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内容由【兔子】整理,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神也不能阻挡》 作者:校长恨霸王太多   ☆、1   序:   1998年。   扶摇县。兰陵古城发掘现场。   徐今蹲在王神木身旁,嘎嘣嘎嘣吃饼干。   那年徐今十岁,刚把语文考砸,父母那个急啊,到处托关系找熟人,正好一朋友的侄子在北大念中文系,暑假回来,就被强行绑去给小姑娘当辅导老师。   这个人就是王神木。   徐今一直记得王神木苦逼着一张脸,被几个家长架着拖着求着“请”进门来的那一幕鸡飞狗跳。   其实如果家长们知道这位才子大学几年都跑去考古系蹭课还多次把老教授气得吐血的斑斑劣迹,估计就后悔这么做了……   王神木进门看着小姑娘装模作样捧在手上的语文书,第一句话就是——“扔掉。”   “那尼?”老师你肿么了……   “你妈说你语文考了20分,你觉得是什么把你变成一个弱智的?”   “……”   那天起,语文辅导变成了历史讲坛。   这位北大才子看着不苟言笑为人刻薄用词恶毒满身是刺,但渐渐地徐今发现他其实很好欺负。   暑假快结束时王神木应科考队之邀去兰陵古城,徐今一番软硬皆施,成功尾随。   临行前父母感慨:我家今今终于肯学习了王老师你功不可没啊这次一定要多教她几首古诗。   两天后徐今撒欢在她没见过的世界:“喂,这上面写的什么?”“那里是在挖宝藏吗?”“老师蹲着不累吗?”“老师你饿了么我有旺旺仙贝噢呀真好吃。”……古诗神马的早就忘到肚子里去了吧。   王神木戴着手套,小心翼翼捧着一块刚挖上来的布帛,帛上写满徐今吃完语文书也不会认识的古体字,她等了半天,等来他淡淡一句:“是历史。”   “曾经发生在这儿的历史吗?”小姑娘止不住好奇。   “不能说曾经,也许你脚下随便一颗石子就见证过千万年来的历史,只是我们现在仅能通过——”王神木举着布帛,“这类载体去读懂,所以世上其实没有曾经,看不懂的是你我,历史它一直都在,它是……”   “是扯淡。”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清秀少年,站在徐今身后忍不住嘲笑。   转头看时,人已离去,留下一个白衣当风的背影。   那些或许真的见证了千万年岁月光景的石头们,在大地上被风沙无声地吹拂又掩埋。   泥土中开出鲜花,小姑娘安静长大。   转眼过去十二年啊。   ---------------------------   第一章   H市的初夏,烈日烤得地面滚烫,Z大操场上,毕业生校园招聘大会比这鬼天气更火热。   其中人气最旺的展台当属《理想国OL》游戏公司,公司内高手云集,连昔日最火的网游《人间》首席策划师王神木都被他们挖过去了,更传说这家公司的后台就是牛逼哄哄的中华黑客会,只要进去了,实习期底薪就是七八千,前景一片辉煌。   于是,很多跟游戏行业根本沾不上边的院系学子们,也哗哗地把简历扔过去。   比如面前这几份来自考古系的简历,工作人员的心里有一万头羊驼在哭泣。   而他们身后站着的王神木却走了过去。   “都说咱们考古系工作不好找,不过姐这次可是特意调查过的,进理想国公司,是十拿九稳。”   周蔚蓝和室友投完简历,从人群里挤出去,她得意地指着自己的T恤衫:“我打听过了,这衣服上画的人物果然是那位首席策划师从前创造的,你看,他刚才还特别问我的名字啊,哈哈哈!”   “可是……”她的室友迟疑着,“你把徐今的衣服偷出来穿真的好吗?”   “你不说,谁知道。我帮那傻逼投简历已经不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翘去看博物展!她以为把简历做的好看就行了?人啊,要靠脑子,就她那蠢样儿,你看吧,谁会招她~”   “……”室友一阵无语。   而此刻,周蔚蓝口中的傻逼同学,正在博物展里两眼放光。   “汪洋!你怎么还!在!吃!都要关门了!还没看完啊啊啊!!”   这是98年兰陵古国的出土文物第一次全国巡展,徐今扯着一个胖得XXXL号衣服都装不下的男生,艰难穿梭在闪闪发光的玻璃柜台之间。   当年她看不懂,现在,身为考古系毕业生的她,只恨看不够。   那些历史……被遗忘的历史……兰陵王写下的历史……   不为别的,只为了她最心爱的兰陵王,她愿意抛下毕业招聘会,来这儿触摸过去。   “我还没吃饱啊。”汪洋嚼着手中第三个巨无霸汉堡,“人是铁,饭是钢,徐今今同学你瘦成这样,难怪楚放不要你。”   徐今看着挂在防弹玻璃中的一块古图腾:“你再跟我提楚放,我回去把你号挂黑市上卖了。”   “呀灭!”汪洋爆发出一阵惨叫,他在《人间》游戏里的号,可是投入了他全部的工资啊,虽然等级现在才30多……不过手残只能怪他肉太多吧,无论手指上的肉,还是脑子里的肉,技能都搓不出来的他,只能求着徐今带他玩了。   汪洋改口:“楚放不是东西!他个渣!以为攀上女明星就了不起了!那什么杜清清,不就胸大了点,大腿露了点吗,楚放个混蛋,我们这么好的今今不要……”   徐今:“……把你号扔深渊去。”   汪洋再次惨叫起来。   这时展馆内响起钟声,“闭馆了。”汪洋从他的麦乐送纸袋里掏出第四个巨无霸,“走吧,晚饭吃披萨去,我请客。”   “汪同学,你确定你还塞得进披萨吗?”   徐今还想去下一个展厅看几眼,一直站在门边的工作人员用好听的声音拦住她:“小姐对不起,已经闭馆了,您可以明天再来。”   徐今可怜兮兮:“明天要去论文答辩,后天你们就去下个城市了。”   “没什么好看的。”年轻的工作人员笑盈盈的,居然这么说。   徐今:“啊?”   “一馆子破烂玩意,你们竟然会感兴趣,你说说,你能看出什么来?”   徐今:“历史啊。”   “那是扯淡,真正的历史早就入土为安,去看出土的破烂,根本没有意义。”   徐今张大了嘴,记忆好像回到似曾相识的时光,可是她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和这句话。   一时间,只剩下汪洋深表赞同的咀嚼声,末了,这胖子咽着口水说:“我看来看去,也就那把貔貅匕首值点钱,拿回家切烤肉不错……”   “小兄弟,你真有眼光。”   对方笑了,徐今望着他工作帽子下带着金丝边眼镜的那张清秀的脸,明明看上去和他们一个年纪啊,居然喊汪胖“小兄弟”,徐今好奇看他的胸前的工作牌,上面写着名字:陈雨笙。   纯银的匕首躺在灯光下的展柜里,匕首握柄做成一头貔貅兽的模样,经历了千年时光,貔貅的眉目依旧栩栩如生,银的化学性质活泼,可整个匕首竟然丝毫没有被腐蚀变黑。   陈雨笙敲着柜面:“一堆破烂里,也就这玩意算是镇馆之宝了,双层防弹玻璃,红外线监控,再高明的贼也偷不走。”说着,他向着徐今笑了一下,“小姑娘,你可知道它为什么值钱吗?”   “保存完好?”   “不,那只是表象,野史上说,纯银制造的貔貅匕首,不但锋利无比,而且割开的伤口,几乎很难再愈合,江湖中人见它如见鬼神,只不过制造工艺早就失传了,现在的科学家,想破脑袋也复制不出来的。”   徐今撇嘴:“那比历史更扯淡吧。”   陈雨笙说:“这把就是。”   “你试过?”   “没有。”   “……”   等汪洋吃完15吋披萨徐今回到寝室已经是晚上了,汪洋是她的师兄,和她前男友楚放同一级,汪洋现在在大公司里做着高薪白领,而楚放当年毕业时,连工作都找不到,房租生活费,还是徐今省吃俭用摊给他的。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现在的楚放是当红畅销作家,是一线明星杜清清的正牌男友,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天之骄子。   徐今打开电脑,周蔚蓝在上铺翻了个身:“声音小点会死啊,吵人睡觉。”   “抱歉抱歉。”徐今把耳机插上,抱歉她妹,现在才8点,周蔚蓝明明玩着手机还没睡的。   “你简历我帮你投了啊,今天,晒死我了。”周蔚蓝对着空气说话。   “谢谢啊,明天请你吃饭。”徐今打开游戏。   其实她和周蔚蓝从前的关系挺好,只不过因为楚放,周蔚蓝喜欢楚放,可楚放追求的是徐今,就像无数狗血校园小说里演的那样,徐今成了女主,周蔚蓝成了女配,身为一个炮灰,周蔚蓝从此和徐今反目。   早知会这样,当初成全他们就好了,徐今不止一次后悔。   《人间》熟悉的背景音乐响起,徐今登上了汪洋的号,那混蛋肉诱她今天帮他练上40级,为了周末的巴西烤肉,徐今开始挑灯夜战。   “卧槽,这把镰刀都被他买下了!混蛋啊!”   汪洋才37级的巫师,包裹里装着120级才能拿的一把极品属性的武器,徐今在交易网上见过它,被挂到人民币两万八,对于身为一个苦逼学生党的徐今来说,这足以让她狗眼碎一地了。   徐今开着女巫师去失乐沼泽打黑乌鸦,没错,汪洋是巫师们的神话「长生殿」的崇拜者,玩的职业也选了巫师,不过他很猥琐地选了性别:女。昵称:「勾魂女皇」。于是,人妖女巫师被他打扮成肉-蒲-团女主后,走到哪里都能招来同样猥琐的男人们的调戏,徐今被雷焦了几次后,也慢慢习以为常了,她玩游戏,只为了体验剧情和风景,周围的玩家和她无关,更不会花钱砸装备满足显摆的虚荣心,可以说,她是把网游当单机玩的那类人。   给汪洋换上一件稍微正常点的衣服后,徐今左手按上跳跃键右手搓出一个咒语,勾魂女皇在半空中干掉一只黑漆漆的乌鸦。   