点头,“你好。” 诺一说:“我是杰瑞米的哥哥,比他大了三岁。他这个人有些社恐,也就是社交恐惧症,特别是对女人,小时候在外面走丢过,遇上了个后妈似得女人,就这样了,嫂子你谅解他一下。” 真是个好哥哥呀。 一丝不漏,把杰瑞米的底全给抖了,杰瑞米不满意的看了他一眼。 聂程程笑了一笑,“明白的,没关系。” 诺一给介绍剩下的那一个小女生,“她叫瑞雯,是……她是胡迪的远亲表妹——” 胡迪听了马上一愣,刚想反驳,诺一的目光就和他对上了,胡迪吃了黄连似的,把嘴巴一憋,没有说什么。 聂程程看向那个女生。 瑞雯个子矮,又小又矮,只有一米六左右,五官是明显的异域女子风情,大概不超过十六岁。 聂程程看过去的时候,瑞雯也正好看过来,眼神交汇了一下。 聂程程说:“你好。” 瑞雯没有理她,低着头看自己的两条腿。 诺一说:“嫂子对不起,瑞雯不会说俄语,我们说话的时候,她都这样,不插嘴的。” 聂程程没点头,也没表示什么。 杰瑞米这时候插嘴说:“我哥还漏了一句,她还是他的女人。” 诺一差点没揍他,杰瑞米逃得快,转眼到了聂程程的身后,还是保持了一段距离,不过已经很近了。 杰瑞米轻声说:“嫂子,我这个人是有些怕女人,不过我不怕你——”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腼腆,像害羞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坤嫂,我看见你就觉得很亲切。” 胡迪听了,喷他,“呸,当着坤哥面说这种勾引嫂子的话,不要脸。” 杰瑞米的脸炸红,看了看没表情的闫坤,又看了一眼笑得有些尴尬的聂程程,扭头对胡迪喊:“总比迪哥见一个女人勾搭一个强!” “臭小子——” 转眼,吵起来了。 闫坤没工夫管,和诺一谈起了工作,聂程程被凉了下来,只能又看了看瑞雯,本来就瘦小,她还穿一身收紧的鹿皮革衣,显得腰更细。 一头黑长发,眼睛挺大的,五官周正,眉心一点红。 长得挺漂亮。 可她看聂程程的目光带勾。 像一把刀,直直插在聂程程的身上。 北京人怎么形容的,两个人天生气场不同,磁场互斥,谁也不待见谁。 既然不被待见,聂程程没去讨不爽快,安安静静站到闫坤旁边,他正在和诺一说最后两句话。 “你们怎么来了。” “有任务。” “我怎么没收到。” “科帅让我们先过来,晚点有动向再另行通知。” 闫坤不说话了。 诺一说:“别担心,你和嫂子先休息,万一有事我们就在附近。” 闫坤:“……知道了。” 转过身,聂程程已经站在身后了,仰着下巴看他,聂程程轻声问:“你晚上还有工作?” 他摇了摇头,“暂时没事。” 聂程程垂下眼眸,目光一片空白,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事,回过神又什么都忘记了。 闫坤看了一眼手机,“快七点半了,你饿不饿。” 她说:“还行。” “我去弄点吃的,除了面,你要吃什么。” “随便吧。” “……那炒两盘鸡蛋。” “行。” 闫坤进去下面了,进厨房前,给胡迪和杰瑞米一人一个招式。 利落的两下。 就两下。 把胡迪和杰瑞米双双都制住,嫌弃的丢一边。 闫坤斜着眼看一看熊孩子一样打闹的两人,指了指胡迪,下命令:“我进去煮面,你好好陪着你聂老师。” 胡迪揉了揉被砸的脸,“知道了,上级命令不可违抗。” 等闫坤进去,胡迪吐了吐舌头,又和杰瑞米嬉皮笑脸起来,扭头对聂程程说:“聂老师,来来来,我们教你玩一个游戏,可好玩了。” 胡迪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还有几个黑色头盔,假枪支,感应器…… 聂程程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一款全息游戏,戴了头盔,可以在游戏里虚拟化人物,真实感挺强的。 三个人都参加,诺一也有兴致,回头说,“瑞雯,你玩不玩。” 瑞雯一个人靠着隔壁,束手束脚木木然盯着他们几个人看,摇摇头,凉凉的拒绝了。 “我不玩。” 眼神有些厌恶。 胡迪又转身问聂程程:“嫂子呢,你玩不玩。” 聂程程并不喜欢玩游戏,但是她分析了一下情况,感觉现在如果不跟胡迪他们玩,就只能跟那个瑞雯大眼瞪小眼,一起站墙壁了。 考虑了一会,她选择走到胡迪身边坐下来,说:“来吧,我跟你们玩。” 作者有话要说:  打脸女配。 请尽情的讨厌她! 某亭以前见过这种人,真是坏啊……所以特地拿来做女配,233333333~~~~ 第三十二章 11.12|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都会改已替换,29章不知道为什么改不了,这里说一下,反正内容已经换了。 杰瑞米性子冲,胡迪还没开始跟聂程程讲玩法,他凑进来,把胡迪挪过去,回头对聂程程说:“嫂子,我跟你一队,我教你。” 胡迪轻蔑的看杰瑞米,说:“就你这个水平,我和诺一在第二个地图就能把你们歼灭了。” 杰瑞米说:“上回是谁在第二个地图就被歼灭了。” 胡迪说:“上回你跟谁一队!” 闫坤。 杰瑞米被踩到痛脚,努了努嘴不开心。 闫坤在厨房里,点开煤气灶,放了一锅水,开火慢慢煮。回头来了客厅,看见胡迪在装游戏盒子,旁边堆了四把枪。 “会玩么?” 聂程程听见了,转过身才看见闫坤已经走到她旁边,这话是对她说的。 “大概明白一点。”她说:“是打反恐精英对么?” 闫坤说:“以前玩过么。” 聂程程说:“在电脑上玩过。” 从前她和周淮安一起打过游戏,两个三好学生逃学,勾搭了一些来路不明的网咖,组了一支军舰,专门在反恐精英的online上约架。 周淮安有些沉迷,聂程程劝他还不听,吵架收场。 聂程程想起来,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说:“这游戏在电脑里转来转去的,玩的时间长我头晕。” 胡迪听了说:“这叫晕动症,聂老师你坐车坐船不晕么?” 聂程程摇头。 “不晕,就是玩游戏晕。” 闫坤把枪给她,头盔也设置好,罩在聂程程脑袋上,她头小,头盔又略大,兜下去就把整个脸都遮了。 闫坤说:“头盔是4D的,试一试,应该比3D的舒服一些。” 聂程程点点头。 厨房里的的水正好开了,呜呜呜叫了三声,闫坤进去下面。 聂程程最后和诺一组成一队,胡迪和杰瑞米凑合。 四个人分别选了四张地图,第一轮反恐精英拉开序幕。 胡迪一边找人,一边磕叨起来,“聂老师,你看见宝箱能打就打,有金币的,当然了,打到敌人也有金币,金币可以拿来换更高级的武器,一张地图有四个商店,找到就能做买卖。” 聂程程愣了一下,“好像跟我以前玩的有些不太一样。” “那当然了,这是新的嘛!” 诺一说:“嫂子你就跟在我身后,我带着你走,这个家伙一定埋了很多炸弹。” 胡迪说:“我靠,这都被你发现了。” 诺一很想对胡迪扯白眼,但是他戴着头盔和眼镜,看不出下面正摆着一张“胡迪哥的套路我都能倒背如流”的脸。 第一张地图由三人带着聂程程先练手,她跟着诺一走,很轻松的拆了胡迪埋的炸弹。 双方只开了一次火,没什么伤亡。 聂程程觉得第一张地图上没什么激情,说:“好像有些太容易了。” 诺一:“当然了,迪哥没在刁钻的地方设埋伏。” 胡迪扯了扯嘴:“是我手下留情了,第一次就当给你和聂老师开后门,等下一张地图就叫你们领便当。” 说完,又对杰瑞米说:“你千万别扯我后腿。” 杰瑞米说:“我要反水!” 同时,诺一说:“你才领便当!” 两兄弟说的很齐声。 胡迪:“……” “搞事情啊,你们兄弟俩是觉得双拳难敌四手,合伙起来想整我是吧……不过没关系,我一个人对付你们三个都绰绰有余。” “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以一敌百,万夫莫开。” 诺一和杰瑞米不懂中华文学里的成语,对胡迪看了看,胡迪没解释,只对聂程程挤眉弄眼。 “聂老师,我这两成语说的对不对。” 聂程程转头看了看胡迪,他虽然带着头盔,看不见现在的表情,可聂程程眼前浮出一张胡迪不正经的笑脸。 她笑了笑,说:“用是用对了,就是俄文翻的不对。” 胡迪:“应该怎么翻的,你给我说说。” 聂程程重新翻了一遍,用词比胡迪的更精准,那些单词胡迪都没听过,他砸了咂嘴,惊叹说:“聂老师你文理双才啊,除了俄文中文你还会什么……” 胡迪和聂程程瞎侃,一心二用,第三张图就领便当了。 而且第三张图是聂程程选的,炸弹也是她放的,胡迪最后一点命就交代在聂程程的炸弹上。 诺一和杰瑞米笑个不停。 “迪哥,到底谁领便当啊——!” “什么以一敌百,万夫莫开啊,被嫂子一个新手的炸弹炸死了,这就叫以一敌百,万夫莫开?沙场老将的这张老脸要往哪儿搁?” “迪哥,你中华成语学的真好!” …… 嘴炮都挺厉害,不饶人。 胡迪咬咬牙,“再来!” 第二轮开场了,胡迪硬着头皮要以一敌三,把诺一和杰瑞米都赶去保护聂程程,一个人对战三个人怎么说都有些吃力,胡迪撑到第四张,和诺一、杰瑞米火拼,死了。 聂程程还留着一点血。 算她赢。 聂程程拿下头盔,说:“这局不算吧,我就是捡漏的。” 其余三个人都缴械摘帽儿,打算休息一会。 胡迪说:“聂老师你别跟我们客气,你是新手,能跟我们到这一步很厉害了,况且我死在你手里心甘情愿。” 诺一和杰瑞米还没表态,聂程程听见站墙角的瑞雯笑了一声。 “让着你的,真笨。” 她说的还是中东那边的语言,又离开大家远了一些,聂程程没听得很清楚,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反正…… 聂程程觉得她应该没说什么好话。 其余三个人都听清了,都在中东驻扎过,简单的中东语言都听得懂。 胡迪听得最明白,嬉皮笑脸全没了,有些严肃,又尴尬,却拿瑞雯没办法,像块大石头无奈杵在一边。 杰瑞米狠狠瞪了她一眼,撇了撇诺一。 诺一放下枪,回头跟瑞雯说了一些什么,都是中东那边的话,聂程程听不懂,只觉得听在耳朵里很黏腻,有些像新疆语言。 说了两句,吵起来了。 瑞雯跳下来,快跑出门之前,闫坤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正好遇上她,“干什么去。” 瑞雯看见闫坤,立即低下了头,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乖乖的站下来等。 闫坤说:“来帮我个忙。” “……” “面烧糊了,帮我洗掉,我重新下。” “您不会下面?” “……没,只是没控制好时间,我愣神了……” 瑞雯一下子笑了出来,欢乐的蹦进厨房,“你围兜都没穿么,在哪儿,我来帮你穿啊——” 【我来帮你穿啊……】 闫坤和她之间的对话是英语,这里所有人都能听懂。 即便她只是一个孩子,可也是一个女人。 聂程程不作声,胡迪吓怕了,立即拿起枪说:“聂老师,再来一局吧,哈哈哈……” 聂程程愣了一会,胡迪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看他。 “你说什么?” 胡迪说:“来来来,我们再来一局,别理他们了,就我跟你玩儿!” 聂程程看了看诺一和杰瑞米,她问他们:“你们不玩么?” 诺一没回,杰瑞米盯着他看了一会,对聂程程说:“嫂子,你先跟胡迪哥玩一把,我跟我哥有事要说。” 聂程程看了他们两眼,对胡迪点头:“我们俩来吧。” 杰瑞米拉着诺一,拉拉扯扯的出了门,虚掩了一下门,两个人走到远一点的走廊。 旁边是一扇窗。 外面的风呼呼的,卷走他们对话的声音。 “我就说那个女人有问题,你还跟她搞一起,她根本没把心思放你身上。” “……” “你没看见她一见坤哥两只眼睛都发光,像头狼一样!” “……” 对方一直没回话,杰瑞米怒吼一声:“你他妈的倒是说话啊——!” 诺一看他一眼,说:“你让我说什么。” 杰瑞米:“……” 杰瑞米:“哥,你脑子不正常,明知道她不喜欢你,就是利用你接近坤哥,这么大的陷阱你都能把自己兜进去。” 诺一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尖,又抬头望了望月亮。 白玉如霜,照的天地之间一片惨淡。 他放低了声音,“如果喜欢一个人有道理的话,就不是喜欢了。” “……卧槽……” 杰瑞米恨得牙痒,厉起眼眸刮他,低低骂了一句。 “脑残。” …… 聂程程的思绪不知道停在哪里,很快就在第一张地图的半局当中,被炸死了。 她总觉得脑袋后面生了一双眼睛,在看着厨房那儿。 越想看,越看不见。 越看不见,心里越翻腾倒海。 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游戏上,都没注意躲炸弹。胡迪也看出来聂程程有些心不在焉,放下枪,说:“聂老师,休息一下吧,我去吹吹风。” 聂程程没什么反应。 胡迪看了看,叹了口气走出去,正好遇上不欢而散的兄弟俩,胡迪把人拦下来,说:“干什么干什么。” 杰瑞米皱着眉骂道:“神经病……” 胡迪:“……” 胡迪硬扯着杰瑞米回到窗台旁边,白光光的月亮底下,一切都袒露出来。 指了指诺一,胡迪说:“谁让你把她带来的。” 诺一说:“她说要来。” “她说要来就带过来啊,你上战场她要跟来,你带不带她来,让不让她送死?” 诺一低了低头。 胡迪说:“杰瑞米说得对,你神经病。” 诺一说:“我经不住她撩。” 胡迪拿出手机,翻了翻联系人给诺一看,“迪哥最不缺的就是姑娘的电话,给你找几个,回去撩一撩,以后经不住也要经住,免得你被她耍的团团转,像个愣头苍蝇一样。” 诺一绷着脸,“不要。” “哟呵,你还跟我玩起纯情来了。”胡迪看看他,忍不住讥笑,“平时一副理性成熟的哥哥模样,遇上个小姑娘一秒变三岁,你当是幼稚园里穿开裆裤,露着个小叽吧,追小女生的青春言情剧啊。” “杰瑞米这个弟弟都比你强,至少人家对女人不脑残。” 杰瑞米看了看胡迪,说:“迪哥,我觉得今天的你跟我才是一个世界的人,特别有共同语言和想法。” 胡迪看他一眼:“……那平时的我呢?” 杰瑞米说:“像一只发情的猴子。” 胡迪:“……” 胡迪:“……草泥马。” 诺一不想听他们俩拌嘴,转身说:“不论如何,我已经把瑞雯带来了。” “她现在是我女朋友,我不准你们欺负她。” …… 三个人一前二后,回到屋子里,脸色都不好。 客厅里没人,厨房里两人忙来忙去,身影交叠的有些频繁。 胡迪转了一圈,惊道:“聂老师呢——!?” 诺一和杰瑞米有些慌张。 “她刚才没出来吧。” “我又没看门,我怎么知道——!” “行了!” 胡迪说:“出去找一找!” 他刚穿上鞋,闫坤端着两盘面从厨房里走出来,瑞雯跟在闫坤后面出来,手里也端着两盘面,小脸微红,看起来心情很好。 闫坤看一眼挤在门口穿鞋的三个人,说:“你们干嘛。” 几人无言以对。 闫坤又看了一圈,“她人呢。” 她,自然指的是聂程程。 三个人都垂着头,瞬间哑巴了。 闫坤像是明白了什么,把面放在桌上,“都过来。” 等他们坐下来了,闫坤才脱下围兜,走到玄关穿鞋、套羽绒服。 瑞雯回去拿银叉和筷子,一出来就看见闫坤准备出门,她说:“你去哪儿?” 闫坤看也没看她,拿了钥匙,手握着门把,“你们先吃,我去找人。” 哐啷一声。 门重重阖上。 ** 桌上六碗大排面,一盘炒鸡蛋,旁边还放了一碟排骨,可以加菜。 美味佳肴,口水一地。 可是没人动叉子。 闫坤走后,瑞雯在沙发上看电视,桌上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杰瑞米说:“开心了吧,高兴了吧!把坤哥和嫂子都气走了,你们都有成就了吧——!” 诺一没说话,杰瑞米就看胡迪,胡迪说:“看我干吗,关我毛线事啊!” 杰瑞米:“她不是你的表妹嘛!” 胡迪从凳子上跳起来,大声说:“你听诺一鬼扯,我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今天这件事可不怪我,人不是我带来的,嫂子和坤哥更不是我气走的……” 诺一说:“你们现在是怪我咯!?” …… 聂程程站在莫斯科湖边上。 她其实就想抽一根烟,实在忍不住了,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一直缠着她,缠的她浑身都痒,痒的同时还痛,骨头痛、心痛,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 如果没有什么事分她的心,她根本坐不住。 那间屋子,呆都呆不下去。 难道要她冲进去看闫坤和那个小姑娘在什么……聂程程心里冷笑一声,除了搭把手做饭,她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当她是十几岁的小女生么。 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聂程程抽的快,十五分钟不到,已经第三根了。 而她还不知道在想什么,脑中一片汪洋沧海。 不自觉的,又抽一根。 烟还没点着,手就被抓住了。 聂程程转过身,目光自上而下看了看抓她手的这个男人,闫坤丢了她的烟,转过眼来看她,说:“你又不听话了。” 他说:“是不是要我没收你的钱,你才肯乖一些。” 聂程程无言。 闫坤说:“真的是为了你身体好,抽那么多,你考虑过你的肺么。” 她还是不说话,把手抽出来,转头看眼前的湖水。 大雪早已经停了。 这天的夜里是一轮月盘,照下来很明亮,海上都是光,一波一波亮晶晶,会迷人的眼。 聂程程觉得,此时也只有这一片海还能看看了。 闫坤和她一起站了一会,吹了吹海风,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憋着笑喊她:“程程……” 聂程程竖起耳朵。 “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 聂程程缓了缓心灵上的冲击,才说:“吃醋?”她终于开口,并且扭头看闫坤,“吃什么醋?你是说我吃那个小姑娘的醋?” 闫坤笑眯眯看着她,不予回答。 聂程程抿了抿嘴,轻声说:“我没吃醋。” 她在湖边走来走去,又复说了一遍,“我当然没吃醋了……”声音比刚才的更轻,这一句似乎只是跟自己说的。 然后才去看闫坤。 看见他促狭,忍俊不禁的笑意,聂程程心里有气,脸上的自信拾起来了,有模有样的说:“她喜欢你,可以啊。” “我又没让她不准喜欢你。” 闫坤有些不太相信,又惊又笑的说:“这么大方?” 聂程程点头。 “一个情敌而已,这有什么……” 男人们,与女人们,两种生物之间的战争,不就是争夺一个伴侣么,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规则如此。 “反正不是这个,还会有那个,那么多女人,难道我一个一个都要去在乎么。” 聂程程说的很平淡,她似乎真的不在意,笑容更加张扬了,“能从我身边把你抢走,算她们有本事,我才会认输。” “否则……” 她停顿下来,没说,闫坤好笑的看她,“否则什么?” 聂程程没回答,沉默了一分钟。 她并不是吊着他的胃口,故意不说,她是在注视这个男人,深深的注视。 从头到脚,聂程程仔仔细细的扫了他一遍,闫坤的短发,黑亮的眼,宽肩、窄腰,大长腿,一对结实的臂膀…… 还有他的笑。 他看聂程程的笑容里仿佛蕴藏着什么,那样的宠溺、温柔,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心脏跳的无比快速。 聂程程想,这是属于她的男人啊…… 终于确定了什么,迈开腿,她稳稳的走向闫坤,轻声说: “否则,你就是我的。” 说完的下一秒,聂程程已经拥抱了他,拥住他的身体和他的灵魂,她踮起脚,亲吻他的脸。 烟草熏染,女人的唇好甜。 闫坤低头摸索,找到一张拉丝的蜜巢,印下他的吻。 碧海浪涛,都听不见了。 因为她的攻势很猛烈,她紧紧拥住他的脖子,指甲扣在皮肉上,扯出了一条一条红。 这点疼不算什么,闫坤可以忍,他知道聂程程此番的凶狠是一种占有,她在宣扬她的主权,她对闫坤这个男人的主权。 她站在大海面前,黄土在上,苍生为证,上帝看见了一切,她在对“她”,对将来所有可能会出现的“她们”说—— “这个男人,是我的。” 闫坤这个男人,现在是属于聂程程的。 你要夺走,可以,你来。 我不会退缩,不会害怕,不会忍让。 你有本事就来。 聂程程明明没说话,可闫坤似乎能听见她的心声,她的亲吻越凶狠,他便越柔和,用无限的耐心去安抚,陪她完成这一场无声的主权宣誓,好似站在上帝面前的一对夫妇,在天下苍生的面前,定下终生。 亲的唇都麻了,四个唇瓣才分开。 唇和唇,黏在一起,牵了透明的丝线,恋恋不舍断开。 最后,聂程程的吻终于柔软下来,闫坤才松开她,彼此之间还在喘息的时候,他说:“程程,其实我和她之间没什么……” 聂程程说:“我知道的。” 她在他怀里轻轻的说:“我都知道的,你不用说。” 她并不是吃这个醋,她是在乎他的从前。 或许,陷入爱情的女人都会忍不住去问对方的从前,聂程程知道这样不对,却也忍不住会想。 毕竟闫坤的从前没有她,而另一个女人却在他的从前里。 静了一会,闫坤感觉到聂程程的身体在发抖,他说:“冷了么?” 聂程程:“有点。” 闫坤:“那进去吧。” 聂程程:“好。” “我们一起进去。” 第三十三章 11.12| 作者有话要说:  怕被锁了,删了细节描写。 完结一起发全的,我打缺了是给自己标一下,怕忘记了。 接着亭子要说,18、19、20三天有个更新活动,要求每天更1万字,我参加了,所以这三天凌晨发的是防盗,晚上会放正文。 另外读者好像有评论会送营养液,在v章下面千字评就5个,不限数量,想参加的仙女赶快把,毕竟营养液不容易得。 (一) 聂程程和闫坤牵着手,一前一后,笑的比糖水还甜。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里面又是一阵无法无天的吵闹声。闫坤开门进去,杰瑞米正对胡迪说:“迪哥你不是八面玲珑,消息精通么,她跟着来你怎么没提前通知她哥?” 胡迪的声音更大,说:“我怎么通知他啊,你哥有跟我透露过会带她来么,我和坤哥早几个月就来俄罗斯了,是你和他一起来的,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收消息。” 杰瑞米说:“那你是怪我咯!” 胡迪看他一眼:“我们谁都别怪,就问问她现任男朋友,他的女人他都管不住,我们管个屁!” 两个外人打起来了,当事人一个在看电视,一个成了劝架的,“行了行了,别闹了……” 诺一说:“等一会,坤哥回来看见不揍你们一顿。” 杰瑞米和胡迪一起回头骂诺一:“你以为是为了谁啊——!” 他们两个回头的时候,四只眼睛恰好和门口的四只眼睛对上了,三个人纠缠在一起,大小眼睛一起愣愣的与闫坤和聂程程干瞪。 聂程程觉得这三只现在这样的姿势挺好玩,但她抬头看天花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闫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十秒钟。 一室诡异的静谧。 呵呵,坤哥生气了。 同时松手,胡迪和杰瑞米一起拍了拍对方衣服,拉平互相扯出的皱痕。 诺一也看见闫坤了,为了缓解,他看见闫坤身上的羽绒服,找话题说:“坤哥,你身上这件羽绒服挺好看的。” “确实啊,板型很好。”杰瑞米也跟风,说:“咱们坤哥挑衣服的眼光就是不一样,看看我们穿的那些,什么破玩意。” 诺一也说:“虽然黑色羽绒服满大街都是,但是坤哥身上这一件就特别好看。” 他们的目光闪亮,欣赏地看着闫坤。 不知道是因为人长得好看,衣服才显好看,还是因为衣服好看,把人给衬俊了,总之,闫坤穿上了这件羽绒服,看起来周正盘顺,一点也不臃肿,还很衬闫坤一副健美的身材,流线的身条。 “人比人会气死人啊……坤哥这身材真是棒极了。”杰瑞米感概了一句,盯着聂程程笑:“嫂子,你一定也见识过坤哥的身材了吧,嘿嘿嘿……” 杰瑞米没有其他的意思,可是听在别人耳里,就有些意有所指。 聂程程没有反驳,笑眯眯看着杰瑞米。 点了点头。 杰瑞米还想说一些好听的话,闫坤这时候看了他一眼,他吓的一下子都忘了要说什么。 诺一又赶紧转移话题,“坤哥,衣服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一件。” 杰瑞米附和,“是啊,我也想买!” “这件啊……” 闫坤嗯了一声,说:“程程买的。” 诺一&杰瑞米:“……” 闫坤说:“她还给我买了一件毛衣,两件加起来几千吧,贵是贵了一些,不过质量挺好。” 说完,抬头看了看发愣的两人,闫坤面不改色的继续秀恩爱:“其实衣服都很普通,哪里都能买,价钱不是关键……” “就是贵在她的一片心意。” 三个人里面,一个女朋友不喜欢他,另外两个都没女朋友。诺一和杰瑞米感觉膝盖被狠狠戳了一箭。 坤哥就是来虐狗的。 胡迪知道这段感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一直不发言,但现在被闫坤虐了一把之后,还是忍不住说:“坤哥,你知不知道网上流传一个段子。” 闫坤:“什么?” 胡迪说:“秀恩爱,死的快……” 闫坤:“……” 胡迪被虐的太难过了,想一想,这两个人活该有误会,彻底误会算了,分手、拆散。 还他一个单身的坤哥来。 闫坤没什么表情,冷静地说:“吃面没。” 都摇头。 “还没。” 闫坤:“那就坐下来,快吃。” 这一晚发生好多事,肚子早就饿了,闫坤要给他们的面加热,他们都拒绝了,坐下来就吃。 虽然冷掉了,但是味道还是很好,排骨很香,面条还有劲道。 等聂程程吃了两口,闫坤问:“好吃么?” 聂程程点头,说:“好吃啊。” 挑一筷子面唆嘴里,她也很饿了,吃了两块大排。 闫坤吃的不多,点了点筷子。 想说什么,又没有张口。 聂程程便说了,“和我家乡的面条味道差不多,可以放点辣的。” 也就是没辜负她的期待。 闫坤放下心,说:“你喜欢吃辣的?” 聂程程:“喜欢啊。” 闫坤:“那我下次放一些,你喜欢哪种辣椒?” 聂程程:“只要是辣的,我都爱。” (二) 闫坤想到了泰椒,有成千上百的品种,不一定适合中国人的口味。 他转头去看聂程程,话没问出口,杰瑞米就凑了进来,嬉皮笑脸地对聂程程说:“嫂子,你喜欢吃辣啊!” “是啊。”聂程程对杰瑞米笑,说:“你也喜欢啊。” “喜欢喜欢,嫂子,我跟你说,我可喜欢吃辣的了……”杰瑞米仿佛找到了知音,话题多了,拉着聂程程一直聊,止都止不住。 聂程程来不及吃,面快糊了,闫坤刚张嘴想对杰瑞米说什么,接到聂程程传过来的一个眼神。 不说了。 闫坤还是妥协,呵呵的看他们一眼,低头吃面。 其实闫坤没有笑,他的脸色还是那样,淡淡的,也只有胡迪和诺一看出来点不同。 幸好,眼神杀不了人。 他们互相努了努嘴,挠着头皮,顶着一股莫名的压力,顾不上品尝面的味道,哗啦啦两口吞下一碗面。 一碗面,看起来很多,其实没有多少,男人两三口吃完了。 抹嘴的时候,都用力奉承,“坤哥,你这面好吃极了,好像跟以前的做法不一样。” “排骨也好吃啊,味道比以前更好了,跟面绝配啊!” 闫坤没理他们一搭一唱,放下筷子,问他们: “都吃完了?” “吃完了。” “那就回去。” “……” 终于开始赶人了啊…… 胡迪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闫坤一脸“爽完了就请赶紧滚”的表情,想说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诺一敬礼告别,去门口穿鞋。 胡迪扯了扯还在跟聂程程侃的杰瑞米,“快走了。”杰瑞米回头看了看他,说:“真的走啊……” 杰瑞米看看聂程程,有些舍不得,他对胡迪说:“再留一会儿啊,现在还不晚。” 已经都快十点了。 这还不晚。 小情侣晚上还有活动,懂不懂。 胡迪恨铁不成钢的看杰瑞米,心想回去要普及一下他关于“兄弟妻不可抢”的教育经,拍着他头说:“快把嫂子还给坤哥吧,有什么话下次说,否则坤哥要放大招了。” “放大招”对杰瑞米的威慑作用很好,他的脸都绿了。 杰瑞米只能站起来,对聂程程说:“嫂子,那我们先走了。” 聂程程:“我送送你们吧。” “不用不用不用……”杰瑞米马上拒绝,“外面太冷,嫂子您别出去了,就呆屋里吧,咱们下次聊,我把电话给你,你有空给我发个消息。” “也行。” 聂程程答应下来,才去看闫坤,闫坤没表情,冷冷的看一眼杰瑞米,杰瑞米抖了抖,赶紧滚。 三个人一前一后,都穿好鞋,在门外等,但是屋子里的瑞雯却没动。 她的手不离桌,屁股还贴着凳子。 瑞雯从聂程程进来开始,就在一边沉默,闷闷的吃,一句话也不说。 她偶尔抬头看聂程程,再看看闫坤,看见他们互动的样子,她目光说不清的复杂。 一直到闫坤站起来收拾碗筷,瑞雯像找到了某一种缺口,上来对闫坤说:“坤哥,我来帮你吧。” 闫坤看了她一眼。 “不用。” “可是……”瑞雯还有些不死心。 闫坤只对门口抬抬下巴,淡淡地说:“快走。” 转身进了厨房。 瑞雯不甘心的看了看闫坤的背影,又看聂程程,聂程程正低头看时间,感觉到一道目光,聂程程抬起了头。 她没有逃避,也没想给这个小姑娘一些面子,聂程程不是这种女人。 是她的,她就会站出来,光明正大的捍卫。 聂程程迎着瑞雯,她笑了笑说:“走之前看一看,东西别落下了。” 不会俄文,总会英文吧。 瑞雯咬了嘴唇皮,大概是想赖着,可闫坤来回两次,收拾盘子就走,都不看她一眼。 无可奈何,还是走了。 聂程程无声的笑了一会,站起来送他们到门口,“回去的时候当心点。” 冬夜很冷。 风也会爬楼梯,从过道里穿进来。 杰瑞米捂了捂脖子,对聂程程说:“嫂子你进去吧,别送我们了。” 聂程程点了头,不再说什么。 诺一带着瑞雯一起走,杰瑞跟在后面,胡迪最后一个,但是离开前,闫坤又出来叫住胡迪:“你等一会。” 胡迪回头看闫坤,笑着说:“怎么啦坤哥,还有啥事要我留下来帮忙?” 闫坤说:“钥匙留下来,人走。” 为了以防今天这种情形——他们亲热的时候,突然闯进了一批人来搅局的事情再重现。 胡迪一愣,反应过来了,握着钥匙,“别啊,坤哥……万一我有什么事要来找你呢。” 胡迪跟闫坤撒娇。 但是闫坤摆出一张任你花言巧语,我自归然不动的样子。 摊摊手,闫坤说:“钥匙。” 胡迪:“……” 交出来就交出来! 胡迪气愤的把钥匙给闫坤,差点就哭他:“坤哥你好绝情好过分,有了老婆不要兄弟,有异性没人性”的话。 不敢。 撇撇嘴,胡迪走了。 闫坤拿了钥匙,塞兜里,又回厨房,聂程程目送他们下楼,她还能听见几个人在走廊里的声音。 胡迪说:“今晚我跟杰瑞米睡,你去跟你女朋友睡。” 瑞雯说:“我要一个人睡。” 诺一:“……” 杰瑞米说:“我才不要跟迪哥睡呢,他一个月不洗澡的,身上又臭又脏,恶心死了!” 胡迪:“妈的啊——你嫌弃我是不是!今天晚上哥哥就洗澡了,洗的干干净净的在床上等弟弟你啊——!” 杰瑞米:“……” 基情燃烧的青春。 聂程程笑眯眯的听他们的对话听了一会,一直到听不见。 闫坤看见她站在门口,他出声说:“怎么了?” 聂程程回头,关上门。 “没什么。” 她摇头,看见闫坤拿着垃圾桶,手里一张抹布,把桌子上的骨头推进去,又进去换了一块干净的抹布出来擦桌子。 聂程程走了过去,说:“我来擦吧,你休息一会。” 闫坤摇了摇头,“不用了,我都弄好了,你去沙发上坐着。” “……”聂程程说:“还是给我吧,我……”她握住闫坤手上的布,声音又软又轻的说:“我想帮一帮你。” 闫坤笑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把抹布交给聂程程,去里面洗碗。 聂程程擦的很快,本来闫坤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抹了两把,干净了就行。 然后去厨房洗抹布。 闫坤家的这个厨房不算大,但各种厨具都齐全,一条过道,一个人略大,两个人正好。 聂程程没有进去。 她的手里还拿着抹布,就这样站门口,看在里面忙碌的闫坤。 【坤哥的身材可好了】 她记得,杰瑞米是这样说的。 现在看一看闫坤,虽然穿着衣服,但聂程程光看他的宽厚结实的背脊,眼里的欲意流露不止。 杰瑞米说她一定见识过闫坤的身材了,其实并没有。 第一次是不记得,接下来是没来得及见识。 聂程程盯着闫坤的背脊,她越看越喜欢,走过去从背后抱了闫坤,脸贴着背,她说:“其实你今天做的面很好吃。” 虽然她没吃完,但是…… “很合我的口味。” 等了一会,闫坤放下了手里的盘子,慢慢转身,垂眼看她,聂程程侧过脸,下巴顶在他的胸上,笑盈盈和他对视。 “你以后一直下面给我吃,要翻花样的。” 她轻声问: “行不行?” 闫坤看见她笑了,他也淡淡的笑起来,抬手,手掌轻轻的在聂程程的脸上抚摸。 他的目光柔似水。 “只要我在,只要你想要。” 他的声音也轻,两个人抱着一动不动,过了一会,闫坤望着聂程程的眉眼,才低了低头。 轻轻的碰了碰嘴巴。 没有深入。 一切的前菜,都是为了主餐而铺垫的,为了把主题留在后面,闫坤很快收住了,拍拍聂程程肩膀,“你先去洗一把澡。” 又来…… 聂程程想到的是昨天。 也是同一个场景,她去洗澡,他在厨房里忙碌,等她出来后,他却被一道命令喊走。 聂程程能感觉到,闫坤身上仿佛有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使命,他不为任何人停顿,他的使命会不断推动他向前走。 【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大,他身上的责任有多大】 聂程程这时候忽然想起陆文华的话,感觉对这句话的含义又多理解了一分。 闫坤见聂程程不声不响,他碰了碰她,说:“怎么呆了?” 聂程程回过神,挂在他身上磨蹭一会,才抬起来,笑眯眯地说:“你一起来啊。” “嗯?” “来帮我洗澡啊——” 她冲他眨眨眼。 “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怎么说的。” “嗯?” “帮我洗澡啊。” 闫坤挑挑眉:“我记得某只小野猫跑走了,不太听话。” 聂程程:“那她现在回来了,愿意听话了,你还要不要?” 【你还要不要我?我的邀请,你接不接受?】 闫坤明白了。 女人是一种冷情的动物,她们的主动,就像一处世外桃源,偶尔才会拨开雾,裂开一条缝隙,让你寻找到她门的入口。 当你找到了,你在入口会感受到不一样的风情,与众不同的触动。 这样的邀请,你会不会赏脸接受? 他的答案,在他的脸上。 闫坤看见聂程程扑闪的睫毛,黑眸盈盈,他也抑制不了心中的喜悦,“你先去,我洗好盘子,再来帮你洗。” (三) 她又一次来到浴室。 比起上一回,这一次里面又多了很多东西。 几乎都是女性用品。 护肤霜、洁面乳、瓶瓶罐罐的面霜等,琳琅满目,整齐排进柜子里,这些都是聂程程早上拿出来的。 生活的气息更浓了。 聂程程想,这就是他们以后的家了…… 她和闫坤的家。 浴室里明明没开暖气,可聂程程一转头,看见镜子里的女人——女人的脸色已经微红,那种幸福漾在脸上,藏都藏不住。 聂程程弯角笑了一笑,镜子里的女人也弯角笑了一笑,笑的幅度都一模一样。 她被自己逗乐了,傻傻的看了一会,从镜子里看见了一件浴衣。 粉色的,挂在一片白的瓷砖上,十分显眼,亮的惊人。聂程程乍看一眼,想到闫坤在超市里买的衣服。 好像就是这件。 转身,聂程程走过去,拿下那件浴衣来看了一看。 上次她穿的是闫坤的衣服,有些太大了,款式也比较旧,这一款女士的显然比较新潮,料子是丝绸的,很轻薄。 摸在手里,滑滑的,也细腻。 可以想象穿身上有多爽快。 聂程程拎起来看了看,领子敞开的程度也不小嘛……背后还有一大片透明的蕾丝材质。 从后背一直露到屁股。 “这真是……” 聂程程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评价。 “真是骚啊。” 聂程程笑了笑,左看右看的想,却也没想什么,“可能男人都一个德行吧,就喜欢这种调调……” 看完,挂好衣服,聂程程先放热水,装满一个浴缸。 她不打算马上洗好,先泡一个热水浴,慢慢的等他来。 洒完起泡粉,便躺进浴缸。 热水涌上来环住身体的一瞬间,全身舒服,聂程程松了肩膀,呼出了一口气。 浴室里渐渐氤氲。 她半睁眼睛,头枕在一边,迷迷糊糊,几乎入睡的时候,却似乎看见一抹粉红。 悠悠的,荡在水雾中。 极柔,极轻。 她在梦里想象闫坤买它的样子,想象她穿上它的样子,想象他等一会进来帮她穿的样子…… 那得多美呀。 (四) 似乎等了很久。 等到聂程程都枕在浴缸上,睡着了,闫坤才进来。 她没听到声音,但却感觉到了有一双手,轻轻地抚摸她,从背后拥抱她,接着他的手指张开,伸了进去,弯曲着扣了扣,忽然按住…… 聂程程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发现有什么东西在最深处轻轻按着,这感觉令她微微的抖,被浴水浇湿乐的眼黑亮,睫毛根根分明。 聂程程抬头,对着身后的男人眨眼。 她颤声喊他的名字,“闫坤。” “嗯。” 他低声回应,加重了那一道的力量。 一下,又一下。 轻轻扯住,缓慢拉出来,不停顿,用力反复。 这种巧妙的感觉令她升天,浑身的感官都在同一点上敏感,聂程程嘤咛了一声,拼命忍住了。她的喉咙里憋着一股饥渴,那是一只想要冲破暗牢的野兽,被她用手关了起来。 紧紧捂着嘴。 聂程程已经清醒了一大半,一只手去抓他,“闫坤,别在这里做坏事。” “不做坏事。” 他正经的说荤话:“我在帮你洗澡,里面也要洗。” 一边说,一边加重,又加速。 闫坤看见她捂嘴,用手去扒开她的,而他的另一只没停下,还变本加厉,轻轻的撷住挑弄,聂程程一下子跳了起来,像一只被生煮的活虾,惊恐的看着他。 “闫坤,你别碰那里。” “哪里?” “……” 聂程程知道,他是故意的,在男女这种事上,男人本来就占了上风,可他还故意欺负她。 她咬牙,不想理他。 明亮的灯光,又弥漫了水雾,她的脸色早就潮红,白腻的肌肤满是淋漓香汗。 稀薄的空气里,已经分不清是肥皂的香味,还是女人的香气。 聂程程也分不清,她此时究竟是在推闫坤,还是在拉着他。 她的手像没有骨头一样,贴在他身上,睁开眼,她的眼前便是闫坤的下巴,往上,便是他的唇,他的鼻子。 他眼,他眉。 浴室里的水已经附上闫坤的脸,也或许,他脸上的水是聂程程过给他的。 总之,这不是闫坤的汗。 因为他看起来如此游刃有余,他把她放在他的手上,掌控了她的一切,他的宁静落在聂程程的眼里,化成了一份浓浓的爱念。 “舒服么?” 闫坤说:“舒服就喊,不要忍着。” “不……” 聂程程摇头,她撑着,本想由她自己掌握一次主动权的机会,却被这个男人占了先机,而这个男人看着她几乎迷乱,他却从容沉着,令她很不悦。 闫坤很清楚这个有些小骄傲的女人在想什么,但他没因此放过她。 他垂眼看她,故意笑着问:“干嘛呀……” “喊出来我听听。” “……嗯。” 聂程程想拒绝,可一开口,喉咙里跑出来的东西就变了声调,那是一种奇特的物理化学转变过程。 从看不见的呼吸,变成了可闻的喘吟,敲击着耳膜。 闫坤受到了变相的鼓舞,聂程程犹在懊悔,从白雾中抬头,用湿漉漉的脸看他的时候,闫坤的吻已经密密麻麻落下来。 从饱满的额头,吻到细长的脖子。 同时,他加了数量。 一根。 两根。 复又三根。 四根…… 聂程程马上蹬了,“别……” 闫坤吻没了她后面的话,他说:“你喊我的名字,就说明够了。” “不喊,就是不够。” 聂程程仰着头,看着顶头的灯光,又闭上眼。即便不看,她也能感受到他,她能想象那种画面。 闫坤的动作时快时慢,可他不折磨她,他的亲吻很温柔,令她舒服又能体验到一种浑然的刺激,像被无数的蚂蚁啃噬,寻找她的弱点,在最深的那一个地方。 被找到了。 聂程程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白雾一下子卷进来,太浓厚,男人的脸明明在眼前,她却已经看不见他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已经听见了男人的喘息,她能从这一片雾中想象出闫坤的脸—— 怒张的剑眉,黑白分明的眼眸。 他被沸腾的雨露沾了湿透,水中的那一双黑眼睛如此闪亮,两颊的酒窝深深,他望着她,笑容迷人。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这也是一张英俊的脸。 她爱的脸。 忽然来的高峰,她搂住他的脖子,大声喊:“闫坤——!啊——!”拖了无数的尾音,一齐而散。 闫坤紧紧的拥抱住颤抖的她,手早已经抽离,按在她光洁的背上,轻轻拍打,安抚她的紧绷。 “没事了,没事了……”他亲吻她,抚摸她的脸庞,她到现在还在微微的抽,鼻尖的小肉抖个不停。 闫坤一边亲她,一边道歉说:“程程,对不起,这只是你第二次。” “如果我直接进去,你还是会疼的。” “你要放松。” 聂程程听不进他的话,现在的她刚从过山车上跌下来,整个人都是瘫软的,没有力气,大脑经过粘液刺激的分泌,处于一片空白之中。 不久,便感觉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闫坤拿了毛巾,仔细、轻柔,擦干了聂程程的身体,一把拦腰抱起,闫坤带着她摔进了床。 聂程程是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的。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闫坤的身影压上来,先从衣服开始一件一件剥落。 闫坤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和刚才一样,喊我名字就行了。” 聂程程:“闫坤……” “嗯。” “闫坤……” “嗯。” 她忽然明白他刚才的用意,心里涌上来一种热潮,流进全身,一直涌到眼睛里。 渐渐湿润。 她终于可以了,他也忍够了。 闫坤忘情地亲吻她,他不用看,光凭本能和感觉。 聂程程睁开眼欣赏这个男人的身体。 终于看见了他们嘴里的风景。 健美的腰身,结实的肌肉。 曾经只在电影里出现的画面,如今活生生出现在聂程程的眼前,而且看的那么清楚,体验的那么完整。 这个山林在安静之中蠢蠢欲动,似有无数从冬眠中醒来,睁着明亮的眼偷窥了一处的绯糜绮丽。 碧海情天,只有一男一女的天地之间。 四处分明夜黑,她却仿佛能看见,也能听见。 雨滴的啪啪声敲打在身上,他越是这样幽静、恬淡、看在她眼里越是妩人、性感、优美煽情,她越看越热,眼眸深深。 “看什么?” 闫坤发现她抽离了魂魄,睁开眼盯着白到透明的女人,聂程程在黑暗里抚摸他的脸,“我在看你。” “看我干什么。” 他低声笑:“明明最好的人是你。” 聂程程说:“他们说你的身体好看。” “所以,我想看看。” 聂程程说的他们,闫坤大概知道是谁,可他什么都没说,只做。 聂程程继续,“他们说的对,真的很美。” “除了我,你还给谁看过。” “……” “那个小姑娘看过么。” 闫坤说:“没。” “……但是,我们锻炼要脱衣服的。”他停顿了片刻,又老实地回答她。 聂程程:“那就是你的兄弟都看过了。” 闫坤:“……嗯。” 聂程程不说话了,闫坤抽了几下,发现她的异常,刚低头去寻找她,聂程程笑了,“你别紧张啊。” “我没怪你,你别紧张。” 闫坤的目光跟着她,沙哑地喊她的名字:“程程……” 聂程程打断他说:“我没有给别人看过,除了你,谁都没有。” “……嗯。” “你信不信我。” “信。” “真的信?”聂程程推开了闫坤,盯着他的眼,“不怕我骗你。” “不怕。” 闫坤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畏,“你现在是我的,我不怕,我相信你。” 聂程程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身上的男人用行动让她闭嘴。他就像几百几千码的超力火车呼啸而过。 聂程程好热。 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她完全没有经验,双手乱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闫坤看出来了,他调整了姿势,把她拉起来,让她的两只手直接触碰到他。 “来,我教你。”闫坤笑着说,“闭上眼,摸我。” 他说,聂程程照办。 她已经没办法去思考什么,她本想去掌握他,可到头来发现,她还是被他掌控了。 虽然不悦,可她并不讨厌。 她像一个真正的生物研究员,用她的双手,真真切切研究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因为她蜻蜓点水的触摸更加激动无比。 聂程程感觉到她怀中的男人浑身都在发烫,她被烫到了,可她没退缩。 她甚至把自己变成了台上的贡品,甘愿为他奉献了一切,毫无保留的把自己送出来给他。 闫坤第一次,低低地喊出了一声。 声音暗哑,可不难听出这其中的欲海滔滔。 绷住脸,闫坤的额头的筋络快速跳跃,聂程程最后和他对视的一眼,他展现的是一张她极少能看见的表情。 在深深的吻里,一切都坍塌了。 (五) 终于完结。 聂程程先失去了魂,发丝凌乱,黏在闫坤的皮肤上,凄的像可怜的猫儿。 闫坤喘息,抱着聂程程,不停的吻,轻柔的吻。 欲潮已经纾解了,可情没有。 这一对男女之间的浓情尚在发酵,荷尔蒙逐渐加深。 所以,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 聂程程还没休息够,闫坤已经准备好,提枪上阵了。 幸好她现在被他开发的足够,闫坤的攻势已经不会让她感觉到疼了,反而她喜欢上被他充满的感觉。 喜欢他的速度,喜欢他的力量。 他们彼此的技巧,在对彼此的磨合之中,都有了提升。 第四次是最好的一次,他们的步调一致,身心的结合都在同一时刻爆发。 男女达到了这样令灵魂都会颤栗的一致步调,这一种满足感和喜悦感,无法用言语表达。 他们只希望能够有更多次,有更深入的爱意,用行动融化彼此,来完成这一场无与伦比的盛宴。 半夜,十二点。 屋子里的声音,其实早就盖过了外面。 大雪过后的莫斯科,静谧的像一只累极了的野兽,回到住处休息,除了呼呼的风声,再也听不见别的。 屋里,这一对有情人淋漓甘畅,挥洒了汗水。 极致的爱过后,便只有累,聂程程累的像死了的虾一只,再也动不了,任由身边的男人摆动。 闫坤一圈一圈把她围住,粗腿勾了细腿,粗胳膊捆了瘦腰。 两人犹如一对白白胖胖的蚕宝宝,都静静地依偎在对方怀里,懒得动了。 聂程程终于得到休息的空隙,这时候才发现,客厅里的电视机被打开了,里面放着一部电影。 恰好,正是她上一次没认真看的电影。 电影的下半部分内容,也无非就是成人限制级内容,经过大战的法国军官回到小镇,又和初恋在一起,相爱生子,美好结局。 原来刚才,她听到那么多、那么频繁、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不仅仅是他们的。 还有电视在播放。 闫坤几时开的电视机,她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 “……” 她转了转头,看见刚才闭着眼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她。 聂程程说:“没想什么。” 闫坤说:“那你饿么。” “还好吧。” 她想了一下,“几点了。” “已经第二天了。” 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陈旧的造型,下面荡着一块长长的圆形钟摆,中间也是一块圆形的玻璃。 玻璃里面十二个数字却很清晰。 古老的英伦钟。 过了十二点,又一刻了。 聂程程刚看完时间,她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一声,像时钟在鸣报一样。 闫坤看了看她,聂程程也去看他。 视线成了两条直线,双双对上的一刹那,聂程程笑了出来,“我好像,是真的饿了。” 闫坤也笑,眼睛弯成一条月牙,“我听到了。” 他没有马上离开,先亲了亲聂程程的鼻子,嘴巴,全部亲完一遍,才赤身下床,开灯,找衣服披,问她:“想吃什么。” “还是面吧。” “换一种浇头的么。” “嗯。” “稍微等一会,十分钟就好了。” “好。” 她说完,他已经披上一件外套出去了。 聂程程盯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口,也不知怎么的,就舒出了一口气,然后翻了个身,她望着顶头吊灯。 那灯一晃一晃,映在女人的脸色,她看出去的世界,恍惚如初。 闭上眼,是男人明亮煽情的酮体,张开眼,是一片煌煌的阑珊。 聂程程想,她总算知道,她为什么刚才舒出了一口气,因为她在心里说:“幸好,他还在。” “在我睁开眼的时候,他就在身边,而不是被一道命令叫走。” 真好。 她刚才在厨房想,无论如何,她现在都不愿意和闫坤分开,所以,她邀请他进入她的世界,并且发生了刚才的一切。 可她并不后悔。 第三十四章 11.11| 闫坤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 聂程程在床上翻来覆去,可她还会数数,心里一根一根手指,掰着来数,数到六百秒。 闫坤在外面喊,“程程,可以吃面了。” 聂程程笑了一笑,马上跳起来,正找了一件睡衣披上的时候,忘记了闫坤给她买的那一件浴袍。 她跑出来坐在他的身边,说:“我忘记穿你那件浴袍了。” 闫坤给她筷子,拿碗,分了两份面,盖上浇头、香料,才说:“忘了就忘了,可以下次穿。” 聂程程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挑起来就吃。 “怎么样。” “好吃。” “比起你以前吃的呢。” “一样好吃。” “……” 聂程程很快吃了半碗,不知道闫坤这鸡蛋面里放了什么香料,她不是美食家,吃不出来,就是觉得好吃。 闫坤盯着她看了一会,发现聂程程是真饿了,吃的很快。 罢了。 他也不多问,拿起筷子也吃了一碗。 聂程程把面汤都喝完了,她比闫坤吃的快,吃完就打了饱嗝,撑着下巴看眼前的男人。 闫坤吃面不会狼吞虎咽,挑起来一团,放嘴里吃完了,才会下第二筷子。 聂程程看着他鼓起来的脸颊,像一个平原里凸起来的小山丘,她忽然就说:“闫坤,我们结婚吧。” “……” 对面的男人很明显愣了一下,脸颊上的小山丘还鼓着,便抬起头看聂程程,张了张嘴,问:“你说什么?” 他怕自己听错了。 聂程程笑着说,“我说,我们结婚吧。” “闫坤,你不是跟我求婚么,我现在答应你的求婚了,我们去结婚,马上就结婚。” “你……” 闫坤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眼睛睁着,她难得看他有这种震惊的模样。 的确,聂程程说的话如此突然,换普通人都会被呛着,他现在的情绪已经控制的很好了。 闫坤咽下嘴里的面,放下筷子。 “你说真的?”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聂程程的眼睛,打探、怀疑、推敲……最后仿佛确认一般地问:“是真的答应了么?” “是真的。” “可我还没买戒指。” “那不重要。” “但是……”老艾曾经和他说的鲜花、酒店,求婚用的一切,他都没准备。 闫坤看了看聂程程,他想,即便现在说出他的想法,应该也会被她婉转拒绝掉的吧。 “你真的确定了么。” “是。” “……” 闫坤又问了几遍,聂程程明白他现在的激动、不可置信,她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回答。 “真的,是真的嫁给你。” 聂程程坐到他身上,笑着说:“你为什么要问那么多遍,你是反悔了,不愿意娶我了?” “……不。”闫坤摇了摇头,“不是,我当然想娶你。” 聂程程看着他的长睫,因为难以置信,抖的十分厉害。 果然还是太突然了。 聂程程慢慢地低下头,轻声说:“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突然答应了?” “嗯。”闫坤倒是答的很快。 “其实也不难理解。”聂程程说:“我想,既然我如此不愿意和你分开,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和你在一起呢。” 那么简单的理由。 【既然分不开,那就在一起】 还需要考虑么。 不用了。 聂程程说:“你的答案呢。” 闫坤的黑瞳靓丽,片刻之后,他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地印给她一个深情的吻。 “我们结婚。” 聂程程说要马上就结婚,可是最后还是拖了三天,就在这个屋子里,就在这个床上。 唯一的衣服,就是两件敞开来的披着吃饭的,其他的时候,就是脱光了,缠在床上做一切夫妻之间的事情。 闫坤也在这三天里包办了她所有的饭食,聂程程说要吃面,他就能一直下面,而且真的没有重复过浇头,这三天加上夜宵,换了好几个花样,都是不重样的浇头,偶尔汤面、偶尔拌面……味道都很好。 闫坤这三天里的厨艺和床技一起蒸蒸日上、突飞猛进。 聂程程不知道闫坤是从哪儿学来的,他说是在网上找的资料,自己学的。这就有些王婆卖乖的嫌疑,变相夸他自己是一个天才,不需要师傅带进门,他自学成才。 可是不管怎么样,面条好吃就好,聂程程还说:“我觉得自己胖了……”她抽抽眉,说:“最起码胖了两斤。” 闫坤说:“那就起来动一动。”他穿好衣服,从柜子里拿出身份证,户口本,还有聂程程的。 “走吧。” 看到两个人的身份材料都摊在床上了,聂程程才想起来,啊的叫了一声,“对了!” “结婚!” 闫坤笑了,把她抱起来穿衣服,“我们今天去把证领了。” 他帮她穿衣服,聂程程就懒着不动了,看着他给自己套文胸,大手在肉团上捏了两把。 “……” 其实聂程程也没害臊,可脸就是红了,低着头一会,抬起来看见闫坤也正看着她笑。 “都是夫妻了,害臊什么。” “没有。” 她否认。 想了一下,聂程程又说:“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 “我们去哪儿领证。” “在他们国内的民政局。” “只要身份证和户口本就行了?” “还要无罪声明,签证和护照。” 后面两样都有,但是无罪声明是什么。 聂程程的眉头一皱起来,闫坤就说:“别着急,我都准备好了,你把人交给我就行。” 等了一个小时。 聂程程化了淡妆,为了带美瞳,蘑菇了一些时间,闫坤说:“怎么了。” “我的眼皮跳。”聂程程觉得晦气,眉头越皱越深,喃喃地说:“我总觉得今天会有不太好的事情……” 她转向闫坤,说:“要不,我们换一天去领证吧。” “别瞎担心了。” 闫坤安抚她,“否则再磨上三天,这证可就别想领了。” 也是。 万一他或者她又冒出什么工作来,结婚就变成遥遥无期了。 聂程程点了点头,说:“好,那走吧。” 他们踩着点出门。 俄国的民政,在早上十点开始办理。 闫坤显然是算过了时间,八点就下楼取车,开车一小时多,到了门口已经九点半了。 可即便如此,一清早已经有十几对新婚夫妻在排队。 聂程程数了数,他们已经排到第十八个。 大厅开了,可窗口还没打开,所有人就坐在大厅的等候区里。 似乎这个国家的结婚和离婚办理的地点是不一样的,这个大厅里两个窗口,全是办理结婚登记,所以这里都是一对一对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每一对看起来都如此甜蜜,光耀照人。 呆在这里工作,心情也会随之变的很好吧。 聂程程忍不住东想西想,手里是她自己的证件,她一边候着,一边四处的看。 闫坤在她边上,看见她的表情,他笑了笑说:“怎么那么紧张。” 聂程程侧过头看他,“第一次结婚,当然紧张。” 闫坤说:“我也第一次结婚。” 聂程程:“那你紧张么。” 闫坤:“紧张的。” 聂程程看了看他,说:“骗人,一点也看不出你紧张。” 闫坤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左胸口,“你来摸一摸,是不是跳的很快。” 聂程程按了按,感觉到一颗男人的赤诚之心在她的手掌里,温热强壮,用力的跳动。 聂程程说:“骗人,比我慢。” “我经常运动,脉搏当然会比你慢。”闫坤搂住她,低头在她耳边说:“不过以后我带着你经常运动,你也会跟我一样了。” 一派正经的浑说。 聂程程敲了他一下,就没说话了,扭过头,按着狂跳的眼皮,继续等着。 没多久,时间一到,受理的窗口便打开。第一对新婚夫妇上去领了红色的结婚证,开心的走过聂程程的面前。 她抬头看了一下。 来领证的几乎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形色不一,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为了今天,都做了精心打扮。 女孩很漂亮,男的也帅气。 但是吸引聂程程的并不是这些漂亮的人,而是排在她身后的一对老人。看样子最起码有六十多了,头发花白。 女方穿了一条花色的裙子,做了一个上世纪的老发型,和她的先生手牵手,有说有笑,眼睛里除了彼此,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把年纪了,居然来领结婚证。 聂程程觉得很有意思,观察的久了,对方终于发现,转过视线来看了她一眼。 聂程程马上道歉:“对不起,我太不礼貌了。” 老人笑:“没关系。” 她看了看聂程程,又看见坐在聂程程旁边的闫坤,对聂程程说:“你先生也是当兵的?” 聂程程看了闫坤一眼,回头说:“怎么看出来的。” 她说:“因为我先生也是。” 聂程程看向她旁边的老头,他穿了西装,打了一个领结,头发抹的油光水亮。她倒是看不出他的职业。 聂程程看他的时候,他同时也看了聂程程。 “是不是对我们这个年纪来领结婚证感到好奇。” “有点。” “其实我们早就订过婚了,一直没空来领证。” “为什么。” “因为我先生一直驻兵在外,我要等他回家。” “您一个人来也能领证,材料带齐就行了。” “我知道,可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对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看起来也很乐意分享她的故事,聂程程并不排斥倾听,相反她喜欢也享受别人的诉说。 她的工作虽然是做新型科技,走在世界的最前端,可她更喜欢那些悠远、古老的东西。 比如她的那一件披肩,也比如眼前这位老人的故事。 故事并不复杂,他们虽然订过婚,因为他长年驻兵在外,女方的家长悔婚,她勉强嫁给了一个普通的男人。 男人的工作普通,能照顾三餐,但是生活很平淡,她对他的感情也很普通、很平淡,两人没有孩子,所以这段婚姻只坚持了三年。 之后,她便一个人生活,直到上周遇上了退伍的他,而他居然一辈子都没娶别的女人。 老人说:“然后,我们就这样定下来了。” 聂程程说:“这是缘分。” 老人点了点头,笑着说:“后来我才明白,是你的终归是你的,年轻的时候千万不要怕等待,因为最好的会留在最后,上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他的孩子。” …… 他们没有再聊。 或许是聂程程被老人的故事有所触动,她那颗长期飘忽不定的心终于沉了下来,眼皮也不跳了,仿佛找到了归宿,她有了坚定的信念。 聂程程抓紧了手里的证件,拉了拉闫坤,“快到我们了,走吧。” 闫坤说:“好。” 和老人聊天的时候,时间过的很快,他们已经排到第二个,前面是十七号。聂程程更紧张了,手心都在出汗。 闫坤一直在注视她,她有任何异常,他很快就会发现。 拉住她的手,闫坤轻声说:“别怕。” “程程,有我在,你别怕。” 聂程程摇了摇头。 “我不怕。” 她说:“你不知道,我并不是害怕,我是在兴奋,我们这一步跨出去,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闫坤,你就是我的丈夫了。” 聂程程的声音里确实压抑了一种激动的感情,闫坤听在耳中,脸色淡淡,平静的外表下,他的心却仿佛被女人的情感染。 她说:“我即将成为你的妻子。” 因为聂程程这一句话,闫坤激动不已。 这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 闫坤只能松开聂程程,低头看了一眼,站起来说:“我去接个电话。” “快去快回。” “好。” 闫坤走到一边,接通电话,胡迪的声音一反往常的嬉闹玩笑,严肃地喊:“坤哥。” 闫坤立即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肃然,“怎么回事。” “欧冽文逃狱了。” “……”闫坤迟迟的回了一句:“你说什么?” 胡迪说:“他不仅逃狱,他还劫狱了。”胡迪恨道:“这个王八蛋,他从一开始目的就是劫狱,他故意露出马脚让我们抓到,让我们把他关进去的!” 闫坤说:“他劫了谁?” 胡迪说:“奎天仇。” 沙俄的十大恶人之一,中东最大的毒枭,他们用了二十年才抓到的男人,就这样被欧冽文劫走了。 闫坤闭眼深吸一口气,缓冲了一下受到的刺激,情绪定下来才说:“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胡迪说:“记得那个裘丹么,他就是一个傻子,欧冽文骗他来就是当奎天仇的替身。” “他们发现的时候,裘丹已经在里面不吃不喝,昏睡了三天了。” 过了三天才发现,上头发火,涉事的人都受到了处罚,欧盟发了公文,事件很严重。 闫坤说:“那现在怎么办。” 胡迪说:“马上走。” “他们离开了俄罗斯,往叙利亚那边去了,我们要追上去。” 闫坤皱眉说:“能不能再等一会,我这里有……” 这是闫坤第一次为了私事想拖延一下工作,胡迪惊讶,却还是拒绝了他:“坤哥,你知道规矩。” 闫坤静了下来。 在灰暗的角落里,他抬起头,看见站在一片洁白里的聂程程。 她的表情紧张,又难掩兴奋和激动,她的眼神很温柔,她和旁边的人说话时笑容很幸福。 透过现在,闫坤的目光仿佛穿越到从前。 那个神采飞扬的女人,总是穿了一身白大褂,黑发披肩,亭亭玉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她笑着说:“我叫聂程程,我是你们的老师。” 然后,闫坤发现,这个叫聂程程的女人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想起这个女人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时间突然跳跃,伸缩回到现在。 她处于一片白光安宁之处,他静静的看着这样的她,看着她的笑容,他仿佛凝固了。 闫坤一直没说话,胡迪感受到电话里的沉默,他说:“坤哥,我知道你和聂老师有事,但是你、我,我们都别无选择。” “……所以,你好好跟她说一下吧,我们已经到了。” 我知道别无选择,但是一切的无可奈何,最后还是化成闫坤的一句话—— “我知道了。”他轻声说。 知道了。 挂了电话,闫坤走到聂程程面前,聂程程看见他的脸色很差,她觉得他好像有心事。 聂程程摸了摸闫坤的脸,说:“怎么了。” 闫坤摇了摇头,“没事。” 聂程程看的出来他在逞强,他心里有事,不过她没有逼问,像往常一样,她会亭亭地站着,安静地看着闫坤,等他自己说。 被聂程程这样一看,闫坤也不自在了。 况且,他没有时间了。 “程程。” “嗯。”聂程程说:“有什么事,你说。” 闫坤说:“我要走了。” 聂程程张了张嘴,“有工作了?” “对。” “现在?!” “对。” “非要这个时候么?”聂程程回头看了一眼前面那一对,他们快结束了,转过身看闫坤,“只要一分钟都不行?” 她期待的看他,可最后,闫坤摇了摇头。 “不行。” 聂程程低着头看地板,她的手里是他们的结婚资料证明,只要把这些交上去,他们就正式成为夫妻了。 聂程程咬着牙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思绪纷乱,目光恍惚的时候,窗口的喇叭喊了—— “第十八号的新婚夫妇,到你们了。” 聂程程的魂被喊回来,她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窗口,又转过来找闫坤,可他已经消失在眼前,走到了大门口。 “闫坤——!” 聂程程朝他走了几步,闫坤转过身看她的时候,外面刮起了一阵风,万里无云的晴天忽然暗了下来。 聂程程的头发被强风吹的凌乱,她拨开额前乱飞的发丝,神情紧张地看着闫坤。 他站在黑暗里,皱着眉头,深深的望着她。 他的目光里似有无数的话要说,可等了一会,却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一片凌乱中,安安静静站在那里。 有人忽然大喊:“谁那么厉害啊,居然出动航空母舰来接人啊——!” 被这么一说,大厅里的人都跑出去看了,半空中,果然停了一艘军绿色的航母,大约有两个民政规模那么大,螺旋桨吹起的风强劲,烟尘四起,聂程程只能眯着眼看过去。 大门开着,胡迪、诺一、杰瑞米都在上面,朝闫坤挥手。 胡迪放下了梯子,“坤哥,上来!” 闫坤转过身,双手扶在梯子上,脚却没动。 一秒后。 他突然转过身,撤手,拨开拥挤的人群朝聂程程奔了过去,聂程程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已经闫坤抱住了。 青草的气味扑面而来。 闫坤重重的拥抱她,重重的亲吻她。 他说:“程程,等我回家。” ** 闫坤走了。 当那一艘大型的航母离开后,人们的新奇也褪去,回到大厅内。 聂程程一个人留在门口,抬了头,她看着外面冰天雪地,她的心中一片宁静。 在这茫茫的宁静中,她依然能听见这个男人郑重的嘱托。 “程程,等我回家。” 等我回家。 等我。 这句话,曾经有两个男人对聂程程说过,一个是前男友周淮安,另一个就是闫坤。 她想了想这两句话的含义,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明明一样的意思,在聂程程心里却有一股天差地别的存在感。 周淮安说的话就像一条拷链,重重的抛给聂程程,而她完全可以选择撩开,轻轻踢在一边,不理会。 可是闫坤不行。 他的话,或者说这个男人的本身就像一块有魔力的吸铁石,不论聂程程想走的多远,她总能感觉到在遥远的一个地方,有一样东西,牢牢的吸引她。 吸引她心甘情愿牺牲一个女人短暂的青春,耗费一段长久的时间来等他。 …… 就在聂程程发呆的时候,窗口的喇叭又喊了,“十八号,十八号的新婚夫妇,你们还注册么?” 其实他们早就看见这个女人身边的男人走了,只是例行公事,习惯性的多问了一句。 但是没想到,聂程程拿着一叠资料,坐上了窗口。 “我要结婚。” 登记人员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目瞪口呆的和聂程程确认,“您要一个人办理么?” 聂程程点头,“对。” “想必你也看到刚才的情况了,我的丈夫是一名国际兵,他身负重任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所以我独自来完成登记。” “可是……” 登记人员说:“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等他回来了,你们俩一起来。” 聂程程:“你们这里没有规定必须双方都坐在窗口上吧。” 登记人员说:“是的,但是……” 聂程程说:“结婚是大事,我不会草率的,我们已经商量很久了,现在除非你告诉我资料不齐全,我回去补,否则就请帮我登记。” 登记人员被说的哑口无言。 一个是美丽的女人,另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他们的结合似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上帝都同意,没有人有任何理由可以反驳。 登记人员说:“聂小姐,您考虑清楚了。” “是。” “我再提醒您一遍,您的结婚对象身份职业特殊,一旦受理结婚,将来有任何意外……” “我知道的。”聂程程说:“我们将来不会有任何意外,请您办吧。” 登记人员看聂程程已然一副铁板钉钉,坚定不移的样子,终于点头,“我帮你办。” “您的证婚人呢。” “不……”聂程程顿顿的说:“我们还没有邀请别人。” 登记人员刚抬头,聂程程身后的一对老夫妻说:“我们能当你们的证婚人么?” 聂程程转头看他们,又问登记人员,“可以么?” 登记人员说:“当然。” 聂程程又回头看老人,笑说:”那就多谢你们了。” “不客气。”老人也笑了笑:“你是一个有勇气的好姑娘,上帝不会辜负你的。” 一切手续办齐,敲章,付钱,登记人员交给聂程程一对红本,和两个老人一起对聂程程说:“恭喜了,祝你们以后幸福。” 聂程程笑了笑,“会的。” 离开民政,回去的路上聂程程打开本子看了看,一边看,一边笑着,嘴角的笑容挂了很久。 本子上面分别是她的名字,还有闫坤的名字。 因为是都是异国人,俄文下面,还有她的中文名拼音,和闫坤的泰文名拼音。 旁边还有两张一男一女的照片。 聂程程的照片是大学时候拍的,其实跟现在的她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照片里的她还有些稚嫩,现在已经完全成熟了。 闫坤的这张和他曾经交给她的简历上一模一样,还是那么英俊非凡,她爱不释手,看个不停。 聂程程现在很喜悦,她出来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想找人分享她的喜悦。 给白茹,或是西蒙打个电话,甚至她还想过要给母亲报喜,毕竟女儿结婚了,可她还没决定,手机便响了。 陆文华的电话。 聂程程很快接起来,说:“喂,老师?” 对方沉默。 聂程程喂了两声,“老师?老师?” 她拿下来,确认了一下电话号码,没有错,她又把手机放回耳边。 “老师,怎么不说话?” “……程程,是我。” 不是陆文华,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嗓音还有些颤抖,聂程程一惊,“师母,你怎么了?” “程程,你听我说……”师母在那边压抑着什么,声音低沉又沙沙的,“我和你老师在外面。” “我们被绑架了,他要你现在开始听他的话。” 晴天一道惊雷。 聂程程觉得天地都颠倒了,晕了一下,才站住。 师母迟疑了一下,说:“这个人你也认识。” 聂程程站在橱窗前,看着玻璃中映出来一个女人的身条,她说:“谁?” “周淮安。” …… 放假两天,陆文华也带着妻子出去旅游,轻松片刻。 车子出了城,往小镇去的一个路口,插了一块道路不通的牌子,男人穿着交警的制服,要求陆文华停车。 妻子坐在里面,陆文华下车说:“怎么了。” 交警说:“前面出了交通事故。” “什么情况。” “有车追尾了,暂时不能过去。” 陆文华:“我们去度假,只有这一条路,能不能通融一下。” 交警摇头,陆文华又周旋了一会,交警才说:“你的驾照和身份证拿来给我看看,我尽力帮你去说。” “行。” 陆文华低头在兜里找,忽然听见妻子一声尖叫,他猛的回头,妻子在车子,旁边站了一个男人,手里拿枪指着她。 陆文华刚喊:“小云!”妻子便惊恐的看着他,喊他的名字。 “文华!你后面——!” 陆文华来不及回头,后脑勺被重重一击。 交警是假的,他和另一个拿枪的人都是从中东来的,脖子后面一块蛇样的刺青。 他们把陆文华绑起来,抬到车上。 很快,另一条路驶入一辆车,男人从车上下来,坐上陆文华的驾驶座,先打招呼:“师母,很久不见了。” 旁边是陆文华的妻子,看见男人,她吃惊地说:“你不是文华的学生么,你不是叫……” “周淮安。” “……是的……是的,周淮安……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师母难以置信,激动地说:“文华他是你的老师!” 周淮安说:“没有为什么,师母,这世界弱肉强食,这是老师教我的,而且错不在我。” “错在他不应该做什么生化实验,她也不应该每一次都不选我。” 这个可恶的女人,宁可选实验,选那个男人,也不选我。 师母感觉到他的不可理喻。 周淮安笑了,看她说:“你觉得我是疯子?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强者本来就没有道理。” “我想做强者没有错,要怪就怪他们,是他们错了。” 师母说:“是文华和程程错了,他们错在看错你了……” “你想骂我禽兽么?”周淮安看见师母的眼神,无所谓地笑,说:“别急,会有人替你骂的。” “现在,给聂程程打个电话。”周淮安拿了陆文华的手机,给师母:“好好表现。” …… 聂程程说:“让周淮安听电话。” 师母看了他一眼,周淮安会意到:“她让我听吧,给我。” 手机交付。 周淮安拿过来,贴在耳朵上,刚喊了一声:“程程……”聂程程抢先道:“周淮安你个王八蛋!你绑架老师做什么——!” “……” “你发什么神经病,连自己的老师都下手,你还是不是人!” “……” “周淮安你说话,你做的出来说不出来了吗?你现在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我惹的你,你要报复我就冲我来,你为什么要牵连别人!” “……” “王八蛋……太阳你全家的装什么哑巴,说不来人话就把你的舌头拔了,反正也没用了是吧!” 聂程程骂的毫不留情,千年来北平四九城积累下的顺口溜都爆了一遍,把他家祖坟都骂了,周淮安听在心里,没生气。 他笑了。 他想,这样骂他的聂程程好久不见了,真是久违的怀念。 周淮安笑的有些大声,聂程程当然听见了,听的火大,同时她也确定师母说的没假。 陆文华和她,确实落在周淮安的手里了。 聂程程想通之后就没骂了,人扶在玻璃上喘气,窗子映出一张女人的脸雪也似的白。 周淮安说:“骂够了?” 聂程程没说话。 周淮安打开窗,点了一根烟,神色淡淡,“骂够了,就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应该怎么跟我说话。” 她知道的。 他想要她软下态度和他说话,如果面对面的话,他还可能要她跪下来求他,求他放了陆文华夫妇,求他原谅她的移情别恋。 也求他让她回到他身边。 可聂程程不是这样的女人,除了心爱的人,她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示弱。 聂程程盯着玻璃中的自己看了一会,笑出一声,站起来,捋发白的脸,目光坚定。 “看来我报警也没什么用了,你会直接杀了他们。” “程程。”周淮安赞扬,笑道:“你一直很聪明。” “你说吧,想我怎么样。” “你的生化实验已经成功了,陆文华应该在这几天带着团队上路。” …… 聂程程明白了,讥笑道:“看来你对这个生化药品很感兴趣。” “不,你错了程程,除了你,我对这个世界上最感兴趣的只有钱了。”周淮安笑了笑。 “现在你离开我,我就只能抓紧钱了。” “别装腔作势了,你恐怕不止要这个药用成品,你抓了老师,是想要挟我做别的事情。” “没错。” “什么事情。” “由你来做这个团队的队长,代替陆文华来。” “去哪里。” “叙利亚,阿拜俄镇。” “…………好。”聂程程迟疑后,说,“周淮安,你等着我。” “我等你。” 他笑着挂了电话,丢在一边,坐在驾驶座上,缓缓抽完了一根烟。 青烟袅袅。 周淮安似乎呆住了,师母说:“看来程程没选你,她选了别人。” “真好……很好……” “这一次,她没看走眼。” 周淮安轻轻瞥了一下,旁边的人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布,周淮安说:“人给你们带走,别饿死了。” 他们说好。 周淮安下来,回到自己的车上。 他没马上就离开,开着车顶的天窗,他躺下来,望着那一方小小的口看,点烟,继续抽。 看呆了,烟灰落到手上,烫了一皮都没感觉。 蓝天白云,往事如梦。 他想到大学和聂程程求婚,她以生化实验拒绝,态度也是这样冷眉冷眼,一点不留情面。 这是聂程程第一次的错误。 她要实验,丢了他。 第二次,为了闫坤,再一次丢了他,甚至要和他楚汉两分,一刀两断。 真是好笑。 周淮安吐出一口烟,笑了笑。 “聂程程,我说过,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陆文华夫妇被绑架的事情少数高层才知道,工会给出的消息是两人都生病,互相传染,不能参加任务。 改由聂程程领队。 日子定在一月,莫斯科的机场,直接飞往叙利亚。 为期三月,而且是暂定,视情况可能会延长。 最后一天的实验室里,聂程程带着一个很大的玻璃眼罩,看着手里的镁片慢慢燃烧,火焰很漂亮,她渐渐看呆了。 有人喊聂程程:“老师,老师?” “聂老师——!” 到了第三声,聂程程才看他,“怎么了?” 是一个学生,他担忧的看了看聂程程说:“老师你没事吧,你的镁要烧没了。” 聂程程看见镁片快没了,火头到手指,赶紧扔掉,摘掉手套放在水里冲了冲。 那学生着急的说:“老师你快去医务室吧。” 聂程程犹豫了片刻,点头说:“行吧,你们好好上课,把这个实验做完,然后收拾好知道么。” 班长说:“知道了,我会盯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看点击真的是越来越少点进来了,亭子要被你们抛弃了嘛_(:з」∠)_ 第三十五章 11.11| 虽然都是二十好几的成年人,聂程程还是忍不住吩咐了班长几句,才放心的走。白茹恰好在医务室,看见聂程程带了伤过来,大惊小怪的说:“你怎么回事,好好一个化学博士能把自己弄伤了。” 聂程程也觉得累,说:“我也不知道,真是奇了怪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周淮安,比如闫坤,比如陆文华教授夫妇俩…… 聂程程想起那一天,她的眼皮一直在跳,可能就是跳陆文华的事情,她说:“你说我会不会被人下了降头。” “呸呸呸!”白茹一边给她处理,一边抬头看她,说:“咱们就快出远门工作了,还不个好地方,你现在别瞎说,晦气死我。” 对,这一次的团队,多加了白茹,原本她是不去的,换成聂程程带领了,她担心的不得了,就报名跟上了。 两个小组,一个是化学队,一个是医疗队。化学不用多,医疗多一个也不嫌多。 白茹说:“就你这个模样,我怎么放心让你去,万一我只能看着你好好的一个人过去,最后被横着抬回来一条人命,而我只能等着给你收尸怎么办。” 聂程程没抬眼,淡淡说:“你想太多了。” 白茹说:“换以前可能是我想太多,可是现在你的不行。” 聂程程一笑:“有你说的那么……” 严重两个字没说出来,她看见白茹有些想哭的表情,她不敢说下去了。聂程程轻声说:“白茹……” 白茹给她扎好了绷带,站起来擦眼睛,说:“你都不照照镜子,你这一个月像什么样。” “回宿舍就是睡觉,不肯吃饭,吃了也不多,上课也不太愿意,请了好多次假,一头闷在你的实验室里,日夜颠倒着来,你昨天晚上又没睡对不对,所以白天上实验课把自己烫伤了都不知道……” 这是聂程程的近况,白茹描述的一点没错。 她要工作,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她就会陷入一种漫无边际的自我幻想之中。 在想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一旦她陷入这种情况,她便无法睡觉,无法进食,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致。 她只会一天到晚,盯着她那该死的手机看,有没有他的消息,或者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她的生活原本是一副好好的雀牌,现在这一副牌却全部打乱了。 “陆文华、周淮安、绑架”。 这三个字眼背后的故事像一块石头,压着聂程程的胸口,压的她很沉。 整整一个月,她过的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她度日如年。 聂程程尝试过再给周淮安,或是陆文华的手机打电话,拨过去全是盲音,无人接听。 白茹很担心,她想拥抱一下聂程程,可是当她看到她的表情,白茹没有这样做,而是给了她一包烟。 “抽吧。” “……” 聂程程抬头,白茹说:“你每次这表情就是想抽烟了。” 聂程程抓过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根,说:“我什么表情。” 白茹说:“欠揍的表情。” 聂程程:“……” 知道白茹是想逗她,聂程程很给面子笑了一笑,但没兴致闹,把烟放在嘴里。 白茹等着聂程程,聂程程抽了多久,她就看着她多久。 白茹认识她少说有数十年了,她了解她。 聂程程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在学生面前是一个理性的老师,在教授面前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在朋友面前又是一个可靠的闺蜜。 她只有在爱人面前,才会当一个有些任性的小女人。 那天,聂程程从外面回来,而且一直住在宿舍,白茹就知道她有问题,可她什么都不说。 不止一次问她:“程程,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把自己关着不是办法。” 聂程程回她:“我把自己怎么了,我可没关着自己,你不是看见我出去了么。” “不……”白茹看着她,“你不是关着你的身体,你是把心关起来了。” “你把自己关在心里了。” 聂程程沉默了。 她没想到,白茹能这样轻松的看出来,不愧是闺了好多年的。 不过即使如此,聂程程还是说:“你放心,我没事。” 白茹说:“你这种表情,我不相信。” 聂程程说:“还是欠的表情么,我再抽一根。” 说完,她果然又点上了。 白茹没管,她说:“程程,你不能永远这样……” 聂程程移开烟,说:“我怎么?” 白茹:“你太卑鄙了。” 聂程程有些无语。 白茹说:“你看,你总是在别人面前摆出一种强大的样子,聪明的样子,让你身边的人看起来很愚蠢。” 聂程程觉得白茹说的这句话好搞笑,她笑出声音来,“你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很愚蠢了?” 白茹不可置否。 “你明明也有懦弱的一面,可你从来不露出来给别人看。” 聂程程说:“露出来有什么用,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白茹看她:“你是觉得,你在给我添麻烦。” 聂程程沉默下来。 莫斯科的冬季很长,从十一月,到明年四五月,都是冷的。 现在到了一月份,更加冷,天气预报说今天已经达到了-30°C,简直要人的命。 白茹知道她又来了,最近聂程程到了某个点,就会把自己抽空,灵魂都飞了出去,只留下一个躯体。 她来到窗前,静静地看天。 白茹走到她身边,她拿了一个毛毯,盖在她身上,伸出双手拥抱了一下她,聂程程忽然就闻到了白茹身上的消毒水味。 不呛人。 居然出乎意料的好闻。 白茹很久没这样拥抱她了,聂程程有些意外,她还没回头,白茹的声音就淡淡的在耳边。 “程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你不需要一个人承担什么东西,我们可以帮你分担。” “你不要觉得给我们添麻烦,就算我们无法解决,至少让你有个话头说一说,你憋在心里难受,我们看的也难受。” “你为什么不愿意多信任我们一些呢?” 为什么? 聂程程在心里想,她看着雪,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清清,“不是不信任,而是我痛恨自己。” 她没把这件事告诉白茹和西蒙,她没告诉任何不相关的人,她独自一个人沉默的承受她造成一切的后果。 是她招惹了周淮安,她引狼入室,给她的亲友带来了毁灭,为了生化实验,他化身为狼,不择手段,欺师灭道…… “你知道么,上星期,我在学区房里找到了我丢的那张卡号,是被周淮安藏起来的,就在他的一件西装口袋里。 “应该是他早在我们重新遇见的第一天,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故意藏起来的。” “他想切断我和闫坤的联系。” 聂程程想到这一点,自嘲冷笑,她低着头说:“我在想,这个可恶的男人,究竟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还有什么是我还没见识到的……” 白茹虽然没听懂,可她抱着这个女人,依然轻柔的安慰,“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都会没事的。” “程程,这不是你的错。” 聂程程没说什么,她看见了雪,天空如洗映在她眼睛里,把她彻底照空、照亮了。 “不……” 她低头,神色暗淡。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一定是她错了,如果不是,为什么那个男人不愿意理她,不愿意联系一下她。 他忘了她,还是抛弃了她? 其实聂程程在第二天,给闫坤发过一条短信,内容是:“有空联系一下我,程程留。” 过了一个月。 聂程程到现在拿起手机,反复看屏幕,看未接电话、短信…… 【闫大白】 空。 【闫大白】 空。 空…… 什么都没有。 有关闫坤的一切,干干净净,仿佛消失了一般,仿佛从一开始就是她做了个梦,根本没闫坤这个人。 什么消息都没有。 这个男人自从那一天离开之后,消失了一个月,根本就没有联系她,短信不回,电话没有。 他带着她的感情,她的思念,就这样彻彻底底把他从她的生命里抽离了。 聂程程有时候胡思乱想,冲动起来就像一个电话过去,大声问他:“为什么不回短信,为什么不回电话。” “我在等你,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 闫坤,我在等你…… 聂程程反复想着两件事,“周淮安、陆文华、绑架”和“闫坤、电话、等他,等他,要等他” 这一股压力、这个恶果,经常令聂程程辗转反侧,她好几个晚上没睡了。 如今有白茹的安慰,她居然睡着了。 醒来已经下午,聂程程一惊,坐起来发现她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白茹在一边写药单。 聂程程下了床说:“几点了。” 白茹说:“不急,两点吧。” 聂程程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再回去清点一下行李吧。” 白茹说:“也行。” 回了宿舍,恰好遇上西蒙来送行,他穿着花花绿绿的大衣,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花孔雀,看见聂程程和白茹,西蒙笑着跳过来搂她们:“总算下班了,小爷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 白茹看他一眼说:“稀客啊——!” 西蒙说:“哪里话,一般稀而已。” 说完,他看了看一声不吭的聂程程,说:“哟,怎么回事,这姑娘怎么像被人强了一样……” “……”聂程程根本不想搭理他,闪过去开门。 白茹在后面掐他脖子,“你找骂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西蒙说:“冤枉啊——!我知道两位姐姐要出门,我这不是来送行的,你说的壶是哪个壶我都不知道啊——!” “那你还骂人。” “我没骂人,我们平时不是都这样爆粗口的嘛!开玩笑而已,别认真啊——!” 进了门,聂程程直接奔卧室,她还有东西没整理,白茹和西蒙在小厅里,西蒙反客为主,很自如的坐下来,给自己倒茶。 他对白茹说:“你坐啊,站着干嘛。” 白茹:“……” 白茹看他这样,真想骂他一句。可最后还是顺势坐下来,拿了西蒙倒的茶,往嘴里送。 西蒙喝了茶水,先说:“你们到底去哪儿啊?” 白茹说:“叙利亚那边。” 西蒙一怔,“那地方可不太平,不是在有恐怖组织么,死了好多人,这你们也敢去。” 白茹说:“因为死了好多人,才能把那个生化药给用上啊。”说完,白茹斜了一眼,也不知道看谁,冷冷说:“又不是我们自己想去,上头交代要去,我们还能选么……” 西蒙开玩笑说:“什么生化药,不会吃了变成僵尸吧,电影里那种?” 白茹:“又不是我做的药,你问错人了,得问程程。” 西蒙吐了吐舌头,“程程那样我可不敢,像吃了火药一样,一点就炸。” 白茹不太想提聂程程问题,她自己都理不清,不能再加一个西蒙,转了话题,白茹问西蒙:“阿拜俄是什么鬼地方?” 西蒙说:“是一个小镇呗。” 白茹:“我当然知道是一个小镇了,它写的就是阿拜俄镇,我是问它到底在哪个鬼地方啊。” 西蒙说:“你都说这是个鬼地方了,只有鬼才知道咯。” 白茹终于忍不住了,把茶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扣,蹦起来吼:“马小跳你今天过来,就是故意来找我茬是不是——!” 三句话对不上,两个人又要开始吵。 白茹扯西蒙的耳朵,西蒙说:“我是来给你和程程送终……不对不对,送行,送行的。” 白茹的大嗓门吼起来了。 “送终!?你给我俩送终!”白茹气得眼红,“你知道叙利亚在打仗,你是巴不得我们去死的对不对?” “你听错了,我说送行!” “我明明听见你说送终来着!” “卧槽你听错了!” “我耳聋啊!” …… 聂程程在房间里整理衣服,其实她的东西不多,只带了几件保暖的冬衣,黑、白、灰三种,每一件都朴素。 反正过去是工作,又不是选美,短了也能买,没必要带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幺蛾子。 那一些化妆品、保养品、医药用品都是白茹理出来的,她美其名曰:“女人就是到了茅厕里蹲着拉屎,也要美美的蹲着拉屎。” “所以,到了阿拜俄这种鬼地方,也要保养化妆。” 聂程程一个箱子,白茹三个。 她负责把自己和白茹的都检查一遍,一看时间,到点了,聂程程出来,打断两人说:“差不多了。” 白茹和西蒙才停下来,白茹看手机,“呀,三点了!” 西蒙扯了扯被白茹拉坏的领带,说:“几点的飞机。” “四点半!” “那不马上就要飞了嘛!”西蒙尖声说:“马上要飞了,你居然还在这里跟我扯淡!” 白茹这回是真没空扯淡了,拖着三个箱子,对西蒙说:“来来来,马小跳大少爷,赶紧用你的跑车送我们去机场。” 西蒙这时候还不忘说:“马小跳是什么鬼,小爷叫西蒙。” 白茹:“是是是,西蒙大帅哥。” “这才对。”西蒙乐了,才动身说:“马上送你们去机场。” 莫斯科有四个机场,其实工会离开其中一个不远,机票也正好是这儿的,不堵车的话,半小时一定到。 可今天暴雪。 下午三点,天居然已经黑下来。 乌云如百万的军队,盖住了大半城市,雪满大道,路上都是人,能跑一百二的跑车也没用,只能在路上乌龟爬。 堵了一个小时,到的时候,整个团队都等急了。 卢莫修远远的看见聂程程,一边挥手,一边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可算来了,否则来不及了。” 聂程程看了一眼笑颜逐开的卢莫修,这个人也是听说聂程程带队去叙利亚,主动要跟来的,那时候化学队已经人满了,加上一个不好交代,幸好他在剑桥学过医药,有专业证书,归在医疗队一起跟来了。 聂程程说:“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的。”卢莫修笑了,把登机牌给他们:“还能登机,快点上去吧。” “他们人呢。” “都在飞机上了。“ 聂程程和白茹分别拿过行李,西蒙说:“人我送到了,接下来就麻烦你照顾一下程程和小茹。” “那个地方不太平,你是个男人,别让她们受伤了。” 卢莫修说:“你放心,聂博士有什么事,我第一个冲在前面,不会让她有事的。” 白茹推了推他说:“那我呢?只顾着你的聂博士,我的命就不值得你保护了?” “不是——!”卢莫修马上就急了,他是欧洲人,一着急脸色变的很快,赶忙摆手说:“不论是你还是聂博士,我都会保护的!” 白茹小声问:“其实你进团队八成是为了程程吧?” 卢莫修红了一下脸。 白茹:“你别否认,就你这个小九九的心思,整个工会老师都知道了。” 被戳到点上了,卢莫修说不出话来,尴尬的看一看聂程程,聂程程没表态,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卢莫修鬼鬼祟祟的样子被聂程程发现了,她对他笑了笑,“怎么了?” 卢莫修立即摇头,低着脸不敢看她,说:“没什么,时间到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和西蒙道别之后,往登机入口走。 等进了飞机,找到位置,坐下来没多久,聂程程忽然站起来,“我离开一下。” 白茹说:“你去哪儿啊。” “厕所。”聂程程说:“等会乘务员来的时候,帮我点一杯咖啡。” “好。” 聂程程到了厕所,洗了一把脸。 这时候,手机忽然震动,隔着衣料,一下一下敲击皮肤,聂程程愣了一瞬间,心狂跳起来。 来不及擦干手,忙拿出来看。 不是闫坤。 是母上。 刚才一瞬间狂跳起来的心忽然冷下来,可她看了一眼屏幕上“母亲”两个字,又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迟了好一会,接起电话。 “喂。” “喂,程程吗?” “妈……” 聂程程说:“是我,怎么了。” 母亲在那边停顿了一会,语气平稳:“程程,妈问你一件事。” “嗯,你说。” “刚才妈去查了一下你的社保……” “……” “工作人员告诉我你的婚姻状态变成已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妈……” “我问过你小姨了,上次介绍的男人好像不成功,你们没有来往,那么这个男的是谁?” 母亲的口吻凌厉,“他是做什么的?” 我不问他长相如何,收入多少,学历多高…… 我就问你一句…… 他是做什么的? 隔着手机,隔着一个太平洋,一个国家,聂程程都仿佛能看到母亲平静而严厉的脸在眼前。 手机渐渐发烫。 聂程程的手心里出了汗,黏腻腻的化进心里头,皱了皱眉,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不要怕。 她告诉自己,告诉镜子里的女人,不要怕,你们是相爱的,你要相信你们感情会打败一切。 这些人,或是那些人,他们没有资格阻止相爱的人在一起。 胆子大起来,便明目张胆。 聂程程说了实话,“妈,我是结婚了。” “我的丈夫叫闫坤,泰国籍的混血儿,他是一名国际兵,编制在欧美的军人……” 她的母亲沉默了。 老长的一段时间,母亲没有说话,聂程程也保持沉默,静静的听对方的呼吸声变化,她能感觉到母亲的气息一点点在变动。 “马上分手。” 母亲终于发令,“我不论你用什么方法,马上和这个男人分手。” “妈,我们已经结婚了。”聂程程坚定的重复,说:“难道你要我和他离婚么?” “……对。”半晌,母亲居然说了一声,“对,你和他离婚。” 聂程程有些无法相信,怀疑的喊:“妈,你再说一遍,你要我离婚?这样我就变成二婚了你知不知道!” 母亲说:“我宁愿你变成二婚,就算是国内二婚也能再嫁,何况是国外。” 聂程程感觉到无边的疲惫,手撑在窗台上,风雪吹了她一身凄白,可她不觉得冷,她只觉得累。 累的想直接挂了电话,一头睡去,谁也不理,谁也不顾。 聂程程支撑了一会,等冷的发抖了,她才问母亲:“为什么宁可我二婚也不答应,就因为闫坤他的身份,一名国际兵?” “对。”母亲毫不犹豫,“我不管他哪个国家的人,总之这个职业就是不行。” 聂程程颤着唇,摇头说:“妈,你不能这样。” “我们是互相喜欢才在一起的,你不能一句话就把我们分开,你没这个资格……” “我没这个资格,那谁有这个资格!”母亲爆喝一声,令聂程程头皮一炸,母亲大声说:“聂程程,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妈——!” “你结婚居然不和我说,还要我自己来查你的资料,我甚至还问别人,我的女儿结婚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说完,母亲忽然哭起来,哭得好凄惨,像憋了好久的活火山,一下子爆发了。 母亲说:“你忘记你爸爸怎么死的了?你忘记你爸死了之后,我们俩是怎么活过来的?” 聂程程苍白了脸色,咬嘴唇,摇头说:“我没忘。” 聂程程这个女人有多么思念自己的亡夫。 她的父母银婚二十五年,夫妻感情情比金坚、恩爱和睦,丈夫的亡故对她的打击很大,这几年来她一直都活在父亲去世的阴影下,聂程程也拿母亲没有办法。 每一次提起父亲,聂程程只能顺着她的心。 “妈,我没忘记爸爸。” “你千万不能忘记,你要永远记得……”母亲说:“那一段时间有多苦,你看到了,你也感受到了,你难道要步妈妈的后尘,你还想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苦?” “妈!” 聂程程吼出来了一声,她差点哭出来,可她忍住了,眼睛都憋红了,她说:“可我相信闫坤,他是我的丈夫,我信任他我也爱他。” 母亲不言。 聂程程的声音变了,她低低地说:“妈,你当初嫁给爸爸的时候,不是因为爱他么?” “他去世之后,你不改嫁也不再找对象,难道不是因为还爱爸爸么,你难道后悔嫁给他么……” “我不后悔。”母亲说。 “嫁给你爸爸,我从来没后悔过,但是……”她说:“这不代表,我同意你也走我的这条路。” “妈妈……” 聂程程还想劝说什么,母亲没有听,她说:“离了婚回家,否则你就别回来了,我没你这样不听话的女儿。” 挂了电话。 聂程程在坐便器上呆了很久,她有些茫然了,她好像迷失在一个旷野里,找不到方向。 直到有人敲门,声音咣咣响,“里面谁啊!上个厕所还吵来吵去!你到底上好了没有啊——!” 聂程程回神,立即站起来说:“马上好了!” 转身,打开垃圾盖,聂程程丢了糖,然后拉了一下旁边的冲水,在水槽前站立了一会。 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女人。 女人脸色不太好,皮肤本来就白了,现在像经历了什么变故,更加苍白憔悴。 聂程程努力笑了笑,扯了嘴角,发现怎么笑都很难看。 聂程程出来后和门口的男人道了歉。 回到座位,咖啡已经点好了。 聂程程一坐下来,一口气喝完咖啡,脸上尽显疲惫之色。 白茹戳了戳她,凑过去说:“嗳嗳,怎么回事儿!上个厕所能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这是掉里面又爬出来了?” 聂程程没心情跟白茹说笑,摇了摇头,连“嗯”一声都懒的发出。 白茹说:“刚才不是好一点了么,怎么又上来了。” “没事。” “真没事?” “嗯。” “你骗人,你这样子还说没事,你说实话。” “……真没事。” “……你!” 白茹追问,聂程程怎么都不肯开口,她最后叹了一声,放弃了。白茹思来想去,只能归于她这几日的心情反复无常。 白茹缓声说:“程程,你不想说就不说,但是,你要对自己好一点,知道么。” 聂程程没说什么,她坐在最里面,旁是一扇玻璃窗。 这片土地,有他们的记忆,他们曾经相遇的地方,曾经互诉爱意的地方,还有那一座建筑物。 平平的瓦顶,灰色的民政局。 他们结婚,领证的地方。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 风雪带着飞机,渐渐远离了那一片宁静的土地。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淡如清水:“我没有想什么,我只是希望能慢一点。” 从一个月前,到现在。 我只希望慢一点。 再慢一点。 时光请你慢一点,不要那么快把他带离我的身边。 时光请你再慢一点,不要那么快把我带离他的城市。 飞机起飞,空姐和广播都提醒所有人——“因为天气原因,为了避免影响电波,请所有人关掉手机和联网的电子产品。” 空姐来这儿已经催促了好几次,聂程程最后看了一眼手机的屏幕。 【闫大白】 空。 最后,你还是被带离了,而我也无法停留。 聂程程闭了闭眼,点下关机。 *** 距离欧冽文劫人越狱,已经有一个月了,闫坤他们也同时追击了一个月,从俄罗斯一路追到了叙利亚。 最近的一次交战,在叙利亚北面的城镇。 奎天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枪火,挟持了城里的百姓,闫坤和他们对峙了一星期。 “王八蛋……”胡迪骂骂咧咧的回来,一屁股坐在床上,“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拿别人的命来要挟,有种出来正大光明的打!” 杰瑞米在上铺蹬了蹬腿,笑道:“你跟一个大坏蛋说正大光明,笑死我了,迪哥,你脑子坏了。” “坏蛋就是坏的彻底,正大光明的坏蛋这世界上不存在。” “多嘴。”胡迪看他一眼,伸手,五指握拳,朝上狠狠地敲了两下,说:“就你话多。” 他们现在休憩在一家民宅里,四个人一个卧室,上下两个床铺。 民宅一般都是劳苦人家,没什么好的家具,这个床铺是用木板隔的,木板也比较薄,胡迪这么一锤,木板一摇一晃…… 杰瑞米躺在上面跟摇船似的,难受。 “嗳,迪哥你不能每次说不过我就这样!”杰瑞米吼了一声,爬下来到对床的人边上,“坤哥,我要睡你的床,迪哥他老欺负我。” 闫坤听了,沉着脸没说话,他看着自己的手心,空空的没有东西,可他总觉得缺了什么。 一部手机,或是一种密切的联系。 杰瑞米说完,发现闫坤一直不言不语,他看过去说:“坤哥,怎么了,你这个月好像一直在发呆啊。” 杰瑞米对这种事没开窍,胡迪一看就看出来了,拍了拍杰瑞米的肩膀,说:“走了走了,好不容易轮到我们休息,先去吃一顿。” 杰瑞米没明白,不过也点了点头,“行啊,正好我饿了。” 胡迪说:“你两小时前刚吃过一块面包。” 杰瑞米说:“才一块面包而已,不顶事的啊,我正在长身体,迪哥你没发现我比你高了。” “呵呵。”胡迪看了看他,挺直腰身,显示一下自己一米八八的个头,垂着眼看杰瑞米说: “还真没发现。” 杰瑞米不想理他了,说:“我是开玩笑的,不过我真的在长身体,你看着,没过多久我就比你高了。” 胡迪白了白他,说:“那就等你比我高了再说。” “现在先去吃饭。” 胡迪拉着他要走,杰瑞米说:“等一会啊,还有坤哥。”他回头看闫坤,“坤哥,走啦,一起去吃饭。” 闫坤这一回有反应了,坐在床上,抬头看看他们,声音四平八稳,“你们去吃吧,我等一会来。” 杰瑞米说:“可是……” 闫坤马上说:“去吧。” 杰瑞米还想说什么,胡迪勾着他的腰往前推:“行了,就你爱多管闲事,坤哥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吃我们的。” 胡迪一直拖他,行为有些不容他推辞,何况闫坤也那么说了,确实不好多嘴再问。 杰瑞米嫌弃地甩开背后的手,说:“我自己走,你别抓着我。” 胡迪说:“什么意思,嫌弃哥哥了。” “对,嫌弃你。” “小子,你过来,哥一直没教育你,你皮痒是不是……” 一打一闹的,两人离开前,杰瑞米最后在门口望了一眼闫坤,他坐在床边,手旁就是窗台,早晨的太阳已经老高了。 