捡起地上的乌鸦毛,徐今开始重复劳动……   这是游戏主线任务里不得不做的一环,所谓主线任务,就是做完一个环节才能做下一个,一环一环进行下去,世界在手中循序展开,体验到的剧情也逐渐丰满,在这个人人攀比装备互刷喇叭疯狂冲级疯狂PK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会在一个网游里去体验它本身的剧情了。   徐今的号已经满级,主线剧情只差最后一环做不成,她的装备不行,攻击力上不去,而技术也只在鄙视一下汪洋的那种程度,最后的任务里,她怎么都打不过剧情里的大反派兰陵王,任务规定,主角必须在从兰陵王手中抢回世界之剑,才能粉碎他的野心,保护人间大陆。   徐今打不过,只能看网上别人过关后录下来的剧情,然后,哭得一塌糊涂。   也许汪洋的一身装备,可以让她真正体验一下最后那种撕心裂肺的虐吧,徐今叹了口气,继续杀乌鸦。   还好,「勾魂女皇」接的主线任务才刚刚开始,汪洋不喜欢做任务升级,她就当重走一遍人间路了。   ☆、2   收集完二十根乌鸦毛,徐今回到巫师村交任务。   白胡子的巫师长老摸着胡子傻笑:“我亲爱的「勾魂女皇」,你表现得很好,不愧是我们纯正血脉的传人,有了这些罪恶乌鸦的翎毛,我们法师图腾的力量又将强大一分,到时候必将得到神主的眷顾,让那些讨厌的战士和流浪者都跪在我们的法袍之下。”   人间里十二大职业,其中圣堂牧师、召唤法师、五行术师、黑暗巫师四大职业属于法师一脉,银月武士、飞龙勇士、圆桌骑士、双刀烈士四大职业属于战士一脉,神隐盗贼、无影刺客、独行游侠、风流浪客四大职业属于流浪者一脉,新手出生时选择的职业就注定是他的血统所在,无论是法师、战士还是流浪者,都想把自己的血统发扬光大,为此,三大血统互相竞争已成家常便饭。   而在神主降临人间之后,为了得到特别的眷顾,这互相竞争变成了互相攻击。   每段历史都有着世界末日的传言,天上界的神主「羲无常」化身成预言者,用他充满蛊惑性的语言告诉人间每一个生灵——这块大陆的地底充满罪恶,其中的深渊最底层,更是通往传说中的魔界,在人间历999年的最后一夜,魔界会卷土重来,吞噬人间大陆,血洗世界,夺走你们所珍重的一切。   人们起始并不相信,随着旧历999年临近,随着地底深渊真的冒出恶魔,随着人间大陆的许多土地开始异相丛生,恐慌的人类,不得不相信关于末日的预言。   神主展现了自己的力量,一时间,战士们、法师们、流浪者们,人间所有学院门派,纷纷拜在神主羲无常的座下,求他用他无边的力量,拯救这片面临覆灭的土地。   神主垂怜的声音在天边响起:“若想拯救人间,你们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等——等世界之剑重新出世的一天,你们把它取来,借用它的力量,摧毁魔界入口,封印无底深渊,重建世间秩序,魔界和这块大陆的联系就会被切断,你们又得万年安宁。”   人类问:“世界之剑是什么?”   神主答:“它是开天辟地之初诞生的一把金色长剑,凝聚了所有关于秩序和空间的规则,那是世界的力量,在上古时候,人类的英雄靠着它的世界之力与魔族大战,英雄身死,魔族隐退,剑灵沉埋,若预言不假,那么人间再度面临覆灭时,世界之剑就会重新出世,让你们借用它的力量来拯救自己。”   人类问:“它在何时何地出世?”   神主答:“预言未提,我亦不知,世间三种力量,除了剑上的世界之力,还有时间之力和神祗之力,时间之力,过去未来,轮回往生,主宰一切,谁也不可违逆。而在魔界蠢蠢欲动的末日,我们的神祗之力也被压制,只有得到信仰和愿望,才能重新变强,才有可能世界之剑出世的具体地点做出预言——人类,我需要你们虔诚的信仰。”   人类十二大职业的领袖纷纷俯首称是,为了凝聚自己血统的信仰,法师炼制图腾,战士炼制战旗,流浪者们也不甘示弱,用自己的信仰之力炼制了一套战袍,准备献给神主。   唯一无动于衷的,是兰陵王。   战士们的国土里,有一座遗世独立的城池,叫做兰陵城,其中有一座兰陵楼,楼中住着剑客王兰陵。   不过他生来金发红眸,属于异相,所有崇拜纯正血统的战士都以他为耻,更别说法师们和流浪者们。   王兰陵长大后,自立城池,自封兰陵王,独居兰陵楼里,自创一身剑法,使起来惊天动地,鬼神失色。   世人不容他,他也不容世人,一身的高傲和孤僻,不信神不信魔,他只信自己的剑,用他的话说,战士们按部就班的剑法都是垃圾,法师的咒语和游侠们的弓箭,更是入不得他的眼,至于那降临人间使得人类纷纷跪仰的神主,他看都不去看一眼。   世人鄙夷他的叛经离道,却也不敢去找他麻烦,他的剑,实在是太可怕了。   甚至人们路过兰陵城,都是绕道而行。   徐今完成乌鸦翎毛的任务后,下一个环节就是去人间东北方的兰陵城一趟。   巫师长老狡诈地说:“古书记载,人面蛇的鳞片可以为图腾注入强大法力,而那种生物只在兰陵城郊的山洞里出现,我亲爱的孩子,为了血统的荣耀,还请你辛苦一次。”   徐今做过这个任务,不难,兰陵王更没人们传说中的可怕,不过这是勾魂女皇第一次去那边的土地。   领了乌鸦翎任务的奖励经验后,勾魂女皇升到了38级,徐今喂了她一个传送卷轴,来到了东北边陲,走过一片树林,就是积雪掩映中的兰陵城,高高的塔楼上,是兰陵王在闭关练剑,有时天气放晴,玩家可以看到他在塔楼顶上临风持剑的背影,不过显然今天的天气不好,勾魂女皇挺着她的F罩杯,穿过大雪中的兰陵城,找到郊外人面蛇藏身的山洞,洞里地图好几层,小怪无数,但只有最里层的蛇王才会爆任务用的鳞片,徐今操着勾魂女皇,一路杀进去后,花了一个小时抽掉蛇王半管血,胖子的装备真是给力啊,她泪流满面,这BOSS对40级以下的玩家来说一不小心就会挂,而且血又厚,防御又高,普通玩家都是结伴来杀,只有徐今这种把网游当单机玩的家伙,当初自己的召唤法师号开过来,用了整整一个通宵的时间才干掉蛇王,而汪胖子花人民币堆起来的号,单刷显然容易多了。   又过一个小时,蛇王只剩一丝血皮了,徐今看到胜利的曙光,她很高兴,手上搓的技能也飞快起来。   然后游戏屏幕也很高兴地弹出一个框框:   【对不起,您已与服务器断开连接】。   徐今:“……”   拍键盘!!   掀桌!!!   身后传来周蔚蓝上厕所回来的关门声:“哎呀今今不好意思啊,我刚不小心踢掉网线了,你自己来插吧。”   徐今掀被子睡觉。   时已夜里11点,大四毕业生这几层宿舍由于不熄灯,大部分都还是灯火通明的,徐今寝室也还有几个人没睡,而她走了一天也是累了,白炽灯大开着,她脑袋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梦里她被人面蛇一直追,她不再是汪洋的勾魂女皇,她是她自己,召唤法师——「明年今日」,她指尖长笛中被召唤出来的神魔,尽数被蛇王拍死,她只能没命地跑,蛇王在她身后狂笑地追,从人间北方一路追到中央腹地,最后她停步在白龙江边,江水在她脚下滔滔翻滚,横竖都是死,她正闭眼要跳江时,身后传来一声尖啸。   回头一望,被她慌乱中丢在路边的笛子里,居然自动召唤出一头神兽来,栩栩如生的面目,赫然是白天见过的貔貅。   一个照面,蛇王就被貔貅抓死,化成一地鳞片。   徐今纳闷啊,召唤师的终极技能都招不出如此强大的神兽,人间里几十万的召唤法师,有此能力者大概只有东方之主一人吧。   曾拥有召唤师之神器的东方之主王神木,才可以随意召唤神兽级别的怪物,可是徐今玩这个游戏时,那位东方森林的主人早就消失在人间里,变成后人口中的传说了。   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也不知他是不是她小时候认识的那位?   带她开眼界,带她看世界,让她有了拼命学习的动力的那位让长辈引以为豪的北大才子,在长辈们痛心疾首的八卦中,她得知了他大学没毕业,就提出退学,然后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他父亲一气之下和他断绝了关系,长辈们的骄傲从此变成耻辱,甚至不愿多提他,徐今在那个暑假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而人就是这样,越长大,越怀念,越得不到,越惋惜。   徐今高考分数超出Z大录取线三十分,可她放弃了金融、医学、法学这些热门专业,去报了分最低的考古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真的是为了那扯淡的历史吗?   大二的时候,徐今答应了楚放的追求,楚放那时念大四,也是考古系的,工作没着落,哪家都不要,当时网络文学正火热,徐今鼓励他去写小说自力更生,说不定能一炮走红,楚放深表赞同啊,一口气写了两百万字。   然后,扑街了两百万字。   当天佑大帝的色-情小说以8000万点击高挂榜首的时候,楚放的两百万字玄幻巨著(他自己说的)敲上最后一章结局时,还不到800个点击。   楚放当然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他删掉了自己的扑街书,然后花了三个晚上研究了天佑大帝的成功经验。   三天后,他高兴地把徐今约到一家宾馆门口。   楚放眉飞色舞:“今今!我下本书一定会大红大紫!”   徐今也为他高兴:“你有构思了?太好了,我第一个给你撒花!”   楚放:“知道我为什么如此自信吗?因为我总结了前人的经验!我找到了一炮走红的捷径!”   徐今:“哇!是神马?”   楚放:“那就是写人生最美妙的体验!”   徐今:“啊?”   楚放:“哎,可惜我只看过片子和小说,都没亲自体验过啊,今今,你爱我吗?”   徐今:“神马?我当然爱你啊。”   楚放:“那为了我的无量前途,今天你就让我感受一下这种体验吧!有了亲身体验的我,一定能写出比天佑大帝还要精彩的作品!”   然后楚放指着宾馆大门,壮志凌云。   再然后……他们分手了……   ☆、3   其实徐今和楚放分手倒并非因为她不肯让他“体验人生”,而且她自己也没想通,最后他们是谁甩了谁。   楚放H不成,郁闷了好几天没搭理她,徐今也郁闷啊,她原本对这种事看得很开,高中时她就和狼-友在寝室里大谈哪个牌子的避孕套好用了,但是因着“为了写H小说所以要增加人生体验”这样的天雷理由,她肿么都不想交出自己的第一次啊。   楚放说:“一定是你爱我不够深。”   楚放说:“连游戏里的一个傻逼NPC你都愿意为他写同人,你却不肯支持我的事业?”   徐今说:“你非要把自己和虚拟人物去攀比,你也太没有出息了,何况我写同人只是因为感动,没有你那种肮脏的念头,我的兰陵王不是傻逼,就算是个NPC,我也不许你侮辱他。”   楚放大笑:“哈哈哈我迟早会有出息的,天下女人大把的是,你以为我会在你这棵树上吊死?你就玩你的傻逼游戏去吧。”   徐今说:“祝你光宗耀祖。”   于是冷战。   楚放多么自视甚高啊,回去后奋笔疾书,靠着他观摩人体艺术片的经验,再加上东拼西凑的摘抄,一个月就写出一本五十多万字的H长篇,深信“成功是踩在巨人肩膀上”的他,为此特地注册了一个新笔名——「天佑大帝传人」。   小说一发在未来文学网,果然上了排行榜前十,楚放那叫一个高兴啊,每天更新三万字,写不满就灌,灌不满就抄,复制粘贴什么的,他最拿手了~\(≧▽≦)/~   字数差不多时,楚放要和网站签约买断,第一波网络文学扫黄打非风正好在那年刮起来了,天佑大帝的后台强硬,又身为网站台柱,在严打中被保护得很好,可他的传人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楚放看着通红的警告牌,看着已被公安请去喝茶的作者名单,他不得不忍痛删书。   光宗耀祖的梦想破灭了,楚放又沉寂一段时间,一个深夜,他在塞满艺术片的硬盘里看到了一份文档。   《你是我的遗忘城》——你曾御风曾持剑曾回望,曾教天空大海都退让,你把传说写了四方,却到最后也遗忘。   小说作者:明年今日。   这是当初徐今给一个游戏人物写的同人长篇,楚放不玩游戏,更对“女人写的小说”嗤之以鼻,徐今写完了发给他分享时,他说:“你就算了吧,这种小说不会有人看的,要赚钱的话你可以写一些社会热点题材。”   徐今说:“我没想过去赚钱啊,同人写着就是给自己YY的嘛。”   楚放说:“哈哈,老婆你真可爱。”   然后他把文档随手扔在了硬盘深处,如今,他正要删除时,却又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它。   遗忘城——兰陵王——如果死后的世界是这番景象——当女主角遇到了英雄与信仰——   两个月后,玄幻史诗巨著《遗忘城》蹿入未来文学网前三甲,仅排在天佑大帝和中老年妇女之友的后面。   小说作者:楚放。   半年后,《遗忘城》出版面世,一夜脱销。   徐今那时已经和楚放冷战了大半年,汪洋正劝他们和好时,她在书城里看到了人们哄抢的《遗忘城》。   这书名……肿么看着好熟悉?   汪洋凭着体型优势去抢到一本,高高举在手上:“今今你看啊,楚放啊!你家楚放啊!他终于成功了!”   徐今:“啊?”   汪洋还在抚摩书皮:“这么好的消息他居然没告诉我们!太不够哥们了,回去咱们就敲他一顿,哈哈哈哈我今天要把小肥羊吃空!”   徐今拿过书,翻了几页,不敢置信,又从头仔仔细细开始看,才看了一半,她的狗眼就已经碎得不能再碎。   这人物!这对话!这剧情!这架构!这煽情的旁白!   世上还有更卧槽的事吗!只是把名字背景换了一遍,她为爱写的同人就变成楚放的原创巨著了?故事被他抄了没什么,反正她写来YY的,可是!她挚爱的兰陵王!TMD!居然换了个名字后,就成了楚放笔下让无数少女花痴追捧的原创角色!   徐今当即冲去楚放的住处与他对质,楚放正在搬家啊,他有钱了,再不用住在这破地方了,看到怒气冲冲冲进来的小姑娘,楚放露出了他在媒体上的迷人微笑:“你想通了?来和好了?哈哈,我早说嘛,等我有出息的一天,你会回来的。”   徐今怒:“你他妈什么意思?”   楚放:“今今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有了钱就抛弃糟糠妻子的坏男人,我还是很爱你的,只要你肯……”   徐今把书扔他脸上:“我希望你解释清楚,抄我写的兰陵同人来成就你自己,你不觉得可耻吗?”   “抄?今今同学,诽谤罪可是很重的,如果我说明年今日就是我的马甲,你有证明反驳么?”楚放用他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昔日的小女友:“若你不打算和好,就不要来嫉妒我如今的名气和财富。”   哈哈哈哈,嫉妒!   “你还可以更恶心一点。”   “今今你别这样嘛,我们好歹是男女朋友,我的还不是你的,只要你肯……”   徐今摔门而去,她只能忍着恶心,把楚放扔进黑名单,她知道,如今的楚放,背后有强大的宣传公司在运作,而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学生,她确实无法证明她从未发表过的游戏同人是她自己所著。只能怪她瞎了狗眼,当初没看穿楚放的狗皮下那根本不存在的良心。   徐今大四的时候,新锐畅销作家楚放的《遗忘城》卖出了电影版权,改编后的剧本被多家影视公司竞拍,很多名演员也抢着要出镜,最后敲定了女主角由当红一线明星杜清清担任,而楚放拿钱拿到手软,住进了西湖边的小别墅。   杜清清仰慕楚放的才华,时常开着宝马往楚放的小别墅里跑,楚放也喜欢杜清清的身体,更想借着她的人气让自己再红一把。   当徐今苦逼地面对一群教授答辩她的论文时,楚放正在H市最高档的酒店里宣布和杜清清的订婚。   著名演员和著名作家的结合,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怎么听狗崽说你有个念大四的女朋友?”回来时杜清清对楚放小声咬耳朵。   “嘁,”楚放嗤笑一声,“早就分手了。”   杜清清贴上去:“就算不分手,我也要定你了,阿放,我是真的爱你啊,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中抢走你。”   楚放一个翻身把她扑倒在副驾驶座上。   -----------   理想国公司,策划部。   首席策划师占地八十平方的独立办公室里,王神木翻看着人事部送上来的简历,脸色黑得要滴出水来。   这年头的学生都吃啥毕业的啊!这特么露着乳-沟和大腿的所谓“一寸标准免冠照”是肿么回事啊!啊啊啊!!   难怪人事经理刚捧着初步筛选后的简历时,看着他的眼神想当古怪,居然真的有一些女生以为在简历里夹带自己的“艺术照”就可以色-诱他了!世界!你是肿么了!   好了,扔掉这几份,那么,这些男生的简历又是什么玩意?!   “自我介绍:我曾在未来文学网上写有长篇巨著,人气不菲,对故事的架构能力和创新能力都比同龄人强大得多,相信我绝对可以胜任游戏策划的工作……”   “自我介绍:我曾经在小说里创造了上百种神仙和怪物,我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游戏策划……”   “自我介绍:我很喜欢玩《理想国》这个网游啊,我在游戏里有二十个女朋友,五十六个情人,还有八个基友,他们都爱死我了,可见我的迷人气场足以领导游戏团队的创作……”   ……   王神木的狗眼快瞎了,他试着在浏览器里输入一串网址,这是其中一位自称作家的男生提到的自己的杰作,界面跳转,赫然是未来文学网【伦理小说】分类下的一本书,点击挺高,不过……题目叫做《小姨子的365夜蜜恋公公》。   王神木:……   最后在王神木手下幸存的简历不到十份,他要招的不是成绩有多好相貌有多漂亮的人,他要的是对游戏有着真心和热情的人。   周蔚蓝在寝室里接到面试电话后,兴奋得从上铺摔了下来,然后一脚绊在网线上……   徐今刚把人面蛇王打到最后一格血。   杯具啊!   她欲哭无泪时,听到了周蔚蓝极度高亢的笑声——“啊哈哈哈哈!老娘进面试了!进面试了!我的衣服果然没穿错!哈哈哈哈那位主策神木君太有眼光了!我爱死他了哦哦哦哦!”   徐今转头:“什么衣服?”   周蔚蓝“啊”了一声:“没什么没什么。”   徐今又问:“什么王神木?”   周蔚蓝鄙夷地看她:“你不知道么,现在理想国公司的首席策划师王神木,是从人间公司跳槽过去的,你玩的那个人间网游的世界架构,都是王神木创造出来的。”   徐今“哦”了一声:“王神木啊……”这个名字与记忆中的影像重叠,是你吗?不是你吧?你仿佛依旧站在历史废墟中凝视着时光变老的痕迹的,又怎会与游戏这种并不相干的行业扯上关系?   周蔚蓝看她发愣的模样,笑了:“徐今你不也投简历了么,没接到面试电话?”   徐今看了看手机:“没有啊。”   “别灰心,理想国公司这么牛逼的地方,大概只招我这类特别出色的人才。”周蔚蓝用安慰的语气砸吧着嘴,“不过你放心,咱们好歹室友一场,等明年你再找不到工作的话,就来投简历吧,那时候我肯定混成小领导了,争取一下把你安顿进去,哈哈哈,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啊……”   徐今插上网线,重新开始抽蛇王,这次她居然心不在焉了,还没抽完蛇王一半血,勾魂女皇就挺着她的F罩横尸在地上。   