余晖洒在闫坤的身上,他整个人都好像在太阳里。 暖、安静、沉着。 他在想念什么。 其实除了聂程程,闫坤还能想念些什么。 聂程程这一个月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难道闫坤就睡得着么。 不,他更加睡不着。 他身上的压力绝对不比聂程程的少。 如果欧冽文只是逃狱,那还不算什么大事,可坏就坏在,他劫走了奎天仇。这个男人是整个欧洲……不,是大半个地球,包括东亚的国家都在通缉他。 他们花了数十年追击才捕获的男人,居然被劫走了,后果可想而知。 很严重,罪无可恕。 连他们这支仅仅参与捕获的小队也被罚过了,俄罗斯那边的看守警察就不用说了。 据说,好多被撤职了。 至今追捕一个月,还是没能逮到他们,闫坤身为队长,其责难辞,然而他顶着这一股压力,他还去分心想聂程程。 好几次他都无法避免的想她,一旦休息下来,他可以不吃饭不睡觉,用生命剩余的时间来想念这个女人。 之前他们只分开一天,他就想念聂程程,想念到疯狂,那时候他都不敢想象如果多分开一些时间,他会怎么样,会不会彻底疯掉。 现在分开了一个月,虽然闫坤没有疯掉,不过,他也觉得差不多了。 他经常在夜里想起最后一次和聂程程的拥抱……也不对,最近就算在白天,他还是会想起她,想起最后那一天。 那种感觉,他无法言说。 因为那时的她是如此空灵,如此干净,也如此温暖。 他们之间的拥抱没有任何杂质,只是彼此意识到,他们马上要分离,要各自远去时,感情上难以割舍。 他舍不得她,她自然也舍不得。 苦闷是有的,明明在一起没有多久,却又要马上分开,世上哪对新婚夫妇不苦闷。 那一天,闫坤觉得一定是聂程程的坚强打动了他,是她一直在坚持,坚持没冲上来开口留住他。 否则…… 闫坤想了一想,低头一笑。 他真的说不定,会忍不住抛下队友,抛下任务,抛下所有的一切,拥抱住这个女人。 如果说,在认识聂程程之前的闫坤,只是一个工作机器,那么认识聂程程之后的他,便是一个有灵魂,有血有肉的男人。 聂程程,是他的精神支柱。 闫坤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册子,翻了一翻,里面全是人物资料。 闫坤翻到中间一页,这一叠东西很多,页码标到一千多,可聂程程这一页的数字,他记的很牢。 328。 328…… 聂程程的生日是10月18,只比他大了一个月,他们的结婚日,是12月28,(如果程程已经办了手续的话)她的资料,在328页。 尾数都是8。 很吉祥的数字。 闫坤发现了这个巧合,开心的咧嘴笑了笑,摸着这个页数上面的文字,空白的一栏,是聂程程的照片。 当初,他和胡迪被派去俄罗斯保护她的时候,已经拿到她的资料了,这张照片一直留在他这边。 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因为照片上的聂程程很年轻,已经是大学生了却长的像中学生,留着一条大辫子,笑起来很稚嫩,也很可爱。 闫坤没有恋童癖,他看到这张照片时以为聂程程就是个孩子,他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是胡迪吹了一声口哨,说:“这是个小美人儿啊!再长大一点就不得了,颠倒众生了!” 闫坤说:“你正经点,不准对保护对象出手。” 胡迪当时瞥了一眼闫坤,气鼓鼓地埋怨,说:“到时候还不知道究竟是我出手,还是你坤哥你出手呢……” 一语成谶。 闫坤现在想起来,像被正中红心似的挠挠头,幸好胡迪不记得这一段,否则他一定吃瘪。 闫坤看着照片好一会,舍不得放下来。 说实话,他很想联系聂程程,想马上就给她打电话,听一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可是,没手机。 一旦出任务,他们的手机都会被没收,这是规矩。 所以闫坤无法联系聂程程,他只能日日夜夜的想,她现在在做什么,睡觉了么,好好吃饭了么,她的工作怎么样了,做实验很危险,千万别伤到自己了…… 最后,他想对聂程程说:“我很想你。” “你想我么。” 程程,你想我么…… 闫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憋了一个月了,都没事,可今天,他憋不住了。 他把资料上的那张照片扯下来,放在内侧的口袋里,按了按。 拿上一把□□,带上帽子,套了一件灰不溜秋的皮大衣。 出门,右拐。 吃饭的地方应该往左拐。 所以,他不是去餐馆,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他们驻扎的这座城镇相比较一些大都市,算是小城镇,可是地处东南,一片黄土沙漠,那么小一个城镇,和一个莫斯科差不多大。 然而因为常年战争,这里根本得不到发展,物质条件很差,人烟也稀少,大路上一辆车都没。 不是坦克,就是国家的军用车,平民是买不起车的。 闫坤走了挺长一段路,才看见一辆拉人的小车——前面一个摩托,后面拖一个铁皮,有的是塑料的装货柜。 四周没墙,两边装了扶手,最顶上套一个遮阳的蓬。 这种车在东南亚许多国家都有,专门拉游客到处兜风。 有生意,拉车的老师傅很高兴,闫坤给了他一张十元的欧币。 这里的人靠近俄罗斯,所以都崇拜欧元,比起给当地的货币,他们看见欧元更加欢喜。 也不管十元欧比能有多少,车夫马上就接下来了,笑嘻嘻问闫坤:“客人,你去哪儿。” 闫坤想了想,说:“你们这里那里能打电话?” 拉车师傅:“一些好的旅店能打电话,我们这边穷,普通人家是装不起电话的。” 闫坤说:“我知道,那你带我去旅店吧。” 拉车师傅点头说:“好勒!” 闫坤跳上后面的大铁皮里,虽然有蓬子遮阳,可还是挡不住多少阳光。 这儿的环境不好,冬天的时候很冷,可是太阳却很灼人,所以到了冬天还要注意防晒。 老师傅一边拉车,一边和闫坤搭话说:“您是要打长途电话吗。” 闫坤说:“对,长途的。” 老师傅说:“长途的电话啊,那就贵了,那些好的旅店还要贵。” 闫坤说:“有多贵,一百欧够了么?” 老师傅咋咋嘴,“一百欧?!那绝对够了——!绝对够了啊——!”老师傅看了看闫坤,这个男人长的好看,气质也不凡。 车师傅看不出他的职业,但是看的出他一定是贵人,老师傅收回视线,说:“客人是想给谁打电话啊?” 愿意花一百欧来打长途,老师傅想,一定是不得了的人物。 闫坤听了,低了低头,他握了握空荡荡的手,想到马上能打电话了,刚才心中的失落忽然好像被填满了一般。 激动、迫不及待……就是他现在心情。 闫坤抬眼,迎着太阳璀璨的阳光,他笑了笑说:“我是去给我老婆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个过程有点曲折。 不过夫妻碰面之后,小别胜新婚……你们懂了。 第三十六章 11.11 老师傅听了,笑出来:“客人,您的太太一定对您很重要。” “是的。”闫坤点头,眼睛里充满笑意,“我很爱她。” 老师傅打了个弯,车子又沿着路笔直走,他说:“你们分开,你一定很想念她。” “对。”闫坤很坦然,“我是很想她。” 想念她,想念到宁愿违反规矩,也忍不住要去联系她。 老师傅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聊一些什么,可是一扭头,目光里瞥到闫坤现在的表情,他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男人的思念,都写在脸上了。 那么深刻,那么真切。 老师傅轻轻说了一句:“您的太太一定很幸福,因为有你这样爱他的丈夫。”然后就没说话了。 闫坤不知道听没听见,他低着头,目光如炬。 在去俄罗斯前,他和胡迪在乌克兰行动过一阵,大概三个月的时间,再往前,他们都还在阿拉伯附近驻营,那边的环境和这里差不多。 漫天黄沙,土砖砌的墙,偶尔看见一点绿,不过基本上都是沙子。 能吹的人一脸蜡黄。 离开不过四个月的时间,闫坤却有一种走了好久的感觉,一个月前他一回到这里,除了找回从前的熟悉感,他还多了一种心境。 【独在异乡为异客】 这是一句中国的诗。 闫坤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到这首诗,可他回到这里的时候,想的却是那一边。 那一片安静的土地,深肃的寒冬,漫天的雪白。 还有那一个小楼。 那个屋子,尽管很小,可那是他们的家。 他和程程的家。 闫坤有这种想法不是第一次了,从离开的一刹那开始,他想的就是尽快回家,因为这里没有那一片安静的土地,没有肃穆的寒冬,和那漫天的白。 更没有聂程程的笑容。 闫坤想起聂程程的时候就会走神,他失落在那一片柔白里,想象聂程程笑的模样。 “现在播报一则新闻,由于受到北方冷空气影响,俄罗斯、乌克兰等国会在近日进入紧急状态,预备接下来连绵数日的暴风雪……” 拉车师傅的收音机响了半天,老师傅说了一声:“这鬼天气,一年不如一年了。” “去年沙尘暴,今年暴风雪。” “明年大概就世界末日了。” 闫坤坐在后面,沉默了一会。 【俄罗斯暴风雪了么……】 闫坤忍不住想,“莫斯科会受到多少影响,程程在家还好么,让她给工会请个假,这几天别出去。” “否则,我会担心。” 很担心。 闫坤在心里念叨,最后一句,小声说出了口。 “果然得尽快联系她。” 闫坤知道聂程程是不会主动联系他的,尽管她也有小脾气,会任性,可在主次之分上,她很有自己的原则和主见。 没有什么比彼此的安危更重要,这是闫坤和聂程程统一的观点。 闫坤担心程程,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小车拐过一个小弄堂,进了一条大道,第二个建筑物就到了。 老师傅刹车,回头看看闫坤,“客人,到旅馆了。” 闫坤马上反应过来,四处看了一圈,对老师傅说:“谢谢,麻烦你了。” 老师傅:“不麻烦。” 闫坤笑着和他握手,老师傅说:“希望您能尽快联系到您的太太。” “一定会的。” 闫坤从车上跳下来,径直走进旅店。 不是什么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不过在当地算是不错的旅馆了,至少还有像模像样的前台,还配备了一个服务生。 服务生是一个阿富汗黑男孩,闫坤走上前去,前台的黑男孩看了看他:“要住店么?” 闫坤没回答,他打量了一下这个旅店,不精不贵,木头拴的结构,一晚上一人间也不过十几欧,相当便宜。 男孩见闫坤不回答,相当于默认是住店,低头,拿了笔在单子上开始写,“今天客人不多,各种房型都有。” “您要一个单间的,还是双人房,有同伴一起么。” 闫坤这才垂眼,看着男孩说:“我不住店。” 男孩抬头:“什么?” 闫坤重复说了一遍:“我不住店。” 男孩张大眼睛,就这样愣住了,他似乎处在一个怪圈里面——不住店,那你来这里干嘛呢? 闫坤看了看他,说:“听说你们这里可以打电话。” 男孩的圈被打破了,然后他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圈,他点头说:“是啊,可以打电话。” 男孩看着闫坤,又正式问一遍:“请问您要打电话吗?” 闫坤说:“对,我打电话。” 男孩把电话机拿出来,接上电话线,又拿出单子,朗读:“国内电话是一欧一个,不限时间,国际电话是十欧一个,限时间,超过三分钟按一分钟两欧的价格算。” 打电话倒是挺贵的。 一通,相当于在这里住一天一夜。 男孩说完,抬头看闫坤,“请问您是要国内电话,还是国际电话。” 闫坤说:“国际的。” 男孩写完单子,伸手,“麻烦,先给十二欧。” 闫坤掏钱的动作顿了顿,男孩了然,说:“十欧是一次的费用,两欧是暂时抵押的,您不一定在四分钟里能结束对话啊,对不对。” 有点道理。 如果和程程联系上了,他们打一小时也不是没可能。 闫坤索性给了他二十欧:“先抵押这点吧。” 男孩的黑眼睛放光,开开心心收了钱,把电话推给闫坤,“先生您慢打吧,有什么事喊我。” “好。” 闫坤低头,把话筒放在耳边,伸手,开始拨号,这是一个老式的电话机,中间的数字在洞里,拨一次,需要划一圈。 闫坤拨了两个号,忽然想起来什么,抬头对男孩说:“莫斯科的区号是什么。” 男孩看着他愣了一下,似乎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沉默的过了好一会。 男孩说:“你等我一下。” 他放下工作,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号码的归属大全,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全世界各国各城市的电话号。 男孩说:“先生,您自己找找吧。” 闫坤说好,抬头对他笑了一笑,“多谢你了。” 男孩的黑脸一红,没说什么,低头做事。 闫坤埋头在书里翻找了一段时间,查到了地区号,他一边看一边拨号,聂程程的手机号他记的很牢,不过这时候也不免仔细再想一想,免得背错。 在拨最后一个号时,闫坤停顿了一下,摊开手掌,手心按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拨完最后一个。 电话通了。 他焦急的等待,心跳的飞快。 一个月的思念,马上要在此刻做一个了断,闫坤有些不太好意思来形容,可他此时的心情,确实有些像要见初恋对象的小男生。 紧张,又期待万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闫坤抱着这样的心态,等了很久。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 话筒那边一片嘟嘟声之后,变成了语音留信箱,“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 闫坤想,“不在服务区内,是什么意思。” 他想到那一片连厕所和地铁都能覆盖到网络的城市,怎么可能会不在服务区内…… 想了想,挂断。 紧接着,闫坤拨打了另外一通电话。 侦讯跟踪的队员接通:“您好,工号1034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闫坤说:“帮我查一个手机的状况。” 侦讯员说:“请报一下您的编号。” 闫坤:“RH0089。” 那边停顿了一会,闫坤听见队员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敲打的声音,最后一下,屏幕上跳出他的个人档案。 侦讯员的声音不变,平稳地说:“是闫坤先生,职位国兵少绥,在编队员。” 闫坤:“是。” 侦讯员:“我们需要检查一下您的声纹,请念一遍以下的一段对白。” 这是安全系统。 想要动用这个系统,就得按部就班过这些关卡,再急也没有用。 闫坤尽量压制心中那一股难言的急躁,缓和的配合听筒里传来的一段电脑机械的念白。 说完,一分钟后。 “您好,闫坤少绥,工号1034侦讯队员为您服务,请问您需要我查什么。” 这就说明,声纹没问题,是本人,过关。 闫坤舒了一口气,说:“帮我查一个手机号。” “请报一下手机号码。” 闫坤把聂程程的手机号报给他,他说:“请稍等。” 查一个手机号的所有信息,需要一点时间,侦讯的队员说等,闫坤就只能等,可他无法安静。 脑中很乱,心中尘嚣。 盯着墙上的时间,度秒如年,闫坤的额头滑下汗,皱紧了眉。 不知情的男孩在一边瞥了瞥他,以为这是他心疼猛跳的电话费,但这其实是他在担心聂程程, 他已经隐隐猜到,这个电话“不在服务区内”大概是什么情况,可他还需要确认。 过了十五分钟,侦讯队员有回应了,说:“闫少绥您好。” “怎么样。” “是这样的,我查了这个手机号最后一次信号的归属地,是在莫斯科的机场。” “机场么……” “对。”侦讯队员说:“您要找的这个人,于下午四时半,可能坐了莫斯科的飞机出国了。” “好,我知道了。” 闫坤说:“谢谢你的帮助。” 侦讯队员说:“应该的,我们的工作就是为你们服务,如果还需要别的帮助,可以再联系我。” “好的。” 闫坤挂了电话,刚才聚起来全部的力气,顿时化为乌有。 双手撑在前台的桌上,闫坤闭了眼,无奈的揉了一下鼻梁间的眼角,他擦了擦脸。 侦讯员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您要找的这个人,于下午四时半,可能坐了莫斯科的飞机出国了】 【出了俄罗斯】 “程程,你出了俄罗斯,你去哪儿?” 去哪…… …… 闫坤不断在心里问自己,把自己都问疲惫了,也找不到一个答案。他现在就像躺在沙里的一条垂头丧气的泥鳅,看起来瘫软无力。 男孩见状,算好了时间,来到闫坤身边说:“先生,先生。” 闫坤被推醒,抬头看他,“怎么了。” 男孩拿着计算器,说:“钱,不对。” 闫坤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无奈的一笑,“哦,是的,我超过很长时间了。” 男孩笑了一笑,闫坤把钱拿出来,“给你了,别找了。” “多谢先生。” 男孩开心地数钱,闫坤正准备要走,他喊住他,说:“您没有跟您朋友联系上么?” 闫坤停住,慢慢回头:“对,没联系上。” “为什么。” “她好像出国了,不在家里了。” “那你晚些和她再联系啊……”阿富汗的男孩露出白色的大门牙,说:“或许是她在飞机上,不能打开手机,晚一点……” “晚一点,你们点一定能联系到的。” 闫坤点了点头,说好,他居然被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打气了,抬头,闫坤对他笑了笑。 “我明白,我还会联系她的。” 出了旅店,那个拉车的老师傅当然已经不见了,另外了接了一个客人,走了十分钟。 闫坤稍微等了一会,没等到什么车。 无所谓。 走回去也可以。 正这样打算,闫坤的传讯机响了,就挂在他的腰上,闫坤立即拿下来,按下通话:“喂。” “喂喂,是坤哥吗?” “嗯。”闫坤朝外面走了两步,往前看一眼,说:“胡迪,怎么了?” “你赶紧过来吧。”胡迪明显压了声音,他似乎在另一边躲着什么,说:“副都也来了,正问到你呢。” “……” 闫坤的脚步一顿,抬头,他说:“是李斯么?” “对啊。” 胡迪在那一边,朝对面一桌一直打量,着急地说:“你赶紧过来哈,我们都说你去蹲号了,你太慢可瞒不住他。” “我知道了。”闫坤动身,说:“马上就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帅气的坤哥等会要干一件大事了。 第三十七章 11.10 闫坤跑了二十分钟。 比拉车的那位老师傅速度还快,快了十分钟。 他站在小饭馆门口,休整了一下呼吸,还没进去,胡迪的传讯又来了。 闫坤接起来,没来得及说什么,胡迪先说:“喂喂,坤哥。” “怎么了。” 胡迪更着急了,说:“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可圆不住场子了。” “已经到了。”闫坤的呼吸恢复正常,他说:“你们在哪儿,报给我一个位置。” “地下一楼。”胡迪说:“老位置。” “好,马上来。” 说是马上,闫坤并没有着急进去,在饭馆门口看了一眼,觉得这个地方不太像饭馆。 它的门前挂了许多花色的灯,到了晚上一红一绿的闪,牌子上画了几个啤酒杯的图案,旁边还有一块黑板。 今天这上面写了满客。 其实这家馆子的生意很好,客流充足,中午开店一次,到两点休息,晚上六点又开,一直到半夜。 闫坤看了一眼,大致就能猜出李斯喜欢这里的原因。 这个小镇像模像样的馆子就这么一个,除了本地的常客,还能吸引各国旅人,是收集奎天仇消息的好地点。 闫坤推开门进去,门口的铃铛被刮响了一下,立即有服务生出来,拦住闫坤说:“这位客人,咱们馆子满人了,你晚上六点之后来吧。” 闫坤看都没看他,直接往下一楼走。 服务员说:“喂喂,你听见没啊。” 他腿短,跑了几步才跟上闫坤,小鸡拦老虎那样,挡在闫坤前面,“我说了咱们馆子满人了,你至少拿个号排队吧。” 闫坤不想和他周旋,刚才那通电话没联系到程程,他心情不好。 “我找人。” 说完,闫坤挡开服务员,又走进去了。 “你找谁啊?我来帮你先去找,你这样随随便便进来,我们馆子很难做生意的——!” 服务员在闫坤身后喊,“这位先生——!喂!喂!” 闫坤的腿太长了,走的又快,服务生追不上他,只能气呼呼的回到后面找老板。 “怎么了。” 老板看看他,他说:“气死了,那个军官狗眼看人低。” “什么军官?” “刚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服务生开始比划闫坤的样貌,然后气道:“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说了里面位置满了,他硬要进去,还骗我说是找人!” 老板抽着烟,腾云驾雾里看他,“有你什么事,你别管。” 服务员看老板抽东西,他也眼馋,偷偷摸摸拿了一根出来点上,舒舒服服吸了一口,眼神迷乱起来说:“这可是你的店,你倒是不怕有人闹事啊。” 老板说:“我怕什么。” 抽完,杵了杵烟头,老板冷淡地说:“反正这个是奎天仇的地盘,我就是给他通个消息。” “就算有人闹,也闹不到我头上。” * 闫坤走到一楼口的时候,碰上胡迪和杰瑞米,两个人的表情有些焦虑,闫坤一看,冷声说:“你们什么意思,我还没死呢。” 杰瑞米和胡迪都转头看他,齐声一喊,“卧槽——!你再不来我们就死了!” 闫坤:“……” 胡迪和杰瑞米一左一右,几乎是抱着闫坤往角落里走,闫坤拉住两个人:“你们干什么……” “坤哥,来来来,先过来一下。” 说完,两人继续“抱”着闫坤往角落里赶,旁边就是男厕所。 路过的几个男人女人朝他们暧昧的看了一眼,轻声细语说了几句话,闫坤明显听到“同志”几个字了。 “……” 一到男厕所里,闫坤先甩开两个人的手:“好好说话,别拉拉扯扯。” 胡迪先看了一圈,确定没人,把门一关,套上一个检修的牌子。 杰瑞米说:“坤哥,老实交代,刚才去哪儿了。” 闫坤淡然地说:“没去哪儿,在房间里睡了一觉。” 胡迪:“我呸——!” 闫坤:“……” 胡迪的眉毛凑成八字,和杰瑞米对视一眼,差点咽气了,胡迪说:“你其实是去联系聂老师了吧。” 闫坤没回答,扬起了脖子,看了一眼顶头的吊灯。 这个馆子的男厕所没好好打理,两只灯泡坏了一只,还有一只摇摇晃晃。 胡迪看他表情就知道了,他肯定去联系聂老师了!而且还没联系到!一张脸臭的二五八万似的! 胡迪扯扯嘴角说:“算了,坤哥,我们说正事。” “刚才李斯问到你,我们都说你最近便秘来着,所以蹲号时间长了一点。” 闫坤愣了愣,看他们两个,仿佛是为了确认一样,又说了一遍:“便秘?” 胡迪和杰瑞米小鸡啄米的点头。 闫坤认命似的,手按住太阳穴说:“好吧,我知道了。” 出来,三个人一前一后,来到最里面的一个圆桌。胡迪和杰瑞米在先,闫坤走在后面,远远地就看见了坐在桌上的李斯。 李斯今年三十二岁,是一名德国军人。 因为他的母亲是纯种的欧洲人,所以他一头金黄,皮肤很白,长的也年轻斯文,他不像一个官兵,倒是像一个教堂里的神父,笑的时候面目挺慈蔼。 李斯比闫坤还早两年入伍,十岁的时候,已经是一名少年兵了,经常在各国完成任务。经验老道,所以他现在是闫坤这支国际兵的副都领队,也是他的上司。 闫坤看见了他,脱下了外套,折叠好,夹在弯肘里。 整理了一下迷彩服,皮靴,做好一切,规规矩矩地走到李斯面前敬礼。 闫坤:“副都。” 声音很淡,却没有丝毫的怠慢。 李斯抬头看了一眼闫坤,后者的手的中指还抵在太阳穴上,神色严肃,动作一丝不苟。 李斯对闫坤笑笑,说:“行了,坐下来吧。” 闫坤放下手,先处理了一下外套,再坐回来。 李斯说:“别愣着,吃点东西。” 李斯给闫坤夹菜,他今天点了挺多东西,好像蔬菜和水果比较多,还有一些五谷杂粮,肉食少了一些。 他给闫坤夹菜也是蔬菜居多,闫坤还没反应过来,李斯说:“胡迪他们说你便秘,一定是肉吃太多了,来来来,多吃些蔬菜。” 闫坤看了他们一眼。 胡迪和杰瑞米双双低下头,装死。 闫坤只能把盘子伸过去,说:“我最近是吃的少了点……蔬菜。” 李斯笑了,“怪不得你便秘,谁让你不喜欢吃蔬菜的。” 闫坤不吭声。 李斯继续说:“不过没关系,慢慢补回来就行了,我今天给你点的都是帮助排便消化的,你记一记这些蔬菜的名字,回去记得天天要吃一点。” “没多少时间,你的便秘一定好了。” 闫坤点点头。 “我知道。” “别跟我这么客气,”李斯拍了拍闫坤的肩膀,说:“小坤,大家都是兄弟,有事互相照顾应该的。” 闫坤看了看他,点点头说:“知道。” “那就行了。” 李斯一边给闫坤夹菜,一边说:“小坤。你入伍很多年了吧。还记不记得进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是什么。” 闫坤说:“记得。” “第一件事是读规矩。” “第十三条是什么。” 闫坤没开口,他看着李斯,李斯的目光好像更冷暗了,凛凛地盯着他,闫坤被看的一顿。 不过,也只是一顿。 闫坤对上级抱有敬畏,但是敬、畏两字在闫坤心里意思相同,都是尊敬。 这不是害怕,闫坤并不怕李斯这个人, 面对李斯,闫坤的神色淡淡:“第十三条是要我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嗯,对。”李斯的口气变的语重心长,对闫坤说:“你都在队伍十六年了,也该知道身体健康,才能接着做任务,以后多注意一点。” 闫坤点点头,说:“我会的。” “来,吃饭。”李斯口头上教训完,就算完事了,开始笼络大伙吃喝。 胡迪和杰瑞米双双松了一口气,杰瑞米背对着李斯,对闫坤吐了吐舌头。 幸好,没什么大事。 闫坤也松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背脊,抬头,看了一圈桌上。 “没水了。” 闫坤站起来说:“我去问服务生要一点水,你们喝什么。” 李斯也觉得吃的有些干,点头说:“也好。” 问其他人,“要点什么。”怕他们一个比一个客气,李斯又说:“不准说随便,想好了,跟你们的少绥说清楚。” 【不准说随便】 一句话都把所有人的想法堵上了。 胡迪就不客气了,笑了笑说:“那我喝可乐,要冰的。” 杰瑞米:“汽水,橘子味。” “我也汽水,草莓味。” “咖啡,不要糖。” “但是要奶!” …… 闫坤一个个记下来,说:“我去买,你们等一等。” 然后找到了柜台。 刚才那个拦住闫坤的男服务生不在,只有一个乌克兰女孩。大概只有十七八岁,个子也不高,只到闫坤的腰下面。 “你好,我想买点饮料。”闫坤对她说。 女孩听见闫坤的声音,抬头匆匆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现在忙着呢,要点什么自己在板子上写,有空给你送过去。” 有空才送? 闫坤挑挑眉说:“那什么时候才有空?” “不知道。”女孩子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闫坤的手指敲了敲柜台,说:“另外一个男服务生呢?” “你找他?” 女孩奇怪地看了看闫坤,又没多问什么,直接给他指了指,“他在里面吧,好像跟老板一块找乐子了,你自己去找。” 找乐子? 找什么乐子? 闫坤还没开口问,女孩已经甩了单子,忙去厨房里了。 她看起来是真的抽不开身,闫坤并没有生气,甚至没什么表情,原地站了一会,觉得还是不能拖太久,他便直接找过去。 饭馆子的经理室,就是老板的办公室。 其他地方装修的不错,这间办公室倒是有些寒碜,连漆都没上,木头板前就贴了一张女人的海报。 这个女人似乎是一个明星,不过闫坤也不认识。他伸手,扣在门上敲了敲,礼貌地问:“里面有没有人?” 等了一会,没反应。 但是闫坤没放弃,继续敲门,他问了三次。 “好像没有人……” 闫坤轻声说了一句,想离开的时候,听见里面发出了一些声音。 尽管很轻,可闫坤还是听见了…… 这也许是出于一种本能。 想也没多想,下一秒,闫坤一脚撩开了这块木头,里面那一股纠缠的声音再也掖不出,全部抖了出来。 服务生、老板。 两个男人。 【他们就在经理室的那个门里面,找乐子】 女孩的话犹在耳边。 闫坤乍一眼看见了里面的情况,马上明白了女孩说的【找乐子】是什么意思。 沙发上两个赤条条的身体,躺在下面的那个男人闫坤不认识,但是趴在那个男人身上做运动的青年,闫坤已经见过了。 正是刚才拦着他的那个男服务生。 ** 服务生上面的衣服还好好穿着,下面一件没影,白叉着两条腿压在沙发的扶手边,圆滚的臀还在抖,好好一个人像一把电锯钻墙一样的发疯,完全没意识到有人闯了进来, 而服务生压着那个男人脸埋在沙发里,额头的汗浸透了沙发外表一层白白的皮套。他满是黑毛的腿一直抽不停,十根脚趾头紧紧蜷缩在一起,绷的笔直。 忽然的,就到了巅峰。 坐在男人身上的服务生猛然一串惊天动地的高喊,从喉咙口炸开来,一道滚雷劈下。 他顿时失了魂,痉挛了一阵,像被白浊的浆液烫过了一遍,瘫软的从沙发上滑下,趴在地板上用力地呼吸。 而沙发里的另一个人也好不到那里去—— 他趴着姿势十分诡异,骨头似被折成了好几段,双眼呆呆的往天花板看,插住了一般,眼球也翻出了白。 一场销魂极致的性.事,让他仿佛死过了一回。 闫坤站在门口,神色清冷又平淡。 就像看一部普通的电影,看两个平凡的动物。 这两个男人,还有这一种事,在闫坤眼里和旁边没拆过安全套一样,没有区别。 闫坤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也对他们的事情没兴趣,他会选择凿门而入的另有其事—— 他们刚才的呻.吟声音太过销魂,而最后一声又太过猛烈。 这不正常。 不是一场普通的性.爱,他们用了非法的东西。 而且闫坤刚走进去,就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一股特别的烟味。 只有一点点,被男人的□□盖住了。 可是闫坤闻的出来,这个不是普通的香烟味道,和他经常在聂程程嘴里舔到的味道不一样。 闫坤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这时趴在地上的服务生已经回过神了,眼前多了一双黑色的皮靴,他立即认出来这是一双军靴。 服务生抬头,看见了一身迷彩服,容资挺拔的英俊男人。 闫坤有感应似的,也低头看他。 眼神交汇。 最开始,服务生是完全愣住的,他想不到在他上床的时候居然会有人进来,还是刚才没拦住的国际兵,等反应过来,服务生神色大变,站起来“啊啊啊啊啊——!”一阵的乱叫,慌张地开始穿裤子。 “你他妈的谁啊!不知道这里是经理办公室,滚出去——!” 服务生破口大骂,可闫坤没有理会,也没这个闲工夫去还嘴。 他现在要找到那个东西。 闫坤说:“在哪里。” 服务生睁眼,“你说什么?” 闫坤:“你们抽东西在哪里?” 服务生的脸色忽然变了,大吼起来:“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东西,你赶紧走!” 他一边说,一边去去推闫坤,自然,他肯定推不动比他高了一倍的闫坤。 闫坤抬手,轻轻一隔,服务生就被撩倒了。 他从旁边拿了出一个烟灰缸,指了指里面的灰白,“别让我再问一次。” “这个烟灰缸里,和这几根烟一模一样的,你放在哪里。” 说到这个地步上,还有什么可藏的。 服务员咬着牙,他被闫坤身上浑然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额头的汗密密的留下来。 “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闫坤站定了,看着这个服务生蹩脚的撒谎,他觉得有必要效仿一下他在美国警察那边学到的一些东西。 闫坤接下来的动作太快了,服务生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已经被生生的折断。他疼的大呼小叫,来不及反抗,脖子就被闫坤狠狠捏住,用力压在地上。 服务生立即投降,“别别别!我说我都说!我什么都说出来——!” “东西在哪儿。” “就在那个抽屉里!书桌的抽屉,右边第三个!” 闫坤一只手去拿,另一手也没松开服务生的领口,拖着他走到书桌,打开他说的第三个抽屉。 翻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一盒香烟。 黑色的框,中间一个扣子。 啪嗒一声,闫坤打开金属扣,看见里面一排排人工的烟。他抽出来一根,放在鼻子底下闻了一闻。 没错。 “就是这个。” 闫坤确认了。服务生仰头看他,说:“东西你拿到了,可以放开我了!” 闫坤冷眼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服务生,说:“跟我走。” ** 闫坤拖着服务生和老板,直接压到李斯面前。 周围的熟客看见服务生之后,聚集过来指指点点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打他们干嘛?” “怎么老板的衣服没了,你把他怎么了,他还活着不,怎么像死了一样?” 熟客们都认识服务生,看见他们被闫坤打了,都抱不平,吵着要闫坤他们给一个解释。 不过周围再吵,影响不了当中几位。 李斯先是看了一眼平淡的闫坤,然后再看见他手上的两只…… 李斯指了指,“怎么回事。” 闫坤把那一盒烟给李斯,说:“刚才搜到的。” 李斯一根根抽了出来,放在灯底下拆开包装,稍稍检查一遍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啪”一声,扣上扣。 李斯的目光渐渐暗沉,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没穿衣服的还在抽搐,一身黑肉微微颤抖。 他看向另一个还有理智的服务生。 “你说,这是什么?” 李斯蹲下来,手缓缓落在服务生的脖子上,后者吓的大叫一声,尿都没憋住,和吓哭的眼泪一下洒出来。 “不是我的,这个东西不是我拿来的!” 李斯说:“这是烟么?” 服务生摇头“不是烟。” “那是什么。” 服务生咬着牙说:“是粉!” “有毒的粉!”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亭子写个桥段,其实是为了讽刺一下某个组织,不是反同么,但其实他们不过打着幌子,想做坏事找的一个借口。 还有,我们坤哥厉害不!武力值爆表! 第三十八章 11.10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这个词过于敏感,即便刚才还对闫坤李斯他们不满的客人,在听见服务生这句话之后,都惊讶,且不可置信。 然后,从不可置信,转变到厌恶。 “这个人居然吸.毒……” “这种人祸害家人,祸害国家,就该抓起来!” …… 在换头倒的舆论里,李斯先让人报了警,然后看向服务生,李斯说:“这个东西是哪来的。” “这个东西”自然指的是这个特别的“烟”。 服务生原本还想推说不知道,但下一秒,领口却突然被闫坤揪住,一把拎起来。 服务生吓的哇哇乱叫。 “啊啊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他慌乱对捂住了自己的脸说:“求求你了,别再打我了……” 闫坤揍他的情节还历历在目,这个男人的拳头如铁似钢,像被烈火淬炼过,被他揍一拳,就仿佛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服务生觉得他遇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阴森的鬼将军,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恶魔和野兽…… 一想起来,他便再一次无法控制大小便,失禁了。 “不打你可以。”闫坤的目光直逼下来,声音冷硬暗沉:“但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能有隐瞒,知道么。” ** 太阳东移,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服务生最后交代出奎天仇早已经不在这个城镇。而他和这家店的老板都是奎天仇的小马仔,不足为道。 警察来了之后,绑上这里的服务生和老板,带回警局。 饭馆被封,彻底搜查。 协助、做记录、取证……闫坤他们还在当地的警局花了一点时间录口供。 之后,闫坤跟李斯去取回个人物品,包括他的手机。 闫坤低了低头,拿到手机的一瞬间,他的手心都烫了,心口的空虚感一瞬间被这个冰冷的金属给填满。 李斯说:“任务暂时要停下来了,你们各自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闫坤听见声音,先把手机丢进内衣的兜里,轻声“嗯”了一下。 李斯说:“准备下吧。” “虽然要暂停任务,但是奎天仇、欧冽文在逃,我们要回到中东的基地,随时待命。” 又要归队。 闫坤咬了咬牙想。 虽然他来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次出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去,不能见到他的程程。 闫坤闭了闭眼,他觉得这种折磨和直接要他的命根本没有区别。 李斯看了看闫坤,声音低沉说:“小坤,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已经六年没回去了,前一段时间,我家里人告诉我,我妈的胃癌撑不住,过世了。” 闫坤听的一愣,李斯继续说: “但是我没有给她办后事,我现在不能回去,我身上有工作、有重任,我不能放下,也放不下。” 李斯的声音有些变调,闫坤看他的时候,他正好转过去,他没看到他眼睛泛红的模样。 闫坤记得,李斯是单亲家庭,他的父亲早就死了,死于毒品,他从小被人骂是毒贩的儿子,被人瞧不起,所以他憎恨这个东西,也憎恨这世上的所有毒贩。 他的母亲一手把他带大,没有再嫁过人,家里也没亲戚了。所以李斯很爱她的母亲,提到母亲他语气总是格外温柔。 可现在,她人已经不在了。 闫坤的手里还有一个三十天的假期,但是想到他刚才说的话,他想动用假期的念头,彻底打消了。 同一个工作,谁不想放假。 但是你放假和家人团聚,其他的队友还在和犯罪分子搏命,这时候你能安心么? 你不能。 这个工作不好做,谁都不容易,何况他是一个队长,李斯是一个副都。 他们身上的责任更加重大。 闫坤想明白了,对李斯说:“我知道了,我今天就回去收拾一下。“ ** 闫坤被李斯留下来吃饭。 到李斯租下的那个屋子时,闫坤就看见了诺一和瑞雯。 瑞雯会在李斯家里,其实并不奇怪,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因为两人样貌都出自母亲,所以长的不像。 瑞雯的母亲是中东的一个□□,那个男人死于非命之前的一个晚上,在□□家过了一夜,留下的瑞雯。 而这个女人没有能力养一个孩子,生下她之后留了一张生父的照片,把她丢进了一个军营里。 捡到她的养父,恰好是李斯的上级长官,两个人就这样巧合的相认了。 瑞雯在看见闫坤的一瞬间,愣了愣。 “坤哥?!” 然后忽然站起来,冲到闫坤的面前。 她看起来很想拥抱闫坤,可是被小女孩那一点娇羞摆布,只在他面前站住了脚,身体靠的很近,说:“坤哥,你来了。” “嗯。”闫坤点点头说:“来吃顿饭。” 瑞雯说:“正好我今天也想做饭,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做。” 闫坤说:“好。” 瑞雯拎着食材马上进去了,一进门就喊保姆,帮着她一起洗菜。 诺一还在一边愣着,看了看跑进去的瑞雯,然后目光转移到闫坤身上,他低下了头。 闫坤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觉得诺一并不适合瑞雯,并不是身份或是家境的原因,是他们的心。 他们的心不一样,他们对对方的感情也有问题。 闫坤是想劝诺一离开瑞雯,但是这种话说出来可能会被诺一误会他的用意,影响兄弟的感情。 这时候李斯已经停好车,进门看见他们,笑着说:“站着干嘛,快坐。”然后转头看了看,李斯问到瑞雯去哪了。 闫坤说:“她进厨房了。” “看看,一听说你要吃饭,这个小丫头就勤快起来了……” 李斯说完,刚坐下的时候,保姆正好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李斯说:“先生不好了。” 这个保姆是户主请来的菲律宾女佣,暂时借给李斯用。 李斯听了保姆的话,皱眉看她:“怎么了?” 保姆说:“厨房的水管好像有一些问题,小姐说要自己修,忘记关了热水,烫了手背。” “怎么搞的!”李斯脱下外套,说:“让她别弄了,快来处理一下。” 最后,是闫坤带着瑞雯上楼处理烫伤。这是瑞雯的要求,李斯看着闫坤,笑了笑说:“你就陪她去吧,小姑娘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都不要哥哥了。” 闫坤只能答应,带她上楼前,诺一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说:“坤哥,我明白的意思,但是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顺着她一些,对她好一点。” 闫坤本想婉拒,他没法给出不切实的回应和感情,可他看了看站在灰暗里的诺一,他的脸色已经很苍白,精神也一点点衰弱下去—— 他觉得诺一在这一段纠结的感情里很辛苦。 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 闫坤只能对他点了点头,缓声说:“我知道了,你放心。” 闫坤跟着瑞雯带到了她的卧室,闫坤说:“洗手间呢。” 瑞雯指了指,“在里面。” 闫坤牵了她的手站在水槽前面,打开水龙头,把她的烫伤的手放下凉水下冲洗了一遍。 “药呢?” “在柜子里。” “我去拿,你去床上坐好。” 涂药,包扎。 一切做好,闫坤把药箱放回去,对瑞雯说:“饭让保姆做了,你睡一会,我先走了。” 瑞雯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闫坤身上,她呼吸着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味,再一次说:“我等了你很久了……” “你之前去俄罗斯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等你回来。” “可你一直不来,我就忍不住去找你了。” 闫坤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隐隐觉得瑞雯的精神状况有些不对。 他从前在一些精神患者脸上看到过她这种表情,因为太过于执着某一种东西,一旦得不到,失去之后便会发疯。 瑞雯有些像,但是闫坤不能肯定。 没想到,瑞雯忽然松开手臂,换成拉住他的手,她摇了摇他的手掌,换了一个话题说:“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闫坤转头,瑞雯朝他靠了靠,脸贴在他的手背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搞砸的。” 闫坤本想抽回手,但是他看见瑞雯用烫伤的右手抓着他,他忍住了抽手的想法,说:“我不怪你,但是以后,希望你可以保护自己。” “总有一天,你要自己独立,我们不能一直在你身边。” “你为什么要离开?” 瑞雯猛地抬头,盯着闫坤的脸,说:“是不是因为那个中国女人?” 闫坤皱眉说:“和程程有什么关系。” “那是什么原因,你为什么离开我。” 瑞雯拼了命想,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他:“是不是因为诺一?” 闫坤觉得应付这个小女生很累,他没回答。 瑞雯说:“是不是因为我和诺一假装谈恋爱,你生气了?那只是假装的,我和诺一说过了,我就是喜欢你,想接近你一些,他自己也答应的不告诉我哥哥的。” 闫坤说:“不是这个……” 瑞雯完全没听他的话,她说:“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去找诺一,我告诉他我们分手了,我不要再和他假装谈恋爱了。” 瑞雯说完,从床上跳起来,没有理会在他身后喊的闫坤,她直接奔下楼,把在厨房帮忙修水管的诺一拉了出去。 闫坤没有追下去。 对于不在乎的人,他疲于应对。 闫坤坐在床边,右面有一个长条的落地镜,他一侧头就能看镜子里的男人,比起一个月前干净利落的他,现在他的头发长了一些,因为没有时间打理,有些凌乱。 他看起来像一个糟糕的流浪汉,很憔悴。 并且那个表情…… 闫坤笑了,对镜子里的男人摇了摇头。 “你惨了闫坤,你真的是想死她了。” 这个表情,这张脸,目光里涌出来的感情,都变化成三个字—— 聂程程。 想到聂程程,闫坤的思念的就无法遏制,他拼命想从回忆里抓出点什么,好让他缓解这种感情。 闫坤把口袋的照片拿出来,放在手心里,反复的看来看去。他记得,从前跟着科帅在外工作时,也经常看见科帅偷偷拿安娜的照片出来看,那照片就夹在他右上方的第二个口袋里。 闫坤那时不懂,反正安娜都已经是他老婆了,等回家不就能看见了,何必在外面还要看她的照片。 但是现在,闫坤懂了。 因为他会害怕。 害怕自己会忘了她,忘了她的长相,忘了她还在等他回家的事实。 【我等你】 【闫坤,我等你回家】 这时候他还居然出现了幻觉,他好像看见程程白白净净的脸在他面前,笑容温和,郑重的告诉他—— “我等你回家。” 仿佛下了某一种决心,闫坤一看时间,中午十一点。 他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并上锁,拿出兜里的手机,打开。 “如果,上帝真的是公平的,那你就对我公平点吧。” 等屏幕亮起来,他都不需要去翻联系人,直接拨了烂熟于心的号码。 耳的对面,那一片安静的世界里,响了好几声。 电话里出现了一个女人柔和的声音,但还是那一句【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挂断。 再拨打。 【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 怎么回事? 已经那么长时间了,程程出去了还没有给手机换上服务信号么? 不太对劲。 闫坤意识到了有问题,这一次,他的感觉比上一回更加强烈,不安的情绪也不断涌上心头。 他再一次给侦讯队的同事打了电话。 同样的流程走过。 侦讯队员说:“您好闫坤少绥,请问我能为您做什么事。” 闫坤说:“帮我查一个号码。” 侦讯队员:“请您报一下手机号。” 闫坤再一次报了一遍那十二个数字,他说的时候,声音还有些抖,连侦讯的队员都听出来了。 “闫少绥,您好像有些不太舒服。” 闫坤说:“嗯,是有一点。” 侦讯队员问:“是因为这个手机号的主人么?他是不是很重要?” “对。” 闫坤说:“很重要,是很重要的保护对象,可我现在联系不到她,你的同事说,她最后一次的手机信号出现在莫斯科的机场,之后就没有了。” 侦讯队员噼里啪啦的敲键盘,然后说:“对,我这里追踪到的信号也是这个状态。” 闫坤咬了咬牙,“有没有办法,再查到些别的,最好查出她人在哪里。” “有是有,但是,你可能要提供一下被保护人的资料。” “大概要哪些。” “要他现在的样貌,我用人脸识别来追踪。” 闫坤想到了现在手里的这张照片,虽然是聂程程读书时候的样子,可是和现在的她也相差无几。 闫坤说:“我给你一张她的证件照,方便给我邮箱么。” 侦讯队员说:“可以,请您记一下。” 闫坤记下了这位队员的邮箱,拍了一张聂程程的证件照,发送。 队员收到后,对闫坤说:“我会通过俄罗斯所有公民的智能手机和监控来找他,这个过程需要半小时。” “好,我知道。” “但是,如果他不在俄罗斯,我会扩大范围,可能需要一到二个小时,请您耐心等一下,有了结果,信息会发送到您的手机上。” 闫坤说:“谢谢你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希望您任务顺利。” 挂了电话。 闫坤仿佛失了力气,双手撑在水槽边上,使劲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才也因为掐的太用力,等他冷静后松开,手指都僵硬住了。 闫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食指和中指四根,全部出现微微的僵直症状,都发紫了。 闫坤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这时候,李斯楼下喊他,“小坤,你还在上面?快下来!能吃饭了!” “知道了!” 闫坤回了他一声,关紧笼头的开关,离开前,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男人,他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要紧张,程程她绝对不会有事的。 这一顿四人的中饭吃的不太好,诺一和瑞雯都摆了脸色,闫坤也放松不下来。 其实,他本来是已经放松下来的,但是李斯在吃饭期间问了而闫坤一个问题—— 他说:“昨天在你桌上看见一本资料的册子,你翻开来的那一页……是不是有个叫聂程程的。” 闫坤松下来的表情猛地绷紧了,抬头看李斯,他说:“怎么了?” 李斯说:“她就是你上次任务的对象么?” 闫坤绷着脸皮,尽力不动声色。 点了点头。 他说:“对,是她。” 李斯感概的说了一声,“不错啊,她是个化学的博士,真厉害。” “很厉害么?”闫坤轻声地问。 “厉害啊……”李斯说:“我只有小学的学历,就算小雯也只读到初中,高中的水平都够不上。” 李斯笑了笑,说:“我妈还总说,将来我的孩子要出一个大学生,她喜欢聪明的孩子,男孩子女孩子都可以。” 闫坤舀了一勺汤丢进碗里,银叉在汤里戳了几下,没有动勺子。 李斯还在讲,“我本来就觉得,我读书不好大概是遗传,正想以后找个读书好的女人结婚生孩子,然后培养他上大学。” “我连让他拿博士硕士,做研究,得奖的梦都做过。” 李斯不是一个文化人,他和瑞雯的名字原本都比较粗野,现在的名字都是养父给取的,他倒是一个念过大学的长官,很有礼教文化。 一谈到他的那位养父,李斯脸上的敬意就藏不住,话题也从聂程程身上离开了。 闫坤仔细观察李斯,他脸上的微表情告诉他,李斯并没有怀疑什么,纯属在感叹罢了。闫坤这才又放下叉,和李斯交谈起来,“他确实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我也很敬佩。” “啧。”李斯看他,笑了,“行啊,改天我给你要一个签名去。” “他现在退休了吧?” “退了。” “去哪儿了?” “去年他说在爱琴海养老,今年大概已经换地方了吧!” “退了也挺好的。”闫坤笑了笑,“我很羡慕他,可以和自己的家人一起享受下半生。” “嘿,你小子才几岁就想退了。”李斯别有深意的拍了拍他,说:“你可是一个好苗子,你的科帅绝对不会放过你,让你那么快退的。” 闫坤点了点头,含了一包饭,没说什么。 李斯说:“我打赌,你一定做到六十五的大元帅,一天都少不了,才能从上面退下来。” 闫坤咽下饭,看着汤里飘着的绿点葱花,小声道了一句,“那也不一定……” 中午这桌菜色不错,李斯吃的大快朵颐,还出了一身热汗。 中途,李斯去里面擦了一把脸。 出来后也没着急再入座,手里端了一个果盆放在桌上,他坐进沙发,打开了电视的时候,正好插播进一条国际新闻—— “因为天气影响,欧洲的航天局紧急喊停俄罗斯出入各国的航班,因为在今日下午四时半,从俄罗斯飞往叙利亚的M79航班遭到十级暴风雪强烈袭击,机上共计两百三十二名乘客悉数落难……” 后面的情况,闫坤没听。 他的大脑的一片空白,只有一个问题。 “下午四点半的航班,聂程程坐的是哪一架飞机……” 手机恰好响起来。 是短信。 侦讯队员有回复了,闫坤拿出来低头一看—— 【回复的信息一条:查过这个手机号的主人了,暂时只查到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是莫斯科的机场,乘坐的是M79航班,飞往叙利亚】 M79,飞往叙利亚。 【从俄罗斯飞往叙利亚的M79航班遭到十级暴风雪强烈袭击,机上共计两百三十二名乘客悉数落难……】 新闻后面还说了什么,还说什么了? 对了,他太紧张了,没有听见。 他也不要去听,不要听,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不要听……闫坤用手盖住了半张脸,他险些撑不住。 “今年欧洲的天气不太好啊,因为天气原因出事的空难,这已经是第三起了吧。” 李斯还在看新闻,忽然就听见椅子落地的声音。 “哐啷”一声,特别响亮。 李斯扭头一看,闫坤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吓得李斯一时转不过来,即便身为上级,可他们接触的时间也不多,李斯真没见过这种模样的闫坤。 “你怎么了……” 半天,他才磨出这样一句话,他看着闫坤的惊讶之色依然不变。 闫坤看起来仿佛已经没了半条命,他用强大的精神力勉强支撑下来,转眼看李斯,闫坤的嗓子哑了。 “李哥,我要离队一会。” “怎么……” “你别问,我有急事,我一定得走,你们下午先回去行不行,我马上就回来,我回去就领罚,我不会推脱。” 闫坤从来不会这样。 无论有什么事,他也不会无视规矩,他一向奉令如山,绝对遵守,从没有一次违抗过。 当然,他也从来没有一次,用这样软弱的态度请求他。 李斯猜不到闫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现在毕竟离归队还有一些时间。 “好吧,你有什么事就赶紧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被我删删剪剪,5000的变3000,于是合起来了:-D,某亭一直处于蠢羊驼的状态,总感觉自己文风都是蠢萌的…… 不过程程就要出来啦~ 我估计双休日又是高糖炮弹要发射啦!_(:з」∠)_ 第三十九章 11.10| 飞机被迫降了一天一夜。 所有的通讯都因暴风雪而瘫痪,尽管已经组织抢修,可依然拖了很久还没修好。 聂程程决定暂时在乌克兰呆一段时间,机场的人员为他们安排了附近的酒店。 聂程程和白茹住一间,刚到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的找手机信号。 白茹先洗澡,洗好出来看见聂程程在阳台上,半个身体已经越出阳台,她吓的惊声尖叫,“程程,你干嘛!” 白茹忙跑出去,把聂程程从阳台上拖出来,“你干嘛,你要跳楼啊你!” 聂程程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找信号。” “找信号……?”白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看她,火气更大了,“找信号你要爬到阳台上找啊?你三岁小孩啊!” “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爬阳台!” 白茹气结,刚洗好澡的脸还微红,白色的皮肤上隐隐能看见细小的青筋,“万一你掉下去怎么办!” “不会。”聂程程站起来,说:“你也知道,我不是三岁小孩。” 白茹冷笑一声,把她推进房间,关上阳台的窗门。 回头看了看聂程程,发现这并不能阻止她行为状态——她现在坐在床头,极力寻找信号。 手机拆了又装,装了又拆。 可是右上角的信号,依旧为零。 白茹说:“程程,你的手机卡是俄罗斯的,不是乌克兰的,没有任何信号很正常,我的也没有。” 聂程程想到什么,她忽然站了起来。 白茹说:“你去哪儿?” 聂程程说:“我去买一张乌克兰的手机号。” 白茹还是冷笑一声,“别费劲了,这里买手机卡都要实名登记的,我们只是路过,没有居住证明,他们不会给你办的。” 聂程程沉默了。 白茹看了她好一会,叹了一口气,她软下语气说:“行了,想那么多没有用,去吃饭吧。” 聂程程还是没有动,白茹拖她出门,“来来来,肚子饿了,一天都没吃东西。” 出去的时候,遇上一个人出来觅食的卢莫修,正好相约三人行。 白茹找了一家法式的餐厅,坐下来后,服务员给他们拿了一个菜单,白茹打开来看了一眼,说:“想吃什么?” 卢莫修说:“随便。” 白茹说:“菜单上没有随便。” 卢莫修:“……” “其实肚子饿了,吃什么都可以。”卢莫修想了想,“要不吃饭吧,有什么饭?” 白茹:“有海鲜饭,鸡肉饭,牛腩饭……” 卢莫修:“那就都来一份。” 白茹看了看他,“你是猪啊,都来一份?” 卢莫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真的饿了,我现在可以吃下一头牛。” “好,随便你吧。” 白茹说:“那就都来一份,反正我也饿了。” 然后她看了看聂程程,说:“程程,你吃什么。” 但是聂程程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在发呆,白茹喊了好几声,她才回过来看她,说:“随便。” 白茹:“……” 白茹再次气结,“我说了,菜单上没有随便。” 聂程程没有卢莫修那样好对付,她索性低着脑袋,不说话了。 白茹只能退一步,“好吧,我来问你来答。” 聂程程抬头,“嗯,你说。” 白茹翻了几页菜单,尽量按照聂程程的口味来,“炸虾吃不吃。” 聂程程:“不吃。” 白茹:“那色拉呢,水果色拉。” 聂程程:“不吃。” 白茹:“烤羊肉吧,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再加一瓶红酒。” 聂程程:“太多了。” 白茹:“……左挑右挑,你到底想吃什么?” 聂程程:“不想吃什么。” 白茹看看她,“那你饿不饿啊。” 聂程程:“不饿啊。” 白茹:“……” 真是毫无意义的一段对白,白茹心里冒火,但是看了看聂程程的表情,想到她这些日子失魂落魄的原因,她又在心里说:“算了,谁还能没点大姨妈来时候的烦躁呢。” 原谅她了。 白茹找来服务员,说:“要一瓶干红,海鲜饭、牛腩饭、鸡肉饭,最后来一盘水果色拉。” 服务员快速记下,“一共一百五十元。” 白茹看他,“什么?” 服务员指了指牌子,“我们这里要先付款。” 白茹看见每个桌上都有一块牌子,上面确实写了,点了打折的食品,就必须先付款。 服务员说:“除了您点的干红,其余四样都是打折的。” “打几折?” “九折。” 九折才多少钱!?白茹觉得自己被坑了,不过还是先付了一些欧元,服务员清点完,说:“请稍等。” 他们先上了茶水,白茹喝了一口后,站起来说:“我先去厕所,东西来了你们先吃。” 白茹走后,就剩下卢莫修和聂程程面对面干坐着。 聂程程显然没心思说什么,她甚至根本没注意到卢莫修什么时候和她们在一起的。 她这样的状态持续一整天了,从上飞机开始,经过漫长的一段旅程,再遇上正面袭来的暴风雪,然后经历了一段只能在电视里看见的紧急迫降。 过程惊心动魄,每个乘客都一样害怕。 但是迫降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大部分人已经缓过神来,聂程程没有。 因为某一个很明显的原因,她的心思一直都在很遥远的地方,她频频地看手机,寻找信号,白茹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可显然没有用。 聂程程的眼睛几乎是贴在屏幕上,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信号,她的目光都会一亮,心跳加速,立即打开短信,或是直接拨打电话。 可是短信箱里空空如也。 打电话,声音只响了一下,信号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机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几乎在和亲人联系,不论是卢莫修还是白茹,机场的服务台,都有电话找他们。 就是没有聂程程的电话。 母亲没有打电话找她,是因为她们刚吵过架,但是那个男人居然也没有找她。 他已经离开一个月了。 现在飞机遇难的新闻满世界播放,他不可能不知道,可他没有找她。 难道他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俄罗斯了么。 不对…… 如果他在这一段时间里想要联系她,那么他一定会从其他人那里知道她的事,她的行踪。 聂程程不停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来找我。” “短信没有,电话也没有,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飞机遇难了,知不知道我现在联系不到你。” 【他到底在不在乎我……】 女人在这种时候会胡思乱想,会不断地怀疑。 怀疑男人,也怀疑自己。 她扮演了一个脆弱的角色,在这一种她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关系里,她总以为那一头会有她不知道的东西存在。 她想找出这其中的隐秘,可她努力了很久,除了越走越歪,她发现不了任何东西。 当所有的人都在休息,而她的精神处在奔溃的边缘,她把自己划在一个怪圈里,不断地想为什么。 卢莫修也发现聂程程的“不正常”了,严格说起来,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发现了。 因为聂程程做实验的时候,很不专心,总是失误出错。 这不像平时的她。 卢莫修不愿意看见聂程程这样,但他又不敢上去慰问她,因为他上一次的表白,被聂程程拒绝了。 可他不是一个轻易会放弃的人。 白茹一走,只剩他们两个,卢莫修的胆子大了一些,他轻轻抓住了聂程程的手,说:“聂博士,我觉得你最近不太好。” 聂程程低头看了一眼,又抬了抬下巴,看着卢莫修说:“我不好?为什么不好?” 卢莫修说:“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状态很差,而且心不在焉……你好像在想什么东西,或是,在想什么人。” “在想什么人……” 聂程程喃喃了一声,点了点头,笑了看卢莫修,说:“你觉得我在想什么人。” 卢莫修说:“不是周淮安吧。” 聂程程有些惊讶,说:“为什么?” “我打听过了。” 卢莫修看了看她,说:“他们都说你有了另外一个喜欢的人,这个人不是周淮安,你跟周淮安断了。” “嗯,没错。”聂程程毫不犹豫地承认,“我跟他早断了,在五年前。” 卢莫修说:“然后你又跟另一个人在一起了,而且他还是一个国际兵,他常年在外。” 这一次,聂程程没有回答。 卢莫修也沉默了一会,他知道,他说对了聂程程的心事,聂程程也同时讶异他的聪明。 卢莫修其实也不小,今年二十六。 他并不是聪明,也没有敏锐的感觉,他只是善于观察,善于分析眼前得到的消息。 比如周淮安,也比如那个男人。 卢莫修咬了咬牙说:“聂博士,到了现在,飞机遇难的消息已经传给全国各地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的。” 他们,自然是“周淮安”和“闫坤”了。 聂程程心里明白,可她没说什么。 卢莫修继续说:“他们知道了,可他们一个都没有联系你,他们不关心你的安危。” 聂程程说:“可能是有什么事了,他很忙……” 卢莫修不知道聂程程说的他是哪一个他,可不论是哪一个,卢莫修都瞧不起。 卢莫修轻轻地笑,看着聂程程说:“不,程程,你别自欺欺人了,他们就是不关心你。” 聂程程拿了一根烟,打火机在手里叮了一声,火焰照暖了她的脸。 轻微的一瞬,使她看起来如此柔和。 聂程程把烟放在嘴里,轻轻吸了一口,然后抬头吐出,看窗外。 乌克兰也下雪了。 这个城市到了冬天,也会飘雪。 但它不像莫斯科,一旦下雪,就是完完全全的一座雪城。 它留有余地,下雪只是一种情调。 这座城市下雪的画面,就和聂程程现在的心情一样,一片白,没有任何颜色,也没有喧嚣和风暴。 卢莫修一直看着聂程程,他想,他从一进工会开始,就只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她或许自己不知道她有多美,而且她的美,并不是存在外表。 偶尔,她会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像这样安静的抽一根烟,那画面孤独又立体,深深刻印在卢莫修的脑海里—— 那是一副清冷的白,笔色单调,一条长线通向各处,连转弯都没有。 看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女人,卢莫修无比心动。 “这个女人看起来强大,她用复杂的颜色包装自己,可是你揭开来,看见她的内心世界,其实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卢莫修想,“这样简单的构造,一旦发生震动,她能不能承受。” “你可不可以选择别人,比如……比如我?”卢莫修轻轻捏了捏聂程程的手,他发现,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他,如此像是鼓励了他一般。 聂程程柔软的手在他手里,她的皮肤那么细腻,她的心也那么细腻,卢莫修不知不觉狂热起来,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吻这个女人。 “聂博士,你选我吧,我可能没他们好,也可能这世界上有更多好的男人,但是……” 卢莫修激动地表白,虽然不知道聂程程有没有听进去,不过他顾不上。 他喜欢她,他想得到她。 “但是,我一定会比他们所有人都爱你,关心你,照顾你一辈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来作妖了_(:з」∠)_坤哥说,等着我来收拾他。 第四十章 11.10| 聂程程没有回答。 她现在的注意力完全被墙上一幅画所吸引。 这是一副为了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而做的战争的画。画的最顶上,是一轮黄色的太阳,下面是一条河,河的彼岸是一支庞大的舰队。 他们穿了清一色的绿色军服,正趟过河流到另一边的世界。 聂程程仔细看了看,这幅画里大概有几百号前苏联军人,但是他们的神色表情,甚至五官都不相同,可见画这幅画的作者功力之高, 聂程程看着这幅画,她认为她应该产生了幻觉。 因为太想念闫坤,她产生了幻觉—— 她竟然觉得,这幅画里的每一个军人都长的像闫坤,他们或许姿态不同,表情也不同…… 可是或多或少,她能从他们身上看见他的影子。 他们看起来很辛苦,也很疲惫,但是他们坚定不移,为了和平,为了让家人享受安定的生活,他们有必胜的信念。 他们为了这个国家,真的付出了许多…… “程程,程程……?!”卢莫修发现聂程程的走神,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说:“程程你怎么了?” 卢莫修盯着她笑了笑,说:“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生气了……” 是不是因为我说了你心上人了坏话…… 他说了半天,聂程程依然没有什么反应,卢莫修有些无奈,刚含在嘴里的话又吞下去了。 刚好一个服务员来上菜,聂程程拉住了他,问了一些有关于画的问题。 服务员看了一眼聂程程说的这幅画,说:“哦,这是著名画家约翰尼先生的作品。” “怎么挂这儿?” “去年是反法西斯70周年,他来我们店里吃饭,恰好画了就挂在这儿。” 聂程程没说什么,她看着画,若有所思。 服务员觉得她好像还有话没有问完,站在一边,等了等她。 果然,聂程程回头看他,说:“请问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 “……” 服务员:“什么?” 聂程程说:“这位画家,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 服务员摇了摇头,“没有。” 聂程程笑了笑,“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当时老板问他要了联系方式,被先生拒绝了,这幅画是用来抵他的餐费的。” 聂程程:“……” 原来是这位先生来吃饭,却没有带钱,只能拿画做抵押了,幸好老板对艺术有一定的鉴赏能力。 这幅画的价值,远远超出了这一顿饭的本钱。 聂程程在心里低低地笑了一声,她从一边的单子上撕下一张纸,拿出了笔留下电话号码。 交给服务员,聂程程说:“问问你们老板,愿不愿意割让这一幅画。” 服务员看着手里的一串电话号,又怀疑的看了看聂程程,“这个……我也不知道,确实要问一问。” 聂程程说:“我愿意给出符合它价值的金钱,你们老板愿意的话,请给我打电话。” 服务员不懂这幅画的价值,他认为它大概和一顿饭的价钱差不多,况且……他打量了一下聂程程,不论是谈吐,还是气质,她都超过这家餐厅里所有的客人。 他认为,这个女人身份不凡。 服务员不敢怠慢,上完菜,马上就去找经理,经理随后过来对聂程程说:“老板这几天出去了,等他回来,我帮您问问。” “好。” “祝您用餐愉快。” 对话完,经理离开,聂程程也吃了几口色拉,心情好了很多。这个过程,卢莫修都看在眼里。 同时,他也看见了墙上的那一幅画。 其实在卢莫修看见这幅画的那一瞬间,他被震惊了。 卢莫修和聂程程都是博士生,虽然主攻化学,可那并不代表他们不懂其他的文化。 至少,卢莫修和聂程程一样,他也看懂了这幅画的含义,他也有所触动。 “聂博士……” 卢莫修低下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不该那么说。” 聂程程看了看他说:“说什么?” “说他的不好。” “是么……” 他们都知道,他说的他是谁,可谁都没有点破。 卢莫修淡淡地说:“他的身份值得被尊重,如果没有他们这些人,这个世界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聂程程沉默,卢莫修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你为什么不怪我?” 聂程程叉了一片甘蓝,说:“怪你什么。” 卢莫修:“我说了你心上人的坏话,你不会不开心么。” “因为你不了解。”她轻轻地说:“不了解的事,我怎么怪你,我不会怪任何人……” 聂程程放下了刀叉,她抬头看了看那幅画,但是目光又穿透了它,看见更远的地方。 她听见了自己轻淡的声音。 “因为,连我自己也不太了解他。” 卢莫修说:“可是,我不后悔,我说的其中有一部分是真的,他不关心你……应该说,他没办法只关心你。” 卢莫修原本想松开聂程程的手,可是想了一想,他没有,他闻到了她身上的清香,他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寂寞,他的手握的更紧。 他更希望能拥抱一下聂程程。 “聂博士,我还是那一句话,请你考虑一下我。”最后,他还是忍住了,白烈的光下,他的目光更加清朗,“比起他们,我或许有许多的不足……“ “但是,聂博士,我的眼里只会有你一个人。” 聂程程清冷的目光,徘徊在这一片茫茫的雪里。 这个城市离俄罗斯太近,又和莫斯科如出一辙的相似,她仿佛回到那片安静的土地。 安静的等着那个男人回来的一天。 【闫坤,我等你回家】 这是她亲口说的。 她已经忘记了,当时她说这句话的心情,她看着闫坤时的表情。 可,这是她亲口说的。 “他的眼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呀……” 聂程程的声音很轻,卢莫修一下子没听见,他看着她说:“什么?” 聂程程说:“他的眼里,只有我一个,同样的,我的眼里,也只有他一个男人。” …… 白茹回来的时候,只看见卢莫修一个人呆呆坐在椅子上,白茹说:“程程人呢?” 卢莫修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走了。” “走了?” 白茹不明白,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一桌的饭菜,“这吃饭时间,她去哪儿啊?” 卢莫修摇了摇头,“不知道。” “可能,她是顺从心里所想的,去找那个男人了吧。” 刚才,聂程程趁卢莫修发愣的一会时间,抽出了手,她抓起包,迅速走出了餐厅。 她无所顾虑,直接将他和白茹两个人丢在餐厅里。 餐厅在乌克兰的和平公园附近,她出来后,走进了公园,在中央的和平鸽广场前站了站。 周围都是白色的鸽子。 旁边有几个长条的木头凳,聂程程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老人坐在上面,他穿了厚厚的军绿色大衣,戴了一个法国帽子,鼻子上有一副小巧的眼镜。 旁边还放了一根拐杖。 聂程程会注意到他,是因为周围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他的状态很奇怪。 他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聂程程走到他身边,坐下来,轻声说:“爷爷,你好。” 老人似乎是听见了聂程程的声音,他转头看了看她,可是没有说话。 聂程程笑了笑,说:“你在看什么?” 老人说:“白鸽。” 聂程程觉得并不是,老人的目光好像在看白鸽,又不是在看它们。 “您在看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老人还是说:“在看白鸽。” 聂程程沉默,虽然说不上来,可聂程程感觉,这个老人的精神状态和平常人不一样。 她放弃了无聊的搭讪,直奔主题,“请问,爷爷,您有手机么?” 老人又转头看她。 聂程程说:“手机卡号能借我么,我想给我丈夫打一个电话。” 老人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聂程程以为可能是他对自己有所怀疑,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他看,“我的手机没有信号,可能是坏了,可我需要给我丈夫打一个电话。” “您的手机卡号能借我么?” 老人还是没有反应,聂程程看着老人迟钝的眼神,她的目光落到他的手心里。 老人的手张开,明明手心里什么都没有,可他好像握着什么似的。 老人说:“在看白鸽。” 聂程程:“……” 她站起来,在附近的零售店里买了一包小玉米,交给老人说:“您是不是要这个?” 老人这才似乎有所动,他拆开了包装,撒了一把玉米,说:“看白鸽。” “……” 聂程程等了很久,她给老人买了十包玉米,因为他撒一把的数量很多,一包玉米很快就没了。 她确定,这个老人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他有精神疾病。 本来聂程程想换一个正常人,可是在公园里转了一圈,她发现这个公园里很冷清。 或许今天不是节假日,来公园的人并不多。 聂程程放弃了,她回到老人身边,他还是刚才那个姿势,手心握着什么,目光专注的盯着白鸽群。 所以,聂程程直接买够了玉米,让他尽情的撒玉米,等他将手里的这一包玉米都喂给白鸽了,她又问了一遍手机的事情。 这一次,老人听见了,不过也只听见“手机”两个字。 “手机?” 老人根本没怀疑聂程程,他直接把手机拿出来给她,神态宛如儿童一样纯真,“手机,给你。” “谢谢……” 聂程程接过来,坐在老人的一边,她想了想,决定不拆手机卡,直接打开了电源,输入那个熟悉的电话号。 老人的手机是旧款,按键型的板砖机,并非智能手机。 聂程程早已忘记如何使用这种机子,研究了一会,才找到拨号,她按下数字键的时候,手指尖微微颤抖。 她在心里说,“程程,你别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 但是没用,她一边说,另一个声音一边在脑海里播放,“万一打过去,他不接怎么办?” “万一,打过去是关机,或者变成空号怎么办?” “不会的,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她安慰自己说。 “可是,万一呢……” 万一呢…… 输入已经完成,聂程程的手指停在最后一个拨出上面,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刻都紧张。 聂程程忽然放下手机,从包里拿出烟,点上放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 然后,再去看手机。 “不会的,我信他,他不会的。”聂程程吐出一口烟,拿起手机,利落地按下了拨出。 手机放在耳边。 机子里的“嘟嘟嘟”声,就像一把鼓锤,每响一声,这把鼓锤就重击了一下聂程程的心脏。 如果,电话里直接是“无法接通”,或是“用户已关机”,或是“不在服务区内”的话,她也不必那么煎熬。 可是电话是通的。 接通时的嘟声,那么明显,一下一下,一共响了三声。 等待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折磨。 尽管到现在只有三声,三声,不过是三秒,可是这三秒的压力,对聂程程来说无比巨大。 她所有的期待、想念,都在这三秒里。 前三秒,是最容易,也是最快被对方注意到的。 如果在等上几秒,再听几声忙音,对方还是没有接,说明他人并不在手机旁边。 也说明,聂程程必须放弃拨打,把手机还回去。 仅有的一次机会。 聂程程的精神力紧紧绷着,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这一刻,聚集在耳边,她的背后流了汗,渗透了衣服。 牙也咬着指甲,眼眶几乎龇裂。 忽然,嘟声消失了。 聂程程猛地一顿,她听见手机发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喂?” 聂程程没有马上回答,她刚才太紧张了,紧张的浑身都在颤抖,上下唇合不上。 对方发现她没有说话,他又问了一声,“喂,是程程么?” 聂程程听清楚了这个男人声音,那么熟悉,在离开俄罗斯之前,她听了好多遍的声音。 她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可是虽然落了泪,她的嘴角是上扬的,她开心的想哭。 聂程程按了按酸涩的喉咙,她弯下腰,腰背弓成一只虾,脸埋在膝盖里。 她喜极而泣,说:“闫坤,是我,我是程程……”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后面几张都是糖,牙口不好的记得多喝水。 第四十一章 11.10| 在接到电话之前,闫坤还在往回赶。 他花了所有的钱买了一辆卡车,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责骂自己。 该死的…… 该死的…… 刚才还说程程不会有事的,可是一转眼……为什么一转眼,就变成了飞机事故。 【机上两百三十二名乘客悉数落难……】 真是该死。 如果聂程程在那架飞机上,真的有什么事了,他该怎么办…… 闫坤不停的想,他该怎么办,如果程程真的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他开着卡车,在路上横冲直撞,踩着踏板的脚有些虚浮,方向盘上的手也颤抖的不停。 最后,在租的宿舍停下车,闫坤红着一双眼冲进去,什么都没管,直接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马上赶到机场。 这时候,只有杰瑞米一个人在宿舍里打游戏。 看见闫坤冲进来,杰瑞米吓了一跳,“嗳嗳嗳嗳嗳嗳嗳嗳……!怎、怎么回事啊坤哥!”一边说,一边捞了被子,往赤果果的身条子上拉。 杰瑞米说:“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闫坤没回答,连看都不看他,只顾自己翻找了一些零钱,还直接拿了胡迪藏在靴子里的私房钱。 尽管杰瑞米在感情方面不够细腻,可也看出闫坤不对劲。 他刚冲进来的时候,眼睛红了,神情也不对,魂魄仿佛被抽走了一大半,可怕又可怜。 杰瑞米及时拦住要走的闫坤,说:“坤哥,你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对劲啊,发生什么事了。” 闫坤推开他,“你走,下午归队。” 杰瑞米稳住脚,不让他推开,挡在门口说:“我知道下午归队,三点集合,现在马上就到三点了,可你要去哪儿啊。” “和你没关系。”闫坤拍了拍他,“快让开。” “我不让。”杰瑞米难得态度强硬,看着闫坤的样子,他自己也快哭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说什么我都不会让的。” 闫坤沉默地看他。 杰瑞米指了指镜子,说:“你去看看你现在的脸色,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跟我讲好不好!” “……” “坤哥,我求你了,你千万别吓我啊——!” 闫坤皱了皱眉,“我没事。” “屁咧!” “……” 杰瑞米说:“你这张脸还说没事,你骗鬼啊。” 闫坤没工夫跟他瞎扯,“你现在马上去集合,我有事要出去,别拦着,让开。” 尽管闫坤的态度有些霸道,但是杰瑞米坚持自己,他没有让。 赤条条的小肉板比闫坤小了不知道多少寸,可他依然无所畏惧,挡在闫坤面前。 闫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让不让。” 杰瑞米摇头,“不让!” 杰瑞米说:“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我说什么都不让——!你打死我也不让——!” “行,你非要动手是吧……” ……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胡迪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见剑拔弩张的两个人——闫坤的个子比杰瑞米高多了,他从上至下望着杰瑞米,眼神暴戾又森然。 别说杰瑞米,胡迪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都怎么回事啊你们——!胡迪立即冲上去,挡在两个人中间,一手推了一个。 “搞什么!想打架啊?!”胡迪又气又笑地看了看他们,说:“知不知道私自打架被发现扣分严惩,严重的就降级,进队里几年了?白当的少年兵啊!” 闫坤看着门口,没回答。 杰瑞米一直看着他,白白的脸气的一阵通红。 胡迪分别看了看两个人,先问杰瑞米,“说,怎么回事。” “你问他,我不知道!”杰瑞米的口气不太好,“他刚冲进来就拿了一堆东西,说要出一趟门,没说去哪里,也没说去干什么,而且他脸色也不好,我就是想问一问他怎么了。” “哦——”胡迪看了一眼闫坤,说:“那他怎么了。” “不知道,他又不跟我讲……”杰瑞米有点委屈,说:“还莫名其妙凶了我一顿。” 胡迪大致上了解了一下情况,他点了点头,“你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我知道。” 能让他们的坤哥变成这副样子,除了聂程程、聂老师,还有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一直不说话的闫坤也默默看他,那眼神就像在说:“你知道个屁。”的意思,看完,闫坤默不作声地拾起包,走向门口。 胡迪在他身后喊,“坤哥——!坤哥——!坤哥你去哪儿你!” “闫坤!你给我回来——!!” 闫坤没理他,他仿佛没听见似的,手已经在门把上拧了一圈,打开了门——当然,没有全打开。 胡迪冲上来,一把拉住了闫坤,一脚“彭”的一声踹上了门。 闫坤看了他一眼,胡迪先说:“坤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现在脑子不清楚,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闫坤低着头。 他没有回答,应该说他不知道怎么来回答。 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有些失去理智了,因为聂程程的事情,他的心情受到了影响,他的情绪失控。 现在不论是杰瑞米,还是胡迪,他们都是关心他,他不该这样…… 可他没有办法,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程程……程程她怎么样了! 她也在那架飞机上,可那架该死的飞机失事了,新闻里说乘客都遇难了。 那两百个三十二个乘客里,就有他的程程啊! “冷静,你要我冷静……”闫坤抬头看了看胡迪,一时没忍住,他对胡迪大吼一声,“我老婆生死不明,我要怎么冷静——!” 胡迪被吼的一震。 闫坤偶尔也会对他们发火,可是绝对不是这种方式,他第一次看见坤哥生气,居然能把眼睛气红了。 闫坤的目光都乱了。 他额头上的青筋,因为太生气而暴起,像一块静脉曲张的皮肤,扭曲的经络宛如青色蚯蚓,密密麻麻爬了一脸。 从额头到脖颈。 可怕极了。 “坤哥……”胡迪震惊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就被一个手机铃声打断。 是闫坤的手机响了。 闫坤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来电。 闫坤先是一愣,然后心不可遏制地狂跳起来。 爱人之间有某一种敏锐的感觉。 连胡迪都觉得,这一通电话很有可能是聂程程打来的,他催促盯着电话发呆的闫坤,说:“快接啊坤哥!说不定是聂老师的呢!” 胡迪在铃声响了第三下的时候提醒了闫坤,闫坤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接了电话。 “喂——!?” “喂,是程程么?” 一阵寂静。 但也不是完全的寂静,电话里的人没有说话,可至少,闫坤听见了她的呼吸声。 是一个女人的呼吸声,她压抑着什么,她好像在哭泣。 闫坤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这个女人便开口了,“对,是我,闫坤,我是程程……” 听着聂程程熟悉的声音,闫坤悬了好几天的心一下子落下了。 程程没事…… 他的程程没有事,她很好,很安全,那就好……那就好…… 闫坤把额头抵在门板上,声音很低哑,他再一次确认:“程程,是你么。” “是我。” “真的是你么。” “真的是我。” 闫坤问了三遍,聂程程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了三遍,然后换了她来问,“那么,现在接电话的也真的是你么。” “是我的丈夫,闫坤么?” “是。” 他说:“是的,程程,是我。” 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实质上的内容,只是听着对方熟悉的声音,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可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几个“是”或是“真”,就将这一个长达一个多月,未能联系,却异常苦涩深刻的思念,终于划上了句号。 在不能联系闫坤的时候,聂程程经常想的一件事就是如何联系他,她想,只要能和他说说话,只要能听见他的声音就好…… 可是真正联系上了,聂程程又觉得,光是和他说话,听听他的声音,远远不够。 她贪婪的想要得到更多。 聂程程说:“闫坤,你这一个月过的好么?” “你那边环境是不是不太好,你吃的好么,你睡的好么,你的工作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能……”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最后两个字,她没有问出口。 闫坤现在只想和她说说话,就算不说,光听她的声音,他也很开心。 可是,聂程程说到一半就停了,闫坤说:“程程,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聂程程摇了摇头,“没什么。” 闫坤想了想,他说:“那你呢,你过的好么,你有好好照顾自己么?” “当然了……”聂程程笑了笑,说:“你以为我没有一点生活技能的么,否则怎么活到现在。” 聂程程只是一句玩笑话,可闫坤笑不起来。 聂程程感觉到他的沉默了,他的那一份沉郁从电话里传来,然后,聂程程听见他说:“我吓死了。” 聂程程:“什么?” 闫坤:“我听见新闻里说,你的飞机出事了,我吓死了。” “原来你知道啊——”聂程程叹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一直都不联系我。” 她差点以为闫坤不关心,不在乎她,她被这个男人遗忘了呢。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所以,她相信他。 而且本来就是她的手机有问题,信号一直跳不出,也许正因为如此,闫坤才联系不了她呢。 闫坤说:“我打过你电话,可是一直打不通。” 他把这几天,他的手机被没收,他拿到之后如何联系她,如何查找她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聂程程听完,乐的在心里想,“果然是因为手机的原因。” 但想到这里,聂程程记起了一件事,她问闫坤:“你有收到我的短信么?” “短信?” 闫坤退出来,看了一眼收信箱,又切回去说:“没有短信啊。” 所以,才没有回复她啊…… 聂程程想了一想,可能是电信局出现延迟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因为天气情况,会影响很多线路,造成短信错乱,信号延迟等……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总之,闫坤不是故意不回她的。 “不过,能联系到你太好了。”聂程程的心彻底放下来了,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她开心地笑了。 雪不知不觉,已经落停。 “闫坤,我得挂了。”聂程程说。 她想,既然已经联系到他了,她就放心了,但是闫坤听了反而一愣,“等一等……” 聂程程说:“怎么了?” 闫坤张了张嘴,没有马上说话,聂程程在另一边能感觉到他忽然卡住了,而她的心跳也加快了起来。 怕聂程程等的太久,闫坤压住了心里无限多的话,他挑了一句说:“为什么要挂,你、你有什么事么?” “……” 聂程程觉得,现在这个时候的闫坤有些像个刚谈恋爱的大男孩,和她讲电话的时候居然还紧张了。 想着,她便笑出了声。 闫坤听的有些尴尬,聂程程说:“我没什么事,我怕你有什么事。” “什么意思?” “你在工作吧,出任务的时候能和我打电话么?”聂程程压低声音说:“会不会被上级发现,惩罚你吧。” “……” 如果是任务期间,确实会被惩罚。 闫坤说:“没关系,现在可以打电话,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了,所以……”闫坤停在这里,原地转了一圈,他说:“所以,你可以继续和我说说话。” “随便说一些,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程程,我想听你说话,我想你,都是真的。 闫坤话里有话,作为恋人,作为妻子,聂程程都明白,所以她会心一笑,淡淡地说:“我知道,我也想多说说话,但是……”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电量。 聂程程叹了一口气,对闫坤说:“我现在是借用一个老人的手机,他的手机快没电了。” 于是,聂程程把手机有问题的事情,还有遇见老人的事情,在仅有的短短几分钟内,全部告诉了闫坤。 闫坤沉默了一会,最后问:“大概还有多少电?” 聂程程再看了一眼,“还有5%吧。” 闫坤说:“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你来找我?”聂程程一惊,“你现在能来找我么?” “你不是在乌克兰么?” “对,但是……”聂程程刚想说什么,转念一想,惊讶地问闫坤:“你也在乌克兰?你是在乌克兰做任务么?” 因为闫坤离开前没有对聂程程说任何事情,而她也不问,因为聂程程知道,就算她问了也帮上不上闫坤的忙。 何况这是他的工作特殊,不论是什么人,最好都不知道。 就像陆文华曾经告诉聂程程,千万别把实验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不论是朋友,还是亲人,都要提防。 这并非是信任,或是不信任的问题。 这是原则。 不论是聂程程,还是闫坤,他们互相都有自己的工作,和工作的原则。他们相爱,但是不会因此触碰对方的隐私,也不会要求对方为了自己,而打破原则。 这种感情,叫做尊重。 闫坤无声地笑了笑,说:“我不在乌克兰,但是也不远,开车过来,大概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还挺快的嘛……”聂程程笑了一声,闫坤说:“你在哪儿,把地址给我吧,我马上就过来接你。” 聂程程迟疑了一下,说:“你真的可以过来?” “可以。” “不会打扰你的工作?” “不会。”闫坤想了一想,补充了一句,“我请过假了,上级批我过来的。” 聂程程放下心,说:“那就好。” “地址就发我手机上吧。” “行。” 在没电之前,聂程程发了短信,删除了消息记录,然后把手机还给老人,聂程程笑着说:“爷爷,谢谢你了。” 老人看了一眼聂程程递过来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却没有动。 聂程程又往他那边送了送,“爷爷,你的手机,你拿好啊?” “手机?” 老人看了她一会,又看聂程程手里的东西。 聂程程看了看他目光里露出来的迷茫,大概猜到了什么,她说:“爷爷,这是手机,给你家人打电话的,你拿好。” 老人说:“是我的?” 聂程程点头,“是你的,你借给我打电话的。” “打电话的?”老人说:“你打给谁的?” 聂程程轻轻的笑了,声音淡淡又喜悦地说:“我给我丈夫打电话的,我丈夫说会来接我,他让我谢谢你来着。” “不客气。” 聂程程已经猜到了——老人有痴呆症,他经常会忘记前一秒的事情和前一秒的人,也有可能,会在这一秒,想起些什么。 这一次,老人就听懂了,对聂程程笑了笑说:“我也谢谢你,你给我买了玉米,我喜欢白鸽。” “因为它们代表和平。” …… 挂了电话后,闫坤迫不及待站起来,重新收拾了一样东西,塞进背包里带走,胡迪在他急匆匆离开前,忙拦住他说:“你等等。” 闫坤看了胡迪一眼。 胡迪说:“一起走。” 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了一张纸,打开来,上面是一些人的名单,胡迪说:“我刚才就说了,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自己来看看。” 胡迪把单子交给闫坤,闫坤拿过来扫了一眼。 他看见了聂程程的名字。 胡迪说:“刚才你不在,我接了上级的电话,好像是工会的那个陆教授出了点事故,所以领队的人换成了聂老师。” 闫坤看完名单,数了数。 一共十二个人。 化学队只有四个,其余都是医疗队的人。 胡迪还说:“他们是昨天下午的飞机,从莫斯科直接飞叙利亚,但是遇上了暴风雪,不过……” 胡迪停了一下,看了一眼闫坤的脸色。 然后才说:“一小时前他们在乌克兰和工会报过平安,十二个人都很安全,上面让我们去接应他们。” 胡迪说完,闫坤一拳头就砸过来了,幸好胡迪眼疾手快躲开,他不服气地说:“干嘛打我啊!” 闫坤对他冷笑了笑,“让你早不说。” 胡迪说:“我这不是正想说嘛,是你自己急的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要去找聂老师!你等我把话说完不行么!” “等你说完一个世纪都已经过去了。”闫坤收起名单,抓住逃走的胡迪,按在怀里打,“我还不知道你么,你这个臭德行,该说的不说,会把用不着的先报告一遍。” “我哪有!——嗳嗳嗳!等等等……等一会啊坤哥——!别打脸别打脸!脸是我最重要的颜值!” “我把屁股撅起来给你踹好不好,你别再打我脸了!” 闫坤确实恨不得踹胡迪的屁股,因为他没说错,写报告的时候,胡迪的报告永远是废话最多的。 每次他都把胡迪的报告退回去,最起码重写过十次,再写不好,就只能由他来代写。其实今天这一件事,胡迪早该快点说出来,害他白白担心受怕了一场。 胡迪不是闫坤,他不会明白,当他知道心爱的女人受伤、出事,甚至可能已经死亡的消息之后,他会有多怕,有多想哭。 闫坤曾在某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一点上,想过一件事—— 【如果程程死了,他还活着干吗】 这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很快闪过他的脑海,他确实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居然还动过这种念头。 不过,这都已经过去了。 程程完好无缺,她好好的,而他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闫坤踹回本钱了,发泄够了,拎起包说:“要走就快点吧,你问李斯拿车了没?” “问了,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去把车拿来了。”胡迪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见闫坤伸出了手。 “……” 胡迪不吭声,默默把车钥匙拿出来交给闫坤。 闫坤一句话没说,长腿两步到了门口,开门迈了出去,胡迪在房间里听见他特别喜欢的那辆军野车马达发动的声音。 杰瑞米一直坐在一边看,但是没看明白,他稀里糊涂地问胡迪,“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不懂啊?” “怎么聂老师突然就来了?我们还要去接她?” “为什么啊……” 杰瑞米连问了三个问题,胡迪没答,只拍了拍他:“你不用懂,你只要明白现在又有任务了,要去接你大嫂过来,赶紧去准备一下,把衣服穿上!” “哦……” 杰瑞米摸了摸赤膊的胸脯,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乖乖的去了。 胡迪等他走了,才皱了皱眉头,轻声地抱怨起来:“车也抢了,女人也抢了,踹人家屁股也不轻一点,我菊花还有些疼……” 胡迪觉得,有时候想一想,他的坤哥,挺不要脸的。 第四十二章 11.10| 聂程程挂了电话之后,在原地等了一会,老人的家里人果然来找他了,互相道谢,聂程程还送了他们一段路。 然后,她回到餐厅。 白茹和卢莫修早就吃好了,可是吃的不多。 聂程程在桌子上看了一圈之后,说:“怎么还有那么多?”他们点了三份不同的炒饭,三个大盘子里都还剩好多。 聂程程说:“不是说很饿了,能吃掉一头牛么?” 卢莫修:“……” 之前是能吃掉一头牛,但是经过刚才那一段,郁闷到饱了。 卢莫修说:“是、是我吹牛了……” 聂程程看了看白茹,“你呢,你不吃了?” 白茹的神色淡淡,一直到聂程程问她的话,她才抬头看她,摆出一副家长的样子,说:“我吃不吃不要紧,关键是你刚才去哪儿了?” 聂程程倒是又饿了,拿了勺子,抓了一口饭塞进去,鼓着腮帮子说:“我去找手机了。” “手机?” “对。” “什么意思……”白茹说完,突然明白过来,“你手机没信号,所以你问别人借手机了?” “对啊。” 聂程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给白茹说了一遍,“那个爷爷今年一百二十多了,是二战的退伍军人。” 聂程程想到刚才和老人的家人聊天的时候,他们脸上露出了一种骄傲的神色,她便也被感染的一笑。 “这种人,很值得尊敬吧。” 白茹没什么感受,说:“对,很骄傲,很尊敬,很伟大,但是我不想知道这个,我是问……” 白茹凑上来,仔细看聂程程的脸,“你真的联系上你男人了,他说要来接你?” “是啊。” 聂程程含着饭,淡淡地点头。 她看了一看白茹,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白茹:“哼,怎么了!?” 白茹阴阳怪调地说:“聂博士,这里可是乌克兰,你男朋友是在哪个太平洋大西洋打水漂啊?两三个小时就能到乌克兰?” “他难道是开航空母舰的啊?……” 白茹想了一下,航空母舰好像没有这个速度,她又说:“不是,你男朋友是超人吧,嗖一下能飞到这里?” 聂程程想到了某一个画面,她轻声一笑,说:“超人应该不至于,但是航空母舰是有的。” 白茹没听见,她奇怪地看她,“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 聂程程摇了摇头,吞下最后一口饭,她放下了勺,看了看白茹和一边的卢莫修,问:“吃饱了么?” 卢莫修:“吃饱了。” 白茹:“气饱了。” “……” 聂程程知道他们各自在发什么脾气,可她没在意,她一想到闫坤说会来找她,而她马上能看见心上人了,她就很开心。 她无法顾上每一个人的感受,聂程程对他们笑了笑,说:“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因为等一会,闫坤他就来接我了。” 回宾馆的路上,聂程程心情很好,脚步轻盈。 白茹跟在后面走的不快,她依然认为闫坤说两三小时就能到乌克兰接聂程程的事不可能。 “撒谎也不打个草稿,把我们女人当白痴么……”白茹说:“虽然我们女人谈恋爱的时候智商确实有点低,但是也不至于那么蠢啊。” “你说两三个小时到,就能两三个小时到啊——” 结果,不用两三个小时,两小时都不到,聂程程到宾馆的时候,闫坤的车已经停在酒店门口了。 那是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顶头是绿帆布做的蓬,四只轮胎又大又高,车轮胎的花纹像齿轮。 聂程程刚走到路口就看见这辆车了,她先是一愣,呆呆地看着那辆车,她的心无可比拟的加快跳动的速度。 它停在一处树荫底下,看起来如此深沉。 明明车窗紧闭,从外面也看不见车里坐着什么人,可聂程程透过那一扇漆黑的玻璃,却仿佛能看见什么似的。 身后的白茹都撞上她了,可她都没反应,白茹转过去看了看呆滞的她,说:“程程,你发什么呆啊?” 聂程程回过神,看了一眼白茹,什么都没说,然后抬头看那辆车。 下一秒,车门打开了。 三个人同时下车,胡迪刚从副驾驶下来,白茹一眼就认出他,她惊喜地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胡迪看见了久违不见的白茹,眼前也一亮。 白茹虽然没聂老师漂亮,可是也不差,大眼睛小鼻子,标准型的亚洲美女,虽然性子有些闹,可胡迪也喜欢。 他笑眯眯地对白茹说:“我不能来啊,还是你不欢迎我?” 白茹拍了拍他,“当然欢迎了!” 说完,白茹看了看胡迪一身武装兵的服装,她咂了咂嘴说:“胡迪你不得了啊,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嘿嘿,你没看出来吧,我是你兵哥哥啊,联合国的士兵。” “还真没看出来……” 白茹闷了一下,她会知道闫坤的身份,那是因为西蒙曾经看见他穿过军服,告诉她的。她猜想过,胡迪既然和闫坤是一起的,可能是同事,但也有可能只是认识的朋友。 总之,她没想到这一层。 白茹现在知道了,她震惊了一会,又逐开笑容说:“那你以后要罩着我啊胡迪——! 胡迪觉得她可爱,忍不住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行啊,白小妞你把胡迪大爷伺候好了,以后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哒……” 他们说的很欢,可聂程程没有加入,更没有注意到。 她的目光,全在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男人从右侧的驾驶座跳下来,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他在璀璨的阳光底下,对着聂程程绽开了笑容。 他没有戴他那一顶美式军帽,身上还套了一件便服——是她给他买的黑色羽绒服。 羽绒服下面是绿色的军裤,和一双黑色的军靴。 她狂跳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下来。 “闫坤。” 聂程程喊了他的名字,朝他稳稳地,大步流星地走去,一直走到他的面前,她伸手,能触摸到他的脸才停下。 “你瘦了。” 聂程程站在闫坤面前,抬头,她认认真真地注视着他,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颧骨。闫坤的脸本来就不大,这一瘦,肉都没了,脸朝中间瘪下去,瘦的有些走形了。 这一个月,他工作的累,想她的时候也累。 一个人的思念之心会让他瘦,而一个男人牵挂一个女人太久,就更瘦了。 “我没事。”闫坤说:“我吃得多,很快就补回来了。” “倒是你……” 他握住了脸颊上的手,拉下来捏在他的手心里,闫坤仔细地看聂程程,他皱了皱眉,“你也瘦了。” 聂程程说:“我还好。” 闫坤没理会,他固执地说:“不对,我觉得你脸色不太好。” 聂程程:“……” 闫坤凑近了看她,聂程程看见这个男人的眼更加黑了,又黑又深沉,眉间的褶皱也更深。 闫坤说:“程程你脸色很差,你怎么回事。” 聂程程没有说话。 这一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不仅仅是联系不到他让她心里疲惫,她身上还带着一个无法对别人言说的秘密。 “周淮安、陆文华、绑架。” 被闫坤一提,聂程程又想起这件沉重的任务,她的肩膀的一沉,握着闫坤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闫坤感觉到聂程程的紧张,他的疑心更重。 这时候,白茹却插嘴说:“她还能有什么事啊?闫坤同学,你人消失了整整一个月联系不到,你说程程能有什么事?” “除了想你想的要死,还能有什么事——!”白茹一边抱怨,一边用看好戏的态度,“想你想的茶饭不思,晚上睡不着一直做梦。” “你知不知道她做梦的时候会念你的名字,我睡在她旁边都被念死了……” “白茹——!” 聂程程一声吼,打断了白茹后面的爆料,白茹看过去,聂程程的脸色不太好看,她闭嘴了。 闫坤在一边笑了笑,他看着聂程程,轻轻在她耳边说:“真的么?” “你晚上真的一直念我的名字?” 聂程程没理他,低头看自己的脚趾。 闫坤看见她微红的脸,也不开她的玩笑了,他低下唇,声音就贴在聂程程的耳根上,绵绵地说:“我也是,程程。” “我晚上也睡不着,我也一直在念你的名字。” 风雪已过,澄天大明。 这个男人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子触碰鼻子。他看着她轻轻抖睫毛,她也看着他充满意味的神情—— 那是一种久别过后,终于见到心爱之人的神情。那样深刻的思念和浓浓的爱意,全灌注在这个男人的目光中。 闫坤不像普通的男人,他们大多数都喜欢装轻浮,装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圣高手。 他的感情很直白,也很简单,当他认准一个女人时,他不屑伪装,也不会矫饰。 他的爱意和思念全部都给了她,他完完全全展现在她面前。 看着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对她的男人,聂程程心动,心动的不能自己,她抬头看闫坤,脉脉的说:“闫坤,我想吻你。” “……” “我想吻你,可不可以。” 闫坤静默了一会,聂程程说了两遍,这中间的时间,他被这个女人的话震住了,他惊讶于她的大胆。 因为从一开始,他追着她到现在,主动的人一直是他。 她很少会像今天这样,说着明目张胆的话,她看着他时,流露出的爱也那么赤.裸裸。 闫坤看见聂程程目光像一洼灵动清澈的泉水,他想,这就够了。 这个女人终于不再顾忌别人的看法,别人的目光,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说想亲吻他,这就够了。 他还有什么理由说不。 “可以。”闫坤说:“你当然可以吻我,程程。” 话是那么说,可是闫坤说完,先低头主动吻她的却是他,聂程程还来不及动,脖子上的脑袋就被男人的大手捧住了。 聂程程很快回应他。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 久别重逢后的吻,是一口浓烈的白酒,含在彼此的嘴里,那一股清香的甜,渐渐转化成炽烈的欲念。 聂程程凶狠的亲吻闫坤,她拥住男人狭窄、肌肉又紧实的腰身,柔软的手滑进他的衣衫,不住地揉捏抚摸他。 她刚才还在想,见到他的时候应该说什么,因为她有许多的话想说——许多好的、不好的;思念的和痛苦的。 她都想说,可是她又说不清。 后来,她想,有什么可说的,有说这些的时间,不如亲吻他,把一切都融化在这个吻里,好好的感受彼此。 她拼命地吻闫坤,她比他更加激动,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加深这个吻,她总觉得这个男人离她好远,她有了一丝丝不安定的感觉,她希望能通过这个吻找回他,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无法分离。 闫坤闻着她嘴里的清香的烟草味,他感觉着聂程程此时对他的热情。 她的皮肤虽然是冷的,可她的吻是热的,她的手指也是冷的,可她看他的目光是热的。 他也被这个女人,吻到全身都发热了起来。 所以,他没有阻止聂程程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他希望,她冰冷的手指抚摸他的皮肤时,能将他的热度带去一点。 可是却没用。 聂程程每每撩过一处,他那一处的皮肤就越来越热,一点冷静的效果没有起到,他反而被撩拨的快忍不住了。 “程程……” 闫坤支吾了一声,及时刹车。 他拉开聂程程,因为怕会伤到她,也没有太用力。 只拉开了一点点,聂程程的唇还贴着他,她的舌头密密地舔他,眼中还有水雾。 “怎么了。” 聂程程看了看他,她吻的还有些不满足,她说:“再来啊……” “不行。” “……” “再来就不行了,不能在这儿。” 聂程程听见闫坤重重的喘息声,他的声音变厚重了,她挤了挤身体,下面触碰到一个鼓起来的大包。 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变化。 那一处,肿胀的明显。 “哦……”聂程程坏坏地笑了一笑,抬头看了看他,“原来是忍不住了。” “你说呢。” 闫坤尽力平下呼吸,轻轻地说:“我一个月都没见你了,也一个月没碰到你了,所以,我只要一看见你……” 话到这里,闫坤停住了,聂程程的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她听着他的呼吸声,想象这个男人一脸充满情.欲的脸庞,说:“一看见我什么?” “……” 闫坤没说。 聂程程便追问:“一看见我什么,你说啊……” 闫坤:“……” 聂程程:“干嘛不说啊,你怕说了你就想做,你就忍不住了?” 本来是想挑逗闫坤的,但是聂程程说完,她觉得,她好像被自己挑逗了,她忽然就想起那个少儿不宜的画面。 她和他,在莫斯科的那几个夜晚,一次又一次占有彼此的画面。 聂程程的脸慢慢热了,她的目光热烈,她看着闫坤说:“要不,我们现在就去——” 她顿了顿,轻声说:“去酒店,我还住在酒店里。” 闫坤把头低下去,他一眼望进了聂程程有些期待的目光之中,他乐的不行,“是很想,很想很想,但是……“ 闫坤一把抱住了她,牙齿轻轻咬了她一口,他说:“现在不行,我们留到晚上。” “你晚上有空?” “对。” “你能呆到晚上?” “对。” “你……” 聂程程还有许多不确定,闫坤打消她的不安,他将手放在聂程程脸上,轻轻拍了拍,他一笑,“我晚上一直在,不仅如此,我还能陪你两天。” “你能陪我两天?” 聂程程拉开闫坤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他,“闫坤,你放假了么。” “对,我给自己放假了。” “你给自己放假,你的领导同意了么?” “当然了。” 聂程程一动不动看他,没有说话。 闫坤:“……” 闫坤知道聂程程心里在怀疑他,他已经摸透这个女人的脾气了,她心里有怀疑时,并不会说出来。 不过,一旦她确定了,就不容他继续撒谎。 既然聂程程现在只是没说话,说明她并没有确定什么,闫坤摆好脸色,说:“是上级批准的,你别想太多。” 不等聂程程再说什么,闫坤把她拉上车。 胡迪也听到了闫坤说的话,带白茹上车后,和闫坤到一边,说:“你有两天的放假?” 他笑了笑:“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两天的假?” 闫坤说:“我和李斯说过了。” 胡迪瞪大眼睛,“你疯啦!嘴上说算什么假,我们的假期都是要公文书面批准的!” 闫坤说:“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你还这样!”胡迪又开始生气,气的差点喘不过来,脸色严肃的不行,他说:“坤哥,你这种只是私下的说一声,你回去之后还是要受罚的,违反纪律严重要被记过的,你还想不想升职了。” 【升职】 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因为这并不是区区一些小功绩,或是时间长了,就能升到的位置。他必须有能力,有魄力,他必须被赏识,他不能留下一丝违反的污点。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一条路,胡迪不明白,那么好的一次做人上人的机会在眼前,坤哥怎么能自己毁了自己。 闫坤却沉默了。 他很想说:“当你生命里出现了一个最重要的人,重要到令其他一切都只能排在第二位的时候——我不知道别人怎么选,可和荣誉过一辈子,或是跟爱人过一辈子。” “我选后者。” 作者有话要说:  _(:з」∠)_静静地看你们秀恩爱…… 第四十三章 11.11| 何况,他的程程差点死掉。 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当然不会懂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他当时听见这个消息,觉得自己也快死了。 能撑起他站起来,来找聂程程,是他唯一的念头—— 他愿意用一切第二位的东西,来换心爱女人的一条命,换她的安全,和一生平安。 闫坤也无法想象,如果再有一次这种情况,他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 而现在,他和聂程程重聚了,理智告诉他既然已经知道聂程程安全了,他该走了,但事实上,他的感情做不到。 他想留下来,他想陪一会他的新婚妻子,多看看她,多听听她的声音。 闫坤知道,这种感情胡迪是不会懂的,所以他沉默了一会,他只说了一句—— “那种事情以后再说。” 胡迪:“……” 闫坤没等胡迪多加消化,直接把他推上车,他去了驾驶座。 接了聂程程几个在宾馆的同事,他们的车子一路向南, 从乌克兰穿过几个小国家,就到了伊斯坦布尔。 他们的营帐在叙利亚的边境,再过一个城市就到了。闫坤选择在旁边的一个小国停下。 他和聂程程下车,让胡迪继续开,带他们先去营帐报道,等上面的安排。 离开前,胡迪小声对闫坤说:“坤哥,你真想好了。” “回来肯定要受罚了,你、你你……你真想好了要……” “行了。”闫坤打断他说:“你赶紧去吧,完了连你自己都要受罚。”赶走了鸡婆胡迪,闫坤才回头找聂程程。 她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些换洗的衣服、钱包……然后整成了一个小包,背在肩上,她对闫坤笑:“我们去哪儿。” 闫坤说:“你没来过中东的国家吧。” 聂程程点头:“没,不过我去过我们国家的西藏。” “西藏?”闫坤看了看她,“西藏在哪里?” 聂程程指了一个方向,“从这里穿过去,越过伊朗——伊拉克——阿富汗,就是中国的藏区了。” “但是……”聂程程耸了耸肩,“我们和中东没有邦交,那边是不让进去的,要从缅甸或是越南才能进来。” 闫坤也点头,说:“你们中国真大。” 聂程程笑了笑,“改天,我带你回家,我给你做导游看一看中国。” “可以。”闫坤牵住聂程程的手,另一只揉了揉她的脖子,一边走,一边笑着说:“不过,今天让我先给你做导游。” 闫坤对这里很熟。 不仅是这里,他从泰国往西南的城市都很熟悉,他已经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国家出任务无数次。 他们现在所到的地方是一个古城。 传说中,这是罗马帝国弥留下来的一座古城,有千千万万的宗教信徒在这里礼拜、祷告。 后来,帝国衰亡,这座城市被许许多多各种新起的国家占有、抛弃、再度占有……反反复复经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终于形成了它独有的宗教特色。 和印度、泰国一样。 这个城市的有太多不同的神明,也有太多不同的宗教,教徒。 聂程程现在到达这个广场,就是一个拥有十二个神、十二个宗教的维布塞大广场。 左右,各有六个神。 他们的姿势不一样,有些像佛堂里的罗汉像,有些看起来慈祥,有些看起来凶狠。 聂程程看了一圈,觉得有意思极了。 人流量很大,闫坤一直紧紧的跟在聂程程后面,看见她笑了,他也乐起来,说:“怎么了,你没见过这种神像么?” “还真没。”聂程程说:“我在国内都没去过佛堂。” 闫坤说:“中国人没有信仰么?” 聂程程摇了摇头,她想到了她小姨从前是一个狂热的佛祖爱好者,后来嫁到了俄罗斯,她又变成了基督教的狂热爱好者。 “大部分老人是信佛的,我不信。”聂程程说:“年轻人都没有什么宗教吧,我们国家这方面很自由。” “是么。” “嗯,家里人就算信佛,也不会让小孩一起信。” “那也挺好。” 这方面,不论是泰国还是旁边的印度,都没那么自由,家长一般会培养子孙也跟着他们的信仰。 闫坤喝完最后一口水,他说:“我去买点水,你要喝什么饮料。” “不用,就白水。”聂程程说:“你去吧,我再去看一看。” “你别走太远,这里人多。”闫坤说:“就在我看得见的范围,不要离开。” “我知道了。”聂程程乐一笑。 闫坤去附近的小摊上看了看,没有什么卖水,或是小吃,大多都是卖一些有关宗教的东西—— 神的画像、香灰、精致的炉鼎……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闫坤匆匆看了一眼,根本提不起兴致。一家小摊的老板娘却一直猛地给他推荐,“您看看这个,这是我们里拉大人的人偶,放家里能驱邪避灾。” 闫坤摇了摇头,就要走。 老板娘拉住他,用古怪的中东语言,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这个呢,这是传神符。” 闫坤看了一眼,“传神符?” 老板娘见他对这个东西有兴趣,攻势更猛,“对,把这个点燃,能和神明通灵,你在宗庙里祷告那么多遍有什么事,而且那么多人,神他不一定听见你的请求。” “你拿这个和神通灵,他一定帮你。” 闫坤抿了抿唇,拿着纸在手里看了一眼,觉得这个图画的不怎么样,比起他留给聂程程那串钥匙上的鼻烟壶,这幅画简直像小学生的作品。 老板娘不知道闫坤心里的打算,她还煞有其事地说:“而且这个多烧没有用,一天只能烧一张,最好是一个礼拜烧三张,多了会打扰到神明。” “如果你惹怒了咱们的里拉大人,他一生气,可能就不愿意帮你了。” 闫坤:“……” 一个神明居然还有脾气…… 闫坤有些无语,他抬头,看见老板娘说的嘴干舌燥,拿了一瓶水在喝,闫坤说:“多少钱。” 老板娘惊喜地看他,“你要买这个符啦!” 闫坤说:“我是问,你喝的水多少钱。” 老板娘看了看手上的瓶子,说:“这个?这个只要八个硬币,那个符一张也八个,一捆三十张,也就……” 闫坤说:“给我四瓶。” 老板娘:“……” 闫坤:“四瓶水。” 老板娘:“……啥?” 闫坤最后只买了四瓶水,不顾老板娘在他身后一直喊,他大步朝一个庙堂走过去。 他看见聂程程了,她站在庙堂的一个老人旁边。 这座庙堂,是十二个宗教里最小的一个,教徒也不是很多。其他都是几百号人在礼拜,这里只有十几二十个人。 闫坤走到聂程程旁边,递出水,说:“在看什么。” 聂程程拿过来,拧开盖子,她喝了一口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在礼拜啊。” “好像和其他的有些不一样。” 聂程程一提,闫坤才去看这个神明的雕像,他想起来这是谁,给聂程程说:“这个神有些特殊,他不是搞玄幻的。” 聂程程听了闫坤的话,被逗的一笑,说:“他不是搞玄幻的,那他是做什么的?” 闫坤说:“他是写言情小说的。” “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和你们的观音佛一样吧,是求姻缘的。” “是爱神丘比特。” “对。” 闫坤说完,聂程程就沉默了。他看了看她,他感觉这个女人看着神明的雕像,仿佛看呆了一样。 聂程程也确实看了很久,她在看的时候,心里在想一些东西,想了一阵。 很奇怪,外面这样吵,一进了庙堂,所有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静到,聂程程能听见她自己的心。 “我也要拜一下。”聂程程说。 闫坤说:“怎么了,怎么忽然要拜了,你不是不信么。” “以前是不信,现在想信一下。” “……” 闫坤盯着聂程程看了一会,他觉得她应该是认真的,闫坤没有反对,他说:“我到外面等你。” 他把聂程程的背包拿下来,夸在自己手上,走出了庙堂,站在门口。 聂程程走到一边,有一个穿□□的僧人坐在柜子后面,手里敲着木鱼,眼睛闭着,嘴唇一动一动。 聂程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香烛,说:“这个拜一次多少钱?” 僧人没睁眼,“大的十五,小的十二,都是五支起卖。” 聂程程又看了一会,拿出六十。 “小的吧,拿五支。” 僧人指了指一边的盒子,里面装满了铜钱纸币,聂程程放进去,从柜子里拿了五支细长的香烛。 点香烛,跪拜,按教徒们的礼仪和跪拜的姿势,聂程程三拜九扣,姿势和其他教徒一模一样的标准,简直一丝不苟。聂程程从小烧香拜佛全部加起来,都没这一次来的虔诚。 细长的小香烛,烧的很快,没多久,香烛烧到了屁股,化在她面前的铜盘里,旁边有人提醒她,可以祈愿了。 聂程程一愣,那人看了看她说:“你不是来祈愿的么?” 聂程程说:“我是第一次来。” 他说:“这个神明虽然是求姻缘的,不过很多人都不管,有什么愿望都来说。” “你呢,你没有愿望?” “有是有,但是……” 但是她要祈什么愿呢?人的愿望无非几种——王侯将相,宝马香车……如果这是求姻缘,那么希望如意郎君恰好是白马王子。 聂程程想了半天,别人的大香烛都快燃尽了,她看着一窜明亮的星火跳跃了许久,最后才对神明低了低头,闭起眼。 “很对不起。” 她轻声低喃—— “这一次来,我可能回不去了,但是我希望我的丈夫不要那么快来找我,如果你是神明,请你保佑他今生今世,岁岁平安。” 闫坤一直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里面的女人,他很奇怪,明明聂程程说她没有信仰,却还会来拜神。 明知道这些神明根本没有什么用,礼拜只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闫坤从前信过,可也失望过,他求过神明让他的母亲活过来,可是生死都有定数,神明救不了,他后来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傻—— 求神明,还不如求医生。 但这一天,闫坤觉得,他的想法可能有一些不同了。 因为他看见了聂程程跪拜时候的模样,她身形欣长,盘条亮顺,高高的发绑在脑后,露出一段洁白的后颈,弯曲又柔软。 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每个角度都那么生动,看着也赏心悦目。 但是令闫坤心动的是她现在的神情——她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她睁开眼的那一幕,闫坤无法形容。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真诚。 真心、虔诚。 他从没见过聂程程这样认真的模样,他忽然被感动的红了眼圈。 闫坤知道,既然是求姻缘,程程一定是为他们俩求了一生一世。 闫坤还是不信神明,但是他喜欢聂程程相信,因为在这个时候,这个女人满心满眼只有他,只会想着他。 闫坤喜欢这种被爱着的感觉,被自己爱的女人想念,被她同样的爱着,这种感觉会让一个铁血男子汉变的温柔,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 这个女人,值得他放弃一切。 祈完愿,聂程程回头看见闫坤一直在门口安安静静等她。 聂程程走过去,抬头看了看他,闫坤对她笑了笑,“怎么了,进去一圈,不认识我了?” 聂程程盯了他好一会,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闫坤说:“你都许了什么愿。” 聂程程在他前面走,没有回头,也没说话。 闫坤笑了一声:“不能说么?” 聂程程看了看他,说:“也不是不能说,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保佑大家的平安啊。” 闫坤:“哦,也有我的一份。” 聂程程:“如果我说没你的呢?” 闫坤不知不觉停下来,看着聂程程的背影,他眨了眨眼:“没我的?” 聂程程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闫坤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声,笑声清脆好听。 她抱住了闫坤的手臂,笑着说:“你惊讶了,还是委屈了?你觉得我怎么能不保佑你,你有些失落了?” 闫坤低了低头,没话。 聂程程说:“骗你的,我当然给你求过了,只不过你的和别人的有些不一样。” 闫坤抬头,看着她说:“哪儿不一样了。” 聂程程想了想,她的头靠在闫坤结实的臂膀上,眼睛望天,“我对那个假冒的丘比特说,我的丈夫身份有些特殊,我们聚少离多,请他保佑你每次都能回来,请他保佑,能还给我一个完完整整的丈夫。” “程程……” 第一次聂程程说谎,闫坤看的出来,他故意和她逗一逗,但是这一次聂程程撒谎,闫坤却信了。 他拉着聂程程站在人群里,摸了摸她的脸,居高临下仔细把他的小妻子看了个遍。 还是忍不住。 他低头亲了她的嘴巴,两人肆无忌惮地亲起来,在众多神明之中,在众多有信仰的教徒之中—— 他们唇舌纠缠,他们互相拥抱、互相抚摸。 闫坤的吻温柔至极,聂程程闭上眼享受。他轻轻勾引她的小舌,吸过来,又推送过去,技巧和力道把握的好极了,温柔的霸道。他的手扣在她的脑后和腰盘,他要她不能离开,他要她感受他现在的情谊。 缠绵、痴迷、长长久久要在一起的情谊,他毫不遮掩和压抑,他对聂程程爱意,涌现在他的吻中。 亲了有一段时间,有多少人会看他们,指指点点他们,闫坤不想管,聂程程也一样。 闫坤拥抱着他的妻子,聂程程则依靠在他的怀里,她快乐并舒服地喟叹,然后,她听见了闫坤郑重的声音: “我保证,为了你,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 “接着去哪儿?” 聂程程问闫坤,他们拜了神明,参观了这个小国独特的神像,逛了半天之后,他们在餐厅里吃了一顿简餐。 饭后,聂程程思索接下来的旅程。 闫坤说:“我们去逛街。” 聂程程手里是一张旅游观光的简介路线图,她一边翻,一边说:“逛街?要买什么特产么?” 闫坤想了想,“也不算是特产,我就想给你买衣服。” 聂程程放下旅游的简介图,“又买衣服?” 上次不是买过了么,她还没一件一件穿完呢。 “嗯。”闫坤却不容她说什么,“是这里新娘出嫁的一种衣服,你可能会喜欢,我带你去看看。” “……” 闫坤那么一说,聂程程倒是来了兴致。 “好。”她立即站起来,准备好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闫坤带聂程程去了一家成衣店,店里的老板娘是一个五十岁的中东女人,个子不高,略肥。 她应该认识闫坤,看见他带着聂程程一进门,女人先打招呼,“小坤,你从俄罗斯回来了?” 闫坤对她笑了笑,“对的,回来了。” 接着他对聂程程介绍:“那是老板娘,她的名字有点长,你不用记住,喊她老板娘,或者喜娘就行了。” 聂程程点了点头,对老板娘笑了一笑,“你好。” 喜娘也上上下下打量聂程程,然后对闫坤笑着说:“这个小姑娘是你老婆么?” 闫坤笑着点头,“对,是我老婆。” 喜娘说:“她像亚洲人,她叫什么名字。” 闫坤:“她叫聂程程,她是中国人。” 喜娘高兴地赞扬,“聂程程这个名字真好听,小坤你找了一个很漂亮的老婆。” 闫坤抿着唇,笑了一下。 聂程程被喜娘夸的很开心,对她笑了笑,说:“谢谢。” 喜娘眯着眼,她的脸生来就很有一种喜悦之感,笑起来更甚,她对着聂程程不停地点头,然后对闫坤说:“你带她来选衣服的?你们要结婚了吧?” 闫坤说:“对,您帮她看一看,选一件。” “行啊,我最喜欢给新娘子选衣服了。”说完,老板娘就从柜台上下来,拉着聂程程到后面一排的衣服面前,说:“这些都是我做的,你看看,如果不喜欢,我可以给你定做一件。” “好的,谢谢您。” 面对和蔼可亲的老板娘,聂程程说不出多余的话来,只能诚心的感谢,然后她看向这一排特殊的新娘服。 她一眼便喜爱上了。 衣服上有许多繁杂的花纹,有些是花朵,有些则不知道是什么图案,衣服的整体颜色不一,有大红,也有藏青色。 总体来说,每一件都独一无二,没有重复的式样。 这些很有特色的衣服料子摸在聂程程的手里,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她对这种感觉爱不释手。 闫坤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拥抱住了聂程程,他说:“喜欢么?” 聂程程点头:“我喜欢。”她又看了一会,想起来问道:“这衣服有名字么?” 闫坤说:“有。” 聂程程说:“叫什么?” 闫坤想了想说:“它有中东的名字,但是说起来也复杂,我给它取了一个中文名,叫古曼。” “古曼?” 聂程程念了几遍,越念越有味道,她点头:“挺好听的。” 闫坤笑了笑说:“你挑一件,穿给我看看。” 聂程程说:“只能挑一件么?”她皱了皱眉,“我觉得都好好看,我都喜欢。” 闫坤亲了亲她的脸,“我知道,我也都喜欢,可是新娘只能有一件婚纱,所以,这个衣服也只能有一件。” “也对。”聂程程想。 闫坤说:“那你仔细挑吧,我等你。” “好。” 聂程程选了半天,才决定下来一件藏青色的分衫裙,上下衣服是分开的,上衣是收腰的长袖丝绸,下面是一条百褶的裙裤。 老板娘给聂程程拿下来,理了一遍,让她带进更衣室,老板娘嘱咐说:“这衣服有些复杂,里面有固定的胸罩,你自己的内衣别穿。” 聂程程:“好的。” 老板娘说:“我就在外面,你穿不来的话说一声,我会进来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就换了,明天亭子有事,跟大家挥挥爪。 还有下面有小天使说爬榜,亭子这文已经超过时间了,爬不了帮了,下一本加油吧!谢谢各位看文的天使。 还有,明天xxxxxxxx开车了。 第四十四章 11.11| 正如喜娘说的,这件衣服很复杂。 前排的扣子不仅多,而且外面和里面都有一排。外面一排是装饰,里面一排才是真扣。 可是里面的扣子还和内衣混搭在一起,更难理顺。 聂程程捋了半天,没有捋清,她放弃了,对着外面喊老板娘,“喜娘,你在么?” “我有点麻烦,能帮我穿一下吗?” 说完,聂程程等了半天,没有人进来。 没有回答,也没有声音。 像是死寂了一般。 聂程程刚刚撩开更衣室的布,就看见门从外被打开,一个男人在灯光下,向她走了过来。 聂程程看见了他英俊的脸庞,她笑着说:“怎么是你?喜娘人呢?” 闫坤没有回答。 他眯了眼,目光肆意地在聂程程身上到处纵情观赏。她肌肤白皙,凹凸的线条恰到好处。 这个狭小的更衣室,所有的灯光都打在她的身上,她的皮肤更白,眉目发光。 这样的聂程程看起来美极了。 聂程程一件衣服都没穿,可她没有扭捏,她坦坦荡荡,就这样站在闫坤面前,他要看,她就把她的一切都给他看。 闫坤的呼吸渐渐重了。 或许他没感觉到,但是聂程程不仅感觉到,她还看见他的眼神,深邃的像大海里的暗礁。 他身上的男人气味也变重了,聂程程刚闻到就已察觉。 她笑了笑,伸手,将他拉进了更衣室里面,放下了厚重的帘布,聂程程把他推到墙上,手里的衣服塞给他,“闫坤,你是来帮我穿衣服的么?” 看着她挑衅的目光,闫坤反而一笑,拿走她的衣服,拉过她来,贴近自己,闫坤低下头,声音暗沉:“对,我想你可能穿不来这种衣服,我是来帮你的。” “来,转过来。” 他的语气带有一种不容违抗的气势,可能是他的职业和身份导致,聂程程偶尔觉得,她在他的手里,就像一个操练的小兵。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控制在闫坤的手里,她整个人都属于他。 “手伸出来,绕过里面的带子,看见内衣没。”闫坤给她讲解这个衣服的构造,聂程程皱了眉,说:“这么麻烦。” “新娘的婚纱不是也很麻烦?” 聂程程说:“我又没穿过,我怎么知道。” “当然了……”闫坤终于将她套进了那一件小块的布料里,他的手指拨开衣襟,触碰到她的肌肤,他微微用力,将她从背后压向自己。 他的嘴唇在聂程程的耳后根上,声音很轻,说:“你是我的新娘子,怎么能先穿给别人看。” 聂程程一抽眉,回头笑了,“老板娘是被你支开的?” 闫坤没否认,他大方地点头,“是我支开的。” 聂程程:“为什么?就想给我穿衣服?” 闫坤:“我想看你穿上它的样子。”他拉开聂程程,她身前的衣服已经套好了,花纹秀美,她的皮肤白,藏青色的颜色衬的她的皮肤更白,现在她就差他给她画一对深色的眉,和一枚鲜艳的红唇。 “我早就想看了……”闫坤不断地说:“想看你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想着,你穿着它,嫁给我,做我的新娘子的样子。” 聂程程甩了甩裙子,“好看么?” 闫坤点头:“好看。” 聂程程转过身,“那你继续帮我穿,里面还没扣上。” 其实,现在这个程度,聂程程已经可以自己穿了,可她不要,她偏要闫坤帮他。 闫坤像是明白了,他低声笑了,手继续伸进衣服里,他抚摸她,像是抚摸一个极品的和田玉。 光滑、细腻、并不冰冷,摸在手里有一股暖气冲进心头。 为了拨正位置,他不断拨弄她,聂程程的身条细小,穿最小号的衣服,所以内衣的衣料也少,只有闫坤的一个手掌,可聂程程的胸脯不少,塞进小小的内衣里有些困难。 闫坤弄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聂程程那儿的两只太活泼,一个塞进去,另一个就被挤出来。 像乱跳的两只小白兔。 聂程程是背对着闫坤的,她不知道身后的男人此时如何,她现在已经被拨弄的有些意乱情迷,浑身发热。 她揪住闫坤的手臂,像石头一样坚硬、发烫的手臂,“闫坤,闫坤……” 她喊他的名字,她想让他停下。 “闫坤……闫坤你轻点,你慢一点……” 可她发现,她越是这样说,身后的男人越快,手臂的动作带动她的手,一起在她身上游走。 帮她穿衣服的目标,已经变了。 他的手指在寻找她身上的各个地方,温热的肌肤便被带出一阵战栗,她渗出细密的香汗。 闫坤低着头,在聂程程的身后,舔舐她白细的脖子,一只手伸在内衣里揉捏,另一手在腰间用力的按住,死死压在他的身前,聂程程扭动一分,他便能多感受一分。 男人强硬或是霸道的力量,总是能让女人欲罢不能。 聂程程亦是如此,他越是凶猛,她越是想逃离,可是逃离到了最后,却变成一种磨合。 他磨她,或是她磨他…… 无论是哪个,他们两个都像形状相得益彰的石头,相互磨砥过程中,简直完美契合。 聂程程已经很热了,热的头昏脑涨,她感觉自己被闫坤带上了一艘船里,船身不稳,晃的她一前一后摇摆,身后的铁杵顶着她不由自主往前,往后,再往前…… 闫坤有了反应。 聂程程刚感受到的那一刻,她忽然被整个抱起来,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聂程程受到了一点惊吓,惊叫了出来,闫坤及时吻住她的唇,将她的声音淹没下去。 他细密地亲吻她,同时也有些粗暴,她像一颗甜美的蜜桃,气味香甜诱的他食欲大开,他的舌头在她柔软的口腔里吸允蜜桃的汁水,他比她更加情迷意乱,欲罢不能。 闫坤没有亲吻很久,他的唇离开,慢慢朝下面移动。 聂程程抓着闫坤的头发,完全没有矜持,“闫坤……闫坤……” 她喘息的厉害,手无处可抓,就只能抓他的头发。 偶尔睁眼,眼泪水留下来,迷迷糊糊中,她低头看见闫坤的舌进出她的景色,她的身体变收缩的厉害,她浑身都发抖。 包括声音,也抖的不像样。 “闫坤,你不是来帮我穿衣服的……”她断断续续地说:“你、你就是来……你就是来干坏事的。” “你早就想这样了,对不对?” 闫坤的舌被聂程程包容,被她紧紧吸住,他甚至在想象、在回忆,他那不争气的翘立在她里面自由进入的感觉。 “是,我早就想这样了……”闫坤退出来,重新吻住她的唇,“我说过,我一看见你就想这样了。” “想这样爱你……” “你喜不喜欢?” “……” “说啊……” 闫坤亲着她,还不忘顶了顶她。仅仅隔着衣服被他的触碰,聂程程已经受不了了。 忽然,一阵热流涌出。 聂程程的脸一红,闫坤想去看他被她的热潮弄湿的地方,她却捧住他的脸,不让他看。 “我喜欢。”聂程程主动亲住他,轻柔的、缠人的亲吻,她说:“我喜欢你的一切,你这样对我,我都喜欢。” “走。” 吻的差不多了,闫坤居然能及时制止,聂程程惊讶地看他,“去哪儿?” 闫坤帮她把衣服穿好,给老板娘留下衣服的钱,然后打横抱起聂程程,往外走,“带我的新娘子去睡觉。” 在附近的旅馆定了一间房。 服务生早已看惯了这种事情,他偷偷瞥了闫坤和聂程程两下,不动声色的把房间钥匙交给他们。 “一晚上,到明天八点清扫。” 闫坤拿了钥匙,“谢谢。” 他一路都抱着聂程程,就算付账也没让她下地——新娘子的脚是不能占地的,他也没有让聂程程穿鞋。 聂程程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周围有再多的目光,她都不看。 她的男人在她身边,她的鼻子里能吸到他的气味,她像一株植物,正吸取他身上的养分,这就够了。 其他的,她早已不在乎,她来到这里,来到闫坤身边,就是豁出了她的一切。 进门,闫坤直接将聂程程放在床上。 “要洗澡么?” “不用。” “那要安全措施么,我去买……” “不用。” “那……” “都不用。” 她拉住他抵死缠绵地亲吻,一切都不用,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她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 “你闭眼。” 聂程程吩咐,闫坤便闭着眼,感受她主动的亲吻,她亦是闭着眼睛,用手、用感觉去寻找,寻找他们能把彼此链接起来的那一处。 找到了,她握住的一瞬间,他浑身不自觉的狠狠抖了一下。 聂程程笑着抚摸了一会,她发现他抖的更厉害了。 闫坤刚想睁开眼,对聂程程说:“你别玩我了,我受不了了……”聂程程便张嘴把握话语权,“说了,别睁眼。” “也别乱动。” 闫坤:“程程……我……” 聂程程亲了亲他,“我知道,我就来。” 说完,下一秒,她坐在他的身上,细巧的手指按在他的胸膛前,她像一个不倒翁似的,不停地晃。 她的动作很慢,只能配合她自己的程度来,闫坤忍了一会,呻.吟声越来越大,他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终于忍不住,他坐起来把聂程程压在下面,用力的压着她,他锋利的刀刃刺在她身体里,猛烈地冲刺起来。 “啊——闫坤——” 聂程程激烈的高喊,她抱住闫坤的脑袋,扬起下巴亲吻他。 她和他,他们一起分享彼此的汗水、彼此的激情和敏锐的感官。 这一次进行的太久,久到聂程程根本没注意时间。 小别胜新婚。 他们既是新婚,又是小别,一个月的忍耐太久了,他们彼此都很饥渴,都需要对方的爱抚、需要彼此的身体。 等到充分享受过,饥渴和欲望都被填满,他们的酒足饭饱得到了餍足。 最终,在闫坤最后一波凶猛的贯穿和撞击之后,聂程程浑身一震,他颤抖了两下,倒在她的身体里。 聂程程终于睡了最安稳的一晚。 有闫坤在她身边,噩梦离她远去,聂程程躺在闫坤怀里,睡的像小姑娘一样安静。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聂程程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离退房的时间差了很多,她睁眼开,闫坤就在她脑袋上,看着她笑。 聂程程说:“怎么不喊我。” 闫坤拨了拨她脸上的发丝,他说:“你累了,你看起来很想继续睡,我不忍心就这样叫醒我的睡美人。” 聂程程说:“可是离退房时间过去那么久了。” “无所谓,我追加过一天了。”闫坤毫不在意,那不过是一些身外物,只要能让他的程程舒服,他似乎一切都能不在乎。 聂程程爬起来,说:“那走吧。” 闫坤说:“不睡了?没关系,你可以再睡一会,我不急。” 聂程程开始穿衣服,她说:“不睡了,我想下午再去逛一逛……”她想起今天的行程,扭头对闫坤说:“我们今天是不是还有东西没看。” 闫坤想了一下,“还有个广场没去,下午去看一眼,然后回去。” “时间够么?” “如果动作快一点,应该够。” “行。” 聂程程穿好衣服,回头看见闫坤还坐在床上,欣赏她换衣秀,聂程程冲他笑笑:“好看么?” 闫坤老实地点头:“好看。” “好看,下次再看。”聂程程把闫坤拉起来,推进浴室,“现在你去洗澡,快点行么。” 闫坤呵呵地笑,楼她过来一亲,“好。” 闫坤洗澡的速度确实很快,在基地练出来的,只用了九分零八秒,出来的时候,头发也干了。 聂程程已经整理好背包,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看见闫坤□□的走出来,她过去看了他一眼,闫坤笑:“怎么了?” 聂程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清爽了很多。” 闫坤:“……” 聂程程看见他一愣,她笑了笑,“快走吧,来不及了。” “嗯。”闫坤穿回原来的衣服,套上羽绒服,说:“你先去外面等我,大概十分钟,我去把房钱结一下。” “好。” 聂程程先出门,在旅馆门前等了一会,点了一根烟。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云。 很难得,在中东这种地方能看见大片的白云,这里少雨,每天都是艳阳高照,不见什么云彩。 冬日的午后,太阳达到至高点。 她的眼前黄沙漫天,土地、建筑、文化——古老又神秘,都是陈旧枯黄的模样。 可聂程程看这一切,却觉得它们都自然的宛如神明。 或许是因为有闫坤陪在她身边吧,无论她看什么,都会开朗,会觉得心旷心怡。 闫坤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 他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个画面——一个长裙翩然的女人,静静靠在门上,静静地望着天,她的黑发如瀑布,披在身后,她肩上的花纹披肩很漂亮,就像她这个人,漂亮又复杂。 闫坤看着这样的她,很喜欢,却讲不出喜欢在哪儿。 就是喜欢而已。 闫坤走过去,拿走了聂程程手指间的烟,聂程程反应过来,看了看空荡荡的手指,又看闫坤,有些不满,“我今天只抽了一根。” 闫坤丢了烟,踩在地上用力撵。 然后,他抬头看聂程程,面无表情,“我知道,可是昨天呢,昨天的昨天,大前天呢——” “那些日子,你抽了多少。” 聂程程:“……” 她抽了很多,多的数不清。可是那时她心里烦躁,她想念闫坤,身上又有重任。 只能依赖那些云烟。 聂程程无法解释,她沉默下来。闫坤看了她一会,伸手揉捏她的后颈,声音轻柔,“以后不准这样了。” “这样对你身体不好,我只是希望你更好,程程,你明白的。” 第四十五章 11.11| 聂程程点了点头,她没说什么,闫坤也没话,他拉着她找了一辆电动三轮车,车夫说:“去哪儿?” 闫坤说:“去艾格广场,多少钱?” 车夫伸出三根手指,“三十。” 闫坤把钱给他,车夫说:“你们坐好,大概要二十分钟。” “好的,我们不急,您慢点。” 闫坤先上车,再抱聂程程坐上来,在他的右手边。 聂程程没没坐这种车,她以前在北京坐过黄包车,和这些有些像,但是拉车师傅的位置不一样。 黄包车的车夫在前,这个车夫坐在后面,靠车后的驱动控制。 聂程程好奇地左右看了一会,像有多动症的小孩,闫坤看着她荡下来的发丝,他撩在手里玩,他想,聂程程好像对新事物都有一种探究感。 怪不得是搞科研的,天生喜欢研究。 闫坤笑了笑,按住乱动的聂程程,他说:“你坐过来一些,这车可能有些晃。” “是么。” 聂程程还有些不信,等车夫开车了,她才知道闫坤说有点晃的话是假的,不是有点,是很晃,晃的聂程程头晕屁股疼。 聂程程的身体摇啊摇,闫坤斜眼,看了一下她快吐了的的模样,他把她抬过来,“你坐我身上吧。” 聂程程说:“不用。” 但是闫坤已经把她抱上来了。 聂程程在他怀里动了动,闫坤就拍了拍她的屁股,“别乱动,等一会掉下去了。” 聂程程只能躺在他的怀里,窝成一只没毛的鸟儿。 她说:“我说了,不用。” 闫坤说:“你第一次坐这个车,不习惯是正常的,我第一次也不习惯,晃的头疼。” 聂程程仰起脖子,看了看他,“你第一次,什么时候?” 闫坤一想,“大概是六岁的时候。” 聂程程:“……” 闫坤想到小时候的事情,就有些怀念,思虑悠远起来,话也多了,他说:“我那时候有些坏,还有些野,偷了人家的拉车,和同伴一起玩。” “那一会,他们都不是什么好孩子,我坐在车上,他们就拼命晃,把我晃的头晕的不行,一下车就吐了。” “那是我第一次晕车,吐的一塌糊涂,丢脸极了,我还跑回去和我妈告状,我妈没有帮我,还打了我一顿,拉着我去找车主赔礼道歉。” “我才知道我做错了,偷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所以那之后,我再也没干过这种坏事了。” …… 闫坤说了一大堆,零零碎碎,到后面完全成了念叨,他也不知道在回忆一些什么。 日光渐移,冬天的风吹起来如刀刃。 他说完了之后发了一会呆,回神看聂程程,才发现她躺在怀里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程程……程程?” 闫坤推了推她,推不醒,她嘴里念了一句,“到了再喊我。”然后又睡去。 她不想和一个回忆里的六岁小男孩比晕车的事情,这会她的自尊心都受到一万点伤害。 闫坤笑了一会,也没说什么,把聂程程睡觉的姿势调整了一下,免得她扭了脖子。 大概过了二十五分钟,终于到广场。 闫坤喊醒了聂程程,她下车,看了一眼他说的神奇广场,她说:“哪儿神奇了?” 聂程程转了转,“不就是海淘小市场么,中国遍地都是小市场。” 闫坤说:“你再看看,去那儿看看。” 闫坤说的很神秘,聂程程偏不信,撇了撇嘴往里面走,越进去里面的小摊小贩就越多,比城隍庙还热闹。 说它比城隍庙还热闹,确实不假。 广场里不仅能海淘许多小物件,连算命塔罗都有,各种巫术的牌子都挂在门外,有人穿着女巫的衣服,招揽顾客。 聂程程觉得很有趣,对闫坤说:“你等我一会。” 闫坤看了一眼那几个算命女巫门口的招牌和摊位,他笑了笑,“好。” 说完,聂程程撩开布,低头进一家女巫店。 和她在外面看见的有些不一样,外面是黑漆漆的包顶,里面却挺亮的——除了正当中的桌上有一块黑布遮着什么,其他的地方都装了玻璃灯。 灯下面,有一些小饰品,都是玻璃的工艺。 看起来,就是给小女生买来玩儿的。聂程程也拿起来看了看,玻璃做工挺精致,有鱼形状,也有心形…… “你是来算命的?” 忽然,有人在背后说话,聂程程转过头,看见一个店员,是个中东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她全身的皮肤都黑漆漆的,眼珠子也黑亮黑亮的。 聂程程盯着她看了一会,才说:“对,我是来看一看的。” 女孩指了指圆桌,“你坐那吧。” 聂程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黑布,她坐过去,在店员的对面,她先关了灯,只留下顶头的一盏。 聂程程指了指这个黑乎乎的东西,说:“这里面是什么?” 女孩说:“是牌。” “牌?”聂程程说:“那为什么要放里面,为什么要拿一个布罩着?” 女孩说:“这是行内的规矩,牌要放在黑色的盒子,或是布里面,不能被光照到,否则就不灵了。” 还有这种规矩…… 聂程程倒是不太清楚,她从没玩过这个,但其实要追究起来,聂程程也从来不信算命。 她小时候去城隍庙算过一次,算命先生还说她大富大贵,家庭美满。 但结果—— 好像很不灵验。 所以,聂程程一直不信神叨叨的东西,她这次会进来,是因为觉得好玩儿,她喜欢一切新奇的事物。 女孩见聂程程一直不说话,她先开口问:“你要算些什么?” 聂程程看了看她,“你们这里能算什么?” 女孩:“我们都能算……” “什么意思?” 聂程程笑了一声,说:“不会是过去、未来,这些都能算到?” “对啊,用塔罗牌都可以算的到。”女孩一边说,一边把中间的布拿走,露出一副牌,她介绍说:“我们还有星盘,可以算你以后的命,包括爱情、事业、家庭……没有星盘算不到的。” 聂程程觉得,她这个牛皮吹大了。 就算她在中国见到的算命先生都没这样能吹的,聂程程心里轻笑一下,散散坐在椅子上,看着女孩说:“那你先给我解释解释这个塔罗牌和星盘的来历。” “这个……” “还有,你这个牌的构造,有几张牌,每个牌什么意思,有什么组合?还有星盘的构造,它究竟是个什么原理来算人的命?” “……” 聂程程有意为难,女孩明显道行不高,比起聂程程这个老道的厚脸皮女王,她浅多了,牌的含义都没背熟,别说更复杂的星盘。 女孩一脸为难,急的出汗。 她低着头,抬了一下眼皮偷看聂程程,嘴里小声说:“客人……我们这里没你这样……” “没我这样什么?”聂程程打断她,好笑的盯着焦急的女孩看,她看的出这个女孩只是个托,小店员罢了,背后还有一个大的。 而且,她也不想再为难下去,聂程程对她说:“让你们老板出来回答我。” 女孩本想委屈地说一下,“没见过你这样刁难人的……”但是听了聂程程的话,女孩怔在原地没答应,也没说不。 犹豫的时候,侧门的布被撩开了,走出来的店主是一个伊朗女人。 聂程程看见她全身都兜了一层薄纱,遮脸遮身体,只露出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对她笑,“你先回去吧。” 这话是对女孩说的,她看了女人一眼,又看了看聂程程,不开心地撅了一下嘴,就进去了。 店主拖着长裙子走过来,坐在聂程程对面开门见山的说:“看的出来你很聪明,但我们只是做一些小生意的,请你不要为难了。” 聂程程点了点头,既然店主开门见山的要求,她也不为难了。 聂程程说:“那你们这个算命的钱怎么算?” “你说用塔罗牌么?还是星盘?” “两个都问一问。” “用塔罗牌是二十,不过一次只能问三个问题,星盘是两百,可以问一个问题。” 聂程程说:“二十能问三个,两百只能问一个?”她笑了,“这个价格你们怎么算的?” “难道会算了命,就不会算钱了?” “当然不是,我们用塔罗牌算出来的不能具体到某一个,只能算出大概,但是星盘不一样,它能具体到一个细节,你都能知道。” 聂程程开玩笑地说:“具体到一个细节?如果我问将来我的结婚对象长什么样,你也能用你说的星盘算出来?” “可以啊……” 这个伊朗女人说完,她看了看聂程程,眼睛通亮,“但是你不是已经结婚了么?” 聂程程觉得,这个算命的伊朗女巫,好像有点神奇。 她过来,一没带什么结婚的戒指,也没表达她是已婚的状态,这个女巫是怎么看出来的…… 聂程程有时也是直肠子,想什么就说什么,她笑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我已经结婚了。” 店主说:“你身上的气不一样。” “神叨叨的……”聂程程嘀咕了一句,“身上的气?我还看见你身上有小鬼呢,你这种说法我接受不了。” 聂程程差点就说她是不是动画片看多了,看的是不是通灵少女/少年?是讲热血的,还是爱情的…… 结果,店主笑了一笑,她习以为常,说:“我们年纪大的人有阅历,看人的眼光不一样,未婚的少女和已婚的女人身上的感觉是不同的,结过婚的女人,或是离婚又再婚的女人,每个都不同……” 聂程程没说什么,认真听了,店主在她说话之前,打了个比喻:“可能你们东亚有一些算命也是看面相的,从一个人的面相,看的出他今天有了好运,还是碰上的不好的事。” 聂程程:“你们这是看人的心情办事啊……” “对。”店主坦荡地承认,“算命大多是这个道理,真假参半,就比如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你已婚,而且你最近应该和您的丈夫婚后重聚,因为你看起来很开心。” “还有呢?”聂程程点了点那些牌,“你都没碰牌,就知道我那么多事了,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的丈夫是一名士兵。” 聂程程这回真惊讶了,她张了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店主直接说:“是一名中东国家的士兵,最近的驻营应该在南边,他是不是常驻叙利亚的国际官兵?” 聂程程:“……” 店主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就代表是全中了。 她说:“你别那么惊讶,因为我的丈夫也是那个营里的,所以我知道,我们身上的气差不多,可以猜得到你也是一名兵媳。” “你早说啊。”聂程程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女巫来着——”她正想从包里拿一根烟来压压惊,摸了摸,才发现早上抽的是最后一根,包里的烟盒已经空了。 “算了。”她心说,扣上包,聂程程看了对面的伊朗女人,好奇的问:“那你最后猜一猜,我进来想做什么?” 店主也看她,浅笑着:“你想求一个平安。” 聂程程吸了一口气,张大眼睛说:“我走对店了,你真的很灵,你是一个好女巫。” 店主摇了摇头,她一摇头,头上的那一件薄纱就轻轻地晃动。 头顶的灯光将她的眼睛照的很亮,中东人,大多是混血,她也是混血的脸,长的漂亮,眼睛也漂亮。 她低了低头,说:“我每天也祈求我的丈夫能平安回家,你想的应该跟我想一样。” “女人么,谁不想丈夫能天天陪在身边,可他们身上肩负重任,我们只能退后一步,成全他们的大义。” 聂程程点了点头,肯定她的说法:“我们除了祈祷保佑他们平安,也做不了什么事,帮不了什么忙。” “对啊……” 店主感慨了一句,然后对聂程程弯了一弯大眼睛,说:“你等我一下。” 她进去,大概过了三分钟,出来。 给聂程程一个护身符,圆形的红色福袋,正面是某个不认识的神明,看针线,应该是她自己做的。 “这是我丈夫一直带在身上的。”店主说:“他带了二十多年,一点都没出事,很灵的。” 聂程程说:“你给我,那你丈夫呢……” “他已经退伍了。” “是么,那要恭喜你了。” “这个就给你了,你给你的爱人带着,它一定保佑他平安回到你身边。” “好,谢谢你,我会给他的。” 聂程程露出一段白牙,笑弯了眼睛看她,她发现聂程程也很好看,她的眼睛和她一样明亮动人。 “这些给你。”聂程程留下了一些钱,她说:“我进来算命,结果都没算,还白拿了你的东西,总归不合理。” 店主说:“那我收下了,我开店总归想赚一些的。” “呵……”聂程程被店主的直接逗笑了,她离开前说:“希望你丈夫的好运能传给我丈夫。” “一定会的。” 聂程程出去的时候,没有看见闫坤,她在附近转了一圈,才看见他站在一个小摊前面。 聂程程看了一眼,是个卖娃娃的小摊。 闫坤正在研究摊面上的娃娃,他看中了一个中等大小的,指了指问摊主,“这个多少钱?” 看摊的是个小伙,正在打游戏,眼都没抬,“一律十元。” 闫坤给钱,“我拿一个。” 小伙抬了抬下巴,“放那个盒子里,零钱自己拿。” 也不怕有人直接拿了跑么……闫坤脑子里闪过一瞬,又灭了,放下钱,拿了那个黑白两色的娃娃就走。 转身,恰好撞上站在身后的聂程程。 闫坤笑了一下,说:“怎么,算命算好了,结果怎么样?” 聂程程说:“还行。” 闫坤看见聂程程轻松的脸,他说:“你算什么了,这里面有神仙么,把你的心事算准了?” 聂程程没回答,因为还真是……算准了,可她不想说出来,她横了闫坤一眼,说:“不是,她没算准。” 闫坤笑了笑:“你算什么了?” 聂程程:“也没什么,很无聊的东西。” 闫坤:“你算爱情了?” “……” “都说什么了?是不是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你不开心了?” 聂程程没话。 闫坤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对了,聂程程不吭声,就是戳中她心思了,他点了点手里的玩偶。 聂程程看自己的脚,他便看聂程程的头顶。 各自思索半天,闫坤笑着拍了拍她的脸,“这些都是假的,骗骗你们小姑娘的钱,玩过就行,别放在心上。” 聂程程看了看他,目光移动,来到他手上的玩偶,她指了指:“买这个干嘛?” “你说呢?”闫坤甩了甩布娃娃的脑袋,说:“这种东西,不都是给小姑娘买的么?” 聂程程站直了,抱臂,眼神看起来有些严肃。 “闫坤,你别告诉我,这是买给我的。” “不能买给你的么?” 闫坤笑了笑,“不给你买,我还能买给哪个小姑娘去啊?” 聂程程说:“你说什么,你说我是小姑娘?” 闫坤挑挑眉毛,“对,不然呢,小姑娘才喜欢这种。” 聂程程今年已经二八了,过两年就是三十的老女人了,但是闫坤还觉得她是一个小姑娘。 聂程程有些无语。 可是,被闫坤说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她其实心里很高兴。 刚抬头,一个黑眼圈的白熊凑进了她的眼。 聂程程接过来一看,是一个熊猫,不是一个真熊猫,是熊猫的玩偶,但是做的好假,和真正中国的熊猫差了好多。 闫坤说:“来,给小姑娘玩的。” 聂程程本来想嫌弃,但是一直听到闫坤说她小姑娘,气都跑了,她噗嗤笑了出来,把玩偶熊猫抱在怀里,“我饿了。” 闫坤:“走吧,去吃东西。” 聂程程:“嗯。” 闫坤:“想吃什么?” 聂程程:“有些什么?” 闫坤带她去了内部的一条小吃街,说:“你看看,什么都有,中国料理也有。” “真的假的……” 聂程程有些不相信,在中东怎么还有中国的料理,但是路过几个小吃摊一看,确实有,只是有些不一样。 比如,有炒河粉,有麻辣香锅,还有糍粑,也有油条……就是做的很奇怪,形状不是两根筷子,不过不难看出是抄油条做法改来的。 聂程程看了一街的食物,说实话她原本挺饿的,现在越看越饿,但是又每一样都想吃。 没法做决定。 闫坤拉着她的手,就在她旁边跟着她。 聂程程犹豫不决之中,又晃过了两圈的美食街,然后到了一家烧烤的摊位上,摊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手里忙活着烤一只大章鱼。 就属烧烤是最香的。 聂程程说:“就吃这个吧?” 闫坤说:“这个?你要吃这个么?”他皱了皱眉头,看一眼架子上的章鱼,“你喜欢吃这个鱼?” “对啊。” 说完,聂程程已经自己拿了一份,服务员帮她把章鱼剪开来,聂程程夹了一条章鱼须,塞进嘴里嚼。 “付钱啊。” 聂程程看见闫坤没反应,她用竹签戳了戳他的手臂,“快付钱,一只章鱼十元。” “哦。”闫坤看了一会后,还是拿出钱。 服务员对他摇了摇手,说:“不对。” 闫坤一愣,“什么不对?” 服务员:“钱不对,是三十。” 闫坤去看聂程程,后者一边吃烤章鱼,吃的一嘴深色的酱油,一边对他笑,“我买了三只。” 好吧…… 闫坤多拿了二十,交给服务员,转身的时候,聂程程把剩余两只烤好的章鱼伸过来,“你吃啊。” 闫坤摇了摇头,“我不吃这个。” 这回轮到聂程程愣了,她说:“为什么,很好吃啊……”话到一半,聂程程看见闫坤的脸色,她说:“闫坤,你不会海鲜过敏吧——” 闫坤:“……” 聂程程一看他被说中的脸,心里就开心,她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城,哼哼地说:“你还是小孩儿啊,还海鲜过敏。” 闫坤无力反驳。 他从小就海鲜过敏,而且也不喜欢吃海鲜,他不喜欢海里的味道。 “你在这等一会,我去买几个糯米包,路上吃。” 闫坤说完,看了一眼时间,说:“吃好,我们就回去,晚了就进不了基地的大门了。” 聂程程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跟闫坤回去,到了那边大概已经六七点了。 聂程程便说:“那我去外面等你,我们直接走吧。” 闫坤说:“也好。” 去叙利亚需要穿过国境,闫坤买好糯米包,还有一些零嘴,和聂程程上了一辆长途车。 车能一直到缅甸,他们在中途就下车,不过中间还有三四个小时空闲。 闫坤吃饭很快,糯米包被他咬了两口就没了,聂程程看着他的腮帮子蠕动了几下,喉结一滑,咽下去了。 聂程程有些惊服于闫坤高能的消化系统。 三个半小时的时间,聂程程吃了一些闫坤给她买的零嘴,闫坤说:“还好我买了一些吃的,你还说多余?” 聂程程:“……” 她刚才看见闫坤买了油炸的洋葱圈,还有烤肉串,就说了一句多余,她不会吃的。 结果,还是吃了。 她今天才吃三个鱿鱼串,当然会饿了,闫坤说:“这叫有备而无患,看来我这一手留对了。” “……” “嗯,怎么不说话?被噎住了?” “……” 聂程程没说话,可表情明摆着是“不想理你,你欺负我”的意思。闫坤笑着伸出手,在聂程程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别不开心,我随便说一说,你睡一觉吧。”他看一下时刻表,说:“还有一段路呢,到了我喊你。” 聂程程恰好打了个哈欠,她有些疲惫,点头答应:“也好。” 原本想靠在车座上,但是楞脖子,聂程程不舒服,她在朦胧睡梦里难受的哼哼了一声,哼的闫坤心里一紧。 闫坤看了一眼聂程程的睡脸,她皱了眉,说明睡的不舒服,闫坤就直接把她抱过来,拢在怀里,聂程程的头靠在闫坤的肩上,他的手轻轻拍打她的背,哼了一首歌哄她睡。 此时,聂程程像个小女儿,闫坤就像个父亲,她被他抱在怀里熟睡,他对她无限宠溺。 第四十六章 11.11| 他们到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半。 聂程程在车上一直在半梦本醒的状态,睡着了,又被吵醒,深睡了一会,就是一长段的浅睡。 人睡的不好,会很累的,也会一直睡不醒。 “程程,你醒着么?程程?!——”闫坤喊了聂程程好几下,她的眼皮半开了一些,“到了么?” 闫坤说:“快到了。” 聂程程迷迷糊糊地说:“哦,那到了再说。” “不行,我们得早点准备下车。”闫坤拍了拍她的脸,说:“让你早上多睡一会,你偏贪玩,现在没精神了吧。” 聂程程梦里支吾了一声,没说话。 司机这时候回头看他们一眼,“马上要到站了,要下站的准备一下,别坐过站,车不停的。” 闫坤看了一下聂程程,他不想勉强摇醒她,她本来看起来就精神不好,勉强让她醒过来,走路都会崴脚。 想了想,闫坤直接抱起了聂程程,手勾了她的包,连人带包,抗着下车。 聂程程一个一米七的高个女人,被抱在怀里应该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闫坤也是大高个,他抱起聂程程就很轻松,旁人看在眼里,画面竟意外的和谐好看。 四周的目光很震惊,但是闫坤也没在意,直截了当下车,车门一关,汽车扬长而去。 身后飞起一片滚滚烟尘。 闫坤抱了抱聂程程,她的眼皮一痛,醒过来一些,她眯着眼,抬了一下脖子,看了看周围,都是不认识的景色。 聂程程迷糊地看了一会,她的嗓子还有些哑,精神也不是很好,声音听起来很低迷,她问闫坤:“我们到了?” 闫坤看了看她,“对,到了,我们已经下车了。” 聂程程动了一下说:“那我下来吧。” 闫坤说:“你还是扒在我背上吧,等你精神好一点再下地,我不想我宝贝媳妇的脚一粘地就摔了。” 闫坤说着,低头亲了亲聂程程,聂程程浑身都没力气,只能顺着他,爬到他背上,闫坤抬了抬她的屁股,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聂程程松下力气,脸压在闫坤肩上,她说:“如果有一根烟就好了。” “我有一根烟,精神就能好很多。” 闫坤说:“别提那个东西,我说了有我在,你不会戒不掉的,我也不会让你一直抽烟提神。” “烟这种东西,换一种说法,还不是毒品么……” 闫坤轻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聂程程有没有听到,他低头一直在看地面的黄沙,过了一会,又抬下巴。 叙利亚的夜晚时间很短,现在是六点半,可是天没有全黑,天空处于傍晚刚过的状态。 月亮刚升起来,照了脚下的路,厚重的黄沙积淀了无数岁月,这座城市只有在寂静的夜晚,才如此严肃庄重。 四处都是矮房,有些人家点了灯,有些看过去一片漆黑。 闫坤走在这条寂静的沙路上,他没发出声音,背上的聂程程也一样,其实她已经醒了,听见了闫坤刚才说的话,可她的脑子里有些空白,想了乱哄哄的东西,但仔细一想,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聂程程才说:“闫坤。” “嗯?” 闫坤听着聂程程轻轻柔柔的声音,他回头看她,“怎么了。” “放我下来吧。” 闫坤说:“你能走了么?” 聂程程点下巴,“能,我清爽多了。” 闫坤捏了捏聂程程圆滚、柔软的后臀,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放手,聂程程疑惑的看他,“闫坤?怎么了?” 闫坤:“我还是背着你吧。” 聂程程:“为什么?” 闫坤不答,他走在沉默的路上,浑身的气息都有些凝重,深沉。聂程程看着他笑出来,“你还怕我摔跤么,闫坤?” 聂程程摸了摸他粗矿的后背肌肉,她笑了说:“我没事了,我能自己走。” “不是……”闫坤想说一个理由,表达他现在还不想放手,可是想了一很久想不出什么好理由。 他就重复说:“就让我背着你吧,反正快到了。” “……” 聂程程发现,她在偶然的一瞬间好像能明白闫坤在想什么,她也有和他相同的想法。 她在恍惚中觉得,闫坤背着她走的这一个画面有些熟悉,她第一次和他上床的那一夜,就近在眼前。 聂程程一直认为她那一晚喝酒醉了,所以记得的画面并不多,可是每一次想起来,其实并不然—— 那些画面远比她想丰盈许多,她的潜意识里,其实记得的更多,色彩更为丰沛。 银色的月辉,玫瑰色的床铺,她粉白的身体,他俊朗的身材,和她的初红…… 那个绮丽的夜晚,每一次想起来,都让人脸红心跳。 聂程程想到很远的地方,一时的愣神,她已经离开话语权很久了,回过神来,营帐已经在眼前了。 长途车只停在外郊的一个公交站点,闫坤背着聂程程一路走到营帐外面,还挺远的。 闫坤说:“到了,现在你下来吧。” 聂程程从他背后跳下来,先去看了一眼闫坤,“你倒不累。” “背你当然不累。”闫坤说:“你才多少重量,一百多点,105都没对不对。” 聂程程惊讶地看着他,“这么准?” “当然准了。”闫坤笑了笑,“我们训练的时候背着沙袋,有时候超过200斤都背,背上多了半斤的重量,我都能算清楚。” “真厉害啊……” 聂程程惊叹又佩服,她还想多夸夸她的老公几句,远处就走来一个人。 营帐的大门一开,李斯从里面走出来,看见闫坤就对他招手:“回来了?” 闫坤听见声音,也抬头看见了李斯,闫坤说:“对,回来了。” 一边说,闫坤一边拉着聂程程走过去,说:“刚回来,车有些晚了,本来能早一点。” 李斯说:“没关系,人到了就行了。” 说完,李斯看了看闫坤旁边的聂程程,他目光亮了一下,又掩饰下来,他对聂程程笑了笑,“你是聂博士吧。” 聂程程看了一眼李斯,点了点头,“对,是我。” 聂程程打量一下他,这个男人比闫坤矮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材也很好,看军衔,比闫坤应该高一些,刚才她转头去的时候,看见闫坤给他敬了一个手礼。 闫坤对李斯打好招呼,然后看了一眼聂程程,她觉得他的目光里有些小心翼翼。 闫坤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指了指聂程程,对李斯说:“这是聂程程,俄罗斯化学工会的研究博士,是这次来做科研的小组领队。” 李斯对聂程程笑眯眯地点头,“你好聂博士。” “你好。” 李斯说:“聂博士在我们的地方上做研究,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协助的,一定要说。“ 聂程程对他笑了笑,“那多谢你了。” 李斯说:“您别客气。” 聂程程觉得,李斯对她的态度特别好,这个男人似乎对她很感兴趣。李斯也确实一直笑脸看着聂程程,对她说:“还没吃晚饭吧,我们正好要开饭,聂博士你和我们一起吃一点么?” 聂程程没有马上答应,她先看了一下闫坤,小声说:“你也一起么?” 闫坤点头:“我也去的。” “那好……”聂程程才转头对李斯说:“行吧,我也一起吃一点。” “好好好——!”李斯看起来很高兴,眯眼睛对聂程程说:“那就请聂博士光临我们的食堂了,我让师傅上菜。” 李斯带头领路,聂程程跟着他们去了营帐的食堂,里面刚换好一波,跟李斯在一桌吃饭的都是熟人。 杰瑞米大老远就看见聂程程了,刚才他没来得及和聂程程说上话,现在差点就跑上去喊:“嫂子。” 胡迪立即踩住他的脚,“疯了,闭嘴!” 杰瑞米抽着气丝,看胡迪说:“干什么干什么!嫂子来了,我喊她一声也不行啊?” “当然不行——!” 胡迪压低声音,“你忘记规矩了,你想害死坤哥和聂老师。” 胡迪一提,杰瑞米想起闫坤和聂程程的关系,这一暴露,倒霉的可就不只是坤哥了。 其实坤哥倒霉也就算了,但是杰瑞米不希望聂程程跟着倒霉。 他捂住了嘴,等聂程程朝他走过来,他对她笑了笑,点头:“聂老师,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聂程程也看见了杰瑞米,她忽然觉得他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在意。 李斯拉开凳子,说:“来,聂博士你坐,我给你布菜。” 聂程程从善如流坐在李斯旁边的位置,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挺一般的,一盘炒青菜、一盘黄瓜片胡萝卜丁,还有一些馕,肉卷面包一类—— 除了咖喱土豆她还爱吃一些,基本没有喜欢的菜色了。 很朴素的一桌。 聂程程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桌菜的价格,恐怕还没闫坤身上那件羽绒服一半的价钱贵。 李斯亲自给她打饭,“聂博士,你喜欢吃白米饭,还是牛腩饭?白米饭的米是泰国香米,今天早上刚送来的,很新鲜松软。” 聂程程看一眼大锅子里的饭。 一个是白米,一个是呈咖喱色的牛腩饭,不用说,当然是牛腩饭了。聂程程说:“我要吃牛腩饭。” “……”李斯愣了一下,打饭的手停住。 其他人私底下互相看了一眼,憋着笑没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谁都知道李斯喜欢吃白饭,牛腩饭虽然也很香,但是里面的米是陈米,料也很杂,食材也不一定新鲜。 李斯吃东西一直很讲究,大家都猜他可能是过了三十的原因,学上养生的一些门道了。 李斯也很明显希望聂程程和他的想法一样,选择新鲜的白米饭,可聂程程没有,她选择了大众口味的牛腩饭,这就有些打脸了。 聂程程看李斯没说话,她说:“怎么了?不能吃牛腩饭么?难道已经吃完了?” “不……没有的事。”李斯说:“牛腩饭还有一些的,你确定要吃么?” “要啊!” 聂程程都快对着牛腩味道流口水了,“我要一碗……多一点吧,一碗多一点。” “……好吧。”李斯给聂程程盛了一碗,加上一个小山头,然后问闫坤,“小坤,你吃什么?” 闫坤看了看他面前的白米饭,再看一眼吃牛腩饭吃的正香,毫无察觉的聂程程,闫坤弯了弯嘴巴,对李斯说:“我来吃白米饭吧。” 李斯点点头,“还是你识货。” 李斯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给闫坤换了一个大碗,盛满,递给他,笑着说:“来,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闫坤:“……” 闫坤吃的糯米包还没消化,他本来只想给李斯面子,稍微吃一点。 没想到…… 李斯把饭放在闫坤面前,他拍了拍闫坤的肩膀,笑说:“别愣了,快点吃饭。” 闫坤只能拿勺子,端起饭碗:“多谢。” “嗯。” 李斯点了点头,他没着急吃,先给聂程程夹菜,“聂博士,来过中东地方么?” “没。”聂程程说。 “那也没吃过这里的食物吧。” “……算是吧。” “你来尝尝,大厨是我们从叙利亚国兵里请来的,好像有几十年兵厨经验了,烧了一手好菜。” 李斯尽量给聂程程夹一些看起来味道不错的,但是这一桌七七八八都是素菜,也分不出什么好坏。 李斯只不过按他自己的喜好来。 聂程程看了看一碗堆满各种菜的牛腩饭,她看着被压在底下的几块小牛腩,有些犯愁。 杰瑞米已经吃了半碗,休息的时候对聂程程说:“聂老师,一段时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是么。” 聂程程笑了笑,能被一个小男生夸奖,她还是很高兴的,“谢谢你,你也变帅不少。” “是啊是啊。”杰瑞米说:“你没发现我长高了么?” “长高了?”说完,聂程程仔细观察了一下杰瑞米,她张了张嘴说:“还真是……” 聂程程看着杰瑞米笑:“你好像真的长高了。” “我说吧——!”杰瑞米骄傲地用胳膊肘戳了戳胡迪,“我跟迪哥说我长高了,他不信,他还老是嘲笑我!” “杰瑞米,胡迪是嫉妒你长的已经比他帅了,以后还比他高。” “迪哥是喜欢杰瑞米的,你们别乱讲。” “胡迪喜欢杰瑞米,那些喜欢胡迪的姑娘不要伤心死了——!” 旁边一桌的人都揶揄胡迪和杰瑞米,胡迪听了差点拍桌子了,“吃你们的饭,都不饿是不是——?!” “对,你们别乱说话。”杰瑞米说:“迪哥那么丑,我才不喜欢呢。” 胡迪低声说:“你来劲了是不是?再贫就抽你啊——” 杰瑞米扭了扭头,明显现在有李斯和闫坤在,他不怕胡迪乱来。他又扒了两口,几乎吃掉所有的饭,才继续对聂程程说:“聂老师,上次你还没给我留手机号呢,你今天给我留一个呗,嘿嘿嘿……” 杰瑞米说:“我已经拿到手机了,我晚上给你发消息,我们聊天啊。” “行啊。” 聂程程说完,已经把手机号写下来,递给杰瑞米了。 杰瑞米高兴地拿过来,举在空中说:“哦哦哦——我拿到聂老师的手机号了——!” 闫坤一直在一边吃饭,盯着吃不下去的饭有些烦,看见聂程程把手机号给杰瑞米,他更加烦。 这时候,李斯看了看聂程程,又转头看杰瑞米说:“你和聂博士认识么?” 杰瑞米正把纸条折好,放在口袋里,听见李斯的话,他不假思索:“认识啊,以前跟着坤哥认识的,聂老师她人可好了。” “跟着小坤认识?” “对啊。” “怎么认识的?” “我们在——”杰米瑞后面的话没说完,看见闫坤和胡迪的眼色,他吓的住嘴了。 闫坤嘴里包着饭,没说什么,胡迪来开官腔,他笑了笑说:“我们出任务的时候,恰好和杰瑞米诺一碰见,就认识了。” “是这样的?” 李斯看了看后面的两兄弟,杰瑞米点了点头,眼皮耷下来,没回答。诺一显然没想到会提到他,他走神回来,也点头说:“对啊,出任务认识的。” “恰好碰见,投缘而已。” 闫坤和胡迪有一个保护对象的任务,这是李斯知道的,他淡淡地说:“原来如此。” 诺一笑笑:“你以为什么啊。” 李斯摇了摇头:“没什么。” 饭吃到一半,桌上的气氛稍微有些沉闷,食堂大门一下子被打开,因为是铁门,打开的时候会有桄榔的声音,所有人都转头去看。 瑞雯从门外跑进来,一眼就看见了他们。 “大哥,坤哥!” 瑞雯本想跑到他们中间——他们中间的位置,原本就一直是她坐的,但是跑到一半,看见聂程程坐在她原本的位置上,瑞雯的笑脸蓦然僵住了。 李斯对她招了招手,“小雯,过来。” 瑞雯沉闷地走过去,站在李斯旁边,李斯拉了拉她,瑞雯才坐下来。 李斯看了看瑞雯的脸色,说:“怎么了,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瑞雯不回答。 李斯只能看诺一,诺一脸色也不好,他虽然没说什么,可脸上很明显写着:“我们已经很久不说话了,我也不知道。” 对,自从前天晚上,瑞雯和闫坤那一段不为人知的对话之后,诺一和瑞雯就没有说过话,谁也不理谁。 这一会,诺一看见瑞雯也来了,他脸色一沉,放下碗说:“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所有人看了看他,又看向低头不说话的瑞雯,想说什么却心知肚明的一起闭了嘴。 连李斯原本也想开口留一留他,等所有人吃好再一起走,但是看见两个人的情况,李斯留人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任由诺一先行离开。 李斯放下碗,他没了胃口,看着瑞雯缓下语气,说:“你跟哥哥说,为什么不开心,到底怎么?” 瑞雯:“没有不开心。” 李斯说:“什么没有,你看看你的脸。” 瑞雯:“……” 李斯轻轻地叹一口气,说:“你从小到大有什么事都摆在脸上,我都看太多了,还有我看不出的?” 瑞雯快速地看了一眼闫坤,还有坐在闫坤旁边的聂程程。闫坤皱这眉,低头慢慢解决米饭,所以没理会她,而聂程程呢? 其实聂程程也看见瑞雯了,可她没什么反应,她依然好好坐在餐桌上,吃着手里饭。 聂程程的态度很平淡。她平淡的对待每一个人,谁对她热情,她以真心回馈,谁讨厌她,她也尽量躲开。 这是一个正常人的待人之道,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瑞雯不这么想。 现在,聂程程的态度看在她眼里,就是轻视她,她觉得自己在聂程程眼中,就一个失败的小丑差不多,她在心里嘲笑她。 瑞雯很生气,可她不知道怎么来反击,她只能低下头,一言不发 瑞雯这样,李斯就没辙了,他换了一种方式,说:“饿不饿,吃点东西?” 瑞雯说:“不吃,我不饿。” 李斯:“你怎么回事,不开心就不开心,还不吃饭,你存心跟自己过不去,还是跟大哥过不去。” 瑞雯努了努嘴巴,“不是,我没有。” 李斯:“没有就吃饭!” 大哥生气了,瑞雯也不能和他硬着来唱反调。 瑞雯拿起勺,拼命往嘴里塞,但是因为太着急了,瑞雯被噎了一下,要命地咳起来:“咳——呛住了——” 李斯在一边说:“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李斯拿毛巾,一边给瑞雯擦,一边拍她的背,他的注意力暂时都被瑞雯引了过去,没有再关注别人。 另一边,聂程程吃了两口后,也似乎有些没心情吃了,牛腩饭不再吸引她。 她放下了碗,胡迪很快注意到了,他轻声喊了她几声:“嫂子——?!” 聂程程抬头看他,“嗯,怎么?” 胡迪:“嫂子,你吃好了么?” 聂程程:“吃好了。” “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胡迪对她说:“等会你们快点走——这里的事情,我来摆平……” 胡迪后面的话聂程程没听,经过胡迪刚才一提,聂程程才发现这一桌上只有她的碗里有剩饭,其他人都吃光了。 包括闫坤。 聂程程看见他碗里也空了,她有些惊讶。 刚才还吃了两个糯米包,一下子又吃光一大碗白米饭,聂程程吃惊地对闫坤说:“闫坤,你的胃是精钢水泥做的,还是橡皮拴做的,能伸缩,还吃不坏么?” 聂程程的声音很小,不过闫坤也能听见,他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没事。” “还没事……” 聂程程看了看他的肚子,她伸手,在闫坤的腹部摸了摸,“闫坤,你都像三个月的大肚婆了。” 闫坤:“……” 第四十七章 11.10| 闫坤忍不住弯起嘴角,好笑的看聂程程一眼,拉住她的手捏了一把,又强迫自己松开。 闫坤说:“你搞错了,你刚才摸的是我的腹肌,我的胃还行。” “真的行么?”聂程程有些担心。 闫坤低下手,在桌子底下揉着她,安抚说:“真的没事,等会跑一圈就行了,我消化很快。” 聂程程:“……” 这倒是…… 闫坤这一身完美的身材,腿长、肌肉结实、一米九多,一八公斤,身型条子那么好,都是靠肌肉塑造的,体脂率估计只有16~17%。 人体的肌肉多,代谢快,需要很大的消耗来维持,吃的多也正常。 “应该很快就好了吧。” 聂程程想了想,她也不着急了,这时候,李斯恰好搞定瑞雯的事情,转过头来看他们,“怎么了,都吃饱了?” 聂程程说:“嗯,吃饱了。” 李斯看了一眼她碗里的,“还那么多,都不吃了?” “不了。”聂程程平淡地说:“其实我在来之前就吃了点零食,已经有些饱了。” “……那好。” 李斯说,他看见闫坤他们碗里都空了,站起来说:“那就散了吧。” 聂程程说:“你们吃好了,不运动一下么?” 李斯看了看她,“运动?” 杰瑞米一听到好像有什么活动,他凑近来说:“什么运动,运动些什么?吃好饭要动一下么?” 胡迪敲他:“就你事情多!” 杰瑞米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也吃太饱了,我想去操场上跑一圈。” 胡迪:“要跑你自己去跑,别拖其他人。” …… 聂程程笑眯眯看他们闹了一会之后,才转头看一直不说话的闫坤,他似乎在想什么。 半晌,他从凳子上站起来,对聂程程说:“要不要来玩一个游戏?” 聂程程说:“玩游戏?” “嗯。” “什么游戏?” 闫坤拉着她起来,“军训时玩的,记不记得” “军训玩的……”聂程程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闫坤:“不会是接力赛的那个吧——” 闫坤笑笑:“就是那个。” 聂程程刚想说她不擅长运动,杰瑞米就凑过来了,“玩什么玩什么?” 他一想,恍然大悟。 “啊——是不是训练三的内容啊,那个不错啊!” 杰瑞米没等聂程程说什么,把她从闫坤手上抢过来,拉了就出门,一边还说:“来来来,聂老师,我来教你怎么玩,我跟你一队,保证带你拿冠军!” 闫坤走在身后,嘴唇一抿。 胡迪跟着,偷偷看他的脸色,对闫坤说:“坤哥,杰瑞米这小子现在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也喜欢和女孩子玩了,你别介意啊。” “是么……”闫坤斜看了胡迪一眼,声音暗沉地说:“我怎么没看他跟什么女孩儿玩呢?” “他都跟谁玩?” 胡迪:“这个……” 胡迪马上就懵逼了,还想给杰瑞米说些好话,闫坤一双长腿已经迈走了。 杰瑞米把聂程程带到训练的空地,说:“聂老师你想玩哪一环,这是个团队游戏,每个人选一环就行了。” 聂程程看了看,这个训练地的器具还不少,比军训的勇敢者道路多了许多,除了吊环、爬网、垮汽车轮胎,还有攀岩、和爬黄沙堆等…… 虽然看起来难度都不大。 但是……聂程程想,她的体育都是勉强及格的,她真的玩不来。 聂程程刚开口,杰瑞米就说:“我去把你的朋友一起喊来,我们组个队玩。”然后他看闫坤,笑说:“坤哥,你说我们团队比赛一次,输的人蛙跳一圈,怎么样?” 聂程程看向闫坤,闫坤说:“好啊。” 他说:“输的蛙跳十圈~~……” 聂程程:“……” 既然如此,她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口了,闫坤看向聂程程:“你就跟我一队吧。” “不行不行!”杰瑞米说:“坤哥,你不能使诈作弊啊,你说跟你一队就一队啊——!” 闫坤一脸“我老婆跟我一队不行么”的表情,杰瑞米吓的缩了一下,但是看见聂程程对他笑了笑,笑的那么好看,他胆子又大起来。 “要、要不,我们抽签吧,抽到红签的一队,怎么样?” 闫坤还是抿嘴,没做表示。 聂程程说:“也好,就抽签吧。” “好咧!” 杰瑞米笑了笑:“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做签,迪哥,你去帮聂老师喊一下她的朋友!” 胡迪:“……” “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倒是很会差遣我。”胡迪心里想,不过想归想,他去了白茹在附近临时租下来的小屋,把愿意参与的都带了进来。 杰瑞米做好签,一人抽了一根,“公平抽签,红头的在一队,都不准作弊啊!” 最后分组下来,还是闫坤和聂程程在一队。 杰瑞米沮丧地说:“这个签好像不准啊,我大概做坏了,我们再来一次行不行?” “去去去!”胡迪踹他一脚,“你自己做的签还怪别人!老天安排的,你就乖乖跟我一队吧!” 杰瑞米说:“迪哥,你真讨厌。” 胡迪:“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让你今晚睡不了,明天还下不了床……” “……” 闫坤对聂程程说:“你想玩哪一环?” 聂程程说:“哪个比较简单。” 闫坤:“车轮胎那一环比较简单,跨过去就行了,没什么难度。” 聂程程仰头,朝远处看了看—— 一排排轮胎都很新,不过直径也大,要垮过去也费力,她说:“我可能比较慢。” 闫坤说:“没事,你慢点,后面我会追上去的。” 聂程程点头:“那好。” 白茹这时候已经换好了跑鞋、迷彩服,挤进来说:“怎么玩怎么玩?就像军训那样就行了?” 聂程程转过去和她说规则,“你选一个玩吧。” 白茹说:“能随便选吗?” 聂程程说:“嗯。” 白茹:“那我选轮胎!” 聂程程:“……” 白茹:“怎么了?轮胎已经有人选了么?!” 聂程程:“嗯,有人选了。” “什么——!”白茹气的不行,撩了一下袖子,说:“是哪个混蛋?!” 聂程程:“……是我。” 白茹:“……” 排了一下每一环的对手,白茹是跑步,对手是胡迪,第二环是攀岩、第三环是爬沙山。 聂程程在第四环,杰瑞米被排在她对面,杰瑞米对聂程程眨了眨眼,“聂老师,既然是对手,我就不让你了,我可不想蛙跳十圈。” 聂程程笑了笑,“这是比赛,你不用让我。” 反正,闫坤最后都会赢回来的,她输了也没关系。 杰瑞米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聂程程:“好。” 闫坤在最后一个吊环等,但是他的对面没有人。因为来参加的本来就是基数,分组的时候,他们队多出来一个。 杰瑞米这时站了起来,挥着手说:“我来我来!” “我到最后一环!” 杰瑞米对站在吊环前的闫坤一笑:“好久没跟坤哥比一比了,这次是个机会,坤哥,我们俩来!” 闫坤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地对他说:“也行。” 安排好后,比赛有模有样地开始了。白茹的体力也不好,第一环就落下一大截。 胡迪跑了两分钟,她跑了八分钟。 白茹跑到的时候就气喘如牛,交了棒后,和胡迪打闹,“你也不知道让一让我,我怎么可能跑过你呀——!” “嗳嗳嗳,别打别打!”胡迪握住白茹挥过来的拳头,捏在手里,他讨好地说:“这是比赛啊,我总不能故意输吧。” “怎么不能故意输啊。” “当然不行了,你也知道你跑不过我啊,我故意输了,我们队脸往哪里搁啊!” “哎哟——”白茹跑的脸红,夸张的要把胡迪往死里揍的样子,“你还敢说脸,今天我就让你没脸了。” “我错了行不行!”胡迪求饶,“我下次一定让——!一定让——!” 白茹说:“男子汉,你说话算话!” 胡迪:“好好,我保证发誓……” 虽然第一环毫无疑问是聂程程这一队输了,但是第二环,胡迪这边就是团队里一个小护士了,她不会爬网,卡在网兜里出不来了,等对手出来,交了棒,她才被人从网兜里拉出来。 第二环,浪费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的时间,在第三环里被扯回来。基本上两队的职业队员与业余人的数量差不多,一环交替一环,能互相弥补。 很快,到了聂程程这一环了。 她和杰瑞米几乎同时出发,但可想而知,杰瑞米的速度一定比聂程程快了许多。 聂程程换了一双球鞋,是闫坤给她的,他的脚掌大,聂程程穿在脚上,略显得肥大,走路也不太好走,一步一个停顿。 杰瑞米说:“聂老师怎么啦,你不走,我可就先跑咯。” 说完,杰瑞米两步一跳,跑的很快,胡迪休息中,下地走了一圈,在轮胎旁边一直观战。 看到杰瑞米甩开聂程程一大段路,胡迪开玩笑说:“杰瑞米你是不是男人啊,就这样甩掉人家聂老师啊——!” 杰瑞米说:“聂老师同意我走的啊!” 胡迪说:“她说让你走你就走啦,你懂不懂谦让啊——!”胡迪拖了一段尾音,眉飞色舞笑着说:“怪不得你小子追不到女朋友,女人的话都不懂,让你走的意思,其实就是让你等一等她啊——!” “啊……”杰瑞米有些摸不着头脑,“是这个意思么?” 他回头看聂程程,聂程程说:“没事,我说公平来的,你不用管我的。” “……” 杰瑞米听完双方的话,有些迷糊。他并非是笨,只是不比胡迪,在男人和女人的事情上,他不谙此道。 胡迪看出杰瑞米的犹豫,他添油加醋,故意说:“你听迪哥的,放慢一点,我们一个队我还能害你啊,而且啊——” 胡迪笑笑,对杰瑞米煽风点火,说:“而且你等一会要和坤哥比赛对不对,万一你比他快了,不是胜之不武了?!” ……好像有道理啊! 杰瑞米在脑子里过了一轮,决定听胡迪的,他转身,回去找聂程程,说:“聂老师,我还是等等你吧。” 聂程程抬头,看他:“嗯?为什么?” 杰瑞米说:“不为什么啊,来吧,我带你一起过去。” “这样,不太好吧。”聂程程说:“你故意让我,你队的人不会不开心么?” 杰瑞米耸耸肩,显然很无所谓,说:“让他们去不开心啊,我自愿让你的不行么!” 聂程程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杰瑞米却不想理会她的拒绝,他有些不太乐意被聂程程拒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心里一坚定,就把聂程程的手拉住了。 “行了,别管别人,聂老师你跟我走。” 杰瑞米故意让比赛的举动,被很多人看见了,一部分人都不太满意他的做法,周围的吁声不断。 瑞雯跟在李斯后面,她也看见了,说:“这个女人怎么脸那么大啊……” 李斯笑笑,说:“毕竟她不会玩这个,我们的队员让一让她,也无可厚非啊。” 瑞雯不满意,说:“我以前也不会玩这个,你们也没让我啊——” “你们不让我,凭什么让她啊!” 李斯转过身,看见妹妹的脸色不太好,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怎么了,是嫉妒了?” 瑞雯低下目光,看着地上的砂砾,用力踢了一脚。 李斯叹了一口气,他勾了勾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看着他,李斯说:“大哥不是一直让着你么,你还不满意。” “你是不是讨厌哥哥了?” 瑞雯很快摇头。 “当然不是。” “那你今天一直发什么脾气,不听我的话,饭也不好好吃……”李斯的声音沉下来,脸色也跟着下沉,他看着瑞雯说:“你明显是想跟我过不去。” 瑞雯拉了拉他,有些撒娇的模样,“不是啊,我不是故意跟你过不去,是那个女人不好。” 李斯:“嗯?什么女人……” 瑞雯咬着牙,不说话。 李斯眯了一下眼睛,目光看着远处的聂程程,他意有所指:“你是指聂博士么?” “呵,当然啊……”瑞雯心里不屑地哼笑了一声,说:“她算什么博士啊,就知道勾引男人。” 李斯甩了胳膊,严厉起来,“小雯,你越长大越不懂事了,怎么说话的,毕竟人家是博士,你——” “她就是不要脸,姓聂的不是一个好东西,她——” 李斯打断她,“她怎么,你说,我洗耳恭听。” 瑞雯抵挡不住李斯严厉的眼神,她低下头,拼命掩住她现在的目光——那个对聂程程有着私人怨恨的目光。 为什么不呢? 她为什么不能恨她呢,她抢了她的心上人,她抢了她的闫坤不是么? 只要把他们两个的事情都捅出来,就能破坏他们的关系了。 所以……她为什么不说呢。 瑞雯死死咬着牙,她低着头,李斯没能看见她目光里充满一股阴狠、又暴戾的憎恨之情。 瑞雯忽然抬头,差点撞上李斯的下巴,可她没在意,她一字一顿说:“其实这个女人,她和闫坤早就搅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起晚了_(:з」∠)_ 咳……解释一下李斯这货。 他存在的原因,主要还是觉得女配的脸要打的响一点,所以放个亲□□后教训她。再者,队里有个长官跟我们坤哥竞争一下,有紧张感,所以才放的。 至于李斯这个人,真心很复杂。 我想把他写实一点——也就是自私、好斗。这些当官的,多少都会忌惮下属,因为他们要上位。可又不能因此就说他不是好长官。毕竟作为头领,他的真本事是绝对足够的,只是有一个更出色的部下,会影响他们的仕途。 李斯忌惮坤哥是一定的,所以他在某些地方存在一定的私心,但他日后在战场上作为指挥还是很公平、果断,毕竟是带军队的头领,绣花枕头也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 他和闫坤是相辅相成,又相争相斗,老大的位置归谁……看我完结后番外吧! 第四十八章 11.10 “你说什么?” 李斯皱了眉看瑞雯,刚才旁边的士兵突然喝叫了一声,声音很响,他没有听清瑞雯的话。 他说:“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瑞雯也不怕什么,到了这一步,她有些豁出去了,中国话怎么说来着,破罐子破摔—— “聂程程她和闫坤……” 瑞雯刚说了两个人的名字,后面的话就被一个尖叫声盖过去了。 尖叫的人是白茹。 “程程!” 白茹站在起跑点,她虽然和胡迪聊天,可视线一直在比赛中,她看见聂程程被杰瑞米拉着跑,但是又跟不上杰瑞米的速度,在中途不小心摔了一跤。 “程程——!程程——!” 白茹的反应很快,一个箭步就冲过去了,站在聂程程前面的杰瑞米还在发愣,白茹已经跑到她身边了。 “程程,你没事吧——?!” 她把聂程程拉起来,夸张的上上下下拉她看,“有事没事啊,啊?!有地方疼不疼啊?!” 聂程程坐起来,拍了拍一手的黄沙,“没什么事。” 她也觉得白茹有些太夸张了,对白茹笑了笑,“你怎么比我还着急,我没什么事。” “我担心你呀你!” 白茹的担心是写在脸上的,聂程程之前情况就不好,她一直对她吊了一个心眼,到现在还没放下。 聂程程想站起来,表示自己没事,但是脚刚碰到地,脚踝一痛,她感觉全身的神经都被抽走,集中到了脚踝上。 她好像扭到了。 “怎么了?” 白茹转头去看聂程程,尽管聂程程憋住了,但白茹还是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白茹往她的右脚上看了一眼,“你的脚扭了?” “没什么……” “你这还没什么啊!你脚都扭了,你坐下来我看看!” “白茹。” 聂程程的声音淡淡,她说:“你不用那么夸张——” “我让你坐下!” 聂程程:“……” 聂程程站了没有动,白茹正想发火,身后一个很平缓的声音传过来,“怎么回事?” 白茹抬头,聂程程转过身,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吊环那边一点点压过来,聂程程还没反应过来,闫坤已经到她跟前。 聂程程刚想说“没事,让他别担心。”白茹马上对闫坤告状了,“都是你手下害的,程程的脚扭了!” “……” 聂程程的眉尖抽了一下,白茹每次都这样,让她很无力。 闫坤看她,说:“真的?” 聂程程说:“没什么大事,你回去吧。” 闫坤没理她的鬼话,他知道她逞强的臭毛病,当然不信聂程程的鬼话,他自己说完,已经蹲下身捏住她的脚踝了。 毫不意外,聂程程嚎叫了一声。 “啊——!你别碰我!” “……那么严重了?” 闫坤收了手,站起来看她的时候,目光有些凉,聂程程的脖子一缩,就听闫坤淡淡地说:“嗯?你这叫没什么大事?” 闫坤的语气很平淡,可不知为什么,聂程程却听出他已经生气了。 “……” 聂程程一直没说话,她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圆谎了,闫坤也没等她说什么话,双手张开,直接把她打了个横抱,把聂程程扛到外面的沙堆上。 路过发呆的杰瑞米的时候,闫坤瞥了他一眼。 杰瑞米低了头,不敢看他。 聂程程拉了拉闫坤的衣领子,声音很轻,说:“和他没有关系,我自己不小心……” “行了。”闫坤回过头,对聂程程说:“你少说话,我知道怎么公平对待手下。” 聂程程:“……” 闫坤之后就没话了,把她抱到一边,卷起她的裤管,看了一眼脚踝。 又红又肿。 白茹跟上来,看见聂程程的脚都肿了,眼睛马上就发红,“你怎么回事啊,玩个游戏都能摔跤!” 聂程程低头,静静听白茹训斥唠叨,“三岁小孩都没你这样的。” 她想到之前在乌克兰的事,一时嘴快,就说:“之前也是这样,为了个手机信号,你还爬阳台。你还不是三岁小孩,小孩都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差点以为你要跳楼。” 聂程程一惊,看了闫坤一眼,他低头查看她的脚,没什么反应,聂程程立即对白茹说:“我这不是没事么。” 白茹气不成声,“我看你差点掉下去,还说没事,那今天呢!” “今天这事怪我。” 杰瑞米走过来,打断白茹的话,他低脖子,不好意思地对聂程程说:“聂老师,对不起,我太粗心了,没看到你鞋子大了一号,害你摔跤。” 杰瑞米一开始还有些不敢来道歉,是胡迪压着他过来的,他暗暗里掐他,“好好道歉!” “……哦。” 杰瑞米转了转身,又想了几句话,说:“聂老师对不起,我正式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行了,我没什么事。” 聂程程对杰瑞米笑了笑,她本来也不想怪他,既然不擅长运动,早就应该说出来,逞强来参加反而给别人添了麻烦。 你说,这种事情怪谁? 自己作死,还要怪别人,那不是矫情又犯贱么。 聂程程说:“我这是小伤,以前摔过无数次了,没多久就自发好了,你们都去比赛,做什么事都要有始有终。” 周围来看热闹的士兵都回到原来的位置,白茹呆在聂程程旁边,闫坤还在看她的脚。 或许别人看不明白,但是胡迪知道,杰瑞米彻底把坤哥惹火了。 胡迪嬉皮笑脸:“坤哥,既然聂老师让我们把比赛比完,咱们先回去啊,做什么事都要有始有终对不对?” 闫坤没理他。 胡迪不死心,说:“杰瑞米这小子已经认错了,坤哥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嘛!” 胡迪说完,瞥看一下杰瑞米,杰瑞米收到信号,也马上点头,“是啊坤哥,对不起啦,聂老师原谅我了,你千万别跟我计较啊!” 胡迪说:“杰瑞米是小毛孩,跟小孩也没什么可计较的对不对?!” 杰瑞米点头:“是啊是啊。” 闫坤周身一股沉郁,压抑着没爆发,等他们说完了,闫坤才站起来,回头看他们,冷冷地说了一个字: “走。” 胡迪:“……” 杰瑞米:“……” 胡迪和杰瑞米一看闫坤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还吓的不敢说话,低着头一起走了。 闫坤没回到吊环上,他走到第五环的兄弟旁边,说:“你下去吧,我来。” 那人惊讶地看了看闫坤,说:“坤哥,这、这儿你来啊?” “对,我来。” “……” 那人有些犹豫,“可是……你不是最后一个、那一个吊环的嘛。”这个小士兵身上没什么肌肉,他可不想和闫坤换位置,他做不了吊环啊! 闫坤却说:“下面三个都我来,你们全部休息吧。” 另外一个人都回头看了一眼闫坤,吃惊地说:“真的,坤哥,你要包揽下面的项目啊!” 下面还有2000米长跑,攀岩,以及最后一个五米的吊环。 闫坤看了看他们,平淡点头:“对,都我来。” “哇塞!” “牛逼啊坤哥!”有人对闫坤竖了大拇指,“好久没看见包揽全项目的坤哥了!” “来来来,我们站一边,今天一饱眼福了。” 那两个人和其余的都排排坐在沙堆上,兴高采烈地喊众人:“快过来看坤哥一展雄风啦!” 新进来的小兵不太明白,问:“队长这么厉害,一个人能包掉?” “何止啊,坤哥可厉害了,别说这三个项目,整个训练他能一口气全完成,而且速度是最快的。” 有人说:“去看看训练项目的纪录啊,我们坤哥已经保持纪录整整六年了,还没有人能打破的,而且一年比一年快!” “那么牛啊!” “当然了!” 在众人的纷纭之中,闫坤已经站在跑道的起点上,腰背弓成怒张的弦,蓄势待发。 “啪——!” 一名做裁判的士兵打了一声枪,闫坤和另一名对手,同时冲刺出去。 出去是同时的,但结果一定都是闫坤先完成。 并且在每一次完成后,都等对方追上来了,他才开始,一直到最后,和杰瑞米交手。 闫坤在吊环前,杰瑞米站在他旁边,他偷偷看闫坤,小声说:“对不起啊坤哥,你还生我气呢……” 他光是看闫坤的侧脸,就能感觉到一股来自这个男人身上的阴郁,杰瑞米懊悔极了。 “早知道,我不该去和聂老师比赛的,其实我是想等一等她的,迪哥说……”想到胡迪故意挑拨他的话,杰瑞米更加懊恼了。 早知道,就不该听信臭胡迪的话! “比赛吧。” 闫坤看了看他,说:“我会快点结束,比完了我还得去看程程,你做完整个一环,才能下来。” “……” 这口气太可恨了……这摆明了就是他一定会赢的意思! 杰瑞米有些不服气,“好啊,比就比,不一定我就会输啊!”说完,他和闫坤就同时上吊环,最后一项比赛开始了。 观众分成两派,杰瑞米那一支队伍的人当然支持他,另外的就都支持闫坤了。 “杰瑞米快点啊!” “别给我们一队的拖后腿!”那一队的选手说着急的说:“你要被坤哥超过了——!超过了——!” “噢噢噢噢!!我们坤哥超过杰瑞米了!” “嘿,这回我们赢定了!” “……” 胡迪在一边看,一边叹息,“让你这欺负聂老师,看吧,坤哥来报复了。” 聂程程也在一边观看他们。 说是看他们,可她的目光里只有一个男人身影—— 闫坤。 从他在2000米跑步的时候,她的双眼就一直看着他。闫坤跑步很快、他做任何运动,都很快,而且身材健美。 他像一头白狮,他奔跑起来的时候,四肢蕴藏了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出来,肌肉紧紧绷在一处,那一块一块凸起的画面在看聂程程眼里,说不出的好看。 这种风景,这样的男色,简直赏心悦目。 有些女人就喜欢运动型的男人,聂程程也属于这一种女人,她认为男人在运动的时候,在奔跑的时候,最为性感动人。 她现在就被闫坤奔跑这一幕,深深触动了。 她好喜欢这时的闫坤。 冬天的野外,还是满地黄沙的营地,应该是格外清冷的,风吹在皮肤上,只有一片冰凉。 但是聂程程觉得很热。 她的人很热,心也很热,她看着闫坤,感觉自己越看他,就越热。 风吹来的时候,她甚至闻到了一股味道——是闫坤身上的味道,那一种男人流汗之后,散发的汗味。 可能有些男人发汗后的味道不好闻,但聂程程觉得,闫坤出汗后的味道,格外适应她的嗅觉。 那一股男人味,分外香气迷醉。 聂程程拨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努力比赛的闫坤,她淡淡地笑了。 【这是她的男人】 聂程程心想。 “他这样优秀、他如此出类拔萃,这是我的男人,也是我的丈夫,闫坤。” 李斯晚了一步去看聂程程。 等闫坤回去比赛,李斯才到聂程程旁边,主动卷起她的裤管看了一眼,“伤的挺厉害的。” 聂程程被李斯自说自话的举动吓了一跳,她马上移开脚,说:“我没什么事。” 想了想,她又补充:“小伤而已。” 李斯:“小伤?” 