嘤嘤嘤嘤。   徐今泄气,不磕复活药也不接着抽,直接死回兰陵城,望着大雪中空荡荡的兰陵塔楼尖顶,一阵发呆。   第二天一大早,周蔚蓝前脚刚走没多久,徐今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换上衣服,后脚就去公交站台,搭上下一辆车往理想国公司所在的地方去了。   也许,只是想证实一下什么吧。   徐今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金发红眸的兰陵王在她胸前持剑回望,战袍飘荡,这是她写完《遗忘城》后,自己手绘的漫画,后来特意找了专印店印上衣服,每次遇上考试等重大日子都穿着。   在这个孤单的世间,也只有他会保佑她好运了吧。   ☆、04   《理想国》策划组招新,H市各大名校投来上千份优秀简历,原定两百个面试名额,在王神木的手中变成了十个。   “惨无人道啊!!!!”人事部老大恸哭捶桌,“那么多漂亮妹子,他不要也留给我们部门啊!说什么都让我扔进碎纸机!啊啊啊!!”   “神木君越来越变态了。”前来窜门的技术部小弟翻着一本台湾香艳杂志,“都说他独身多年连女朋友都没有,男人啊,憋久了果然容易扭曲。”   “莫非,他……”人事部某腐女赶紧把椅子溜过去,压低声音说:“相传他和BOSS燕曾有一段虐恋情深的过往哦,嘿嘿嘿,莫非他们是基友?”   技术小弟感概:“哎,如今燕老大都谈情说爱去了,神木君还是这副臭脾气,我老大说,当年他带着技术组做网站的时候,可把他们折腾的……”   “哦呵呵呵呵!折腾~小弟弟,其实你也不错嘛,来让姐姐折腾折腾?”   “哦不,队长来了!姐我走了!下班再说!”   王神木面无表情穿过走廊,在这火辣的夏天,他可谓是一台天然的移动冷气机,理想国全公司上下,除了偶尔露面的燕BOSS,所有人都要看这台冷气机的脸色,没办法,他的名望和资历摆在那里,早在1999年的时候,北大中文系才子王神木就以20岁的年龄出任了燕BOSS麾下网站的首席设计师一职,虽然后来几年他负气出走去了人间公司,直到去年才回来,不过他的传奇经历已足够让各部主任、经理们见了他都惶恐避退三分。   除了移动冷气机,王神木在公司里更有个外号叫做——移动扫黄队长。   公司里新老职员都知道,这位首席策划师大人是出了名的保守和禁欲,技术部那群宅男们都记不清他们有多少本好不容易邮购来的绝版香艳杂志被王神木扔进碎纸机了,技术宅们那个痛苦啊,其实王神木原本不管这些,只不过某天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同事在深夜加班结束后情不自禁在换衣间里XXOO起来,而他们忘记了还有一个人加班到更晚——当王神木发现换衣间大门紧闭,当他找来钥匙打开门,当赤身果体的一对狗男女映入他狗眼……   那之后,王神木成了人见人惧的扫黄队长。   “大概他唯一不敢扫的就只剩燕BOSS师徒了吧。”   “嘿,熙女王真绝色啊,每次和她师父来公司,都锁上办公室大门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你说我们要不要逮个机会,把队长骗过去?”   “好主意啊!”   “对了,明天要开新服,燕BOSS他们师徒一定会来看在线人数的吧?”   “哈哈哈太好了……”   正当技术宅们在群里商量着各种报复对策时,王神木在办公室拿了一叠简历,又面无表情穿过走廊去楼下,他的部下本来是今天的面试官,可他非要亲自把关。   徐今从站台晃悠出来,走几步就是理想国公司,望着面前的豪华写字楼,她忽然就犹豫了,她的同学们正在里面面试,而她其实什么都没有,甚至都没有玩过这个游戏……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人间,只有兰陵王。   热心的门卫叫住她:“同学你找谁?”   徐今:“啊……王……王神木……”   门卫:“你也是面试的?那快进去吧,你都迟到了。”   徐今:“我……”   门卫:“一楼大厅右转三号接待室,今天面试的地点。”   徐今犹犹豫豫地进去了,果然看到周蔚蓝他们一群人正在门口排队,周蔚蓝喝着一瓶冰水,在开足冷气的走廊里,依然焦虑得满头是汗。   “原本不是说有将近一百个面试名额的么,怎么最后就晋了十个人?”   “卧槽那能被录取的名额不是更少了!”   “不会最后就一个人吧?”   “上帝保佑我一定要过啊……”   在王神木手中幸存的名牌大学毕业生们,泪流满面议论着,这时接待室的门开了,最先进去的一位戴着厚厚眼镜的男生,半死不活地走出来,口中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他神游状飘出人群。   “下一个,赵陌。”   里面报名字,又一个男生诚惶诚恐地进去了。   这时周蔚蓝看到了徐今。   “徐今你怎么来了?”她无法置信地望着徐今挎着小包,穿着兰陵王的T恤,远远站着的模样。   徐今说:“我为啥不能来?”   周蔚蓝说:“你不可能进面试的!”   徐今让她帮忙投的简历,明明被她做了手脚,不让人暴怒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进面试!   徐今说:“我怎么不可能?”   周蔚蓝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然后接待室门又开了,刚进去的男生,死灰着脸走出来,口中念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屁滚尿流状逃出围观人群。   “不会吧,看这架势像是被爆了菊花?”   少年们望着那背影纷纷议论,王神木亲自走了出来:“怎么了?这么吵。”   周蔚蓝一看,独有的尖锐嗓音就掩不住激动喊起来:“徐今你怎么搞的,把水都倒地上了,你以为这是让你随随便便的地方吗?你真不懂事!”   徐今这才发现周蔚蓝手中那瓶水,不知什么时候都倒在了自己脚下,她就这么成了众目睽睽下的一个傻逼……   卧槽……   王神木看了她一眼,只说:“下一个。”   徐今抬头一望,那个阔别将近十三年的人,以一种不可侵犯的姿态站在门口的逆光中,灯光折射进他沉黑的眼底,她看不到任何光亮,也看不到他比少年时更帅气的那张脸上,如今一丝一毫的表情。   “王老师……”   徐今喊了一声。   衬衫的黑色袖扣紧紧扣在王神木的手腕上,他低头看名单,然后木讷又机械地念着下一个名字——“周蔚蓝。”   周蔚蓝欣喜跟进去,门复又关上。   徐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段时间的,从周蔚蓝满脸雀跃地出来,到最后所有面试者都结束离去,空旷的走廊只剩下她和自己的倒影相对无声。   拿着一叠资料走出来的王神木终于喊她:“徐今?”   徐今肉流满面:“王老师你还记得我啊。”   王神木把她从头打量到脚,然后闷闷地吐出五个字:“还像个小孩。”   徐今:“……”   王神木:“现在在哪里上学?”   徐今:“Z大,今年毕业,我也念了考古系,工作果然太难找了……”   王神木看到她的衣服:“你也玩人间啊,喜欢网游的话,可以在我这里投简历。”   徐今:“我投了呀,面试没……没进。”   王神木:“我没看到你的份。”   徐今一惊:“卧槽!”   该不会被周蔚蓝半道扔了吧!徐今一想,这种事她还真做的出来。   “我帮你问问吧。”王神木说,然后一个电话打上去,过一会,人事部的员工送来一份简历。   “这就是那份徐今的,呃,由于太那啥……我们初选时就pass掉了。”   说着,他望了望王神木的脸色,连忙滚蛋了。   王神木翻开第一页,徐今规规矩矩的一寸照旁边,赫然写着几个字:   我   很   紧   哦!   王神木:“……”   “老师你肿么了?”   徐今凑过脑袋要去看,王神木慌忙把纸页合拢,“有人欺负你吧。”他说。   徐今:“啊?”   王神木:“实习助理,先做数值,月薪八千,过两个月做剧情,转正一万五,一年后评组长翻倍,满意吗?”   徐今:“王老师你你你……”   王神木:“今天原本只过了两个人,但你应该不至于比他们蠢。”   徐今:“老师……”   王神木:“以后喊我名字吧。”   徐今郁闷地“哦”了一声,所有年少的记忆,发酵在逆光的岁月里,到如今,原来不过是徒增疏离,她再不是跟屁虫的小姑娘,他也再不是带她看尽千年历史的小老师,甚至连多说一个字多露一个表情都是奢侈。   现在的她,是沉迷网游的青涩毕业生,现在的他,是看遍冷暖的业内第一策划师,时间到底悬殊了多少东西,没有人知道答案。   “其实我很想问你为什么放弃考古来做游戏了……”徐今见王神木转身要走,忍不住追过去,却一脚踩在周蔚蓝之前倒的那滩水上,小凉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滴溜一滑,整个人不能控制地往前倒去,像小时候一样,翻山越岭磕磕碰碰的她第一时间把他当柱子——   抱着他的后腰,可怀中男人如今浑身僵硬得跟冰棍似的。   “与其感慨历史,不如在另一个世界把它重现。”   队长留下一句话,拂袖离去。   ☆、05   世上有两种人。   