聂程程:“嗯,没事的。” “呵。” 李斯笑了一声,聂程程听见了便抬头看他,他的眉毛挑了一下,看着聂程程笑笑:“都这样了还小伤,这种情况走路都是问题。” 聂程程说:“我能走。” 李斯说:“谁弄的,是和你比赛的人?”李斯想了一下聂程程比赛的项目,脑中闪过一个身影,他看向前面:“是不是杰瑞米这个小子?” 聂程程:“……” 聂程程已经很不想他们再揪着这件事不放,或者怪到杰瑞米头上了。 “和他没有关系,真的没关系。” 聂程程的目光严肃,语气的也认真,对李斯说:“我等一会就去医务室,伤好了就行了,没有必要追究到底。” 李斯点头:“情理上是这样,但是我们队有队里的规矩。” 聂程程看了看他,她皱了眉,“什么规矩?” 李斯说:“做错了,就要挨罚,严重的就降级处理。” “……”聂程程不知道怎么和他争辩,她很想用中国话来和他理论,但显然,说了这个男人也听不懂。 他甚至听不懂混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聂程程说:“总之我不追究,稍后我会处理的。” “你怎么处理?”李斯看起来有些不依不饶,他蹲下来说:“来吧,我送你到医务室。” “不用。” 聂程程拒绝的很果断,李斯有点吃惊,但心里对她的却越发另眼相待。 毕竟,他坐到这个位置,会这样严词拒绝他的女人不多。 何况是聂程程这样漂亮的亚洲女人,黑发黑眸,嘴唇又红润。 真是美极了。 李斯也有过一些女人,而且经历并不比花心胡迪少,可当他看见聂程程,他都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心动。 不论聂程程怎么拒绝,李斯都想抱她去医务室,他伸手搭住聂程程的肩膀,说:“聂博士,你也别推辞了,你现在伤成这样,早点去医疗比较好。” “我就抱你过去吧。” 聂程程没想到李斯胆子那么大,也那么主动,她看见李斯的手伸过来,急忙拿胳膊挡了一下。 聂程程的声音也变焦急了,“李副都,我说了不用,你听不懂人话么?” “行了,我抱着你还怕什么……”李斯显然是不懂聂程程的意思,他笑道:“我不会让你摔的。” 女人的力气肯定抵不过男人,聂程程挡不住李斯,想找救兵,但是她左右看了一看,胡迪在吊环边,白茹也不在。 因为聂程程想看闫坤的比赛,所以白茹才主动去了医务室拿药。 那么,她身边就没人了。 李斯已经半抱着聂程程了,差一点就抱进怀里,这时候,两人身后分别爆喝了两个声音。 瑞雯过来的时候,看见这个情景,她在李斯身后震惊地吼了一声:“大哥你做什么!” 而聂程程身后,是一队士兵的精彩鼓喝: “我们赢啦——!” “其实这个比赛都不用猜了,有我们坤哥在,不论是落后还是同时,一定不会输。” “是啊是啊,咱们队长是什么人啊,就一个字——” “牛!” 胜负已然揭晓。 其实,从闫坤跑步开始,输赢就已经注定了。 他以最快、最强劲的速度跑完了2000米,像一股旋风拔地而起,没有人能看见多少,他已经完成了整整三圈。 而且跑完,气都不喘一下。 等另外一个人交了棒,开始攀岩,他人高腿长,手臂肌肉力道十足,大腿跟着一收紧,旁边的人只是爬了一两个,闫坤已经跳着爬了。 体力不是一般的好。 聂程程看完这两个项目,才忽然意识到——他和她上床亲热,时间没有用很长,那也根本是迁就她的体力嘛…… 而最后一环,杰瑞米在吊环上也辛苦。 虽然,他刚才说的豪气冲天,也有一定的信心,但是真正和闫坤比起来,他发现,即便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无法超过闫坤的速度。 在杰瑞米汗流浃背,精疲力尽的时候,他却看见闫坤一脸轻松—— 其实,也不算一脸轻松,闫坤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没表示什么,可杰瑞米从侧面看过去,就感觉闫坤一定很轻松。 他看起来根本没把这种比赛放在心上,他信心十足。 因为这一些比赛的项目,闫犹如家常便饭一般经常训练自己,他不是不放心上,只是因为太熟悉,没有了负担和紧张感,他做起来驾轻就熟—— 拿冠军,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 闫坤气定神闲站在终点,他的速度比杰瑞米快了整整五分钟,五分钟后,杰瑞米上气不接下气从吊环上下来,甩甩了手臂。 杰瑞米皱了五官,对闫坤说:“坤哥,你也不等等我。” 闫坤拍了拍他的脸和肩膀,似笑非笑的一眼,看的杰瑞米心慌意乱,就听闫坤说:“我现在等你,再给你一分钟。” 杰瑞米:“什么?” 闫坤:“一分钟后,你和胡迪带输的人操场集合。” 杰瑞米似乎意识到什么了。 果然,闫坤笑了笑,对杰瑞米说:“蛙跳十圈,少半厘就再加十圈。” 杰瑞米:“……” 闫坤说完,不理僵成石头的杰瑞米,捋了一下汗,他回到聂程程身边,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 聂程程的身边站了三个人,除了赶来的白茹,还有李斯和瑞雯这对兄妹。 闫坤走过去,说:“你们怎么了?” 白茹和瑞雯的表情都很不好,李斯没什么异常,看见闫坤过来,他笑着和他搭话,“没什么,我听说聂博士的脚受伤了,过来看一看。” 闫坤听了,没有什么表示,赶来的白茹冷笑一声说:“谢谢副都你的好心了,不过我们家程程没事。” 白茹看了一眼李斯和他身后的瑞雯,她又笑:“李副都有那么多闲工夫,要不管一管你的妹妹?” “千万别让她没事出来乱咬人。” 瑞雯:“你!” 聂程程:“白茹。” 聂程程在有人发火之前,先一步抢了话语权:“我的脚有些疼了,带我去医务室吧。” 闫坤:“脚疼了?” 白茹:“让你先擦药你不肯,现在疼了吧!” 白茹担心的时候,嘴上也不饶人,非要说几句让心里舒服,而闫坤是行动派,早就一把抱起了聂程程,根本不看在场其他人的脸色和表情,直接抱了就走。 “我带你去医务室。” 闫坤的声音很低,也有些沉,可聂程程听在耳里,说不出一股愉悦安心。 “幸好是你” 聂程程放心的把头靠在闫坤的胸膛前,她心想,幸好是闫坤带她走,幸好他赶来了。 白茹手里还抱了许多药品,朝抱着聂程程走的闫坤背影看了看,又扭头看了看在原地的李斯两人。 最后,她和瑞雯互相瞪视了一下,白茹匆匆赶去医务室。 瑞雯气的要命,她恨不得上去把白茹和聂程程这两个女人撕成碎片!她回头对李斯说:“哥,我讨厌她们!” “你能不能用什么办法,把她们两个弄走,用你的权利也好,把她们……” 李斯严厉地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 瑞雯低下头,噤声。 李斯说:“你什么时候能学乖一些,你知不知道我如果滥用职权是什么后果?长那么大,有没有脑子!” 瑞雯的眼睛红了,说:“哥,我真的没有没办法……” “没办法什么。” “没办法不去讨厌她们,我没办法不去和她比,我就是忍不住……”瑞雯想起聂程程,想起闫坤和她对视的眼神,她心头一酸,“我就是忍不住和她做比较。” “比什么?”李斯问。 瑞雯说:“比一切,比许多东西,因为我不明白。” 她来到这个世上,有疼她的哥哥,有一个有文化,又慈爱的养父。即便她的身世不好,她也从没被亏欠什么,她也读过书,她也认识了很多不错的男人,但是她遇上了闫坤…… 不论闫坤和她差了多少,她就是爱,她喜欢闫坤,她想要这个男人。 所以瑞雯恨这个横空冒出来的聂程程,让她原本好好的人生都被打乱了。 瑞雯从后面看闫坤抱着聂程程离开的背影,她想着这个男人对聂程程的柔情蜜意,还有聂程程那一派怡然自得的神情。 这一切,都让她看的不爽,她不舒服,她嫉妒。 瑞雯故意和闫坤亲近、亲昵,就是想让聂程程知道,她和闫坤才是最亲近的,他们认识很多年了,你呢?你才和闫坤认识多久?—— “你根本比不上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懂么?” 懂了,就该退出。 瑞雯以为这样就能气到聂程程,她一直观察这个女人,想从她脸上寻找到一丝嫉妒,可是…… 瑞雯从头到尾,都没看到。 从俄罗斯,到叙利亚。 跨了那么多的国家,再见到聂程程,她依然还是那个冷静强大,能包容一切的模样。 聂程程用表情、也用行动证明了—— “你才是不如我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坤哥好帅么么哒,下章亲亲~ 第四十九章 瑞雯当然不会明白。 她不是闫坤,他对聂程程的这一种感情,可能有许多人都不会明白。 闫坤早些年就看多了许许多多的爱情,这些中东的女人都很热情,主动来找他们的不在少数,接受的队友也很多。 炮.友、一夜情、谈情说爱…… 形形.色.色的很多. 他们互相喜欢恋爱一段时间,有些用情深了,就想结婚,可是最后不答应的人是那些女人。 为什么? 因为怕守活寡。 闫坤已经在外驻兵多年,过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有许多人和闫坤一样,希望回去的时候能有一家人一直守着他们。 所以闫坤也很有自觉,他不需要多余的感情,因为最后都不属于他。 他要的是唯一。 他的唯一,不论她样貌如何,家境怎样,学历、性情……这一切都无关他的爱情。 他喜欢她就好,他对她有感觉就好。 他和她,能过完这一辈子,就好。 这些瑞雯怎么可能懂,她不会明白,也可能这辈子,她都明白不了了。 现在瑞雯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聂程程怎么能那么不要脸呢?她勾引闫坤,还赖在他身边—— 一定是聂程程欺骗了他,她夺走了她的男人! 总有什么办法,能从她手上,把闫坤抢回来的,一定有办法…… 瑞雯想了想,等心情稳定下来,才对李斯说:“哥,你刚才为什么要抱那个女人。” “你是不是……”瑞雯焦急地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李斯盯她一眼,说:“没,别乱讲话。”李斯说:“聂博士的脚受伤,我抱她去医务室,有什么问题?” 瑞雯看了看自己的哥哥,觉得他说的话特别好笑,她根本不信,“大哥你唬我?” 李斯没回答,更转过头没看瑞雯,他表现的特别镇定自然。 “呵……”瑞雯定下情绪,语气里浓浓的鄙夷,“你们这些男人,就会被她一张脸迷惑了。” “这个姓聂的她配当博士么,她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婊.子。” “小雯!” 李斯提高了声音吼,眼神暗沉,“别让我生气。” “我说实话!”瑞雯怒红了一双眼,毫不退让,说:“你还真看上她了!你知不知道,她早就和闫坤搅和在一起了!” 李斯:“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 瑞雯想起那天晚上,她和他们一帮人去找闫坤的时候,那一幕幕的画面,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瑞雯心里难过的几乎憋不住,一边流眼泪一边说:“她早就和闫坤住在一起了,我那天去俄罗斯的时候,亲眼看见的,她还轰我走——!” “够了。” “还有啊,我看见她和闫坤在楼下亲……” “闭嘴!” 李斯这一声吼用了十足的力道,在平时训练的时候这力道还不足,但是在瑞雯面前,算是前所未有了的一次大发雷霆了。 瑞雯自然被没见过的“哥哥”吓懵了一会,什么表现都没有,呆在当场。 李斯听妹妹一口一个对聂博士的出言不逊,厉起眼神,严肃地说:“学历是不能当饭吃,但是人家好好的博士,不在家里享受,跑来我们这里自愿做研究,冒着生命危险……就冲这一点,我或者是你,都不可以对她不尊重。” 【这世上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这是养父和李斯教过她的话,瑞雯虽然不明白,可她知道,这句话对他们的意义重大。 瑞雯不说话了。 李斯也静默,两个人互相面对面站着,在清冷的明月下站了好一会儿。 片刻之后,李斯似回过神,他看了安静下来瑞雯一眼,伸手,擦去她脸上干了的泪痕。 李斯沉声对她说:“总之,这件事我会考量的,你不用多想了,回去吧。” 闫坤抱着聂程程马不停蹄冲进医务室,里面有一个俄罗斯前来的军医,他认识闫坤,看见闫坤进来,他马上站起迎上去:“怎么了?” 闫坤说:“帮我看看她的脚。” “她?” 说完,军医的目光往下,才看见窝在闫坤怀里的女人,军医看了她一眼,她好像睡着了。 “先放下来吧。” 闫坤把聂程程平放在一边的床铺上,军医说:“怎么伤的。” “扭伤。” “怎么扭的!” “刚才跑步的时候,她不小心就扭了……是右边的脚踝,她说很疼。” “我看看。” 军医拿了一些处理的药品,脱了聂程程的鞋袜,卷起裤管观察她的脚踝,过了好一会。 闫坤说:“怎么样?” “没什么事。”军医说。 闫坤皱了皱眉,“真的没什么事?都肿成一个大包了,还很红,会没什么事?” “嘿,我说——”军医一派老资格,不屑的看了看在一边干着急的闫坤,没好气地说:“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啊? 闫坤:“……” 军医说完就不看他了,转过头,继续看聂程程的脚,一边说:“不懂就别呆在里面,滚出去!” 军医和闫坤老相识了,他受伤或是同伴一受伤,他会过来麻烦这个军医,军医的年纪也大,有五十岁的老医生了,医术也十分好,就是医德有些偏差。 他说起话骂起人很厉害,元帅来也不给面子。 闫坤习惯他骂人了,他也无所谓,厚脸皮就呆在这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聂程程看。 一会看军医摆弄聂程程的脚,一会看又聂程程皱眉的表情,他看的心惊不已。 心惊,同时也心疼。 军医看完聂程程,给她上药,然后转头看见还在这里的闫坤,他说:“怎么,这个女人是你的新欢还是旧爱啊,那么紧张。” 闫坤老老实实说:“她是我老婆。” “老婆——?!” 军医张大眼睛了,“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一个月前。” “……厉害啊。”军医感叹了一会,竖起大拇指给闫坤,“你这小子,要么一直拖着,连个女朋友也不肯要,要么就迅雷不及掩耳,这就直接给结婚了?” 闫坤:“呵呵。” “笑你妹的。”军医骂骂咧咧了一句,“老子还没喝喜酒,记得要请我喝喜酒。” 闫坤笑了笑:“以后补上。” “嗯。”军医收了药盒,交给闫坤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新婚燕尔了,这个药水要换三次,十分钟换一次,过了今晚就好了,后面到我这里,我重新开一个药水。” “我看她这个伤,最起码一个月吧。” 老军医说完打了哈欠就回去睡觉。 闫坤把药盒放在床头边,本来是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床边看护聂程程的,但是脑回路卡了一下,他就把凳子放回去,转而爬上了聂程程的床。 他把聂程程抱起来,让她的头就搁在自己的腿上,他的背靠在一个支撑营帐的铁杆上。 就这样,闫坤抱着聂程程,他想好好的看一看她睡觉的模样。 但也许是刚才军医给她掰脚踝胫骨的时候,已经触动了她的神经,加上闫坤这一些不轻不重的动作,聂程程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 她刚睁开眼就和闫坤的深邃目光撞上—— 闫坤现在正抱在她,他在她的上方,好看的眼眸深深注视她此刻的模样。 聂程程对她笑了笑,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就像此刻,他的手指一直在她脸上抚摸的动作,聂程程说:“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闫坤说:“就刚才,我抱你来的时候。” 聂程程惊讶了一下,“这么短的路,我都睡着了?” “……” 闫坤说:“也不短了,营队那么大,就一个医务室,而且在最里面的大将营旁边,从操场跑到这里,也有五分钟了。” 闫坤的表情有些严肃,聂程程看了一笑,她捏了捏闫坤的眉心,说:“才五分钟我就能睡着,还是挺快的。” 闫坤说:“不算快,我平时一分钟之内就能睡着了,不过我也不算快,你没看见胡迪,他一沾到枕头,一秒钟就能睡,还有……” “闫坤。” 聂程程喊了他一声,打断闫坤的话,她摸了摸他发青的脸,说:“闫坤,你是不是很累?” “累?”闫坤想了想,看着聂程程说:“还行吧。” 聂程程仔细看他,他的脸怎么越来越消瘦了,“可我觉得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你是不是一直没照顾好自己。” 她一直很在意,在意这一个月她没有看见他的日子里,他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好好吃饭,没有好好休息。 “没。”闫坤淡淡地说:“我很好,我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聂程程没有接话,并不是她没话说,实际上,聂程程有很多话想问他,很多话想对他说。 但是在这个时候,聂程程又觉得再多的话,都是废话,她只想在剩余仅仅的日子里,好好和他在一起。 “闫坤,我很累。”聂程程伸出手臂,勾住闫坤拉向自己。 脸,慢慢贴近在一起。 聂程程说:“我一直都很想你,想你的时候一直睡不着,想你想的累了,才能偶尔睡着。” 闫坤听了聂程程相当于表白的话,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感动,类似情深意重……总之,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眼前,她又说着这样让一个男人几乎落泪的情话,闫坤都觉得,自己无法不被眼前这个女人的深情打动。 闫坤看着聂程程轻盈的睫毛,上面有水,他忽然觉得很热,从下面一直热到脑袋里。 热气,从眼睛里逼出来。 “程程,我也很想你,我想你的时候也会很累。”闫坤注视了爱人一会,本能地低下头,亲吻住聂程程嘴。 “我想你,想你的人,想这样亲你、抚摸你。”他的声音变的厚重,浓稠,像似哭了一般,说:“我爱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聂程程听见他变调的声音,她一边回应他的吻,一边说:“闫坤,你哭了么?” “没。” 聂程程不信,她想摸摸他的眼睛,手在触碰到他眼皮的一瞬间,被他握住了,反拉在他的身后,打成一个结。 这姿势看起来,她就像一个欲求不满的女人,抱住了一个男人不让他走的模样。 “闫坤……外面还有人在……” 她轻声喊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嘴巴就把闫坤的舌结结实实堵住了。 外面还有人在走来走去,是一些小兵,可能是夜训,听得出踏步声还有嬉闹的声音。 里面却悄无声息,安静的像夜晚的星星。 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闫坤的吻没那么凶烈,却也用了力量来缠绵,聂程程努力配合他的频率,呼吸渐渐加快。 闫坤偶尔睁开眼看聂程程,看见她饱满的额头,细腻又白皙的凝脂,两条细细的眉毛,还有小巧的鼻子和嘴巴。 那条又软又细的舌,在他嘴里灵活游走。 好美呀。 她的一切都那么美,他那么爱。 闫坤心想,这个女人,她的模样,她看他的眼神,她的吻、她的舌、她的声音……她的一切加起来都那么软,她对学生、对化学实验的刚硬和强势,到了他这里就变的又软又轻柔。 他完全放不开。 只要聂程程在身边,他无时不刻想就这样一直亲吻她、拥抱她、狠狠地占有她,而聂程程不在身边时,他又万分地思念她。 这种感情,超出了闫坤以往对爱情的认知和定义,他见过其他人为情废寝忘食,那时他就冷眼相看。他像一个游客、一个旁观者来看一出猴戏,反正和他无关,他不需要关心、也从没在心里有过什么感觉。 可没想到,他也有那么一天。 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段来之不易的感情,他苦苦思念,死死守护。 她不在的时候,他满脑子是她的名字,现在她在他身边,他吻着她,他满脑子还是她。 “程程……程程、程程……” 闫坤一边亲吻,一边忘情的喊她的名字,聂程程听见这个男人轻柔的声音,她忽然明白了他心里的某一种感情,她用吻来回应。 营帐内好像慢慢变热了。 聂程程感觉后背溽了一层热汗,闫坤的手滑进她的衣服里,自上而下摸了她光滑的背脊,摸的她一阵阵战栗不止。 外面的脚步声明显,断断续续,她知道不该出声,可闫坤的抚摸让她太舒服了,聂程程还是忍不住轻轻的呻.吟了出来。 在闫坤突然俯身,宽阔的身条子压住她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 “坤哥——!”有人在外面喊:“咦!坤哥和聂老师呢,哪儿去了?” “不是去医务室了么?” “对,聂博士的脚崴了,应该去医务室上药了,我们去看看——” 闫坤刚脱衣服,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聂程程立即把衣服给套上,也把他的衣服丢过去,推了推他说:“快穿。” 闫坤:“……” 闫坤的嘴紧紧抿着,然后开始穿衣服,聂程程看了他一眼,笑出声:“干什么,不是昨天刚做过?” 她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说:“怎么像个求欲不满的小媳妇。” 闫坤迅速穿好衣服从床上跳下来,拉过聂程程,揉怀里深深咬了她一口说:“下次再好好弄你。” 聂程程:“……” 闫坤转过身,撩开营帐的棉布的时候,杰瑞米也正好在门口,两个人相对视,杰瑞米愣了一下,闫坤先说:“什么事?” 杰瑞米回过神,对闫坤说:“坤哥,聂老师的脚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 闫坤说:“没事。”说完,抬头盯了杰瑞米一眼,“有事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杰瑞米急道:“都是我害聂老师变成这样的,她有什么事我一定要负责啊。” 闫坤:“……” 胡迪:“……” 别说闫坤有些懵了,胡迪更加懵了,他又懵又惊,嘴上没说可里头已经抓心挠肝了好一阵,骂骂咧咧的:“杰瑞米你小子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聂老师有什么事需要你来负责啊?坤哥还没死呢,嫂子的事轮得到你那么殷勤周到啊——!” 胡迪心里着急,侧头看了一眼闫坤,目光偷偷摸摸的又越过去,看见营帐里的聂程程。 聂程程坐在床上,抱着双腿,就着微弱的灯光,胡迪好像看见她的脸庞有些粉红。 胡迪:“……” 胡迪一想到刚才看见坤哥不太好的脸色,大概就知道他们两破坏人家什么好事了。 “猪头啊你!”胡迪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娘,急的坐如针扎,最后忍不住了,冲上来说:“坤哥,对不起啊,我们就是想找你说一声,大家蛙跳都好了,是不是解散了……?” 胡迪一边说,一边偷看聂程程,嘿嘿笑说:“我们没想到,没想到你和聂老师……” 闫坤这时候凉凉看了他一眼,胡迪被看的噎住了。 闫坤伸出手臂,挡了一下胡迪,他站到杰瑞米面前,杰瑞米被闫坤的眼神吓到了,他还没察觉自己做错什么事,无辜地挠了挠发麻的头皮。 “坤、坤哥……” 杰瑞米结结巴巴地开口,看闫坤也躲躲闪闪,下巴垂在地上。 闫坤说:“你怎么都不喊程程大嫂了。” “什么……?”杰瑞米眨了眨眼,看了一下胡迪,再看着闫坤说:“是迪哥说的,他说不能喊聂老师嫂子,要给你们保密,万一说漏嘴,你会被……” 闫坤说:“不用,你们照喊。” “啊!”杰瑞米大声吼了出来:“那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闫坤不咸不淡说:“我让你们喊你们就喊,不需要顾忌那么多。” 杰瑞米:“可是……” 胡迪立即掐他,“可是什么啊,你闭嘴了!”他压低声音,频频给杰瑞米提示:“你别再乱说话捣乱了。” “我这不是为了聂老师好么……”杰瑞米委屈地说了说,看起来挺不情不愿的……闫坤忽然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针一样,扎的杰瑞米浑身一凛。 闫坤把手放在杰瑞米后颈上,不动声色,用力捏了捏—— 看起来好像没用多大力气,只有被捏的人才能知道,闫坤究竟用了多少力气。 杰瑞米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闫坤说:“我都没着急,你们着急什么,让你们喊就喊,程程现在是我名副其实的老婆,对嫂子要有一定的规矩和礼貌。” “懂么?” “懂懂懂懂!”杰瑞米一个劲点头,差点就给闫坤磕头了,闫坤这才松开手,放开杰瑞米的后颈。 撩开棉布,他又进了营帐。简单收拾了一下,给聂程程换了药,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聂程程点头:“也行。” 闫坤说:“我背着你去吧,你这样也走不了。” “嗯。” 闫坤背了聂程程回去,胡迪和杰瑞米觉得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因为闫坤一直没下令,所以他们只能跟着他,大脑袋一个比一个垂的低。 像小鸡啄米一样。 聂程程好笑地看了看他们两,对身前的闫坤说:“他们怎么了,你骂他们了?” 闫坤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冷声说:“他们两个?” 胡迪和杰瑞米竖起耳朵听。 结果,听见闫坤更加冷的声音,哼了一句:“欠收拾。” “……” 欠收拾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继续垂着头,垂的更加低了。 聂程程一路笑着到屋子门口,闫坤离开前,聂程程拉住他,抱着他的脑袋又亲了一会。 门口的风大,屋外冷极了。 聂程程也很冷,但是闫坤抱着她,他的身体像一个大火炉,她缩成一条竹竿,捂在这个火炉怀里,身体暖烘烘的。 他们整整亲了二十多分钟。 闫坤的手掌几度伸进聂程程的衣服里,几乎将她推进门里,幸好聂程程被冷风吹着,理智比他多了一点。 “行了,别过火了。” 亲的差不多了,聂程程先推了推闫坤,他们喘息着分开,额还抵着额,聂程程摸着他的脸说:“接下来,可能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是么。” “嗯。”聂程程说:“我还有工作呢。” 闫坤想起她和白茹一行人来这里的目的,他叹了一口气,说:“那真不幸,我刚好没什么工作。” “哈哈哈……” 聂程程格格的笑起来,往他脸上一拍:“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 “知道啊。” “你别骗人,我知道你没照顾自己。”聂程程想,夫妻一体应该也会心有灵犀,那一段时间她自己都没能好好睡觉,好好吃饭,闫坤也一样。 他也一样苦苦的想她,想的吃不了饭睡不了觉。 聂程程的眼神一淡,闫坤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闫坤说:“没事,现在我们见到彼此了,什么都过去了。” “嗯。” “你回去吧,好好休息,这几天累了吧。” “累啊。” 聂程程又牵了一会闫坤的手,舍不得放下,又不得不放下,于是又磨蹭了十分钟,两个人才松开。 走之前,聂程程对闫坤说:“那两个人。” 闫坤看了看她:“什么?” 聂程程抬了抬下巴,指很识相躲到一边的胡迪和杰瑞米,她笑了笑:“他们怪可怜的,别怪他们了好么?” 不知怎么的,从聂程程口里提出来绕过他们的话,闫坤有些不乐意。 不乐意地看了看他们,不乐意地回过来,对聂程程说:“我知道了,他们的事情,我会考量的。” “你别管了,回去休息吧。” “嗯。” 聂程程点了点头,正转过身进门的时候,闫坤又喊住了她:“程程……” 聂程程回头:“嗯?” 她回头了,闫坤却一时间又哑巴了起来,看样子还有些紧张。聂程程站在原地等了他一会,看见他仿佛回到小男孩时候的紧张模样,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了,闫少绥队长。” “还有什么事,让你那么紧张的,你说啊……” “我——”闫坤说到一半,停住了,转而对聂程程不温不火地一笑,说:“也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真没什么事?” “嗯。” “……”聂程程瞪了他好一会,瞪的闫坤再一次紧张了,她噗嗤一下笑出来:“行了,我知道了,这就回去。”她说:“但以后别这样叫住我又什么都不说,神神秘秘的,下次我可就不放过你了。” “嗯嗯。” 闫坤笑笑,看见聂程程进了门,才松下了肩膀,动了动快僵硬的背脊骨,离开屋子,原路返回。 第五十章 | 胡迪和杰瑞米等了半个多小时。 看见闫坤终于走回来,胡迪颠颠地迎上去,笑嘻嘻地说:“坤哥,和嫂子甜言蜜语完啦~?” 闫坤淡淡地看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走开一些。 胡迪摸了摸鼻子,乖乖地走开。 闫坤走到杰瑞米面前。 杰瑞米可能是受创很深,直到现在还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在心里犯别扭。 闫坤说:“抬头。” “是!” 闫坤的语气刚硬,声音如铁,和平时训练的命令如出一辙,杰瑞米条件反射地正步、抬头、敬礼。 闫坤看了看他,说:“你刚才吃饭的时候,问你嫂子拿电话号码了?” 杰瑞米“啊”了一声,说:“什么?” 闫坤重重踢了他一脚:“是不是问我的程程要电话号码了!” “是是是是——!问了,问了!”杰瑞米弯腰捂着脚跳来跳去,抬头,皱了一张脸看闫坤,说:“我那是因为……因为想,万一嫂子联系不上哥,我可以帮忙联系啊!” 闫坤:“要你多管闲事。” 说着又踢了他几脚,杰瑞米感觉下身就要被坤哥踢废了,他一边躲闪,一边说:“够了够了!再踢我的脚就残废了——!” 闫坤揪着他的脖子,一把就拉回来到跟前,继续虐待:“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杰瑞米:“不敢不敢!坤哥!坤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问嫂子电话,也不该害她崴脚,坤哥你就别跟我计较了,我错了不行么——!” 闫坤发泄够了,总算收脚,杰瑞米咬了咬牙,解开皮带,往裤裆里一看。 大腿、膝盖,到小腿——全肿了。 杰瑞米委屈的想哭,其实看闫坤在小酒馆收拾吸毒的服务员就知道,他的拳头和脚都很硬,打人特别疼,被闫坤踹一脚或者揍一拳,不死也半残废了。 胡迪一直都在旁边看着,不敢插手管生气中的闫坤,等他收手,胡迪才慢慢移到杰瑞米身边,把他扶起来。 胡迪看了一眼委屈可怜的杰瑞米,望了望天,他再一次说:“你活该!” “……”杰瑞米真的哭了。 闫坤整理了一下袖口,缓了一下气,对杰瑞米伸出手,杰瑞米抬了抬下巴,一看坤哥对他伸手,他以为是闫坤想拉他起来,表示原谅他了,结果他刚把手搭上去,说:“谢谢坤……” 闫坤:“手拿开。” 杰瑞米:“……”他眨了眨眼,眼里还有一些水汽,鼻子红着,看了看闫坤的脸,再看看他伸出来的手,杰瑞米说:“啊?坤哥,你、你不是要拉我起来么?” 闫坤:“谁要拉你起来?” 闫坤嫌弃地瞥了瞥他,点点尖锐的下巴,说:“程程给你号码的纸呢。” “在我这啊。” “交出来。” “……” 杰瑞米还想垂死挣扎,不过看闫坤摆出一张“不容拒绝,否则再被揍一顿揍”的表情,杰瑞米就不敢再反抗了。 乖乖地交出纸片。 闫坤在白纸黑字上凉凉瞥了一眼,那一串清晰的数字——还真是程程的电话号码。 “……” 闫坤有些无语。 胡迪看着这一幕觉得很熟悉,就像一个月前的他们去找闫坤的那一晚,他的钥匙也被闫坤蛮狠的抢走了。 似乎,自从遇上了聂程程,闫坤强势和蛮横的一面,都被放大了好几倍。 他的坤哥越来越变态了。 胡迪心里想,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独家占有的想法时,醋劲果然很大。 虽然觉得能看见严肃脸的坤哥吃醋一次,是挺不错,但是也太殃及无辜了…… “真是躺着也中枪。” 胡迪动了动嘴巴,他的声音轻不可闻,闫坤当然不会听见,旁边的杰瑞米都没听见。 胡迪抬头看了一眼闫坤,他皱了眉,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闫坤看着白纸片上的数字发呆,然后揉了一把纸团,随意地塞进衣服的口袋里,闫坤回头对杰瑞米和胡迪说:“行了,去告诉队员们都解散,回营帐休息,明早七点准时操场操练。” “哦。” “哦。” 胡迪和杰瑞米双双答应下来,和闫坤一起走了一段路,然后往相反的操场方向走过去。 闫坤先回去了。 他的营帐是独立的,离大将的营帐有一些位置,在偏西的位置,早上起来不一定晒的到太阳。 从前,闫坤偶尔会觉得有点阴冷,今天却发现,棉被很温暖。 可能是今天早上被嫂子们拿出去晒过太阳,闫坤鞋都没脱,躺上去的一瞬间,觉得暖的异常。 像女人的怀抱一般暖。 闫坤看了一眼营帐顶端的吊灯,旁边有一圈稻草,床的对面是柜子、矮桌、蒲团……桌子上还有一盆水果。 看了一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把被子盖过了头,他在被子里闭着眼想了半天,最后,他轻轻的笑了。 只不过分开那么一会…… 可是当他伸手,在床上没有摸到她的身体,只摸到空荡荡的一侧时,他就忍不住去想聂程程的一切。 “坤哥,你太禁欲了,身边有个女人的好处你不懂。”胡迪曾经对他笑眯眯地说:“早上抱着女人醒来滋味不一样的。” 闫坤从前还觉得胡迪扯,现在想一想,果然有道理。 他的程程在身边,和不在身边,区别好大。 闫坤在被窝暖了一会,快睡着的时候,突然想到聂程程白天说的话:“洗完澡,好像不一样了。” “好像清爽了不少。” 声音干净,近在耳畔,她的笑脸似乎也出现在眼前……闫坤一个激灵坐起来,爬去最近的浴室里看了一眼。 基地的公共浴室倒是挺多,离闫坤最近的那一间来的人很少,闫坤进去的时候,空无一人。 他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人,才站在镜子里左右看了看。 这张脸虽然不算糟糕,也绝对不够清爽。 可能是经过这一天,闫坤也累了,脸上的疲惫很明显,短发都耷下来,贴在额头上。 “差不多,要剃头发了。” 闫坤伸手摸了摸,对着镜子看了自己一会,完全生不出什么想法,最后干笑一声,回营帐拿了洗漱的用具,老老实实把自己洗干净。 十分钟都不用,闫坤洗好,拿了一堆衣服回去,整理的时候又看见兜里的纸条。 被他揉得皱巴巴的。 闫坤定定地看了纸条一会,又把它打开,里面是他熟悉到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 “为什么要给杰瑞米电话……” 终于,他还是问出口了。 幸好周围没人。 闫坤其实有些想不通,聂程程为什么会随意给陌生男人电话号码,他明明那么在意,可她却好像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这个女人,是故意让我吃醋的么。”闫坤坐在床沿,手里是纸条,他呆呆地看着数字,笑了笑想:“不过,好像是真的吃醋了。” 他想起今晚的那一顿晚饭,杰瑞米问聂程程要电话号码的时候,她居然说:“好啊。”然后把电话号码给他之后,她脸上浅浅的笑容,看起来没有一点不乐意,反而挺高兴的。 闫坤一想到这件事就浑身无力,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想法,总之,有些坐立难安。 混乱了片刻,闫坤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决定拿起来给聂程程拨了一个电话。 程程的手机一直没信号,所以他拨了她屋子里的座机。 电话响了三秒后,马上就被接起来,聂程程的声音轻柔、干净,透过某一种连接,传进了闫坤的耳中。 “喂?” 闫坤一时哑了,听着聂程程的声音,他没说话。 “……是闫坤么?”聂程程说,座机并没有来电显示,她会这么问,完全是出于心灵感应。 夫妻一体,是会心有灵犀的。 在聂程程洗好澡,出来听到电话响的那一刻,她就有了预感—— 这一定闫坤打来的电话。 闫坤一愣,还是没有说话,聂程程在那边说:“是闫坤吧,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洗澡睡觉?” “我洗过了。”闫坤这回立即站起来,说:“已经上床了,就是想打来,问一问你……” 聂程程笑了笑:“问我什么?” 听了聂程程轻松的笑声,闫坤有一瞬间的放松,他也笑了一声,但是没过很久,又紧张起来。 “问你……”闫坤组织了一下,话到了嘴边,又换了一个:“问你睡了没。” 聂程程呵呵了一下,“你说呢,如果我睡了,现在是女鬼跟你打电话呢?还是狐狸精给你打电话。” 闫坤也乐了,说:“是我老婆。” 聂程程在那边笑个不停,抱着电话摔进一边的沙发里,说:“好了,太晚了,还有什么事么,没事可就挂了。” “嗯,其实——”闫坤停住了一会。 他是想问聂程程,为什么要给杰瑞米电话,给就给了,还若无其事地给他,难道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吃醋么。 心里这样想,但闫坤问的时候,只露了前半句,聂程程“啊”了一声,说:“给杰瑞米电话?” “嗯。”闫坤淡淡的说。 聂程程说:“也没什么,万一有什么事我联系不到你,联系他也行,没有别的想法啊。” “哦,这样。” 闫坤点了点头,觉得刚才一股压抑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目光贴在地上,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聂程程笑了笑,“怎么了,难道——” 闫坤的目光动了动,聂程程半开玩笑地说:“闫坤,难道你是吃醋了么。” 闫坤:“……” 他的沉默,正如她猜测的那样,聂程程笑的更乐,“闫坤,你连自己队员的醋都吃啊——!” 他不说话,聂程程就笑的很嚣张,一点安慰他的意思都没有。 “闫坤,你也有今天。”聂程程大笑。 “你现在知道了吧,你老婆是香饽饽,是抢手货哦。”聂程程说:“我们中国有句老话,你对老婆不好,就不要怪别的男人对你老婆好。” “出自《隔壁老王》语录。” “……” 闫坤不太懂中国流行的东西,他皱了皱眉,“隔壁老王,谁?” 闫坤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仅疑惑,听起来还很严肃、认真。聂程程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还拨着中东的宗教宣传片。 她能想象到,闫坤现在一张严肃的脸,露出一股浓浓的醋劲味儿,憋着气又不能发,闷骚的一塌糊涂。 “哈哈哈,你还真是……”聂程程晃着大白牙,笑着说:“闫坤,你还真信我说的隔壁老王啊。” 聂程程一阵得逞的笑传出来之后,闫坤就察觉到,自己被这个女人摆了一道。 其实,根本没隔壁老王这个人吧,就是程程这小丫头瞎掰的。 闫坤又气又无奈,听着聂程程笑了好一阵,他也忍不住笑出来了,他被自己的傻逗乐了。 闫坤跟着聂程程笑了一会,然后躺进了床,他轻声说:“程程,不瞒你说,我是有些吃醋了。” “而且还醋大了,一时半刻没忍住,教训了杰瑞米一顿。” “教训了一顿?” 聂程程说:“闫坤,你打人了?” “……” 闫坤说:“也不算,我们闹着玩呢。” 聂程程拿捏不准男人之间闹着玩,是玩到什么样的程度,她只是觉得闫坤的工作压力一定很大。 因为他看起来如此疲惫。 她不希望自己再过多地责怪他,给他带来一些额外的压力了。 “闫坤,我随便说说的。”聂程程尽量软下语气,轻声说:“只要人没打死就行。” “……” 闫坤在这边停顿了三秒钟,爆炸似的笑起来,“好好,人没打死就好。” 聂程程这一句听起来很认真的玩笑话,真的把闫坤乐的不行,他笑了足足十分钟,聂程程也由着他。 笑一笑,十年少,压力应该也会减少一点吧。 聂程程等他笑停了,好像趴在棉被上休息,呼吸声闷闷的,她说:“行了,天色很晚了。” “嗯。” “下次再联系吧,我们应该之后都有工作,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你要是有空,就给我打电话,或者……” 聂程程想了几个能缓解相思的方法,他去找她、或者她来找他——可是不管哪一种,都无法切实落下。 他们两人的工作,都有各自的特殊性,一个通知,就必须到位。 相见,本来就很奢侈。 聂程程说:“算了,等我工作告一段落,我亲自来一趟,我等你有空了再陪我。” “好。” 聂程程说:“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闫坤说:“你也是,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我的天使们~ 这本文文大概到月底就结束了,陪大家跨一次年哈。 新文要春节开了,亭子为了保证有厚厚的存稿,所以一直努力多存多存再多存一点~开文不坑是必须的! (*  ̄3)(ε ̄ *)么哒。 第五十一章 就这样收了线,闫坤不知道聂程程今晚用如何的心情度过,可他今晚觉得很安心。 闫坤想起了在莫斯科的时候,聂程程也吃瑞雯的醋,他明明对瑞雯这个小姑娘一点想法也没有,聂程程就只是看见她,也会不开心—— “一个情敌而已,这有什么。” “反正不是这个,还有会那个,那么多女人,难道我一个一个都要去在乎么。” “能从我身边把你抢走,算她们有本事,我才会认输。” “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你就是我的。” 【你要夺走,可以,你来】 【我不会退缩,不会害怕,不会忍让】 【闫坤这个男人,是我的】 聂程程的话一遍又一遍回放在闫坤的耳边,他没有一次比现在觉得,她的声音,她的话,如此动听如天籁。 聂程程对他这样,他又何尝不是。 “那么多男人,我总不能也一个一个都去吃醋吧。”闫坤笑了。 他想,有一点他和聂程程的想法不一样,程程现在是他老婆,就算别的男人要抢,他也不给。 之后,过了三个月。 正如聂程程说的,他们彼此都有工作——闫坤被调去了伏击队,聂程程需要继续试验。 她原以为来叙利亚工作的强度并不高,没想到真正到了主战场,死伤可以说无数。 前方伤患越多,用药量也越大。 白茹的医疗队没日没夜轮班工作,睡眠一天不足三小时,当然了,聂程程这边也好不了多少。 但凡是药,一定有三分毒。 何况这是新开发的药,他们只在小白鼠上实验过,真正用到人身上,需要改进的地方太多了。 聂程程从白茹反馈的一些症状之后: (用药后一周到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人体会出现的抗生素或者后遗症、过敏等症状) 她会做出相应的化学公式调整和改动,替换了将近一百种药剂。 三个月之后,又过三月。 大半年之后,天已入春。 AIA的生物药,也几乎臻于完美。 聂程程再一次从实验室里踏出来,看见外头的太阳光,才总算得以舒展僵硬了大半年的胫骨。 她及腰的长发,已经超过了翘臀,达到了大腿根。 卢莫修也是满脸的胡须,头发都能扎小辫子了,他一看见太阳,就迫不及待冲进阳光里,张大双臂,做出一个怀抱太阳的动作。 回头,他对聂程程笑:“聂博士,我们终于看见太阳了,你也一起来。” 聂程程点了点头,“也行,只不过……” 卢莫修:“怎么了。” 聂程程笑着指了指他,“你可能要去刮胡子了。” “哇哦,这个啊——”卢莫修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俏皮地对聂程程说:“你不觉得我这样更有男人味了。” 聂程程说:“男人味没有闻到,倒是闻到了一股臭茄子味。” 卢莫修:“……” “行行行!”卢莫修说:“我这就去打理一下,行了吧。” 聂程程笑而不语。 卢莫修一边拿了衣服跑,一边回头对她挥手:“聂博士你在餐厅等我啊,我马上就来。” 卢莫修走后,聂程程也去洗了个澡,然后去找白茹。 白茹在医疗的营帐里,埋头写着病例。 “小茹。” 聂程程还没走进来,已经在门口喊了,白茹听见她的声音,从堆积如山的病历单里抬起头,匆匆看了一眼进来的聂程程,又低下去。 “你那边终于好了么?”白茹一边说,另一边写单子的手没停,笔走游龙,速度很快。 聂程程走到她身边,也看了一眼她的字迹,说:“哇,你们医生的字都那么龙飞凤舞么。” 白茹百忙之中抬头,白了一眼聂程程说:“你活干完了,无聊是不是?可我还没干完。” “你没事干就过来帮我。” 聂程程轻笑一声,“我是挺想帮你的,但是术业有专攻,我有心无力。” “嘶~”白茹发出怨恨的声音,停下笔来看她:“你现在有空来嘲讽我了是不是?嗯?自己事情做完了,看见我还在忙,你幸灾乐祸是不是?” 聂程程:“人家才没。” “没你个头,我信你才怪。”白茹握起笔,继续在单子上写看不懂的蚯蚓字,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就快走,我还忙呢。” 聂程程看出来白茹没心思和她开玩笑,收起调侃的语气,说:“我是过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的。” 白茹拒绝的很快,“不了,没时间,我这一点今天都要写完的。” “好吧。” 聂程程也没勉强她,伸手捋了捋白茹头上的发丝,她原本是短发,半年没有修剪过,现在也能扎马尾了。 “我等一会给你买一些吃的来吧,你千万别太辛苦了。”聂程程关照白茹,白茹皱了皱眉,不耐烦地点头: “知道了。” 说完开始赶人,白茹头没抬,笔没停,嘴皮子一开一合动了动,说:“你赶紧走。” “好。” 聂程程说完就出了医疗队的营帐,往军方的食堂餐厅走过去。 半年没来,她居然还记得餐厅的位置,聂程程也觉得自己有些神奇。一路上有很多穿军装的外国人走来走去,认识她的会对她行礼,笑一笑打招呼。 不认识的,一般直接从她身边擦过。 聂程程先抬头看了一眼中东的蔚蓝天空,再瞭望了一圈周围光秃秃的群山,最后低头看见脚下的黄沙泥土。 鞋踩着粗粝的黄沙上,发出“莎啦啦”的声音。 聂程程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太妙不可言,聂程程忽然想,如果,她当初没有认识闫坤,她没有选择和他在一起,今天她就不会和这些人有交流。 她来基地里做实验,也不会认识这里那么多形形□□的好玩的人物,甚至连一个故事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遇上了闫坤】 他们偶尔的相遇,诱发了蝴蝶效应,带来了她今天一切的际遇和故事。 聂程程很爱这一种只会在言情小说、电视剧、电影里出现的红线关系,或许是因为每个女人都有一点少女情怀,聂程程也有她自己的情怀。 比如和闫坤巧和相遇,就是她一辈子会珍藏的情怀。 “这是我的珍宝。”聂程程在心里说,她偷偷地笑了笑,像个做了好梦的小姑娘。 “每个人都会有一次红鸾星动,遇上闫坤,应该算是我的红鸾星动了一动吧。” 聂程程一边想,一边傻笑着进了食堂。 一进去,就看见了站在中间找位置的卢莫修,都来不及躲,卢莫修也已经看见了聂程程,对她招了招手,大吼一声:“聂博士,我找到位置了,我们坐这儿。” 聂程程的笑容还在脸上没有收住,索性就不收了,贴在脸上对他点点头: “好的。” 卢莫修这一吼,把在食堂的人视线都转移了,聂程程在那么多双眼睛下面和卢莫修坐在一起吃饭。 卢莫修笑的很乐,说:“聂博士,你喜欢吃咖喱牛腩吧,今天有,我打了两份,都给你吃。” 聂程程尴尬地笑了一笑:“谢谢。” 聂程程确实很尴尬,她知道卢莫修对她的想法。 她原以为第一次的拒绝,卢莫修已经能懂。可事实上,卢莫修虽然懂了,却也很顽固,他执着于她。 他对她的追求一直处于一种静谧的狂热中。 如果换成陌生人,聂程程的态度可以强硬一些,打他一顿也行,可卢莫修毕竟是同事,也是比她小一些的学弟,聂程程希望能用更好的方法来拒绝他,告诉他—— 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聂程程的思绪杂乱,卢莫修没有注意到,他给聂程程布菜的劲头很足,一边夹菜,一边说:“聂博士,你试一试这个,他们说这个是厨师新发明的,挺好吃的。” “那个是菠萝牛肉,你没吃过吧,我也没吃过。” “这个是用羊奶做的一个羹,好像不是甜的,是咸味的,没有加过调味料,纯天然的。” “还有……” 卢莫修的话说到一半,聂程程在沉默中抬头,喊了他的名字:“莫修。” “嗯?”卢莫修也看了看聂程程,说:“怎么了。” 聂程程放下筷子,坐姿端正,“我有话和你说。” 卢莫修:“什么话?实验上的事情么。这些可以吃好饭再说啊。”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聂程程抬眼,看着他说:“是私事。” “那也等先吃好饭吧……”卢莫修没有什么表情,脸色淡淡,筷子还戳着米饭,他抬起眼来勉强笑了笑: “我们先吃好饭,然后去晃一圈,我到这里那么久,也好好看过这里,我们可以回去的时候再——” “不行。”聂程程再一次打断他,态度比刚才更严肃,“我要现在说。” “……”卢莫修低了眼,看向碗里的一条煎鱼,没有说话。 其实他并不想聂程程开口说这些事,他有一种直觉,聂程程这一次要和他谈的,绝对不是他爱听的事。 “莫修。”聂程程的声音很轻柔,可听得出她口吻郑重,她要说的必然不是一件轻松到可以随便应付的事。 聂程程目不转移,盯着沉默的卢莫修看,缓缓说:“莫修,有些事情逃避也没有用,总要说清楚的。” “……说清楚?”卢莫修抬头看她,忽然一笑,“学姐,你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么。” “第一次见你?” 聂程程想了想,脑中一片空白。 卢莫修看见聂程程的表情,他心里就知道了。 卢莫修很无奈地笑:“你看,你都不记得我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但是我记得,我记得太清楚了。” “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是在工会,可是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大一入学的时候。” 卢莫修说:“你在新生会上祝词,台上你的阳光万丈,好看漂亮都无法形容,连说话的声音也那么动听。周围有许多人都很喜欢你,而我也是对你一见钟情的。” “我明明记得那么清楚,你呢,你记得多少,你会记得台下千千万万大一新生之中,有我这么一个人么?” 聂程程无言以对。 她确实不记得第一次看见卢莫修的时候,她只知道这个人是学弟,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毕业,然后进了工会成了她小组的助手。 时间长了,卢莫修的存在潜移默化进入了聂程程的生活圈子里,她才偶尔会注意他。 若非如此,她连卢莫修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她根本不认识他。 “学姐,你根本不记得我,我很难过。” 聂程程看见他这样难过的神情,可她依然无话可说。 卢莫修等了一会,看了看聂程程,他知道她即便无法动之以情,至少不会心狠如铁。 卢莫修大胆地捉住了聂程程的手,聂程程条件反射的一收,但是卢莫修的手劲大,她没有挣开。 卢莫修说:“我知道,学姐你可能不会喜欢我,可是你总不能阻止我来喜欢你,所以——”卢莫修看了看她,忽然松了手,“学姐,你也要照顾照顾我的感情吧。” 聂程程:“……” 卢莫修:“让我安安静静喜欢你,不行么。” 或许,这时候换普通的女人已经一巴掌扇上去了,但聂程程并不普通,她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她很聪明。 聂程程说:“卢莫修,你的情商挺高。” 卢莫修笑了笑,“还行。” 聂程程把手抽出来,掰了掰手腕,她说:“其实你早就猜出来,我即便不会喜欢你,也没办法拒绝你,你把你的劣势,成功转化为你的攻势,让我无法用强硬的态度来拒绝。” 卢莫修没有回答,他默认般地点点头,聂程程分析的不错,他确实利用自身的条件——同事、学弟、受伤的一方……等等,来博取聂程程的同情。 他堵她一定会对他心软。 看起来不择手段,可从感情的博弈点出发,又合情合理。 “我不在乎你和闫坤是不是在恋爱,你们做了什么,谈到哪个地步,我都可以接受。” 卢莫修说:“只要你还愿意让我呆在你身边,我要求的不多吧。” “是。” 聂程程笑了一声,她的笑有些冷,说:“你要求的真的不多,但是你可能有一点没有想到。” 卢莫修抬头,“什么。” 聂程程淡淡地说:“你没有想到,我和闫坤已经结婚这一点了么。” “什么?” 同一个单词,改变了语调,内涵马上就不一样了。 卢莫修简直不能相信,他刚才听见的,一定不是真的,“学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 “我和闫坤结婚了,在俄罗斯的时候。”聂程程依然从从容容,眉眼清淡地说了一遍,“去年冬天,我们在莫斯科的民政局注册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还不相信我么。” “不……我不是不信你。”卢莫修震惊万分,他看起来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但我没办法相信这件事,你是已婚了,你已经是闫坤的妻子了?” “是的。” 聂程程点头,她看起来真的不像撒谎的样子。 “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莫修。”聂程程看着他,冷静地道出一个很残忍的事实:“你如果再和我纠缠下去,就不是恋爱小说里的三角关系了。” 卢莫修脸色一沉,说不出话。 聂程程说:“这就是婚外第三者的关系了,而且我已经明确拒绝,你再纠缠的话,若有人故意举报,你会付法律刑事责任的。” 卢莫修像傻子一样看着聂程程,从他的脸上依然能看见震惊、难以置信、拒绝相信等,一些让人看了心疼的字眼和表情。 追了好久的女神居然和别的男人已经结婚了,还是他讨厌的男人,卢莫修无法形容这种心碎的感觉。 聂程程只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移开目光。 并非冷情,只是有些事实,他必须得接受。聂程程说:“卢莫修,你要是不信,我有结婚证书。” “如果你要看话,我可以——”聂程程说到这里,对面忽然“砰”一声。 声音很大。 周围好多人看了过来。 卢莫修一时呆滞,没注意到倾斜的水杯,任由它摔倒了地上。 玻璃杯粉身碎骨。 “……” 聂程程看了看呆住的卢莫修,她想了一会,离开座位,去旁边拿了扫帚,将玻璃处理干净。 还塞给卢莫修一个手帕,聂程程说:“你的衣服湿了。” 卢莫修回过神,说:“谢谢。” 拿了手帕,在衣服上胡乱的擦了擦。聂程程一直看着,她耐心而安静,像一个局外人,等着卢莫修找回自己的状态。 半晌,卢莫修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可他还在漫步目的地擦,聂程程也终于失去了耐心。 “卢莫修。”聂程程轻声喝了一声,“你不能永远这样。” 卢莫修静静地看她。 聂程程说:“我可以照顾你,照顾你的感情,照顾你脆弱的心,但是——”聂程程皱了眉,严肃地问他:“难道你要永远让自己这样么?” “不是。” 卢莫修第一时间就否定了,可他接下去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卢莫修缓过神,揉了一把脸,他说:“你让我再缓一缓,你们……你们怎么就这么结婚了?” 聂程程静下心,等他的回答。 卢莫修也等了一会,才说:“其实我一开始打过了算盘。” 聂程程看了看他,“什么?” “我想,不论是闫坤还是周淮安,他们看起来都不会陪你天长地久的样子,坚持到最后的一定是我。”卢莫修看着她,眼睛都红了,他小声说:“我以前盘算过,我以为只要我坚持,我一定能得到你。” 聂程程轻声说:“你想错了。” “是,我真的想错了。”卢莫修对聂程程笑了笑,他说:“学姐,你先走吧,我还想一个人呆一会。” 聂程程本来还准备了很多话,至少想开导他。 走到今天这一步,一个巴掌拍不响,聂程程认为自己的退让,让卢莫修有所误解,成了他认为有机会的鼓励。 她也有错。 可是卢莫修现在说想一个人,她也不好继续不识趣,聂程程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_sorry宝贝们,时间线捋清楚了。 三月又三月,就是过了大半年。 程程和坤哥是去年结婚的,么么哒~ 第五十二章 联合部队与IS的伏击战打了大半年。 如何来形容这一场战役,那就和阿尔巴尼亚在二战时期和德军游击差不多。 他们一路伏击,对方就一路躲。 双方都有许多的死伤。 闫坤带的这一组包括:诺一、胡迪、杰瑞米等八个人,都在后方放暗枪,幸好没有什么伤亡。 不过,遗憾的是,依然让IS大部队逃过了一劫。 这一次任务完成的并不出色。 上面首先提走问话的是李斯,他是副都,主要指挥这一场战役,所以今天一回到基地,李斯面带愠色,一言不发地先去报告了。 留下一干小兵,几个组长、队长。 这里面闫坤最大,他让所有人解散,先去吃饭。胡迪最先蹦蹦跳跳凑过来,建议说:“坤哥,一起呗,好久没去食堂一起吃饭了。” 杰瑞米和诺一也在旁边,诺一这半年心情好多了,脸上有了笑容,“我也觉得好久没在食堂吃了,还是和大家一起。” “你?你当然好久没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了哪个女人。”杰瑞米讥笑了一下哥哥,他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对闫坤笑起来:“坤哥,要不喊嫂子一起来吃好不好啊。” “都半年没见了,你一定也挺想念她的。” 闫坤看了杰瑞米一眼,没有说话。第一点,当然是因为杰瑞米说对了,他确实很想。 一两天不见已经很难熬了,何况半年。 闫坤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回回都是因为想聂程程,思念让他浑身焦灼。 有时候想一想,他们这对新婚小夫妻也真是够倒霉的。 刚结婚,婚礼也没办,结婚证他都没看到,就被传呼回了基地,聂程程也一头扎进实验室。 夫妻一年到头,见面比金子还金贵奢侈。 “这世上,应该没有几对新婚夫妇和我与聂程程一样了吧。”闫坤有时自嘲地想。 “算了。”闫坤对几人说:“不要喊她,我们自己去吃饭。” 杰瑞米有些不乐意,说:“为什么啊,明明很久不见了,坤哥你不想嫂子啊。” “想,但是。”闫坤低下声音,说:“程程她,她可能还在工作。” 在回来之前,闫坤已经打开过手机了——没有聂程程来信,也没有未接的电话。 他问过电信局,聂程程的手机信号刚刚修复,前一个月的短信他现在也终于收到了……可是换句话来说—— 如果程程现在有事给他留言,那他也一定会看见。 但是既然没有,就说明她可能还在工作,所以闫坤不想打扰她,并不是因为不想,是怕她在实验时分心。 这种化学实验工作也很危险,不知道会不会爆炸,会不会出差错。 闫坤偶尔这样联想一下,也会胆战心惊,毕竟没有比聂程程的人身安全,更让他担心的了。 “走吧。” 闫坤拍了拍几个人的背,“我们先去吃饭,都饿了吧。” 三个人互相看看。 诺一说:“反正我很饿了,一周都没好好吃什么。” 胡迪也点头。 “对,每天都是罐头,一点肉渣都挑不出来,我甚是想念咱们基地的食堂啊!” 他们两个都表态了,杰瑞米也只能服从,低头跟着闫坤走。 胡迪就在杰瑞米左边,他挤了挤他,说:“我说你小子,是你自己想见聂老师吧,还敢推到坤哥身上。” “嘘——”杰瑞米示意胡迪小声,说:“我是很想聂老师,怎么了,我不能喜欢她么。” “你、你知不知道……” 胡迪正想告诉杰瑞米,聂程程和闫坤已经结婚了,他不能在他们之间插一腿,但是走到食堂里,四个人一踏进门,就听看见了一出言情戏—— 配角是卢莫修,女主角正是聂程程了。 “这人还真是……”杰瑞米站在闫坤后面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他的脸色比闫坤还夸张,“真是臭不要脸!” “坤哥的女人都敢勾引!” 诺一:“……” 胡迪:“……” 诺一和胡迪一左一右,一起看向他,杰瑞米也看了看他们,说:“看我干吗啊!又不是我在表白,是那个臭不要脸的!” 杰瑞米扭头,对闫坤说:“坤哥,我来去把这种人打一顿赶走!” 闫坤的目光也一直在聂程程那一桌停了好久。 回头,然后说:“不用。” “……啥?不用?”杰瑞米说:“为什么啊!坤哥你没看见有苍蝇绕着嫂子一直飞来飞去么!” 闫坤说:“程程身边的苍蝇多了去了。”说着,看了杰瑞米一眼,有意无意地说:“我总不能每个都在意,有本事就过来抢,我随时奉陪。” “可是——” 杰瑞米看了看和聂程程坐在一起的卢莫修,又看了看闫坤,后者的表情好像挺轻松的,并没有因为一个卢莫修改变什么。 闫坤也对几人笑了笑,抬下巴,说:“走吧,先去吃饭。” 说完,闫坤已经去打饭了,胡迪拉着诺一四处挑桌子,一直到闫坤拿了四个人的饭盒过来,才刚刚挑好。 离中央的大桌不远,也不是近到会马上被发现。 就在一棵绿荫盆栽的旁边,左手是一扇会反光的玻璃窗,胡迪挑完后,特意坐下来看了看。 诺一说:“迪哥,你到底选好没。” “好了好了,就这!” 胡迪鬼鬼祟祟地伸脖子,说:“你看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吧。” “嗯,正好。” 诺一也坐下来,回头一瞧,把聂程程和卢莫修看得一清二楚,他笑了笑:“连对话都听的一清二楚。” “嘿嘿。” “嘿什么嘿,等会坤哥要是听到不好的话,不打死你。” “怎么会,我可是在立功……” 胡迪刚想反驳,闫坤已经端着盘子过来了,杰瑞米跟在他身后,看样子他更加在意聂程程和卢莫修的事,脸上不太开心。 坐下来吃饭的时候,眼神还在往聂程程那一桌瞟。 “快吃。” 闫坤下令了,动叉子戳了戳他们,“都别杵着,吃好了下午还有训练。” “知道了。” 诺一和胡迪都不敢多说什么,埋头吭吭哧哧地吃,只有杰瑞米还凑着小鸡脑袋看来看去。 闫坤抬头看了他一眼,杰瑞米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思,手里的碗想放下,却又捧在手心里,踟蹰不定。 他不时瞟一瞟闫坤,一脸有很话多想说的样子。 闫坤叹了一口气,他放下碗,对杰瑞米说:“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吧。” “坤哥……”杰瑞米的嘴巴一瘪,说:“你真的不着急啊?” “着急什么。” “嫂子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啊。”杰瑞米说:“那个臭苍蝇还摸……还摸……他还摸聂老师的手!他还说那些恶心的话——!” “他真让人讨厌,坤哥,你不讨厌他啊,你不着急?” 闫坤说:“不着急啊。” 杰瑞米:“……” 闫坤一边吃饭,一边往聂程程那一桌看,他看见聂程程脸上平淡的神情,还有脸色渐渐变难看的卢莫修。 他看见聂程程把手从卢莫修手里抽出来,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好像吵架了。 吵的有些僵硬,发出好大的动静。 卢莫修差点就跳起来,脸上不可思议,他尽量压抑着情绪,问聂程程说:“学姐,你真的和他结婚了?” 聂程程点头,语气平缓,相当理直气壮、一点也不怕的样子,“结了。” “我和闫坤结婚了,怎么,有问题么?” “有,有很大的问题。” 卢莫修激动地说:“学姐,你也不小了,你说和他结婚就结婚,你们才认识多久。” “婚姻不是儿戏,你是成年人了,你决定之前,就没好好想过么。” 聂程程抬头看他,“想过什么?” “你跟他根本不合适。” “合不合适有我和闫坤之间相处来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 他们之后说了很多,吵了不少内容,有好多中文,听下来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最后,聂程程走了,留下卢莫修一个人呆呆坐在餐桌上。 他没有吃饭,只是呆滞地坐着,眼神漫无目的地游走,毫无神气。 闫坤本来吃饭挺快的,但是这一次吃的很慢,诺一和胡迪都很快吃完了,但是要等闫坤,他们也没敢先走。 杰瑞米倒是一口也没吃,一开始是太在乎卢莫修和聂程程,到现在,被聂程程亲口说:“我和闫坤结婚了。”这一句给弄懵了。 她用的俄文。 “我和闫坤结婚了。” “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结婚证,确确凿凿,已婚了。” 结结实实的一句,把杰瑞米心里还有其他歪七歪八的想法都打跑了,他现在的情况,不比卢莫修好多少。 闫坤吃完最后一口,用抹布擦了一下嘴,说:“走吧。”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看几个人,“都吃饱了么。” “饱了。” “我也饱了。” 诺一和胡迪先后也站起来。闫坤接着看杰瑞米,说:“你呢。” 杰瑞米还在发呆,闫坤走到他身边,正伸手拍他的时候,卢莫修好像看见他了,一把站起来。 他身后的椅子被放倒,“刺啦”一声。 所有人都看他。 卢莫修在万众瞩目之中走到闫坤面前,颤抖地开口:“你……!”他只说了一个字,闫坤旁边的胡迪和诺一都站起来了,走到他和闫坤之间,像两个凶神恶煞的门神。 卢莫修一左一右,晃着脑袋看了他们各自一眼,稍微后退一步: “你们这是干嘛,以多欺少?” 闫坤没说话。 卢莫修最后看向闫坤,眼睛微红,“你呢,你身为长官,你想滥用职权,你任由你的手下打人么。” 全场镇定三秒,互相干瞪着眼,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闫坤看了看卢莫修,好笑地哼一声,拍了拍诺一和胡迪的肩膀,示意他们往后退一下。 闫坤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卢莫修跟前。 卢莫修并不矮,他比聂程程还高出了一小截,至少有一米八。毕竟是欧洲人,身高是硬性条件。 但是就是这样一米八的欧洲人卢莫修,站在闫坤面前却矮了好多。 一个一米八,一个一米九。 差的不是身高,连一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势,也差了一大截。 卢莫修看着闫坤站到前面,他不由的后退了好几个小步,气都叉开了,还在说:“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闫坤对他笑了笑,站停,说:“这句话我应该问你,是你想干什么。” 卢莫修说:“我……” 闫坤打断了他,说:“刚才和我老婆吃饭的是你,想离间我们夫妻的也是你,我还没来找你,你却先来了……” 闫坤看了卢莫修一眼,目光严厉:“你拦住我的路,我得问你想怎么样。” 卢莫修的腿在抖,尽管他努力克制了,可是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过来看他们,有些人知道刚才发生的情况,都冷下眉眼看卢莫修。 一时间,他成了众矢之的,反而,闫坤倒是成了受害者。 毕竟刚才的情况和对白,听起来看起来,都是卢莫修在“勾引”别人的老婆,他确实不厚道。 卢莫修看了一眼周围越来越多的人,他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静下来,然后抬头看闫坤: “我觉得,你不适合和聂程程在一起。” “嗯,你说什么?” 闫坤的语气沉下来,眼睛眯着,危险地看着卢莫修。 “你再说一遍。” 卢莫修现在倒不怕了,虽然矮了一截,可他抬头挺胸,注视闫坤,声音平缓,咬字也十分清楚。 他用的是当地的语言,一字一句比本地人还清晰,清清楚楚说给闫坤听: “我说,我觉得你和聂程程不合适。” “你不应该和她在一起,你们的婚姻太儿戏,根本就是个错误!” 闫坤看着眼前又怒又怕、却又逞强的男人,心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如果不是周围有那么多人,他可能会当场笑出来,毫不给卢莫修面子的捧腹大笑。 “你觉得?”闫坤的表情看起来狠戾,腮帮子上的骨头被咬紧,眼神也渐渐发黑。 “你凭什么这样说,你自以为你很了解我们?” 卢莫修说:“我不了解你,可我了解聂程程!”他这一句话完全是吼出来了,眼睛比刚才还要红,表情看起来更加愤怒。 他想起第一次看见聂程程的时候,她阳光明媚,青春动人。这些年,她变的越来越出色,越妩媚,她应该是一个实验室外面穿裙子能迷倒众生的女人,在实验室里面工作能大放异彩的科学家…… 聂程程人生,明明应该是这样的,而不是现在这种…… “我看见你的一瞬间,我真的想狠狠揍你一顿!” 卢莫修大声吼出来,他怒不可遏。 上前揪住了闫坤的衣服,他说:“你见过程程以前的样子么,你知不知道她在学校里的时候多受欢迎,有多少人喜欢她,她笑的有多开朗你知道么,可她到了这里……” “不,不是,她没到这里之前,就一直那个样子。” 卢莫修想起之前聂程程那一副状态,到现在都还心疼,“她吃不下睡不着,她看着一幅画都能发呆,做实验都心不在焉的,她受伤了好多次——这些,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太想你。 “闫坤,你要是还有一些好心,就应该和程程分手。” 卢莫修红着眼,瞪着眼眶说:“你们应该离婚,由你提出来的话,应该——” “不可能。” 闫坤冷冷地回答,说:“我和程程不会分开的,你想都不要想。” “……”卢莫修张了张嘴。 闫坤盯着卢莫修,完整地重复一遍:“程程现在是我的,她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 “这辈子,不论生死我都会和程程在一起,我绝不会放手。” 闫坤说的这一句话像一段铁,又冷又硬,刚强的令人无法置喙说一句不。 卢莫修也被闫坤的态度吓住了,说不出话来。 闫坤最后看了他一眼,说:“程程是我老婆,她为我茶饭不思,想我念我是正常的。” “而我是她的丈夫……”闫坤轻声说:“在那一段时间里,我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闫坤说完就一个人走了。 男主角都走了,群众演员都纷纷如叶散开,只留下卢莫修一个人坐在食堂里,他想了很多,等了很久回过神,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见食堂里没了人,他便也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诺一和胡迪架着杰瑞米去营帐,他过了好一会才有意识,跳起来问:“聂老师真的和坤哥结婚了啊!” 诺一看了看他,说:“对啊。” 杰瑞米:“那他们真的是夫妻了啊,有法律保护的夫妻了?” 胡迪淡淡点头:“对啊……” “天呐!” 杰瑞米哀嚎起来:“我的恋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老天一点也不公平,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 “居、居然……居然成了我的嫂子!” 杰瑞米嫉妒成怒:“不公平,怎么什么好的都留给坤哥,恨死我了,你至少把聂老师给我吧!” 诺一和胡迪互相看一看,从互相的眼中读出了信息。 “这小子再胡说八道,万一给坤哥听见了,或者别人听见告诉了坤哥……”——诺一。 “那我们就死定了。”——胡迪。 对视完,诺一和胡迪都打定了主意,一起捂住了杰瑞米的嘴,做贼一样溜进营帐,紧闭营帐大门。 闫坤回到自己的营帐里,直接躺在床上。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 他想小睡一会,可是闭起眼,一会儿看见的是聂程程的笑,一会儿是杰瑞米和她说话、李斯和她握手,再一会是卢莫修和他说—— 【如果为了聂程程好,你就应该和她分手】 “呵呵。” 闫坤不禁笑出来,“你们为什么觉得程程她嫁给我不会幸福,如果她不快乐,那我也一样不快乐。” 他们凭什么和他抢程程,程程和他已经是夫妻了,又凭什么对他们的婚姻说三道四,他们…… 他们明明是相爱,才决定结婚过下半生的。 闫坤现在躺在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帐顶的灯发呆。 他细细数过来,从周淮安到卢莫修……他们都喜欢程程。 他老婆身边的“苍蝇可真多。” 闫坤想了一大圈,最后翘唇一笑。 其实这也是一件好事,说明聂程程是一个好女人,所以大家才喜欢她。 但是不论如何,想让他让出聂程程,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闫坤想通了,从床上坐起来,找出手机,想给他的程程打一通电话,可是屏幕刚亮起来,电话就响了。 闫坤的心猛地一跳,然后一秒,他看见了屏幕上的电话号码。 一秒前,他万分紧张的预感,在这一秒后,成了真。 这串号码,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程程的来电。 闫坤立即接通了电话,声音轻轻:“喂。” “……” 闫坤接的很快,说的也清楚,倒是对面的人足足愣了快一分钟,才说:“是……是闫坤……吗?” 闫坤笑了笑,“是我,程程。” 聂程程听见闫坤这句话,他的声音是真真切切的,而不是机械的留言信箱,她喜不自禁。 因为太惊喜,所以才在接起电话的一瞬间,楞了那么久。 她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才打的电话,可她完全没有想到,闫坤会亲自接这通电话。 “闫坤,你已经完成任务了,你可以接电话了。”聂程程笑着说,闫坤虽然看不见,可他听在耳里,觉得聂程程应该笑的特别开心。 闫坤也笑了,说:“对的,我不仅能接电话,我还能见一见你。” 聂程程又吃了一惊,“你、你回来了?” 闫坤笑笑:“对,我回来了。” 聂程程:“真的?” 闫坤:“真的。” 聂程程:“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没跟我说。” 闫坤:“刚回来,我看你没有什么留言,我还以为你在实验室呢,本来怕耽误你工作,所以不敢联系你。” 聂程程一笑:“其实我也是刚从实验室出来。” 闫坤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点了点头,眼睛弯弯的,说了一声:“嗯。” 聂程程笑的收不拢嘴,老公回来了,能不开心么。 她等了一会,试探地问:“那个……闫坤,你吃中饭了么?” “中饭?” “嗯,我还没吃呢,要不要……”聂程程顿了一会,说:“要不,我们一起吃一顿。” 闫坤知道聂程程的中饭没有吃。 当时他就在食堂里全程看她和卢莫修的对话,聂程程光顾着和卢莫修吵架,面前的饭菜一口都没动,她当然没吃。 可他已经吃了。 “我知道了,我们过一会在食堂碰头吧。”闫坤不想让程程知道,他吃过饭了,程程是个聪明的女人,马上就会知道他去了食堂。 那么,他可能就已经看过她和卢莫修了。 不知道为什么,闫坤不希望她知道他和卢莫修差点打起来的事情。 “那好。”聂程程说,“我要先去找一下白茹,我忘记给她买饭了,看看她愿不愿意一起吃。” 闫坤说:“行,我等你们。” 挂了电话,闫坤就准备去食堂,刚穿好靴子,安静不到一分钟的手机又响了。 “又怎么了。”闫坤笑了笑,他以为还是聂程程的电话,拿过来一看,并不是聂程程的号码。 上面显示的名字是李斯。 闫坤的脸一瞬间严肃起来,他等了两三秒,才接起来,“喂。” “闫坤。” 闫坤“嗯”了一声,“怎么了?” 李斯说:“你在哪儿。” “在自己的帐子里。” “你过来。” 闫坤犹豫了一会,说:“好,你在哪儿。” 李斯说:“来食堂吧,顺便吃一顿饭。” “……” 闫坤无语了一阵,觉得太巧了,无语过后他又觉得有些不太寻常,李斯的口吻听起来并不只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直觉告诉闫坤,李斯有事要找他。 闫坤也认真起来,虽然可能问不出什么,闫坤还是问李斯说:“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斯说:“对,是有事。” “什么事?”闫坤一想,“是我们任务的事,你刚才去报告了,他们提到我的队伍了。” “不是。” 闫坤皱了皱眉,正想追问,李斯先一步说:“你不用多问了,总之先过来,要你一个人来,别叫其他人。” 其他人说的应该是胡迪他们了。 闫坤撩开帐布,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说:“好,我马上就过来。” 聂程程跑进白茹的医疗营帐时,脸上的笑明目张胆。 白茹一抬头,看见聂程程这个表情,说:“干什么笑那么开心,你男人回来了?” 聂程程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白茹撇撇嘴,“就你这个德行,笑那么开心,还能有什么事。” 聂程程笑了一笑,没接话,挤到她身边,探头一看:“白茹,你工作做好啦?”聂程程看她好像已经不写单子了,白茹说:“对,刚做好。” 聂程程来找她的时候,白茹恰好写完最后一张病例,现在在整理。 白茹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两手空空的,我的饭呢?” “哦。”聂程程两手一摊,毫无愧色地说:“我忘记买了。” 白茹:“……” “你还很有脸说这句话,谁刚才信誓旦旦说给我买饭来着。”白茹放下手里的工作,脱下一只鞋,拿在手里扬起来,追着聂程程跑,“你过来,过来让我打一顿!” “我告诉你,老娘最近工作负担太重,心情很不好来着!” 白茹心情不好,但是聂程程心情很好,和她闹了一会,绕了好几圈,求饶说:“白茹姐姐,我错了,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白茹停下来一会,看她,“你怎么赔?” 聂程程:“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白茹:“你请我吃饭?” 聂程程点头,笑脸上的眼睛都在发亮,“对啊,我请你吃饭。” “得了吧。” 白茹手里的鞋尖头指了指聂程程,“你老公回来了,你一定要和他去吃饭,顺便带上我罢了。” “白茹你真聪明。” “不是我聪明,是恋爱的女人智商都欠费。”白茹不屑地看她一眼,“你现在这个样子太好猜了。” “我现在的表情很明显?” “嗯,很明显。” 白茹拍了拍聂程程的脸,刚才还阴沉的脸忽然变的很温柔,她说:“但其实挺好的。” “程程,你现在的样子和之前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知道么,你现在的样子才像一个恋爱中的小姑娘,有最幸福的笑容,这说明你和闫坤在一起很开心,你和闫坤在一起很幸福。” 聂程程抬眼,安然地和白茹对视,没有把她的手移开。 白茹说:“程程,只要你认为快乐高兴的事情就去做,不要受到其他人的影响,不管是周淮安,还是……还是其他人。” 白茹原本想说卢莫修的,她一想到在乌克兰餐厅时,她从洗手间回来,发现聂程程走了,卢莫修也一脸难看的坐在那里,心里就不舒服。 卢莫修这小子一直喜欢聂程程,一定是他为难程程了。 白茹想到这里,拧起眉看聂程程:“虽然你什么都没说,可我知道你们之间一定有矛盾了,如果他们做出伤害你的事,你以后就和他们绝交,我会挺你的。” 聂程程觉得很感动,她微笑着看白茹,轻声说:“谢谢你。” “谢什么谢,我是你的朋友,你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 聂程程捂了捂肚子,说:“那我现在饿了,我们去不去食堂吃饭啊。” “吃,当然吃——!” 白茹一把抓起她,说:“走走走,去食堂压榨你老公的钱包!” 作者有话要说:  要闹别扭了word程程_(:з」∠)_ 第五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  程程不开心,要抱抱要亲亲_(:з」∠)_ 闫坤来到食堂,发现除了李斯,瑞雯也在场。 她看见闫坤进来,目光立即离开对面的人,先一步站起来说:“坤哥,我在这里。” 闫坤看了瑞雯一眼,她还是老样子,每次白天过来的话就穿成小兵的模样,一套不合身的迷彩服,帽子遮住大半张脸。 瑞雯看见闫坤好像很高兴,眼睛笑的弯弯的。 闫坤在空无一人的食堂看了一圈,大厨已经休息了,现在都是剩菜剩饭,所以只有他们三个,没有人了。 闫坤走过去,说:“来晚了,不好意思。” “别客气啊。”瑞雯对他笑了笑,她起来打了一瓶水,给李斯和闫坤一人倒了一杯。 “哥,坤哥,喝水。” “嗯。” “谢谢。” 闫坤接过来,放在面前,瑞雯说:“坤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弄一些饭菜。” 闫坤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瑞雯看了看他,没有死心,说:“那零嘴要不要吃呢,我去拿一些角面,师傅刚炸好的,又香又脆。” 闫坤说:“也不用。” 瑞雯:“那……” “行了。”李斯看了闫坤一眼,然后对瑞雯说:“你怎么只问小坤,你哥哥我还没吃饭呢。” “哦。”瑞雯声音轻轻的:“那,哥,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李斯喝了一口水,说:“随便拿一些吧,多拿一些。” 李斯这句话明显是想支走瑞雯,他想单独和闫坤谈话。 闫坤坐在凳子上等了一会,手里握着杯子,低头看杯子里的水。 可对面的男人看起来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头拧成一个川。 闫坤想了想,先开口说:“报告有问题么,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 李斯这才看了看他,点头说:“是有事。” 闫坤说:“什么事,很重要么。” 李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因为态度不明,食堂里的阳光又偏暗,只照到一半在李斯严肃的脸上,令他看起来更加高深莫测。 李斯说:“这件事可重可不重,看你怎么回答我,也……看我怎么处理。” 闫坤也皱起眉,“什么意思……” 李斯的声音像飘过千山万水,到闫坤耳边的时候有些朦胧不清,却又听的那么几个关键词—— 聂程程。 闫坤的背脊一绷,坐直了看他,“你说什么?” “没听见?” “你再说一遍。” 李斯便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一字一句很清楚地告诉闫坤,说:“你和聂博士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以前是什么关系,现在是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李斯看向闫坤的目光异常明亮。 “你都一字不差给我说清楚。” 闫坤的双手交叉相合,他目不转睛的和李斯对视,一点一点,慢慢的他明白了。 原本闫坤想说的是:“我和聂程程的事情已经都写在报告里了。” 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李斯已经怀疑了,你认为他这种说法,能瞒过李斯么。 答案当然是不。 闫坤看了一眼在远处的瑞雯,她也回头朝他们这边偷看几眼,一瞬间和闫坤看过来的目光对上,瑞雯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去。 “是了。” “就是她了。” 闫坤自言自语,声音很轻:“除了她,还能有谁会说出去。” 李斯看见他动了嘴唇,却听不见声音,李斯说:“小坤,你怎么像个小姑娘一样,说话声音大一点。” 闫坤抬头,看他说:“对,我是在任务的时候认识聂程程的,当时她是俄罗斯化工会的督导师,我和胡迪是假装成她的学生,保护她和陆文华教授安全完成实验。” 李斯说:“那你们之前就是师生关系了。” 闫坤说:“嗯,很短的一个月时间,早就不是师生关系了。” 李斯说:“那你和聂程程现在是什么关系?” “……”闫坤沉默了一会,忽然裂开嘴,笑了笑说:“你说我和聂程程是什么关系?” 聂程程和白茹手牵手,走到了食堂。 还没进去,就发现周围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白茹缩缩脖子,说:“怎么回事,鬼片啊?” 聂程程看了一圈,说:“大概是吃饭的人都走了吧。” 周围安安静静,她们站在门口,都能听见风吹草低的声音,“呜呜呜”的声音在耳边若有若无地回荡。 “快快,快进去!”白茹催她。聂程程一笑,推开门说:“知道了。” 门开了一些,白茹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眼尖,聂程程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看见闫坤了。 白茹眼疾手快,拉住了聂程程,“你等会。” 聂程程回头:“怎么了。” 白茹抬了抬下巴,“里面有老熟人。” 随后,跟着白茹的目光,聂程程也看见了闫坤和李斯,还有站在不远处的瑞雯。 李斯和闫坤在中间一桌,表情看上去都有些严肃,在谈什么事,瑞雯则很紧张地看着他们。 白茹说:“走,偷偷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聂程程摇头:“不太好吧。” 白茹:“什么不太好,万一是说你呢。” 聂程程笑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白茹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音,然后马上意识到了,捂紧嘴,拉了聂程程就往侧门跑,“来,这边近。” “白茹……” “过来啊,万一他们背后说你坏话呢。” “怎么会呢。” 聂程程很自然地笑一笑,她当然不会信了,白茹却不以为然,固执地拉着聂程程靠近他们。 闫坤说完那一句似笑非笑的反问,李斯就不说话了。 气氛稍稍僵持了。 瑞雯站在一边都着急,等了一会,她端着盘子和饭盒过去,说:“哥,吃饭啊。” “你看,还有你喜欢的番茄炒蛋,还有牛肉,咖喱泡膜。” “我还舀了汤,是鸭嘴豆磨出来的浓汤,你不是一直说想吃么,我多分你一些好不好。” “……” 瑞雯想分散一下两个人的注意力,可是显然没用。 李斯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看闫坤的目光也越来越严厉,到最后,他几乎是憋着一股什么气,压抑的对闫坤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闫坤点头,目光清明:“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李斯忽然间大声吼起来,一边的瑞雯被他吓到,手里的汤打翻了,溅到了手背上。 “啊——!” 汤还有些烫,瑞雯的手背顿时红了一片,她叫了一声,赶紧甩开碗,用另一只手捂住,因为被烫到了,所以一直在发抖。 “哥……” 瑞雯看了看李斯,可是他没有理会,李斯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闫坤。 闫坤也一样,淡漠又从容地看着他。 瑞雯看了看两人都不理她,她心里一酸又无可奈何,噘着嘴跑去自己洗手了。 李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他现在分不清楚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还是真的为闫坤违反规矩而痛心。 “闫坤你疯了?你疯了还是你不要命了,不要这一份工作了?” 闫坤低头,无言以对。 李斯说:“第一,破坏了任务条例,和保护对象发生关系。” “第二,带情人来了基地——” “这两条,无论哪一条叫人捅出去,你别说以后升职了,我现在就让你脱下这身衣服,从基地里滚蛋!” 李斯说的很严重,语气也激动万分,而坐在对面的闫坤还是那样—— 从容、镇定。 他能永远平静地面对所有的事,并做到最好。 闫坤这样一个男人,却能同时拥有符合他这个职业的所有品质,偶尔李斯想一想都会嫉妒不已。 闫坤淡淡地回答他,说:“我和程程,我们……” “程程?” 李斯听见从闫坤嘴里说出那么亲昵的称呼,他气的一笑。 “叫的还真亲热,你想说什么,说你们之间不是这样的,说你们是被冤枉的?” 从窗外射进的薄暮映在李斯脸上,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闫坤,影影绰绰的身影,让他看起来更加高大,像一块巨石压在顶头。 “闫坤,你觉得我会信你这种话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风不起浪,如果现在有人实名举报你们的事,一封检举信上去,你觉得你还能自保?” “……” 李斯弯下腰,靠近他,目光紧紧:“闫坤,你自己觉得你对得起这个职业吗?” 闫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李斯身上的压迫很重,可闫坤看起来好像根本不在乎。 他完全不怕他。 闫坤也同样站起来,微微比李斯高出一些的个头,令他现在看上去比李斯更加威严。 “李副都,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 “那你是什么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三个人都很震惊地看向侧门进来的人,连闫坤也有些吃惊。 “程程……?!” 聂程程站在三米开外看着他们,三米不算远,但也不近,如果他们仔细一点就会发现有外人。 但当时李斯和闫坤的谈话有些紧张,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闫坤看了看聂程程,她站在打开的门口,单薄的身条子挡住背后芒芒的阳光,肩膀削尖,她看起来很瘦弱。顶头的两支灯光照下来,显得她的脸色有些白。 聂程程没有笑,可是也没有其他的表情。 尽管她看起来风平浪静,可闫坤看的出来,程程的情况不太好。 聂程程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三个人,瑞雯冲过来说:“你过来干什么,我只喊了坤哥,没有喊你。” 聂程程没有理她伸过来的小爪子,扭头看着那一边——闫坤和李斯对站着,他们桌上有几盘菜,面前都有一杯水,都没有动。 他们的脸神色似乎很晦暗,聂程程看不清。 李斯、瑞雯……和闫坤,他们三个人在这里说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不是都听见了。 聂程程想笑一笑,可是笑不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他们也震惊地看着她。 瑞雯见聂程程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气的不行,差点就上去挠她了。 白茹恰好挡过来,抓住瑞雯说:“难得来一次食堂,就看见一个小野猫,你过来,白茹姐姐陪你玩~” 瑞雯的个子还不如白茹,挣扎了几下,说:“你放开我!” 白茹呵呵笑:“我不放怎么了,我放了你由你的爪子随便去抓人啊,你这个小疯子。” 瑞雯歇斯底里:“你才是小疯子!你有毛病!” 她们吵的动静并不小,可也不影响聂程程这边,她走到闫坤和李斯中间,先看了一眼闫坤,说:“你是什么意思?” “程程。”闫坤看着她张嘴,努力了一会,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聂程程看他说不出什么,索性她来说:“既然你说不出,我来问你。” “你一开始来俄罗斯就是有目的的?” “……”闫坤看着她点头,说:“对,我有任务。” 聂程程指了指自己,“任务就是我?” 闫坤说:“你是其中之一。” “你还有其他任务,是什么?我的研究?我和老师的实验试剂?” “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那就是有了。” “……对。” 闫坤回答的很快。 聂程程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她不是闫坤,并非遇上什么事都能像他一样那么镇定自如。 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遇上喜欢的男人、遇上感情的事,她也会难过,会激动…… 聂程程努力克制心里的感情,静下来看闫坤,字字清晰地问:“那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带了目的的?” 闫坤沉默了。 聂程程一看见他眼中专注而认真的目光,她心中一愣,那一瞬间,她后悔了。 她很后悔问出口,问出这一句话。 因为她知道,闫坤接下来的话,一定会让她心如刀割。 “对。” 闫坤淡淡地对聂程程交代:“我承认,我一开始就是带了目的,来接近你的。” 聂程程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为什么还能这样平静,他的目光里没有波澜,静的像一面镜子。 “可我不是……”聂程程看着闫坤,她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哭出来,她瘪紧了嘴,说:“可我不是,我没有任何目的,我只是——” “我只是喜欢你,是真心的喜欢你。” 闫坤说:“我知道。” 聂程程摇了摇头,她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感觉到无力,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再去看闫坤的表情,去听他说什么了。 转头,她看向李斯。 “你呢,你今天找他演这一出戏,你想表达什么,想挑拨离间么?” 李斯始料未及地看着她:“聂博士,我不是……” “不是什么,你想否认你没有,你没有做过,没有这个心机,不想拆散我们,你一点私心也没有?” 聂程程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 李斯无言以对。 聂程程没有说话,李斯说不出,闫坤只是静静看着她,等着她说一些什么,什么都好,只要她愿意再说一些。 可聂程程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说,扭头就走。 “程程!” 眼看她真的要走,闫坤忍不住出声喊她,聂程程停住脚,转过身。 她看了一眼这个食堂,看了灯,也看了脚底下的地,然后把瑞雯、李斯、白茹都看了一遍,目光之中唯独故意忽略闫坤,最后,她终于笑了出来:“你们开心么……” 她的笑很难堪,谁都看得出她现在有多尴尬,闫坤也一样。 他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就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她有多难过,他现在心里就有多痛。 “你们的计划成功了么,得逞了么。”聂程程看看瑞雯,又看了看李斯,笑了一笑:“你们大费周折,先从我这边下手,发现撬不动,然后跑到闫坤这里,却又发现是铜墙铁壁……” “什么?” “想拆散我们,对不对?” “……” 聂程程看了看沉默的三人,说:“我现在告诉你们,不可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闫坤。” “我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可我……我的感情,没有一点杂质。” “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他,从第一眼开始,没有目的性的,单纯地喜欢,我问心无愧。” 说完,她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聂程程笑了。 闫坤离开聂程程有一段距离,她就站在光芒中看他,光照亮她的脸,把她映的如此柔和。 像风,像雨,像雾,又像化不开的墨水。 她的目光里充满藏不住的爱意。 闫坤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在心中想,聂程程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并非不会难过,不会吃醋,不会撒娇。 她只是理智。 理智的像一个无往而不胜的女将军,面对任何情况都不怕,也决不退缩。 她在难过一阵之后,会站起来,坚强地往前走,做回一个更好的聂程程。 聂程程和白茹走了,在场的人却都没有回过神。 闫坤的心情像打翻的五味瓶,尽管他刚才说的话让她如此难过,她最后依然选择对他不离不弃,她的表白令闫坤心动不已,他不能自拔。 李斯已经回过神,喊了闫坤几声,他才慢慢地抬头,看向他。 “小坤,刚才……”李斯想着聂程程刚才的话,他自己回顾了一下刚才,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刚才的事情,多少是我考虑欠佳,语气也不太好,可是——”李斯说:“规矩,就是规矩。” “……” 闫坤一直没说话,李斯抬头过去,对面的男人脸部表情过于复杂,连柔和的灯光,都无法舒缓他紧绷的脸部线条。 闫坤想起聂程程脚崴了的那一夜,他对她有欲说还休的话,聂程程柔柔的声音在耳边: 【有什么事能让你那么紧张的……你说啊……】 【说啊……】 聂程程的声音虽然柔,也明显听得出她语气里一股浓浓的调侃,可是融化在闫坤心里,就仿佛形成了一股坚韧的力量。 这一股力量,推着他勇敢的向前迈出—— “我有话,要说。” “什么?” 李斯看向闫坤,不明白他怎么答非所问,闫坤也没理会李斯刚才说的,他摘下身上的几枚勋章、臂章、□□…… 一个个码在桌上。 闫坤几乎摘光了,脱下迷彩服,他这才说:“一直没告诉你,我和聂程程已经结婚了。” 李斯的目光之中微微惊讶。 闫坤没有笑,难得的是,他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带了一丝警告: “不论你有什么想法,或是她有什么想法,都收起来。我和程程既然是夫妻,就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 最后,交出了佩枪,在李斯一言不发之中,闫坤离开了食堂。 —— 聂程程和白茹回到了宿舍,聂程程一回去就躺进了被窝装睡。 白茹怕她回到之前的状态,也跟着来到卧室。白茹说:“你起来!” “啪——!” 她打开了灯。 聂程程不说话。 白茹一个箭步走过去,一把掀开她的被子,聂程程被光一下子照到,有些不太适应。 可她没有闭眼,她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白茹刚才还有些生聂程程的气,现在看了看她的表情,忽然就心软了。 “程程。”白茹坐到她身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觉得闫坤不是那种男人。” 聂程程一笑,看着白茹:“那种男人?你说的是哪种?” 白茹急道:“就是像周淮安这种坏男人,我觉得,他不像这种会欺骗女人的坏男人。” 聂程程:“你认识他多久,接触了他多少,就那么肯定。” 白茹点了点头,目光诚恳说:“对,我肯定。” “我没认识他多久,应该比你少,也没接触他多少,甚至没说上什么话,可我就是肯定。” “呵。”聂程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白茹说:“你笑什么。” 聂程程摇摇头:“没什么。” 白茹盯着她。 聂程程说:“你走吧,我真的睡了。” “程程。” “我没事的,你走吧。” 白茹默了一会,妥协的点头说:“那你好好休息,有些事……”她停下来咬了咬唇,说:“你好好想一想。” 聂程程看她,白茹说:“你和闫坤之间发生那么多事,都结婚了,他难道还会是假的喜欢你么?” “……” 白茹走后,聂程程也真的坐在床上想了很久,她知道,刚才乱发脾气的人是她。 可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怎么来发泄。 她相信闫坤,也包括他之前说喜欢她的话,她都信,只是一时半刻,她不知道怎么接受白天闫坤在食堂说的【真相】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冲着她的实验作品去,连闫坤当初也只是为了实验品来接近她的。 她原本真的以为,他只是单纯来上课的学生。 谁知道会带着那么明显的目的…… 还有,周淮安。 在这个月亮都看不清的夜里,聂程程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男人。 他绑架了她的老师,他还要挟她拿辛劳多年的作品来交换。