一种是徐今这样的,精神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比如现在的她,专心操着勾魂女皇奔跑在雪原里,再来一百个周蔚蓝在她身后口水纷飞,只要不踩掉她网线,徐今都不会觉得怎样,嘴长在别人身上,而人总要长大。   另一种是周蔚蓝这样的,精神和肉体都牢牢扎根在现实世界的人,虚拟网游什么的,她最是鄙夷玩物丧志,对她来说,这些东西只要了解就足够了,她的人生,是用来实现自我价值的,母亲从小就教她,人要往上爬,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成功注定要踩在别人白骨上。   所以周蔚蓝一进大学就成了著名交际花,上到老校长,下到学生部长,都被她勾搭得服服帖帖,母亲说,人不能让自己吃亏,交际是一种很好的谋生的手段,如此能让别人都喜欢上你。   所以周蔚蓝怎么也想不明白,历史学院的大才子楚放,怎么偏偏看上了总是神游太空的徐今,而不是人见人爱的她。   不过在她从理想国公司面试出来的一刻,她已经决定放下了——她有了新的猎物。   “哎哟今天面试我的,居然是首席策划师本人啊!他太帅了!我好喜欢他啊!对了他还说我很有热情!哈哈哈!明天就去办实习手续!现在谁还敢说咱们系工作不好找了,要的就是姐这样的人才!噢我明天一定要去打听打听他有女朋友了没。”   周蔚蓝在同学羡慕的眼光中夸夸其谈,忽然转头喊道:“喂,徐今你最后没被赶出来吧?”   徐今头也不抬:“我明天去上班。”   众人:“神马?!!!!”   徐今望着屏幕中无边的苍白,人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仿佛千年前的雪花还凉凉地落在肩头,杀完人面蛇的勾魂女皇,一身轻松坐在雪地上,《人间》里的北方平原多是雪天,东北方向的兰陵城已在风雪中模糊成一个轮廓,徐今的视角对在那儿,完全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个身穿白袍身背长弓的游侠,隔着几层风雪站在她的身后,勾魂女皇坐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徐今直到前方视野里出现两个红名玩家才慌忙起身要跑,人间里,玩家的名字原本是黑色,只要开了屠杀模式(非友情PK),恶意杀害其他大量玩家后,名字才会变成红色,红色名字的人,一看就象征着罪恶和危险,他们如怪物一样横行在人间,杀人放火抢劫,无恶不作,以嗜杀掠夺为乐趣,红名者,每一次和普通玩家的交手,双方之中被打败者,身上的装备和银两就会随机爆出来,让胜利者捡走。   一般来说,红名玩家存在不了太长时间,他们出现在哪里,哪里的玩家就会一哄而上爆了他们,不过眼前这一个武士一个骑士,徐今光是看那浑身金光闪闪的极品装备,就知道他们已经红名了很久,手上技术也确实有两刷子,这样的人,徐今惹不起,勾魂女皇的背包中,还装着汪洋买来的两万八的镰刀呢!要是被他们杀了爆了装备,徐今毫不怀疑那胖子会把自己整个吃了。   可不知道是勾魂女皇的胸部被整得太丰满,还是大腿露的太多,那俩红名偏偏就朝她走过来,还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人磕一把加速药,奔跑速度飞快。   眼看着那骑士手中的长枪就要刺来,徐今的鼠标移到了【结束游戏】上,不过有一个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只见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游侠,忽然搭起长弓,刷刷两支雕翎箭射出去,极准地插-进俩红名的身体里,这手法,徐今练一年都练不出来,所以她当初觉得游侠职业很帅,可蛋疼的命中率还是让她放弃了,继而选择了上手最轻松的召唤法师。   2打1,容易,2对2,难。一商量,红名撤退。偌大的雪原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们法师就是没用。”那白衣游侠在她身后敲了一行字。   他的ID叫做「东方烟雨」,徐今下意识地观察他一身装备,狗眼瞬间碎了一地——卧槽!土豪啊!   “谢谢土豪大哥救我。”勾魂女皇羞羞答答地说,徐今想象汪洋说话的口吻。   “这个号其实不是我的。”东方烟雨却说,“交易网上挂着,我看名字好听,就买来用了,原来他的装备这么好呀?”   勾魂女皇:……啊?   东方烟雨:你愿意陪我玩么?用键盘我还真不习惯。   勾魂女皇:囧……   汪洋,当你看到你的人妖号又招蜂引蝶来一个基友时,你的狗眼也会碎了吗?   徐今最后还是敲过去:不好意思啊,我喜欢一个人玩。   游侠却也不再纠缠,留下一句“那你一个人小心”后,就踏着满天风雪离开了。   第二天上班,徐今花半天时间熟悉工作流程和工作同事,又花半天时间干活,说实话王神木看着不近人情,其实还是挺袒护她的,她完成当天任务从工位上起身时,一旁的周蔚蓝还在苦逼地拍计算器和键盘——徐今理所当然认为,周蔚蓝接到的任务比她多了不少。   徐今去厕所蹲了一圈,回来路过王神木办公室时,却听到周蔚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挖!《西洋神魔大全》!哇!《龙与地下城》绝版规则书!哇!《中欧冷兵器全集》!王老师!您到底有多少知识啊!我好崇拜你!”   “哈哈哈!谢谢王老师送我这本《东方文明之谜》!我好喜欢啊!”   “王老师我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借书看吗?”   “王老师您太好了!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您这么出色的策划师啊!”   “王老师王老师王老师……”   “王老师您的手机号可以给我吗,我有不懂的问题方便请教您……”   “王老师,那个徐今好不认真噢,我今天看到她不干活,还在刷游戏视频看。”   “王老师……”   ……   徐今苦逼地听着,心里越来越难受,别人都可以喊他王老师,她却不可以。   是不是少年的岁月,对他来说只是讽刺?只是那群亲戚长辈对他这个叛逆的引以为耻?那她宁愿他全部忘记啊,忘记了多好,那她可以和周蔚蓝一样,大大方方地敬他一声老师。   周蔚蓝满心欢喜地走后,徐今垮着一张小脸蹭进去。   “我也要借书看!”   小姑娘不由分说站到两人多高的书柜前,望着里面琳琅满目的资料库。   王神木坐在电脑前,转头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徐今:“借我就不行吗?”   王神木:“那些书都是上一任策划留下的,我一本都没有翻过。”   王神木:“这种东西,谁看谁弱智。”   王神木:“上一任策划,现在正在后勤部里当厨师。”   徐今终于噗嗤一下笑出来。   ——你觉得是什么把你变成一个弱智的?   仿佛那个扔掉她语文书的少年,依然站在眼前。   “喂,”她说,“你现在还玩人间吗?”   王神木:“不玩了。”   徐今:“……你就是他们传说中的东方之主吧?与森林和万兽为伍,白袍白发的妖冶少年……”   王神木:“人走茶凉,没什么值得回去的。”   徐今:“也是因为人啊?话说,我昨天在游戏里碰到一个土豪,非亲非故的,他从红名手上救了我。”   徐今又说:“想不到虚拟世界里,还是有好人在的,他还说他的号只是买来用的,他连装备系统都不懂……”   王神木正在运营端给今天的新服活动调试奖励经验值,原本随意听着的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放下鼠标,转头问:“是个男的?”   哦老湿你肿么知道……“是啊,他ID叫做……”徐今刚开口,办公室的门又推开了。   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小正太,正太用看外星人一样的震惊目光看着徐今这个“居然能出现在队长办公室里还没有被赶出去的女人”,差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王神木说:“什么事?”   正太愣了一会,才干咳一声,说:“王老师,燕老大刚喊你过去,说看新服在线人数爆棚什么的……”   “他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王神木冷哼一声,还是离开座位去了,走出门时,又转身把徐今招呼过去:“走,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幕后老大,虽然那货已经堕落得没药可救了。”   然后小正太目送着这两人坐电梯往顶层去,他的半张脸在笑,半张脸在哭——燕老大和他女徒弟多么美好的师徒恋啊!肿么会是神木君口中的堕落没药可救呢!   ☆、06   所有星辰都坠落大海   文/校长   1   雨衣开始写她第三百六十五篇日志。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苦难,但是苦难总会过去,风,其实不像你说的那样,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很明白你的心情,我只想说,苦难都是磨砺,是为了让你通往光明的地方,当你老时,你会对苦难感激,何况,你现在已经站在其他人够不到的地方了,不是吗?世上有无数的人,活在比你苦难百倍千倍的生命里,可是人们都等待着明天的阳光,只要有光,我们就能看到微笑。风,你还有什么不能开心的呢?呵呵,还有我注意到你博客的音乐很久没换了,放首轻松点的换换心情嘛,比如S。E。N。S的《River》,我可喜欢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听它……」   这时她的房间门被推开,母亲进来催促:“爸爸的车已经在楼下等了,你快去上个厕所,准备准备,该去医院了。”   “嗯。”雨衣摘下耳机,轻声答应。   「只能写到这里,妈妈喊我去帮忙了,这次没去你的签售会,真的好遗憾呀,我很想去北京的,可是我表姐早产,我得去医院陪陪她,对不起啊,风,浪费你的机票了,你别生气呀,下次我一定来:)」   匆匆敲完最后一段,她发表了日志,望着blog背景里那些淡色系的碎花和风车,以及顶端「风来过的地方」这六个字,她微笑关闭网页。   风来过的地方,是她的blog名字,一年前,她在这个网站开了自己的blog,不多不少,到今天正好一年。   关电脑出门的时候,她想,等一觉醒来,又能像往常一样见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的留言了吧,她每天都坚持写日志,不就是为了让他有地方留言嘛。   车子一路开出街道,盛夏的柳树在风中张扬,一条条的垂绿,她不顾母亲的劝阻,忍不住打开车窗大口呼吸那带着夏天味道的空气。   今天起了很大的风,而你又住在哪里呢?   如果电脑在手上,她一定会再为此写一篇日志,日复一日,她已爱上了对电脑屏幕倾诉的感觉。   “风居住的街道……”   她轻轻念着他的名字,这是日本钢琴家矶村由纪子的名曲,也是他的网名和blog名字。雨衣雨衣,你看我们多像一对情侣blog呀,他总在聊天框里这么和她说,每当这时,她都会笑得咧开嘴,她叫雨衣,可她的眼底盛满阳光,树影,和幸福,他也应该是一样的吧,她想。   他们从没见过面。   他说,如果你能来我的签售会,你就知道我是谁。   2   “能见到偶像我实在是太、太开心了!偶像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风中光年》签售会场,最后一名女读者站在台前,望着眼前专注给她签名的偶像,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   “问吧。”穆辰随意地说,他把签好名字的书还给女孩,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灯光映在他的镜片中,宛如星星点点,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又望了望窗外已黑的天色。   “我、我就是想问问,您为什么能写、写出这么好看感人的故事?”女读者依旧激动得结结巴巴,她身为签售截止时最后一个得以进场的人,她看到身后护栏外,是正被保安驱散的还没签到书的大批人群,她心中庆幸得不能自己。   “无他,故事来自真实的生活,真实的情感。”淡然一笑,穆辰起身,向充满遗憾的人群点头致意,便招呼工作人员过来一起收拾东西,准备散场回家。   “哈哈,今天的签售会场比想象中的还要火爆,人都排到书城外边去了,还绕了三圈,穆先生,恭喜恭喜啊!”散场后,一个媒体朋友走过来祝贺他。   “是公司的宣传做得好。”   “一会有几个记者想请你吃个饭,做个采访什么的,是国家级刊物的记者噢,酒桌我已经替你们订好了,老穆,你要赏光啊。”他的媒体朋友满脸期盼地拍拍他的肩膀,递上一支烟。   “我不抽烟。”穆辰淡淡笑笑,“而且,今天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们了。”   “不是吧,我好不容易才……老穆,哥求你了,赏个脸吧……”对方急了,转头又见一行人过来,顿如见到了救星,连忙凑上去,“向总,你快劝劝他吧,他推了别人的邀请还好,我这边,万万不能推啊……”   “老穆啊,做你这本书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能大卖,果然,你看,全中国都狂热了。”向明指着飘满整个书城天花板的《风中光年》的巨幅海报,红光满面,“下本书有构思了吗?也签给我吧。”   向明出版这本《风中光年》的文化公司的总编,穆辰朝他点头,“好说,不过我今天真的有事,媒体那边,您帮我招呼一下。”   “真的签给我?行行行,一会我帮你招呼记者去,”向明大喜过望,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叠合同,“那不如现在就……”   “喂,老向你太过分了!穆辰他不能不去啊……”穆辰的媒体朋友哭了。   而穆辰看也不看,大笔一挥在合同上签了字。   其实怎样也无所谓,他现在只想回家。   只想陪陪她,以及,向她道歉。   3   穆辰一回家就打开电脑上QQ。   穆辰有很多个QQ号,有工作上用的,有亲戚间联系用的,有同学间联系用的,有给读者们召唤用的,有收集读者来信用的。   而他最常上的,却是这一个马甲。   他的这个马甲,名字叫做风居住的街道。   他的好友列表,只有她一个人。   如今她的头像暗着。   他起身泡了一杯咖啡,抱着脑袋坐下来,他的粉丝们永远不会看到他竟有如此失魂落魄的一面。   忍不住翻看着昨晚的聊天记录,穆辰一阵接着一阵的揪心。   他怎么能说出这么过分的话?   是的,就算向明为了给新书宣传,不顾他的抗议,联合一些媒体用负面新闻来炒作他。   就算他发现有人冒用他的名义在他的粉丝群里募集捐款骗钱。   就算他的爱车昨天又被刮花一大片漆。   就算他的医生告诉他他的胃病需要长期的疗养才能治好。   就算他只是想找她吐槽,求得一些安慰的。   他最后怎么能说出“你这样健康快乐生活在蜜罐里的小资女永远不可能理解我”这种话呢。   该死的,他还在句末打那么多感叹号!   现在他看着她黯淡的头像,恨不得用那些叹号扎死自己。   他最近是怎么了?他一向吃得清淡,他没有上火,为什么他总是控制不住情绪?   不就是,她说她来不了自己的签售会么。   他看到了她新写的blog,他看到她说表姐早产了,鬼知道她有没有表姐呢,她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与他的每一个见面机会,就像他总为了她,推去每一个能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不知道那些被自己放了鸽子的媒体,又会在明天的报道里怎么写他。他无奈地把咖啡一口喝尽。   她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过心上?他都说出那么过分的话了,她不但不生气,她还写日志安慰他!她是个怎样的人啊!   穆辰的笑容和杯底的残渣一样苦涩,他宁可她骂他一顿,也好过接受她的安慰。   4   在一年前,他偶然逛到她的博客。   用他《风中光年》里的一句话来说——心仿佛一瞬间被某种东西击中,你说不上来它是什么,但它恰好是你苦苦寻觅,追寻已久的感觉。   那时他正在为这本新作而苦恼,他绞尽脑汁,没有创意,没有构思,没有人设,他已经写了好几本书,没有扑街,没有大卖,有一些粉丝,安安静静,如他独自一身的岁月,烟,酒精,咖啡,键盘,重金属音乐,构成的全部。   他觉得自己江郎才尽了,尽管他的梦想才刚刚起步,可他已写不出故事来,写不出故事的作家,等于不会下蛋的母鸡,等于失去性功能的男人,他所面临的,只有被打入冷宫的命运,媒体会遗忘他,书商会放弃他,粉丝会离开他,他就好像戴着面具演了一场戏,戏散了,便没有人再搭理他,没有人再对他有兴趣,这个浮华的世界,人们想要看的,只是他演的戏。   而他却还得供养刚刚交了首付的房子。   如果银行来收回房子的那一天他还拿不到稿费,他真的可以去死了。   心灰意冷的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三个月,当他的泡面盒子堆得如山一样高并且发出恶臭的时候,他无意中逛到她的blog。   雨衣。   blog的主人有着一个简单又好听的名字。   风居住的街道。   blog当时的背景音乐。   以及那寥寥数篇的日志,和淡色系的装饰,斑斓的光影中,素雅极致是惊艳。   背景音乐的钢琴声响起的时候,他的心在一瞬间就漏跳了半拍,听惯了重金属的他,第一次被置身与如此柔软又温暖的世界,风起风止中,他似乎抓住了一些什么。   5   雨衣不是他,雨衣没有读者,雨衣每篇日志的都是点击(0)评论(0),连她自己都没有去点击。   雨衣却快乐地写着她的日志,日复一日。   雨衣不用担心江郎才尽,不用担心文字卖不了钱,不用担心写出来有没有人看。   雨衣写着她的快乐,写着她的生活,她的梦想,写她眼中的世界,一篇接着一篇,她的世界幸福而温暖,她是那么知足,她清晨醒来,她会感谢阳光,四季更迭,她会感谢岁月,甚至遇见雨天搬家的蚂蚁,她都会感到快乐,她有着细腻又美好的深情,她如此热爱着这个世界。   这是他从来做不到的。   