而她依照约定,来到他说的城市,可是过去了那么久,周淮安却一点消息也没有给她。 他究竟什么时候会联系她? 会派什么人,在什么地方联系她? 聂程程呆在这里越久,她的不安感就越强烈,她感觉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聂程程又回到这一种状态了。 白茹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了。 一连三天,聂程程都这样。 不是呆着租房里,就是坐在外面,连食堂也不去,看见别人也是呆呆的,一点反应也没有,要不,就是回到卧室里睡觉。 其实夜里她根本睡不着,只能在白天睡几个小时,然后又醒来发呆。 她的脑子是里乱七八糟的影像,像一团杂乱的棉絮,把她从头到脚都塞满了。 白茹在第四天敲锣打鼓闯进聂程程的屋子,把她从被子里拖起来,几乎是拎着她的耳朵吼的:“聂程程,太阳都晒你屁股了——!马上起来——!” “起来干嘛。”聂程程迷迷糊糊地看她,皱眉说:“现在才十点。” “十点了,都能吃中饭了!” “……再睡一会。” “你再敢扒下去试一试,我把你这个房子都拆了!” “……”聂程程坐在床上想了一想,“你拆吧,反正这个不是我的房子,到时候你自己赔钱。” 白茹:“……” 最后,白茹用了十八般武艺,花了一小时才把聂程程打扮的有一些人样,从屋子里拉出来。 “来来来,今天基地里有枪战,一起去玩。” 聂程程看了看白茹,说:“什么枪战?” 白茹剪了短发,穿了蓝色的衬衫和牛仔裤,笑着说:“真人CS啊,你电脑里不是玩过。” 聂程程说:“我不会打枪,也跑不动。” 白茹:“我也不会,也跑不动,可是我还是参加了,重在参与。” 聂程程:“我不想玩。” 白茹:“走吧,在基地里,吃好饭就开始了。” 聂程程:“我不想去。” 白茹:“你想吃点什么?我带你吃中东的咖喱面好不好,是油炸的,还是辣的,最符合你的胃口了。” 聂程程:“我可以吃,但是不想参加。” 白茹:“吃好了就去换衣服,要穿迷彩服,你参加哪一个队伍,跟你老公,还是跟胡迪和我?” 聂程程:“……白茹,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白茹:“没有。” 在过于强势的白茹拖、拉、拽扯之下,聂程程只能跟着她吃了一碗面,然后来到基地的训练营。 这个训练营靠近东南的地方,有一片小树林。是一个天然的“伏击作战”训练营,也经常被队伍用来训练士兵伏击、游击战等一些实战演练。 除了天然的参天树木,还人为放置了一些假体(包括人质、犯人、目标打靶)、战壕、地雷警报(假地雷,只有声音)…… 聂程程换好了一身迷彩服,选择红队的阵营。 白茹选了选枪,给了她一盒红色的彩弹,说:“你真的不选你老公那个阵营啊,他带的队可是常胜将军……” 聂程程面无表情:“不选。” 白茹劝不了,说:“那我选去找一下胡迪,我在A3区,你就在这里哦,打不来的话,看见有人就躲。” “嗯,知道了。” “那我走了。” “拜拜。” 白茹走了有五分钟,可是聂程程还在装子弹,玩过电脑的CS,真的到了真人的,根本弄不来。 “什么破玩意儿——” 聂程程气馁了,有些不太高兴再弄,“大不了不玩了。” “怎么了。” 正烦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后面转来,聂程程听了马上一愣,慢慢转过头看他。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 闫坤。 第五十四章 “怎么回事?” 闫坤好像刚刚从另一个训练场来,他只穿了一个墨绿色的背心,汗水渗透了他的衣衫,远远的就能看见他身上强壮的肌肉。 聂程程心中一跳,马上转过头说:“没什么。” 闫坤走过来,看了一眼她的枪,二话没说就直接拿过来,帮她撞上彩弹,动作熟练无比。 “红色的,你和杰瑞米在一组么?” 聂程程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在A7?” “……”还是点头。 “怎么,哑巴了?” “……”不点头了,她看着自己的脚。 “还在生气?” “……” 说话的时候,闫坤已经装好了十三颗子弹。 十一秒。 平均装载一颗子弹都不需要一秒钟。 专业。 看聂程程还是不说话,闫坤也不强迫她,把枪给她,“会用么,要不要我教你。” “会用的,不要你教。”聂程程把枪抱在怀里,赌气不看他。 闫坤看着她一笑,露出白牙,“会说话了?” “嗯。” 聂程程只回应了他一声,又不愿意开口了,更加不愿意看闫坤。她的个子比闫坤矮,只要她不愿意抬头,闫坤只能低着头去看她。 距离红黄两队交战还有十分钟,闫坤和聂程程耗了一会,可是聂程程看起来还是没有想理他的样子,闫坤叹了一口气,说:“程程,其实我那天……” 聂程程正在往脸上抹迷彩颜料,等他说话。 “……”闫坤顿了一会,却说:“……也没什么,我想说你脸上涂的颜料,有点丑。” 聂程程:“……” 聂程程怒不可遏地转过头,狠狠瞪了一眼闫坤,说:“你嫌我丑!” 闫坤:“……” 聂程程为了报复闫坤,也扑上来想在他脸上乱涂乱画,闫坤马上抓住她几个手关节,用巧劲锁住她,把她的双手交合贴在胸前,一条长腿钳住她两条腿,从后面抱在怀里。 不论聂程程怎么挣扎,身后的闫坤都岿然不动。 “程程,你就不能乖乖的——” “乖乖的干嘛。”聂程程抬头看了看他,“乖乖的给你欺负么。” 闫坤不回答。 聂程程努力了一会,可她越扭,发现身后的男人越强硬,石头一样的躯体越来越热。 又热又硬。 聂程程有些害怕,也有些无力,她想,闫坤的身手那么好,怎么可能被她挣脱呢。 想了想,她只能威胁闫坤:“你放不放开我,给不给我涂,不给我的话,我就——” 闫坤低头,看着她,“你就什么。” 聂程程说:“我就跟杰瑞米出去约会!” 闫坤:“……” 聂程程说:“我和他去看电影,去吃饭,去这里什么什么有名的公园逛圈子,然后我们——” 闫坤脸色沉沉地看他,抱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 聂程程能感受到闫坤手臂的力量加重,他被她的话给气到了,可她不管,继续说:“然后,我要和杰瑞米玩到大半夜才回来!” “你就不怕他欺负你了。” “怕啊。” 聂程程扭头看他一眼,气呼呼地说:“可是我已经被你欺负惯了,而且杰瑞米也不会跟你一样欺负我吧,最起码他欺负我会欺负的轻一点。” 闫坤真的无语了。 “好吧。” 闫坤觉得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无从招架。 “我败给你了,你涂吧。” 闫坤一松开手,聂程程就转过去把他推到地上,分开两条跨坐在闫坤的腰上,她显得高高在上,对闫坤说:“你躺好。” 闫坤乖乖地躺倒在地,任由聂程程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聂程程俯下身给闫坤涂颜料,每一次抹他脸的时候就要蹭一下他的敏感点,然后观察他的表情。 可闫坤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眸又黑又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水。 【没劲】 聂程程感觉闫坤没有起什么反应,她索性放弃了。 认真给他的脸画画。 但聂程程这一画完全出于报复心理,所以他的脸就跟一副“失败”的艺术作一样。 而且是幼儿园水平的。 闫坤把手机上的屏幕当做镜子一样照了照,看见脸上的“涂鸦”,一瞬间心情跟这个涂鸦一样又臭又丑。 聂程程把手机拿回去,说:“好看吧。” “好看个鬼……” 闫坤很想这样说,但是低下头,他看见前一刻还气呼呼的聂程程,脸上笑开了花。即便是因为出于一种恶意的报复心理来戏弄了他一把,她还是得到了快感。 闫坤笑了一笑,只要她开心就好。 聂程程看见闫坤没有生气,反而又笑起来,她一愣,“你又笑什么。” “没什么。” 这次是真的没什么,闫坤想站起来,可是聂程程没有动。 他挑眉看了看她,说:“我要起来。” 聂程程:“那你自己起来。” 闫坤:“你坐在我身上,我怎么起来啊。” 聂程程说:“我才不管你啊,你要起来就自己起来咯。”说完,又恶作剧一般在扭了一下腰和臀,闫坤差点喊出来声。 “怎么了?” 聂程程看着他笑,明知故问地说:“我碰到你哪里了?” “……” 闫坤皮笑肉不笑,嘴里呵呵了两声,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倒是戾气更加严重了。 聂程程看的心里一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正想马上起来,但是腿伸到一半,人已经被闫坤扑倒了。 聂程程大惊失色:“闫坤!” 闫坤抓她的腰,不让她乱动,把她的手交叠起来,捏着手腕拉高过头,绑在树干上,右腿的膝盖轻轻一顶就分开她的双腿。 “想玩对不对?” 闫坤欺压到她身上,男人强壮的身躯和聂程程凹凸有致的窈窕身材紧紧贴合在一起,男女身体贴合的曲线十分玲珑。 “你是不是想这样?” 闫坤低头,亲在聂程程的脸上,阴沉地笑着,“想在外面,在树林里,跟我这样做一次?” 聂程程冷着脸,离开他深沉又专注的目光,她倔强地说:“我没有。” “你有,聂程程。”闫坤说:“你一直在勾引我。” “你松不松开?” 聂程程不怕,挑眉看着闫坤,“你不松开的话,我就——” “干什么?” 闫坤调戏地看她:“还想搬出杰瑞米?” “不行?” “行。” 闫坤笑了笑,“你试一试,我先在这里把你弄的下不了地,约不了会,再回头找杰瑞米——” 聂程程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半句。 闫坤不负所望地一笑,带着戏弄的语气恶狠狠地说:“我会把他全身的骨头都打断了,然后五花大绑捆起来,丢进叙利亚最大的一条河里,让里面的鲨鱼去和他玩几天,再捞上来。” “我不信。” 聂程程淡然地回答,她根本不信闫坤会这样对杰瑞米,他不是这样坏心的男人。 闫坤说:“丢进河里喂鲨鱼的做法,我确实不会,但是——” “打断他的腿,还是有可能的。” “……” 如果是这一点,聂程程倒是有些相信闫坤做的出来,她有些动摇了,“行了,我不说这种话了。” “不说了?” “嗯。” 闫坤:“你不说了,就以为我会放手?” 聂程程看着他,目光坦然:“闫坤,你想出尔反尔么?” 闫坤:“什么出尔反尔,我答应你什么?” 闫坤邪恶地笑了一笑,“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放开你了?我说过 ‘你不说这种话我就放了你’这种话吗?” 聂程程怒道:“闫坤!” 闫坤淡淡地看着她生气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说:“怎么?” 聂程程索性拿出杀手锏,“我还没原谅你呢。”她赌气说:“前几天的事情,我还没原谅你。” “你在食堂说的话,我没原谅你,你骗我的事,我也没原谅你——” “……” 闫坤的脸被墨绿色的油彩涂的太乱,看不出他脸上复杂的表情,不过聂程程从他的目光里可以看见他的情绪正波动不定。 闫坤的脸离开聂程程不到一厘米,目光几乎是贴着的,他能听见聂程程紊乱的喘息。 而她也能听见—— 在他左胸口不安的心跳声,无比快速。 聂程程的心也在同时倏然一抽紧,她忽然感觉到他很难过。可她张了张嘴,看着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就像她刚才说的—— 【她虽然心疼他,可还没原谅他。】 闫坤钳制聂程程的手和腿,忽然就放开了,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难以捉摸。 聂程程看着他一张绿到发黑的脸,看不出什么。 闫坤把防弹镜给她戴上,说:“会用枪么。” 聂程程摇了摇头。 闫坤:“标准姿势,左脚靠前,右脚退后,前后距离一步,双手微曲,重心靠右,记住没。” “……。” “我要去B区了,你自己当心点。” 聂程程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闫坤说:“实在用不来枪的话,看见有人就躲开,知不知道。” “……嗯。” 聂程程轻轻地答了一声,低着头抬起来的时候,闫坤已经走了。 她只遥遥的看见一个寂寞的背影,拖着沉重的步伐,孤单的往树林深处一步一步走去。 聂程程站在原地,脚在地上画圈。 泥黄色的土地,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坑,中心的颜色很深,旁边的一圈又黄又浅。 极端的两种景象。 聂程程的心情也和脚下的泥土一样,一边一个样,很分明的爱恨,她不知道怎么融合。 她对闫坤的爱复杂又简单,简单的就像这脚下淡淡的土,爱的浓烈,恨的分明;可有时候又复杂,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职业,她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份难言的感情。 “算了吧。”聂程程把脑中的杂絮丢一边,对自己说:“这些事以后再想,还要比赛呢。” 十分钟已过。 灯塔上的哨兵开了一枪,吹了一声口哨说:“比赛开始!” 红队、黄队双方都隐藏的很好,他们都是专业的士兵,很多队员都在美军受过专业训练,走起路来像猎豹,悄无声息。 两支队伍里只有个别是业余的,比如红队里有聂程程、和白茹的同事Ali、Fiona……黄队里有白茹、胡迪和聂程程的同事。 三个中国人,其余都是外国人。 白茹和胡迪在黄队,她偷偷找了个几个区,就找到了胡迪。 胡迪正在和红队一个小将打游击,他的姿势很专业、到位,人趴在草垛上,前面有好几个掩护的沙包。 树林中,不时会冒出人质、犯人、标靶的十字红心,规则是:打了人质扣十分,一个犯人得五分,看见没有打扣五分,标靶按环数加分、打中对方一个士兵得一分,踩到地雷直接走人,队伍总体再扣二十分。 最后,分数最高的队伍获胜。 胡迪和对面一个人抢犯人和标靶,白茹看过去,标靶上有一个黄色的点,是胡迪的十环,能得十二分。 他打到犯人三个,没有打中人质,枪法很准。 “不错嘛!” 白茹走过去说,胡迪扭头一看她,皱了眉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躲着么。” 白茹说:“我来看看你呀。” 胡迪:“你别给我拖后腿就行了,赶紧回去。” “我不要,我才刚刚找你呢。”白茹说完,对面的树林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胡迪一听,说:“不好,他们群攻过来了。” “啊,怎么办?”白茹惊吓到了。 胡迪说:“撤撤撤,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  亭子被丢到馆藏了,好毒啊这个榜!!! 冷的全身发抖!求天使们抱紧求天使们亲吻(*  ̄3)(ε ̄ *) 第五十五章 胡迪拉着白茹往后面跑,中间淌过一条小溪,白茹尖细如针的眼睛一斜,就看见一点红色光瞄着胡迪的背后,她立即推了他一把,说:“有敌人,你快跑!” 胡迪被一推,对面的人打歪了,杰瑞米突然冒出来大吼:“迪哥,躲女人后面,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卧槽——!” 胡迪从地上爬起来,“原来是你这个混蛋!你等着,哥哥现在就来收拾你——!” “哈哈,迪哥你来,不来你是胆小鬼!”杰瑞米打了个响指,忽然从树林里冒出好多人影。 都是杰瑞米招过来的。 胡迪定眼一看,除了熟悉的几个队员,还有白茹医疗队里的两位金发美女们。 Ali对胡迪笑了笑:“胡迪哥哥,你来啊。” Fiona站在旁边,嘴里还抽着烟,“我们站着不动,你过来。” “WTFFFFFFFFFFuk!!!” 胡迪羡慕嫉妒恨,眼看他们举起枪扫射,他拔起腿往树林里冲,一排红色的子弹落空。 “靠靠靠——!”杰瑞米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打空了我们六发子弹啊!” “杰瑞米战五渣!等着迪哥来查你的水表!” 胡迪虽然势单力薄,但气势一点也不减,和杰瑞米叫板之后,回头想对白茹说:“你当心点——” 可一回头,白茹举着枪站在大白道,气势汹地的对他们吼:“什么意思!无视我啊,没看见老娘啊!” 白茹是想在胡迪身后做掩护,可是杰瑞米那一方认准了胡迪,对白茹一点兴趣也没有,她站在明晃晃的大白道,居然也没有人瞄她。 白茹气的砸枪:“你倒是把注意力移到我身上行不行!把我当空气啊!” 杰瑞米在对面吼:“我不打女人。” 白茹说:“那你等着,你不打我,我就来打你!” 吼完,白茹还没捡起脚边的枪,对面数十发子弹擦枪走火了,把白茹打成了一个小红人。 “EXM!”白茹怒道:“你不是说不打女人嘛!” 杰瑞米:“我是没打啊!” 白茹:“那是谁,是谁!你给我出来!” Ali、Fiona:“白茹姐,杰瑞米不打你但是我们打啊,女人不为难女人,那就不是女人了!” 白茹:“*&……%¥#@*” 胡迪一把捂住白茹的嘴,把她拉过来,小声安慰:“行了,你快去战败区歇着吧,后面的我来帮你报仇哈——” 胡迪兴致勃勃.起来:“不就是几个洋妞嘛,交给迪哥来收拾她们。” “……” 白茹横他一眼,“呵呵,你是收拾到床上去吧?” 友尽,白茹手动拉黑。 另一边,A区树林。 聂程程走的很慢,她怕踩到地雷,所以很小心翼翼,幸运的是她都没有中彩。 其实聂程程小时候也在大院里呆过,跟着长辈见过几次实战演练的场面。 那时她才五六岁,稚嫩的脸,身边是她高大的父亲,他会牵着她的手站在塔上看战局、亦或抱着她加入他们豪迈的笑声中。 回不去的时光,重现不了的景象,那些只能珍藏在回忆里的人令她很怀念。 聂程程几乎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现在闻着清香的草木混和雨后的泥土味,居然唤起她一丝青涩的片段,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还想多回忆一些,背后却忽然响起了一片“突突突”的枪声。 听声音,还距离她很近。 聂程程一紧张,躲在一排杨树后面,缩紧了身体,脑袋往后一转,偷偷看了几眼。 是红、黄双发在枪战。 随着战局的深入,双方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抢完人头之后,马上就要到抢占目标领域了。 地图上标记红点处,有沙包堆起来的堡垒。 先占领,并且一直守到最后的队伍能得到五十分——最后的这个堡垒抢占,几乎是决定胜负的。 一开始蛰伏的两支队伍都慢慢浮躁起来,有很多队员沉不住气,跑出来乱窜,被藏在暗处的闫坤一口气解决了好几个。 塔上的哨兵观察一切,给闫坤记了好多分。 暂时,闫坤的分数是最高的。 聂程程往后看,正好能看见闫坤躲在一棵树后面。他已经换上了一套作战的迷彩服,尽管脸被聂程程涂的黑乎乎,可聂程程还是一眼就看见他了。 因为闫坤实在是与众不同。 同样的服装、同样姿势,他穿在身上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魄。 聂程程看着这样的闫坤,不由得想起电影《沉寂如海》里的男主角,艾伯雷奈克—— 和闫坤一样,艾伯雷奈克也是英气逼人,浑身都透着一股刚劲和锋芒。 他像一把被隐藏在剑鞘里的剑,明明出鞘一闪能削铁如泥,可偏偏他把光芒收敛,藏在暗处,出奇制胜。 而闫坤不止于此—— 他的耐心极好,在任何时候都能处变不惊; 他有谋略、有手段、布置天.衣无缝,宛若一只蛰伏的雄鹰,一旦时机成熟,一出手,便是致胜。 闫坤是一个天生战略奇才。 聂程程看着这个极其出色的男人,想到的却是《沉寂如海》之中,艾伯雷奈克对妮安娜的爱。 就如片名——《沉寂如海Le Silence de la Mer》的含义,他对妮安娜的爱,沉寂如大海。 从一开始,艾伯雷奈克看见妮安娜的一瞬间,他已经爱上这个安静的女孩,可他没有表白,一直到离开,他都没有对她说出一句爱。只在最后离别的时刻,他对妮安娜挥手,说了再见。 那是真正的再见,因为到死他都没有再见到他心爱的妮安娜。但这样一份深沉的感情,埋藏在一个男人的心底,从来没有消失过。 聂程程看着帅的要命的闫坤,看的痴了。 刚刚回过神,发现后面的山上来了一批人,聂程程一紧张,又往后缩了缩,伸头,看了一眼。 不是自己队伍的人。 胡迪:“看,咱们坤哥在那儿。” 陈杰:“哪个?那边有好几个人啊,最高的那个?……我去,厉害啊,这身高,得有一米九了吧?” 潘杰明:“我也是一个混血儿,身高也不差啊,我有一米八!” 陈杰:“你跟人家闫少绥比,你差远了好么,你看看人家这身材,一身均匀漂亮的肌肉,大长腿、宽肩窄腰还翘臀……” “啧啧,你们队长帅气逼人,跟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 胡迪:“但坤哥有老婆了,就是你们队的女博士。” “啊?” 陈杰和潘杰明互相看看,“聂程程?聂博士!” 胡迪刚要点头,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忽然冒出来, “你们都在这儿呢!” 陈杰三人来不及反应,一回头,“砰砰砰”三下。 三个人身上,分别三个红色的子弹。 胡迪的反应是最快的,马上躲进了旁边的草垛,抬头,目光所及之处,杰瑞米很张扬地说:“都被我逮到了吧!” “害我差点全军覆没,你们居然连自己队里的姑娘都下的了手,我是来报仇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胡迪吼了一句中国的成话,举着枪冲过来,杰瑞米一扭头:“谁——?!” 只来及说一个字。 黄色的子弹已经打到杰瑞米的身上了。 “胡迪!” 杰瑞米咬了咬牙,看向慢慢走过来的男人,胡迪站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队快没人了吧,你也赶紧滚蛋!” 杰瑞米气呼呼地走了。 陈杰:“胡迪,厉害!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 潘杰明:“对啊,我都快爱上你了!” 胡迪:“谢谢,不过爱我的女人太多了,我也承受不了一个男人的爱。” …… 聂程程一直等到他们离开,胡迪换了一个地方找目标,她才从树后面走出来。 蹲的太久,脚都麻了。 聂程程龇牙咧嘴,弯下腰摸了摸小腿,松了一下腿上的肉,才继续往前找目的地—— 红色标记,沙包堡垒。 她找到的时候,日暮西山,红灿灿的夕阳已经登上了天际。 对战进入了最后一个阶段。 塔上的士兵吹了一个极其一个响亮的哨,声音洪亮:“对战局势如下:黄队132分,队长闫坤,个人贡献分42分。” “红队130分,队长李斯,个人贡献分39分。” 闫坤还是稍稍领先,聂程程的队伍如果抢不到堡垒,就全盘皆输了。 “全员准备,堡垒出现在C3区,地图红色标记,抢占、并守垒到最后的队伍得五十分,对战注意安全,现在——” “开始!” 第二声哨声响起后,聂程程听到了山林里传出一阵野兽般的嘶吼声:“时机到了,大家伙一起上——!” “把黄队那些家伙都射死,弹梁够不够!” “绝对够!” “足够弄死那一票货色了!” “兄弟们,红队的人来找死了,我们也冲,看谁干翻谁!” “走,拼了啊——!” 没想到还蛰伏了那么多人,他们两支队伍,分别二十多个,几个业余的都挂了,剩下都是专业的。 聂程程是想不到,她还以为已经快没人了,自己能活到现在很不错了。 “上上上!全部操家伙干他们——!” 聂程程脚下被这一群野兽一样的嘶吼震的土地都在抖,她扶着一棵树先站稳脚,然后观察了一下四周。 好像…… 聂程程眨了眨眼,拿出地图看了看…… 好像……她不知不觉,先一步到了C3的地区? 那么,红色标记的堡垒呢? 聂程程收起了地图,手里拿着枪,继续在附近找沙包,既然是堡垒,应该是把沙包堆成一座小型的假山吧——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右走了十几米的路,越过一个小山丘,视野立马就开阔了起来。 聂程程看见山丘后面的一堆沙包,整整齐齐堆叠在一起,垒成半山高的圆圈,大概就是目的标记了。 聂程程心里一喜,加紧了脚步,快速往山丘下奔跑。 刚刚跑过一半,她又猛地听见旁边的一大片林子里发出两声轰然的枪声,听声音,和普通的彩弹枪不一样。 它的声音比较大,轰隆隆的宛如真枪。 队长的枪声是和队员不一样的。 聂程程立即找地方躲起来,探头看过去,恰好看见两个“尸体”从树林里滚出来,落到地上,哇哇大叫:“坤哥,你下手太狠了吧!” “副都,你打错人了啊——!” 一张白脸,一张黑脸。 脸上分别中了自己家队长的彩弹,身上还落了狠狠的一拳。 李斯和闫坤跟着他们,一起从里面走出来,聂程程抱腿坐在一边观看,先看看李斯,再看看闫坤—— 他们虽然正步踏出来的姿势一样,可是给人感觉不一样。 李斯一身草绿,身上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只有金发上沾了几片绿叶,脸上掩饰的水彩也不多,白白净净的一张脸。 他走出来的姿势板板正正,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凡是讲究规矩,一身正气,像坐在佛堂里的大佛,专门是给人参拜供奉及歌颂的人物。 而闫坤不一样。 同样是挺直腰背正步踏出来,聂程程就是觉得不一样,相比起李斯,闫坤给人感觉有些歪,有些……挑衅和,嚣张。 聂程程不太明白,正常人在领导面前会挑衅,还有嚣张么。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闫坤的目光从容,面无表情地说:“要不,在这里解决一下?” 李斯眯着眼看他。 闫坤身上别说不干净了,真是脏的可以。衣服显然是随便从里面刨出来的,不知道多久没洗,全是绿到发黑的泥。 从头到脚,他的脸也是。 李斯嫌弃的眯了眯眼,闫坤这张脸是谁给他画的水彩,怎么能画那么丑,他乍看还以为是图格的那张印第安人脸了。 李斯皱了皱眉,忍不住问出来:“闫坤,谁给你画的脸啊?” 闫坤:“怎么了?” 李斯不说话,可表情说明了一切。 闫坤摸了一把脸,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丑?我也觉得丑,很丑,我那么帅的一张脸,都被这个给弄丑了。” “可这是我老婆画的,她觉得帅就行了。” 聂程程:“……”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比心,双休日起得晚_(:з」∠)_,哪天晚了原谅亭子哈~ 第五十六章 “才不是呢,我是故意作弄你的。” 聂程程瘪了瘪嘴,她在旁边看着一切,自然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闫坤这一句直接把躲在一边偷听的她给噎住了。 而且她还不能站出来狡辩,只能哑巴吃了黄连。 她也觉得这样很丑啊。 可她作弄他的时候,觉得很爽啊。 闫坤说:“对我刚才的提议,你怎么说,答应么?” 闫坤一身戾气,和平时的严肃完全是两个模式—— 他现在顶着一张漆黑的脸,刚硬的身材往李斯面前一站,又微微高出半个头俯视他,周身散发了一股猛烈的剽悍之气,风一吹,直逼李斯的脸上。 李斯微微一震。 许久,他说:“好。” “如果我输了,你们之间的事我决口不提,至少在这件事上不会举报她。可如果你输——” 话被打断。 闫坤淡淡地瞟了李斯一眼,说:“没那个选项。” 李斯:“……” 聂程程:“……” 闫坤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这么对上级说话的,简直傲慢的不可一世了。 不知道李斯怎么想,总之聂程程觉得奇怪。 她一开始见他们两个的时候,闫坤对他挺恭敬的啊,还示意她别乱讲话呢,什么时候变那么嚣张的。 李斯手里拎着枪,脸色阴沉地跟上闫坤。 两个人往沙包后面走。 聂程程看着,觉得有些不太对,气氛是很紧张没错,但不是要枪战么,拎着枪散步是怎么回事—— 刚想到这里,她抬头一看,李斯和闫坤一下子不见了,原本空荡荡的C3一下子涌上来很多人。 红队在左边的树林,黄队在右边。 双方相持不下,剑拔弩张。 “躲个屁,让胡迪出来,他不是很嚣张啊,刚才他干死了我们队几个洋妞——!” “卧槽,你说话注意一点,是打死,不是干死!” “都一样,反正我要给妞儿们报仇,你过来受死吧!” “……” “兄弟们,平时给迪哥抢走的女人还少吗,咱们今天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新仇旧恨一起算!” “……” 聂程程躲在后面看了看,虽然红队气势很高涨,因为有个一直拉仇恨的胡迪在,导致人数锐减,黄队有十来个,红队只有□□个人了。 他们站在山丘上,一声令下,全部放下枪,咆哮着朝对方奔过去,一边跑,一边嘴里喊:“红队/黄队必胜!”“以干死胡迪为己任,兄弟们千万别松手!”“为了明天能泡到妞!咱们车轮战迪哥啦!”…… 就在他们跑到一半,战斗欲最高涨浓烈的时候,刚才消失的闫坤和李斯冒出来了。 两个人,手里一人一把枪,对着敌对的人,开始扫人头。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在那么大的空地上,根本没有人能逃脱,何况他们手上没枪,本来就是打算肉搏一次的,结果被逮了个正着。 “没我的命令敢私下斗殴。”李斯嘴里念叨,“都活的不耐烦了。” 闫坤一言不发,专心拿眼前的人头。 结果,闫坤得到8分,加上之前的42分,正好50分。 李斯却拿了12分,加上39就是51分,他反过来超越闫坤,多了1分。 李斯对着闫坤一笑,说:“怎么办,我还比你多了一分呢。” 闫坤耸了耸肩,淡淡地回视李斯,对他抬了一抬下巴,说:“不是还有你么。” 李斯:“什么?” 闫坤笑了笑,说:“打死你,我就51分了,再抢了这里,就是101分。” 闫坤的这一句话表达他胜券在握,别人听来觉得他霸气非凡,有心人——比如李斯听来,就过于傲慢,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了。 连聂程程都觉得闫坤嚣张的要死! 李斯现在整张脸都是黑的,和闫坤的墨绿黑不同,李斯明显就是被气的脸色差。 闫坤倒是笑眯眯的,负担全无。 李斯想骂人,却又忍着,脖子上的青筋都延展到额头了。 聂程程觉得这个画面很有意思,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情敌之间就是如此了,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杠上,角色总会转换到一攻一受的身上去。 或许每个人的看法都会不同,可胜负总能看出一些端倪和定论。 如果你发现,对手让你抓耳挠腮,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无可奈何,那就是你输了。 “闫坤,你这话是不是说的太满了。” 李斯看着闫坤,他恨得牙痒痒地样子说:“你中文学的那么好,知不知道中国有一句话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太夜郎自大了。” 闫坤说:“这句话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另一句话。” 李斯不说话,看着他。 闫坤笑了笑:“叫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说完,他举起了枪,子弹上膛的声音很快传来,李斯反应也迅速,下一秒就往旁边一扑,黄色的颜料打到草坪上,李斯险险地躲开。 “行啊,来真的啊。”李斯躲在沙包后面,换子弹。 闫坤说:“对啊,不然呢。” 李斯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直流,笑了笑:“你很久没那么认真了,现在当真为了一个女人……” “那是我老婆。” 闫坤眯了眯眼,拿起枪放在下颚,右眼全神贯注在镜片中一片衣角,慢慢地移动: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他就不配当一个男人,甚至不配做一个人。” “骨气有,话说的也大。”李斯哼声一笑:“就看你能不能做到吧。” 他说完,声音还没落下,人已经冲了出去,枪眼瞄准闫坤所在的位置,一发接着一发,完全没考虑后果,只求击中。 虽然李斯的速度快,但闫坤的速度更快。 他的枪发射得快,脚步和身法也快的不可思议,躲在一边的聂程程看的连连吃惊。 她的眼睛都跟不上闫坤的速度。 他的腿、他的臂、他的双眼他的身躯……他们好像是分开给四个人的人,他们各有各的速度,能各自行动,互相不干预,却又能很好的结合在一起。 闫坤的身法太诡异了。 一片枪声之中,聂程程看见闫坤周围草地全红了,可他的身上没有一点红色,反观李斯,黄色的子弹一直追着他离开的方向迅速有规律的扫射,一步一个黄色,险些就打到李斯的靴子。 闫坤似乎在李斯身上按了追踪器,不论他到哪儿,他的子弹都能跟到。 最后一发,逼近的一个死角——两个沙包中间,正常人无法打到的一个刁钻的角度,闫坤的子弹居然也能追了进去。 没子弹了。 双方都没有了,队员没有备用的,每人规定一箱,用完即止。 而队长也只多了两条二十发,都用的差不多了。 李斯举着手,慢慢地从沙包后面走出来,闫坤举枪瞄准的姿势一动不动,目光稍稍一低,看见李斯的靴子。 只有靴子前端,沾染了一点点的黄色。 这怎么算? 按规矩来说的话,鞋子中靶,可算可不算,要看当事人怎么个说法,如果李斯想赖,不想承认的话,闫坤也无话可说。 “怎么办。” 李斯笑着耸了耸肩,丢了手里的枪,看着闫坤说:“我已经没子弹了,你也没了吧。” 闫坤不说话。 李斯低头看向自己的靴子,抬头,一直盯着闫坤笑:“你想这个怎么算,算你中么?” 闫坤:“你说呢。” 李斯挑挑眉,说:“我是无所谓啊,可你呢闫坤,有名的神枪手,这样粘一点颜料就算是中了?” 李斯笑了笑,说:“如果这个情况换战场上,你这一发能打死人么?” “……” 闫坤说:“好,那就不算。” 李斯说:“那接下来怎么样。” 闫坤说:“都没子弹了还能怎么样,打一架呗,我打趴了你,这一发就算你的,你去战败区,如果我输了的话,就不算,我们继续。” “好。” 战况惨烈。 双方的人都被自己队长坑了,从“尸堆”里爬起来起来纷纷抱怨:“坤哥,你知道副都在也不提醒我们一下。” “是啊,我们那么多人,冲上来不是给他赚足了人头啊!” “等一会啊,说的好像只有你们浪费了人头,我们的人头不是人头啊!少绥他不是也一枪爆了我们啊!” “反正大家都被头儿出卖了,别矫情了行不行!” “不行,我们得讨个说法——” 两队人马吵起来,回头想找李斯和闫坤要说法的时候,看见自家的队长早就丢抢缴械,像野兽一样的对峙。 所有人吓的噤声。 并不是每个人进行肉搏打架的时候都会像他们一样令人害怕,当一个人修炼到一定境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霸气,会让人动弹不得,只是一个眼神也能吓的旁观者连话也说不出。 野兽都有这样令人害怕的本领,他们只是回到这一种原始的状态。 李斯的脸因为没有涂满颜料,所以看得出他鸦青色的脸,在日光里变的越来越沉。 闫坤的脸呢…… 算了,根本看不出。 他们的热身运动都做好了,按闫坤的话来说,【之前陪队员小朋友们玩一玩,这就是热身运动】 当然,他没有说出口。 说出口的话,这里一大半人包括聂程程,都会被他这个态度给气死。 继续观战。 风吹向这一片绿地,几排半腰高的稻草折弯了细腰,嫩绿的草地像一波绿色的海浪。 海浪一波推着一波,滚滚绿涛。 李斯。 闫坤。 两个野兽一样的男人,站在一个诗情画意的画面里,怎么都有一些格格不入。他们俩一个像猛虎,一个像雄狮,围着这个沙包堆起来的王国,对峙、周旋、互相牵制,也互不相让,轻微的举动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氛围跟着紧张起来,大家互相看看,很默契的静音,都不敢大喘气。 李斯和闫坤面对面站着,都脱的只剩下一件背心。 李斯的身材也很好,只是他不常脱衣,一脱也能看见一副健美的身躯,身前一块块凸起的腹肌坚硬无比。 闫坤则不必赘述,他的身材是基地里,甚至是整个营的年轻少将之中公认第一的,他的每一块肌肉都是连接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现在,他只是微微张开双臂,跨开双腿,他全身的肌肉就跟着舒展开来,令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张力,像一张拉满弦的长弓,蓄势待发。 李斯在原地扭了扭脖子,关节一根根发出骨头拗断的声音,就像一个倒计时。 “是好久没有训练了,今天就打一次吧。” 闫坤笑了一下,收紧五指,握成拳,然后他听见了李斯冷冽的声音: “来吧,闫坤。” 下一秒,李斯已经拔腿而起,拳头挥向闫坤的正脸。 男人之间的问题,从来不需要那么婆婆妈妈,拳头解决一切,打架打出友情&基情。 从古至今,一提到男人,似乎也只有打架、战争、友情(&基情)这种字眼了。 李斯那一拳虽然快,可闫坤也不慢。他挥过来之前,闫坤已经看透了他的招式,不屑躲过,手臂格挡住这一拳,另一手在前一秒已经送了出去,正中李斯的腰腹。 腰下几寸几厘,制服敌人的一击,谁都知道。 李斯只躲开一点点,还是被打中了一块,立即撤腿后退,抬头,目光狠狠地凝视闫坤。 “你一定要做到这一步?”李斯说。 闫坤眉毛都不动,冷冷地看着他,“你怕了?怕的话就带着你的人全部去战败区,老老实实写下你们的名字。“ “呵……开玩笑。” “不怕那就来,费什么话,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 “你别后悔。” “后悔的一定不是我。” 嚣张。 李斯暗骂了闫坤一声臭小子,直起身扑向他,出手的拳头招招往他脸上和下腹,人身上最容易受伤的几个位置,他出手一点情面也不留。 笑话,这小子刚才那一拳就不留情面了,他还留什么。 “这样才对。” 闫坤笑了笑,他一边躲开李斯的攻击,一边寻找他的破绽,李斯从他的目光里看见兴奋而残忍的笑容。 下一个瞬间,两个人都找到了对方一个破绽,双双出拳。 狠狠砸中了对方的侧脸。 “卧艹——!” “疼疼疼疼疼疼——!” 交战的都没说什么,旁观的都摸着侧脸哇哇大叫,“看的都觉得疼了,他们也太狠了。” “……” 聂程程担心受怕地看着李斯和闫坤,当闫坤被李斯打了一拳,狠狠往后退了两步,身体歪了一下的时候,她心惊肉跳地站了起来,差点就冲出去了。 她的心随闫坤的一举一动牵挂着,她很担心闫坤。 李斯怎么样了,她压根就没去看,她的目光里也只有闫坤。 “这样打,不会出事么。” 聂程程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她显然是看出两个人之间因为什么事情在吵架,可她又没有能力去劝回,也没有能力保护她的男人。 聂程程很沮丧,她担心他,又不能为他做什么。 这时候,闫坤和李斯受创不过两三秒,已经回过神了。 短暂的分开了一会,又扑上去重新扭打在一起。 他们刚才出拳都没有留余地,有多少力气,拳头有多硬,全部揍在对方的脸上,光是想想就很疼,牙都被打掉了吧。 可是他们看起来好像很轻松。 仿佛刚才打到脸上的不是铁一般的拳头,而是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不是打在脸上,而是拂在脸上。 李斯:“说的那么嚣张,你就那么点能耐,拳头一点力气也没有。” “彼此彼此。”闫坤说。 他收紧下颚,右手握拳,拳心向内,双脚与胯同款—— 标准的搏击姿势。 闫坤松了松背脊,背脊上的肌肉,因为他摆出的搏击的姿势而耸高、绷紧,闫坤对他笑了笑,说: “副都,如果你再不拿出点真本事来,我接下来可就不客气了。” 第五十七章 大家都是少年兵,十岁出头就进了基地,跟着各种元帅大将训练。 无论是搏击、射击、还是战术。 他们身上学会的本领全部都是一样的,就像李斯出拳的一刹那,闫坤已经知道他后面的攻势,反过来,李斯也预测到闫坤的攻击。 他了解他,他也了解他。 所以,这一场架到了最后还是难以分出胜负。 周围的队员已经从惊慌中回神,渐渐兴奋,呐喊起来:“坤哥加油!红队必胜!” “李哥!揍他!少绥他平时老欺负我们!” “说的副都他从没欺负过人一样,你见过他带队的那时候么,何止是欺负,简直把我们当奴隶!” “少绥不是一样么,让我们跑来跑去的还搬沙包!” “你连般个沙包都要计较,你是男人么!” “别吵了,总之,坤哥加油——!加油——!加油——!兄弟们一起喊呐——!” “闫坤加油!闫坤加油!” “喂喂喂,你们人多,这样一喊我们声音都上不去!” “我管你们呢!坤哥加油!坤哥加油!坤哥加油!我们喊到嗓子哑也不给你们喊!” “算你们狠——!”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呐喊,对于李斯和闫坤,并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搏斗的时候,必须聚精会神。 这是他们长达十多年的训练学会的道理,因为一个分神就会遭到致命的一击,如果不是训练,而是与敌人搏斗,下一秒就是死亡。 “永远记住,不要轻视任何一个敌人。” 他们永远记得教他们的人说的每一句话:“你们要么带着荣誉回家,要么让你家人抬着你们的尸体离开!” “战场是以命相搏的地方,你们保护脚下的土地,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家人。” 【你想成为一个英雄,还是想成为一个陷亲朋好友于危险之地的罪人?站起来!】 闫坤的拳似飓风,速度快如闪电,猛然一个出手,朝李斯的天冲锤去,李斯瞳孔紧缩,在感觉风向改变之时,已经侧过头躲开了。 “呵呵,还够狠的。” 李斯心里嘲弄,耳朵周边是龙潭虎穴,一旦被打到不死也残废了,闫坤不是逼他,是在发泄。 “你没听过兄弟的女人不能碰么。” 闫坤又换了一左手,照样朝李斯挥过去,这一次直击咽喉,李斯立即往后退了三步: “这句话没听过,我只听过,想要的就去抢,不抢就是无能,抢了,输了也光荣。” “行,那你来试试。” 尽管李斯躲的很快,闫坤却好像发力似的,他比之前更加快。李斯汗流浃背地看着他,这个眼中几乎充血的男人,究竟还有多少力量。 他们之前明明已经消耗那么多体力了,可闫坤好像还有无穷无尽的力气。 再这样下去,胜负只是时间问题。 李斯没考虑多久,在闫坤越来越强劲的攻势下,他选择柔道的上位压制法,先发制人—— 握住闫坤的出拳,他翻身一跃,擒住脖颈、咽喉、人中三穴等三处弱点,从上而下压制住对方全身的力气,压制在地。 可惜,你会柔道,我会桑搏。 就在李斯压制他的一瞬间,闫坤迅速反攻,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已经将他咽喉锁住,并掐住了李斯前臂的合谷。 一旦穴道被按住,会导致对方的力气暂时抽离,尽管时间很短,可最好的搏击手,只需要这一瞬间。 凶猛的锁喉,柔韧的掐穴。 闫坤这两招结合的恰到好处,李斯被他膝盖顶住压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脸部涨红无法呼吸的时候—— 枪响了! 全部的人屏住了呼吸。 闫坤一震! 居然忘记时间了,时间一到,他没有拿下堡垒,就算擒住了李斯,比分也是相平的。 这时候,哨声响起,塔上的士兵计分后,宣布结果:“获胜方——红队。” “什么?!” 所有人全部看向沙包的顶上,上面坐着一个人,小小的身影,笑的一口白牙,阳光灿烂,十分靓丽的看着他们。 是聂程程。 聂程程对他们挥了挥手,手中是她的红旗,“你们别打了,我已经赢了!” “我去……” “聂博士?!她……她什么时候上去的啊?你看见没?” “没看见啊,你呢。” “我也没。” “好厉害啊……” 全部人到草坪上集合了一会,士兵开始报分数:“红队总分——180。队长李斯51。 黄队总分——132。队长闫坤51。 队员分数如下,第一:聂程程,堡垒守垒50分,共计救援人质两名,计4分,共计54分。 闫坤和李斯并列第二。 第三是杰瑞米,救援人质五名,计10分,打靶……” 结果公布。 解散。 胡迪最后只得了第四名,很忧郁地不参加集体的中饭,白茹陪他一起回去吃饭。 诺一这一次出了任务,没有参加,回来只听到一个结果,他惊讶地问闫坤:“坤哥,你输给嫂子了?” 闫坤笑了笑:“对。” 诺一咂嘴:“坤哥,你已经很厉害了,你老婆还要厉害啊,啧啧啧……果然是有什么样的老公,就有什么样的老婆。” “嗯。” 闫坤拍了拍诺一的肩膀,夸他:“还是你的话说得好。” “呵呵呵呵呵……” 诺一擦了擦汗,不是他说的好,是杰瑞米这个坏小子这几天把坤哥弄得心烦意乱了。 诺一抬头一看,瞧瞧,这坏小子又缠着嫂子了。 杰瑞米正带着一群人围住聂程程,所有人七嘴八舌一人一句地问:“嫂子叫什么名字啊!” “聂程程啊。” “嫂子,你今年几岁啊,看起来好年轻。” “我都28了。” “不像啊,你说18我觉得差不多。” “呵呵……” 他们问了聂程程很多问题,吃饭的时候也围着她一起,显然把聂程程看成了“女神”。 只是可惜,女神嫁人了。 大家纷纷低头叹息。 对闫坤服气的人听了这个消息都拍手,说:“坤哥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坤嫂牛逼!”不服气的,就白一白眼,小声嘀咕:“宁愿是我们副都的女人。”“就是就是……” 这些话,闫坤多多少少听进了一点。 不同于把“女人的年龄是秘密”挂在嘴上忌讳的女人,聂程程很想得开,她甚至将年龄视为自己的一种财富。 年纪越大,财富越多,阅历越高,越值得被人尊重。 闫坤忍不住想:“他喜欢的女人真的很特别。” 而他喜欢她的切入点更特别。 一个男人看上一个女人,第一眼不是身材,就是脸蛋。闫坤两样都看见了,却都不是因为这两样才对她感兴趣,才慢慢喜欢她。 闫坤觉得比起她的身材,她的脸蛋,聂程程身上有价值更高的闪光点—— 比如,她的实验为人类做出贡献,她的教导为社会输出人才。 也比如,她的脾气不好,可是他喜欢;她会骂人,可他还是喜欢;她缺点那么多,可他就是爱。 她总是道貌岸然,他总想撩她,让她原形毕露。 她的一切一切,都让他如此动容。 闫坤这一次没有像开头那样一个劲地吃醋,他安安稳稳地吃着饭,偶尔听一听他们的话,再和诺一聊几句。 他看起来如此风淡云轻。 聂程程虽然和其他人在聊天,可她的目光时不时在看着闫坤。 他淡定地吃饭,还很开心地和别人说话,居然一点也不看她,态度也很从容。 聂程程叹了一口气,她不高兴地嚼了嚼饭。 闫坤好像不太关心她—— 可是…… 虽然他不关心,她担忧闫坤的伤,他刚才被狠狠李斯打了。 聂程程的手指收紧了,正想站起来去找闫坤,李斯却先抢先一步。 她抬头一看,闫坤跟着李斯出去了。 “怎么了?” 闫坤跟着他走到了外面,白天空气很好,秋天的气息渐渐加快了脚步。 树上的树叶,虽然枯黄了卷边。 但别有一番风味。 闫坤问完,等了李斯一会,李斯只穿了一件背心,背心上沾了泥。 是刚才的衣服。 居然还没洗澡就来找他。 闫坤微微一顿,李斯转过头看着他,目光淡淡的,可他却从这一双眼中看见了坦诚,然后他听见李斯轻松地笑了一笑,“小坤。” “嗯?” “这一次算我输了,我不会把你的事告上去,聂博士也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谢谢。” “谢什么谢,大家都是兄弟。”李斯拍了拍闫坤,凝眸盯着他一笑:“不过呢,规矩就是规矩。” “……?” 李斯笑道:“罚还是得继续罚的,今天是最后一天,去洗一下澡,从下午开始。” “……哦。” 闫坤点了点头,认了。 “我这就去。” 两个人对话完,闫坤先走了,李斯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后面冒出了几个人。 是杰瑞米、胡迪、诺一,三个对他笑了笑,不敢说话。 另外,还有瑞雯。 “你怎么来了?” 李斯的脸色不太好,自从那一次饭局,他意识到自己给妹妹利用了,就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也罚她不许出门。 不过看样子,她还是骗诺一把她给带出来了。 “哥。” 瑞雯怯怯地过去拉李斯的手,“你真的还要罚坤哥啊,你别关着他了,你放了他好不好,他没有错,都是姓聂的勾引他,这个女人她……” “你说够了没有。” “哥哥……” “我说过,不准再让我听见你一句侮辱聂博士的话。” “你为什么要帮她,你是不是喜欢她!她不是好人!你们为什么要帮她!”瑞雯气急了,她不懂,为什么李斯要帮着一个外人关着她,还要骂她。 更何况,还是她讨厌的一个女人。 “哥,我要她走,你快把她赶走,她留在这里干什么,做什么破实验,很了不起么,不就是一个博士么,难道还能——” “你闭嘴!” 李斯也被瑞雯的态度气到了,他看了看瑞雯的神情,也不明白为了一个闫坤,他的妹妹怎么能做到这个地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回去。” “我不。” “……” 李斯指了指诺一:“你带她回去,关在屋子里,再出来,连着你一起军法处置!” “是!” 诺一没办法,只能拉着瑞雯走,任她像一个神经病人一样疯叫都不松手,李斯在后面死死盯着他们。 胡迪和杰瑞米一直躲在后面,等他们三个人都走了,才走出来。 “这个小疯子。”杰瑞米朝瑞雯的方向吐了吐舌头,“哼,也只有我哥这个大傻蛋才喜欢这种女人。” “还是我聂老师聂博士最好。” “喂,你嘴巴小心点。” 胡迪看他一眼,“被坤哥听见了,你就死定了。” “这不是听不见么。” 杰瑞米说完,想起闫坤的事情,说:“嫂子她知道坤哥他被罚禁闭了么。” 胡迪摇头:“不知道。” “你没说?” “坤哥不让我说。” “……” “别管了,咱们回去,下午可以休息,睡一觉。”胡迪正拉着杰瑞米走,但是拉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对劲。 胡迪回头一看,杰瑞米正在打聂程程的电话。 “喂!喂!你那里来的嫂子的手机号啊!坤哥不是把嫂子的手机号收走了么!” “嘿嘿,我早就记下来号码了……” “你个贼心不死的坏小子,不准联系嫂子知不知道!” “要你管!” 杰瑞米已经拨通了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了,一边对胡迪说:“我这是为了坤哥好,你别拦着我。” “你放屁吧你,你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是想撩嫂子,聊骚吧!” “我真是为了坤哥好,你看,这时候坤哥联系不到嫂子,就只能我来联系,通风报信吧!” “还在骗人,手机拿过来!” “我不——!” 胡迪想抢杰瑞米的手机,两个人一追一逃,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手机里的盲音终于消失了: “喂?” 杰瑞米一喜,说:“嫂子,我是杰瑞米!你快去看一看坤哥,他被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发糖了_(:з」∠)_ 第五十八章 闫坤和李斯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聂程程在食堂里等了好久,周围的人都散去了,她还是没有等到闫坤。 碗里的饭都凉了。 “算了吧。” 聂程程放下筷子,从位子上站起来:“闫坤他大概在生我气吧——” 聂程程根本没吃什么,把碗里的饭菜都打包了,她正想要不直接回去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 响了好几下,聂程程刚才有些分神,没注意。 回过头来听见铃声,聂程程想也没想,直接就翻出来接起来听: “喂?” “嫂子!” “……你是——” 聂程程仔细想了想这个声音,说:“是杰瑞米么。” “对啊,对啊,是我。” 杰瑞米嘿嘿的笑:“嫂子,你记得我的声音啊,我很高兴,你快记下我的号码。” 聂程程移开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她记下来,存在J字母里面。 聂程程说:“好了,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有,有事!” 杰瑞米一边和胡迪周旋,一边说:“嫂子,你快去看一看坤哥,他有麻烦了!” “什么?” 聂程程刚走出食堂,往租房的方向走,听了杰瑞米的这一句话,心立马提起来,脚步一顿—— “你说什么?什么麻烦?” “闫坤他怎么了?” 杰瑞米说:“嫂子,你都不知道么,坤哥被副都关禁闭了,现在被关在塔上呢。” “而且他这几天都住在那里,白天训练,只要不训练就只能呆在里面。” “关……关禁闭?” “是啊。” 聂程程想不通这种小儿科的规矩也会出现在这个军化基地里,她好笑地说:“为什么要关禁闭啊,他犯什么错了?” “这个……” 杰瑞米的声音忽然低下来了,一个疏忽,他的手机被胡迪抢了—— “喂喂?杰瑞米!” 聂程程喊了好几声,杰瑞米那边都没传来话,只隐约听见一些争吵的声音,好像是胡迪。 聂程程挂了杰瑞米的电话,立即打胡迪的手机。 她有胡迪的手机号,一开始就存了。 “手机还给我啊!” “不!” 胡迪直接把杰瑞米的手机给拆了,拿出电话卡:“让你再找事儿!等一会被坤哥知道了的话——” 刚说完这句,胡迪自己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胡迪低头一看,差点晕过去: “完了,嫂子找上我了。” “哼,你活该。” “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能安分一点!” “赶紧接电话,小心嫂子冲过来抽你!” 杰瑞米现在说话都贱,胡迪恨不得现在就把杰瑞米抽一顿,可是看了看聂程程的电话,他不敢不接: “喂,嫂子。” 聂程程听见胡迪又怕又讨好她的声音,她拔高了音调,提起了一口气,严肃地说:“胡迪,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告诉我实情,二,我现在冲过来,你站在我面前原原本本老老实实告诉我实情。” 胡迪:“……” 胡迪:“我去,这有区别么。” 聂程程:“怎么样,选哪一个。” “……我、我选第一个。” 反正都要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了,他可不想看见嫂子然后被她抽一顿。 “是这样的,就是因为队里的规矩,不能和任务对象有深入的关系,也不能带亲属过来。” “而坤哥,一下子就违反了两个,所以——” 胡迪只能老实交代了。 聂程程听完,抬头,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天空。现在是午后十二点,骄阳万千,阳光灿烂的真不像话。 因为她的心情,一点也灿烂不起来。 胡迪在电话这里等了很久,和杰瑞米互相看了看,又瞪起四只眼,互相责怪—— “怪你怪你,都怪你!” “和我无关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我呸!” “我是为了坤哥好。” “我呸呸呸!” “……” 两个人闹了好一会,眼睛都瞪酸了,胡迪感觉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烫,耳朵也热的不行,可是聂程程还是不说话。 “嫂子是不是生气了。”胡迪心里想了一会就害怕起来,“她会不会直接冲进李斯帐里抽人啊。” “那就死的不要不要了。” 胡迪哭都来不及,他有些后悔把事情告诉聂程程了,这时候,聂程程说话了:“他在哪儿。” “什么?” “闫坤,他现在在哪儿?” “在塔上呢。” 胡迪抬头看了一眼基地里最高的白塔,说:“就是给我们评分的裁判,聂博士你知道的吧,他们必须站在塔上看,才能计分。” “那边么?” 聂程程听着胡迪说的,也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左面高耸入云的白塔。 她说:“我能上去么?” “啊?” “我要上去。” “什、什么……”胡迪紧张了,结巴说:“你要上去?上去做什么啊。” “我要看我的丈夫。” “聂老师啊,嫂子啊。”胡迪说:“这个不合规矩,关禁闭的时候,不允许别人去看他的,而且副都他——” “胡迪。” 聂程程打断他,说:“我的丈夫现在被莫名其妙关起来了,你要么带我去见他,要么等着我冲进李斯的房间。” “我亲自问他要人。” “……” 胡迪懵圈了。 和杰瑞米对视了一眼,杰瑞米无奈地耸了耸肩,迅速移开视线,意思让胡迪自己解决。 胡迪左右都为难,可聂程程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 这个女人的声音明明那么温柔、软的像水一样,可她的语气却很坚韧。 一个女人要有多爱她的男人,才会把自己塑造成这样一个女将军的形象。 她为了他,仿佛什么都不怕。 胡迪说:“好。” 聂程程说:“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找你。” “就在食堂外面……” …… 没几分钟后,聂程程那一双非常坚定的眼神就出现在眼前,胡迪对她笑了笑:“嫂子,我带你去见坤哥。” 他们坐车绕过营帐,来到几十米外的白塔。 聂程程再一次瞭望这一座高高的白塔,感觉它的塔尖像一根银针,整体就像一棵笔直的松针树。 胡迪说:“嫂子,我们到了。” 车子停在了几米外,胡迪和杰瑞米先下车,聂程程最后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跟上。 “我穿这样,没问题么?” “没问题的。” “好。” 为了能接近闫坤,他们把聂程程打扮成送饭的小兵,这样一般能呆半小时左右。 “聂博士,你听好了,等一会你跟着我们进去,不要说话,头抬着就行了,不要低头。” “他不会认出我啊。” “不会,你脸上画着那么多油彩,谁来认你,认你的饭菜就行了。” “哦。” 聂程程跟着胡迪和杰瑞米上去,一边在脸上又抹了几笔,一边捧着饭盒。饭盒里是她吃剩下的,其实也没有怎么吃,几乎全是没动的饭菜。 白塔很高,包括针尖的话,据说有一百米。 不过闫坤不在最上面,在白塔的中间,大约四五十米的位置,有一个简陋的牢房。 也是据说,专门是关犯错的士兵的。 在里面呆上一晚上就够受的了,别说闫坤已经呆了四天三夜了。 聂程程跟着胡迪和杰瑞米爬楼梯就爬了很久,她从来没有爬过那么多楼梯,险些就把脚爬断了。 好不容易爬到第十六层,聂程程抬头一看,门口还有两个人把手。 持枪、威严、谨慎。 他们一丝不苟地日夜守着,一点表情也没有,几乎是严防死守。 “嗳,兄弟,站岗啊!” 胡迪先冲过去,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笑了笑:“你们先休息一下吧,去吃个饭,这里我和杰瑞米来帮你们看守。” “……” 他们动也不动。 左边的一个士兵斜眼看过来,说:“什么事。” 胡迪说:“咳,还能什么事,给坤哥送饭啊,你看看。”说完,胡迪扭头对聂程程招了一下手。 “喂,那个谁你过来。” “哦。” 聂程程抬头挺胸,正步往前走,行了一个很标准的礼。 胡迪直接掀开饭盒,给他们检查:“吃个饭,别那么紧张,没事的。” 他们居然连饭菜都检查…… 以为是拍谍战剧么? 聂程程本来是应该笑的,可是看见他们手里两把真枪,她真的笑不出来,万一有什么差池,这枪里的子弹可是真的。 过了很久,他们才检查好,对聂程程指了指:“你进去。” 胡迪嘿嘿地笑:“那我们——” 他们看了胡迪和杰瑞米一眼,说:“站这儿。” “……” 胡迪和杰瑞米对视了一下,妥协了,胡迪扭头对聂程程小声说:“嫂子,你进去吧。” “我一个人?” “嗯,老样子进去,别露出马脚。” “哦哦,好。” 等他们开了门,聂程程正步敬礼,然后端着饭菜迅速逃了进去。 塔中塔,牢中牢。 这个白塔的设计很复杂,也很精妙。 聂程程走了一段路,又上了两个小楼梯看见另一个牢房,才发现,这里有两道铁门。 一道是外面的,另一道就是这里的。 这里面,应该就是闫坤了。 聂程程走到铁门外面,在门上摸了一圈,没有发现能敲门的,倒是看见了两扇小门—— 上下两扇,上面一扇是从里面打开的,下面这扇应该是送饭的人打开的。 聂程程打开了小门,把饭盒子递了进去,里面的人立即说:“你是来送饭的?” 声音……果然是闫坤的。 聂程程惊喜交加,捂着嘴笑了好一会,没回话,闫坤好像也没在意她,说:“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你拿回去吧。” 吃过了? 聂程程一想,他好像是吃过了,不过他中途被李斯喊出去了,没吃饱吧。 想了一会,她的玩心大起,捏住鼻子说:“闫少绥,我就是来送饭的,一定要等你吃完,我才能回去交差,别为难我啦。” “……” 闫坤不说话。 聂程程在外面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猜不到他现在怎么想的,只能外面一直等。 闫坤说:“你是新来的?” “啊?” “新来的,不认识我吧,没有被我教过。” “啊啊,对对,我是新来的,没有在你队里呆过。” “嗯。” 闫坤的脚步声渐渐近了,聂程程一直等到他拿走了饭盒,才松了一口气,正想,要不要趴在窗口偷偷看他一眼—— 聂程程刚刚挪了几步,手臂就被猛地抓住了。 “啊——!” 她低低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足够两个人听到了。 “……” 聂程程马上捂住嘴,张大眼睛看着闫坤突然从窗口伸出来的手,一条粗粗的臂膀,就这样硬拽住了她的小手腕。 聂程程吓了一跳。 “聂—程—程。” 尽管如此,好像还是被闫坤发现了,聂程程笑了笑:“闫坤,是我。” “胡迪告诉你的?” 聂程程不说话。 “还是杰瑞米告诉你的?” 她还是不说。 “他又去找你了?”闫坤说:“我都没收了手机号他还能联系你,不错啊,他长大了,也长能耐了。” 聂程程:“他……” “他死定了,等我出去,先收拾他。” 聂程程:“我……” “再收拾你。” 聂程程:“……” “闫坤,你别怪他们,是我威胁他们必须让我见你一面,否则……否则我就冲进李斯的房间里揍他一顿,让他把我的丈夫交出来!” “……” 她说完没一会,闫坤就笑了,他尽量压低声音,闷在怀里的那种笑。 聂程程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不过她可以感觉得到。 闫坤刚才还有些忧郁,现在他阴转晴天了,因为她的到来,她来看他了,闫坤的心里其实很开心。 闫坤笑完,叹息了一声,牵住了聂程程的手,说:“程程,你还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亭子修新文修的很累,写傻白甜果然很难_(:з」∠)_我在中间加了好几个甜梗,想往小暖文上面靠,但是自己的写文习惯才强大了,老是带着跑嘤嘤嘤ing。 希望到了娱乐圈那本能更加进步,棒棒惹! 第五十九章 聂程程说:“好啊,我当然很好。”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闫坤似乎考虑了一下后面的话,聂程程等了他好一会,闫坤才说:“你过的好么。” 聂程程点头:“好啊。” “那吃的呢,你吃的好么。” “好。” “睡的好么。” “好。” “你在这里,有人为难你么,你工作顺利么,有没有好好休息,三餐都正常么……” “好好好,我一切都好。” 聂程程说:“闫坤,我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你不要太小看我,在遇上你嫁给你的二十八年之前,我都是一个人的照顾自己的,我还不是一样好好的遇见你,和你在一起了。” “不是,我——”闫坤顿了顿,说:“照顾你是丈夫的责任。” 聂程程摇了摇头,尽管闫坤看不见,可她可以用语气表达出来,“闫坤,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的责任。” “你是我的妻子。” “可你也是我的丈夫,你想照顾我,我也想照顾你,我也每天在想你的工作顺不顺利,你睡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你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看我。” 她说的很激动,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语气柔的像一片羽毛,她说: “闫坤,我很想你。” “……” 聂程程说了一大堆,她听见自己诉说的感情都为之动容,已经把自己都说的热泪盈眶了,可是闫坤没有说话。 聂程程又等了他一会,见他还是沉默,她先说:“闫坤,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生你的气?” 他终于回答了,说:“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聂程程说:“我参加了李斯的队伍,还赢了你的比赛。” “哦。” “……嗯?就这样?” “什么?” 聂程程正色道:“闫坤,我在跟你道歉,在忏悔。” “我知道,可是没有必要。” “什么意思。” 闫坤在门的另一边蹲着,这时候他松开腿,盘坐下来,拉了拉聂程程的手,转过脑袋看门—— 这门自然是看不见对方的,挡了个严严实实,可闫坤就是感觉这样能看见他的程程。 他的程程,现在也一定看着他。 闫坤用手撑着下巴,对着门笑了笑,说:“因为我老婆赢了我,我只会感觉自豪。” “不吃醋么。” “不。” “一点挫败感也没有么。” “没。” “不介意输给女人么?” “为什么要介意。”闫坤淡淡地说,他还真的有些不明白:“程程,你一个博士,还维护男权主义么。” “女人比男人强,那可是好事。” 闫坤说:“我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也不会自尊心受挫,我很高兴我的老婆那么厉害。” “……” 聂程程被他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耳朵一热,嘴上的笑容高高挂起来,表情乐的掩都掩不住。 “闫坤……” “而且——” 两个人同时说话,聂程程先一步说:“你说什么?” 闫坤就继续说:“而且,关于那天在食堂说的事,其实是我不对,应该是我先道歉的。” “那一天我说的虽然是真的,可是我没有为了任务,故意接近你。” “你还不是故意接近我。” “当然不是,两个接近的意思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聂程程挑了挑眉,刚翘起来的唇线一抿,明显有些不乐意:“要不是你故意接近我,我能上你的鱼钩么。” “呵呵。” 闫坤在门那边一笑,说:“这就是第二个接近了。” “来你的工会里做学生,我和胡迪是分别行动的,他去保护你的老师,我就一直保护你。” 闫坤一条一条对聂程程从实道来: “我一开始是为了任务,为了工作来靠近你,可是中途我们的任务就结束了,我本来应该回来,可我没有那么做。” 聂程程轻声问他:“为什么?” 闫坤说:“还能为什么,因为我爱上你了。” “是真的么。” 闫坤说:“是,我曾经就说我不仅喜欢你,我是爱你,我想和你结婚过一辈子的感情都是认真的。” “这些,你难道忘了,你不信我么。” 聂程程听了之后,低了低头,她的脸更加热了。 这个男人,要么一言不发,冷的像铁块。要么甜言蜜语,而且说起甜言蜜语来自然的像吃寻常家常便饭一样,一点都不尴尬。 她想起闫坤求婚的那个夜晚。 那晚,莫斯科下着大雨,外面烟雾蒙蒙,雨滴敲打在窗上,噼里啪啦作响,在玻璃上砸出了一个个硕大的水坑。 屋里明明那么安静,可聂程程心里也被砸出了好多水坑,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就仿佛敲在她的心上。 【聂博士,请你和我结婚】 【程程,我不仅是喜欢你,我是爱你,想和你结婚过一辈子的感情是认真的】 【请你,再一次认真考虑我的求婚,好么】 隔着一道厚重的铁门,聂程程拉着闫坤的手,她差点哭出来,可她忍着,忍的眼睛都红了。 她说:“我没有忘,我都记着呢,闫坤。” “我相信你。” “你是我的丈夫,这世界上你是最值得我相信的人之一,我既然选择了你,嫁给你,作为你的妻子,信任就是最基本的爱。” “……”闫坤沉默了一会后,说:“程程,谢谢你。” 聂程程笑了笑,说:“神经病,对自己老婆还说什么谢谢。” “要的,还要每天对你说我爱你,早上一遍,晚上一遍,说到我们白发苍苍也不停止。” 聂程程说:“那你现在就跟我说。” “我爱你。” “嗯。” “我爱你。” “嗯。” “程程,我爱你,很爱你。” “嘻嘻……” 聂程程“扑”的一声笑了,怕被外面的士兵发现,她赶紧压低了声音,可心里的甜蜜一点也止不住,像打翻了蜜罐似的。 她发现自己才像个神经病、小疯子一样,拉着闫坤的手,先亲了亲他的手心,再亲了亲他的手背。 然后,一路亲到他的小臂上,最后停下一边笑一边哭。 闫坤动了动,手心盖在聂程程的脸,摸到了一脸的眼泪水,闫坤紧张地说:“程程,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聂程程说:“我开心。” 闫坤说:“开心还哭了,你别骗我,你心里是不是有不舒服的,谁让你不高兴了。” 聂程程立即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聂程程说:“我是真的开心,不骗你,能摸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闫坤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聂程程的脸。 他的手很大,聂程程的脸又小,他一巴掌覆上去,就把大半张面孔都盖住了。 聂程程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鼻子里都是他的气息—— 带着一股芬芳的青草味,泥土的气息,当然,还有闫坤身上特有的男人味——阳光、汗水、淡而隽永的荷尔蒙。 聂程程迷恋极了。 迷他的目光,迷他的亲吻,迷他身上的一切,和他身上荷尔蒙的味道。 “闫坤,我有没有说过喜欢你。” “有。” 闫坤骗她说:“就是有些少,我想了想,都没印象了。” “那我现在补给你。” 聂程程亲着他的手掌心,声音柔柔的,轻颤着小舌发音:“闫坤,我也爱你。” “真的。” 当聂程程表白的那一瞬间,闫坤的心已经被她颤动了,其实聂程程告白的次数也有一点了,虽然没闫坤的多,但算起来也不少。 可是,每一次他听见,心里都会一阵一阵的颤抖。 闫坤无法形容这一种震动的感觉,他的心不再平静,而是惊涛骇浪,掀起了滚滚红尘。 人一生的经历,是一条曲折孤独的道路,朴实无华,没有盼头的走向死亡,直到中途,你遇上了能改变你一生的人。 她为你的人生道路上添加了许多五颜六色,让你这一生不再枯燥冷漠,而是惊艳和温暖。 闫坤知道,聂程程就是改变他一生的女人,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他为她的一颦一笑心动; 他为她每一次表白感动,也为她的快乐或是难过而牵挂。 他要这个女人这辈子只属于他。 闫坤摸着聂程程的脸,抬上去,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知道啊,除了我,你还能爱谁。” 聂程程瞪了他一眼,“自大。” 闫坤:“是自信。” 聂程程不想和闫坤在这个上面斗嘴,因为某个程度上,她对闫坤说的“自大的话”,不可否认。 “对了。” 聂程程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她把手从闫坤的大手掌里抽出来,在身上摸了一遍。 拿出了一个护身符,交给闫坤。 聂程程说:“你快拿着这个,在我身上藏了好久,我一直都忘记给你了。” “什么?” 闫坤拿过来一看,“什么护身符。” 聂程程说:“就是上一回,我们去你说的什么广场逛了一圈,我进了一家女巫店玩塔罗牌,店里的老板娘送给我的。” “送你这个?” 闫坤看了看这个护身符,是手工而制,形状方方正正,料子是绸缎的,蓝底花纹,正面是一个神明,背面有一串当地的文字,是祈福文。 里面应该放的是一些香料,因为闻起来就很香。 闫坤说:“老板娘为什么要送你这个。” 聂程程说:“因为她的丈夫也是一个国际兵啊,不过已经退伍了,她说,她的丈夫当年就一直带着这个护身符,从没遇上什么危险的事,最后平平安安回到她身边了。” 闫坤:“……” “你还信这个。” “信啊,为什么不信。” 闫坤笑了笑,说:”你之前还一直跟我说,你是无神论者呢,怎么一眨眼,又是拜佛,又是求了这个……护身符。” 聂程程说:“拜佛,是为了你啊,求符算命,都是为了你。” 聂程程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上,心脏的位置,她说:“闫坤,我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退伍,回到我的身边。” 闫坤没有说话。 他呆呆地盯着手里的护身符,然后,慢慢的抬头,看着这一道铁门。 他们是看不见彼此,闫坤心里知道。 可在聂程程说这些话的一瞬间,他仿佛能透过这道门,看见她淡淡的对他笑。 她的脸那么真,语气也如此殷切。 她的眼神之中写满了对他的关心,那一些淡淡的情意在他的心里被放大了好几倍。 闫坤知道,程程现在也一定想象想他,她也相信他们两之间的感情—— 那一份深沉的,愿此刻永恒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糖慢慢发,后面剧情会加快发一点。 第六十章 “闫坤,你知道么,那个算命的女巫真的特别灵,她可厉害了。”聂程程说:“我进去的时候,也没戴戒指,也没说我已婚了,她居然就能看出来。” “特别神!” 聂程程一高兴,把那天在里面的情形都和闫坤说了,闫坤一愣,说:“戒指?” “嗯?” 倒是聂程程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闫坤说:“对不起程程,戒指……我忘记戒指了。” “……” 聂程程迟钝了好久才恍然大悟。 “啊——戒指!” “对哦,我们结婚了,但是都还没有买戒指。” 说完,聂程程感觉自己特别的蠢,都嫁出去了,和闫坤结婚了,怎么连这个都没考虑到。 聂程程摇了摇闫坤的手臂,说:“没关系,这个以后可以再考虑。” 闫坤说:“等我出去了,马上给你去买。” “不,不用的。” “什么不用?戒指怎么能不用,说明我们结婚了。” 聂程程意识到她这一句话好像说错了,她立即纠正:“不是的,闫坤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闫坤淡淡地说:“那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不用。” 聂程程:“是戒指用不着那么快,我不着急,我也不是非戒指不行,闫坤,我的职业要保持我身上干净,戒指、项链、手镯……这些统统不能戴的。” “况且……” 聂程程笑了,说:“我之前有一年就是天天研究矿石,各种化学宝石,包括这个戒指,我研究的都不想碰它们了。” 闫坤没说话。 聂程程又拉了拉他的手,还使劲摇了摇这条粗胳膊,说:“闫坤,我说的真的,你别这样了。” 闫坤不理她,他自己坐在一边生闷气。 他知道,聂程程说不在乎,那一定是不在乎,看得出她本来就不爱这些东西。相比起钻石,聂程程会更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她没见过的新物品。 这时候你给她一个钻石,还不如给她一块她从没见过的石头,说不定还能博得她一笑。 闫坤虽然知道,可他自己没办法接受。 他比聂程程还在乎这些东西,因为它们代表的是他的心意,说不上贵重,至少,说明这个女人有归属,她是他的妻子了。 “程程。” 闫坤轻声喊她,聂程程抬头:“嗯,怎么?” 闫坤说:“你有带着我给你的一个葫芦么,就是一个很小的饰品,上面有画图,还有刻字。” 聂程程想了想,说:“你说的是鼻烟壶么。” 闫坤说:“这个东西叫鼻烟壶?” 聂程程点了点头,“嗯。” 闫坤:“那你带了没有。” “带着。”聂程程说:“我把它扣在钥匙上了,随身都带着。” 说着,聂程程已经把她的钥匙串拿出来了,大半年前的那个鼻烟壶,好好的扣在上面。 聂程程把钥匙给他:“你要么。” “不。” 闫坤说:“你来打开。” 聂程程一愣,“打开?打开什么?” “鼻烟壶。” 聂程程惊讶了,说:“这个鼻烟壶还能打开?里面有放什么东西么?” 闫坤说:“你打开来就知道了。” “怎么打开。” “最上面有一个机括,做的比较巧妙,你好好找找才能发现。” “哦,找到了。” “这么快。” “因为你的老婆很聪明啊。” 这个鼻烟壶果然内有玄机,顶头的机括做的很精巧,聂程程只是碰巧摸到了凹凸。 她一扣,顶端的圆形就松开了。 聂程程把它拿开。 “里面有什么啊,神神秘秘的……”刚说完这一句,聂程程就看见上面露出来一个多角形的玻璃石头。 “这是……” 聂程程把里面的石头一粒一粒倒出来,抓了两粒,放在阳光里面看。 闫坤说:“是钻石。” “……” 闫坤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以前从一个男人身上得到了,他是一个德国男人,说实话我不喜欢他,因为他长的是在太好看了,都超过我了,呵呵,我有些嫉妒。” “可是我妈妈喜欢他,因为他对她很好。” “不过,我老实说,这个德国男人的脾气是我见过最好的,那些和我妈妈在一起男人加起来,都没他这样好。” “所以我就接受他了。” “但是最后,他离开我妈妈之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留下这个鼻烟壶,于是我发现了里面的钻石。” 闫坤一直在说他以前的故事,聂程程没说什么,因为她知道,闫坤说的是真的。 这是钻石。 她大学里碰过那么多元素位不一样的钻石,她只要一看就知道这是不是钻石,这是什么素位的钻石。 聂程程可以肯定,在她手里的这些不仅仅是钻石。 “这是碌钻。” 聂程程忽然发出声音,闫坤一怔,说:“碌钻是什么?” “就是传说中的彩虹石。” “什么意思?” 聂程程给了闫坤一粒,她自己拿出一粒,放在阳光下面,说:“你看,有些钻石阳光下是单色的,或是绿色,或是粉色,但是这个石头不一样。” “无论你转哪一个角度,它都是五彩斑斓的。” 闫坤照着聂程程说的,在阳光下旋转了这一粒小小的石头。 它不是一会绿,一会红,一会又会黄。 而是一片五光十色,交织在一起。 像在北极的极光景象,像烈阳照射下的湖面,也像雨后的彩虹。 辉光溢彩。 很美。 闫坤说:“嗯,是彩色的,很漂亮。” 聂程程说:“肉眼也许分不清,如果放在一百倍的透视镜下,可以准确的看见十几种颜色。” “听起来很厉害。” “当然,它当然厉害——”聂程程有些兴奋了,她只听说过这种石头,她从没见过。 聂程程说:“你不知道这种石头很稀有,它是天然金刚石里最好的一种,初始的纯度就达到国际的FI标准了,一粒相当于五克拉普通的高纯度钻石。” “……” 闫坤对这个没有概念,他说:“什么意思?” “就是它很贵很贵很贵的意思。” “有多贵?” “贵到你可以买下一个俄罗斯!” “……” 闫坤点了点头,笑了说:“那还真的是挺贵的。” 聂程程把里面所有的碌钻都倒出来,一粒一粒数。 一共二十六颗。 一粒一克拉,那这些大约有二十多。 这个钻石按世价一克拉要五百万,二十六乘以五百,就是一亿三千万…… “闫坤,我们发了。” “啊?” “这些一共要一亿多呢。” “那么多?” “不止,这些钻石有市无价,想要的人很多,但是因为太稀少,所以特别珍贵,它的价格其实远远不止。” 闫坤笑道:“这么说,我们变成富翁了。” 聂程程:“你怎么以前没跟我说?” 闫坤:“说什么。” 聂程程:“这个啊。” 闫坤:“我没太在意。” 聂程程:“那你没想过把这些卖掉么。” 闫坤摇了摇头:“没。” 聂程程:“为什么。” 闫坤:“因为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闫坤的语气明明很淡,像一缕风,轻的毫无感觉,可是拂过心上又有一丝淡淡的忧郁。 聂程程觉得,闫坤很想念他的母亲。 虽然他说的那么轻巧,给人感觉毫不在意,但只有了解他、懂他的人才明白,年少失母,亲眼看着爱的人去世,而他无能为力。 这种经历痛彻心扉。 时间抚愈了伤痛,却留下了思念的刀疤。 聂程程也是一样的。 她和闫坤一起沉默了一会之后,她先说:“那这个东西是你妈妈准备留给儿媳妇的?” “嗯?”闫坤想了想,点头笑了:“算是。” 聂程程说:“那就给我咯?” 闫坤:“嗯,给你。” 聂程程一笑,把它们重新装了回去,扣回钥匙上,笑了:“那就归我处置啦!” 闫坤讶然地看着它被扣在一个不起眼的钥匙串上面,失笑道:“你就挂这上面。” “对啊。” “你不是说它很贵么,不怕被偷啊。” “不怕啊,放这种东西上面,才不会被人偷啊,谁来偷你一个钥匙扣啊。” “呵呵。” 聂程程面对闫坤的时候,好像能扯出一堆若有若无的东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有无穷无尽的话题找来说。 他们说的高兴的时候,时间过去的也很快。 门口这边,士兵看了一下计时表,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他往里面探头一看,胡迪立即把他拦住:“嗳,这位哥哥,你看起来很面熟啊,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士兵看了看他,面无表情:“没有。” “有,一定有!” 胡迪汗流浃背,一边和士兵说话,一边给杰瑞米使眼色,“哥,大哥,我以前是三四营的,跟着科帅,嗳,你认不认识科帅啊……” 另外,杰瑞米会意,拉着另一个士兵说:“时间是不是差不多啦?” 士兵说:“对,都二十五分钟了,应该吃好了。” 杰瑞米笑了笑:“我能不能进去提醒一下他们啊?……唉唉,你别忙着拒绝,其实呢,我是有口令跟闫少绥说的,是副都让我过来传一句话。” “什么话,我来传。” “不行不行不行,这话一定要我来传,连胡迪都不知道。” 杰瑞米笑完,又一脸神秘:“副都说是机密,不给第四个人知道,而且只有我和少绥执行的任务。” “副都……他怕泄密?” “也有可能吧。” “……” 那士兵想了想,可能觉得万一泄密,第四个嫌疑人就是自己了,这锅他不背。 他说:“好吧,你进去吧,说完就出来,超过时间我可进去找你们。” 杰瑞米点头:“当然了,谢谢大哥啊。” 敬完礼后,杰瑞米一溜风跑进去了,跳楼梯比袋鼠还快。 迅速到了楼上,一眼就看见聂程程的小身板了,杰瑞米说:“聂老师,嫂子!” 聂程程正和闫坤聊的正欢,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她扭头一看:“杰瑞米?” 杰瑞米说:“快点,时间!”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手腕,聂程程一看手腕,瞬间就明白了,“哦哦哦,三十分钟要到啦!” “对!” “好的,我知道了。” 闫坤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聂程程说:“还能什么事啊,不是规定只能半小时么,你快点吃啊,说到现在,你一口饭都没吃。” 闫坤说:“我真的不饿。” 聂程程说:“你不饿也得吃啊,你不吃的话,我出去万一他们检查饭盒怎么办。” 闫坤:“……” 聂程程:“你如果不吃饭,我还在里面呆了三十分钟,他们不怀疑才怪,我一定会被揭穿的啦。” 闫坤:“……” 聂程程推了推他的饭盒,说:“所以你快吃!” 看聂程程一脸紧张的模样,闫坤忍不住一乐,笑了笑说:“好,我吃。” 他打开饭盒,看了一眼菜色—— 吃了两口的米饭,一只咖喱味的大虾,几块牛肉,还有一些重口的炒蔬菜和辣椒。 一看就知道是聂程程的口味。 聂程程说:“你别嫌弃啊,食堂里都没菜了,这是我吃剩下的。” 闫坤的眉毛一抽,说:“这是你吃剩下的?” “嗯嗯。” “是你吃剩下的,还是你根本就没吃多少剩下的。” 聂程程:“……” 闫坤说:“你别骗我,那么多饭你只吃了两口,虾只咬了一半,牛肉还那么多,吃了一块还是没吃?” “吃了一块。” “蔬菜呢。” “没吃。” 闫坤点了点头,说:“嗯,那你现在吃。” 聂程程愣了,说:“怎么我吃,应该是你吃啊。” 闫坤说:“我不饿,你中饭都没吃,你还骗我说吃的很好,你现在就把这些吃掉。” “哎呀,我吃的慢,时间不多了。” “不。” 闫坤说什么都不肯吃,可是时间来不及了,杰瑞米在后面催了她好多遍。 聂程程也着急,她说:“那好,我们一起吃好了吧。“ 闫坤笑了笑:“行。”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每天都会换的,有时候我只是忘记改内容提要了,但是确实是换了。 今天早上有点事,换晚了。 第六十一章 那天,诺一拉着瑞雯离开,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门口,诺一才开口对瑞雯说:“你哥哥是关心你,你别生他的气,兄妹俩没有隔夜仇的,他是为了你好。” 瑞雯回头看他:“为了我好,所以把我关起来么!” 诺一:“小雯……” “你别喊我的名字。”瑞雯停了下来,看着诺一的眼神像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她恶毒地说:“我听你这样喊我觉得恶心。” 诺一站在原地,委屈又凄凉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瑞雯说:“我说你恶心听见没!” 诺一低头不说话。 瑞雯转身冲进屋,狠狠砸上门:“你以后别跟着我!” 她只是骗诺一罢了。 假装进门,开了一会灯,然后上床睡觉。都是假装的,她一直在观察门外的诺一。 直到他走了之后。 瑞雯下床,重新穿上衣服,从抽屉里拿了一把枪,打开门,投入这一片黑暗的道路。 “我要她死。” 瑞雯把枪口擦的十分亮,她的眼比这把枪更亮。 明亮、阴戾、暗藏杀机。 “你们都不帮我,没有关系,我自己来,亲自来动手。” “聂程程,她一定要死!” 她知道聂程程住在哪儿,她早就打听好了,就在基地不远的农家里,离她的住处也不远,走几条大街就到了。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瑞雯裹紧了衣服和兜里的那把枪,站在门口。 “要怎么杀她?” 瑞雯现在想这样一件事:“是拖进她的房间,直接杀了,还是先把她绑起来?” “反正都要死,出一出气也好。” 瑞雯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符合她年纪的笑容,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为什么会笑的这样阴冷。 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男人。 闫坤。 她从小就和他在一起,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将来也会在一起。 他们会结婚,会生孩子,会白头到老一辈子,永远不分开,闫坤应该喜欢的人是她,不是那个叫聂程程的女人。 “你就是一个贱人。” 瑞雯握着枪,目光如炬地盯着某一个点,狠狠地说: “聂程程,婊.子!” 这一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夜深人静,周围没有什么人,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她才对。 但是很意外的,瑞雯刚发泄般的吼完,旁边冒出来一个声音:“你认识聂程程。” “谁?” 瑞雯很紧张地回头人,看见一个戴帽子的中东人。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瑞雯仔细看了看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衣服,帽子扣上,几乎看不见五官,不过能从口音分辨出来,是一个地道的叙利亚人。 “你不用认识我,你认识聂程程就行了。” 瑞雯很警惕地看着他,退后了几步说:“我是认识她,但是关你什么事。” “你把这个给她。” “什么?” 瑞雯看过去,这个中东男人伸手,拿出了一部老式的手机,还是大红色翻盖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给她。” “你不是讨厌她么?” “什么?” 那人抬起头,漆黑的面孔下面是一口白色的牙,笑了笑说:“你杀了她你就成了杀人犯了,何必呢,只要把这个手机给她,她就走了,彻彻底底走了不会回来了,这样不是更好。” 瑞雯一愣:“你怎么知道她拿了手机就会走,万一她不要这个手机呢?” 那男人说:“你就告诉她一个名字—— 周淮安。 她一定会走。” —— 是聂程程不好。 她拒绝了杰瑞米和胡迪要送她回到家的提议,她说她记得路,一定要自己回家,让杰瑞米和胡迪回去休息了。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她遇上了守株待兔许久的瑞雯。 就在她租房的门口。 聂程程刚从兜里拿出钥匙,钥匙刚□□了门锁,瑞雯的枪口就指向了她的后脑勺。 “你别动。” 聂程程都来不及惊慌,她慢慢举起手,皱眉说:“你是谁?” 下一秒,那人又立即抓住了她的头发,拖着她往旁边的树墩里走,在到达一棵松柏树的前面,身后的力量猛然加大了。 聂程程那一刻心里豁然明白,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于是她伸手,护住了额头,果然那一股力量,拽着她往树上撞,一边撞,一边很爽地笑: “哈哈哈——哈哈哈!” “聂程程你也有落到我手上的这一天,让你平时拽,你不是很拽么,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把我当什么,垃圾?“ “瑞雯。” 聂程程咬着牙发音,再认不出这个声音,也得认出这个语气。 “认出我来了?” 瑞雯冷笑,说:“不过晚了,聂程程你抢我的男人,下场就是这样。” “……” 聂程程意识到瑞雯真的不太对劲,她不是说着玩玩的,刚才抵在她脑后的那把枪—— 瑞雯应该是认真的。 聂程程一直不说话,瑞雯也不管,扯住她的头发拼命往树上、往地上、往一切可以让聂程程受伤,让她爽快地地方撞击。 “把你的手拿开!” 瑞雯拉住聂程程的隔壁,她的手已经血肉模糊了,树皮的刺很干、很硬,全扎在她的手背上。 瑞雯拉了一会,因为力气太小所以扯不动聂程程,她说:“不拿是吧,那就一起撞坏吧。” 瑞雯的个头比聂程程小多了,照理说,她不是聂程程的对手。 但是现在的瑞雯报复心理极强,她的力气也比平时多了几十倍。 聂程程没有挣扎。 她在等待,安安静静的等待这个女孩力气殆尽的那一刻,尽管她的手背已经疼的失去了知觉。 几乎痛可见骨,她咬牙忍了下来。 瑞雯并没有坚持多久,眼看拽着聂程程撞了那么多次,她的额头只是紫了一块,她还没达到目的和效果就没力气了。 这时候,聂程程也抓住了机会,感觉到瑞雯的力气变小了,她立即反手压制她。 两个人扭打在一块,谁也不让谁。 “你这个贱人。” 瑞雯狠狠地骂她,用一口流利的中东语言,聂程程来这里那么久了,多多少少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听得出瑞雯在说什么。 “你再骂一遍。” 她擒住她的喉咙,力气加大,瑞雯的脸憋红了,她却一点也不松口。 “我说你是一个坏女人,你脚踏两条船!” “呵。” 聂程程没有生气,她打量了一下瑞雯,讥讽地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你……” “你觉得别人都是瞎子,分辨不了是非?” 说完,“啪”的一声。 聂程程痛痛快快,给了瑞雯闪亮的一巴掌。 “你以为我不会打小姑娘么。”聂程程说:“正常的小姑娘我不会欺负她,可你不是。” 聂程程挣脱开了,甚至把瑞雯打到了一边,可她笑不出来,她看着眼前的瑞雯,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变成现在这样,她觉得可悲。 瑞雯捂着脸站起来,第一反应先去捡枪。聂程程想抢过来,可她晚了一步,被瑞雯抢走了,她转身把枪口指着聂程程,冷笑说:“你忘记我有这个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现在还不知道我想怎么样吗?”瑞雯大声吼,她瞪着聂程程,几乎扯破了嗓子: “我要你走,从这里彻底的滚蛋,从闫坤身边彻彻底底的消失!” “呵,你做梦。” 聂程程从容而淡然地笑了一笑,仿佛根本不怕瑞雯和她手里那把枪的样子,回答的云淡风轻。 “我不会离开闫坤,你别做梦了。” “聂程程你不要脸!” 这个女人又是这副样子,又是这种眼神。这种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表情——瑞雯看着聂程程,简直恨得牙痒痒。 她实在忍不住,枪口朝下,往聂程程脚边“啪啪啪啪——!”开了几枪。 瑞雯开枪的决定太快,子弹出膛的声音迅速在聂程程的周围爆发,她来不及做什么准备,在听见开枪声的一瞬间,闭上了眼睛。 聂程程没有惊叫,也没有露怯。 不是紧张,也绝非坦然。 她只是闭紧了双眼,肩膀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即便下一秒中枪死了,她也不能把弱点给敌人看。 幸好,她没有事。 没有中枪,她没有死。 静了几秒之后,聂程程慢慢张开了眼睛,大呼了几口空气,心里为自己庆贺。 但是面前的瑞雯忽然对她大吼一声:“你抢了我最喜欢的男人,你把他还给我!” “我没有。” “你有!闫坤是我的,你把他抢走了。” “他从来没有属于过你,他只是你自己幻想属于你罢了。” “骗子!” “闫坤是一个独立的男人,我从没想过让他成为我的附属品,我也从来不是他的拥有者。” “聂程程,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那你就开枪试一试!” “……” 尽管瑞雯表现的很勇敢,可是聂程程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只不过是第一次握枪。 聂程程说:“你不可能杀我,因为我在为你们基地做事。” 瑞雯哼了一声,“那是基地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自由的,我可以杀了你。” “……” 聂程程想了想,笑了:“不,你还是不会杀我。” “为什么。” “因为我是闫坤的妻子,你杀了我,他就会杀了你。” “不可能,坤哥不会杀我的。” 瑞雯说:“我跟了他十几年了,我从小就跟着他在一起。我懂事开始,我记忆里就有闫坤这个人了。” “那只是亲情。” “不是,对我来说不是亲情!” 瑞雯握着枪,她站在聂程程的面前,枪口指着聂程程,她的目光也盯着聂程程,眼圈慢慢的红了。 “他是我的全部。没有他,我就去死。” 聂程程不说话。 瑞雯哭着说:“我从小就喜欢他,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瑞雯没有撒谎。 她小的时候李斯很忙,天南地北的征战,根本没空带她,所以一直带她的是闫坤。 瑞雯那时候就喜欢闫坤了,并且爱屋及乌,只要闫坤喜欢的,她都会喜欢。 她付出了满腔的感情在他身上,因为她一直认为,闫坤会和她在一起,他们会互相喜欢一辈子。 直到半路杀出来了一个聂程程,闫坤对她的爱,还有他们的感情。 这一切一切都告诉瑞雯—— 【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自作多情】 “闫坤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他只当你是妹妹。” “他喜欢的是聂程程,他们已经结婚了,你别再钻牛角尖了行不行!” 那一天,饭堂之后她和李斯闹的很不愉快,李斯给她说了很多道理,可她就是听不明白。 她只知道一件事—— 【如果想要得到闫坤,想要让他回到身边,聂程程就必须离开】 “怎么让她离开?” 【滚,或者——死】 瑞雯拉动了枪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聂程程:“你会后悔的。” 瑞雯:“我不会。” 聂程程:“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我已经和闫坤结婚了,就算我死了,他的妻子还是我。” “……” “瑞雯,你现在无论如何都没用的,你想一想,闫坤真的喜欢你的话,何必等我出现。” “那你就消失。” 瑞雯握着□□颤抖,聂程程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说:“他亲过你么,他说过喜欢你么,他让你碰过他的身体么。” “……” “而我呢,他第一次见我就想亲我了,他喜欢我,他先给我表白的,他今天还在塔上说爱我。” 聂程程指了指那座高耸的白塔,“就在那里。” 瑞雯:“你闭嘴!” 聂程程当然没住嘴了,她为什么要住嘴,她正等着那一刻,她继续“冷嘲热讽”:“当你偷偷暗恋他,想念他,幻想和他在一起,幻想和他生儿育女的时候,他和谁在一起?” 瑞雯咬牙切齿,“聂—程—程!” “对,就是我!我就是个坏女人!” 聂程程把“胜利”的笑容夸大,高高挂在嘴边给她看,笑着说:“他和我在床上翻云覆雨,在床上甜言蜜语,我们订了终生,我们还去领了结婚证!” “结婚证知不知道,在你还在自作多情,在幻想和他恋爱的时候,我已经和你暗恋的对象结婚了!” 瑞雯:“聂程程你闭嘴!” 聂程程说:“我和闫坤做了一切夫妻之间的事情,而你,连亲都没亲到过他,对不对?” “啊啊啊——!我让你闭嘴啊——!” 瑞雯尖叫了好几声,紧紧闭上了眼,同时手指扣动了扳机。 就是现在! 聂程程等的就是瑞雯惊慌失措的这一刻,也是她扳回局面的唯一机会。 聂程程终身往左侧一扑,抓住了瑞雯握枪的手,子弹恰好穿过她右边的发迹,打中了她身后的大门。 “够了!” 聂程程一个手刀劈中瑞雯的虎口,把枪夺了过来,而惊慌失措的瑞雯被推在一边,聂程程对她说:“你好好冷静一下。” “……” “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瑞雯坐在地上,手抖个不停,聂程程猜对了,她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握真枪。 聂程程看了看发抖的瑞雯,她说:“不,我害怕。” “骗人。” 瑞雯抬头,目光和聂程程对上,瑞雯说:“你心里大概在嘲笑我吧,把我当成一个傻瓜,当成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耍,你在看我笑话。” “不,我没有。” “你有!” 聂程程:“……” “有!你就是有!”瑞雯笑嘻嘻地看着她,聂程程皱着眉,她总觉得瑞雯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对…… 瑞雯说:“你真的觉得我没办法把你弄走?” 聂程程说:“什么办法。” 瑞雯:“周淮安。” “……”聂程程:“你说什么!” 聂程程一把拎起了瑞雯的领口,脸色沉了沉:“你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 “周淮安,这个人是谁?” 聂程程不回,说:“你提他做什么,他来找过我?” “他是你的老相好?” “他人呢?” “他是你背地里养的情人么?” “我问你,周淮安他人呢?” 瑞雯爆喝一声:“你还说你不是贱人,你和闫坤结婚了,你背地里还和其他男人有一腿!” 聂程程:“周淮安人呢!” 瑞雯没理会,自顾自说:“这个叫周淮安的是中国人吧,一听名字就是,你们好了多久了,以前就好了吧,你还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比我无耻多了!” “……” 聂程程冷静了一会,看着瑞雯说:“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手段可真多,想象力那么丰富,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呢,我保证你金榜第一。” 聂程程松开了她,把枪扣上了保险,塞在自己衣服里,面无表情地说:“你插手别人感情的时候,理一下你和诺一的事情吧,玩弄别人的感情,会遭报应的。” “你站住!” 眼看聂程程准备进屋子,瑞雯大吼一声喊住她,把那部手机交出来:“这个是别人让我给你的。” 聂程程转身:“谁给你的?” “我不认识,一个中东男人。”瑞雯说:“他说只要把这个给了你,你就一定会自动滚的远远的。” 聂程程接过来。 是一个红色的翻盖手机,老款的摩托罗拉。 聂程程打开,手机已经被刷过机了,里面一片空白,聂程程在联系人里面找了找,果然找到一串无主的号码。 聂程程没有犹豫,果断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秒。 对方接起来,说:“喂?” “喂。” 那人笑了笑,说:“是程程吧。” 这个声音仿佛一把利剑,当它穿入耳膜的那一刻,也狠狠刺中了她的心口。 “周淮安!” 聂程程咬牙切齿喊出这个名字,目光发黑。 如果他站在面前,聂程程或许控制不住自己,就用手上这把枪,立即解决了这个可恨的男人。 “程程,别来无恙。” 聂程程说:“我的老师和师母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周淮安在那头好像是抽烟,她听见了打火机“叮”了一声,他吐了一口气,笑了笑:“你别急嘛。” 聂程程正言道:“我要听他们的声音,我要确定他们还活着。” 周淮安说:“嗯,可以。” 他稍稍离开了一下,好像和身后的人说话,“他们在哪儿。” “在屋子里。” “到时间吃饭了?” “嗯,但是那个老家伙一直不肯好好老实,那个女人倒是很乖。” “关着就行了,你别乱动。” 周淮安站了起来,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拿着手机和聂程程说:“老师正在吃饭呢。” “老师?” 聂程程觉得好笑:“你还配当老师的学生么,老师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你不觉得惭愧么。” “……” 周淮安无所谓地笑了一笑,说:“程程,你现在在气头上,我不想和你吵架。” 聂程程说:“只要你绑着他们一天,我一天都不会原谅你。” “只要你乖乖的,我会放了他们的,我要他们有什么用呢。”周淮安说:“我的目标是你啊,程程。” 周淮安还是笑,声音很温柔,但聂程程却听出一丝来自他的一份阴沉与占有欲。 “来,听一听你老师们的声音。” 周淮安好像进了门,聂程程屏着呼吸等待,不一会,陆文华的声音果然传过来了,“程程……” “……老师?” 聂程程愣了一会,才慢慢地说:“老师是你?” “对。” “你的声音怎么变了的这样哑?” “没什么。” “他们把你怎么了?” 聂程程愤怒了,“他们虐待你了,周淮安他伤了你的喉咙了?他们有没有对你用什么——” “程程。” 陆文华及时打断聂程程的话,努力地发出声音,说:“你听我一句话,别来。” “什么?” “你别过来,千万别过来,我们——” 声音断了。 手机被周淮安又抢了过来,他出门,走了一边才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听见的立即是聂程程一声愤怒的质问:“周淮安你对自己的老师下手,你是不是人!?” “我说了,程程你在气头上,我不跟你吵。” 聂程程说:“可我现在就想把你撕成两半!” 周淮安仿佛是听了一个笑话,笑呵呵道:“行啊,你有本事就来。” “你在哪?”聂程程说:“我已经来叙利亚半年多了,可你一直没有联系我,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塞加尔,在叙利亚的边境,你可以找一找。” 聂程程说:“有时间规定?” “有。” 周淮安看了一眼表,说:“给你一周的时间,在下周一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我要看见你的人出现在福伦旅馆。” “好。” “祝你旅途愉快。” 聂程程挂了电话,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瑞雯,她的精神真的不太对劲,呵呵呵盯着她一直笑。 就像白茹形容她的,像一个小疯子。 聂程程不想理她,也没空理,她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 天色很暗了。 聂程程下午从白塔出来,和他们一起进行了打靶和□□的训练,一直到吃饭,饭后还跑了一会步,才回来。 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今天晚上她用到了一点。 聂程程先把子弹下膛,检查了一下,里面还有一发子弹。 “也好。” 聂程程装回去,说:“这一发正好留给周淮安。” 把枪收好,聂程程进了大门,洗了一把澡之后,迅速开始整理行李。其实也没有要带什么东西,只是把一些原本带着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放了一些防身用的刀具和枪械。 聂程程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钱也不多,反正到了周淮安那边,他得解决她吃饭问题。 整理完毕。 检查了一遍。 聂程程换了一套衣服后,拎着一个包出门,看见瑞雯还坐在门前面,仰着头,目光无神地望着天。 今晚的月色倒是很不错,盈盈一弯很亮白,把天地万物都照亮了。 瑞雯的脸光光的,稚嫩的轮廓更加明显。 聂程程看了一会月亮,低头,朝瑞雯走过去,她说:“如你所愿。” 瑞雯回过神,看她:“什么?” 聂程程说:“你不是喜欢闫坤么,那你就一辈子喜欢他吧,他不喜欢烟酒,他喜欢干净,他喜欢吃肉,喜欢吃一些清淡的,可能是我一直喜欢吃重口味的,所以他跟着我吃,不过我看他吃的挺别扭。” 瑞雯说:“你真的会走。” 聂程程没理她,继续说:“他穿得衣服也很随意,不过看得出他都熨过了,西装都很笔直,你要多关心多关心他的饮食起居,其实他生活的很精致。” 瑞雯无话。 聂程程交代完了,冲她淡淡地一笑。 那笑容,看的瑞雯一怔。 明明应该是酸涩的,可是她笑的轻松平淡,可是平淡里,她又品尝出了一丝丝的苦。 她应该是苦的,很苦。 聂程程说:“我走了。” 说完,她拎着包,头也不回地走进这一片黑夜里,月亮把她孤单的影子拉的好长。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今天两章,后面都是剧情啦~,还有14天,两周大结局,么么哒~ 第六十二章 第二天。 守门的士兵打开锁,闫坤出来后,他们把通讯器和手机交给他,笑了笑,说:“少绥,最后一天了,今天不用来了。” 闫坤也笑:“嗯,不用来了。” 士兵:“昨天给你送饭的那个是个女的吧?是你女朋友?” 闫坤:“……” 士兵笑:“一眼就看出来了,迪哥和小杰瑞米还以为演的很好,回头糗一糗他们的演技,太差了。” “呵呵。” “化妆也差。” 闫坤点头,笑说:“嗯,那个其实,是我老婆。” “是吗!”士兵惊讶地说:“那可就恭喜你了啊,少绥。” 闫坤说:“谢谢,以后请你吃喜酒。” 士兵:“一定要的。” 交谈之后,闫坤先离开。 比起上来的沉重,下楼时的脚步声真的轻松了好几倍,闫坤脸上的表情也轻松愉悦。 毕竟是两种心境。 下楼时,旋转的楼梯不再令他感觉头晕,倒让他想起了面饼,一时间饿的不行。 闫坤忍不住想,现在才七点吧。 “不知道程程醒了没有,喊她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闫坤想到这里,喜上眉梢,下楼的速度又不知不觉加快了好多,不一会,人已经快到一楼了。 一边想,一边拿出手机想联系聂程程。 但是号码拨到一半,诺一的电话突然插播了进来。 闫坤一愣。 如果是胡迪,或者是杰瑞米,他倒是可以晚点理会他们,可是诺一不像他们会打无聊找撩的电话。 诺一来电,一般都是工作上有急事。 闫坤没再多想,急忙接了。 “喂?” “喂,坤哥!” 诺一一听见闫坤的声音,立即就说话了,闫坤听的出来,他的语气真的很着急。 “发生什么事了?” “坤哥,我……” “你别急,你慢慢的说。” “不,不不……坤哥,要急的人可能不是我。”诺一说:“是你。” 闫坤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诺一迟了一会,钝钝地说:“坤哥,嫂子……嫂子她……她好像不见了。” “什么?!” 闫坤的脚突然钉在地上,他几乎走不动。 “你说什么?程程不见了?” 诺一说:“是,可以肯定的是她是自己走的。” “为什么?” “……这个——”诺一回头看了一眼在他身后的瑞雯,转回来,他说:“不论如何,你先来一趟我这里吧。” “哪儿。” “嫂子租的房子里。”诺一说:“大家都到了,就差你了。” 挂了电话,闫坤愣了几秒钟,忽然反应过来,像火箭一样冲了出去。 冲到聂程程的家里,不到三十分钟。 大门开着。 闫坤大汗淋漓地冲进去,看了一圈——诺一、瑞雯、白茹……聂程程团几个女生,都到了。 那么,程程呢? 每个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闫坤,瑞雯本来应该是第一个冲过来的,可她这一次没有。 她有些精神恍惚,目光战战兢兢的。 诺一拉了拉她,然后站到闫坤跟前,说:“坤哥……”他想说一些什么,可闫坤没给他机会,他抬起头,目光平视诺一的眼睛,脸上的肉都绷紧了。 他说:“程程呢?” 诺一:“……坤哥,嫂子她——” 闫坤:“我再问一遍,程程呢?!” 诺一无言以对。 “不说,我自己找。”闫坤推了他一把,迅如闪电跑上楼,把整个租房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 没有。 卧室里没有,厨房间里没有,客厅、浴室、储物柜…… 里里外外……都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闫坤找的眼睛都发红了,明知道那些狭小的角落是根本藏不了人的,可他找红了眼睛,在客厅里,几乎像发了疯一样的翻东西。 找到后面,闫坤就像在发泄似的开始砸,拿到什么就往地上摔,那几个女生都被闫坤吓到了,惊声尖叫出来。 诺一赶紧上去拦住他:“坤哥!坤哥你冷静一点!” “你滚开……” “闫坤!你住手!” 诺一五指收紧,握成拳,砰的一下就朝闫坤脸上砸过去了,闫坤被锤的头脑一晕。 终于不再乱发脾气,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回事?” “这是干啥?!“ 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胡迪和杰瑞米看见。 他们比闫坤先收到消息,不过没闫坤跑的那么急,所以晚了十几分钟才到达。 胡迪先进来,看见诺一狠狠揍了闫坤一拳,但闫坤一点反应也没有,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看见闫坤的身上全是汗,应该是收到聂程程不见了的消息,心里太着急,跑得太猛了。 到现在,汗水还源源不断从额头挤出来。 闫坤的脸都被汗水弄模糊了。 “坤哥……” 胡迪走过去,本来是想劝他几句的,但是转眼看见地上一片狼藉,胡迪大吃一惊—— 这屋子像被强盗小偷翻找过。 胡迪问诺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进小偷了还是强盗了?他们把聂老师偷走的?” 诺一摇了摇头。 “没有。” 胡迪:“没有?那这些……” 诺一赶紧指了指闫坤,给了他一个眼神,胡迪看到之后,不说话了。 “……” 不用想了,肯定是坤哥急的在翻找。 除了他,再没别人了。 杰瑞米从没看过闫坤这副失态的样子,在他的眼里,闫坤永远是冷静而强大的。 他是一个标杆,是基地里的榜样。 每一次大帅来巡视,一定拿闫坤出来做比较,他是科帅自豪的弟子。 不论遇到突发情况,他都能完美的应对,准确判断。 他天生就是活在沙场的男人。 可闫坤今天失态了。 他从没有这么失态过。 杰瑞米也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愤怒、着急、失去理智…… 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人—— 聂程程。 闫坤现在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痛苦,杰瑞米心里也跟被触动,眼睛红了一圈。 “哥。” 杰瑞米走到诺一旁边,说:“到底怎么回事,嫂子她怎么不见了,你说她自己走的?” 诺一抬眼看了看他,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然后瞥了一眼瑞雯,他立即低下头。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哭的白茹忽然站起来,揪起一边的瑞雯大声吼:“你到底把程程弄到哪里去了,你说!” 众人见状,诺一先冲过来拉开两个人,他把瑞雯护到身后,挡着白茹说:“白小姐,你冷静一点!” 白茹气红了脸,她刚才哭了一场,眼睛都是肿的。 她看着诺一,虽然分不清他是哪一位,不过气势依然不减,“冷静个屁!老娘的程程被这个疯女人弄没了,老娘要杀了她!” 诺一说:“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你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 白茹又气又笑,说:“我昨天晚上就给程程打电话了,可是她没接,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就没继续打,但是……” 她把聂程程留在屋子里的手机拿出来,给大家看—— “我今天早上又打了,打了好几个不通,于是我急急忙忙拉着人跑过来看一眼情况,结果呢?!” “程程根本不在房间里,她屋子里行李包都没有了,留下了手机、钱包也不带,衣服只带走了经常用的几件。” “另外……” 白茹指着瑞雯,目光带着恨意,“我一来就看见这个小疯子坐在门口——” 诺一说:“她坐在门口怎么了,坐在门口就能证明她带走嫂子了?也许她只是来找人的呢。” “她会找程程做什么?” 白茹冷笑:“她不是找程程打架的,就是过来杀人的!” 瑞雯听了这句话,浑身一震,目光悚然地看着周围的人,她摇头如拨浪鼓:“不,不是,我没杀她,我没……” 诺一拉着惊慌的瑞雯,对白茹说:“反正你说的一点证据也没有!” 白茹:“你睁眼瞎啊?!” 白茹指了指她,说:“你们看她这一身被风吹干的衣服,眼睛上还有黑眼圈,这个女人一定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呆在这里,而且呆了整整一夜。” “你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瑞雯惊慌之中说出了口:“不是我,我没杀她,她抢了枪,我打不过她,我没杀她……” 诺一回头看她,“瑞雯你说什么?” “聂程程抢了枪?” 所有人都听见了,胡迪冲过来:“你还拿了枪去杀人?谁他妈教你杀人的?!” 诺一推了胡迪一把:“你没听见她说没杀吗!” 胡迪:“那是因为聂老师比她厉害,把枪抢走了,不然谁知道这个疯女人会不会开枪杀人!” 诺一:“没证据的事,你别乱讲!” 胡迪:“我他妈乱讲个屁,她自己刚才说的,这里的人都听见了,就你他妈的眼瞎耳聋!” 诺一咬了咬牙,“胡迪,你闭嘴!” 胡迪也生气了,根本不让,“我就骂人了,怎么了!” “你们够了!” 杰瑞米拉开诺一和胡迪,他这时候比他们俩冷静多了。 杰瑞米对诺一说:“哥,你好好问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诺一回头,看着杰瑞米的眼睛,说:“你也要跟着他们一起污蔑人么,你都不相信我?” “我信你,但是我不信她!” 杰瑞米脸上泛起怒色,说:“也许嫂子是被人带走的,瑞雯是去找她的,恰好看到这一幕呢!” 杰瑞米说的有理,诺一也无法否定这个可能性。 “小雯……” 诺一转身,拉住了瑞雯的手,说:“你昨天既然是去找嫂子了,你说一说,你看见什么了?” 瑞雯:“我不知道。” “小雯!”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我的事,是她自己要走的。” 瑞雯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诺一都替她着急,这时候,闫坤动了动身。 杰瑞米和胡迪的目光只是一闪,闫坤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再等他们的注意力集中,看见闫坤的时候,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长.枪,一步步走到几个人中间。 “咔嚓”一声。 子弹上了枪膛。 枪口,对着瑞雯。 闫坤的目光看着某一处,像是在看瑞雯,又不像在看她。 他仿佛透过了她,看见某一个场景,目光变得深邃又阴冷狠戾,咬牙切齿不足以形容闫坤现在模样。 “李瑞雯!” 闫坤喊了瑞雯的全名,他仿佛要吃了眼前这个可恨的人,憋着气低吼: “你把我的程程弄去哪儿了!” 闫坤的枪指着瑞雯,他脸上怒气横生,他的目光杀气腾腾。 “你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闫坤弯下拇指,打开了枪的保险扣,中指死死抵着枪扳。 所有人都一惊。 诺一迅挺身护在瑞雯面前,盯着闫坤的眼睛。 他从闫坤的目光之中看的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真会开枪。 为了一个聂程程。 “坤哥,你别激动,别激动。” 胡迪意识到闫坤是动真格了,他知道闫坤现在心急如焚,或许不仅如此,他们这些局外人,无法体会闫坤现在的愤怒和心痛。 胡迪说:“坤哥,你现在杀了她也于事无补啊!” 杰瑞米也劝闫坤说:“对啊坤哥,况且还要问她嫂子的去向呢,你先放下枪,咱们好好说话。” 闫坤一抬手,枪跟着动了一下,周围的人全部吓的一跳。 胡迪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试探地喊:“坤哥……” 闫坤:“没什么好说的。” 杰瑞米:“坤哥,你别这样,咱们——” 闫坤:“不说,老子就崩了她。” “……” 闫坤像是下了铁定的心,要逼着一个女孩开口,所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皱着眉摇头。 闫少绥已经决定的事,就算十头牛百头马,都拉不回来。 诺一的眼睛也红了,不过是被闫坤逼红的,他提高了声音说:“坤哥,事情还没个定论呢,你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是不是太过分了。” 闫坤说:“我数到一。” “九。” 诺一:“坤哥!瑞雯是一个女人,你连女人都杀么!” 闫坤:“我管她是谁。” “八。” 诺一急了,那一把枪是最新型的来.复枪,威力强大,如果是近距离射击,可以直接射穿两个人的眉心。 “七。” 诺一尽量打亲情牌,说:“坤哥,瑞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一手带大的,你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六。” “你总不能对自己妹妹动手吧,你混蛋!” “五。” “闫坤!” “四。” 诺一咬了咬牙,说:“闫坤,你今天为了一个女人对瑞雯动手,我也就为了瑞雯,和你兄弟一刀两断!” 胡迪和杰瑞米大惊失色。 胡迪劝闫坤,说:“坤哥,至少先把事情弄清楚!你别一意孤行感情用事行不行!” 杰瑞米则劝诺一说:“哥,你和坤哥较什么劲儿啊!赶紧让这个女人说话啊,说清楚不就行了!” “你们都憋着是有毛病啊?装什么哑巴,说话啊!” “三。” 胡迪:“卧槽!见鬼了我去!” 杰瑞米急的满头大汗,诺一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抱着瑞雯,目不转移盯着闫坤和他手里的□□。 “二。” 闫坤报完数,很多人闭上了眼睛,闫坤却停了一下,说:“混蛋?” 他盯着诺一的眼睛,声音低沉,暗压着一股情绪,“你说别人混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怀里这个女人做了什么?” 诺一看向他,并不言语。 闫坤明显全身都在抖,握着枪的手在抖,嗓子也在抖,说:“你在害怕被别人伤害的时候,为什么不想一想,被你伤害的人怎么办?” 瑞雯刚才还有些愣神的目光,一点点清明,她看着闫坤说:“坤哥,你真的要杀我?” 闫坤点头:“是。” 瑞雯说:“为了一个半路认识的女人,要杀我?” 闫坤:“是。” 毫不犹豫,果断地点头。 瑞雯:“你真的只把我当妹妹么?” 闫坤没回答她这句话,而是说:“这辈子,我爱的女人,只有聂程程一个。” 瑞雯笑了一声,刚开始很轻,到最后几乎是发疯的狂笑。 【就算我死了,闫坤的妻子还是我】 【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 【闫坤又不喜欢你,他爱的女人全头到尾只有一个聂程程,你何必要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 闫坤说:“一。” 他往前走了两步,最后问一遍:“说不说。” 但瑞雯一句话也没说,还傻笑起来。 闫坤见瑞雯没有想说的样子,正想做出下一步举动,这时候,门口来了一个人,一个声音冷冷传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 除了闫坤,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是李斯。 李斯也早就收到了消息,他心下一惊,可他刚才在会议之中,不能马上抽身,等会议结束,才急急忙忙开车过来。 一进门,人多,热闹还不说。 他第一眼就看见闫坤的手里扣着一把来.复枪,枪口居然指着他的妹妹。 李斯不动声色走进来,淡淡地说:“怎么回事。” 杰瑞米跑过去,“副都,你总算来了……”他把事情简单的交代了一遍,然后对李斯说:“你劝劝坤哥吧,他——” 李斯打断他说:“我看见了。” 他早就在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可他没有劝闫坤把枪放下,他可以理解闫坤当时的心情,所以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激怒他。 李斯没管闫坤,直接跨过去,“小雯呢。” 诺一抬头:“在这儿。” 他松开瑞雯,瑞雯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刚才哭了一遍之后,就一直傻笑。 李斯他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皱了一下眉头。 他觉得,瑞雯好像不太对劲。 不过李斯也没多想,他说慢慢引导瑞雯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瑞雯的精神看起来很恍惚,想了好一会,说:“他说让我把这个手机给她……” 全体紧张起来。李斯的眉头更紧:“然后呢。” 瑞雯的嘴角忽然留下口水,她咬着手指说:“他说只要提到周淮安,她就知道了。” “……” 李斯低下头,沉思了一会,说:“早有预谋。” “周淮安——!” 闫坤是咬出这个名字的,他现在的表情,就和昨晚聂程程喊出这个名字的表情如出一辙。 胡迪和杰瑞米都没明白,不过是一个周淮安,有那么可怕? 李斯说:“瑞雯这一次真的犯了大错。” “周淮安现在给奎天仇办事,那一天联合欧冽文骗裘丹的龙姓男人,就是周淮安的化名。” “目的自然是要把奎天仇从牢里换出来。” “而奎天仇……” 李斯的目光沉了沉,脸色一点也不好:“他现在是IS的头目之一。” 李斯说:“聂博士这一去等于进了狼穴,也等于联合国苦心制作的生化品落入敌人的手里,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瑞雯这是亲手把一个活生生的武器交给了恐怖组织,不仅罪名大了,而且聂博士一个女人,到了他们的手上的话,可能就——” 话到这里结束,所有人都明白了。 “卧槽……” “怎么会这样。” 白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捂着脸大哭起来。 胡迪绷不住了,脸一青一白,冲上去拉住诺一:“你他妈的高兴了?!你看看你女人干的好事!。” 诺一和胡迪对吼:“这不能怪她,她又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会拿不知道来搪塞!”胡迪怒道:“犯了错就不该受惩罚吗?!她他妈的怎么自己不进去那个火坑玩一玩啊!” “胡迪,你妈的闭嘴——!” 诺一和胡迪扭打起来,杰瑞米只能过去劝架。 李斯回头看了一眼闫坤,尽管他的失魂落魄和懊悔痛恨也触痛了李斯的心,可是规矩就是规矩。 李斯趁机拿下了闫坤的枪,扣上保险后,一拳狠狠砸向闫坤的脸。 闫坤毫无防备,就这样被硬生生锤在地上。 李斯看他,说:“小雯是做错了,可是闫坤你也有错,知不知道?” 闫坤低着头,目光痛苦,一脸不愿意开口的模样。 李斯没有在意,他主动说:“你错在,第一,不该拿枪指着一个没有武器的妇孺,第二,不该拿枪对着自己的战友!第三——” 李斯一把将闫坤拎了起来,声音暗沉。 “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聂博士的性命,因为你接下来还要把她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内容很凶残,各位要有个心理准备_(:з」∠)_ 第六十三章 这是一个小镇。 聂程程花了几天才找到这里——赛加尔,叙利亚边境的一个贸易枢纽,这个地方在历史上被分割了无数次,就在十年前,它还不属于叙利亚,近几年才被这个国家纳入。 它经历过无数战争的洗礼,也参与了峥嵘历史的积淀。 岁月仿如滚滚长河,一日交替一日沧桑流逝,可这个小镇没有衰落下去,反而越来越繁华。 聂程程站在一个摊位前面挑挑拣拣了半天。 这是一个卖西瓜的摊位,天气闷热,现在出来的西瓜红润汁多,香甜可口,极为诱人。 光是远远看着,嘴里的唾液便丰盈起来。 摊主是一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长得很像国内的新疆民族人,他一身布缕,手里拿着一把西瓜刀切西瓜,他也知道聂程程站在这里盯着这个西瓜看了很久了。 “小姑娘,你到底买不买西瓜啊。” 聂程程一脸恍惚,听了摊主的话才渐渐抬起头,高高的“啊”了一声,笑出牙肉说:“买,买,我买的。” 摊主说:“那你要买多少啊,买整一只,还是买一半?” “这个……” 聂程程对他笑了笑,“我看看。”她指着一个硕大的西瓜,说:“这个多少钱啊?” 摊主把西瓜拿过来,称了一下,说:“这只有五斤呢,小姑娘你买回去一个人吃吗?” “五斤?” 聂程程瞪大了眼睛,抱起西瓜掂了掂,还真的有点重。 她放下,对摊主又笑了笑,“我再看看啊。” 摊主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站在他这里很久了,一脸想买的样子,挑了几个却又不买,还老敷衍他说再看看,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这时候,聂程程旁边忽然跑来了一个女孩子,指着刚才她想要的那个西瓜说:“老板,来一个!” 摊主伸过去看了一眼这个矮个子的女孩,笑了笑说:“好,不过这只西瓜有五斤多呢,你一个人吃么?” 女孩指了指聂程程,说:“这个姐姐和我一起吃。” 聂程程听了,低头看了她一眼,手指指向自己,说:“和我?” 女孩没理聂程程,跟着老板去付了钱,然后自说自话抱着西瓜到聂程程的旁边,说:“你帮我拎一下,我请你吃西瓜。” “……” 摊主对聂程程笑了笑说:“原来你是等妹妹啊,怪不得在我这里站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要抢劫呢。” “呵呵呵……” 聂程程尴尬地笑了笑,抱起了女孩手里的西瓜,犹豫的又站了一会,盯着摊主说:“其实我觉得……老板你的西瓜刀不错。” “我本来想问,你的刀卖不卖……” 摊主:“……” 最后,聂程程花了40元买了摊主的刀,和矮个子的女孩子跑到另一个摊位上吃西瓜,并且喊了两碗牛肉面。 吃饱喝足之后,聂程程才打量起这个女孩子。 她个子不高,跟她一双腿差不多长,长的不想本土的中东相,也不是亚洲人的脸,看起来是一个混血。 她扎着两个高高的辫子,刚刚到聂程程身边的时候,她的语气的过分熟稔,让聂程程有些惊讶于小姑娘的胆大。 聂程程一直盯着她看,但是小姑娘也不怕,吃玩西瓜,还吃下了一碗面。 她吃的比较慢,等聂程程打量完了,她才抹了嘴,看向对面的聂程程,说:“我叫阿奈。” 聂程程对着她笑了笑,说:“你好阿奈。” “我叫聂程程。” 阿奈点头,“我知道你叫聂程程。” 聂程程一愣,“嗯?” 阿奈说:“有个人让我过来找你。” 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说话,学大人的腔调开口,聂程程看的一笑,端着坐姿,说:“找我做什么?” 阿奈说:“带你去对面的莱阳河。” 聂程程说:“不是让我在福伦旅店里等么,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阿奈说:“那个人说,狡兔三窟,这是规矩,你应该懂的。” 聂程程:“……” “好。” 聂程程起身,先去付清了面钱,然后把剩下的半个西瓜打包,拎在手里,回头对小姑娘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牵她。 “先跟我回去,我去拿了一下行李。” 阿奈看了聂程程一会,果真跑过来牵住她的手,抬头,对着她点头,笑了笑:“好的。” 福伦旅店在塞加尔是最好的一家旅馆。 因为小镇上本来就没有过多的旅店,很多贸易商来了,坐下来吃一碗面就急着赶路,没有时间在这里观光。 所以这个镇上来往的人虽然络绎不绝,生意也很好,就是旅馆做不成,最后只留下福伦一家独大。 聂程程在这里住了三四天,可是周淮安一直都没有联络她,她偶尔焦虑想抽烟,发现烟早就没有了;她想去买,可是一想到闫坤让她少抽烟的话,她忽然就定下了心。 于是过了这几天,聂程程的烟瘾就没有再犯。 【我戒不掉】 【有我在,你怎么可能戒不掉】 在莫斯科的时候,闫坤的话言犹在耳,聂程程现在想一起来,会心的一笑,觉得闫坤说的话果然是对的。 有他在,可能会戒不掉。 看,现在她不就戒掉了么。 聂程程带着阿奈回了福伦,整理了一下行李,小女孩在聂程程定的房间里住了一会,东看看,西跑跑,累了之后一屁股坐到她的床上,看着她整理。 “你在看什么?”聂程程问。 “在看你。” “为什么要看我。” “那个人说你长的很漂亮,只要我看见漂亮的亚洲女人,就一定是你。” “哦,周淮安对我的评价很高么。” “……你怎么知道他叫周淮安。” “你认识他?” “嗯,我上次吃饭的时候认识他的。” “怎么认识的,能和我说一说么?” “可以。” 阿奈的情况很特殊,可是放眼在中东,又很普通。 她家住在贫民区,一家有十几口人,除了父母,还有老人和兄长弟妹。老人都不能干活了,母亲病重,父亲也有毒瘾,一直不肯回家。兄长还能外出工作赚钱,弟妹只能靠她来照顾了。 她偶尔也像这样,出来赚一些钱。她在应该上学玩闹的年纪,却做着和大人的一样的活,过着还不如大人的生活,聂程程觉得她很坚强。 阿奈说:“我在外面刚刚做好工作,就遇见周淮安了,他是一个好人,他请我吃了一碗面。” “啊……?” 聂程程“丝”儿了一声,她听见别人夸周淮安是一个好人的时候,总觉得特别逗。 聂程程说:“你是不是觉得,请你吃一碗面的人,都是好人啊。” 阿奈如预料中地点头,甜甜地笑起来,“对啊。” 聂程程:“……” 阿奈说:“我从小到大认识的都是吝啬鬼,邻居也特别怕和我们沾上关系,我去借一个汤勺也被他们赶出来。” “别说请我吃面,没请我吃棍子已经很好了。” 阿奈对聂程程说的毫无保留,可能也是因为聂程程请她吃了一碗面,所以觉得她不是一个坏人,就放下了全部的戒心。 在这个年纪,在这个环境下成长的小女孩很单纯,聂程程明白,她说:“所以,周淮安让你帮他做事,你就过来找我了。” “嗯。” 女孩点头,说:“他还给了我一百块,我一年工作都拿不到这些钱的。” “呵呵,那确实挺多的。” 说聂程程扣上了行李包的扣子,又拉上了拉链。 阿奈从床上跳下来,拍了拍她的小裙子,对聂程程说:“那咱们走吧。” “可以。” 聂程程背上包,说:“不过你先告诉我一件事。” 阿奈转头,看见聂程程手里却拎了两把刀,她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 聂程程对她笑了笑,晃了晃两把刀说:“你告诉我,这两把刀,你觉得哪个比较快,杀人能一刀毙命?” 莱阳河在塞加尔的对面。 过了这条河,就是楚汉的分界线,她不再站在叙利亚的土地上了。 现在,在聂程程脚下的土地,是那个饱受了由于战争带来苦难的国家——伊拉克。 聂程程离开叙利亚之后,站在河的桥头,最后看了一眼她住了大半年的土地。 那里不是她的故乡,可那里有她的故人,她的好友和爱人。 闫坤。 不可避免的,聂程程此刻看着遥遥的彼岸,她还是想起这个令她思念如狂的名字。 不仅仅是这一次,在她离开的第一天,第一个夜晚,第一个时刻,她就已经想念闫坤了。她想念他的吻,想念他说话的声音,想念他看着她的笑容,还有和他做.爱的时光。 他的身体,他的面容,一遍又一遍,清晰的回放在她的眼前。 念念不忘。 聂程程站在桥头,看向远远的一片粼粼河水,在夕阳底下金光闪闪,她伸出手,好像就能抚摸到闫坤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和他的薄唇。 聂程程笑出了声。 闫坤这个男人的嘴唇很薄,可他不是一个薄情的男人,相反的,他太过于深情,他太过于专注一个女人。 聂程程总会想,她如果真的回不去了,闫坤一个人会想她多久,他一定很着急,他一定会哭。 想起那几次他哭的样子,聂程程心里就很痛,她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感情是一把双刃剑。 伤了他一千,自己也损了八百。 聂程程看着那片土地,感概了一会,想起那边还在炎炎夏日之中,这里却好像已经渐渐进入秋天了。 天空飘着枯叶,海上吹过来的风也很凉。 聂程程希望,自己的想念也能透过这一股风吹到他心里。 不论他在做什么,他在哪里执行任务,她都会想他,希望他一生平安。 阿奈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聂程程一个人呆滞的望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可能在思念自己的家。 阿奈理解聂程程的心情,可她看了她一会,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 聂程程站了老半天。 她就站在后面,站了老半天。 等聂程程回头看见了她,才惊讶地笑了笑:“你回来了?” 阿奈不说话,低着头。 聂程程的目光往下,看见了她手里的一包糖炒栗子,她笑着跑过去:“你买给我的。” 聂程程刚伸手掏出了一个,阿奈就很不满的转过身,不想给她吃。 聂程程咯咯咯一笑,剥开了一个栗子的壳,塞进嘴里。 甜香软糯,一口一个,刚进去就似乎要在嘴里化开似的。 没想到,这里初秋的栗子,也那么好吃。 聂程程吃了一个,还想吃,可是看阿奈的模样,她是很难要到了,聂程程拉着她笑:“怎么了,你还生我的气?” “……” “因为我说,那把刀是用来对付周淮安的,所以你生气。” “……” “你喜欢上周淮安啦?” 阿奈像被拔了一根胡须的猫,她回头红着一张小脸,说:“不是!” 聂程程对着她笑,“那是什么。” “他是好人。” “那我不是好人了?”聂程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也请你吃了一碗面啊。” “嗯。” 她对聂程程说:“所以你也是一个好人。” “你们两个都是好人,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对你好,可他对我不好。” 聂程程摇了摇头,语气很平淡,看着眼前单纯的女孩,聂程程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缓缓说:“他绑架了我的亲人。” 阿奈低下头,不予评论。 聂程程想了半天,又低眼,对她淡淡地一笑:“周淮安让我要等在哪里?” 阿奈抬眸,静静地和她对视一会,把手里的一包栗子一股脑塞给聂程程之后,奔向金光大海。 回头,甩了甩两根小辫子,她对聂程程说:“在1023号邮轮!” 聂程程也笑着和她挥了挥手,离开这个桥头。 转身之后,便是一记枪声,回响在这个血红的天际。 这是聂程程最后一次看见这个中东女孩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很凶残很凶残_(:з」∠)_,再次提醒后面很凶残 第六十四章 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这是他预定的一艘邮轮,停靠在尹拉克三天的时间,躲过了巡逻的海军,栓在附近渔民的港湾,混在许多大小不一的船只里。 1023。 这个号码不是储物柜的号。 很显然,是一个房间号。 在邮轮底下一楼。 周淮安当然有房间的钥匙,等月亮慢慢爬上来,高挂在云头,他才静静地来到这个房间。 打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右手边的床头。 周淮安很清楚房间的布局,他来预定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房间采光好,布局简洁,很适合女孩子住。 更重要的是,他一开门就能看见躺在床上的聂程程。 他特别为她预定的,不但是最好的,也是他最喜欢的。 现在,他打开门果然就能看见右边的床,还有在床上耸高的一条,又细又长,除了留在外面的头发,她整个人都是闷在被子里的。 周淮安一笑。 “是程程,只有她才有闷脸的习惯。” 周淮安轻轻关上门,走到床边,他一丝尴尬犹豫也没有,大大方方走过去,朝被子伸出了手。 “程程。” 周淮安轻声喊,手刚碰上那一头乌黑柔亮的顺发,它便滑了下来。 同时,背后多了一个硬物。 周淮安一惊。 来不及了。 周淮安把手慢慢举起来,说:“程程……” “我在这儿。” 聂程程从黑暗里走出来,银色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轮廓在这个惨淡的月色里棱角分明,看起来有些凄厉。 “你别动。” 聂程程晃了晃手里的枪,慢慢靠近,抵在周淮安的背上,她说:“我的枪法不太好,你可千万别动。” 周淮安一笑:“刚来就给我那么大一份礼物。” 聂程程说:“彼此彼此,你也是。” “而且是一份特别大的礼物。” 周淮安想转身,可是聂程程动了动枪,他便不敢乱动了,继续举着双手笑:“你可真让我惊讶程程,你在那边能学到那么多么,是谁教你用枪的,这个计谋又是谁教你的?” “现在恐怕不是你问我的时候。” 聂程程说:“难道只允许你挟制我,我就不能反过来将你一军么。” “当然能。” 周淮安轻松地笑了笑,他即便不看聂程程的脸,也能在黑暗里寻思到她美丽的脸庞。 有多少个夜晚,他都是看着这张脸入睡的,他自己都数不清。 虽然他现在被聂程程用枪指着,可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背着身都能感觉到他的好整以暇,翘着嘴唇不屑一顾的笑脸。 “可是,程程你不会杀我。” 周淮安说:“因为你的老师和师母都在我的家里做客。” “……” “呵。” 聂程程说:“对,我是不会杀你,我只是要问你几个问题。” 周淮安:“嗯,你说。” “老实回答?” “嗯。”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说了算。” “周淮安。”聂程程磨了磨牙,说:“你可别耍花样。” “呵呵。” 聂程程退后了两步,对他说:“你转过来。” “遵命。” 周淮安依她所言,慢慢转过来,露出了一张讨厌的笑脸,可是手还是规规矩矩举着,没有一丝僭越的举动。 他跟大半年前的模样有了一些差别,这一次他刮干净了胡子,头发也剪断了,剃了一溜平头。 聂程程皱眉盯着他一会,说:“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周淮安看着她,心里想为什么程程连生气的模样都这样看好,这样可爱。 他爱极了。 “你问,我知道的都会说。” 聂程程:“你半年前来俄罗斯,不是偶然的,你有目的。” 周淮安点了点头,笑:“对。” 聂程程:“目的是什么?” 周淮安眨了眨眼看着聂程程,说:“你猜。” “……” 聂程程冷静地和他对视了片刻,她没有什么表情,他也不做出任何动作。 她举枪,举的胳膊都酸了。 周淮安还是那样。 聂程程安静地等了一会,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一边的影子,又回到周淮安的脸上,看着他的笑脸。 她忽然觉得,这个房间真是太.安静了。 安静的令人的心无端害怕起来。 “周淮安,你觉得我猜不出么。” “那你试试。” 聂程程说:“你有个任务,劫狱。” “目标人物是奎天仇,曾经世界上的十大恶人之一,通缉的悬赏令一度飙升到五千欧元的巨额赏金罪犯。” 周淮安的眉毛一动,粗黑浓密的眉弯出一个奇怪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可聂程程看出来,他对她的回答有了一丝丝的震惊。 聂程程笑了笑:“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 “你说。” “我看了报道,恰好这个报道距离闫坤那一天接到紧急任务的时间差不多,几乎吻合。” “所以你猜出来了。” “显而易见。” 周淮安耸了耸肩,他毫不吝啬地表扬聂程程,说:“程程,你一直都很聪明。” 聂程程说:“那么说你是承认,你现在给奎天仇做事了。” “没错。” “那奎天仇现在给谁做事?” 周淮安笑而不答。 意思很明显——你如果足够聪明,你就继续猜。 聂程程也不怕,她一脸轻松淡定,不疾不徐的列出来: “私人公司?” “……” “拉党结派?” “……” “做回老本行,杀人抢劫贩毒,称霸一方。”聂程程顿了顿,看见周淮安淡笑的表情,她心里猛然想到什么,一个激灵,目光精亮起来。 “哦,恐怖组织。” 聂程程笑了笑。 “乌克兰—叙利亚—伊拉克。” 都是这几日国际新闻报道过的,恐怖组织最经常活动出没的地带。 聂程程咬了咬牙,恨笑着看周淮安,说:“周淮安,你现在给IS做事了?”她想起在莫斯科,她租房的邻居突然换了两个中东人。 “脖子后面有一个刺青,一条蛇咬着一把利刀,是你的人?” 聂程程抿紧了唇,免得她露出锋利的牙,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周淮安:“你还把他们带到莫斯科来给我做邻居?” “一边监视我,一边图谋不轨一起劫狱……” 周淮安:“还有呢。” 聂程程又仔细想了一下,恍然惊醒,“你让他们绑架了老师和师母!” “就在他们去旅游的路上!你这个混蛋,你故意参加我们的聚餐,打听到了老师的旅程,就在半路上伏击他们了?!” “聪明啊……” 周淮安没有一丝不安,而是轻松又淡然的感概了一声,就差拍手鼓掌了。 可惜,手举着,不能动。 周淮安说:“程程,我一直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是你知不知道有时候女人太聪明,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聂程程咬牙,眼睛里扑出一种狠戾邪恶,启唇道:“贱!” 周淮安的目光沉了沉,抿着嘴说:“呵呵,什么?” 聂程程:“我骂你贱。”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都用的出来。” 周淮安不要脸地笑,说:“你不觉得我一箭双雕,一石三鸟么。” 聂程程呸了一声。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 北京妞儿骂起来人果然有一套,能连珠炮一样的炸开来,一百句里都不带一句重样儿的。 周淮安自然也不是聂程程的对手,他和聂程程闹不开心的时候,都骂不过她。 既然骂不过,那就憋着。 周淮安就当自己没听见,眼睛一闭,身体往后仰,就躺倒在后面的床上面,一动不动。 聂程程说:“起来,别装死。” 他当听不见,继续躺着。 聂程程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一点也不敢动,可是她举枪的姿势保持的太久了,又加上刚才怒气攻心,她的力气总会慢慢减弱。 “周淮安!” 聂程程走进了他,也稍微放低了一点胳膊。就是这一瞬间,周淮安猛地张开眼,迅速夺走了聂程程手里的枪。 局势反转。 枪到了敌人手里,那情况也就完全不一样了。 聂程程离开了床一大步,不敢动。 周淮安晃了晃手里的枪,笑了笑说:“程程,现在谁听谁的?到底谁将了谁一军?” 聂程程目光坦然,细长的眉间抽了抽。 轻轻一笑。 聂程程说:“反正你也不会杀我。”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理由就是你叫我到这里的原因。”聂程程走到床旁边,坐在他旁边,“你要我亲自调配生化药剂。” “嗯,还有呢。” “还有什么?” 周淮安刚对着聂程程挤出笑,聂程程忽然大声说:“还有这个!” 她的刀就藏在腰后面。 西瓜刀,和大马士革钢刀,最后,她选了第二把。 锋利无比,狠狠的刮在周淮安的肚皮上。 周淮安今天穿了一件棕色的皮革,里面的衬衫是黑色的,长裤和皮靴也是黑的,看起来模样倒是很俊俏。 但是聂程程没有功夫来欣赏他这个前男友的外形,反而被他的人品和她从前的眼光恶心了一把。 直到她这一下。 一把刀,从右穿到左。 因为太锋利了,她握在手里刺他的时候没感觉,但眼睛确确实实看见他身前的黑色衬衫,湿了一片。 尽管被黑色沉淀,聂程程也清楚看见了,她还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聂程程!” 周淮安的脸色终于骤变,一瞬间跳起来,聂程程也趁机想再刺他一刀,从右边的脖子劈下去。 可她终究只是新手,跟胡迪和杰瑞米学了两招而已,还是太弱。 刀光剑影,月色迷离,人影憧憧。 聂程程和周淮安对手过三回,在第四回,周淮安一个转身就像瞬间移动似的,挪到她的身后。 聂程程的速度不及他,还没回头,人已经被他控制住。 周淮安手起刀落,手刀劈向聂程程的虎口,她的手掌一麻,那把十寸长的大马士革钢刀就掉落在地板上。 刀头朝下,笔直地插入了地板的裂缝里。 另一边,周淮安很顺利的擒住了她,反剪了聂程程的双手,把她压制在门板上。 周淮安的身子紧紧贴住了聂程程的背,她感觉背上一热,是周淮安身上的血染到她的身上了。 “聂博士,几日不见,士当刮目相看。” “客气。” 聂程程一笑,完全没有害怕的模样,唇翘的高高的。 “看来你在闫坤那边学的不少,枪是他教你的,使刀也是他交给你的,可惜程程,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一旦遇上要出汗的事情,你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周淮安笑了笑,“就你这点本事,撩倒一个不会格斗的成年男人还是一件难事。” “谢谢,不用你关心,前男友。” 聂程程逞强,这时候也也不忘记硬气地还嘴: “况且我能砍到一刀已经很开心了,我也没指望这样就能扳倒你。” “你别忘了,你的老师和师母还在我手上。” “我没忘。” 聂程程瞥了他一眼,“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不会杀你。” “我只问你几个问题。” “……” 周淮安在她的后面,看不见聂程程的脸,他只能抽出一支手掰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扭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 他分明看见她眼中的恨意和讥嘲。 算了。 周淮安摆出一张“不和女人计较”的表情,松开了聂程程,走向床边,先把枪收起来,然后拔出了插在地板上的刀。 打开窗,周淮安一振臂。 刀飞了出去。 沉重的一声,落入茫茫大海。 “枪没收。”他说。 聂程程看他,“凭什么,那是我的东西。” 周淮安:“你用不想我对你擦枪走火吧,程程。” “……” 聂程程别过脸,孤傲的模样,不看他。 周淮安说:“好好休息,接下来要在这里呆上一周,到别的地方去。”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周淮安打开了门走出去,聂程程在他背后,提高声音:“周淮安,我最后问你一问题。” 周淮安停下脚步,可他没有回头。 聂程程说:“今天,就今天傍晚的时候,在桥头,那一枪是你的么。” “……” 直到最后,周淮安都没有回答。 门关上了。 聂程程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了,瘫软躺倒在床上,她睁大了双眼,眼眶里是满满的泪水。 泪一边流,她一边看着窗外的月夜。 海风把月亮都吹咸了,晒到她的嘴巴里,微微泛出了一点苦,一点涩,还有一点无名的酸。 她想,明明今天的月亮那么大,可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对程程不说一声就走觉得不对的人,我在后面会通过闫坤解释,可是问的太多了,我直接解释吧,后面看见差不多的跳掉就可以了。 Q:大家认为程程的靠山——这支强力的军队,是哪些国家组织的? A:是欧美这些国家当老大,大帅是美军出的。 你们认为这些国家会去解救人质么,特别还是两位中国的教授? 想想前段时间国外□□,是谁先去救人,是我们国家,中国不仅救了自己同胞,顺便还救了其他国家的遇难者。 所以,碰上这种事情,你们觉得这支队伍会去救人么?欧美不会管你们的,一定会丢给中国人自己去救,程程如果说出来了,她不仅会被软禁,不允许出去,还不一定能让她的老师得救。 这么,只有一个办法了,她亲自去。 只有她拿着重要的试验品亲自去了,这支队伍才会迫不得已去救人。因为欧美的领导人不可以让聂程程和那么重要的东西落到罪犯手上。 _(:з」∠)_各位懂了吗。 第六十五章 聂程程一共走了七天多,也就是182小时。 他们接到拯救人质的任务后,立即就武装出发了,这一路上,这182小时,几乎没有人能好好睡一觉,好好吃一顿饭。 特别是闫坤。 别人已经入睡的时候,他就去站岗,连续两天之后是在撑不住了才勉强睡上两三个小时。 他睡的比别人少,饭吃的也不多,开口说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应该说,大家都知道闫坤在想什么,可是没有人敢说出来。 胡迪和杰瑞米已经劝了他好几次了,没有用。 他就像一片从里面被啃噬的枯叶,孤寂地站在初秋的徐风里,极目眺望远方的一切景物,安静地寻找着什么。 那风,那些景物,可能都没有被他看在眼里,尽管他是看着的。 他们知道,闫坤的眼中根本没有这些东西。 除了聂程程,什么都没有。 又到了一个夜晚,今天的月亮出奇的大,又大又亮,就挂在云梢头上,冷静地俯视地上的蝼蚁众生。 胡迪和杰瑞米领了便当,多拿了一份,给闫坤带过去。 就是这样,每一次都是他们带过去,因为他们发现,如果他们不拿给闫坤,他也不拿,一点也不饿的样子。 “坤哥。” 胡迪走到闫坤的身边,坐下来,先把他的饭盒打开,并帮他抽出了一根汤勺,插在饭里。 一切都做好,递给他。 胡迪说:“你快吃。” 闫坤仰着头,静静地看着云头的月亮,仿佛看入迷了一般,没有说话,看都不看他一眼。 “坤哥。”胡迪说:“你多多少少吃一点行么,你昨天也没吃,今天也不吃的话,你撑的下去么,你怎么把聂老师救出来?” 闫坤还是不理他。 胡迪没辙了,放下双手,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杰瑞米,杰瑞米对他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杰瑞米吃了两口,看了一眼对面神色淡淡的闫坤,他也忽然没了胃口。 丢了汤勺。 杰瑞米走过去,坐到闫坤身边,说:“坤哥,你想聂老师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在吃饭呢?” 杰瑞米提到了聂程程,闫坤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可,也只是一点。 他依然保持仰着头的姿势,静静的和月光独白。 杰瑞米也没介意,他拿了旁边的一根树枝,戳了一下面前的火堆,这个火堆是他们升的,熊熊火焰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泛出了一片红光。 杰瑞米盯着火苗,他的眼里映着一个小型火堆。 艳艳的,簇簇燃烧。 “我在想嫂子这时候一定也在吃饭。”杰瑞米没有放弃,他继续说:“可如果,她也跟你一样,不肯吃,不肯睡,每天折磨自己的话,你觉得你会开心么。” 杰瑞米看着闫坤:“你是不是会心痛,你会为她担心,甚至想冲过去好好骂她一顿,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闫坤终于低下头,看了一眼笑宴宴的杰瑞米。 胡迪趁机把手里的饭盒往闫坤手里一塞,不满地撇嘴:“趁热快吃,我摸着都觉得有点凉了。” 胡迪摸了摸鼻子,悄悄瞥一眼闫坤:“嫂子一定也不愿意你吃凉掉的饭菜。”他放低声音,喃喃说:“要是之后被她知道我们给你吃冷掉的东西,没有照顾好你,一定会打我们的。” 说完,他没有再看闫坤的脸色,拿起自己的那一份,打开饭盒的盖子,抓起调羹就开始往嘴里扒饭。 闫坤侧头,看见胡迪一副饿狼猛吃的样子,他轻轻地弯了一下嘴角……很淡的一弯,几乎没有迹象可见。 可他们总觉得,闫坤是笑了的。 “我知道了。” 闫坤说完,低头吃了几口,虽然很慢也很少,可他努力进食了。 好几顿没吃,胃太空虚了,他吃的时候,感觉胃有些疼。 不过闫坤没有把这些表达在脸上,他的表情还是那样平淡,一边吃,他一边淡然地说:“是我不好,应该照顾你们的人是我。” 胡迪突然被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然后用一张“你也知道啊!”的脸,静静地望着闫坤。 闫坤转眼,看了看他,轻轻对他一笑。 这一笑的含义太多。 有释然、有理解、有兄弟之间的情谊,也有仿佛下了某种坚定的决心。 胡迪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之后,差点就哭了,眼睛都红了一圈。他吞了吞米饭,拍着闫坤的胳膊说:“坤哥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你要相信,嫂子她一定会回来的。” “嗯,我信。” 闫坤低低地回答,继续吃饭盒里的菜,他心里说,就算我不信周淮安这个混蛋,我也信我自己的能力,和我兄弟的本事。 杰瑞米看着两个人冰释前嫌,俏然互动的模样,笑而不语。 他忽然想起了七天前。 他们早上刚刚得知了周淮安用陆文齐夫妇引诱聂程程只身涉险的事情之后,下午就接到了上面的指令,准备出发去救人了。 但是临近出发前,在食堂对聂程程表白的那个男人突然闯进了基地,找到闫坤,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脸就来了一拳。 一个没有学过格斗训练的普通人,打过来这一拳自然没有什么威力。 可卢莫修是一个男人,拳头再没有威力,也足够硬,任何一个人被打到,脸总会肿起来,疼个半天。 当然了,这后半句话只针对普通士兵,或者也是普通人。 闫坤是不一样的。 如果换成平时的闫坤,卢莫修这一拳上来他不仅能躲开,还能能好好戏耍他一顿,可那一天的闫坤并不是平常的他。 那只是一个刚刚失去了妻子,担心万分又失魂落魄的丈夫。 所以卢莫修这一拳得逞了。 在胡迪和杰瑞米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进了营帐,冲到了最里面直接给了闫坤一拳。 闫坤一点防备也没有,他也不想有什么防备。 卢莫修看见闫坤重重倒地后说:“闫坤你就是个混蛋!你配不上聂程程!” 胡迪和杰瑞米当时都在一个营帐里装备武器,看见他之后想来拉他,被闫坤伸出来的胳膊制止了。 他捂着肚子,任由卢莫修发泄了一顿。 “你不是她的丈夫么!她不是你的妻子么!你那天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到死你都不会和她分开的,现在呢?!” 卢莫修恨恨地看他,说:“你不配当她的丈夫,你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你居然让她去了那种地方……那是人能呆的地方吗!” 胡迪在身后插嘴了一句:“你别在这里含血喷人了好吗,坤哥他不知道这件事,他知道的话怎么会让聂老师一个人去找那个……” “那个……” 胡迪扭头,看了杰瑞米一眼,目光里的意思很清楚——“找那个谁来着?” 姓周的。 杰瑞米摇了摇头,他也不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 胡迪只能自己囫囵回来,扭过头,刚刚发出了一个声音,闫坤就站起来,看了胡迪一眼。 胡迪看见闫坤发黑的眼睛,吓的闭嘴了。 “是的,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承认。” 闫坤收回目光,看向卢莫修的脸,他一字一句的说:“可是,即便如此也是我和程程,是我么夫妻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虽然他现在处于“失去聂程程”的懊悔之中,可是面对情敌,闫坤的威严依旧、气势磅礴,架势一点也不输阵,更不输人。 他的身高就是天然的优势,加上他常年锻炼出来的一双鹰隼的利眼,平时威严的看起人来,总是很有威吓作用,瞧着阴沉沉挺令人害怕的。 卢莫修早上起来,刚刚洗漱好,正在吃早点的时候,就听到了聂程程失踪的这个消息。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失踪,好像被恐怖组织的人带走了。 卢莫修当场两眼一黑,还吃什么早点,胃像被什么堵上了,一丝塞食物的细缝儿都没有,脑子里想的全是聂程程的模样。 慢慢的,他就想到了闫坤。 这个自称是聂程程丈夫的男人。 可恶的男人。 卢莫修根本没搞清楚进一步的状况,拔腿就冲出门,来到了这里,他的愤怒,他的嫉妒,全部以拳头的状态施加在这个可恶的男人身上,一晚上储存下来的体力,就这样被他用光了。 到现在,他眼冒金星,看着闫坤的目光有些模糊,只看见他高大的身躯像一片乌云压近自己,身上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卢莫修咬紧了牙关,脸上的怒色越来越沉。 “闫坤!” 又一拳从他侧面出过来。 可惜,落空了。 闫坤下一秒就抓住了卢莫修的胳膊,用力一掰,只听见“咔嚓”一声,卢莫修龇牙咧嘴。 他的骨头都好像断了。 闫坤此时的目光比在场的人全部加起来都要阴冷狠戾,他身上的暴戾之气比卢莫修沉重成千上百倍。 他刚刚经历失妻之痛,现在的闫坤需要发泄。 所以当卢莫修刚刚握紧了拳,他已经查看出了他的意图,同样,他也紧绷住了手臂、肩膀、腰背上的肌肉,五指紧紧勒着,关节都变成了白色,全身的青筋,从额头开始—— 到脖子,到手臂,最后延伸到手腕。 都在暴起乱跳。 “卢莫修,你记着,纵使今天我有万般对不起程程,我也会给她下跪道歉,我会补偿,会爱她照顾她疼她一辈子。” 闫坤眼眸深深,表情是令人害怕的凶狠,像猛兽发怒后的刚硬,他说: “但是这种事情轮不到第三者插手,从今以后你不仅要滚出我的视线,更请你离聂程程三米之外,保持你们的同事关系。” 声音暗沉,口吻深重。 “因为就算是死,我也会和程程死在一起!” 卢莫修扭头看这个男人,说:“那你就准备去死吧,因为聂博士她不会回来了。” 闫坤盯着他,因为愤怒而暴突起的眼像两个烧红的炸弹。 他已经意识到卢莫修的话,将会成为一把屠刀,把他的心残忍的切成一片片了。 卢莫修说:“那种地方,他们那些恶棍,从来不会放过老人和孩子,何况是女人,漂亮的女人。” “你闭嘴。” “我们在电视里,在报纸上看到的报道还少么,他们强.奸的女人还少吗?” “卢莫修,你不要说了!” “他们会强.奸她的!而且是一个个上,一个接着一个——” “闭嘴——!” 闫坤狠狠地摇晃卢莫修的身体,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脸都掐的发青,他一脸的暴怒,凶狠的样子几乎是想要杀了他手里的这个男人。 “坤哥!” “坤哥你快放手!他快死了!” 胡迪和杰瑞米看见闫坤的情况已经不对劲了,马上摔下手里的东西,一左一右跑过来,拉住他,往外撑。 “闫坤你他妈的住手啊!” 卢莫修抓着他的手臂,憋红了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胡迪和杰瑞米两个加起来都抵不过愤怒中的闫坤,这已经是第二次他们抵挡不住他的失态了。 第一次是瑞雯,第二次是卢莫修。 都是为了聂程程。 其实这两个人是死、或是生,各自由天,他们都不在意,或许在杰瑞米和胡迪心里,他们不存在更好,免得看见了心里都不爽快。 可是谁动手都可以,闫坤不行。 他们不想他们的坤哥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背上杀人的罪名,一辈子呆在牢里。 “坤哥,求求你放手吧!” 杰瑞米都快哭了,他看了看旁边的胡迪,他还在努力拉开闫坤,两条粗脖筋在黝黑的皮肤上供成一个弯。 再多一秒,可能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就在卢莫修快失去意识的时候,闫坤终于松开了掐他脖子的虎口,不过下一秒,他又抡起了一个拳头,用力的朝卢莫修的脸上摔过去。 卢莫修整个人飞了出去,带倒了手边一片装备。 桌子七倒八歪,狼藉满地。 卢莫修总算抓了新鲜的空气,躺在地上猛地吸了两口,不过还是头晕。 他早上本来就没吃早饭,跑过来又和闫坤打了一架,嘶声力竭的那么吼了几句,早就没力气了,就算闫坤不这么狠锤他,他也站不起来了。 他抬眼望了望,闫坤欣长挺拔的身姿落在眼里,忽然变得有些凄凉可悲,让他仍不住想起了聂程程。 这个女人,至今都在为别人考虑,宁可闷不吭声拿自己的命去换,也不愿意托别人来帮忙。 即便这个人是她的丈夫。 “她不好,她真的不好,她习惯自己一个人解决问题,作为女人她太要强,太坚强。” 卢莫修沉沉地呼吸,目光淡淡地瞧着闫坤。 “但是你也有错,你不是他的丈夫么,可你一点也不关心她,你都不问问她。” 闫坤的眼睛红了,像一对大灯笼,又红又肿。 如果,闫坤不爱聂程程,或者聂程程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那么以闫坤原本的沉着冷静,遇上这两桩事情他都可以从容应对——逼瑞雯开口,他有更好的办法;对付卢莫修,他也可以一招制服,不必和他多叨叨。 但是聂程程是他的妻子,他深爱她,他没办法冷静。 闫坤也知道他这是在迁怒,可他控制不住。 卢莫修没闫坤那么硬,能死死憋着不哭。他只要一想到聂程程,想到她那些日子的疲惫,想到她把“绑架”,把“要挟”,还把“明知去了就不可能活着回来了”的疼痛默默的藏在心里,卢莫修就难过。 一个大男人,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悲伤,在那么多双眼睛注视之中,放声大哭。 闫坤他们仨都没料到,卢莫修就这样哭出来了,还很大声的哭。 他们都一愣。 卢莫修哭了很久,声音沙哑地说:“聂博士真的不会回来了,按照她的性格,遇上强.奸这么侮辱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还允许自己活着。” “她一定会死的。” “……” 闫坤沉默不语。 等卢莫修哭完了,整个营帐里安静下来,他才从暴怒的状态里找到了一丝清明。 回过神。 闫坤转身装备好了武器,一边朝外面走,一边说:“不会的。” 卢莫修停止了抽泣。 胡迪和杰瑞米也一起抬头,望望站在营帐门口的男人。 他说:“程程她不会这样做的。” 闫坤抬起眼眸,今天是一个多云的日子,天上的白云有很多,可是总盖不住那一抹璀璨的阳光。 他站在这一抹阳光底下,整个人沐浴在其中。 闫坤说:“我的程程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什么样的困难,她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性命。” “她一定会坚强的活下去,等着我去找她。” 这一次的行动,由李斯坐镇指挥,闫坤来带队。 叙利亚—伊拉克—伊朗。 最后,阿富汗。 他们选择了中东最危险的一条路线,一路仔细的排摸过去。 一开始,李斯收到消息,在叙利亚的边境,塞加尔镇上好像有恐怖组织的人活动。 当天,闫坤就找过去了。 可惜去的太晚。 他们前脚到的时候,聂程程后脚已经跟着阿奈离开,到了伊拉克。 后面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李斯紧接着听说,在伊拉克有可疑的船只出没,他告诉闫坤,让他不分昼夜地找,所有的港湾和河岸,一定要找。 闫坤的速度一向很快,何况现在事关聂程程安危,他速度更快,要求更加严格。 一小时后,他们已经到了伊拉克。 他们在莱阳河找了整整三天。 没有。 渔船、小艇、邮轮、大只的观光、装货船……所有的船只都排摸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 闫坤他们就差把这些船全部给拆了。 可惜都没有。 没有什么恐怖组织的人影,没有周淮安,也没有聂程程。 三天后,李斯下令撤退。 他和闫坤通了电话。 “不用找了,他们要么没有来过,要么已经走了。”李斯说:“我们换地方找,按照之前的计划,先去伊朗。” 闫坤已经恢复从前的沉着稳重了,思路也更加明朗,他说:“伊拉克还需要找么。” 李斯说:“不用了,他们应该不会在这里。” 闫坤点点头,他同意。 “现在这里打的太乱了,他们需要程程给他们重新调配化学药剂,不会在这种乱糟糟的地方。” “嗯。” 李斯也同意闫坤的观点,这一次他们想到了一起。 闫坤说:“那么,直接去伊朗?” 李斯:“行。” 闫坤说:“如果伊朗还是没有消息的话——”说到一半,李斯会意地接下来,说:“就不用去阿富汗了,那边更加没有。” 闫坤说:“回叙利亚么?” 李斯想了一想,回头看了一眼背后十几个人。 都是各个国家和欧美的高层,一把年纪了还在满头大汗布置沙盘,拟定战略。 李斯说:“等一等吧,到时候科帅会亲自来的。” 闫坤说:“好。” 李斯说:“实在不行,你就先回基地。” 闫坤没说话。 李斯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握着话筒,背过身低音劝慰道:“小坤,你别急,聂博士比你想的坚强,我保证她会没事的。” 闫坤淡淡地笑,“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十天就是2017年啦,嘤嘤嘤,好舍不得啊_(:з」∠)_。 第六十六章 闫坤找聂程程的这几天。 本来远在俄罗斯恣意潇洒,乐不思蜀的西蒙得到聂程程失踪的消息,当即雇了好几个保镖,拖家带口跑到叙利亚。 白茹看见西蒙大包小包,身后还跟着一堆戴墨镜的—— 西装革履,像《骇客帝国》里特工那样,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的一排保镖。 白茹呵呵了一声。 “你有毛病?” 西蒙没有理白茹这一句骂,看见她就扑上去说:“程程呢!小爷的八拜之交聂程程呢!” 白茹说:“你不是知道程程失踪才来的么?” 西蒙摘下了墨镜,眼睛盯着白茹诚实的目光,不可置信:“是真的?她真的是被拐走了?拐去了那个……那个什么组织?!” 白茹斜他一眼:“不信你滚来干嘛?” 西蒙说:“我这不是担心程程么,我一定要亲自来确认一次才行。” 白茹:“那你确认完了,就可以滚了。” 白茹说完,干净利落地转身。 西蒙立即拉住她,说:“我是真的很担心程程,她一个女人跑去那种地方,她还能活着回来吗!” 白茹站住脚,回头狠狠甩了西蒙一巴掌,“你再胡说一遍试试?!” 换做平时白茹这一巴掌过来,西蒙一定会跟她挠心挠肺,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闹的时候。 其实西蒙心里也堵得慌。 身后的保镖像要过来,西蒙摆了摆手:“没事。” 他们退后。 西蒙转过头,拉着白茹:“你想怎么打我都可以,小爷买那么多保镖过来,就是给你当沙包用的,但是我一定要问清楚。” 白茹没有表情。 “你说。” 西蒙:“他们要聂程程干嘛啊。” “生化药剂。” “所以他们就绑架了程程的老师和师母啊。” “嗯。” “妈的,真不要脸!”西蒙磨牙,“特别是那个周淮安!贱!” “……” 要脸还能做这一行么,白茹心想。 “你还有事么。”白茹说:“没事我可回去了。” 刚转身,西蒙就拉住她没头没脑来了一句:“那怎么办,程程她这一丢,她还能回来吧?” 西蒙红着眼睛:“我不是咒程程什么,可是……可是那种地方……” 停了片刻。 西蒙哽咽起来,他努力咽下泛酸的情绪:“按照程程这种烈性的脾气,她要是真的遭遇那种事情了,她会不会自杀啊——” “当然不会。” 白茹很快回应给西蒙了,西蒙热泪盈眶地望着她. 白茹回头,也又哭又笑地看着他。 “我们打一个赌。” 西蒙:“什么?” “我赌程程一定会平安的回来,如果我赢了,你要给我找一个长腿多金的帅哥。” 西蒙皱了皱眉,“那你输了呢?” 白茹丢给他一个白眼,凶狠地说:“那你就娶我!” 西蒙:“……” —— 他们在游轮上已经呆了超过一周。 比预定晚了好几天。 这几天,聂程程也一直和周淮安处于冷战的状态——他早上起来,她偏还睡着;他准时吃中饭,她就在十点吃个早中饭,在他去餐厅的时候,她又回到了房间。 下午也是这样。 周淮安一直恪守日常规律,聂程程则习惯于打破常规。 七天。 没有一天是遇上的。 聂程程借了几本书放在房间里,起来的时候就看两篇化学的历史,高温下,3C+2Fe2O3=>4Fe+3CO2↑的历史由来;SO2+(NH4)2SO3+H2O=>2NH4HSO3测试历史…… 还有许多知名化学博士和科研员的介绍。 今年,中国一位拿了化学诺贝尔奖的女博士也被记载在册,聂程程看的有滋有味,有些自豪。 当然了,除去了这些书,聂程程偶尔发呆的时候,还是会在想周淮安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他把她弄来有他的目的,那个奎天仇应该有求于她。 可为什么,一点动静,或者征兆都没有。 聂程程很疑惑,毕竟现在她潜意识里,周淮安和奎天仇都是不折不扣居心不良的坏蛋。 到了第八天。 聂程程这几日习惯十点起来,所以在十点以前她都是熟睡的状态,周淮安这个点进来,她也没察觉。 她睡的沉,迷迷糊糊之中,那只手就从背后伸过来,抚摸她的身躯,一路往上,一直到后颈。 他把手从脖子后面绕过来,先摸了一会聂程程的脸。 她的皮肤一向很好,不怎么保养,可是摸着很滑,像一段绵绵的丝绸,又嫩又白。 周淮安从前舍不得碰她,可喜欢的女人就睡在旁边,他怎么可能不做点什么。 除了最后一步,其他的都做了。 每晚,他就只能像今天这样,一遍遍抚摸她的身体,贪婪的亲吻她的肌肤和嘴唇入睡。 聂程程喜欢闷着头,侧睡。 周淮安把她脑袋上的被子拉下来,然后躺在她的旁边,用手肘撑住,俯视看她侧睡的脸,宽大的手在聂程程的脸上来来回回,摸着她的耳朵、眼眸、鼻子,和嘴唇。 那艳艳的红色,在他眼里跳跃,一团一团的烟火。 她微微张开着嘴呼吸,一开一合,诱人的芳香就从这张小嘴里吐纳、吸气,被周淮安吸了进来,他心里蠢蠢欲动的猛兽就快开闸,冲出来。 光滑的肌肤被摸在粗糙的手里。 这种触感,太美妙了。 周淮安爱这种感觉,他现在又有一种已经得到聂程程的心情,那种感觉就汹涌澎湃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又撑起了一点,俯视聂程程的侧脸一会,难以抑制他梦寐以求的渴望,低了下巴,把唇贴上了女人的肌肤。 湿濡的舌头配合唇,一张一闭之间,他一路吻过了聂程程的脖子、额头、她闭着的眼皮、鼻子。 他含住她圆润的耳珠,用舌描绘她的耳廓形状,留下一串水晶色的吻痕。 最后,来到了期待已久的唇。 停顿一秒。 他先把聂程程的嘴巴掰开一点,粗大的手指伸进去,她口腔里一瞬间的热流包住他的手指,周淮安忽然叹息地闭了一下眼。 黑暗里,他能想象到另外一番景象。 潮湿、温热,紧紧的包围,咬住了他……这一番景象。 周淮安全身都热血沸腾。 这番景象固然不错,可他总会想到,自己守了那么多年的人被别人抢先一步了—— 该死的闫坤。 这个讨厌的男人,还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用聂程程身前一串玫瑰色的吻痕来炫耀。 讨厌死了。 周淮安那一次只是表面上淡然,其实心里早就嫉妒如狂,把闫坤骂了几千万遍。 想到这里,他手指忽然用力,捏住了那一条小巧的舌头扯了两下。 滑腻腻的舌在手里,让他感觉可爱至极。 抽出手指,周淮安立即亲吻下去,肥厚的舌就和那个小可爱纠缠了起来。聂程程因为睡着,所以没有反应,不过周淮安也不介意。 他亲爽了就好。 男人在性事上总是自私的,就算女人没有反应,他们想要起来,也不会管那么多。 手不知不觉也会跟着动。 周淮安捏着聂程程细长的脖子,睁开了眼往里面看。 入眼,先是暗色的神秘深渠。 再是一片波澜壮阔。 最后,连绵的酥软浮现在眼前。 他和聂程程已经分开很久了。 五年。 他从前就喜欢她的吻,现在分开那么久,重逢的亲吻除了一贯的熟悉感,还有一丝别样的新鲜、和思念的冲动。 热。 越吻越热,越亲越凶。 周淮安总感觉身体里有一个东西需要释放,它被关押太久,太饥渴。 就这样够么? 不够,当然不够,怎么可能够。 他一路往下面走,一直感觉到了他思念已久的红色锁果。 聂程程是在感觉到身体被人侵犯的时候,忽然惊醒的。 惊,是吓的惊。 她被彻彻底底惊吓到了,才醒的。 【如果不是清楚的意识到现在的处境,知道闫坤不在身边,聂程程大概会真的以为是在做春梦,梦见闫坤了呢】 “周淮安!” 聂程程猛地睁眼,她意识到现在被侵犯了,身后有一个急躁干热的身躯贴着她。 男人的身躯。 一具带了极其强烈的欲.望,求爱深切的身体。 聂程程浑身一紧。 “嘶——!” 周淮安也骤然呻.吟了一声,因为聂程程被惊吓的那一下,收紧了全身的肌肉,也包括现在包围他手指的那一圈。 周淮安舒服了,看着聂程程邪邪地笑,说:“程程,你真厉害。” “贱人!” 聂程程都不敢动,她怕一动,他的手会更加不老实。 “把手拿开!” “……” 周淮安从上面看着聂程程现在的表情,她要紧了牙关,仿佛在忍受着一件很屈辱的事情。 周淮安:“你不喜欢?” 他动了送手指,感觉身处一片浩瀚汪洋,浪水一波波拍打着他,周淮安笑:“你明明很有感觉。” “你看,你又不干,这才多久,你就这样……” “那是因为我以为是我的男人。”聂程程说:“我以为是闫坤,我和他做.爱的时候一向很快。” 一听到闫坤这个名字,周淮安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沉默一会,服输似的叹气,可是手没有拿开。 周淮安说:“程程,你一定要这样么,现在是我们两个在亲热,我在对你求爱,你一定要提到那个男人么。” “我不在意你心里有谁,可现在我在你身边,我那么喜欢你,你就别欺负我了,行不行。” “现在到底是谁欺负谁?” 聂程程觉得特别好笑,她无可救药的低笑点都被周淮安这一句话治愈了,她随后出声: “求你妹的爱,王八羔子,你现在是在强老娘!” “……” 呵呵。 一言不合就开骂。 说实话,周淮安也习惯了,他喜欢聂程程骂他。 “你看,你嘴巴又不乖了,除了我,谁还能忍受你这个脾气。” “周淮安我再说一遍,把手拿开。” “我说不呢。” “然后从我的床上滚下去。” “……” 周淮安的眼眸深深,盯着聂程程生气的脸,越来越觉得她可爱迷人,“你的嘴不太乖。” “是不是要我把它堵上,让它干点别的事情,你才能乖一点。” 聂程程的余光里看见周淮安就要吻下来,她急的汗如雨下:“我草你祖宗——!” “周淮安你他妈的敢亲下来试一试!老娘弄死你!” 周淮安一听,乐了,吻停住。 他说:“你怎么弄死我?” 聂程程说:“我想怎么弄死你就怎么弄死你。” 周淮安一挑眉,“哦,你有这个本事?” 聂程程哼笑说:“大不了,鱼死网破!” 作者有话要说:  加快剧情加快剧情~推推推推~ 第六十七章 周淮安顿住,看着聂程程:“你想做什么?” “你别误会了。”聂程程说:“鱼死网破,就是你死,我却好好活着。” 【尽管我会失去很多宝贵的东西,也会遭受一些非人的耻辱,可我要好好活着,看着坏人受到应有的报应】 她真的很坚强。 这才是他认识的聂程程。 周淮安盯着聂程程看了老半天,目光中的欣赏源源不断。 激情退去。 也罢。 “起来吧。” 周淮安抽出手,从床上下来,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然后给了聂程程一套衣服。 “今天早点起来,晚上有活动,带你去见一个人。” 聂程程的身体还在被子里,没有动,她抬起头,看着周淮安问:“见谁。” 周淮安说:“见一个,你猜测他很想见你,而你也等不住,很想见的一个人。” 说完,周淮安整理一下后就走了。 聂程程在他离开后,下床乍看过去,是一条旗袍。 藏青色的旗袍。 不是大红大绿的颜色,也没有那些珠光宝气。 简单的款式,流利的线条,上面还有鸦青色的花纹。这些花纹一团一团,重重叠叠,明明是暗色的,却显得花团锦簇,很好看。 聂程程穿在身上,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高挑的女人,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细腰像一杆柔弱的芦苇,盈盈一握的样子。 配上她的妆容,这样的打扮不会显老,反而更端庄、优雅、沉厚。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呵……” 聂程程化完最后最后一笔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宴会就安排在游轮的第二层。 要感谢周淮安,自从第一次的不欢而散,聂程程就没去船内的其他观看过,今晚第一次走出底层,她找了半小时才找到二楼的宴会厅。 好久不穿高跟鞋,她踩的脚都痛了。 找了一个服务员引到二楼,聂程程对他说了一声谢谢之后,没顾上这个服务员看着她呆滞着迷的眼神,笑了一下就走了。 连一个服务生都对她神魂颠倒的话,里面的人会怎么样? 就算她的计谋不能百分百成功,至少成功一半吧…… 走进船舱。 聂程程先扫了一眼,皱了一眉头。 人挺多的。 不仅是人多,装潢也豪华的像皇室游轮。每个人都是西服洋装,美艳的妇人小姐,配上闪闪发光的宝石。 聂程程眉毛一抽,目光渐渐变冷。 周淮安穿了一身笔挺的燕尾服,朝她英姿勃勃走来,他今天头上抹了发蜡,脸上也修饰了一番,看起来确实和之前的不一样。 不得不承认,就说周淮安的本身,确实是一个高颜值的帅哥。 周淮安看见聂程程,第一眼就是赏心悦目:“程程,你来了。” 聂程程抬头,斜看他一眼,单刀直入:“人在哪。” “那么着急?也不跟我聊一聊。” “周淮安。” “嗯?” “别废话。” 聂程程吸一口气,异常冷静地和他对视。 周淮安和她对看了三秒,败下阵来。 “好吧,你跟我来。” 周淮安领着她过去,对那人说:“仇哥,人来了。” 他一转过身,眼睛和聂程程害怕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聂程程吓了一跳。 这个叫“仇哥”的人左边脸上一条深深的刀疤,他一动,这条刀疤也跟着狰狞地笑。 他伸出手给聂程程:“你好聂博士,我叫奎天仇。” 聂程程伸出微颤的手给他:“你好。” 奎天仇和她握了握手,依然笑着说:“我知道你的名字,六弟跟我说了好几遍了。” “六弟?” “对啊,就是你朋友。” 聂程程朝周淮安看了一眼,后者很无耻地对她挤眉弄眼,一脸“加入组织我很高兴的样子” 聂程程呵呵一笑,心想周淮安这个人真是彻底没救了。 跟着一个坏蛋喊大哥做小弟,他还高兴的出来。 奎天仇说:“聂博士可能也听说过我的名字。” 聂程程说:“嗯,久仰大名。” 奎天仇愣了一下,没有听明白的意思,聂程程才意识到这个坏蛋可能没读过书,是个文盲。 聂程程用中东语言尽量解释这个成语。 奎天仇听了,一笑,说:“聂博士不愧是读书人,用词很有涵养。” 聂程程被一个坏蛋夸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只能干笑。 奎天仇又和她聊了一会,介绍了一下他身边的几个人。 除了周淮安,另一个是带眼镜的男人,长相很斯文,看不出来他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聂程程看了他一眼,微微一震。 不是因为他斯文败类的模样,是因为他的长相,有三分像闫坤。 如果不是她知道闫坤没有兄弟姐妹,她差点就以为这个人是闫坤的兄弟,他看起来有点年轻,好像比闫坤小了两三岁…… 聂程程因为惊讶,所以多看了这个男人几眼。 奎天仇对她笑了一声,说:“聂博士,这个是跟着我最久的孩子。”奎天仇转向他,说:你自己给聂博士介绍,叫什么。” 他对奎天仇点点头,然后看向聂程程,面无表情地说:“欧冽文” 简简单单三个字。 聂程程笑了笑:“你好。” 欧冽文点了点,没话了。 奎天仇说:“聂博士平时喜欢搞研究、喜欢做实验,你为人类造福做贡献。” “谢谢你的夸奖。” “不客气。” “但是不用夸我了,我承受不起奎老板的夸奖。” 聂程程用叉子在蛋糕上划了一块,一小口带着奶油的,塞进嘴里。 她笑了笑:“我怕你夸我太好了,我会被那些被你害死的人骂。” 这句话明摆着骂人了。 奎天仇旁边的欧冽文动了一下,聂程程看见他裤子带里有一个冷硬的东西冒出了头,同时,聂程程旁边的周淮安拉了她一把。 他的人往前微微一站。 “仇哥,对不起,程程年纪还小,她不懂事。” “哦,聂博士今年几岁了。” “28了。”聂程程叉了叉手里的蛋糕,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也不小了。” “是不小了。”聂程程抬头,看了奎天仇一眼:“都可以结婚生儿子了。” 奎天仇笑了笑:“聂博士已经结婚了?” 聂程程也对他神秘地笑,说:“你猜呢,我说我结了,你信不信?我说我跟一个国际刑警结婚的,你信不信?” 奎天仇:“呵呵。” 聂程程说:“我还说是他派我过来你这里做卧底,做奸细,好之后把你抓起来——” “你信不信?” “聂程程!” 周淮安咬着牙暗暗的吼她,目光里全是警告和威胁,“再敢乱说一句我剁了你。” 聂程程耸肩,越过周淮安,看向奎天仇。 奎天仇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聂程程。 周围的灯光忽然慢慢暗下来,响起了慢舞的音乐声,只余下几缕白色的灯,浅浅的照着人脸。 有一束,打到了奎天仇的脸上。 阴鸷可怕。 拔了老虎脸上的胡须是很危险的。 可她还是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一时冲动的后果很可怕,现在惹了老虎,该怎么收场,聂程程不知道。 低头,什么都不想。 沉默片刻后。 “聂博士,我很欣赏你。” 奎天仇忽然说话,他缓缓移动,从那一束光里走出来,到聂程程的身边说:“敢这样挑衅我的女人不多。” “你是第一个。” 聂程程抬头看他,脸上没表情。 奎天仇慢慢靠近她,他的身高和聂程程差不多,站在她眼前,他的嘴唇几乎可以碰上她的鼻尖。 “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奎天仇眯着眼睛笑的时候,目光里是一片精光。 聂程程看的一怔。 奎天仇伸手,抹去聂程程嘴角的奶油——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原始的想法是什么? 漂亮? 情.欲? 聂程程被奎天仇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反射性往后退了一步,奎天仇的手落了空。 不过他没生气,反而笑了:“六弟对捏博士的老师和师母有点过分,让你的老师和师母受了一点苦。” 奎天仇露出一个懊恼的表情,叹息说:“他的做法太过分了,我替他给聂博士你道歉。” 聂程程觉得奎天仇应该庆幸她现在手里没有杯子,不然一杯子酒水朝他脸上泼过去—— 哔了狗了,五十步笑百步。 不要脸——! 聂程程隐忍不发,皮笑肉不笑继续看着他,奎天仇淡淡地说:“但是,既然事情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了,我想,聂博士你也该知道规矩。” 聂程程:“请讲。” 奎天仇欣赏地看她:“你帮我达到目的,我保证你的老师和师母毫发无损回到俄罗斯。” “好。” 聂程程说:“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我们会到达目的地。” 聂程程想了一下,说:“可以,不过我有要求。” 奎天仇:“你尽管说。” 聂程程说:“我要一个人照顾我的起居,当我的保镖。” 奎天仇:“谁?” 聂程程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到面无表情的欧冽文身上。 他的脸,他的神情,真的有几分像闫坤。 欧冽文的眼镜反了一下光,还没感觉到不妥,一根手指已经指在他眼前。 “我要他。” 奎天仇说到做到。 聂程程和他们在一起的期间,她有什么要求,只有不过分,他都会尽量满足她—— 只是奎天仇这一行人的行踪很隐秘,聂程程离开一个地方,就必须蒙上黑布,不准偷看。 所以三个月来,聂程程一直不知道她自己究竟在哪里,在哪个国家,哪个小镇。 一切都不知道。 渐渐的,到了深秋的季节。 聂程程这一次,跟着他们来到一个山林里。哪里的山林自然还是不清楚,她只知道,是一座很大的绿林,推测的结果之中,比较靠谱的,是他们到了非洲。 非洲哪儿,就又不知道了。 这天,聂程程写公式,写到了一半,发现一直跟着她的欧冽文不见了。 聂程程下意识找了一下他,十五分钟后,她在林子里的一块空地找到了欧冽文。 这是一处练习搏击的练习场。 周围有十几个人,大小个头不一,大部分是当地的人 人声鼎沸。 像一个古罗马角斗场。 欧冽文正在和一个人搏斗,他对手是一个大块头,从周围的人话里,听出他是当地人,经常在黑市拳击场里出没,半个职业摔跤手。 欧冽文也不差,他的上半身赤膊,看肌肉很发达,身上因为出汗,亮晶晶的,像抹了什么油。 太阳光一照,他的肌肉每动一次,都像一面镜子反光。 周围的女孩尖叫不已。 聂程程看了一会,这才发现,欧冽文其实长的很帅,她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三分像闫坤的关系。 那个职业摔跤手很厉害,但是欧冽文出拳也干脆利落,结结实实揍在对方身上。 不知不觉,交手过了三四回合,职业摔跤手被欧冽文给打趴下了。 周围的人吹口哨。 “赢得人是这个帅气的小哥——!” “厉害!” …… 欧冽文赢了就走,任何人喊他,他都不回头。 聂程程全程观看下来,她看见欧冽文皱着眉,仿佛对自己这个成绩并不满意,摇了摇头,眼眸刚抬起来,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聂程程。 她赤果果地看着自己。 “挺厉害啊。” 聂程程走过去,扬下巴,笑说:“你好像有很多粉丝,不理她们啊?” 欧冽文不理,越过聂程程离开,聂程程跟在他后面,说:“送上门的都不要啊,那你要什么?” 欧冽文回应她的是一双“关你屁事”的眼神。 聂程程不泄气,跑了几步超过他,张开手臂拦住人,欧冽文只能停下来,目光和她对视。 聂程程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女人啊?” 欧冽文没反应。 聂程程就当自己对着人偶说了,“你这个人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啊,你是不是人?还是僵尸?活神仙?” 聂程程说着,凑近他的脸仔细看,笑道:“你是机械人?没有七情六欲,没感情的?” “……” 就算欧冽文不理她,聂程程也能一直说个不停。 她不是这样聒噪的女人,只是此刻这样做,她有自己的想法和目的,她需要欧冽文这一枚棋子。 幸好,他终于忍不住了。 不然聂程程觉得她就算把嗓子都说哑了,这个没感情的人偶依然对她无动于衷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欧冽文终于说话了。 聂程程站到他身边:“没干什么,想找你聊天。” 欧冽文皱着眉看她:“你没事做了?实验做好了?” 聂程程:“没,但是我需要休息,需要有人陪我说话,做实验很闷很无聊的,如果我一直闷着,没人陪我聊,我可能会得精神病、抑郁症——那么,实验就做不好了。” 欧冽文:“……” 聂程程笑了笑,她抠着自己的指甲,说:“我是无所谓的,但是你的老板可能会有点难过。” “行了。” 欧冽文被她一提到奎天仇,就马上妥协了,“说吧,你要聊什么。” 聂程程怂肩膀:“随便。” “可以聊一聊感情上的事,比如——”聂程程对他眨了眨眼睛,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女人没有兴趣。” 欧冽文冷冰冰地看着她,没有话。 聂程程说:“欧冽文,你是同性恋么?” 欧冽文看她一眼,淡淡地回答:“是啊。” “你真的是同性恋?” “嗯。” “你骗人?” “我没有。” “……” 聂程程想了一招,嬉皮笑脸对他说:“那你用行动来证明一下,你是同性恋。” 欧冽文看着她:“怎么证明。” “你亲我一下。” “……” 聂程程想到西蒙从前不小心亲到女生的那个表情,她笑的更乐,说:“你真的不是异性恋的话,你就亲我一下,我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欧冽文没有动,冷冷淡淡上下打量这个女人。 “我都说我是了,还不行?” “不行,我怕你骗人。” “我骗人又怎么样,你就不能安分一点?” 欧冽文盯着聂程程,下一秒就出现了“能不能不要来撩我”的表情。 聂程程笑了笑:“不能。” 欧冽文无语了。 聂程程:“你亲不亲。” “不。” “那我亲。” “!” 欧冽文一点也没反应过来,他从没遇到过那么大胆的女人,他每一次看到他们绑了女人回来强.奸,那些女人都是又哭又喊,吓的跟老鼠一样乱跑的丑陋模样。 但是聂程程和她们不一样。 她有极好的美貌,还有过人的胆色。 她让他震惊。 聂程程捧住欧冽文的脑袋,亮出两排小白牙,迅速在他下巴狠狠咬了一口,咬出了血。 然后,迅速放开。 在欧冽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唇已经离开了。 这是咬。 不是吻。 欧冽文皱着眉看她,目光里一片潮水汹涌,他觉得,他好像看不透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聂程程的唇虽然离开了,她的手依然捧着他的脑袋,慢慢贴近。 她的头略歪,目光越过欧冽文,就能看见躲在树林里的那一个人影。 这个人一直在跟着他们。 从三个月前,他就时不时在她和欧冽文身边打转,偶尔目光交错,聂程程看了他一眼,露出笑容。 可他咬了咬牙,转头离开。 “你到底想做什么?” 聂程程不动,欧冽文也不动,可是姿势久了,难免有些难过,他皱着眉问:“你到底玩什么把戏。” “别动。” 聂程程捧住他的脑袋,整张脸几乎贴上他的,可又留了一张纸的距离。 “你抱着我。” “你有病。” “你先抱住我,搂我的腰。” “不要。” “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跟你的老板告状。” “……” 欧冽文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对她妥协了。他伸手,双手环住她的腰身,虚搭了一下。 “行了么。” “行。” 聂程程看了他一眼,笑了:“就是你经历好像太少了,不论是抱男人还是抱女人,看得出来,你不会拥抱。” “够了没。” 欧冽文不想和她多兜搭,他已经没耐心了。 聂程程说:“再等一等。” 等一等。 等那个人彻彻底底的看见。 她需要收到最好的效果。 过了一分钟。 欧冽文再也忍不住了,正想撤回手,甚至推一把身前的女人,聂程程忽然笑了一声。 欧冽文低头看着她:“你笑什么。” 聂程程:“笑你。” “什么?”欧冽文没明白。 聂程程说:“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个姿势,近一点看,能看出来没有亲到,也不算拥抱。” 欧冽文的手一顿,冷眼瞧她:“你到底搞什么。” 丰唇一上一下,聂程程给了他答案: “但是,远处的人看过来,我们不仅是在接吻,我们是拥抱着接吻,而且是一个很激烈的吻。” 当晚,下雨了。 可是天上一轮明月,依然很亮。 聂程程编了一个小谎,说她想吃非洲的提子,欧冽文看都没看她,说:“提子没有。” “那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你骗人,我不信这个地方一点水果都没有。”聂程程说:“我晚饭没吃饱,想多吃一点水果,解馋,又能填饱肚子。” “饿就吃饭。” “不吃饭,我要吃水果。” “水果不管饱。” “没关系。”聂程程想了一个不怎么样的理由,“因为……我减肥。” “……”欧冽文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抬头,盯着身无四两肉的女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减肥? 欧冽文的言语比聂程程的身材还干瘦,说:“你想搞什么花样。” 聂程程摇头:“没有花样,就是想吃水果。” 和这个女人搞,真是没什么搞头。 欧冽文没有坚持很久,放弃了,说:“提子真的没有,有红枚果。” 聂程程:“远么。” “不远,就在附近的树上,不用买,摘一点就行。” “那你多摘一点,要挑模样好的,新鲜的,不要烂掉的,也不要看起来丑巴巴的。”聂程程说:“就算是饭后甜点,也不能吃的让人糟心吧,不然第二天我的实验会受影响的。” “……” 欧冽文仿佛已经对这个女人的刁难了若指掌,他没有生气,也一点没有怀疑,转身就出去给聂程程摘果子了。 聂程程开始思考。 没有提子,说明这里不是非洲,热带水果可是一年四季几乎都产有的,至于他说的红枚果,聂程程听说过。 她在基地的时候也远远的看到过一眼——是一个像草莓的水果,可是白里透红,红里又黑。 这个水果是当地的特产,只有当地有。 “红枚果,叙利亚。” 饶了公海一周,居然又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聂程程轻松地笑了一笑。 欧冽文出去就是最好的时机。 聂程程快速洗了一个澡,头发也没吹干,穿了一身轻扬的睡衣上床。 月色下,她肌肤在透明的雪纺睡衣之中隐约可见。 白里透红,湿漉漉的秀发打湿了后背。 肩膀的蝴蝶骨凸起。 从门缝偷偷看的话,月亮底下的女人,就像一朵等待被蹂.躏的妖花。 他再也忍不住。 下一秒,“砰”的一声,聂程程房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她回头,周淮安一脸深深戾气,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盯着她,目光极为复杂。 这个跟了他们三个月的男人,就是周淮安。 三个月,他像一条蛇,像一个影子,如影随行跟着他们,但只是跟着,不露面,也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直到今天的白天,聂程程才在树林里确切看到了他。 她确定,周淮安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她。 所以,她“吻了”欧冽文。 她故意的。 这件事只有她和欧冽文知道,可是周淮安不知道,在他看来,聂程程就是真的吻了上去,还是她主动献上的吻,一个足够刺痛他心的激烈的吻。 开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女人,却要被另一个男人夺走? 就因为这个人长的像闫坤? 周淮安心底一阵冷笑。 他从三个月前,聂程程提出要和欧冽文处一起的时候,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了,到今天看到她吻他的一幕,他差点冲上去杀人。 聂程程早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步,甚至于,今天这一幕就是她这三个月一手策划的。 可是当她真正看到周淮安,看见他像一匹饿狼一样站在门口,凶狠地盯着她,她还是忍不住害怕。 聂程程抿着唇,和门口的人对视。 外面下着雨,周淮安应该是没有带什么雨伞披风,他的头发全被打湿了,肩膀上也湿了一片。 他的眼眸在水雾之后,越看越黑,越黑就越沉。 她握着吹风机的手在颤抖。 不再多想。 聂程程立即拔下了电源,跑下床就往窗台跑! 她速度很快。 可是周淮安比她的速度快多了,他像一匹真正的狼,从她身后扑上来。 她的背就撞上了床头,紧接着,柔软的身躯上被一个沉重的男人压上。 身上的睡衣,忽然被撕开各两边。 他的唇重重落下来。 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牙齿印,留下属于他的专有痕迹。 “周淮安!禽兽!” 聂程程努力推身前的男人,可是推不掉,周淮安埋在她的颈窝,四处啃噬吮吸。 多么白皙的身体。 周淮安在用强的时候,还不忘来观赏身体下的这个女人。 她的身体是头一次这样赤诚的在他面前,从前他只是暗自窥视,把她想象成自己的性.爱对象,在夜里,一边看着聂程程起伏的曲线,一边安慰自己的身躯。 可是今天不同,他可以彻底拥有她,可以彻底占有她。 即便占有不了她的心,有她的人,有她的身体,周淮安觉得也足够了。 看吧,他不是一个贪心的男人,他只要她的人在她身边就可以了,她在心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 周淮安迅速地脱了已经湿透了的衣服,很快,他就能和她赤.诚相对,只要他将最后一件碍事的东西除去。 聂程程毫不退让的挡着,眼眶泛红,手指因为紧张而僵持。 “周淮安你个死变态,你放开!” “骂,你接着骂。” 周淮安抬起头,一只手就能轻易的将她的两只手腕抓住,抵在床头,他跨坐在聂程程的身体上,另一只手朝她狠狠一捏。 聂程程疼的龇牙咧嘴,仰着脖子叫:“疼啊——!” 疼? 她还知道疼? 她的疼能比得过他么?她的疼就算加乘上了千万倍,也比不过他这些年来受到的疼痛。 不过,没有关系。 就在今晚,他可以一一问她讨回来。 连本带利的。 想到这,周淮安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继续做下去,他把她整个人对折了,再用力压了下去。 “啊!” 聂程程感觉自己的背脊都被他压碎了,细碎的痛苦声断在喉咙里,聂程程憋着看他开始抽皮带,把裤子丢在一边,露出凶猛的狰狞之。 可她忍着,她在心里计算时间。 欧冽文回来的时间。 这时,周淮安已经分开了她,跻身要进来—— “周淮安——!” 聂程程突然打断他的进攻,她唇上早就鲜血淋漓,都是被她咬的。 “你敢到最后试一试?” “你害怕了?” 周淮安盯着聂程程,眼中怒火烧天。 “你现在害怕了,你三个月前为什么要这样选择?!” 聂程程疼的说不出话。 周淮安便自顾自,朝她发了一腔的火:“你为什么选他不选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欧冽文凭什么像狗一样守在你身边?你跟他很好啊,每天一起吃饭,还一起睡觉对不对。” 他真的上钩了…… 聂程程没解释,冷笑一声:“和你无关!” 她从来吃软不吃硬,周淮安知道,可他今天被愤怒烧光了理智。 “怎么和我无关,你是我的女人!” “我不是!” “你是,你就是!你从二十年前就是我的女人了!” 周淮安愤怒道:“那些猪狗不如,像垃圾一样的东西,他们怎么配得上你,他们不配!” 【他们不配】 多么可笑的一句话。 聂程程的头发还被抓在他手里,可她无畏地笑了笑: “周淮安你自大刚愎!傲慢无礼!你自己本事不如别的男人,还骂别人是垃圾,你自己才是一个特别大号的垃圾——你应该送去垃圾场火葬!” 刚说完,一转眼,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好细啊…… 周淮安把聂程程的脖子掐在手里,心里阴暗地想,只要他现在稍稍一用力,就能叫她粉身碎骨,软绵绵的趴在他怀里,她这张讨厌的嘴,就再也说不出让他伤心的话来。 聂程程的双眼通红,她的喉咙被掐住,气传送不到上面,血堵在头颅里,血管也渐渐胀大。 脖颈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聂程程挣扎,颤抖地伸手,抓他的脸。 可他的手还在不断的收紧,再收紧,五指在聂程程的脖子上,勒出青痕。 无所谓了。 周淮安想一切都无所谓了。 就在这里把她杀了,这辈子,聂程程就属于他了。 周淮安已经彻底想歪了,他对聂程程的恨已经到达临界点,他觉得自己没有错,错的都是她,都是她选择了别人,把他抛弃了。 “聂程程……”他最后一次,轻轻喊这个名字,目光淡淡了无生气,“二十年了,程程,二十多年了。” “我等了你那么久,我为你付出了一切,可你最后却抛弃了我,你还想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聂程程已经几乎透不过气了,视野一片模糊的时候,周淮安提到了那个男人,她就忽然看清楚了。 