他常常想,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也许有些小资,却没有无病呻吟的矫情,也许年纪不大,却对这个世界有着独到的认知,也许生活富足,不知江湖险恶,可她却总能剖析每一个她遇到的人的心,她写在日志里的某些见解,让他后来每次回味起来,都自觉惭愧。   他写不出那么干净的文字。   他渐渐地迷恋上这个明澈如琉璃的女孩子。   他常常想,她的眼中,也一定如她的文字,盛满温暖而明亮的光影。   眼睛是看往心灵的窗,他想她一定是个极其美好的姑娘。   他每天守着她的blog刷新,他从一个游客变成读者,她的日志不再是点击(0),可她就像点击(0)的那些日子一样,继续写她的日志,写这个她所热爱的世界,没有任何改变。   她对一切都充满热情,却又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越来越想见见她。   6   穆辰还记得一个深夜,他刷新她blog的时候,忽然发现背景音乐换了。   不再听到他熟悉的钢琴与二胡声,他有些怅然若失,终于,他忍不住在这个网站注册了账号,名字,就是那首刚刚被换下的歌——风居住的街道。   曾经他江郎还未才尽的时候,这个网站的负责人邀请他去开一个官方blog,网站会给他进行名人认证,并和其他许许多多的作家一起归类于明星作家的行列进行宣传,而他嫌打理blog麻烦,光是写书都已经忙不过来,渐渐的就忘了这茬事。   他也没想到,会有一天,他在这个网站注册,只是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   ——「你换歌了?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穆辰留下了他的第一个评论。   ——「嗯,你也喜欢那首歌呀,真好。」   他一刷新,就看到了雨衣的回复。   真好?什么都是“真好”,她永远是这个样子,不惊不喜,哪怕这是她写blog那么久收到的第一个评论。穆辰又是开心又是懊恼,穆辰还记得自己当年第一次在网络上发表小说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客,当他反复刷新网页终于刷出一个读者的留言鼓励时,他激动得险些把键盘都摔了。   是的,他和雨衣不一样,他打从一开始,就怀了功利心,他写字,就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肯定。   ——「我喜欢歌。也喜欢你的blog,我第一次在这里注册账号,你可以叫我风。」   穆辰不死心地继续发表他的评论,曾经,对,他总是怀念他江郎尚未才尽的日子,那时他的书还红,他的读者疯狂地给他留言,催他更新下一章,而他摆架子,装酷,从来不去回复读者,只有偶尔心情好时,看到头像漂亮的女读者,才会“贵开金口”,搭讪几下。   ——「谢谢:)」   平静的两个字,穆辰看到这个回复时,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天啊,他是她第一个读者耶!如果换做是他,大半夜的忽然有了第一个读者表示对自己的喜欢,他该有多开心啊,为什么雨衣这个丫头会如此淡定?!她知不知道这个叫做风居住的街道的人,是赫赫有名,至少,曾经赫赫有名的作家穆辰呢?   穆辰懊恼,雨衣这么喜欢写文字的姑娘,一定知道他这个作家,而他现在是披了马甲,他不能直说自己是穆辰,这样就太没面子了,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已不像当年那么红了。   关了所有灯的屋子里,在冷掉的咖啡残渣面前,穆辰望着幽幽发光的显示器,他下了决心,他一定要有重新红起来的一天,他要红遍大江南北,他要把签售会开到她的家门口,他要在镁光灯下骄傲告诉她,风居住的街道,就是大作家穆辰,他不信他就不能击溃她的处世安然。   7   “你看,我叫风,你的主页叫做风来过的地方,我们真像一对情侣名呀。”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聊熟了以后,穆辰经常在QQ上和她开这类充满暧昧的小玩笑。   可是雨衣不像别的女孩子,会娇嗔地责怪他乱开玩笑,或者干脆骂他无聊。   雨衣从来都是打一个笑脸,或者淡淡地说句“是呀”,或者直接岔开话题,鞭策他去写稿。   穆辰已经告诉她,自己是一个写手,是的,他谦虚地用了写手两个字,他不想告诉她他其实是出过好几本书的“作家”,毕竟他还没有再次红起来,不过他相信那一天不会远。   自从在“风来过的地方”扎根后,穆辰写书的灵感源源不断,他把新作起名为《风中光年》,大概是受雨衣的文字的影响,穆辰抛弃了他以前绕来绕去的晦涩情节,他也开始写干净简单的文字,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简单的文字也能写出长久的感动。   可是,写书的灵感越多,穆辰越是想不通,这个名叫雨衣的女孩,究竟是一直把他当作陌生人呢,还是一开始就把他像一个熟识已久的老朋友那样对待。   雨衣得知他是个“不入流的写手”后,就常常鼓励他振作加油,还常常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给他提供灵感,是的,这一切就像两个多年的老朋友,更像两个快乐的陌生人。   而每次逮着她上线,逮着和她聊天,那种不咸不淡的氛围,让穆辰的心像是被挠着一样。   ——「总有一天,我会站在光芒万丈的地方,让我心爱的女孩儿,看到我的模样。」   渐渐的穆辰也开始在自己的blog里写日志,写给雨衣看,也写给自己看,他偶尔会收到几个寥寥的点击,他不知道这些个位数的点击里,有没有雨衣的一个,雨衣没有来留过言。   他也在网站上搜索过,除去雨衣自己的blog,他没有搜到雨衣在其他任何地方留下的足迹,好像这个女孩子只呆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安静看着,安静写着,外面的尘世,隔壁几百万点击与留言的明星blog,都与她无关,俨然两个世界。   思来想去的穆辰,放弃了把他自己的blog地址公开给读者的念头,毕竟,这只是为了雨衣注册的马甲,只是写给自己看,只期待她来看。   “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你呢,雨衣?”   有一天,穆辰忍不住问她。   “嗯,等你正在写的书出版了吧,你不是很想告诉我你是谁吗?”   她有着镜子一样明澈的心,她总能看穿他所想的。   “哈哈,这本书我一定要成功!”   穆辰开心地敲过去,他对这个故事信心满满。   “什么时候能写完呢?”   而这天,雨衣一反常态地多问了一句。   可是穆辰还陷在出版就能见到雨衣的开心中,他没有多想,他飞快地敲过去——“再过半年就写完了。”   8   《风中光年》出版后,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成功。   庞然的销售数字,比穆辰之前出版的所有书加起来的销量还要多上几倍。   负责做这本书的向明的公司大赚一笔,穆辰重新得到包装,得到重用,市场卖断货,印厂连夜赶工,《风中光年》让穆辰卷土重来,连带着他之前卖扑街的书,都被疯狂读者席卷一空。   向明决定在帝都给穆辰开签售会。   穆辰得知后,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雨衣。   “雨衣雨衣,我要开签售会了!在帝都最大的书城!”   掩不住的激动,穆辰觉得,他的时机来了。   “恭喜:)”   雨衣打出一个笑脸。   “风中光年卖得这么好,多亏了你啊雨衣,这回你一定要来看我,我要告诉我所有的读者,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穆辰抑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感情,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这么说,如今他功成名就,爱慕他的人不计其数,而他喜欢的人就在网络的另一端,他垂手可得,他幸福得打字的双手都颤抖了。   “这样不好吧。”   这也是穆辰第一次看到雨衣说出拒绝的话,他愣了下,也对,雨衣这样的女孩子,应该不喜欢热闹。   “没关系,要是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张扬你啦,不过你一定要看看我在台上的样子哦,嘿嘿,我其实很帅的:)”   穆辰赶紧敲过去。   雨衣没有回复。   他接着敲:“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许反悔哈。”   “好:)”隔了一会,雨衣终于答复。   “哈哈,太好了,我还可以带你见见出版商和媒体,你的文字那么好,写书的话一定能大卖的。”   “大卖就不必了,我只写给我们两个看:)”   “哈?还有我的份?”   “呵呵:)”   “那你就给我写个故事嘛,你的文笔不写书可惜了。”   穆辰是多么想看到雨衣的文字印成铅字,他混迹网络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雨衣这么干净清澈的文字。   “嗯……好吧,我就写个风的故事吧,写完给你看:)”   那时,雨衣发来的笑脸,是他心中最明媚的阳光。   