闫坤。 她就算死,在死的那一瞬间,她看见的依然是闫坤的笑容。 他看她的眼神,他英俊的五官。 想起闫坤,聂程程的语气都变的柔和:“周淮安,我和闫坤结婚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什么?” 聂程程看着他,说:“就算我死了,我也是闫坤的妻子。” 说完,她脖子上的手忽然松开了。 周淮安说:“你为什么到死了还想着他,我说了他和你不合适,程程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周淮安的面容狼狈之极。 聂程程轻声喃喃,几乎是给自己听的,“你们每个人都觉得他不适合我,他要时时守在边境,要出生入死,要保家卫国……他照顾不到我,他没办法时时刻刻在我的身边…… 她的眸光如火。 安静地看着周淮安,她吸了一口气:“可是我敢说,闫坤今天就算在外面做危险的事,如果我有什么问题,他就是死也会回来!” 她想起周淮安质问她的话,想起卢莫修否定的语句,她嘲笑起来。 “你们根本不是为了我好,你们就是自私!” “自私的人!自私的目的!” 周淮安无话可说。 聂程程说说得对。 他就是自私,就是自私的要实现自己的目的而已。 虽然聂程程没有说明,可她的表情告诉他一切。 她这一辈子,前有周淮安,后有卢莫修,可是他们终究不能成为她选择共度一生的伴侣。 她选择闫坤是因为爱,就算将来离开,也是因为死亡。 他们两人这一生,再也不会遇到比彼此更好,更想执手一生的人了。 得不到心爱女人的心,得到她的身体。 有用么。 没用。 他不过是个垃圾而已。 周淮安沉默了许久,终于松开了聂程程。 从床上下来,沉默地捡起衣服,穿好。 聂程程彻底松了一口气,顺便在心里暗骂了欧冽文几句—— 这么晚还不回来,不知道哪里去鬼混,害她差点没命了。 周淮安走到门边,这时候,门却打开了。 欧冽文出现在面前。 周淮安一愣,显然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考虑过和他碰上会如何。欧冽文则斜视他,目光离开,看向床上狼狈凌乱的聂程程。 她她的身上全是咬痕。 他最后打量了一下四周,到处是被撕碎的布料,这些布料来自于聂程程那一件雪纺睡衣。 周淮安冷眸看他,没有动。 欧冽文越过他,拎着一大袋的果子进门放好,站定了一会。 聂程程刚刚拉上被子盖住自己,嘴巴一动,正要喊他—— 突然! 欧冽文一个转身,一个拳头锤向周淮安的三枕位—— 一个重则使人致命,轻则昏迷晕倒的地方。 周淮安也显然没有料到欧冽文会真的出手打他,所以没躲过,生生挨了这一下,他险些晕过去。 聂程程看的傻掉了,声音被卡在喉管里。 欧冽文没看她,一手拎起周淮安,淡淡地说:“跟我出来。” 半小时。 欧冽文和周淮安出去了整整半小时,一点声音也没有,聂程程早已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她只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应该想他们在做什么,或者替他们着急担心一下,可她没有。 整整半小时,她都在胡思乱想。 男人和男人争斗,无非几个原因。 关于土地,或是关于女人。 聂程程轻轻一笑。 这时候,能听歌就最好了。 又过了十分钟。 聂程程快睡着了,才听见门外好像有动静。 她勉强睁开眼看过去,门一开,欧冽文站在门口。 他依然冰冷的像一个蜡像。 “怎么了?” 聂程程看着他,说:“你和周淮安出去做什么了,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一眨眼,她马上看见他脸上的青痕。 “你们打架了?” 聂程程挑眉说:“周淮安呢,你把他打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推推,写了很多都被我删了,也该加快了。 猜猜程程的计策是什么。 第六十八章 欧冽文盯着她,脸上明明没有表情,可聂程程总觉得这个蜡像一样的男人对着她笑。 对着她冷笑。 “你不是希望我打死他,或者他打死我么?” 欧冽文现在的模样不比刚才进来的周淮安好多少,一样的恐怖,甚至比周淮安更可怕。 聂程程拔地而起,跳起来往后。 欧冽文迅速追上去,在她离开床之间,他抓住了她的腿,手臂一凸,他轻轻一扯,就把她真个人都掀在身子底下。 “欧冽文你干什么!” “你说呢?” “你不是同性恋吗——!” “哼你做那么多,不就是想要我这样对你么……” 欧冽文找到周淮安留在她身上的咬痕,张开嘴,俯身狠狠咬了下去。 “欧冽文——!” 聂程程咬着牙忍住这一股强烈的刺痛,血红的眼睛瞪着他。 龇目欲裂。 “你想搞坏我们的关系,让我们窝里反,自相残杀?”欧冽文抬起头,他一边掣制聂程程乱动的手,一边将手指伸入她的身,用力搅和虐待。 “你不就是缺男人么?我这样对你不爽快?” “欧冽文,你神经病——!” 聂程程扯嗓子骂,欧冽文一抬手,“啪啪”两声,落在聂程程的脸上。 左右两边,两个清晰的巴掌。 聂程程嘴角被打出血,可她没哭。 没闹没哭,扭头冷看着他,淡淡地笑。 欧冽文的手慢慢放下。 “你的胆色,我确实很欣赏,但是——” 他眼神没有一丝感情,冷冰冰看着聂程程,他说:“可惜你是一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 “女人都贱,就像你这样,犯贱又欠揍。” 斯文败类。 聂程程当初见他带着眼镜,一副读书人的样子,脑子里就冒出这个成语,现在想想,她形容的没错。 欧冽文就是一个斯文败类。 他骨子里有着一种暴戾凌虐的倾向。 欧冽文大概是被惹急了,嘴里不断的骂着话,手也没闲着,把虐.待当是好玩的游戏。 聂程程轻轻抽气,被打的疼极了,可她没有哭。 她很坚强。 看她隐忍,看她被欺负的表情,欧冽文破天荒乐的一笑。 “你记住,我不动你,是因为我克制力好,不是因为我不会。” 聂程程憋红脸,眼睛睁的大大的,目光如炬看着他,希望她现在的愤怒能烧死他。 玩够了,他终于拿开手,低头在聂程程的耳边低语: “如果你真的想惹我,就继续,我让你试一试什么是奸杀!” 欧冽文走了。 他走后,聂程程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刚刚穿好的衣服,又被他粗暴的撕开了,像两片秋日里的枯叶,一荡儿一荡儿,挂在树梢的头上。 聂程程此时想的,不是身体上的疼痛,也不是回忆刚才带给她无边惊悚的经历。 她现在是想,中东的衣服质量可真差。 怎么随随便便一扯,都能扯成这样。 想的差不多,聂程程下来,又去洗了一把澡,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也只有她一个人。 屋外的雨水不停。 上帝像扣了一个屎盆子,里面的水哗哗地流。 黑山烟雨,夜语轻似一股风。 聂程程没有穿衣服,她站在屋子里的一块落地镜前,看着身上七零八落的印记,耳边是跑掉而过的呼声。 她没有开灯,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是偶尔的雷撕裂了大地,光从镜子里反射出来,印出了她闪烁的人影,像鬼魅一样。 聂程程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手指敲打镜子,指甲一下一下慢慢的刮镜面。 冷静、沉着、一点点的筹划布局—— 连环计,一环扣一环,一计生一计。 接下来还有…… 第二天。 事情传播的很快,昨天晚上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奎天仇的耳朵里,吃过早点后,他把聂程程请到他的办公室。 聂程程进去的时候,看见里面站了很多人,除了熟悉的几个,还有—— 那些脖子后面刺青的团伙。 聂程程的目光一动,略过了他们,看见站在角落里的周淮安。 他的样子不太好。 聂程程眯着眼,奎天仇这时站起来说:“聂博士,你来了。” 聂程程转头,对上奎天仇假惺惺的笑脸,她也装模作样地笑了一笑,“奎老板请我,我一定要来。” 笑的时候,脸皮子扯的一疼。 奎天仇看了看她,说:“哎哟,聂博士这脸怎么回事,前几天好像还不是这样的。” 聂程程:“呵呵。” 她瞪了瞪旁边的欧冽文,转头对奎天仇说:“这就要问你的兄弟了。” 欧冽文冷冷的,看都不看她一眼。 奎天仇也不知道是不是装模作样的意思,看见聂程程瞪欧冽文,他转身对欧冽文说:“是不是你欺负聂博士了。” 欧冽文一点也不否认。 “是我。” 奎天仇抬手,“啪”的一声扇在他脸上。 欧冽文的眼镜被猛得打飞,右边的小白脸上,瞬间浮肿出来红光一片的五根手指印。 力道十足的一掌。 他硬生生挨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一声不吭。 奎天仇这一巴掌跟打雷似的响,聂程程没心理准备,吓的一跳。她看了看奎天仇,心中定论,姓奎的也是一个狠辣的角色。 自己的人都能下这样的狠手。 奎天仇:“道歉。” 欧冽文照办,看向聂程程,动了动嘴:“聂博士,对不起。” “……” 聂程程沉默地看他,看了一会,说:“道歉不必,该发生的都发生了,道歉也没有用。” 奎天仇问聂程程:“昨天我这小弟到底怎么了,惹聂博士这样生气。” 聂程程说:“他强.奸我!” 奎天仇:“什么?” 聂程程又指了指站在角落里,听见她刚才的话猛地转过身来看他的周淮安,她淡淡说:“还有这个人,他也要强.奸我。” 聂程程的脸还有一点浮肿,可她并没有化妆扮容,一张脸看上去惨白,眼神清冷疏离。 一个普通女人被强.奸后会出现什么反应—— 是愤怒、大哭大闹、恨不得把每一个人都杀了,或者更极端,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人都不理。 但是聂程程都没有。 她刚才提到强.奸的时候很冷静。 仿佛她刚才说的,只是别人身上的事情,与她无关似的。 好胆色。 这个女人有顽强的理智,也有过人的魄力。 奎天仇听完指控,不着急表面态度,他慢慢坐下来,两手交叉抵着下巴。 眸光黯然。 奎天仇一直没说话,聂程程看过去,看不清他的脸色。尽管是白天,可是这个办公室很暗。她只能看见他的下巴一点一点,手不停的拂面。 他仿佛在思考什么。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个声音。 聂程程安静饿等着,她怕么,当然不,她的脸上、身上……都是证据。 她怕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奎天仇思考完毕,抬头先看欧冽文:“你说,聂博士刚才说的对不对。” 欧冽文:“不对。” 聂程程的眉尖一动,拧着看过去。 欧冽文说:“我没碰她。” 奎天仇点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看向聂程程,说:“聂博士,你看呢,我的小弟说他没碰你。” 聂程程:“他说没碰就没碰了,我说我强.奸他妈,那我真的强.奸了?” “噗——” “哈哈哈……” “呵。” 旁边几个刺青男人一起笑了出来,低声用一些聂程程听不懂的语言交流,表情下流。 奎天仇像是很无奈的样子,说:“那怎么办,现在聂博士和我小弟的话对不上,你让我怎么判,我总不能偏袒某一个,只信其中一个吧。” 聂程程抬下巴,说:“奎老板的记性不太好,把另一个当事人给忘了。” “不是还有一个周淮安么。” 被聂程程提到了名字,站在角落里的周淮安一愣。 奎天仇看过去,问周淮安:“六弟,你来说——是聂博士说的是实话,还是你五哥撒谎了。” 周淮安没说话。 他在聂程程的脸上打量了一会,发现她的两颊肿的要命。 很明显,被人打过了。 聂程程也用一脸:“看看你兄弟对我干的好事,你帮他还是帮我?”的表情,冷淡地盯着他。 周淮安的眉头狠狠掐起来。 昨天他被欧冽文打的差点昏了过去,没去看聂程程,他以为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没想到,欧冽文这个王八蛋打了她…… 或许不止打了她,他可能还对聂程程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六弟。” 奎天仇看周淮安盯着聂程程的脸发呆,他提高声音,提醒他,“你快说,不要有隐瞒。” “有我在,都讲实话。” 周淮安收回视线,看着奎天仇,不咸不淡说:“聂博士说的对。” “我们都对她动了手。” 聂程程鼓掌:“看啊奎老板,还是有明辨是非的。光是看他们脸上的伤,您就知道了吧。” “分赃不均,争先恐后要先第一个上,窝里反打起来。” 聂程程这话说完,三个同伙笑的极其猥琐,一个说:“晕……,我想哥几个脸上怎么回事,居然是这个原因。” “还以为欧冽文小子是太监庙里出来的,一个劲对女人没兴趣。” “看见女人还不一样。” “行了,人家不是同性恋上你就不错了,少哔哔。” 底下污秽的言语越来越多,欧冽文的脸色极其难看,奎天仇敲了敲桌:“都闭嘴。” 马上息声。 奎天仇先看欧冽文:“聂博士说的是真的?” 欧冽文:“不是。” 奎天仇没说什么,再去问周淮安:“你呢,聂博士说的是真的假的。“ 周淮安一秒的迟疑也没有。 “是真的。” 周淮安抬头看着奎天仇,认真回答:“聂程程说的,都是真的。 “我发誓。” 欧冽文朝他的方向猛然飞去一个眼刀,“周淮安,你——”后面的狡辩被奎天仇硬是打掉了。 另一边脸上,也被狠狠抽了一耳刮子。 欧冽文被教训的彻底没话,不去看聂程程,也不看奎天仇。 他低着头。 奎天仇看他一眼:“去捡回你的眼镜,再给聂博士道歉。” 欧冽文就去捡回眼镜,戴上。 然后他走到聂程程的面前,弯腰说:“聂博士,对不起。” 奎天仇:“跪下道歉。” 欧冽文就要跪下,聂程程的手一动,留住他的膝盖,她转头看奎天仇,说:“奎老板,中国有一句话,希望你能记住。” 奎天仇:“聂博士,您说。” 聂程程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男人不能轻易跪。” 奎天仇:“我知道聂博士有意绕过他一马,可是聂博士的好意,这小子不一定记在心里。” 聂程程:“我不需要他记在心里,我只是觉得不需要他这个膝盖,这对我来说没有用。” 欧冽文的目光一动,可他低着头,没有人看见。 奎天仇沉默。 片刻后,他笑着坐下来,两手一左一右松懒的往扶手上一放,手掌轻拍,黑帮老大的模样。 奎天仇笑着看聂程程:“看来,聂博士还有别的条件。” 聂程程:“奎老板是做生意的人。” “聂博士,您请说。” “我要出门一次。” 欧冽文一听,马上抬头盯住了聂程程的脸,说: “不行。” 旁人附和:“对啊,不能让她出去啊仇哥。” “是,万一她去报警呢。” “她逃掉怎么办,仇哥我们抓这个妞可不容易,现在难得有那么极品的妞啊仇哥……” 所有人都不同意。 奎天仇没表态,他问聂程程说:“聂博士,给我一个好的理由。” 聂程程:“我的衣服被他们两个禽兽给撕了。” “……” 众人无语。 奎天仇笑了笑:“这个好办,我让别人去给你买,多少套衣服都能给你买回来。” 聂程程:“你们买的什么破东西,被他们一下就撕碎了,我不要。” “我要亲自挑。” 聂程程说:“奎老板何必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难道我一个弱女子还能跑出你们一群男人的手里?你们一群男人,是怕看不住我一个女人,还是觉得自己太笨,我太聪明,一个脑袋抵上你们十几个脑袋?” “你们那么多男人还不如我么?” 点头。 她好像说的有道理。 聂程程收到效果,继续说:“何况,我昨天经历了一件……不对,是两件不好的事情,我需要散一下心,否则很难继续试验了。” 奎天仇:“聂博士,你是想威胁我。” 聂程程说:“威不威胁,全看奎老板怎么想,我没这个意思。我的老师和师母都还在你的手上,我不跟你耍花样。” 奎天仇一笑:“你知道就好。” 聂程程:“我虽然是一个博士,可是也是一个女人。一个普通女人遭遇强.奸这种事,是不是应该进行一下心里疏导?” 再……点头。 她说的好像还是很有道理。 欧冽文皱着眉,怀疑地看向她。 “所以,奎老板您怎么说?”聂程程看着他,冷漠的脸有了一丝笑,眸光清淡,她说:“你可以派一个人跟着我,或者两三个都可以。” “我相信以奎老板兄弟的身手和智慧,不会让我一个弱女人跑掉吧。” 奎天仇这一次也没思考很久。 “好,我同意。” “仇哥!” 奎天仇抬手,所有人闭了嘴,低下头。奎天仇看向聂程程,说:“你可以出去买东西,但是必须有人跟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看他们窝里反我觉得好爽啊啊啊啊! 第六十九章 跟着聂程程的这个人,正是欧冽文。 他们坐车到了附近的城镇上。 欧冽文停好车,聂程程一下来就像飞出笼子的小鸟,迫不及待到处逛。 女人是一种天生就是爱逛街、爱讨价还价的神奇生物。 到哪儿都能砍价,不论是鸡毛蒜皮的葱钱,还是貂皮大衣般的奢侈品。 聂程程去了很多地方,买了衣服、食物、各种杂七杂八的装饰品,虽然用不着,可是闪闪亮亮,聂程程觉得好看,不管三七二十一都买。 欧冽文寸步不离跟在她后面,却保持一定距离。 聂程程买好一个东西,转头去找欧冽文,就能在三米之外看见他冰凉的目光。 他像一条蛇,认真地盯着她,却又不会贸贸然靠近。 聂程程乐的一笑。 这个男人似乎被她昨天豁出去的表演惹毛了。 不着急。 聂程程收回了视线。 她依然在这些漂亮的、闪亮发光、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上流连忘返。 手停在珠宝上,在摊贩老板热切的推销下想—— 【不要着急,她还有时间】 一小时、两小时。 最后,他们整整逛了三个多小时。 太阳升到了中央。 十二点。 聂程程大概看了二十几家店,其实也有一点累了。可是看了看前面,好像还有几家没看。 现在还不能放弃了。 她咬了咬牙,一扭身往后走,一直走到欧冽文面前,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一股脑兜给他。 “帮我拿。” 聂程程说完,转身又要走,欧冽文抓住她:“等一等。” 聂程程扭头看他,说:“干嘛?” 欧冽文说:“你还要逛?” “对,怎么了。” 欧冽文说:“现在已经中午了,你已经逛了三小时二十分了。” “对,那又怎么样?” 聂程程古怪地盯着他看。 就像欧冽文看她的时候像看着一个怪物,聂程程看他的时候,也觉得看见了一个异形。 女人是不是都这样的? 欧冽文说:“你不觉得你用的时间太多了,而且你买的东西也太多了。” 聂程程:“不觉得。” 她理所应当。 欧冽文差点变哑巴,“你昨天才被撕了几件衣服,需要买那么多么?买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你是小女生么。” “你不知道女人不管到了多少岁都是小女生么?” 聂程程说:“而且昨天我不只是被撕了衣服,我还被两个禽兽差点强.奸,有一个贱人还打了我两巴掌。” 聂程程走了两步,靠近欧冽文,把自己的脸凑上去。 摇了摇头,两边指了指。 “看看,我两边的脸现在还肿着呢。” 欧冽文哑口无言。 聂程程啧了一声:“我只要你陪我买东西消遣一下,散散心就不肯了,来看你这个人以前没有谈过女朋友,以后也不会有好女人看上你的。” 欧冽文:“……” 他的目光还是一样很平静,可是聂程程从他龟裂的表情上看出端倪—— 他被说中了。 “啧啧啧。” 聂程程惊讶了一下,呵呵道:“还真被我说中了,没谈过女朋友?” 欧冽文不理她。 聂程程也不用他理她,嘴巴更欠、落井下石:“你这一辈子,注定孤独到老死,光棍一生。” 欧冽文:“……” 他一向是一个冷静的男人,只是遇上聂程程,欧冽文感觉浑身的装备都被她卸载了似的。 “有病。” 欧冽文心里暗骂一声,转头不看她。 聂程程看他拿她没辙的样子,心情就特别好,她摆摆手:“我去抽一根烟,你来不来。” 欧冽文冷冷看她一眼:“不,我不抽烟。” 聂程程一愣。 “为什么?” “我讨厌抽烟。”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欧冽文皱眉,说:“就是讨厌。” 聂程程没有接话,她只是淡淡看他。 【我讨厌抽烟】 【焦油、尼古丁对你的身体不好,程程,你要少抽一点,甚至不抽】 【有我怎么会戒不掉】 说这些话的男人,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聂程程还是会忍不住想闫坤,这也是她明明知道欧冽文阴险,却愿意带在他身边的原因。 他不仅仅是长的像他,连脾气都很像他。 如果,她哪一天还能有机会回到闫坤的身边的话,一定要拷问一下闫坤,是不是真的有双胞胎弟弟。 聂程程一笑,对欧冽文说:“那就随便你了,我去找买烟的。” 国外的烟草不多,特别这种小国家,能卖烟草的都是一些比较好的店面,聂程程就找到了一家正规的烟店。 她推开门,走进去,门口的铃铛响了一下。 叮叮咚咚的,清脆好听。 店里坐了一对母女,聂程程进来的时候,妈妈正在喂小姑娘吃东西—— 是一个纸袋,里面拿出一条一条,类似肉干的东西。 在这里,能吃到新鲜肉的人家都是很富贵的,一般的百姓只能吃腌制过的肉干、或者面包。 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面相看上去却很聪明伶俐。 大概刚刚换牙,嘴巴漏风很严重,吃到肉干,她咿咿呀呀拍手叫,目光里满满的欢乐。 母亲笑出鱼尾纹,嘴里唱歌歌谣—— “外婆摇着撸,宝贝儿唱着歌,天上的星星一个个,全部落在你的眼里、你的心里,还有你那唱不完的美好歌声里。” “妈妈织着布,爸爸回到了家儿,电影的画面一幕幕……” “想念的人儿在远方,红泥小炉炖着汤,山上的儿郎,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却找到鱼汤,和女人清新的芳香。” “……” “儿郎,儿郎,你心爱的女孩,在青山绿水的彼岸,唱着发过鬓白年,应思家乡。” 母亲唱的歌,曲子很好听,歌词却很深,女儿听不懂,只知道调子好听,跟着哼。 过于农家的一首歌,像中国少数民族的歌,聂程程听不懂词,只知道曲风很温柔绵软。 “嘎吱”一声。 聂程程突然被这一声吓到了,猛地抬头看向里面。 里面的门打开,正在搬货的老板听见铃铛声,就跑出来看了一眼,看见了聂程程,他走上来说:“买烟?” 聂程程说:“对的,你这里有什么烟?” 老板:“有很多,你要什么?” 聂程程:“有船长么。” “没有。” “芙蓉王呢?” “没。” “……”聂程程说:“寿百年总有吧。” 老板还是摇头,“都没。” 聂程程挑不出来了,她已经尽量往国际化的烟草牌子问了,结果问完一圈都没有。 这些牌子老板听都没听说过,聂程程把名字报出来,他也听得云里雾里。 “小姐,你还是看看我们这里的烟吧。” 聂程程点头:“行。” 她看了一眼柜台,皱眉说:“老板,你这里的牌子我怎么都不认识。” 老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聂程程后问:“小姐,你哪里人。” 聂程程说:“中国。” 老板摇手说:“我们这里是中东,不是中国,没你那种牌子的。” 聂程程:“俄罗斯的呢,俄罗斯的也没有?” 老板听见俄罗斯脸色就变差了,大声一吼道:“没有俄国佬的东西——!” “……” 这里的人都不喜欢俄罗斯,因为历史和战争的过错,他们对彼此的印象都不是很好。 聂程程无意加入这种宗教或者种族纷争中,她对老板说:“这样吧,你推荐一个牌子给我。” 老板终于笑出来:“行行,我推荐这个黑老鬼。” 聂程程看他从柜台里拿出一个软包装,已经拆开过了,抽出来是中等粗细的一条,像是给别人试吸用的。 聂程程拿在手里看,对老板说:“能试一试么?” 老板说:“可以。” 聂程程先给了他一点押金,借了一个打火机,跑到外面点火。 欧冽文就站在外面,聂程程在里面做什么,他从玻璃橱窗外能看的一清二楚。 聂程程当着他的面点烟,慢慢抽。 烟气袅袅。 不一会,烟云笼罩,风轻轻吹过来,就拂到欧冽文的脸上了。 “咳……” 欧冽文憋着气,闷闷地咳了一下,皱眉看聂程程。 他的目光表达强烈的不满。 聂程程扬起眉,笑了:“干嘛,不乐意啊,不乐意你别靠近我啊,像一条花斑蛇,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是一个变态尾随的痴汉。” “随你。” 欧冽文无意和她斗嘴,挥了挥烟,他掩着口鼻,站在远一点的地方,背着聂程程,看向远处的车水马龙。 聂程程斜眼看他,等了好一会,他也没回头。 好机会。 烟只抽了一个头,还有很多。 其实聂程程抽了两口,已经不想抽了。并不是烟不好,只是很久没抽,她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习惯抽烟,烟瘾也真的没了。 闫坤努力许久的让她戒烟的问题,终于解决了,愿望实现。 聂程程摇头一笑。 她轻轻的把还有大半根烟放在窗台,用口香糖黏住,悄悄进了门,在铃铛还没出声的时候,她伸手握住,让它安静下来。 老板一看她走进来了,还没说话,聂程程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巴上,示意他别说话。 老板点点头。 聂程程问老板要了一支笔,一张纸。 她指了指店里的母女,写道:“请问,这是你的老婆和孩子么?” 老板点头。 聂程程继续写道:“我需要他们帮忙一件事,我可以给你丰厚的报酬。” 老板不太明白。 聂程程把她所谓“丰厚的报酬”拿出来。 钥匙扣,鼻烟壶。 一颗钻石。 聂程程给老板看了一看,“瞧,这个东西看得懂吧。” “懂懂懂!” 老板第一眼看见钻石的光,眼神就开始发晕,聂程程写:“那我请你帮我做的事情,能不能做到。” “您说您说。” “让你的妻女一起,或者其中一个,帮我送东西到这个地方。” “什么地方。” 聂程程写下一个地址。 老板一看。 “不认识。” “你不用认识,这是一个军事基地。” “什么?” 老板一听到什么军事、什么士兵的,目光惊恐地摆手:“这不行,不行,这些当兵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聂程程告诉他:“你放心,我保证他们不伤害你,你把东西带到了,他们还会奖励你。” 老板有些犹豫。 聂程程道:“我都给你这么贵重的定金了,我还能骗你么。” “……好吧。” 老板说:“那您,这些烟,您还要不要。” 聂程程笑了笑:“我当然要。” 接下来,老板就看不懂聂程程做的事情了—— 她把烟草的包装全拆了,撕成一个长条,她在长条上写了他看不懂的文字,然后又把它们反过来,全部包回去。 “我买三包。” “好。” “这两包给你的妻女,她们一人带一个,务必送到。” 聂程程又付了三包烟的钱,催促老板让母女赶紧走,说:“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她们出去了。” “好。”老板说:“我就说她们回娘家去了。” “谢谢了。” 聂程程道完谢,目送这一对母女匆匆从后门出去,才出来。 这时,门口的铃铛“叮咚”一下,响的厉害。 聂程程一震,抬头,欧冽文站在灯光照射的底下,白脸被照出明晃晃的戾气颜色。 聂程程被他这样恐怖的脸看的一愣。 不好! 她猛地朝外面的窗台一看过去。 她用的时间太久,烟的把戏可能被看穿了,果然,窗台上的烟和口香糖都不见了。 视线回到欧冽文身上。 聂程程一低头,就看见他的右手手心里,掐着她的那一根烟。 “完蛋了!” 聂程程心里暗叫。 欧冽文绷住咬肌,两颊的肉如坚壁,表情可怕的像一只索命的厉鬼:“聂程程,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聂程程看看他:“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欧冽文仔细观察聂程程,尽管她的嘴唇细微的颤抖,但是眼神里完全没有丝毫的胆怯。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欧冽文皱眉看着她,往前走了一步:“你敢说你一点也没搞鬼。” “没有。”她说。 欧冽文把手掌摊开,“那么这个呢,你不玩把戏,为什么把口香糖黏在烟上面。” 聂程程低头,看了一眼:“可能是路过的小孩恶作剧吧,不是我做的,这个烟我已经扔了。” “没有掐灭就扔了。” “因为我这几个月和你们这些人在一起,所以公德心也一起没有了。” 欧冽文的鼻子很灵,有烟味就说明聂程程还在他后面抽烟,他恼自己,居然就这样轻信了这个狡猾的女人。 “你少唬我。” 欧冽文把烟扔了,踩在脚下拧,抬眼,凶恶地盯着聂程程说:“你觉得我会信你?” “信不信由你。” 聂程程淡淡地回应,说:“你想呆这里就呆吧,反正我现在要回去了。” 走到柜台,把她买的一包烟抽走,随手塞进口袋里,转身就走,但是没有走两步,欧冽文又扯住了她的头发。 “啊——!” 聂程程的后脑勺的头皮又是一疼,她一扭头,瞪着欧冽文,咬牙切齿道:“你又发什么神经病,放手啊!” 欧冽文没说话。 他默默地感觉手里这一把黑发。 细长柔顺的发丝,光是捏在手里的也感觉很爽。 欧冽文在心里已经把她扯过无数遍了,扯她的头发,她的衣服,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的皮肤。 他想象,把这一层皮肤剥下来,做成人皮大衣,穿在身上。 一定爽的没边。 欧冽文盯住手上的发丝冷笑,笑了一秒,往后用力一扯,目光对上聂程程的脸时,他又变得可怕狰狞。 “欧冽文,你这个变.态,你——!” 聂程程后面的话堵住了,她睁大眼看着眼前冒出来的枪口,嘴唇颤抖的厉害。 她无法再说一个字。 欧冽文看着她发抖害怕的样子,心里就爽,笑着说:“我知道你很会耍嘴皮子,也很有胆量敢挑人,但是——”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聂程程紧紧抿唇。 她知道,欧冽文也不需要她再说什么了,他换了一下手,从扯头发换成掐住她的脖子,□□也换了方向。 正好对准,刚刚从后门送完老婆孩子的老板。 老板一出来就看见这个情景,吓得尿都憋不住要出来了。 欧冽文问老板说:“你刚才去哪儿了。” 老板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聂程程,后者用一张期待的表情看着他,目光近似乎恳求。 老板看向欧冽文说:“我……我去仓库里,在仓库里……” 欧冽文:“在仓库里干嘛。” 老板:“那个小姐……看香烟,她要香烟……” 欧冽文:“烟?你陪她去仓库找烟?” 老板笑了笑:“对,我——” “砰”一声。 上一秒,一个活生生的人,下一秒,他的人,和他接下来的话,全部葬送在这一枚死亡的子弹里了。 欧冽文收了枪,目光清冷。 “撒谎。” 外面有人听到了枪声,转头看到了这个事件,大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死人了!死人了!” “有人开枪!死人了——!” “报警!快报警!好像是抢劫,香烟店的老板死了!”那人说:“老板的老婆和孩子呢,他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没看见他们啊!?” “……” 欧冽文轻轻的皱眉,“还有老婆孩子……”他掐了掐聂程程的喉咙,抱在怀里摇了摇:“人呢,是不是已经被你弄出去通风报信了?” 聂程程说不出话,不仅是已经气管被掐住,还因为她看见老板死了。 被她害死的。 目光泠泠,眼里都是水。 可她死死的憋住,吸了吸鼻子,就是不在这个男人面前留下来,她瞪着欧冽文,用视死如归的表情说:“你不信我,就直接杀了我。” “就像那个老板一样,就一发,你就能要了我的命。” “我的确很想要你的命,但是不是现在。”欧冽文说:“我要留着你,回去慢慢弄死你。” 说完,欧冽文拦腰扛起聂程程,把她扛在肩膀上,踹开门就走,聂程程在他身上挣扎:“欧冽文你放我下来!” 欧冽文不理她,手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肉。 弹性不错。 “啊——!” 聂程程嚎了一声,看向前面,欧冽文正好扭头,冰冷的眼眸恰好和她看个正着。 他说:“你安静点。” 聂程程没见过调戏女人能调戏的那么冷静、那么自如的男人,她破口大骂,“卧槽——!你掐我屁股——!欧冽文你神经病——!变态——!” 聂程程吃准了他现在不会把她怎么样,骂着脏话,使劲扭打踢腿。 欧冽文不说话,也不放开她。 他由着她闹,现在他要在当地的警察来之前,赶紧带着她离开。 一路上没有人敢拦。 看见他手上的枪,自然没有人敢。 回到山里。 奎天仇正带着手下的人在山林里转悠,欧冽文走上去,把肩膀上的聂程程一摔,丢在奎天仇面前。 奎天仇看了看他们,扬了扬下巴指全身都凌乱的聂程程,说:“怎么一回事。” “聂博士,只不过是出去买了一点东西,你又闯什么祸了?” 聂程程看他:“奎老板怎么问我闯什么祸,你不问问你的手下,他对我做什么了。” 奎天仇一派等着她来控诉的样子。 “欧冽文轻薄我。”聂程程刚才吼的太厉害,嗓子都哑了,现在说话还有点冒烟,她看了看欧冽文说:“他摸我屁股。” 聂程程控诉完,周围冷了几秒。 好多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摸了屁股……” “摸屁股怎么了,不是很正常么,那我摸了人家的胸呢?”有人笑:“那我直接上了人家呢,是不是要大卸八块啊!” “哈哈哈,七哥,你真逗!” 聂程程扭了扭头,看了一圈都在笑的人,最后,看向微微笑意的奎天仇。 奎天仇说:“聂博士,你也看见了,我们这里狼多肉少,聂博士你长得又那么漂亮,兄弟们动一动手脚很正常。” “何况,我这个兄弟。”奎天仇拍了拍欧冽文,笑道:“他很久没碰女人了,可能看见聂博士长得性感又妩媚,他也对你动了心了。” 聂程程抬头,看了一眼奎天仇说的那个“对她动了心的男人”。 他还是冷眉冷眼,一副没有心肝肺的斯文败类。 聂程程心里暗骂了一声:“放屁!” 欧冽文没工夫跟她玩感情游戏,他对奎天仇说:“仇哥,我有话跟你说。” 奎天仇点点头。 欧冽文转身,先指了一个人:“你去查一查那个烟店老板的老婆孩子,她们去哪里了。” “好。” 然后再看着聂程程,眼神冷淡,对其他人说:“盯住她。” 欧冽文跟着奎天仇去另一边。 聂程程静下来等待,她抬头,视线在那边的两个人身上,她看见奎天仇的脸色一点点变冷,和顺的表情被阴霾掩盖。 【完蛋了】 刚才是假的完蛋,现在却是真的。 她心里明白,欧冽文不敢动她,那是因为背后还有一个奎天仇,奎天仇说不的事情,欧冽文是不会做的。 欧冽文是摆设,奎天仇才是真正做主的那一个。 他就像这个世界里的阎王,【阎王要她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 聂程程控制不住,浑身都开始发抖,她的手紧紧交织握着,她想唤起自己的勇气,唤醒自己的双脚站起来,跑也要跑走。 可是没用。 她的腿,因为太害怕,已经软的像一条没有脊椎的软体动物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 她像一个等待凌迟处死的犯人,在菜市口的刑场上,等着午时三刻的斩杀令落地。 恐惧是从心里延展,一点一点给自己一种压迫力的。 聂程程憋着眼,她现在什么都不敢想。 下山询问的人回来了,他跑去告诉欧冽文和奎天仇:“不知道那人的老婆孩子去哪儿了,周围的人说昨天还在的,今天就没了。” 欧冽文看奎天仇:“仇哥。” 奎天仇闭眼,在思考。 欧冽文有点等不及,说:“仇哥,那个女人一定找她们通风报信了,这里不能留了。” “她不一定知道这是哪里。” “怎么可能不知道,她那么狡猾,只要在买东西的时候问那几个老板就行了。” 奎天仇看他一眼:“你听见她说了。” “……”欧冽文迟疑一下:“没。” “那你跟住她了。” “一开始跟住,后来——” “后来什么,后来就跟丢了?”奎天仇说:“我让你跟着她去做什么的,你做了什么?” 欧冽文无言以对。 奎天仇闭眼深吸一口气,说:“把交易地址改一下,我们换地方。” “好。” 他们的谈话结束。 时间到了。 欧冽文和奎天仇回来,奎天仇走在前面。 四周已经很暗了。 太阳早已下山,聂程程抬头,能看见林里的农户炊烟袅袅。 奎天仇的神色隐在黑暗里,暗淡的光印着他的脸,狰狞的刀疤明明灭灭,令他看起来像一座佛像。 释迦摩尼手下的八部天龙佛像,各个怒目金刚。 恐怖、狰狞、愤怒。 看一眼,不吓死也要短寿三年。 奎天仇走过来,二话没说,抬腿就往聂程程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把她踹倒在一边。 这一脚不轻,聂程程的捂着肚子,弯腰跪着,冷汗直流。 奎天仇像一个没干过事的人,语气淡淡说:“聂博士,我需要一个解释。” 聂程程龇着牙,头没抬,她现在没有力气,做不了别的,只能在心里对他比中指。 坚定地说:“没解释,要么信我,如果不信,那就杀了我。” 奎天仇:“你知道我不会杀你,你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聂程程:“那就信我。” 奎天仇:“可我没办法一直把一只想尽办法逃走、叛变的小野猫带在身边,她做错事,总要有一点惩罚。” 奎天仇根本不信她。 他抬下颌,目光看了三四个人,“老样子,小惩小戒。” 那三四个人互相看看,猥亵地一笑,慢慢的一起围过去,聂程程警惕地看了看他们,身体往后挪:“你们一群人要欺负一个女人?” 他们一起笑:“我们一群人还能一起上一个女人呢!” 聂程程闭了眼,咬住牙。 他们把聂程程抱起来,丢在一边的树下,不一会,就能听见拳头、或是巴掌落在肉体上的声音。 女人的惊叫声没有,倒是有几个男人叫的很厉害。 “妈的,这个臭娘们咬人!” “哥们就喜欢野马,就喜欢上野马,你越野,哥们越喜欢,所以劝你别倔了,回过头来,这些拳头都是落在你身上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是啊,你软一点,哥哥们对你也客气一点。” 聂程程蜷缩着,他们拉不动她,就胡乱的出拳踢脚。 一拳一脚。 全部实实在在打在身上。 聂程程都忍下了。 她的身材好,偶尔露出雪白的胸脯,他们还会趁机伸进去揩油,这点她忍不了,她就张开牙狠狠的咬。 当然,换来的都是一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整整打了十五分钟。 奎天仇看时间差不多了,喊停。 他们散开。 奎天仇走过去,伸手,捏住聂程程的下巴,抬起来。 一张占满了乌黑的泥巴,泥巴下面,鼻青眼肿的脸冒了出来,奎天仇可惜地摇了摇头:“聂博士,你看你一个好好的博士,何必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聂程程没话。 现在说任何话,都是没用的。 奎天仇说:“还想不想每天都过这十五分钟?” 聂程程慢慢地摇头。 奎天仇说:“那换一个方式,反正聂博士很缺男人,当然了,要我亲自上也是可以的。”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她身上慢慢的游走抚摸。 聂程程拼命地扭动身体,满是污垢的脸抬起来,露出一双清澈的眼,凶恶地警告他。 “再碰我你就死定了!” 奎天仇一笑。 “看来,聂博士也一定不喜欢这样,你喜欢的温柔的,不喜欢强上。” “呵。” “我可以跟你谈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求修改的东西,一个月之内完成。” “不可能。” 聂程程拒绝,说:“那个东西难度很高,是提炼出来的,相当纯度的暗物质□□。” “要多久。” “最起码一年。” “不行,我等不及。” “等不及你也要等,否则你让你的阿诺去做。”聂程程冷笑一声。她知道,其他人一定做不了,否则奎天仇也不会大费周折,绑了那么多人来威胁她。 奎天仇等了一会,他没生气,也没再对她做什么。 站起来,奎天仇拍了拍手里的泥,“聂博士,你忘记了一件事。” 聂程程抬头,看他。 奎天仇笑:“你的老师和师母,我还没放走呢。” “你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这是谈条件。” “条件就是我一个月完成,你就放了他们?” “对,但是如果你一个月里完不成。”奎天仇淡淡的说:“拖一天,我就杀一个。” “……” 聂程程没想多久。 “好,我答应。” 她没有选择,她必须答应。 “一个月,我完成,你放他们走。” “成交。” 奎天仇离开。 欧冽文看了她一眼,也没动手拉她起来,只是站在她面前,蹲下来,用手帕帮她擦了擦脸。 还笑了一声:“祈祷你的男人能接到你的通风报信,能及时赶过来,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还用说么。 聂程程被揍了一顿,反而不怕了,舒展了眉毛看他,语气还是那样冷静:“他会的。” 欧冽文说:“这么自信,为什么?” 聂程程:“没有为什么,因为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 【他会的,闫坤一定会来的】 闫坤收到聂程程的消息,是在三天之后。 基地里的同事告诉他,外面来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说是要交给他们两包烟,同事说,看她们的样子像是贩卖烟的,车上还装了几条,但是他们说不用的时候,这对母女却非要送他们。 事情好像有些古怪。 旁边的大兵看了看闫坤的神色,对进来报告的士兵说:“你想办法赶走他们。” “可是……” “什么可是,还有什么好可是的。”大兵说:“我们现在和少绥是在讨论重要的计划,外面什么事都能进来烦我们的?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要救的是什么人?耽搁了你来担这个责任吗?” 士兵不说话了。 他看了一眼在旁边坐着的闫坤,他的神色淡淡,唇轻抿着。 士兵的脸色也青下去。 “我知道了。” 他准备回去打发那一对母女。 这时,闫坤忽然喊住她,“你等一会。”士兵转过头,看向闫坤,闫坤说:“你仔细说一说情况……” 三分钟后。 士兵把刚才和母女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说了,闫坤反复听,反复想,沉默了几秒钟。 几秒钟后。 “走。” 闫坤拿起衣服,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会议室,“跟我去看看。” 士兵振奋,敬礼:“是!” 另一边的大兵说:“嗳,少绥!不开会啦——!” 闫坤说:“先等一会,你也跟我过来。” 说完,他转身,带着那一位守门的小士兵出去,在他耳边说:“你再跟我说一遍,她们怎么说的?” 士兵很开心,他滔滔不绝地把刚才的重复一遍再一遍,完全没有厌烦的神情。 闫坤一边仔细的听,渐渐的,就走到了大门口。 门口,还有另外三个士兵,和这一对母女在纠缠说话,那对母女说:“我是真的要给你们这个,有人让我给你们的!” 三个士兵不信她的话,直嚷嚷着要赶她们走。 闫坤远远的就看见这个情况,还差几十米的长路,他一路小跑过来拦住:“等等。” 三个士兵听见声音,转头,看见闫坤带着一串人跑过来,吓了一跳。 “少绥。” 三人敬礼。 闫坤跑到他们身边,说:“别动手。” “是。” 闫坤打量这一对母女。她们看起来是本地人,衣着和长相特点很明显,母亲对他们有点警惕,小姑娘倒是不怕他们,在女人怀里格格地笑。 士兵说:“这一对母女从东面的方向骑着一辆车过来,说是要给我们两包烟。” 闫坤看过去,小女孩手里抓着两包烟。 士兵说:“少绥,队里明文规定是不能抽烟的,而且也不能带进基地里,所以我们不敢收。” 闫坤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做得对。” “有什么事我来承担责任。”他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把门打开,让她们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参加一个活动,试试看万更。 还有,亭子不建议大家自动续订,(任何文,包括我自己都一样)每天要看见追的文换了再点进来。 收益固然重要,但是大家的权益也要受到保障。 第七十章 士兵互相递了眼神,退开一步:“既然少绥说了,我们就不拦着你办事了。”说完,他们打开了营帐大门,让这一对母女进去。 闫坤让他们去将母女的车放好,东西也安排下来,暂时在这里住一晚。 他进去的时候,就让这一对母女跟在他后面,闫坤扭头,冲她们温柔的笑了笑,以放下她们的警惕心。 闫坤和她们聊天:“请问你们是本地人么?” 女人说:“是的,我出生在阿曼古,是南边人,六年前嫁过来的。”女人好像真的被闫坤的笑容感染了,放下了戒心和他开始说话。 “你今年几岁。” “我十八了。” “那么年轻呢,那你十二岁就嫁人了。” “对,这位长官你应该是常年驻扎在这里的吧,我们国家的风俗习惯和风土人情就是这样的,大家都是早婚。” 女人笑笑:“如果要是晚了,就会被人看不起,或者怀疑有什么毛病,那就嫁不出去了。” “嗯,我知道的。”闫坤也笑,他的笑容很温暖,像冬日里的一道红色旭阳,他说:“早点嫁人也好,女孩子需要男人体贴。” “我丈夫也对我挺不错,我们结婚后到了这里,他开了一家烟店。” 女人说:“你知道这里做烟土买卖不容易,他花了很多时间、金钱、还有人脉,才开出来那么一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日子还算能过。” 闫坤点点头,脸上一直笑着,没说话。 她说:“女人么,嫁出去就只能仰仗丈夫了,他能好好的对我,和我过日子,我就和他休戚与共一辈子了。” 又聊了一会,女人提到了她的丈夫,闫坤想起来,问她说:“那你的丈夫怎么没来,是生意太忙了么。” 女人摇摇头。 “不是。” 女人想继续说的时候,小姑娘这时候忽然打了一个哈欠,说想睡觉,女人抱着她哄了哄,才回过头对闫坤说:“抱歉,到了这个孩子午睡的时间了。” “没关系。” 闫坤说:“不介意的话,等一会我给你安排一下睡觉的营帐,你们休息一会。” 女人说:“谢谢你。” 闫坤吩咐人给她们安排了房间,还特地做了一些饭和点心,放在她们的房间里。 女人哄着小姑娘睡觉,闫坤就一直呆在旁边看着。 很多妇女哄自己的孩子睡觉时,都会用一首儿歌或者童谣,可是这个女人不止唱儿歌。 她换了好几首歌,有的像是儿歌,有的又不是。 其中有的是叙利亚的歌,有的却是中国的歌,不过都是一些50、60年代的老曲调。 闫坤淡淡地看,静静地听。 他在这个世上活了二十八年,见过了无数枪林弹雨,见过这个世界的万千姿态。 可他也没见过一个母亲哄一个孩子睡觉的情景。 其实有过的。 从前,他的母亲也哄过他,只是这一段记忆早就被他遗忘了。 时间宛如一条深沉的长江之海,如果不能因为清晰的思念而历久弥新,那么就会随着黄河滚滚,彻底消失在记忆的洪水嚣尘里。 他想,如果是程程在眼前,她哄他们的孩子睡觉,是否也像这样唱歌好听柔软的歌曲,语调温柔,眉眼千山万水般细腻。 闫坤想着这一慕,慢慢地笑了。 “程程,如果你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二十分钟后。 这个小姑娘定力真好,闫坤都快听的睡着了,她才刚刚入睡。女人离开床边,看了一眼闫坤,他揉了一把脸,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坐吧。” 女人点点头,和他一起面对面坐下来。 刚入座,她先说:“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了。”闫坤说:“你现在跟我说一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真的是给烟么。” “当然是。”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不收烟的,基地里也不能出现烟。” 女人又愣了一下,说:“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我送过来就行了,那人没说什么。” “是谁让你送过来的?” “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 “对。” “你不认识?” “不认识。” 闫坤笑了笑,眸色如墨,“你都不认识,怎么肯给她送东西。” “因为她给了我一个很大的钻石,很大很漂亮,在阳光底下会一闪一闪的,像彩虹,有七种颜色呢。” “……什么。” 这一回,换到闫坤愣了。 女人看他傻掉的表情,以为他不信,还继续说:“真的是钻石,你如果我问怎么会有人傻到为了送两包烟,就给我钻石的,可是……可是她就是给我了啊,反正这钱也是白拿,送两包烟而已,我就——” 没等到她说完,闫坤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语气有些激动:“你看见那个女人了,她长什么样?” “是……是一个中国女人。” 她仔细想,仔细描述:“一个漂亮的中国女人,很长的黑头发,很高,身段也很好,她还抽烟,她说让我把烟给你。” 程程! 聂程程! 是他的程程,她还好好的,她找人给他通风报信了,说明她现在人还在叙利亚? 闫坤忙说:“烟呢。” 女人立即拿出来:“给你。” 闫坤拆开包装,一根根抽出看了看,直到两包烟全部打开,所有的烟都摊在桌子上,连烟盒都肢解了,他依然没有看出什么东西。 闫坤皱起了眉。 女人对他说:“她好像做过什么手脚,反正我看不懂。” 闫坤抬头,看她说:“做什么手脚了。” 女人说:“她把烟上面的那一层纸都拆下来了,写了什么东西,然后又卷了起来。” 经过女人的提示,闫坤这才发现,烟卷的包装是被撕过的,在灯光底下,他看见撕开一条一条纹路。 闫坤把它们全部拆开来,果然看见纸条上面有字。 是中文字? 不是。 可他确定是中文的部首,他学过汉文。 但是为什么要拆开,为什么他合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为什么? 闫坤一时间没有看明白,可不管这是什么,这都是聂程程给他带来的消息,他要争取时间。 “你休息吧,这个交给我了。” 闫坤对女人说完,就把桌上的东西全部一拢,兜进口袋里,离开营帐。 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会议室。 胡迪、杰瑞米……包括李斯收到消息,都赶到了会议室,里面大大小小的干部,一共二十来个人,盯着一团纸头发愁。 杰瑞米一冲进来就问:“真的是嫂子传来的消息吗,真的吗?” 胡迪也说:“聂老师没事啦?她传来什么了?” 两个人都冲到闫坤身边,大惊小怪地对他说,可闫坤一脸神色暗淡。 诺一已经呆在里面了,看见两个冒冒失失的人,一闭眼:“你们自己看不会啊。” “哦……” 胡迪拿了一条过来看,在手里甩了甩,“这什么玩意儿啊,香烟纸头?” 杰瑞米研究半天,看不懂:“这是什么字符?” 李斯也皱着眉看半天,说:“这是中文。”尽管知道这是中文,可是李斯没有学过,他也不明白。 “中文?”胡迪说:“那就一定是聂老师传来的消息了,只有她会中文,大概特意写的别人看不懂,才瞒天过海吧。” 杰瑞米说:“可是别人看不懂,我们也看不懂啊。” “傻。”胡迪瞥他一眼,笑呵呵走到闫坤旁边,拍了拍他:“咱们坤哥就是学过中国字的,还是……十级还是二十级别来着?” 杰瑞米说:“那么厉害啊,坤哥好牛逼啊。” “你才知道。” “嗯,不仅运动好,读书也好。” “有些人天生有语言天赋,我们基地里坤哥的语言天赋杠杠的,牛气冲天牛逼乱吹。” “迪哥,你不会成语的话能不能少用一点。” 胡迪:“……” 沸沸汤汤的闹了半天,怎么都解不开,到后面胡迪和杰瑞米耍贫起来了,有些人心不在焉了,还有一些认真的,说要联系专家破解密码。 李斯居然还问他,要不要请什么私家侦探来看看。 闫坤:“……” 他简直头疼。 一帮子没读过书的臭男人,二十来个加起来还不如一个女博士的头脑厉害——不过,聂程程真不愧是一个博士。 这些密码一样的破玩意儿,让他们怎么解。 闫坤抱着头,眉间的皱痕深深。 就算得到了消息,他们如果解不开的话,或者迟了一点解开,那都是没用的,程程可能早就被他们又转移了。 已经四个多月了。 一百二十多天,两千八百个小时,他想念程程,担心她的安危,害怕她的一切。 真是够了! 闫坤抬起头,狠狠地一锤,砸向会议的桌子。 木桌,发出沉沉的轰隆一声。 四周顿时寂静。 诺一一直在旁边思考,他似乎在哪里看过这种密码的方式,可是一时间他想不起来。 但是闫坤那么一锤,那声音像雷一样,打到他脑子里。 记忆裂开一条缝。 他找到了。 诺一惊喜道:“坤哥,你还记得我们去罗斯福大学学过的——古埃及文化课程。” “嗯,怎么了?”闫坤的记忆也好,以前上过的课他都历历在目,诺一这会刚说完,他忽然想起来了。 “密码棒。” “对。” 闫坤和诺一互相呆滞看了一秒,心里都有了答案。 【斯巴达密码棒】 说难不难,可就是很容易被忽视的一个很简单的密码游戏。 诺一帮助闫坤重新卷起烟纸,把有字的一面朝上,很快就组成了十几条有文字的香烟。 一条上面只有两三个字。 第一条:“叙利亚。” 第二——四条:“山林,雷区,农户。” 五、六:“地质,探测仪器。” 七:“时间紧。” 剩余五条。 每一条一个字,是聂程程拼命在仅有的时间里,冒死写出来的。 合起来,就一句话。 诺一看了看,就把他们默默交给闫坤了。 闫坤拿了一眼,没说什么,小心的藏进了心脏前的口袋里,和聂程程的照片放在一起,离心最近的位置,珍藏起来。 密码解开了。 旁边的人都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只能默默站着,傻傻的看他们如何牛逼的把密码排出来,连表扬都忘记了,只有一脸无比仰慕的表情。 胡迪和杰瑞米差点跪下来膜拜两位“逼王”了,这太牛了。 李斯说:“怎么样。” 闫坤说:“从那个给我们报信的女人看来,她只是一个普通农妇,聂程程一定是偷偷溜出来,让她帮忙的,时间是三天之前,就在南边。” “太好了。” 李斯叹息了一句,又有些气愤。 他感谢聂程程在这里,他们就有把握能营救,又恼奎天仇狠狠耍了他们,让他们把中东翻过来找了一遍,兜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这里。 可恨! 闫坤也明白李斯心里的复杂情绪,他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知道了消息,我们就行动。” “先联系一下边防,要封锁叙利亚,特别是从这里开始一直到南海,全部封起来。” 这一次,就算是一只苍蝇,他也不会让他们逃出去。 —— 聂程程跟着奎天仇他们转移了地方。 沿着山林,一直往南走,到了一处荒凉悬崖峭壁,四面环海,不远处青山依旧,有几所简陋的仓库。 聂程程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唯一确定的是,自己没有离开叙利亚。 三天了。 从她发出讯息,到现在,三天时间,闫坤应该收到消息了。 “就在这里。”欧冽文终于停下,在四处看了一看,奎天仇说:“他说在这里交易了。” 欧冽文点头:“嗯。” “呵。” 奎天仇笑了笑,“倒是那个人的风格,算了,这里就这里吧,找地方搭帐篷。” “还要住一个月呢。” 奎天仇说完,其他人就开始动手搭帐篷,大概做了七八个,两三个人睡一个,当然了,奎天仇自己睡一个,欧冽文就和周淮安凑合。 周淮安是后来一天赶来的,一眼看见聂程程脸上的五颜六色,他火冒三丈,可是奎天仇现在也算是他的衣食父母,他既然跟着他谋生,在某个程度上,可以说是把自己的性命也交付给了他。 周淮安不能跟他们翻脸,他还没把握惹怒周淮安能全身而退,更不能确保程程的安全。 只能自己生闷气。 聂程程一路被绑着过来,手腕上的皮肤早就被麻绳磨破了好几次,血肉里都插着草杆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周淮安没管什么帐篷,她把聂程程拉到一边,解开她手上的绳子。 聂程程在这个过程里疼的抽气,像有几万只蚂蚁在手上啃噬的感觉,差点没疼晕过去。 周淮安的眉头一直紧紧拧着,没有松开过。 这一副样子,似乎在饱受折磨和煎熬的人是他。 聂程程抬头看着周淮安,心里的感受复杂,她想说一些什么,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说什么才算好。 “现在能解开我的绳子了?” 周淮安点头,“嗯。” “他们不会来找我麻烦么,不怕我逃走。” “不怕。” 周淮安说:“我已经问过了,仇哥说可以解开,我才过来的。” “哼。” 聂程程轻蔑地笑笑:“说来说去还是一只忠心的狗。” 周淮安以前就很会承受她的冷嘲热讽,现在因为这件事多少是他的错,他内疚,良心不安,所以聂程程无论骂他多凶多毒,他都能接受。 本来就是他的错。 聂程程后背松了一松,靠在一棵杨树上,抬头看了一眼夜里的山,像蒙了一层纱布,月光像神明般照耀。 周淮安不敢看聂程程手腕的血肉模糊,他怕自己心痛。可是把绳子拿开的时候,他还是看见了绳子上的血迹,心狠狠一抽。 她应该很疼。 “你要吃点东西么?”他问。 聂程程摇了摇头,“我不饿,不想吃。” “水呢,喝点水吧。” 聂程程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她已经三天没有喝水了,她点点头:“水,可以。” “好,我帮你去拿。” 周淮安去拿了一瓶水,因为在外面,他们规定每人一天分一瓶,周淮安存了两天的水,全部拿来给聂程程。 因为三天没沾水,两瓶水很快就被化身为水牛的聂程程消灭了,她看了一眼周淮安,眨了眨眼。 “还有么?” “什么?” “水。” “……”周淮安愣了一下,点头哦哦哦了几声,说:“有,我再帮你去拿。” 他走后。 聂程程就把空瓶子踢到了一边,躺在地上看天上的星星。 篝火升起来了。 旁边是暖融融的火,噼里啪啦吞噬树枝,远处是又大又圆的月亮,冰凉又宁静的样子。 不知道闫坤现在在做什么,他是不是已经解开密码,来找她了呢。 会不会,这个密码太难了? 聂程程本意是以防万一,给别人瞧出来就麻烦了,所以用了中文,还用了这个密码棒。 她想,闫坤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他又会中文,他一定能解开。 对,他一定能解开。 她要相信他。 聂程程想起闫坤,眼泪关不住,拿手抹也抹不掉。 月光打着她的脸,她看起来更加惨白凄楚,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她动了唇,“闫坤我想你了。” 她说。 “我想家了。” “闫坤,我想你,也想回家了。” 周淮安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聂程程一动不动躺在树下,他惊吓了一番,跑过去探了探她的呼吸。 没事。 只是睡着了。 聂程程这三天没睡好,自然很快就能睡着。 周淮安放下心,人坐在聂程程旁边,把她的头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周淮安也是身心俱疲,现在一坐下来休息,就马上想睡了。他强撑着眼皮,最后看一眼安睡的聂程程的脸,她好像是哭过了。 周淮安伸手,摸了摸聂程程这张小脸,他感觉很难过。 本来是想带她来享福的,没想到却变成了这样。 究竟是谁的错,追究来也没了意义,重要的是往后万一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该怎么做才对程程最好。 他该怎么做。 …… 第二天一起来,聂程程就看见了她旁边有两瓶水,一个苹果,还有一个面包。 也不管是谁放在这里的,到了她这里,只管吃光它们就是。 接着,她就接到了奎天仇传来的消息——让她自己找一个仓库,继续做她的工作——做□□。 从AIA萃取提炼出来的高浓度氧化物,可能是世上烈性最强的毒品,一针就能让人体内所有的细胞一瞬间坏死。 实验需要的器材,都已经准备好了。 还用说么。 聂程程带上手套,穿上白大褂和护目镜,走进仓库。 不用说了。 谈不拢。 他们现在为了钱,利益熏心,什么杀人武器都做的出来,除了自己,其他人的命还不如草芥。 【还有一个月】 聂程程深吸一口气,她对自己说,不要着急,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内,闫坤一定会来的。 —— 十天。 他们排摸到这一块山林,用了十天的时间。 在外用地址探测仪的士兵终于传来消息——百米外的山林里,探测出了奇怪的矿物质。 一种和钻石极为相似,又略微不同的矿石反应。 回来报告的士兵说:“少绥,接下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闫坤看他一眼,“挖。” “是。” 一队人马,用铁锹挖了半天,终于在附近看见散落的钻石,士兵拿给闫坤看,闫坤拿着它在太阳底下照了一照。 闪亮无比,七彩的颜色。 碌钻。 是聂程程丢下的。 闫坤抬头,士兵凑来说:“怎么样了。” 闫坤点点头,“找对了。” “太好了!” 士兵们兴高采烈,这就说明聂程程有救了,最起码知道她来过这里,还留下了信息。 “接着怎么做?” “再找。” 士兵吩咐下去,回来对闫坤说:“还有一件事少绥。” “你说。” “我们还发现了这个山里埋了很多地雷。” “在山里?” “没错,就在找到那些钻石的附近,不超过三米。”士兵说:“山里还有农户呢,真的炸了,老百姓可全部遭殃了!” 闫坤站起来说:“去联系李斯,我们需要把这里的地雷一个个给拔了。” “好。” 士兵走后,闫坤一个人出了营帐,抬头远眺了一眼绿林。 这山里的农户不多,可少说也有几十来户,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身处在满是地雷的危险之处,也不知道这里发生着惊心动魄的事件。 他们仍在享受其乐融融的时光,而这些暗藏在底下的杀机万马齐喑,就等着撕破和平的这一刻。 天色渐暗,闫坤看着远处农户的一缕炊烟,站立而笑。 “程程,你是否早就看见了一这幕。” 聂程程并不肯定奎天仇他们埋下了地雷,只是每次都看见他们下午在山里转悠,手里还拿着铁锹,她就觉得心里在打鼓,一跳一跳。 不是什么好事。 她只是猜测,他们可能会埋了地雷。 结果,她的猜测也在十三天前,他们带她转移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奎天仇和欧冽文都挪着走,有些地方不踩,看住她的人也说:“你跟着脚步走,否则炸死了我们可管不着你。” 他说完这一句话,聂程程就肯定,他们埋了炸弹。 所以她在有炸弹的附近,还丢了一些钻石。 她不知道闫坤他们的探测仪有没有用,就算找不到地雷,钻石的反应很强烈,他们应该能找到的。 当然了,闫坤不会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二十五颗钻石。 三十个地雷。 悉数挖出。 除去地雷和挖钻石的工作很顺利,他们只用了半天,就确定了聂程程这一路的走向。 南边。 “通知副都,我们找到了。”闫坤说。 士兵传令。 不久,来了消息。 李斯原本早该过来的,可是他又接到了别的任务,一大早就去了基地,闫坤发来了消息,李斯也正好开好会。 他说:“正好,小坤,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闫坤说:“怎么了。” “好消息是我们已经找到陆教授夫妇被关押的地方,营救出来了。” “真的?” “嗯。” 闫坤一愣,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心头略微轻松了一些。 闫坤说:“坏消息呢。” 李斯说:“那边是克尔默山崖,全高有一百多米,上面还有几个是石油仓库。” “私人地盘?” “也不算。”李斯摇摇头:“是当地石油巨头,□□的财主买下来的国有土地。” “那我们能进去么。” “你确认聂博士在里面的话,就直接冲进去,何况……”李斯看了一眼手上的资料,说:“他和奎天仇会在那里进行两笔交易。” “一笔是石油。” “另一笔,是毒.药。” “毒.药?”闫坤皱了一下眉,他的心一跳,他感觉到一丝不好的情绪,李斯回答他:“是的,毒.药。” 闫坤静静等着,他的预感不会错。 李斯说:“他们拿聂博士的老师和师母威胁她,要求她从试验品里提炼出一种抗生素,制成毒.药,时间不多了。” “闫坤,如果聂博士真的做了,不论她是不是受害者,事后,她会得到违反国际法相应的处罚,并以谋杀罪人之一遭到判决。” 时间不多了。 你要抓紧。 在聂程程真的做出来之前,把她带出来。 —— 那个人来了。 聂程程偶尔休息的时候,透过仓库门往外看,奎天仇带了一个中东的男人过来,和所有人握了握手。 这个男人一派土圆肥的外貌,是叙利亚政府级别的人物,不过是用钱买来的官,勾结外党,还走私贩卖军火、石油、毒.品…… 以及,卖.淫.妇女。 “靠,坏事都给你们一帮人干尽了。”聂程程不乐意偷看了,回去继续做她的试验品。 因为这个人早来的缘故,奎天仇要求她在二十天之内完成。 这时的聂程程依旧以为老师和师母还在他的手上,所以,她没有拒绝的选项。 她答应了。 距离交货时间还有三天,聂程程看了一眼桌子上已经做好的几个“真品”。 没有颜色,没有气味。 但是只要一针,就能麻痹一个人的神经,让他彻底趴下。 桌子上大概有十几针。 聂程程知道她无法同时用它们来对付奎天仇这些人,他们的人数太多了,她的针头不够用。 可是,还有机会。 一定有某一个瞬间,让她找到这个机会。 聂程程在等。 还有闫坤,山下许多人,都在等。 十月初秋的晚上,凉风似席卷了一股浓浓的杀意。 奎天仇和沙鹰约定好在今晚十二点,聂程程所在的第二个仓库交易,双方不能带超过十个人,不能通讯。 一手钱,一手货。 毒.药的成品、配方、十吨石油。 一共十三亿两千万,当场清点检验,完成交易。 奎天仇这边,石油的检验比较快,因为只需要检查纯度,达标了,就能交易。 毒.药这边,就慢了。 最快的方法是抓了一个人直接试,可是他们没有带俘虏,也不会让兄弟来冒险,只能慢慢测。 大概用了半小时,检测毒.药药剂的人皱了一下眉,对正在和奎天仇聊天的沙鹰说:“沙哥,有问题。” “怎么?” “好像不是毒.药。” “……什么?”沙鹰看了一眼奎天仇,拉着他过去,“你再说一遍,不是毒,那是什么?” 那人底下声音,在他耳边窸窸窣窣说了一句什么,沙鹰拍了拍他,让他下去,然后走回到奎天仇身边。 奎天仇笑了笑,“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 沙鹰说:“也没什么问题,就是问你一下,当初你跟我说,这一批东西是什么,世上最好的杀人武器?” 奎天仇点头,“对,是从俄罗斯的化学工会弄出来的,提炼了大半年了,一滴就能毒死人。” “你不是要弄死你们那个总统么,用这个正好,无色无味,他死了都——” “咔嚓”一声。 奎天仇盯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枪杆,他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一惊,纷纷举起枪。 欧冽文离奎天仇最近,他的枪对着沙鹰,但是沙鹰旁边的人又拿枪对着他,完全一副内斗的场面。 欧冽文说:“沙哥,有什么事好好说,你放下枪。” 沙鹰看都不看他一眼,在他看来,欧冽文不过是一条狗,不配和他说话。 两派人的神经都紧张起来,剑拔弩张地看着对面,互相叫嚣谩骂。 “把枪放下。” “你们才应该把枪放下!” “别嚣张啊,这几天给你们甜头吃了,以为我们仇哥好欺负的。” “少他妈狗先咬人了,自己给出来的货色是假的,还想骑到我们沙哥的头上,撒泡尿照一照镜子,蠢货!” “卧槽!” “不要紧张,你们先放下枪。”奎天仇说,他示意欧冽文,让他们全部安静,枪拿下。 欧冽文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办。 接着,奎天仇看向沙鹰,他还是举枪对着他的姿势,没有变。 奎天仇说:“怎么回事沙哥。” “你还说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沙鹰握着枪,枪口对着奎天仇的额头:“你他妈的是玩我呢!”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说清楚。” “说清楚你麻痹的,少他妈给我装蒜,你拿一个医疗用的麻醉剂懵我,骗我是毒.药!” “麻醉剂……?” 奎天仇的目光渐渐狠戾起来,扭头,看向欧冽文:“你去把那个女人找出来!” 欧冽文出去找人。 门刚关上。 不久。 本来宛如人走茶凉一般寂静如雪的仓库,忽然爆了一声枪声,随后一秒,又是连续的“突突突”,像机关枪一般的声音扫射进来。 所有人一紧张就又举起枪,慌乱的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东逃西窜。 “卧槽!谁开的枪。” “跑啊!一定又是那一支国际兵来了!” “跑你妈的,都回来,这不是真的枪声!”一片仿若真的枪林弹雨、兵荒马乱之中,还是有人脑子清醒的。 周淮安也时时听着,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沙鹰把枪挪开了,转身吼:“他妈的,这都是假的!假的——!是奎天仇这兔崽子阴我们的,都回来!” “阴你妈的!” 奎天仇根本没这个打算,听见沙鹰污蔑他,他浑身气血上了头,扑身去抢他的枪。 两个人纠结的时候,也不知道谁擦枪走火。 “砰”一声。 奎天仇和沙鹰互相拉扯着,渐渐的,奎天仇就看见沙鹰胸口冒了烟,衣服上沁出血红。 沙鹰瞪着眼看他,目光里都是不可思议。 “你小子,阴我……” 接着,倒地不起。 这一枪很准,直接穿过心脏,再无生还的可能。 “阴你妈!卧槽尼玛隔壁,老子根本没想阴你,这是一个让我们窝里反的陷阱啊傻逼,是那个女人……” 奎天仇一边踹地上的尸体,一边骂了半天,想起来了那个女人。 “聂程程。” 他咬牙切齿的喊这个名字,“把她带过来,这个女人在哪里?!” “我在这里。” 一个声音刚刚冒出来,奎天仇猛地回头,脖颈的右侧就传来一阵痛麻,转眼,聂程程就站在他身后。 刚才的场面很乱,聂程程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一个手下的衣服,混进来了。 当然,包括刚才的枪声,只是她事先录下的音效。 奎天仇龇目欲裂瞪着聂程程,他说不出一句话。 她早说过了,这一支药剂的麻药烈性极为强烈,只要一针,就能彻底麻痹一个人的神经,让他彻底趴下。 “你真的以为我会给你做杀人的毒.药?”聂程程轻笑,掰住奎天仇的肩膀,她把麻药一点一点注入,再一点点.拔.出.来。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的手这一辈只能用来救人,绝对不会杀人。” 奎天仇瞪着她,血红的眼,慢慢混沌模糊。 最后,他未说一个字,就倒下了。 聂程程在他闭眼之前说了一句话:“一帮男人的脑子加起来,还没一个女人的智商高。” “白痴。” 丢下针筒,聂程程迅速离开。 四周已经一片混乱,到底都是惜命的人,听见聂程程的枪声音效,全部乱了自己的阵脚。 也不分什么敌我,有些人拿着枪朝四周乱扫,没枪了,就东躲西藏,看见人就打,几乎所有人的不是扭打,就是四处找枪和子弹,继续乱来。 暴虎冯河,乱做一锅粥。 聂程程本想趁乱逃走,可刚到门口,打开门的一瞬间,一把枪横在聂程程的眼前。 抬头一看。 欧冽文那一副精明狡诈的眼镜后面,是一双冰冷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这些人那么笨呢?这么笨呢?音效都不知道? 因为这些人没文化、没受过训练啊~ 恐.怖分子大部分都是很笨的,哪里像有组织有纪律的部队,受过高等教育和各种训练。 这些人就是乌合之众,除了几个头目有点脑子,最底层的恐怕都不认识几个字。 我们程程要搞定他们还不简单,哼╭(╯^╰)╮ 第七十一章 “聂程程。” 他用冷静的嗓音喊了她的名字,斜眼,看见倒地不起的奎天仇,欧冽文的脸色微微一变。 “你对仇哥做了什么。” 聂程程慢慢退后:“没做什么,让他睡了一觉而已。” 欧冽文出去找她却找不到的时候发现,他们都上了这个女人布下的陷阱。 足智多谋,胆色十足。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情况,欧冽文也会对她赞许有嘉,甚至,他可以问奎天仇要了这个女人。 “你很聪明,也很勇敢。”欧冽文说。 被这个男人夸奖并不是什么好事,聂程程僵硬地笑了笑:“多谢。” “我没夸你。” “哦,我知道你没夸我。”聂程程说:“你现在气的想杀了我。” “猜对了。” 欧冽文把枪口抵上聂程程的前额,一直走了好几步,“所以你想逃。” “我不逃难道眼睁睁看自己死。” “现在还不是一样。” “……”聂程程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那可不一定。” “什么?” 聂程程的声音太轻了,欧冽文没听见,所以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手臂上就中了一枪。 “……” 欧冽文嘶了一声,咬住牙呜咽,抬头看见对他开枪的人。 周淮安。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人,周淮安。如果说这里除了对面的人,除了聂程程,还有谁想要他死的,就是他了。 周淮安。 周淮安。 …… 周淮安的目光从看见聂程程的伪装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她,他知道那声音是假的,所以他一直不动声色。。 他的程程真的很聪明。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就可以一力挑起整个内斗,趁乱再逃离。 要不是欧冽文这个绊脚石。 对,他就是一个绊脚石,在周淮安极力于奎天仇面前表现时,在他和聂程程亲热时,他都是半路杀出来的绊脚石。 还有他这张脸。 长的像闫坤的这张脸,聂程程就能因为这脸,三番五次对他另眼相看。 越看越可恨。 周淮安的双目通红,严肃的面孔透露出一种嫉妒的狠戾,“欧冽文,你也有今天。” “周淮安,你他妈的给疯狗咬了是不是——!” “疯狗要咬也先咬你。”周淮安说:“今天你逃过我这一劫,你也逃不过山底下的。” “操,你串通闫坤那一伙人!” “能弄死你就行。” 欧冽文激动起来:“周淮安你连兄弟都卖,你跟闫坤一样都是该死的混账——!” 周淮安没理他。他抬抬下巴对聂程程说:“程程,你先走。” 聂程程只犹豫了一瞬。 点点头,离开。 “站住——!” 欧冽文说什么也不放跑这个女人,一转身,扬手开了一枪。 打中了。 聂程程的膝盖一痛,弯腰跌了下去。 “程程!” 周淮安情急之下暂时放下了枪,身体朝她跑过去,欧冽文又转过来,朝他开了一枪,直接打中了周淮安的左胸口。 聂程程回头的时候,看见周淮安的瞳孔极速收缩。 “周淮安……” 聂程程下意识喊了他的名字,想去接他,可周淮安用力推了她一把,大声喊让她走。 来不及了。 聂程程想拒绝都来不及,欧冽文一瞬间把剩余的几发子弹,全部打到了周淮安身上。 聂程程被砰砰乱响的子弹吓的往旁边滚了好几圈。 再抬头。 周淮安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鲜红的血留了一地,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她没有时间,也无法回头。 忍着膝盖里的剧痛,咬牙也要站起来逃走。 欧冽文重新装好子弹的时候,聂程程已经跑的没踪影了,他出去看了一眼,仓库周围早已没有人。 回去,他探了一探奎天仇的脉搏。 聂程程这一次没骗他。 奎天仇真的只是被麻痹的睡着了,没有什么问题。欧冽文把他背起来,跨过的一条一条尸体,下了山。 —— 所有的部署都好了,整装待发。 闫坤也加快部署,围抄了整座山崖和南海,送走了这里所有的农户和居民。 行动开始。 每个人都武装整齐,防弹衣、步.枪、手.雷……在山顶上的交易已经溃不成军的时候,他们队伍的素质体现的有条不紊,完美无瑕。 天边有朦胧的月亮,而他心里有一片宁静的熹光。 李斯的话一直在他耳边打转【时间不多了】 【你要抓紧】 【如果聂博士真的做了,不论她是不是受害者,事后,她会得到违反国际法相应的处罚,并以谋杀罪人之一遭到判决。】 【在聂程程真的做出来之前,把她带出来】 “她会不会?” 闫坤想了一秒钟。 他联系了李斯,说:“她不会。” 李斯在那头一愣,不明白:“你说什么?” 闫坤说:“我相信程程,她绝对不会做那些害人的东西来。” 李斯说:“可是……奎天仇是拿她的亲人要挟她,她也还不知道他老师和师母已经获救的事。” 闫坤点头:“我知道。” 闫坤的语气很平静,还带着一股毫不犹豫的坚定。 李斯好像有一点明白了,他沉默下来。 闫坤低头踩住泥土,苦笑了一声:“我也有一瞬间会想——我宁可她放弃那些人,放弃她的一切,也要保住自己的命。” “可惜,程程她不会这样做的。” “她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放弃那些比生命价值更高的东西。” 欧冽文背着奎天仇逃走的时候,遇上了狙击队。 天很黑,对面有一束光打过来他就能看见,何况那么多人藏在暗处,他们的脚步声很轻,可欧冽文还是能听见。 那种像鬼魅一样的脚步声。 “闫坤。” 欧冽文暗自咬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都是狠戾凶恶的,从闫坤出卖他们的一开始,他对这个男人的憎恨将永无止尽。 直到他,或者他,其中一方死去为止。 都不会停止。 另一边,闫坤这里一共五支队伍,除了他们基地里几百名士兵,李斯从邻国又调来了一支,包括叙利亚当地的三支。 五支队伍组成了上千名的包围带,像网一样兜住这座山崖。 插翅难逃。 他们密密麻麻向中间靠拢,几米外就能看自己人,之前山上有人逃下来的时候,就被他们击毙了。 细细数来,已经落网了十几个人。 应该还有三四十名。 除去小的,另外加上两名头目,和几个马仔,一共有五六十来个人。 他们击毙一个,就会悄无声息拖下去。 继续前进。 欧冽文背着奎天仇四处躲,他知道,躲也躲不过,他们这种包抄式的做法,就跟瓮中捉鳖一样,早晚他和奎天仇都会落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坤哥!找到了——!” 发现他们的人是胡迪,他在闫坤左边的曲线上,暗哨一打,左边线上的人全部围了过去。 欧冽文暴露在光线里,他眯了眯眼,眼镜反射出一个圆形亮光。 “闫坤,我来了。” 他已经把奎天仇安排在其他地方,他特地出来吸引注意力,“闫坤,我人出来了,你人呢。” 光芒四射,他们渐渐聚拢。 欧冽文脱了衣服,表示手无寸铁,身上也没有绑炸药。 “我找你们的少绥。” 胡迪在他面前,举枪的姿势不变,瞳孔里的十字紧紧对着欧冽文:“找他干嘛,你投降就行了!” “他不想知道他老婆怎么了?” “……什么。” 胡迪刚刚抬起头,旁边就冒出来一个人把他的脑袋按了下去:“继续保持姿势,注意力集中。” 是闫坤。 “坤哥。”胡迪低下头,看着枪的瞳孔,想说什么的时候,闫坤道:“接下去我来,你往后退。” “好。” 闫坤代替了胡迪的位置,慢慢向前。 他站在光的反面,所以从欧冽文的角度看过来,是分不清对面是什么人的,而且,对面不止闫坤一个人,一条线上几十个士兵都拿着枪对准他。 欧冽文提高声音,他开始不耐烦了。 “闫坤,你他妈的滚出来!我站这儿半天了,你要学缩头乌龟了?只会躲在里头让别人掩护你?” 等了一会。 闫坤在旁边开口:“奎天仇在哪里。” 他一出声,欧冽文马上发现他的位置,他的头猛地向左转,轻声一笑。 “开口先问的居然不是你老婆?”欧冽文无耻地一笑:“你不想知道我们这些日把她照顾的好不好?” 闫坤心里也很烦躁,他也想马上知道聂程程在哪里,可他要忍耐。 要忍耐。 闫坤静下了心,缓缓地说:“我再问一遍,奎天仇在哪里。”语气寡淡清冽,没有含一丝多余的感情。 欧冽文听不出什么破绽,考虑一会,轻飘飘三个字:“不知道。” 闫坤开枪鸣示。 意思很明显——【再不说,就子弹伺候】 欧冽文并不在乎闫坤略带威胁的口吻,笑容轻松地说:“你比你女人无情无义多了,至少聂程程在临死前,还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闫坤咬紧牙。 他居然还敢提聂程程! “坤哥!” 胡迪忍不住出声,“坤哥,他在激你呢,你别理他!” 闫坤没回答。 胡迪冷汗直流下来,其实他一看闫坤的表情就知道不好,若是从前的闫坤也就罢了,这几个月胡迪还不清楚他么。 为了嫂子,坤哥人瘦了不少,脾气也有点暴躁。 一旦提到聂程程,他的眼神就像森林里发狂的黑熊精,像雪山里的黑妖怪一样可怖阴森。 胡迪现在很想直接跑过去,一枪嘣了欧冽文这小子。 “坤哥,他骗你的,嫂子一定没事的,她不会死的,你千万别理他——!” “坤哥你听见没——!” 胡迪吼出声。 可是,闫坤还是没有回答。 他静静的,静的像夜里的一只鹰。 欧冽文站在两米外,都能感受到闫坤身上的一种深沉。 不对。 也不是深沉。 是深沉里,更大的一份杀机。 欧冽文冷冰冰的一笑。 闫坤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他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说出程程的下落。” 欧冽文说:“我要什么……”回想当年,他气息渐渐变重了:“你他妈的背叛了我们多少兄弟,你不记得了吗!” 他恨他。 闫坤知道的,欧冽文恨他,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恨他,他为从前闫坤的背信弃义一直耿耿于怀。 欧冽文压抑着愤怒,沉重地说:“闫坤,我们五个兄弟从小就像亲兄弟一样——真他妈没想到……没想到啊—— 你为了一个女人出卖我们!” 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说:“闫坤你出卖兄弟,你不是个东西!你从前为了一个女人,现在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你说的那个女人,是我妈!” 闫坤一直知道他在误会,从前他不说,是因为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现在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程程,他的感情,还有他的情绪,都已经失控了。 “我去你妈的兄弟道义,你们的兄弟道义就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然后连朋友的亲人都杀吗!” 闫坤咆哮着打断欧冽文道:“当年你们抢劫的时候怎么不看看那个屋子里还有谁,你们放火的时候就不能仔细看一看。” “你……”欧冽文回忆了一下,他的眼珠迅速转动。 当年。 一个小屋,三口之家,男主人出去了,家里只有一个老头和一个有神经病的孙子。 桌上有三个碗,三个茶杯…… 三幅筷子。 男主人出去了,家里两个人,为什么还有三样东西。 那一天,谁来做客了? “你撒谎——!” 欧冽文不相信,他摇头,他根本不相信闫坤说的话。 他撒谎! “不可能——!” 欧冽文大口大口喘息,他想到有可能的事情,他自己都像溺水了一般喘不过气,“闫坤你自己出卖了兄弟,你还想污蔑我们……” “我妈和他们有交情!” 闫坤说:“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是我妈帮他们接生的。” 欧冽文说:“你现在要编故事了?!我告诉所有人真相的时候,你就要编故事了!” “你就是怕被揭穿!” 闫坤没有理会他的恼羞成怒,他管自己说:“那天她只是去看他们……只不过是看看他们……而且是下午三点去的,你告诉我你们几时出去赚钱的?” 欧冽文飞快地回忆。 闫坤帮他:“你们也说是下午,我问你们干嘛了,你跟我说跟着他们烧着玩……烧着玩。” “我没说过。” “那天烧起来的地方只有一个。”闫坤的眼睛怒红,仿佛真的被火烧着了一样,他大声说:“我妈被你们活生生烧死的,你们亲口跟我对上的!” 欧冽文歇斯底里的否认:“我不信!我没有说过——!” “你不信是你的事,事实就是你们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闫坤一口一个杀人凶手,说给他听,同时也说给自己听,欧冽文不提还好,他提到当年的事情,闫坤忍不住心里的悲伤和愤怒。 他从小只有一个母亲,尽管这个女人的生命里有无数的恩客,可她从来没有抛弃过他。 那一天她被烧成了一具干尸,他刚刚过十岁。 他请求过所有的神明,可到了最后,母亲的尸体都发臭、发烂了,她再也没有张开眼看他一次,再也没有张开嘴再喊一遍他的名字。 闫坤愤怒、悲伤、哀痛。 幼年就失去唯一的亲人之怆,很少能有人能懂得,也让闫坤至今都记忆犹新。 十岁之前。 欧冽文、闫坤,还有另外三个男孩,是一起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他们学习戏曲里的桃园结义,拜了一个五兄弟。 闫坤七岁,排第四。 欧冽文比他还小两三岁,所以排第五,最小的一个弟弟。 队伍里,最大的人叫泰奇,十五岁。他会打猎、会射鸟、也有魄力,很会照顾别人,天生的领导者。 所以大家崇拜他,都喊他一声奇哥。 “等我长大了就出去赚钱,以后有了钱我就接你们过来,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奇哥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闫坤从小就话不多,可他很听话,所以泰奇就让他带着只有五岁的欧冽文,他总是怕这个小弟弟走路都会摔一个跟头。 闫坤可以带一个小姑娘,可他不喜欢小男孩,他挺烦欧冽文的,可是欧冽文好像很喜欢闫坤,他一天到晚都会黏在闫坤屁股后面。 闫坤吃饭、出去野、或是上厕所。欧冽文都像小尾巴一样跟着,甩都甩不掉。 小男孩总是会崇拜比他大一点的大男生,任何国家都是如此。 闫坤认为,他既然甩不掉欧冽文,索性就带着他吧,免得他万一出了什么事,奇哥会怪他的。 五个人里面,他们两个的感情最好。 他们也认为他们五个人,会像亲兄弟一样,一起读书、一起出去打拼、最后一起养老。 但,这只是他们以为。 世上的任何一个大团体小团体,大社会小社会,都会有分歧,会有好人、坏人、甚至是背叛的人。 两年后,闫坤九岁的时候,泰奇已经十七岁。他没有读书,从泰国到了缅甸做生意。 据说,好像被什么人出卖了,死在缅甸去越南的路上。 身中十一抢。 死况惨烈。 泰奇死后,跟着他去工作的二哥却拿了一笔钱逃了回来,他不说钱是怎么来的,也不说泰奇是怎么死的,他直接将自己晋升到了老大的位置,拿着钱,带着闫坤他们开始挥霍。 闫坤一直不敢用他这些钱,而且他也不喜欢这个二哥,因为他无论是能力还是品性,都不如泰奇。 确实没错,由老二带领的好景不长。 钱用光了之后,他就开始想,如何偷窃。 他们这个结拜队伍里,泰奇有原则,闫坤有思想,老二是一个坏胚子,三哥没有主见。 欧冽文呢,他太小了,很容易被带坏。 闫坤只是一不留神,他真的只是不留神没有去管他。 结果。 可想而知。 一个人的一辈子,有时候就是因为第一次踏错了路,跟错了人,所以毁了自己的人生。 欧冽文他们三个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 他们杀了人。 那死掉的人里面,就有闫坤的母亲。 恩断义绝。 闫坤十二岁那一年,科隆出现在他面前,说他是一个好苗子,希望带他回去培养。闫坤同时也将欧冽文决定加入贩.毒走私的消息,透露给了科隆,科隆破了一个大案,立了功。 从此,五人结拜的队伍里面,只剩下了闫坤,和欧冽文。 其他两个人,死在科隆的那一次伏击战中。 欧冽文知道是闫坤出卖他们,他气愤、悲痛、憎恨——被亲如手足的兄弟背叛感觉就像自戕,像自己刺了自己心脏一刀。 曾经有多喜欢他,如今就有多加倍的憎恨他。 欧冽文背负着这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跟着奎天仇一路走到现在,他恨闫坤,恨了整整二十多年。 有些恨不会因为时间的拉伸而淡薄,反而越加浓稠恶劣。 年年累积,新仇旧恨。 他背负着的憎恨也越来越沉重,到了今天彻底爆发。 欧冽文一看见闫坤,他心里的恨意就滚滚而来,他爆喝一声:“闫坤你出来——!” “二十年的仇,二十年的背叛,我们新仇旧恨一起来算!” 闫坤说:“你想怎么样。” 欧冽文的手臂一甩,准确无误指向闫坤:“单挑!” 简洁明了,目的明确。 欧冽文说:“你赢了,我告诉你聂程程人死在哪里,怎么死的我也能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跟你说。” 闫坤静了静,说:“包括奎天仇的人。” 欧冽文呵呵冷笑,“可以。” 还用想么。 难得的机会。 “好。” 闫坤一口答应,他身后纷纷冒出大叫:“坤哥,不行!” “少绥,你别理他,他给你用激将法!” “对啊坤哥,这个坏蛋说的事情,我们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你和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你的为人我们还不清楚么,他就是在污蔑你!” “少绥,我们会对这个坏蛋好好的严刑责问,你不必跟他浪费时间——!” 一声一声。 没有一个人是不挺闫坤的。 就像他们说的——“欧冽文嘴里说的事情,我们一个都不会信。” 【真正的兄弟,不会轻信一个外人,不是利用来帮忙杀人赚钱的工具,而是互相用生命来保护的伙伴】 闫坤放下了枪,解开身上一件碍事的防弹衣,跨步朝前走了一米。 灯光荟萃,他宛若一柄长.枪。 “我来了。” 闫坤说:“来吧。” 闫坤站到了欧冽文的面前,他的脸出现在欧冽文的视线之内。欧冽文的镜片一闪,就看见闫坤一派从容淡定的神色。 一如往昔。 闫坤从十岁开始,就是这种镇定的表情。 高高在上,令人不爽。 欧冽文看着面前的闫坤,露出了一个不经察觉、得逞的一笑。 “闫坤,这可是你自找的。” 欧冽文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和闫坤单挑。 在刚才躲避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更加有力的武器—— 地雷。 遥控地雷,远程遥控。 闫坤看见他拿出遥控的时候,猛地意识过来。 可已经晚了。 “散开——!” 闫坤回头,一声令下,他和欧冽文一起往左右两边扑过去,中间一条直线全是他埋下的地雷。 整整三声巨响,光是用听的,就能明白这三枚炸弹的威力巨大,绝不是□□。 欧冽文为了给闫坤他们一个大礼,特别改装过的化学炸药。 “欧——冽——文!” 闫坤磨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挤出这三个字,脸上满是黑乎乎的炸药灰尘,另有一双愤怒到发光的眼神。 欧冽文在闫坤的左边,他看见闫坤站起来往他这边跑,他也摇摇晃晃站起来。 没站住三秒钟。 闫坤冲上来,对着他的脸就狠狠揍了一拳,“欧冽文!你就是一个王八蛋!” 欧冽文被他一拳打趴下,闫坤拎起他的衣领,将他半个身体拉起来,“你说,程程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欧冽文像一个疯子,看着他大笑:“你以前就是这样的,现在还是这样!” “就为了一个女人。” 闫坤又揍了他一拳。 使出十几年来在队里受过的训练,扣住欧冽文的咽喉,右脚膝盖顶住他的中枢神经,掐断他的行动能力。 闫坤将他死死按在泥土里。 “快说!” “不说我就杀了你……不,我能让你生不如死,我能——!” “……” 地上是被地雷炸飞的树皮树枝片,欧冽文被这些脆片刺的极痛,脸上一片殷红。 欧冽文咬紧牙关,他的脸上面的伤口碰到了泥土,顿时被泥里的毒物入侵了。 这里是中东。 即便是脚下的泥土,都有数不清的化学、或是石油的残留物。 这些,都是毒。 欧冽文被踩的久了,脸上的毒发作,开始发痒、溃烂,半张嵌在泥土里的脸烂的不成人形。 “啊啊啊啊——!闫坤!你杀了我!你他妈的杀了我!” 欧冽文的心里防线一点点溃堤,不论是从前闫坤背叛他的伤痛,还是一直被他否定的真相全部一涌而上、席卷而来。 “闫坤!杀了我啊!” “你说啊,你说聂程程被你们关在哪里了,你说——!” 闫坤喘着粗气,他这一次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你说了我就放了你!” “她死了,聂程程死了。” “操!”闫坤破口大骂:“你到现在还在撒谎,老子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到了这个时候我骗你干嘛!”欧冽文疼到极处,他看着闫坤心疼害怕的表情,他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你背叛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你也有今天——!” 欧冽文的脸皮一动,笑的恶心又恐怖。 被毒物入侵的脸在一瞬间皱成了一张七老八十老头脸,好像肉都没有,只想下皮搭在骨头上。 还是发黑、发紫的颜色。 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的脸。 “我一枪打中的聂程程的膝盖,还有一枪打中她身上,我看着她从山顶跳下去,你找过去只能找她粉身碎骨的尸体……” “啪!” 红色的点瞄准了欧冽文的额头,十字心发出一枪,正中他的大脑。 “我杀了他!我打中他了!” 不远处,瞄准欧冽文的队员高兴的大喊一起来:“他炸死了我们的兄弟,他该死!” “他该死!” …… 欧冽文死了。 他的额头流出一条细细的血,一直蜿蜒到他的喉咙,以及闫坤掐在他喉咙上的拇指。 欧冽文的死相并不好看,因为半张没了人形,极其恶心丑陋的脸。 狰狞、恐怖、令人作呕。 闫坤看着这样的欧冽文,他大脑接受信息慢了一秒。 “不……” 闫坤的声音哑了,哆哆嗦嗦地说:“不,你等一会……你、你等一会再死——!” “欧冽文,你等一会再死啊——!” “你这个坏小子,告诉我程程在哪儿!” “坤哥!” 胡迪忽然过来,打断了几乎发狂的闫坤。 “坤哥……他死了。” 胡迪提醒了他一个事实——欧冽文身亡,知道聂程程下落的人死了。不仅如此,连奎天仇的下落也随着他的死亡不得而知了。 “坤哥……” 胡迪不忍心看闫坤现在的模样,他低着头,拖出了身体渐渐变冷的欧冽文,闫坤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过来。 “去找。” 胡迪回头看他:“什么?” 闫坤说:“去找,去找程程,她一定还活着。” “……噢噢噢噢。”胡迪说:“我去组织搜救队,一定能找到嫂子的。” 聂程程确实是从山顶上跳下去的。 但是她不傻,她看见了旁边有一棵树,高耸入云的红杉树,她沿着树干往山崖下爬。 聂程程小时候就调皮,在北京很少有机会体验农村,所以她和周淮安每次放假,都会去乡下住一两个月,算是体验农民生活。 东北乡下都是土地,不像南方那样丰饶富庶,乡田周围,不是山林,就是茂树。 上树掏鸟蛋,聂程程已经干过无数次了。 尽管那树没有现在这个那么高,但是聂程程依然十分拿手。 山崖下面,还有悬崖。 再往前,就是邻海。 聂程程到了山腰,耳边浪声涛涛,她左右看了一下,朝树林里走去。 腿很疼。 被欧冽文打中的那一枪,子弹还留在膝盖里,可能是打到骨头了吧,聂程程感觉撕裂一般的疼。 不行,要忍着。 聂程程告诉自己,要忍着,就算断了一条腿,也要忍到闫坤找到她。 夜里,山林很安静,风涌在周围。 她能听见静谧的山林之中,潜伏着不一样的动静,在上演光彩不凡的剧情—— 他们一定快来了。 血汩汩的流。 聂程程拖着一条血淋淋的腿林子里走,她疼的已经快麻木了,嘴唇也渐渐失去颜色,干裂、泛白…… 她的眼睛渐渐浑浊,目光有些涣散。 血再流多一点,她就无法支撑了,她会失去意识,然后…… 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是地上的树叶,被人踩碎的声音。 好像有人。 聂程程怀疑的走过去看了看,看见了人影,她猛地一惊,刚才涣散的精神力全部集中了。 “奎天仇。” 欧冽文把奎天仇安排在附近,虽然麻药很厉害,可毕竟不是迷药,那一股麻的劲头过去就行了。 不过短短一两个小时,野兽就醒了。 【冤家路窄,祸不单行。】 聂程程心里刚冒出这一句,奎天仇在几米外已经看见了她,他笑呵呵盯着她大喊:“聂博士!” 聂程程转身就往回跑。 奎天仇立即往聂程程的方向追过来,“你别跑啊,聂博士!你不是想弄死我吗,你他妈的不是想弄死我吗——!来啊——!” “你来啊——!” 聂程程:“神经病!” 奎天仇:“贱女人!” 聂程程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但是奎天仇安然无恙,只是四肢还有些麻、钝——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追上这个女人。 聂程程只跑了十几米,刚刚跑出这个山林,奎天仇就追上了她,一把将她扑倒在石崖边。 “贱人,让你跑!” 奎天仇掐住聂程程的脖子,一把拉过来往石头上撞,巴掌也同时扇过去。 他扇的很重,聂程程被打的脸颊都红肿了,后脑勺狠狠装在石头上,头皮一凉。 摸了摸,脖子后面都是血了。 “奎天仇你疯了!” 聂程程的手抓在奎天仇的虎口上,拼命掰他的手指。 可奎天仇的手像黏住了聂程程脖子,一动不动的掐着她的喉咙: “你不是想弄死我么,现在看看,究竟是谁弄死谁!” 聂程程的呼吸很困难了,她的脸本来就被扇红了,现在更加红的像灯笼椒,眼珠几乎朝上翻。 她紧紧一闭眼。 又睁开。 奎天仇一张恶鬼的脸扑在面前,嘴角涎下一行口水。 “真难看。” 聂程程牙缝里挤出字,尽量让自己轻松笑对。 “什么?” “一个叱咤风云的恶人,现在居然拿一个女人来出气。” “你背叛我,你该死!” 奎天仇被激怒,他加紧了手上的力量:“我要看着你一点点被弄死。” 聂程程的脸变红,边上的皮肤渐渐变白、变透明。 里面细细的血管,一根一根跳着。 她一脸痛苦、难以忍受的表情在他的眼前。 他兴奋极了。 多好的表情啊……就是要这样的表情……这样临死前,挣扎、又无能为力的表情。 “你求我啊,你求我上你啊……” 奎天仇的阴暗、喜虐待的那一面,彻底暴露出来。 就像从前他强.奸了那一些软弱的女人,看他们瑟瑟发抖在他身下求饶的样子。 他兴奋的要命。 “你求我啊——!” “我求你,你会放了我?” 聂程程冷静下来,淡然地看他:“你放了我,我就求你,你不是一直说我很漂亮么,你来啊。” “你上的了,你就上啊。” 【上得了,你就上】 下一秒,扣着喉咙的手松开了。 聂程程猛地大口呼吸,目光往下,对面的野兽开始脱衣服,眼中的情.欲蠢动。 “聂博士,你自己找的。” 奎天仇下流地一笑:“不过,我早就想要上你了,就在你做完工作之后。” “你早就想好了。” “对。” “你根本没想放我回去。” “呵呵,像聂博士那么漂亮的妞儿,我上哪儿找去啊。”他一边脱衣服,一边笑:“我怎么可能放了你。” “是么……” 聂程程摸了摸脖子,气血渐渐从脸上褪了下去,呼吸平缓。 腿还是很痛,她抽了一下眉,目光一转。 好多碎石。 聂程程捡起了一个,和她的手契合,她应该能用上手。 这时,奎天仇已经把自己剥得一干二净,露出丑陋的身体,袒在聂程程的眼前。 “贱女人,你等着被老子先.奸.后.杀吧!” 聂程程轻轻一笑:“你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领走两个便当的男配—— 欧冽文:“亭导,演的很累,多发点工资好吗。” 周淮安:“你才出来几集,有我累?” 欧冽文:“我是体力活。” 周淮安:“我不是体力活?” 我:“……行了,死都死了,一边排队投胎去_(:з」∠)_” 欧冽文:“用完我就甩了,导演真渣!” 周淮安:“导演拍拍屁股就走了,一毛钱都不给我。” 我:“……那多加一毛钱?” 欧冽文:“mlgb!!” 周淮安:“屮艸芔茻” 我:“好好,反正我怎么都不好了,我就渣到底吧!” 第七十二章 奎天仇赤膊的样子,换成普通的女孩子可能已经尖叫了。 可聂程程不。 是闫坤教会她这一切,所以她能平静的面对他——和闫坤的好身材比起来,奎天仇这一具猪肉般的身材,和他丑陋的部件,都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对聂程程而言,没有人会比她的丈夫更好。 即便闫坤不在身边,可只要她一想起他,这个男人就会给予她一种无形的力量。 奎天仇冲过来的时候,她也同时用石块砸他。 他掐她脖子,她就敲他的头。 看谁先输。 由于麻药的残留,奎天仇掐聂程程的时候总用不上十分的力气,这就给聂程程制造了机会,因为她可以忍受一切,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对付他的身上。 一下,两下,三下…… 六七八.九之后…… 奎天仇终于快不行了,额头的血大片大片,沾满了整张脸,包括他的眼睛里充斥了红丝。脸上那一条吓人的刀疤失去了往日的生气,满脸血红的颜色,像旭日升起来的霞光,印在聂程程的眼睛里。 聂程程拼尽所有的力气,脱下了脚上的皮鞋,鞋跟朝上握在手里,朝他的腹部戳去。 那皮鞋跟的硬度可不必石头差多少,跟榔头有的一拼。她一连戳了好几下,力道不轻。奎天仇闷哼了一声,扣在聂程程脖子上的手终于松了。 “混蛋!咳咳……咳……” 聂程程推了他一把,身体往后,翻着眼珠子用力呼吸。 到现在,有多少次是这样……她被掐住脖子,被他们威胁,被他们欺凌了… 这辈子,有生之年,她都不会忘记的。 聂程程大口吸了几下空气,站起来就往后跑,但是右腿刚刚一用力,里面的子弹就像钢针一半刺激她。 额头的急汗骤然滚下。 聂程程的膝盖一弯,她趴在地上了一会。 就是一会。 奎天仇从身后抓住了她的右脚踝。 聂程程感觉身体猛地一沉。 她回头一看。 奎天仇刚才和她纠缠的时候,滚到了山沿边,往下就是一片嶙峋石块的汪洋大海。 摔下去,绝无逢生之路。 “别跑……你别想跑……” 奎天仇的身体挂在山沿边,像秋千一样荡,沉甸甸的,他盯着聂程程恶心地笑,疯子一样地嘶吼:“聂博士,你来陪我啊,你来陪我一起死,哈哈哈哈——!” 奎天仇现在满脸是血的样子,就像从血狱里上来拉她下地狱恶鬼。 “神经病,你他妈的松开!” “我死了也要你陪葬,老子死了也要做一个风流鬼,我要你聂程程这个漂亮女人一起陪葬,下地狱来伺候我!” “疯子,神经病!” “对,我神经病,反正我都要死了,没有人会来救我,我还会下地狱,我杀了那么多人,他们都等着我死呢,我死了,他们就会把我拉进地狱,好好折磨我。” “你还知道你自己杀了那么多人,你究竟有没有反省。” “反正我都要死了……” “你这个人还有良心么,你不是信基督的么,你们这些人不是信什么天主教的么,你们怎么能视若无睹的杀人!” “信这些人有什么用,我只知道我要钱,我要地位和尊严!” 奎天仇疯狂地怒吼起来,唾沫甚至能飞溅到聂程程的脸上,他说:“你试过挨饿吗,试过从小就被人虐待殴打吗!你试过孤零零一个人,生下来就被抛弃吗!” “你没试过!” 他说。 他也曾害怕、软弱、无助——怕死、怕饿、怕被打。 他受尽欺凌。 所以他要反抗,所以他站起来保护自己,可他用错了方式,他伤害了很多人,可他没有回头的路。 奎天仇说:“没有钱,没有地位,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你!” 聂程程看见他脸上的惧怕和懦弱,她说:“我没试过,可是我知道尊严不是靠地位和钱而来的,尊严是你自己给的。” “别人看不起你,可你要看得起你自己。” “你把别人的生命当做儿戏,你只看重自己的命,你这样只是报复,你就是自私——!” “像你这样自私的人,就算死了,也是你活该。” 活该…… 聂程程一口气说完,脸色沉痛。 而奎天仇,他完全愣住,丧失了语言和表情。 就在他愣住的这一秒。 聂程程抓住了旁边的岩石,回过头,朝他伸出了手,她说:“不过,我愿意救你。” “什么?” 聂程程说:“你自首吧,你跑不掉的,山下都是抓你的人。” 奎天仇望着聂程程伸出来的手,他更加愣了。 然后,他一笑。 “哈哈哈,你有神经病吧,你才是疯子,你才是神经病吧?”奎天仇说:“你要救我,就是自己想死,你想死,可以啊,你去死吧!” 他甩开的聂程程手,却攀住她的脚拼命拉,血红的手印在裤腿上一块块,聂程程的膝盖仿佛被千万把刀,一刀一刀地剜着肉。 “你不是要救我吗,你这个神经病疯婆子,你自己去死吧,你去死吧!” “你拉我手,你拉手啊!” “……” 他没有。 聂程程的手明明悬在半空中,只要他伸出来,就能抓住救命稻草,他就能活下来。 可他没有。 他看着聂程程痛苦的脸,她膝盖上的血一滴一滴滑下来,滴在他脸上。 奎天仇一转眼,看见聂程程的腰侧。 也在流血。 聂程程好像没有注意到,她身上被欧冽文的子弹划伤了,后腰已经红了一大片。她现在想把他拉上来的动作,会让她的伤势会更加严重。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活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良心发现? 奎天仇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 良心这种东西他很早以前就没有了,狼心狗肺倒是有一大堆。 可是当他看见聂程程咬着牙,拼死也想拉他一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救赎了。 【这个女人,到死了,还肯救他,她肯原谅他】 奎天仇看着聂程程轻轻一笑,脸色轻松。 反倒是聂程程着急地说:“你还在等什么,你伸手啊!” 奎天仇说:“聂博士,认识你这么久,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时候,是最漂亮的。” 聂程程:“喂……喂喂……你——!” 脚一轻。 奎天仇松了手。 聂程程的瞳孔极速扩张了一下,眼睁睁看着他摔了下去。 多少次了。 多少次,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在面前,而她无能为力——阿奈、香烟店老板、周淮安…… 她已经没有流泪的能力了。 聂程程爬上来,她在山沿边,呆坐了很久。 天亮了。 云彩边有淡淡的白光,璀璨的朝阳。 聂程程一直坐在阳光底下,仰头看天。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回过神来,她摸了摸发凉的后背,才发现全是血。 不过她无能为力,她的右腿完全失去了知觉,她已经走不动了,也不知道如何向别人求救。 她的嘴皮干裂,毫无血色。 脸白的几乎透明,被霞光一照,仿佛裹了一层雪,像冰雕人一样。 【死了也要你陪葬】 这一句话不知道印证了谁的遗言。 真是讽刺。 聂程程的目光已经涣散,她根本看不清眼前有什么人,有什么景象,哪怕眼前是极光万丈,她看出去也是一片白茫茫。 耳边仿佛有飞机声音。 接着,好多人,好多脚步声,它们密密匝匝的压过来,她的眼前影影重重,白光里晃着一团一团看不清楚的黑影。 “程程,聂程程……” 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程程,你醒过来!求求你,你别睡!” 好像是闫坤的声音。 真好。 最后这一刻,就算是梦,她都能梦见自己最爱的男人。 所有记忆都乱了。 它们像一幅上千枚的拼图,在即将完成的一瞬间,又被忽然打乱,乱的毫无章法,让她只能从头再来。 聂程程记起来,她第一次看见闫坤,他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坐在她的课堂里静静地看她,听她的讲课。 他和其他的学生都一样,他只是千分之一,没有什么不同,可她总是不自觉的能看见他,不自觉的想到他。 他安静的像一棵树。 他英俊、帅气。 他笑容璀璨,声音好听。 好多女孩子喜欢他,她也喜欢他,可她一直不敢承认。 她其实一直想对他说,她对他一见钟情。 跳过这个画面,她拿起另一个拼图。 这是在她记忆里面,印象最深、最无法忘记的一个画面—— 下雨的夜,那一片安静的土地,那一个安静的屋子里。 这个男人,跪在地上亲吻她的手,他抬头看她,深情款款地说:“聂程程,不是喜欢你,我是爱你。” “请你嫁给我,我愿意和你谈一辈子的恋爱。” “程程,等我回家。” 聂程程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闫坤一定会找到我】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自信。 其实我也不知道。 而且,我也不是自信,我是对他有信心。 我相信闫坤。 “不论我在哪里,是生是死,他一定会找到我。” 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太阳都从东方升起来了。 聂程程当时穿着一件男人的灰色夹克衫,背后全是血,呆呆地坐在山沿边上,一动不动。 要不是她那一头长发,他们很可能把她当做是同党,一起枪毙了。 第一个发现聂程程的人是驾驶直升飞机的诺一,他发现聂程程,就马上联系了闫坤,他随后赶到。 到的时候,聂程程已经是一个血人了。 失血过多,她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再不及时输血,回天乏术。 那一刻,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平时在基地里严肃、刻板、流血流汗不流泪、铁骨铮铮的男人,会在拥抱聂程程的一瞬间,哭的像一个傻子。 “程程,你醒一醒,你别睡……” 闫坤抱着聂程程喃喃地说,他的头埋在她的怀里,眼泪哗哗直流。 这一瞬间,他惊惶、他慌张、他迷惘……他完全不知所措,他完全失去了主张,失去了智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劝他。 “坤哥,你别一直抱着嫂子,你把她放下来,你让她呼吸。” “用人工呼吸,别让她睡着了——!” “少绥!少绥你听见我们说的话了吗?少绥!” “闫坤!……” 多少人喊他,他都听不见,他的眼里看不见他们,他也没有了听力,他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乱了。 队员着急,胡迪用通讯机疯狂的呼喊医疗队,杰瑞米在一边添乱的跟着哭,诺一从直升机上下来,怎么都拉不掉两个哭成傻逼的人。 周围哭声一片。 他们只看见地上的血直流,是聂程程的,她的脸苍白如雪,那一瞬间,他们都以为她死了。 他们还听见闫坤的声音,他抱着她不停的说:“求求你。” “程程,我求你醒一醒。” “你不能睡。” 最后,是白茹赶到现场,亲自劝闫坤放手。 “闫坤,不相信神,但是你要相信我。” “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程程有事。” 他终于放手。 另一架直升机,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抬架,聂程程被他们抬起来放在架子上,飞去了她应该去的地方。 闫坤站着阳光之下,看着她这样离开,身体仿佛被抽空了。 左胸空荡荡的。 该不该放手,在刚才那一刻,他还在动摇。 放手,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不放手,她就连最后一丝希望也会没有。 “我想要你,就现在,就今晚。” “我不怕。” “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闫坤,我愿意嫁给你,我们现在就去登记结婚。” “可我不是……我没有任何目的,我遇见你,和你在一起,我没有任何目的。” 我问心无愧。 【我知道】 他慢慢蹲下来,对自己哭着说:“我知道。” 那一天晚上,她的第一次,她面带红光,看起来娇小柔弱,又千娇百媚,她太美了。 他故意走后,她从千千万万的人群里追上来,她愿意在所有人面前和他接吻,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还有…… 她站在月光底下,对他说:“你是我的男人,只要你一天还属于我的,我不会让别的女人抢走。” 她不怕她们,她说:“让她们来抢,我不怕。” 因为她很有信心,他是抢不走的。 最后,她站在璀璨的阳光下,她笑着说:“闫坤,我爱你,我对你的爱问心无愧,没有任何杂质,单纯的爱和喜欢。” 她太好了。 那些和她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她实在太好了,她对他太好了,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孩。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 清晨的风带有一股刺骨的凉,把他脸上的眼泪都吹干了,旁边的人在喊他:“少绥,我们走了。” “嫂子会没事的,你别担心啊坤哥。” “坤哥,我们还有任务,我们还要抓人,求你暂时忘记一切,站起来。” 闫坤没动。 他拼命地嚎啕过后,只是静静站在山沿边,一望无际的大海平静了他的心,他哭够了。 眼泪,就往心里流。 【上帝,我也求你】 【如果你真的有灵气,我再一次相信你,我请求你……求你别带走我的程程】 作者有话要说:  奎天仇:“兄弟们,我来啦!” 欧冽文:“先到的是老大,后到的是小弟,先给老大捶捶腿!” 奎天仇:“……” 周淮安:“我先死的吧?你们俩都是小弟吧?一人一条腿,快点过来给我锤!” 三分钟后…… 周淮安:“嘿嘿嘿……乖,好好锤,等会爸爸来疼爱你们。” 奎天仇:“我去年买了个表。” 欧冽文:“我#¥%……&*” ——————华丽的分割线———————————— 就你们三个男人戏最多┑( ̄Д  ̄)┍ 这段为什么安排奎天仇自己放手,是因为我不想女主角是个杀人犯,否则很ooc啊~ 而且坏蛋能良心发现不是很好嘛,让他自动放弃吧,成全两个角色。 第七十三章 他们晚了一小时才赶回去。 聂程程被放在一个简陋的医疗室里做抢救的手术,进行了将近四十多分钟,情况并没有好转。 白茹出来的时候,恰好遇见他们。 “来的正好。”她说。 胡迪说:“聂老师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吧,她没事吧。” “你血型多少。” “啊?” “我问你血型多少——!” 胡迪不明白,诺一推开他说:“是不是要输血啊?我是AB型的,嫂子能不能用?” “程程是AB的,你正好。” “那我呢,我是A的。”胡迪说。 白茹看都不看他:“不能,你滚开。” 胡迪:“……” 杰瑞米说:“我也是AB的,我和我哥一样。” “还有没有?”白茹安排他们抽血,说:“血库里的血不够用了,我怕不够,尽量多找一点AB型的。” 说完,白茹去看闫坤,“你呢。” “我……”闫坤低下头,他的脸上全是污泥,眼眸暗淡。 他刚才和所有队员搬空了山顶上的尸体,他亲自安葬完周淮安才来的,所以他现在看起来有些狼狈。 闫坤小心地看了一眼白茹,说:“我不是AB的。” 白茹说:“那你是什么型。” 闫坤抬头,说:“好像是O型。” 白茹没有回应。 看见白茹的表情,闫坤气馁地低下了头,他感觉到在此刻,他是多么的无能又无力,他帮不了程程。 闫坤轻轻地说:“我的血不能帮程程,对么。” 顿了一秒。 白茹才摇了摇头说:“那……也不是。” 闫坤猛地抬起头看她。 “不是么?” 白茹说:“O型在原理上是万能血,可是不能存在抗体,你先去检查一下,有没有抗—AB原体,没有的话就可以。” “真的么。” 他的眼中燃起希望,明知这只是输血,并不代表手术可以成功,可他总觉得,自己能帮助到程程一点也是好的。 哪怕只有一点。 这也让他在最爱的女人生死攸关之时,起到了一点作用,他并非无能。 “哪里检查。” “在我同事那里,你出去右拐。” “好。” 手术需要时间,检查也需要,等检查结果出来,闫坤的血可以用,并不存在任何抗——A、B、AB的抗体。 是万能的输血型。 “太好了。” 白茹笑了,其他人也笑了,闫坤笑不出来,他皱着眉,表情依然凝重:“那200CC够不够程程用,要不再抽一点吧。” 胡迪摆手:“不不不……坤哥,你太累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休息吧,来抽我的。” “还是抽我的。”杰瑞米抢着说:“我比你们都年轻,大叔们就呆一边吧。” 诺一也说:“我没有参加包围的行动,所以体力一直都存着,不要折磨他们了,有需要就找我……” “不,抽我的!” “不要你的,要我的!抽我血!” “……” 几个人争前恐后要被抽血,白茹只在以前献血的时候看见过,不过那是因为抽一次可以拿两千元的奖励金和慰问品。 而且,就算是成年人,一次抽血也不能超过200CC,累积抽血更不能超过400CC。 白茹烦死了,直接把他们轰出去,说:“够了,我可不想救完程程再来救你们!滚出去!” “……” 几个人互相看看,然后诺一和杰瑞米不约而同地看胡迪,胡迪莫名其妙,说:“看我干吗。” 杰瑞米说:“迪哥,你以后麻烦大了,她太凶了。” 诺一说:“也没关系啊,正好胡迪这个人太花心,需要有一个凶巴巴的女人来管他。” 胡迪很不争气的脸红了,气呼呼说:“你们胡说什么,我和她还没到那一层!” “那你们到哪一层了?!” “一晚上而已。” “真的?” “……也不是一个晚上,是断断续续的一个晚上。” “准备办喜酒吧。” “喂!” 诺一和杰瑞米跑了,他们还有事情要做,胡迪气呼呼完,回头看闫坤:“坤哥,你看他们……他们居然嘲笑我。” 闫坤正搬来一个凳子,干巴巴地坐在医疗室外面,也没理胡迪向他告的状,只是盯着手里的葫芦形状的钥匙扣,看个不停。 胡迪说:“坤哥,你要一直呆在这里啊?” 闫坤这才看他一眼,点点头:“嗯,我会一直等到程程醒过来。” 胡迪看着他,没说话。 闫坤淡淡地一笑,他拍了拍胡迪的肩膀,说:“你放心吧,我跟李斯请过假的,你累了吧,快回去休息。” 胡迪没有回应,他沉默寡言地站在闫坤旁边好一会,看着他坚定的脸,胡迪终于松了口。 “坤哥。” “嗯。” “嫂子她会没事的。” “我知道。” “聂老师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好姑娘,她不会有事的,上帝一定会保佑她的。” “我知道。” “你要相信我,小茹她是最好的医生。”胡迪说着说着,脸一红,说:“最起码,她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闫坤还是拍了他的脑袋,笑:“我知道,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她。” “不过,我不是相信你的女医生。” “……” “我相信的是我的程程。” 她在我的心里,是一个坚强的好姑娘,她知道取舍,懂得是非。 她不会随意去夺取别人的生命,她甚至愿意放弃一切仇恨,去拯救别人的生命。 在聂程程的心里,死,是一切的终结,像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它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一个人死了,他的烦恼虽然都了断,却留给别人永远的伤痛。 她经历过的,他也经历过。 所以,他明白。 聂程程是一个科学家,她不信佛,不信上帝和神明,所以她看待生命的角度如此中肯—— 人只有活着,才会有无限的希望。 闫坤笑了笑,说:“所以,我相信她。” “她会努力求生的,带着爱和责任,回来见我。” 聂程程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白茹说,她的后脑勺被严重撞击过,脑部受伤的后遗症数不胜数,他们无法断定她什么时候会醒来,也无法保证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聂程程。 换句话说,聂程程可能会忘记一些东西。 也就是恶俗的失忆。 但, 也只是可能。 除此之外,聂程程的手术大部分时间,是在想办法保住她的腿,很明显,聂程程的右膝盖严重骨裂。 子弹虽然已经取了出来,可是骨头的创伤太严重。 如果日后能愈合最好,如果无法愈合,比如出现——化脓、排斥金属、出现病毒、炎症、溃烂……等等一系列并发症的话。 那么为了保住聂程程上半身,她只能选择放弃这条腿。 她会变成残废。 胡迪、杰瑞米他们知道了情况之后,都很伤心忧虑,只有闫坤一言不发,他看起来并不怎么悲伤。 他说:“对我而言,程程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论聂程程会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的妻子,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好像,秋天没有怎么过,气候已进入深冬。 三个月了。 基地里的每一个人都换上了一件军绿色的大棉袄,带着一个看起来暖融融的鬃毛大帽儿,脚蹬着一双保暖的冬靴。 聂程程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个绿粽子从外面进来。 他带着一个口罩,帽子把他的脸掩的严实,聂程程只能从他的眼眸,他的身形才分辨他。 男人手里拎了一个食盒,放在病床前面的桌子上,他脱下口罩,说:“程程,外面下雪了。” “你看过我们基地的雪么,特别大,比莫斯科的雪还厚实,你完全可以在雪地上搭一个城堡,几个月都不会塌。” “对了,今天食堂里换了一个女厨子,手艺不错,她煲了一些白糖粥,你好像喜欢吃甜的东西,我给你盛了一碗。” “程程,冬天了,你睡了三个多月了,什么时候会醒来……我们吃完这一碗粥,你就醒来好不好……” 他没有回头,一边把粥舀到碗里,一边自言自语说了三四句。 聂程程也没有出声。 她静静地听着。 熟悉的声音,悠扬婉转宛如低三阶的小提琴,真是好听到让人的耳朵都能怀孕。 想起从前的事情,聂程程就忍不住一笑。 笑声就格格发出来了。 那人一愣。 他慢慢的回头。 聂程程在看见他的脸,那一瞬间,她笑的无比轻松,“闫坤,我饿了。” “你的粥好香。” “所以,你把我馋醒了。” 聂程程醒了。 白茹收到消息之后,组织了几个人过来给她做了精密的检查,因为这三个月,聂程程虽然一直在昏睡,可她的身体一点也不安分。 光是腿,已经化脓了好几次,这条腿差点就废了,能保住,除了白茹的医术,还有聂程程的顽强。 检查经过了一个小时。 白茹终于放下手里的仪器,松了一口气,“应该没事了。” 在场的人都笑,争先恐后地问:“嫂子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 “聂老师的腿呢,保住了么。” “保住了。” “那真是太好了。”胡迪终于放下了悬了三个月……不不……加上之前的,大半年,一整年的心了。 杰瑞米在一边添乱,他在聂程程眼前挥了挥手,又指了指自己:“嫂子,你还记得我么。” 聂程程看着他笑:“记得啊。” “是我谁。” “小杰瑞米啊。” “那他呢。” “他是胡迪。” “这个呢。” “这是诺一,这是白茹,这是……”聂程程一个个指过去,到了最后一个,她却停下来了。 “怎么停了……”杰瑞米的手,颤颤巍巍指着最后一个人,说:“不会吧,所有人都记得,不会不记得这个人吧。” 聂程程一笑。 怎么会不记得。 忘记你们所有的人,忘记她自己,她都不会把这个男人忘记的。 “当然记得。” “他是我的丈夫,他是我最爱的男人。” “闫坤。” 白茹再一次把人给赶出去:“行了行了,病人需要休息,你们这样一哄而上,万一她又晕了怎么办。” 杰瑞米和胡迪吵个不停:“什么嘛,嫂子这不是好好的,我还以为她真的会失忆呢!”“你什么意思,你巴不得聂老师失忆对不对,你想乘虚而入?!”“我是想万一她失忆了,我就有机会……”“机会你妹的,就算聂老师……呸,就算嫂子失忆了,她还是坤哥的女人。” “我……” “闭嘴吧你,说多少次他们结婚了,你别再打歪主意了,否则我替坤哥一枪崩了你。” “……” 他们走后,白茹也走了,只留闫坤一个人在房间里,她走之前说:“我们都走了,你好好照顾她。” “好的。” “她刚醒,可能精力有限,累了就让她休息。” “我知道的。” 总算清净了。 这个世界纷纷扰扰,然而现在,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聂程程伸了一下懒腰,说:“他们吵死了。”说着,她想坐起来,可是身上没什么力气。 闫坤看出来了,他马上过去扶着她的腰。 “来,慢一点。” “嗯。” 聂程程坐起来后,静静地靠在床头背上,看着闫坤。 闫坤也是,一直这样安静地看她。 他看了足足有四五分钟。 只是这样静静的、沉默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仿佛不认识、不愿意和她说话似的,让聂程程觉得很奇怪。 可当她看见他的目光之时,又感受到他虔诚到不容怀疑的感情。 聂程程已经猜到了。 她轻轻一笑:“闫坤,你在看什么。” 闫坤这才猛地一动。 他回过神,第一句话就是:“你饿么,我给你舀粥。” “嗯。” 聂程程点点头。 闫坤又去把粥端过来,说:“好像有点凉了,我去给你热一热吧。” “不用了。” “这……这样不太好,粥还是要热的才行,我去煮一下,很快的。” 很快你个头。 聂程程马上制止他:“闫坤,我说不用了。” “……” “你转身,走回来!” 闫坤转身,走到聂程程的身边,她伸手:“来,把粥给我。” 闫坤乖乖地把粥给她,聂程程拿起勺子,两三口就把一碗粥哗哗的喝下去了。 空虚的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感。 饱腹感让她打了一个嗝。 闫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聂程程把粥放好,伸手拉住了他,“来,你坐下来,坐在我的旁边。” 闫坤依言,坐了过去。 床铺一角塌陷。 他像个听话的机器人,聂程程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聂程程让他靠在后面,他就靠着,然后让她爬到他怀里,让他的双手环住她、拥抱她。 这一切做好之后,闫坤依然没有说话,表情淡淡的。 聂程程叹气,她躲在闫坤的怀里,没有抬头,也没有去看他的神色——其实她不用看,她也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聂程程淡淡地说:“闫坤,你别这样不相信我,我回来了。” “我真的回来了。” …… 他呆坐着,尽管她已经如是说,可他还是有些不相信,他抚摸她的脸,抚摸那一把变长的秀发,他还是有些不相信。 这个是他的程程吧。 是程程吧。 多久了? 闫坤想起手术后,睡在病床上的她,一直到现在。 他不断地问上苍,不断地问自己。 从聂程程离开的那一夜,到他疯狂地找她,把整个中东的地皮翻过来,一层层筛稻子一般的找,直到找到这一天。 究竟过了多久。 三个月,四个月……半年,一年。 他恍然觉得,过了大半辈子。 他失去了她大半辈子。 再见到聂程程的这一刻,他看着她消瘦的模样,当时她只能靠这些仪器维持生命,她只能用呼吸器来勉强呼吸。 他的程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闫坤一直让自己坚强,他从失去她那一刻的软弱,也真的慢慢坚强起来,直到聂程程在手术室里的时候,他还是很坚强的相信她会回来。 可是当他真的看见程程这样躺在病床上时—— 他崩溃了。 他在没有人的病房里,对着她哭的昏天暗地。 看见这样的程程,他的心都碎了。 白茹说,聂程程一直在被虐待,她身上的伤痕很明显,虽然没有被强.奸的迹象,但他们一定打了她。 脸上、身上、还有脖子上……到处都是一青一紫的印记。 还有一些明显是用脚踢的,所以内出血,连累到了内脏的器官衰弱,她的手术很不易。 她的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可她一直在咬牙坚持,活下去。 为了见他。 她要活下去。 她凭着这一股惊为天人的、令人敬畏的毅力,真的活了下来。 只是,她很虚弱。 白茹交代闫坤,每天要给聂程程换药,他是亲眼看着她在梦中呻.吟、痛苦……她全身上下化脓的地方太多了,除了腿,还有块腐败的内脏。 无奈,白茹又进行了手术,切割了聂程程的胃和一截小肠。 聂程程受的折磨,受的痛苦,可能是他这辈子都无法体会的,可他不能再哭,他一直忍着,忍到了今天。 忍到了聂程程终于醒过来。 她告诉他,亲自告诉他,她回来了。 “闫坤,我回来了。” 他不敢相信,是因为他总是做梦。从她离开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无时不刻的会想她,白天或者夜里,闫坤总能梦见她。 渐渐的,她就不是梦里了,她好像走出了梦,会出现在他身边。 这种情况,在过去三个月里他照顾聂程程的时候,尤为严重。 闫坤其实意识到了,他知道这是幻觉,可他无所谓,就当聂程程醒过来了吧,他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 当他今天真的看见聂程程醒来了,他又无法相信。 你是真的么。 是真的,还是虚幻的。 这还是我的梦么? 闫坤伸出来手,他摸了摸聂程程的头发,然后慢慢的移动,移到她的眉骨,她的眉毛,她的眼皮、鼻梁,最后到她的嘴唇。 他一直不敢碰梦里的聂程程,因为他怕一碰她,她就消失了。 所以这一次他触碰了,才感觉到真实。 可这一份如此真实的感觉,又好像假的、虚幻的一样,令他浑身战栗。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 第七十四章 聂程程能感觉到来自他的感情,他在害怕——害怕她是假的,害怕她再次消失,害怕这又是他自己在做梦。 她的目光慢慢沉重。 聂程程抓住了他的手掌。 一如既往,宽厚、粗糙、又温暖的男人的手。 她把她的脸放在他的手掌里,她轻声说:“闫坤,你摸一摸,这是真的我,我不是假的,我不是你做梦里的那个人。” “我是真的。” “是么。” 闫坤乍然抽离,可聂程程不许,她顽强地拉住他,她感觉他好像一只没有脚的鹰,飞跃了千山万水,却找不到休息地。 他开始慢慢疲惫。 他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的在流失,被掏空的一干二净。 他很痛苦。 她从他深沉……越来越深沉的目光里,看见了许许多多的裂缝。 男人的感情就像一座大山,山里堆满了石头,它们密封在一起没有裂痕,除非他的生命里,出现一个爱到不行的女人。 他会为了这个女人驻足,也为了她把他身上的石头裂开,碎成一片一片,掏心掏肺给她看。 然后,聂程程就从这些碎裂的瓦片里,看见他的真心。 “闫坤,我想你。”聂程程动了动,她抬下头,让发丝留在他的手掌里,她吻住他的嘴唇。 “你说话,你告诉我,你也想我。” 她光从他的目光里就能看出,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他有汹涌澎湃的感情想要对她表白。他想说,可他一直忍着,强装感情的平静和淡然。 聂程程自然看懂了,他是想留给自己一个退路。 万一,她还只是一个幻觉,他最起码,还有一个退路。 这都是借口。 她不许他这样,她逼着他表态:“闫坤你说话。” “你不说,我可就睡了。” “……” “你真不说?” “……” “那你走吧,我继续睡了,你可别后悔。” 聂程程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抽离,只动了一下,半秒都没,闫坤就忽然抱紧了她。 “闫坤。” 聂程程大喜,回头去看他,却看见一个刚硬的男儿无声的悲伤。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闫坤说。 也不知道是说这是他最后一次软弱,还是最后一次做梦,他紧紧抱住了聂程程,他的眼睛渐渐红了。 “程程,你告诉我,你是真的。” “你不是假的,你不是我梦里的虚幻,你是真的。” “你活生生的在我面前,你是真的。” “告诉我,你是真的。” 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喷涌而发。 聂程程看着这样痛苦、悲伤的闫坤,她也终于忍不住让眼泪直流,她回头去抱紧了他,说:“一直让你一个人,对不起。” “我已经回来了,我是真的,不是你做梦的时候出现的人,我是实实在在的。” “不是假的。” “不是。” “不是虚幻的,你会一直在。” “不是虚幻的,我会一直在。” 他的怀抱越来越近,他以此来压抑他的悲痛,也同时释放自己的感情,聂程程身上很疼,可她疼并高兴着。 至少,他让她感觉到疼,让她触摸到他的感情了 “对不起,闫坤。”聂程程小声地说:“对不起……” “把你一个人丢下,真的对不起……” 尽管她后面的话一直没说,只是重复着这一句,但是闫坤已经明白了:“你不用道歉,而是我应该说谢谢。” 聂程程抬眼,静静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放弃自己。” 闫坤轻轻地摸着她的脸颊,目光里的感情更为汹涌,他说:“你放弃了自己就等于放弃了我,程程,对我而言,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聂程程沉默地看着他。 一直看着他。 闫坤的手却一直抚摸她的脸、她的发、她的一切。 轻柔的,不舍的。 他说:“至于之前的事情,我不怪你,我也不能怪你。”他轻声说:“你有你的立场,你有你必须做的事……” “这是你的决定,而我必须支持你。” 他们都知道。 即便当时聂程程告诉他们,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只身犯险,只不过会多了一些保障。 但究竟是保障,还是最终成为祸害,谁也不能保证。 如果她不去,她的老师和师母必死无疑。 这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闫坤明白,如果他阻止她,到时候两位老人有了差池,她心里会愧疚会悔恨一辈子。 所以他不能。 可如果添加了监听、追踪器的保障,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她的性命之忧同样无法豁免。 聂程程看着闫坤的表情,她不用多问,其实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 ——没有关系。 他在说:“没有关系。” 你回来了就好。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聂程程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脸。三个月没有刮胡子,他下巴上的清渣特别刺手,像小型的仙人掌。 她第一眼看见闫坤的时候,就发现他变了,变瘦了,变的更加成熟、也变的更加深沉。 当然这种改变,不仅仅是外貌上的。 她发现,他变得更软弱,同时也变得更加坚强——他默默承受着她离开他的痛苦,承受着她痛苦时带给他更大的痛苦。 他在这样反复折腾打磨之下,变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能接受现在聂程程的情况。 只是有一点,他已经软弱的无法承受她会再一次离开的可能性了。 不过幸好。 她还是回来了。 聂程程看得出来,他真的松了一口气,他彻底放心了。 闫坤任由聂程程摸着,他知道她喜欢这样的真实感,因为他也喜欢这样——能切切实实,真真实实感受到她的存在。 “程程,虽然我这样的话说过好多遍了,可是我还想对你说——”闫坤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唇,细细舔舐过她的唇角,“我爱你,也谢谢你,没有放弃自己。” “嗯。” 她无声地流泪,轻轻点头:“闫坤,我回来了。” “聂程程,欢迎回来。” 之后,又过了一个月。 聂程程觉得闫坤好像被无限期放假了,或者是无限期革职?总之,他这一个月天天来,一来就是一天。 他们同吃同睡,就算是洗澡,也是闫坤抱着她去的。 她知道,他这样一直粘着她并不好,可她不愿意说破怎么办,她想一辈子都这样,怎么办。 不怎么办。 不说破就行了,她装傻。 不久,聂程程就意识到她的腿一直没有感觉,她担心受怕了很久,不时的问闫坤:“我的腿是不是没有了。” 闫坤回答她:“不是。” “你骗人。” 聂程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有些无理取闹:“我的腿一定没有了,我就知道,我之前就觉得有问题,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被锯掉了。” “不……不是这样的……” “够了,你还在骗我,闫坤你这个混蛋,我要听实话!” “程程你安静下来,你听我说。”闫坤安抚她,他握着她的手牢牢牵在手里,他说:“你看,你的腿还在。” 他牵引聂程程去摸她的右腿,摸到的是一块硬邦邦的石膏。 “为什么。” “因为它累了,它需要休息,你没有感觉是因为……”闫坤停了一下,他的脸色淡淡的,他说:“是因为它睡着了。” 聂程程:“……” 破涕为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闫坤,许久不见你会讲冷笑话了,讲的还不错嘛。” “呵呵。” 闫坤其实挺尴尬的,他不是一个会安慰的人,可他又见不得聂程程难过伤心,就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不过看起来,这个理由不错,至少聂程程笑了。 她笑了就好,她开心了,他也就高兴了。 这一个月,闫坤都没有离开她,她睡觉的时候,他也经常看着她发呆,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看着她。 一直、一直……就这样看着她。 闫坤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害怕,怕这一切都是梦,有可能只是以前的梦短了一点,这一次长了一点呢。 这只能代表他的幻想症状越来越严重罢了。 所以他一直盯着聂程程,不论日夜,他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李斯都准了,他们似乎对他的沉默、他的改变很有默契。 他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他。 闫坤从爱上聂程程那一刻,就想完完全全的占有她,他希望他能够成为聂程程生命里最重要,他能成为她的主宰。 可是他错了。 到后来,他发现,反而是她成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她主宰了他。 虽然他们相识的过程并不长,他们甚至属于闪恋、闪婚的人,可他却觉得,认识了她那么久。 他们给彼此的力量,无比强大。 闫坤在他过剩的自我意识里,总认为聂程程心里有一道伤口——比如她幼年丧父;她被一个渣男友抛弃整整五年……闫坤一直努力的想去抚平她的伤,他想让她为自己改变。但是世事难料,其实聂程程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她也没有什么伤痕。 真正有伤痕的人是他,真正被改变的人也是他。 他被这个女人在无形之中抚平了多年的伤痛,她让他放下了,也教会了如何轰轰烈烈的爱。 闫坤只是看起来冷酷、严肃,他似乎对一些没有实质意义的东西——比如感情,毫无牵挂。 并不是这样的。 他的内心是一个摇摇晃晃的不倒翁,他对感情一点也不坚定,他不信任这种虚无的东西。 是聂程程改变了他。 她用他们相处的时间,用她最真实的情谊,用她的实际行动来改变他,她使得他的灵魂、他的感情和他所有一切都得到了救赎。 这个女人成了他的唯一。 闫坤用力抱紧她,亲吻她。她的嘴唇依旧这样饱满、温柔,就像她的人一样——你只有撕开了自己,包容对方,才能看见真正的她是一个温柔的、又坚强的女人。 “程程,你知道么,我一直想成为支撑你的力量。” 聂程程抬头看着他,他牢牢的握住她的手,表情冷淡,可他的感情全部通过眼神、通过手掌的力量,传达到她的心里。 “可是到了最后,我却把你变成了我的唯一。” 聂程程璀璨地一笑。 “是么。” 闫坤说:“对。” “并不是这样的。”聂程程说:“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闫坤。” “我知道。”他亲吻她:“所以我感谢你。” “……”聂程程说:“口头上的感谢好像没有什么诚意,你有没有大一点的感谢,比如送我一些礼物。” “有。” 闫坤笑了笑,说:“程程,我要送你一份特别大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多更一点,因为要很多开车的过程要删掉,只留能通过审核的。 第七十五章 秋去冬来,冬天过后,百花齐放。 四月后,很快就是一个暖春了。 聂程程一直在等闫坤说的那一个大礼,可是半年了,她的腿都好了,能下床正常走路了,可他的大礼,她还是没有见到。 这一天,聂程程出院的日子。 闫坤没有来。 来的都是一些小姑娘,有些是后院里的,有一些是医疗队的朋友,还有据说是队员们的家人。 都长得细皮嫩肉,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 聂程程被她们团团围住,特别尴尬,她看向打头阵的白茹,说:“怎么那么多人啊。” 白茹神秘兮兮:“你猜。” “猜什么?” “大礼啊。” “啊?” 白茹没有回答,她做了一个手势,所有的女孩子就一涌而上,把聂程程围起来,推上车。车是一个敞篷式的,下面是铁皮,上面有一个帆布包着,也类似中国的黄包车。 聂程程被拥的莫名其妙,一路上听女孩子的叽叽喳喳,她拉了拉白茹,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白茹回头看他,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小时后。 她们来到了聂程程离开之前,租过的那个小屋。 白茹在门口放了一个火盆,让聂程程垮过,去了晦气才进来。她已经在浴室里放了热水,浸了两片艾叶草驱邪。 “先去洗澡。” “这是怎么回事,我出个院至于那么隆重么。” “你先去洗澡,等一会就知道了。” “为什么。” “这是大礼啊大礼,你快去。” “……” 聂程程只好去洗澡了,白茹还叮嘱她洗干净一点,要泡半小时以上,她也照办了。 在泡澡的时候,聂程程才想到白茹的那一个“大礼”大概指的是什么。 可是她猜不到实际内容。 白茹叮嘱她要洗干净……难道是洞房花烛夜么。 可这个不稀奇啊。 一直到洗好,聂程程出来,到了房间里,才知道这一份“大礼”是什么——所有人都在门口站成一排,她们手上捧着一件礼服。 礼服很像她第一次来中东,闫坤带她去店里选购的,当地人的新娘礼服。 白茹带着所有人对着她大喊:“结婚快乐!” 聂程程愣住了。 “什么意思。” “就是你要结婚了。” “可是我已经结过婚了啊。” “再结一次。” 白茹把她拉进来,脱她的衣服,把她塞进礼服里:“你们只是登记了,你们还没有办酒席啊,你们还没在上帝面前宣誓。” “所以你们干什么!” 聂程程已经被她们剥光了,白茹说:“这个是临时制作出来的,没实体店里的好看,不过你就勉强凑合一下。” “撑过这一场酒席就行了。” “什么叫……”聂程程挣扎之中制止了她片刻,说:“什么叫撑过这一场就行了,我什么时候要办酒席了?” “就今天啊。” “今天?我今天要办酒席,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啊?” “你现在不就知道了。” “……” 聂程程愣了一下,不认同地说:“这怎么一样啊,你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好让我有一个心理准备。” 白茹说:“结个婚还要什么心理准备,让你有心理准备就不是惊喜了。” 聂程程说:“可我现在没有惊喜,我只有惊吓啊!” “嗳,都一样啊……”白茹说:“你就乖一点,让我们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像新娘子一样。” “……” 总之,聂程程今天被强行装扮好了,套上礼服。 白茹自认为化妆术还不错,聂程程本身底子就很好,只用淡妆就很漂亮了,加上一个头纱,真是完美。 其实要说缺陷的话,还是这个礼服没婚纱梦幻。 这是她们几个女孩子半年里赶制出来的,已经尽量用队里最好的布料来制作了,手工是好的,就是材料方面比较朴素平民,没有贵重的装饰品。 但。 聂程程也没有说什么,她对这种形式大于实质的东西并不在意。反而她会更偏向于人的内心,她喜欢真诚、厚重、有付出的东西——比如现在她收到了她们的心意,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贵不贵重,有没有少女梦幻的东西,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婚礼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聂程程换好礼服,一切都打扮好,她捧着一束白百合,风尘款款赶到婚礼现场。 基地里所有的队员都穿戴整齐,等着她了。 参加婚礼的女孩子,都借了医疗队的护士装,单纯的笑容挂脸上,像一个个白衣天使。 队员都是军装,李斯等职位高的,换成了蓝色的厚军服,坐在比较高的礼席上等着。 男主角在中间,和许多人开心的聊着,接待众人。 聂程程到的时候,旁边的马一声高高的嘶吼,有人敲了一下金钟,喜气洋洋地喊:“新娘子到了!” 闫坤抬起头的一刹那,目光越过了千万人海,从沧海一粟里找到了她。 聂程程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也淡淡笑了。 我们多么庆幸,今天这个故事到这一步,是一个欢乐happy的结局。 以往那些是是非非,悲欢离合,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了。 不用在意,不用刻意。 从今往后,他们都将会成为彼此的唯一。 在新的世界里生活,未来总是被人们如此期待着。 闫坤支起胳膊,走向聂程程,她挪着小步,略带了一些新娘子的羞涩和腼腆,甜甜的笑着和他对视。 相遇,挽手。 一起往礼堂的最前方走去。 神父、证婚人、证词等所有的人都准备好了。来者包括莫斯科的那一对老夫妇,他们专程赶来。 聂程程的母亲也来了。半年前得知女儿生病,她早就心急如焚地赶来看过她了,那时候聂程程还在昏迷,没能看母亲的第一眼。她也精力有限,在她照顾不了聂程程的时候,都是闫坤在照顾她。 所以,那一刻,这位母亲终于放心了。 她知道,把女儿交给这个男人,她会幸福一辈子。 另外。 闫坤没有父母亲属,所以他这边只有科隆来了。科帅见人已经到齐了,和李斯商量了一下,李斯对神父说:“可以开始了。” “行。” 神父抬了抬手,让两个新人到跟前来。 这是西方人结婚的习俗,就像那些外国电视剧里结婚的场景一样,他们得宣誓。 神父说:“闫坤先生,你愿意娶聂程程小姐为妻,疼她、爱她、保护她,今后不论生老病死,你都将她视为你生命的另一半,不离不弃。” “我愿意。” 闫坤点头,眼睛里都是笑意。 神父转过头,看了看聂程程,说:“聂程程小姐,你愿意嫁给闫坤先生,疼他、爱他、守候他,今后不论生老病死,你都将他视为你生命的另一半,不离不弃。” “当然。” 聂程程笑道:“我愿意。” 【我爱你】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生命的唯一,是我的另一半】 【百岁偕老,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交换婚戒、亲吻。 神父笑着看了看两个人,说:“那么,礼成。”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夫妻了,希望你互敬互爱幸福一生。” “我们会的。” 宣誓的环节结束之后,最重要的就是开吃了。 聂程程已经清汤寡粥很久了,在这样重要的场合之下,她不能喝酒,至少能吃一点别的。 闫坤和她一起接待众多的宾客聊天,科帅说,今天破例可以喝一点,但是都是纯度很低的,绝对不会误事,又可以尽兴。 男方这边,杰瑞米哭的很伤心,他说:“聂老师终于是别人的了,我终于可以死心了。” 胡迪很无语,说:“你早就可以死心了,我都说了几百遍了,他们已经在俄罗斯注册了!” “程程啊——!我的初恋——!她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了,我的初恋就这样没了……” “杰瑞米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的话!” 闫坤不想理他们,他和聂程程一起接受其他人的祝福。 “既然结婚了,赶快生孩子吧,年纪不小了,小坤也快三十了。”李斯也来祝福他们,顺便催生。 “是二十九。” “二十九不就是三十了,按照中国人的说法,今年算三十了吧。” 聂程程笑:“对,算的。” 李斯说:“那就快生,生多一点好给我们……看一看(玩一玩)。” 闫坤:“呵呵呵呵……” 聂程程去另外一边,白茹和化学队、医疗队的人聊天。西蒙回去过一次,不过不久前又来了,正好参加婚礼,他比卢莫森哭的还伤心,他喝多了就大哭大闹:“程程啊——我的程程!” 白茹把手帕给他:“又不是你嫁女儿,你哭什么。” 白茹抬抬下巴,指着卢莫森,说:“你看人家失恋都没那么伤心,你算哪根葱啊。” 西蒙拿了手帕,拧了一下鼻涕和眼泪,说:“你懂啥,聂程程好歹还算我的老婆!” 白茹说:“你说这话小心点啊,被新郎听见了非扒你一层皮。” “我和程程是闺蜜之间的老公和老婆。”西蒙一点也不怕,还偷偷看着闫坤,啧啧说:“嗳,我就说聂程程的男人运特别好,你瞧瞧新郎这样,如此英俊潇洒,在场所有人男人加起来,都不如他。” 西蒙如痴如醉地看着闫坤:“要是这种男人也喜欢我就好了。” 还在痴心妄想。 白茹抖了一下,没说话。 一天的婚礼,结束了。 聂程程休息过后,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这一段经历有些传奇。 闪恋、闪婚、连婚礼都那么仓促快速。 她就这样把自己嫁了。 一点多余的想法,多余的念头都没有。 这种情况,换成以前的聂程程,是绝对想不到她居然会这样做的,她一定会想很多,会有条理的安排好一切才下决定。 可是现在呢。 聂程程仔细想了想,这种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对她来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程程,水放好了。” 闫坤在外面喊了她一声,聂程程在楼上换衣服,回过神,她冲楼下喊说:“知道了。” 这是他们暂时的新房。 借了附近一对经济水平不错的夫妇家里,上下两层楼,有庭有院,浴室还是一个天然的温泉。 婚礼结束后,他们就暂时住在这里,到了晚上,正准备洗澡。 鸳鸯浴。 聂程程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睡袍,她照着镜子,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换上这一件一直来不及穿的睡衣。 对。 这是早就应该在几个月前传给闫坤看的,他买的那一件,可他们屡次错过机会,她就没穿。 不过,来叙利亚的时候,聂程程就颇有心机的把它带上了。 这一次她终于有机会把它穿上了。 “程程,我先洗了!” 见聂程程还不下来,闫坤就先脱光,去温泉里泡澡了。 这个浴室不错,周围是木筏,头顶没有屋檐,泡澡的时候能直接看见夜里的星空。 “回去也想办法弄一个?”闫坤如是想。 想着想着,就快睡了。 温泉浴室里的水蒸气也厉害,不一会,整个浴室氤氲满布,闫坤的脸上爬满了水珠。 忽然砰的一声。 门开了。 闫坤被惊醒,他收了收下巴,看向门口走过来的人。 一个女人,一条粉色的蕾丝睡裙,一段曼妙的身材。 只恰恰遮住臀,大腿根往下都是露出来的。 闫坤从头到脚看了聂程程一眼,神情不变,他表现的很镇定。 聂程程小心的下水,游向他,说:“怎么样。” “程程,你别欺负我。” 闫坤盯着她看。 “你的身体还没好。” 聂程程找到了他,他们肌肤相亲,彼此的身体贴的紧紧的。 “闫坤,我已经好了。”聂程程很主动,她捧住闫坤的脸,亲他,说:“我已经出院了。” 闫坤拿开她的手,眼眸深似海:“不行,你还不行。” “怎么不行了。”聂程程的态度比他强硬,她的张开腿攀在他的腰上,整个人都贴上去,“你还说我欺负你,明明是你欺负我。” “我现在就要,你给不给。” 闫坤不说话,他抚摸聂程程五官,他喜欢看着她脸上沾染□□的样子,可爱至极。 “不给。” 闫坤捏了捏她的脸蛋,淡淡回答。 聂程程不可置信,他居然不愿意满足一个新婚妻子的要求。 “不给,你居然不给我?”聂程程微微有些惊讶,她想了好一会。 “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行。” “我不行?”聂程程动了动盆骨,恰好碰上他雄壮的物件,他下面一瞬间就挺立起来了。 聂程程坏笑起来:“是我不行,还是你不行?” 她的动作幅度太大了,对他来说是一种致命的行为,闫坤受不了,他的手伸入水中,握住她的腰,控制她来回磨蹭的举动。 “聂程程,你真的要这样欺负我。” “随便你怎么想。” 聂程程的脸早就红了:“你不要,我想要,我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做就做。 聂程程这上面的速度也挺快,闫坤一时不注意,居然就让她乘虚而入。 她凶猛地亲吻他。 男人最经不起女人撩拨,无论他有多好的克制力,一旦女人下了决定要得到他,他只能节节败退。 聂程程吻的太凶,有一种释放自我的冲动,闫坤无法拒绝她的热情,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性。 他输了,那么他只能回应。 闫坤反揉住聂程程脖子,低下头咬上。 聂程程的脖子也是她的敏感处之一,被闫坤这样又舔又吸,她敏感的全身都麻了,呻.吟阵阵。 “闫坤。” 她出声。 闫坤只“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我想要一个孩子。” 聂程程的声音淡淡的,“闫坤,我想要一个孩子,你给我。” “……” 闫坤没有说话,他现在的情绪很复杂,他已经动情的很明显,可他又很想克制。 他很矛盾。 聂程程一直看着,看见他目光里的矛盾,也看见他深沉的考量。 可这些,都不是她要的。 “闫坤,我真的好了,我好了很多了,不信你摸一摸我。”她握着他的手,抚摸过她的腿、她的胸、她的嘴唇,最后停留在她的眼睛上,“你没发现我已经不抽烟了。” “我戒烟了。” “为了你。” 聂程程说:“为了你,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们以后的孩子,我要好好的,对不对。” “……对。” 这一次他终于说话了,“好姑娘,你做的对。” “那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聂程程不断撩拨他,她一张口,满嘴的香气,还拉丝,“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孩子。” “给不给。” “……给。” 还是拗不过她,她要什么,他都想满足她。 水汽蔓上来,沾湿了聂程程的脸,她的眼眸在一片雾色的漆黑浓郁,深情地望着他,他抬手摸着她的眼眸,目光却看着她的唇,泛着水光的唇色红的潋滟如春。 而唇角那一刻黑痣,不仔细看不明显,却在动情的时候,让她看起来妩媚动人。 她能感觉到,他暗处的那物件越发涨人。 闫坤不再多言。 亦不让她再说什么。 他直接吻下。 风起云涌,聂程程感受他的带来的狂风暴雨。 这个男人的嘴唇虽然很薄,相反,他的吻却很深厚,存了无限的情,绵长悠远,这并不是一个薄情的男人会有的吻。 相比之前,他的吻进步了很多,在甘畅淋漓的索取征讨之后,他学会了安抚温柔。 或许是聂程程还没有习惯,她在他温柔下来之后反客为主,她吻的比他凶,比他狠,她像从地下上来的一只厉鬼,被伤了心,找她的情人讨债而来,她在他的唇上又撕又咬,不见血,誓不罢休。 闫坤的嘴巴都红了,聂程程才稍稍放过了他一些。 “怎么回事。”闫坤捏了捏她的下巴,“你想咬死我么。” 聂程程没有多余的话。 “来。” “……” “闫坤,你来,快一点,快来。” 她在催促。 她已经等不及了,她的感情她的身体,早在今天的很久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他来。 看着这样的聂程程,他还有什么理由说不。 聂程程发现,闫坤总是盯着她身上的伤痕亲吻,他对她那些日子里被虐待之后留下的伤疤耿耿于怀。 聂程程已经不止一次对他说:“没有关系了,这是印记,却也是教训。” 让她知道了疼的同时,也知道她是如此思念着他。 闫坤一开始光是看着她身上这些伤疤,就觉得眼睛痛的看不下去,再看他又要做回软弱痛苦的闫坤了。 “程程,我站在这个职业的道德点上,我知道我应该用公平的眼光去看待每一个人。” 闫坤对她说:“可是,我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你的丈夫,我无法忍受……我只要想到他们居然这样欺负你,我恨不得把他们都杀了。” 他不止一次跟自己说,算了。 她也不止一次劝他,对他说,就当是教训。 可闫坤想,他可能这一辈都忘不了。 这些伤疤在聂程程的身上,也许以后会慢慢退散,可同时这些伤疤也烙印在闫坤的心里。 在心里的伤疤,永远都不会褪去。 他会记住一辈子。 温泉里的呻.吟几乎持续了一个晚上——在水边、在温泉里、在一边的小草墩里…… 换了好几个地方,做了好几次。 每一次都做的很久、很长。 到了最后,聂程程已经分不轻脸上的是她的汗水,还是他的,亦或是温泉的氤氲。 她看着身上的男人,心中只有无限的绵绵情意和满足。 月色渐渐深了。 云朵掩盖住它的时候,仿佛暗中窥视的人,也发觉电影拍到了尽头,应该退场了。 闫坤抱着聂程程,重新进入水中,他拿了一条毛巾,替她擦拭身体,润滑的香皂在两个人身上都抚过,像一个粘合剂,一瞬间他们又黏上。 “怎么样。”他说。 “什么?” “你感觉怎么样,舒服么。” “你说呢。” 她轻轻咬着他的喉结,手在他结实的胸肌来来回回,挑逗他敏感的红豆:“如果我说还要,你行么。” “……” 他抓着她的手,呼吸沉重如铅,“程程,差不多就行了。” “不行,我要你一直这样。”她的语气千娇百媚,像个撒娇的小姑娘,一直扒着他的脖子说要。 “直到你确定我能怀孕,你要一直给我。” “这么急。” “嗯。” 她并不避讳,承认的直截了当。 闫坤倒是很惊讶,他没想到聂程程回答的那么快,仿佛她早就已经知道了什么。 他撑起来,把聂程程放置在腿上, “程程,你安静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我知道。” 她好像已经心知肚明,正因为这样,所以她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一场毫无意义的谈话上。 闫坤看出了她的目的。 他及时遏制。 聂程程的手就这样被他绑住了,乱动的双脚也被他的膝盖顶住,他居高临下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囚犯。 “程程。” 闫坤轻轻地安抚她,他品尝她身上的每一处,动作细致温软,每一下都像是在安慰人心。 她知道的。 他不擅长用言语,他只能用动作来完成——完成这宛如行刑之前,最后一次饱餐的盛宴。 聂程程的眼皮轻轻颤抖。 闫坤的吻落在她身上,他想传达给她的心情,她亦能体会的到,可是她无法骗自己。 她舍不得。 “闫坤,我知道的,你不用说了。” 聂程程推开他,坐起来。 闫坤不容她就这样走开,他伸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感受她的颤抖和害怕的心情。 “程程,你必须离开。” “我知道的。” 聂程程哭的时候,双肩颤抖的很厉害,她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也说不出来。 她就任由闫坤这样抱着她,无声地流泪。 天快亮了。 月光只剩下一个轮廓,夜幕即将驱散,换成白日骄阳进入这个世界。 聂程程哭累了,就趴在闫坤的身上,他把她裹紧了,一圈一圈的用手环住,拿毯子盖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换了好几个姿势,才找到最好的角度。 他静静地抱着她,趴在浴池旁边,不动了。 直到天亮。 “闫坤。”聂程程贴着他的耳朵说:“我已经通知过同事,他们马上就会来替换我继续做实验的。” 而她,应该回去了。 “嗯。” 闫坤明白。 他想,聂程程心里更加明白。 她不能呆在这里。 只要她在这里的一天,就会让他分心。 这世界坏人,不止一个,走了一个奎天仇,还会有两个三个……他们会不断冒出来。 只要聂程程还在做这个实验,只要她还有弱点被他们掌握住,她永远没有安宁的时刻。 “我会回到莫斯科,回到我们那个小屋子里。” 聂程程看着清楚的太阳初升,七彩光耀的阳光洒下来,闫坤的眼眸好像渡了金一样好看闪烁。 “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我会在那个小屋子里抚养他长大。” “嗯。” 闫坤只是淡淡地点头,他像一个慵懒的水獭,窝在聂程程芳香躯体里采集她与生俱来的香气。 就像蜜蜂,采着花蜜。 聂程程没有逼迫他回答,因为这个男人看似坚强,他却比所有人都对她依赖、贪恋、不舍。 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受痛苦。 她不去看。 她怕看见了,就后悔了。 “闫坤,天亮了。” 后面一句。 我该走了。 即便她不说,他也明白。 他闭上眼,沉重的吸了一口气。 他明白。 只是等一等。 再等一等。 让我再抱着你一会,让我再贪婪一下你的气息。 因为不久之后,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无法拥着你入怀,也无法和你站在同一个天空之下,一起呼吸。 聂程程安静地等待他,她不希望此刻给他过多的压力,她也希望时间能慢一点,能久一点。 让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再多一点。 休息的半日,聂程程感觉到手指间多了一样东西,她的头从闫坤的胸膛里抬起来,看了看手指。 闫坤把她带在无名指上的对戒拿了下来,换到中指上。 而她原来的无名指位置上,多了一枚闪亮的钻戒。 聂程程说:“这是……” 闫坤拉住她的手,低头,在她的钻戒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这是我从那个烟店老板那里,回收过来的。” 聂程程静默了。 差点忘了,那位慈祥的男人已经离世了。 这些七彩钻被聂程程弄丢了二十五颗,上亿的钱就这样被她轻飘飘给丢了。闫坤有时候想一想,都忍不住笑出来。 这个女人,看起来好像很重视这些财产,到了关键时刻,她的取舍已经表明了一切。 钱和钻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找到我。 闫坤说:“我找人做了一个戒托,这一颗必须留给你,你要每天、无时无刻都带着她。” 聂程程轻声说:“好。” 闫坤安静地看着身前的女人,他们之间没有再说什么,可目光里深情打动人心。 尽管这样很残酷,可是我要告诉你—— “程程,等我回家。” “我一定会回来的。” 三天后。 俄罗斯的同事来叙利亚和聂程程做了交接的工作,紧接着,闫坤让诺一用直升机把聂程程直接送回莫斯科。 同行的,还有白茹。 白茹来的原因,是为了聂程程,但是这一次她只是送她回去,白茹最后还是选择回来。 回来的原因,自然是为了帮助在战火中受苦受难的孩子。 只有在最前线的人,你才会看见战争给人民、给世界带来的只有苦难和毁灭。 这几天,白茹一直在前线救援,她每天都身处在一片嘶声力竭、狼烟荆棘之中,她看到的是战争的残酷,和百姓的无助。 这个世界有着巨大的悲伤,而她能做的,就是尽她一切所能去帮助他们。 当初,来这个地方之前她有多害怕她已经不记得了,可是现在,她知道即便每天都在最危险的环境里工作、生存,可她至少活的有价值! 最后一天。 聂程程坐在直升机的副驾驶上,透过旁边的玻璃窗,看着地面的男人。 他一身利落的军装,带了一顶无檐帽,遥遥对着她敬礼。 “怎么样,他很帅吧。” 聂程程转过头,白茹坐在她身后,对她笑了一笑,目光转向外面的一排朗朗乾坤般的男儿。 聂程程淡淡地说:“你说哪个?” “你说呢。” 聂程程笑了笑:“如果说的我那个,我就承认。” “哼,就你男人帅了,我们家胡迪也很帅啊。”白茹哼了一声,可是语气里完全没异样的脾气。 聂程程又笑她:“你现在吃准胡迪了?” “还是胡迪吃准你了?” 白茹想了想,说:“那我就不确定,我觉得杰瑞米也挺帅的,就是年纪太小了。” “至于这个诺一……”白茹压低声音,眼睛盯着驾驶座的男人。 聂程程翘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白茹的脑袋。 “这个男人你就算了。” 她轻轻地说。 白茹说:“我知道,这个男人的女人好麻烦的。” “呵呵。” 白茹看着聂程程的脸,虽然她在笑,可白茹觉得她心里有太多的悲伤和不舍,“程程。” 聂程程嗯了一声,转头:“什么。” “你真的不再和闫坤打招呼么。”白茹透过窗,朝外面看过去——他们三个人笔直站成一排,都仔仔细细凝视着他们。 特别是第一个男人,她远远的看过去似乎能看见他专注的眼神。 他也同样。 同样不舍地看着聂程程。 “我不知道。” 她说。 聂程程也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没有任何反应。 等到直升机离开地面数尺,他已经化作一个黑点,她才忍不住打开窗,露出半个身子,朝他猛然挥手。 “闫坤,我先回家了!” 耳边只有风呼呼吹拂的声音,仿佛是挚爱之人的声音。 聂程程的眼泪流下来了,它们被风吹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将她的思念吹去它应该去的地方。 她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 “闫坤,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正文最后一章。看到这里的宝贝举个手让我眼熟一下。 第七十六章 尾声: “怎么样?” “……我再看一看。”聂程程说:“你们别着急。” “我们已经做了十三次了,求求你这一次成功吧。”男孩子说,他对着恒温的培育箱祈祷,“求你了,上帝。” “……” 聂程程又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玻璃杯里,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她大喜:“成功了!” “真哒!” 聂程程的周围聚集了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儿,听见聂程程说孵化小鸡的实验终于成功,他们乐的合不拢嘴。 聂程程说:“别急,一个一个排队来看。” 这是一个无壳孵化小鸡的实验,经典而非正式。大部分初高中生都会在课堂里学习,聂程程这一次是带着一年级的小学生来做实验。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做过了,可是十三次,每一次都失败。 聂程程问过了原因,可能是温度没有控制好,必须控制在35~40之间,接近38.5是最好的温度。 当然,实验过程中必须是无菌、安全的环境,如果放在恒温箱,必须进行杀菌的处理才行,并且每天需要给小鸡们翻身,白天必须多番探视观察。 七天之后,应该就能看见崭新的小生命了。 “来,一个一个排队。” 聂程程把新孵出来的小鸡放在杯子里,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中间,孩子们一涌而上。 “我先看!我先看!” “里欧你不要挤我——!你这个坏孩子——!” “让我看一眼,让我看一眼,这个小鸡是我放进去的,应该是我先看。” “你骗人,明明是我的,我才是它妈妈。” “不,我是它爸爸!” 他们根本不听聂程程的话,乱哄哄的毫无秩序。 聂程程笑着拿他们没办法,她不是他们的班主任,只是一个临时接替这个学校生化老师的指导员。 “聂老师,我能摸摸它么。” 因为聂程程怕小鸡过于稚嫩,所以在杯子外面套了一个玻璃罩。 聂程程揉了揉小朋友的小脑袋说:“现在还不能。” 那女孩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 聂程程笑:“小鸡刚刚出生,她需要被保护,你们每个人都去摸一摸她,会把她最外面的保护液破坏的。” 小孩应该是听不懂什么是保护液,什么是被保护,可她看了看玻璃杯里的小鸡可怜楚楚的模样,应该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女孩点头说:“好的,我不摸她。” “乖。”聂程程说。 女孩说:“那我什么时候能摸她?” 聂程程想了想,说:“这样吧,等老师把下一个小鸡拿出来,我就让这个小姑娘陪你们玩。” “那老师什么时候能把下一个小鸡拿出来啊?” 女孩仰着头,露出一张十万个为什么的表情看着聂程程,聂程程呵呵地笑,觉得有些头疼。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这样,全部都是十万个为什么。 没有原因,没有道理。 这时,实验室外面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英国女人,看见聂程程,她走过去抱歉地说:“聂博士,对不起了,刚才有点事。” 聂程程摇了摇头:“没有关系。您的先生已经没问题了么?” 女人点点头:“没什么大事,已经睡着了。” 这个女人是这些孩子的班主任,她的丈夫得了末期的癌症,所以她必须分出一半的时间去照顾他。 一个家庭里,男人可以说必须撑起半边天的存在,现在她的丈夫病倒了,她便接过这个男人手中的接力棒,一面支持她的家庭和工作,一面还要照顾她的丈夫。 更难得可贵的是她还能如此笑脸应对。 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 聂程程敬佩她。 “谢谢你了聂博士,你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我来照顾他们。”女人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笑着说:“这些孩子很烦人吧,他们现在正好是求知欲旺盛的年纪,每天都要吵着你头疼。” “还行,他们很可爱,我很喜欢孩子。”聂程程笑着回答。 女人说:“聂博士你结婚了么?” 她看见了聂程程手上的两枚戒指,无名指上的钻戒,中指上的婚戒。 聂程程也低头看了一眼。 她的手指在璀璨的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对。” 她笑着说:“我已经结婚了。” 离开学校,聂程程去了工会的实验室。 一进门,里面的同事大喊一声:“聂博士你小心!” 聂程程一惊,晃过神,还没看见什么东西,一团黑白交叉的影子忽然扑到了她身上。 聂程程重心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后脑勺恰好撞到了门框的边沿,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狠狠一抽。 过了几个月,那一场手术的后遗症依旧存在。 聂程程一直都很小心,不让自己的后脑勺碰到坚硬的东西,当然,这一次只是一个意外。 “聂博士,你没事吧。” 同事拉着她起来,聂程程摸了摸脑袋,睁开眼看了一看趴在胸上的东西。 “这是……” 聂程程把这团毛茸茸、黑白交叉的小家伙抱起来,它对她咿呀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一下子就刺中心里了。 “居然……是小熊猫!” 聂程程完全忘记了后脑勺撞击时的刺痛,站起来:“你们怎么会有小熊猫的?!” 说完,抬头望过去。 不得了。 不是一只熊猫,实验室里爬满了好几个……大概有五六只。 “立秋,怎么回事?” 聂程程奇怪地看了一眼同事,说:“中国不可能那么慷慨,送给你们那么多熊猫的。” 这个男人是一个德国人,他的名字叫本。聂程程认为太像笨了,执意给他取了一个中文名字。 Autumn begins 立秋。 立秋是做专门做生物实验的,数月前,聂程程一回莫斯科就辞去了化学科主任的职位,转到了生化科学部门——复杂点来说,就是以人为本,以哺乳类动物为研究对象的活化生物科。 再简单点来说——这部门只研究如何拯救生命。 立秋说:“当然了,我们光是要一个快不行的小熊猫你们中国也小气吧啦的,不肯给,这么多当然不是你们给的。”他把小熊猫抱过来,嘻嘻笑:“聂博士你忘记了啊,我们之前成功做了好几个濒临动物的实验——包括白犀牛、僧海豹、还有白鳍鲸……” “哦,你们成功了?”聂程程问。 “当然了!” 立秋自豪地说:“上周,我们救活了两只白犀牛、一头白鳍鲸……他们不是要生宝宝么,我们用了最先进的IVF技术,让一头白犀牛一口气生下了六个!” “六个哦!!全世界白犀牛才几个!” “那可真厉害。” “是啊,只是这个技术还有待观察,不能一下子都用上去,我们还要观察他们一系列的成长状况,确保无碍,才能大量投入。” 立秋一边说,一边搬了一箱子玩具和食物过来。 箱子一倒,无数个彩球和活鱼跳出来,在地上又跳又滚,小熊猫一看见有食物和玩具就蜂拥而至,四个肥团团你追我赶,抱着球,嘴里还叼着鱼,咿咿呀呀叫的很欢快。 聂程程走过去,摸了摸圆滚滚的可爱的小熊猫,说:“所以,你现在要用在熊猫身上了。” “嗯。” 立秋抱着一只熊猫,给她喂鱼,说:“你们的刘教授说,宝来(熊猫妈妈)的身体很不好,很难产下小宝宝,就当什么死掉的马,给活的马医治……” “是死马当活马医。” “差不多。” 聂程程:“……” 差多了好么。 这些外国人就是不懂成语,不懂就算了,还乱用。 立秋说:“我就试一试,没想到不仅好好的生下来了,受孕期间,还一口气有了四个。” “四个都成功生下来了。” 聂程程数了数,回头看他:“不对啊,还有另外一个。” 立秋看见聂程程指的那个恹恹的小熊猫,就叹气:“这个小宝贝有点不一样,它是另一个熊猫妈妈生的,当时也是一样的情况,所以生下来一直不太好,它喜欢闹情绪。” “那它怎么会来这里。” 立秋说:“本来只有四个,后来你们刘教授说它可能喜欢朋友多一点,就把它送过来了。” “结果,它还是萎靡不振。” 立秋耸了耸肩:“我也没办法了。” “……” 聂程程想了一想,她抱起一只摸了摸,说:“不是她喜欢和同伴在一起,她只是不喜欢这里。” “啊?” 立秋说:“那她喜欢什么地方。” 聂程程说:“她喜欢森林,不是你们人工做出来的森林,是真正自然的大森林。”她笑了笑说:“熊猫是很聪明的,不仅他们,世界上的每一个动物都有灵性,他们分得出你们给他的环境是真的森林,还是人造的。” 或许说聂程程说的太快了,立秋大概没有听懂,所以愣了起来。 聂程程放开小熊猫,让她自己去玩。 她站起来,对立秋笑了笑,说:“走吧,我们带他们去人造的森林先玩一玩。他们也待不了很久,马上要送回中国的。” “嗯。” 立秋同意,他也站起来,说:“也是,趁他们还在这里,多陪陪他们。” 呵呵。 也不知道是谁陪谁。 生物化部门是整个工会投资最大的,因为他们有一个底下的人造森林,面积占了千顷,做的也栩栩如生。 立秋和聂程程把小熊猫们带进“森林”,他们身上亲近自然的天性被释放出来,玩的更加欢乐。 那一个恹恹的小熊猫也似乎好了一点,他主动爬上了一棵树睡觉,也愿意吃东西了。 立秋本来就喜欢小动物,看见这个情况,他飞奔进去,像一个小孩子跟小熊猫玩了起来。 聂程程的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笑脸看着。 森林的管理员是聂程程以前就认识的,看见她今天来,他上来打招呼:“聂博士,你来了。” 聂程程看见了他,和他握手:“嗯,来看看。” 管理员说:“最近经常看见你。” “是么。” “对,我还看见你去旁边的学校,你现在教小学生么。” “我是代职的,小孩子们很可爱的。” 管理员说:“聂博士,你最近好像变了。” 聂程程一愣,说:“哪里变了。” “更喜欢小孩子和小动物了。” “是么,我自己倒是没有发现。”聂程程笑着,看了一眼在林子里耍宝的熊猫们和立秋,她说:“可能是因为我结婚了吧。” 管理员也听说了这件事,他说:“您的丈夫一定也喜欢可爱的人。” 聂程程说:“不,他更喜欢坚强的人。” 管理员看了看她说:“那他是做什么的?是一名医生、一名教师、还是和您一样,是一个科学家?” “他什么都不是。”聂程程说:“他是一名英雄,也是我的丈夫。” 管理员没有再说什么。 他虽然认识聂程程很久了,可很少从她嘴里听到那么多东西,即便是结婚这一件事,他也是听别人的传话筒的。 三个月前,聂程程从叙利亚一回来就要辞职,转去了生化科。 很多人挽留她,因为她的能力真的很好,不在化学科里做研究根本是浪费人才,可是聂程程二话不说,一定要离开,上层也没办法,只能准许。 其实在化学科里做研究的成就,绝对比生化要高。 前者不仅仅制药,他们还生产高规格的武器、化学武器、或者辅助型的化学药剂,都是能举世闻名的,很有可能得到最高规格的《诺贝尔化学奖》。 而聂程程手里原本正在研究的一项内容,眼看就要完成了,居然拱手转给他人,令那人获得了这一届的诺贝尔,很多人都替聂程程感到不值得。 但是聂程程并不在乎。 没有人知道她在叙利亚究竟经历了什么,居然能让她的变化如此之大。 从前忙碌的女人,好像渐渐的,提前进入了退休的状态。 同事都很奇怪,笑着问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晒太阳,你的皮肤原本很白的,现在有点黑了。” 聂程程说:“黑一点健康。” 女同事们格格地笑:“但是不好看啊。” 聂程程说:“可是这是我丈夫给我的,他是我的阳光。” 她们问:“你的丈夫在哪儿?他什么时候回来?” 聂程程说:“他在我身边,从来没有离开。” 说的太深了,没有人懂。 没关系,只要她能懂就行了。 每一天的清晨,她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在他们家的小阳台上,晒一晒太阳,搬出几盆花草,浇水、沐浴阳光。 邻居是俄罗斯的大妈,她一把年纪了还织了一手好针线,她教聂程程做了一件男式的毛衣,尽管她暂时送不出去,可她每天都在一针一脚的织,织了一件又一件,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回来穿上它们。 有时候,她经常站在阳光底下,仰着头,用鼻子去触碰阳光。 那些一粒粒的光,仿佛有灵性的也会触碰她的脸庞,它们幻化成一双男人的大手,这双手宽厚温柔,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像是对她诉说浓浓的爱意。 要做一个坚强的女人。 她对自己说。 不论他在,还是不在,他的灵魂,从来没有抛弃过她。 我永远在你的身边。 某一天。 聂程程在乌克兰买的那一幅画送来了。 反法西斯战争的作品。 金黄色的太阳底下,流淌着一条弯弯的河流,正要跨越它的是一只庞大的舰队。 他们有成千上百个人,可是每一个人的表情和五官都有细微的差别,他们穿着统一的绿色军装,带着慷概就义的豪情,拯救这个残破的世界,还所有人一个璀璨的明天。 明知前方是虎穴,我义向天赴龙潭。 那一刻,她感受了来自这一幅画深深的感动,也感受到他们身上那一份深沉的勇气。 她决定,把这一幅画捐出去。 莫斯科的美术博物馆。 聂程程联系了馆长,表明要捐出这一幅画的时候,馆长还特地联系了画的作者约翰尼教授。 教授是一个七十岁的老人。他在四十岁退伍之后,才开始创作画作。 显然,他在这一方面有很高的天分,出自他手里的画作,无不色彩鲜明,作画技巧高超,更重要的是,每一幅画的含义都如此深刻。 “聂博士,我们需要你给这幅画命名。”馆长笑着和聂程程握手,开口说。 聂程程说:“我来命名?” “没错。” 聂程程看向约翰尼教授,他笑了笑:“我画他的时候,是为了抵消我的那一顿饭,你让我想名字的话,我可能会用酒足饭饱来命名,那样是不是太粗糙了。” 所有人淡淡一笑。 聂程程也笑,她说:“那好,我来取名好了。” “就叫Bugle Uhe Sun。” “中文名是《给璀璨阳光下的你》。” “咔嚓” 一张照片迅速被记者拍下,刊登在俄罗斯的新闻时报上。 照片里,聂程程站在最中间和美术馆的馆长握手,约翰尼教授在她的左边,笑着抽着嘴里的烟壶。 那一幅《给璀璨阳光下的你》放在聂程程的前面,同时,也被缩小在报纸的下面的版面上,编辑仔细介绍这一幅画更深层次的含义。 报纸上市之后的第二周。 聂程程收到了一堆信。 第一封,来自国内的母亲和几个亲戚,无非是叙述了一些柴米油盐的生活,比较值得高兴的是聂程程的小姨,快四十岁的人了,又怀了一个孩子,她特地附了一张照片给聂程程。 照片里小姨圆润了许多,面红有光泽,笑的幸福洋溢,聂程程光是拿着照片看,都能感觉到她满满的幸福。 信有两张纸,母亲的那一封聂程程也不用多看了。 在此之前,她每个月都能收到同样的唠叨——不是问闫坤什么时候回来,就是问她什么时候有孩子。 她打电话给妈妈,问她身体好不好,她总是嫌电话费太贵,迅速挂断了。 聂程程琢磨着,什么时候要回国一次看看老人。 第二封,居然是叙利亚寄来的。 厚厚的一叠,里面好多照片和信纸,一共有三四张。 胡迪不会写俄文、更加不会中文,他写了一场串中东的文字,还没翻译,聂程程只能去买了一个词典,一边翻阅一边学习。 胡迪写道:“聂老师,好久不见了,你还会偶尔想到我么!” “我们昨天在国际新闻上看见你的报道了,上面说你捐出了一幅画,叫什么,《Bugle Uhe Sun》,我的英语其实不太好,看不懂这个意思,后来我翻了一下词典,这不是叫做号角在阳光下面?” “对不起,可能我有点笨了,因为杰瑞米总是跟我争执不休,他说应该叫做阳光下的号角,可我觉得这有什么区别呢?” “虽然我们争执了很久,可是诺一说我们的都不对,直译不好,虽然是号角,可是用番号更加意义深远。坤哥居然也同意他的看法,我和杰瑞米真的不太懂。” “坤哥还说,其实我们翻译的都不好,都太书面了,还是嫂子你翻的那一句中文是最好听的。但是我们都听不懂中文,只有坤哥懂了,真是让人不甘心啊!我决定要好好学中文,就在这一封信之后!” 聂程程看的忍不住笑出来,她把信折叠好,放入一个铁皮做的储物盒,接着看第二张。 这是杰瑞米的信: “嫂子,我好想你啊!!!” 一上来,他就用这种语气,喝着牛奶的聂程程差点笑喷了,忍着看下去。除了胡迪提到的画的事情,杰瑞米还说了一些日常的故事。 “嫂子,我最近谈了一个女朋友。是不是特别奇怪?因为我从来不喜欢女孩子?我比较怕她们。可是我特别喜欢嫂子,嫂子是不一样的。嫂子你走了以后,我一直想联系你,我偷偷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却一直打不通,我哥说,应该是你的手机号是俄罗斯的,所以没办法接到我这里的电话,我觉得很气馁沮丧啊。” “哦,对了,关于我那个女朋友,我和她谈恋爱,是觉得她的脾气跟你很像。你知道吗,她的力气好大,居然能抱起一头山羊,那个山羊至少有十几斤重!!!我抱着都觉得好累,我真是佩服她。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她笑起来很像你,不仅声音很像,笑容也很像,你看我有给你照片哦。” “最后,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最想你的人不是我,是坤哥,我看见他每天都偷看你的照片,思念的严重了,他就对我们发脾气,罚我们做了好多严格的训练,比如一百个仰卧起坐!……嗳,总之,你哪一天来看看我们吧,不不,看看坤哥吧,或者,我们找一天一定要来看看你!” 聂程程便从后面抽出照片,她打开了窗户,让阳光照射进来,打在这些照片上面。 照片不少,有十几张。 第一张照片就是杰瑞米和他的女朋友,他们手拉手站在广袤的黄土高原里,阳光下的笑容很是璀璨。 信里也介绍,杰瑞米的女友叫爱丽,她是一个亚裔混血女孩,去中东是为了做战地报道,她是一个坚强、有勇气的女记者。 聂程程看着这个女孩子的照片,果然和她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但最相似的是她们的目光。 都是这样的坚定不移、果断勇敢。 聂程程一笑,她要给杰瑞米写一封过去,给他一个电话,再告诉他:“不不可以把人家当做她的替身,他要好好对待人家女孩子,不能欺负她也不能抛弃她!” 至于接下来的几张照片,有很多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面孔,可都是清一色的军装。 有一张,是胡迪他们站在白塔前拍的,一共五个人。 最中间的是胡迪,过去是杰瑞米,旁边是诺一,白茹站在最右边,至于在左边的人…… 是闫坤。 聂程程一看,心中不免一震。呆滞了好一会,她盯着照片,盯着照片里的人好久、好久。 相比过去的几个月,照片里的他好像黑了一点。 可他的笑容,一层不变。 还是那样璀璨光华,白皙的牙闪耀无比。 闫坤,你是不是也经常站在阳光底下,等着我对你的思念,幻化成一缕风,吹到你的身边,变成一道阳光,每天照耀在你身上。 聂程程轻轻地抚摸照片,抚摸照片里的人,低下头,她在他上面留下淡淡的一吻。 她决定,要给闫坤写一封信。 【闫坤,见信展颜: 我知道,我写一封信的内容,不会有太大的惊喜,无非是流水账一般的生活,可是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 第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表白,其实我从老师那里收到你的档案资料时,你那一张肖像照片,就已经深深把我吸引住了,光是看一张照片就喜欢一个人你也觉得奇怪吧? 当时我就觉得自己很奇怪,所以一直都不敢承认对你的一见钟情,现在想来,其实都是缘分对不对。 你说你有你的任务,有你的职责所在,可我更愿意相信这是我们之间的一种缘分。它并不是刻意的,也不是有所预谋的,是老天在安排一切,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爱,是无比干净纯粹的感情。 难道,不是么? 三个月前,当我离开了你,回到我们的小屋子时,我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的决定。首先我必须辞去现在职务,因为我知道,如果继续做下去,我会触碰到杀伤力很强的武器,如果送到你们手中,我并不认为你会因为是我制作的武器,而感到自豪。再退一万步说,如果不慎交到敌人手中呢。 我不愿意成为杀人的工具。 闫坤,我辞职了,我转去生物学的领域,和我同事立秋开启研究保护动物的项目,希望有一天,这个项目的实验成果能帮助全人类。 除此之外,我的每一天就是对自己更好。我早上会给自己煮一碗面,中午做一份意大利炒饭,晚上吃一个白煮蛋,和一些水果蔬菜色拉。 我把每天的营养都调配的很好,希望将来用一个健康的身体来迎接你的回来。 我也发现了躲在你家里的那一只波斯猫,一开始她有些讨厌我,后来我每天给她喂食,可能是因为我做的饭菜味道都不错,她也很喜欢,所以愿意慢慢接近我了。 到现在,我们俩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每天下午,她都躺在我身上睡午觉。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我觉得她的眼瞳双色很漂亮,我就喊她瞳瞳,你觉得好不好?(笑^_^) 我身边有好几件毛衣,都是邻居的阿姨教我织的,我翻了好多花样,没有重叠,蓝色、红色、黑白色的都有,只可惜,你现在穿不上,可我希望将来你能穿着我的衣服,和我一起在街边的咖啡店喝一杯咖啡。 我们的邻居好像换了很多个,除了那一位老人,还来了一个崭新的家庭。那是一对夫妇,他们来的时候还没有孩子,转眼居然就有了身孕。这都是在我离开前发生的事情,等我现在回来了,他们的孩子已经能站起来并且喊人了。 有一天,他把我认错,喊了我妈妈,我那一刻无比感动,几乎落泪。 闫坤,杰瑞米说你时时刻刻思念着我,我也是一样,可他们给我写了信,你却没有给我只言片语,这让我感到难过。今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希望你以后也同样给我写信,无论是什么内容,哪怕把你今天所有的训练项目都写一遍,我甘之如饴。 闫坤,我盼你好。盼你健健康康,盼你在那边千万珍重,再珍重。不要顾念许多,哪怕只是想一想我,也要坚强的活下去。不论你遇到什么样沉重的困难、什么样危险的任务,你要活着回来。 闫坤,我等你回家。 勿念。 PS:我去医院检查了一遍,医生让我告诉你,准备当爸爸了。 2016.聂程程书。】 信的最后,附上了一个X光照。里面是一个子宫胎盘的黑白影像图,可以很明显的看见三个月的婴儿了,有心脏有脑袋,有胳膊有腿,它已经成为一个完整的生命了。 聂程程去邮局里寄信,寄完信回来,她在大街上慢慢地游荡,嘴里唱着小曲儿。 她今天穿了一条淡黄色的针织裙,这是一年前闫坤在这里为她买的,她还披着那一件她最喜爱的披肩,她沐浴在阳光底下,和她的孩子散步。 抬起头,望了一眼挂在蓝天白云之上的金灿灿的太阳。 聂程程淡淡一笑。 今天也是一个阳光璀璨的好日子呢。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番外,么么哒。 最后,这文本来是叫《给璀璨阳光下的你》可是被说了,所以才改。不管我现在看这个破收藏,改不改都一样。_(:з」∠)_ 谢谢各位读到这里,还是希望你们举个手让我看一下,这可是为了你们好哦。 第七十七章 番外一: 这天,聂程程还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她的助理就告诉她学校来电话了。 学校不是聂程程的化学工程院,是瑞瑞的幼儿园。 聂程程说:“怎么回事。” 助理告诉她,瑞瑞在学校和别的同学抢玩具,把人家打伤了。 聂程程当即脱了手套和白大褂,和同事说了一声,让他注意一下实验,然后拿了包去开车 瑞瑞已经四岁了,聂程程送他去莫斯科的一个幼儿园,离他们家很近,从工会过去也不远。 半小时后,聂程程人已经在幼儿园了。 当时瑞瑞坐在办公室里,两个老师一个是中国人,一个是俄国人。 和瑞瑞打架的孩子一个劲的在哭,他身边的妈妈是荷兰人,只会说俄语,在一边叽里呱啦用不地道的俄语骂着瑞瑞。 瑞瑞人小小的,皱着细细的眉毛,冷脸一言不发。 荷兰大妈被瑞瑞给气着了,拉着老师说:“你们怎么教孩子的,就教成这样,没礼貌!” 老师脸色不好,赔笑又无措。 荷兰大妈又转过去看瑞瑞,他还是那个样子,把她当空气一样,好歹她是个阿姨吧。 “小孩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你打了我们家艾利,你怎么都不道歉啊!” 荷兰大妈说完,以为瑞瑞还是一句话也不会说。 谁知道这时瑞瑞抬头了,斜眼看了看她怀里的男孩子,不咸不淡说:“他活该。” “嘿,你这个孩子。” “我孩子怎么了?” 门被打开,一个冷冷清清又不是温柔的声音传来。 其他人都愣着看过去,只有瑞瑞一听这个声音,眼泪一下子冒出来了。 刚才那个冷酷的小帅孩子没了,冲进女人的怀里喊:“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聂程程赶来了。 瑞瑞一下子冲过来,她差点抱不住。 脚往后两步,缓下了冲力,一把将哭花脸的儿子抱起来,聂程程摸了摸瑞瑞的脸,笑了:“怎么哭成这样。” 瑞瑞还是哭。 聂程程笑:“再哭,瞳瞳就不喜欢你了。” 瞳瞳是家里那只波斯猫,一只眼睛蓝,一只眼睛绿。瑞瑞生下来,没有人陪他玩,他就只和瞳瞳玩,瞳瞳不是他的猫,是他的小伙伴。 瞳瞳不喜欢瑞瑞哭,每次他一哭,这猫就躲他,躲他好几天。 瑞瑞一听这个,就不哭了,他不喜欢瞳瞳躲他。 聂程程捏了捏他憋住哭的小脸,然后问老师:“我们瑞瑞怎么了。” 老师见聂程程是亚洲人,就让会中文的老师来解释:“是这样的,瞳瞳中午和这位家长的孩子有了点争执,所以——” 话没说完,聂程程截过来问:“什么争执。” “抢玩具。” “为什么要抢玩具。” “什么?” “谁抢谁的玩具。” “这个……” 两个老师对看一眼,都被聂程程身上的气势压住了。 那个荷兰大妈不怕聂程程,带着她的孩子冲上来对聂程程说:“你就是这个小孩的家长吧。” 聂程程转过去看她,说:“我是。” “正好。”荷兰大妈说:“你家孩子把我的艾利打成这样,你说该怎么办。” 聂程程的目光往下一扫,一个比瑞瑞还小的男孩缩在他妈妈旁边,胆战心惊的看着聂程程。 不知道为什么,聂程程从小孩的目光里读到:‘这个怪阿姨好凶哦,宝宝我好害怕哦’的信息。 聂程程:“……” 聂程程平静地收回目光,转而看瑞瑞。 瑞瑞在吸鼻涕,看着对面小孩的时候,一脸无畏。 聂程程弯腰摸摸瑞瑞的头,说:“瑞瑞你告诉妈妈,你们中午发生什么事。” 瑞瑞说:“他想要我的玩具。” “嗯,然后呢。” “我说借给他玩一会。” “接着说。” “可他拿了就不换了,还让我直接送给他。” “哦。”聂程程明白了:“所以你就生气了。” 瑞瑞哼一声,小屁孩还有点大人的强调:“我妈妈说要孔融让梨,我让了,但是我爸爸说做人不能得寸进尺,你现在就是得寸进尺!” 瑞瑞狠狠地瞪着艾利。 瑞瑞用俄文说了两个成语,几个外国人都听不懂,特别是那个小男孩。 但他听懂了爸爸这个词,直接指着瑞瑞说:“你没有爸爸,你骗人!你撒谎!” 刚说完就被她妈妈捂上嘴了。 瑞瑞说:“看!你看!他说我没爸爸,他该不该打!” 聂程程:“……” 所以抢玩具是假的,这个才是导火线。 聂程程说:“这位家长,你看见了,现在不对的是你家孩子。” 荷兰大妈不服:“你说我们艾利不对就不对啊,现在打人的是你的儿子,你必须赔偿!” 聂程程说:“赔偿可以,但是是非黑白我们得弄清楚。” 荷兰大妈哼了一声,回头对艾利说:“别怕儿子,有妈妈给你撑腰。” 她站起来说:“我们家儿子也没说错啊,从来就没见你孩子的爸爸来过,谁知道有没有爸爸啊。” 聂程程还没说什么,瑞瑞就火了:“胡说八道,我有爸爸的!”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里面是一个穿军装的男人,威武帅气,英姿凌然。 “看,这就是我爸爸。” 荷兰大妈不削的哼了一声:“随便从报纸上剪了一个照,就说是你爸爸了。我还从广告上剪普京的照呢,他就是我老公了?” 聂程程:“……” 外国人消费普京真是随意,你们对俄国的总统是真爱。 荷兰大妈说:“反正这件事你必须赔钱。” 聂程程:“我说了,赔钱可以,可是是非黑白要搞清楚。”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荷兰大妈说:“就是你的孩子先动手打了艾利,就是他不对。” “谁先动手还不知道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眼看情势不对,两个老师终于出面了:“家长你先冷静一点,有话好说。” “说什么说啊,这种没老公管的女人都是泼妇!不讲道理!” “这位女士,你说话客气点。” “谁让你不讲道理的。”荷兰大妈看了看聂程程:“对你这种女人我不用讲道理!” 最后说不到一块去,聂程程要求让瑞瑞的同学来说清楚情况。 当时同学们都在一个房间里,发生什么事他们最清楚。 有两个小女孩都喜欢瑞瑞,特地跑来和老师解释。 “当时是艾利不对。” “是他不肯把玩具还给瑞瑞的,瑞瑞明明都同意借给他了。” “他还骂瑞瑞是野种,说他没有爸爸。” 一个小女孩看向另一个,说:“但是瑞瑞明明是有爸爸的,他爸爸长得可帅了。” 两个一起点头。 荷兰大妈怒了:“你们小小年纪就会撒谎包庇了!不准乱说话。” 女孩看向她,说:“大妈,别以为你年纪大,我们年纪小,就好欺负我们。” “你!” “爸爸妈妈从小就教我们不能撒谎,我们说的实话。” “对,你不信去问其他小朋友,大家一起看见的,你不信我们,总该信大家的,不可能全班一起撒谎啊。而且是艾利先冲上去打瑞瑞的,他骂瑞瑞,瑞瑞都忍下来了,没动手。” “反了反了!现在的小孩不得了了!”荷兰大妈拖着老师的手,说:“你们教出来的小孩都会撒谎对不对!我们艾利不要读你们的课了!” 两个老师终于烦这个大妈了,挣开她的手说:“好啊,你别读啊,现在就退学吧。” “家长,我们教出来的孩子绝对不会撒谎,善良正直,但是有些居心不良的家长教出来的就不一样了,这样的孩子我们也不想要。” …… 闹得不欢而散。 被说“居心不良”的女人差点闹到校长室,结果半路上杀出来一个人。 这还真是半路上杀出来的,由教导主任亲自带着,开着一辆军方的Jeep来学校接人。 都奇怪这是接谁呢,聂程程也奇怪。 直到看见车后座的人下来。 一席墨绿色的军大衣,肩头上的徽章更多更亮了。 他还是那样,青葱亮白,一溜的平头,脱了帽子就这样远远地对她招手。 “程程,莫斯科真冷啊。” 聂程程看的傻住了,还是瑞瑞有眼色,一看就看出来这是照片上的闫坤,他的爸爸。 瑞瑞像小火箭一样,轰一下就窜出去了,一路狂喊:“粑粑粑粑粑粑粑粑粑粑……” 口齿都不清了。 闫坤当然认识自己孩子,聂程程每个月都寄照片给他,从瑞瑞喝奶到现在,他每一张都留着。 闫坤一把抱起瑞瑞,说:“是爸爸,不是粑粑。” 瑞瑞高兴地直点头。 闫坤又说:“看你们乐的,你妈妈都傻了。”他笑着对聂程程招手:“程程,我回来了。” “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 —— 番外二: 那天聂程程是飞扑到闫坤身上的,她一点当妈妈的样子也没有,在闫坤怀里哭的像个小姑娘。 闫坤哄了她好久才停下来。 荷兰大妈看傻了,那两个老师一边看闫坤这颜值,一边羡慕,同时鄙视的看了一眼那个大妈。 只听见空气里有啪啪啪的打脸声。 艾利看见瑞瑞爸爸来了,他爸爸长得可真威武帅气。 艾利跑过去给瑞瑞道歉:“对不起瑞瑞,你真的有爸爸,我错了。” 瑞瑞对他说没关系。 反正他爸爸都回来了,其他人已经无所谓了。 闫坤给瑞瑞带了好多玩具,都装在车里,瑞瑞和艾利都哇了一声,眼前一亮。 瑞瑞送了一个玩具汽车给艾利,大度的说:“拿去吧!” 艾利开心的收下了,很膜拜的看着瑞瑞说:“瑞瑞你也很帅,你是我的小王子。” “小王子”瑞瑞爽的不得了。 最后,瑞瑞把玩具分给很多同学,只给自己留了坦克车才回去的。 聂程程问瑞瑞:“玩具给同学舍得吗。” 瑞瑞想了想,说:“爸爸说好东西要一起分享,我对她们好,他们会记得我的。” 聂程程摸了摸儿子的头,她的丈夫在前面开车。 外面的阳光洒进来,暖了他们一家三口全身。 这是新年初始,最好的礼物了。 后来才知道,胡迪和白茹在聂程程走后,没多久就有了孩子,所以结婚了。 瑞雯被查出有精神疾病,李斯舍不得送她去医院,就把她关在家里。 可是有一次,他们打伏击战,瑞雯清醒过一会,哭着求诺一把她放出来,诺一心软,就把她放出来,还带着一起去战场。 结果她中间又犯病,为了保他诺一和李斯前后都就义了。 瑞雯一下子没了两个亲人,神志不清,就把杰瑞米当成了诺一。杰瑞米当时长大了,面容越来越像诺一,连胡迪也会偶尔认错。 杰瑞米因为唯一的哥哥去世也很伤心,他最终还是和他的小女朋友分手了,瑞雯这样老跟着他,他也没办法再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了。 胡迪有时候恨不得一枪杀了瑞雯,可是杀人是犯法的,他说想不通,好人为什么命短,坏人永远杀不光。 这人去战场溜了一圈,其他人死伤无数,她倒是好好的回来了,就是精神病越来越严重,完全认不清人了,只认诺一(杰瑞米) 闫坤对这件事也没办法,李斯阵亡,他要顶替上去,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还好有程程的来信,和瑞瑞的照片一直支撑着他,让他一路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其实闫坤之前已经快升元帅了,可是他硬是把资格让给胡迪,他要调任去莫斯科。 因为他的家人在这里。 聂程程说:“你呢,你舍得么。” “舍得什么。”闫坤问。 聂程程晚上靠在他的肩膀上:“你的兄弟,你大元帅,你的荣誉。”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闫坤说:“兄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走到哪儿他们都是我兄弟,至于荣誉……这个光环一点实质性的东西也没有,我这个人比较俗,喜欢温香软玉。” 说着,他低头轻轻在聂程程嘴上啃了一口。 “只有老婆才能陪我走完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2017年啦,亭子在这里先祝大家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能万事如意,身体健康,红包多多拿!嘻嘻~ 然后,大家也看到了,番外二是不全的,后面是小幅度的开车,所以我保留了,和其他缺少的内容一起作为福利。 福利怎么拿呢,作者有话是不能直接公布邮箱的,所以我放在微博了,我会置顶的,但是,我只保留一天。 从2017年1月1月凌晨开始到1月2日早上八点截止的邮件,之后我就不会回复了。 邮件内容是本文的订阅截图,入v一共是两个月时间,只要11月和12月的就行了,但是可能要大家上网页去截图。 如果觉得麻烦,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在大部分的v章下面留言,我看见你的昵称了,眼熟你了,只要在登录界面截图给我看你的个人信息,发一个过来我就知道是谁了。 那么一直在我每章下面留言的那位小天使,你可以直接给我截个图了,加我qq也可以。 所以我一直要大家举小手啊~嘿嘿。 只给一天的时间,也是奖励能每天跟着我的天使,以后记住要每天跟哦,说不定下次还是这种方式呢。 最后,新文《风花雪月》本来是在1月18号就发的,但是文章大纲什么都有点问题,亭子为了保证质量,还是延迟了,我争取在2月底之前能发出来,具体时间还是请天使们关注一下微博,我会同步更新的。 么么哒,谢谢天使们了,鞠躬! 本书由【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