在热情的驱使下,穆辰坚持要承担机票和酒店,他终于要到了雨衣的名字和身份证。   他兴奋地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她的身份证号查找归属地。   ——田雨衣。88年生。云南省,大理州,白族自治区。   9   可是如他意料之中那样,她还是没有来。   穆辰把本该中午就结束的签售会,延迟到天黑,都没有见到她。   他每隔五分钟就掏出自己的手机,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他那么害怕自己的手机没电或者没信号。   无数的媒体和记者打电话发短信给他,他一条不落地看,就是没有找到她的,航班明明昨天晚上就该到了,哪怕她要他临时放弃签售放弃读者去陪她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他还等着和她道歉,如果她因此生气不来了,他会一头把自己撞死的。   可是,他又明明知道,她的字典里没有生气这个词,更没有原谅这个词,因为她从来不会生气,也不需要原谅别人,她从来都是这样,她只会记得那些快乐,如她明亮干净的文字,找不到一丝阴霾。   中午休息时穆辰终于忍不住打过去电话,客服甜美的声音一遍遍地告诉他:对不起,您呼叫的号码已关机。   穆辰握着手机,茫然站在那儿,他第一次被人放鸽子,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得不到的东西。   他宁可她骂他一顿,说自己生气不来了,也好过什么回音都没有啊。   签售结束后穆辰浑浑噩噩回到家里,他看到她新写的日志,看发表时间是今天中午,他知道,她好好地在家里,既没有“路上堵车延误航班”,也没有“丢了手机联系不到你”这样的借口,她就是在家里,还不紧不慢给他写日志,却让他空等一天,他的任何成功,都吸引不了她的关注。   她看他,和街头乞丐,和路边小狗,和窗户上嗡嗡飞的苍蝇,没有任何区别,她会给任何一个需要的人足够的关怀和微笑,却从来不会多给一分。   她远远站在那里,看着他失意,看着他成功,看着他名满天下,她只是安静地笑,安静地写。   他都还没告诉她他就是畅销书榜首位的《风中光年》的作者啊!   一种挫败感从穆辰心中升起。   不死心地点开雨衣暗着的头像,穆辰飞快敲过去:“雨衣你在的对吧,你隐身对吧?你不是还要写个故事给我看的吗?”   许久,没有回复。   10   穆辰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这三个月的。   雨衣哪怕平时淡淡的,也从没消失过这么长时间啊。   她不是去照顾她早产的表姐了吗?不说她有没有鬼个表姐,也哪有人早产产三个月的!   “女人早产要多久啊?”   穆辰上他的作者号,在自己读者群里冒泡,出口就问的这个问题。   瞬间读者群沸腾了。   在无数求八卦、求交往、求合体的刷屏以及围观群众关于“穆辰大神为什么会对早产感兴趣”的议论中,穆辰厌恶地关了QQ。   他宁愿抛弃这些,他只想要雨衣一个人。   可是,茫茫人海,他又上哪儿去找她?   三个月,她没有写日志,没有开手机,没有上QQ,她去哪儿了?   他还没来得及道歉啊!   他还等着看那个关于风的故事啊!   新书还是要写,宣传还是照做,穆辰一天天憔悴下来,哪怕过了三个月,《风中光年》的火爆势头不减,也没有让他开心多少。   “哥们,想开点吧,88年的小丫头嘛,心思最活络了,估计是已经抛弃你了,你又何苦再吊着不放?”   他的朋友们安慰他。   “是啊,按你说的,她在网络上的整个身份,也是马甲,这种女孩子我见得多了,同时吊着好几个马甲泡男人呢。”   “少数民族结婚都很早的,说不定人家现在娃都几个月大了,你还苦相思什么啊?况且面都没见过,这又算什么真爱?”   “就是,老穆啊,你看看书店里,多的是的小姑娘迷恋你呢,又干嘛对网络上的一个陌生人念念不忘?而且人家估计还觉得你是穷书生,看不起你咧!”   “老穆啊,你一个人生活也太辛苦了,你又不是没有钱,哥给你介绍几个吧?”   ……   我会等她。   他说。   我不信等不到她。   在我名满天下,众生羡艳的一天,我就不信她不会后悔,不会震惊!   穆辰在电脑前站起身,他的女助理温柔地为他递上热毛巾,替他按摩发胀的太阳穴,他闭上眼睛,满足享受。   11   二零零九年。冬。圣诞夜。小雪。   “今天是我和小兰结婚的日子,感谢大家的到场!”   帝都最奢华的酒店里,穆辰身着西服,梳着完美的发型,挽着他最爱的新娘,站在台上,帅气十足。   底下是无数媒体,以及幸运粉丝们的尖叫。   “能做穆辰的新娘,实在是太幸福了啊!”   “呜呜呜,小兰姐姐太幸运了,几个月前她还是我们群的群主来着。”   “小兰姐姐是穆辰的助理呀,给他事业上帮了好多忙,后来他们相爱了,哈哈哈,好感人。”   “祝福他们祝福他们!”   “小兰姐姐,你要和穆辰百年好合啊!生好多的小穆辰给我们写故事!”   “对了对了,今天能给《风中光年II》签名吗?我好不容易才买到一本,都断货了。”   “哎呀今天就算了吧,人家的大喜日子,你凑什么热闹签名呀,能抽奖抽中来到这里已经是幸运了。”   “是呀,和小兰姐姐搞好关系,以后想要多少签名都有啊,哈哈。”   ……   ——“祝穆辰,和张小兰,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向明握着麦克风,他是这场婚礼的证人以及主办方,他向全世界宣布著名畅销书作家穆辰的婚礼。   无数镜头把这一幕转播到全国各地的电视屏幕中。   穆辰的助理,此刻的新娘,甜蜜地被穆辰挽着手,雪白的婚纱映衬了她脸上幸福的笑容。   “KISS!KISS!……KISS!”   台下的观众起哄。   穆辰拥着新娘,低头,垂目,缓缓地拥吻她。   两人的唇触碰到一起,穆辰眼中,是星辰大海,是无限深情,就好像墙上悬挂的巨幅《风中光年》电影版宣传海报里的男女主角。   婚礼进行曲缓缓响起。   “今天,我还要宣布一件大事!”   穆辰站在台上,红光满面。   工作人员递上一块盖了布的木牌。   “今天,是我的婚礼,也是我的官方博客正式开张的日子,呵呵,让你们等了这么久,我终于也开自己的官方博客了,感谢XX网给我官方认证,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你们来看日志,写评论,我有空都会上去看的!”   穆辰说着,把布掀开。   纸牌上,赫然是穆辰博客的地址,底下的媒体和粉丝,以及守着电视机看直播的人们,纷纷打开手机和电脑,迫不及待地输入网址,去抢沙发。   “哇,穆辰已经写了好些日志了呢,是对小兰姐姐爱的告白吗?”   “哈哈哈,原来穆辰爱慕小兰姐姐已经很久了呀。”   “先别看了,快抢沙发哈哈哈,我一定要抢到第一页!”   “呜呜呜,电脑就是好啊,我手机网速好慢,卡死了卡死了!”   ……   灯红酒绿,欢声笑语,世界繁华。   12   “妈妈,帮我开一下电脑,好么?”   素白的病床上,女孩轻声唤着自己母亲,她的声音,沙哑难以辨认。   她已经全身插满管子,她动也动不了了,自半年前那次化疗后,她的肿瘤一直在恶化。   可她还坚持要戴着漂亮的假发,她面前放着镜子,她浮肿的脸,笑起来依旧很漂亮,只要有光,她就能看到自己的微笑。   她的母亲,脸上有未干的泪痕,医生早就下了病危通知单,医生说她过不去今晚,医生说她一年前已经很危险,能撑到现在是个奇迹。   她的父亲,把刚刚从家里搬来的电脑,以及那些她往年收集的书本、信纸,她从小珍藏的泰迪熊,她十五岁时就独自周游世界拍回来的相片和胶卷,她最爱的单反和彩色铅笔,她写过的厚厚的稿子,她淘来的绝版CD……她生命中挚爱的一切,它们被整整齐齐摆放在她的床头。   放在最上面的,是《风中光年II》。   封面上的女孩,穿着透明的雨衣,行走的斑斓光影中。   “风,你说,她像不像我呢。”   “风,你说,你是不是他呢。”   “风……”   她坚持拔去了手上的点滴,她浮肿的手指,艰难握着鼠标,移到收藏夹里的一个网址上。   ——网页被打开的一瞬间,她愣了。   “……风?”   那是一个多么金灿灿的官方认证标志呵。   随即,她又笑了。   笑容如祖国另一端的城市里,灯光斑斓中飘飞的小雪,冰凉,又温柔。   风居住的街道,风来过的地方,风,还有谁看见风,还有谁记得风。   “看来,我已经不用猜了呢……”   Blog里,是刚刚更新上去的婚礼现场图,是他们热烈拥吻的场面,是他神采飞扬的眉眼,是他深情款款的笑容,是他那样帅气站在台上。   她笑着,把网页往下拉到留言板。   在满是粉丝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的祝福中,她也写下同样的字。   二零零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九点二十八分。雨衣:「新婚快乐。」   她的留言一刷新就被淹没了,潮水一样涌进去的人们欢快地评论着,转发着,他们疯狂地抢着楼层,参与着“每99楼送签名书”的活动,他们急着告诉身边每一个人:“穆辰开官方博客啦!”   没有人知道,这是她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字。   窗外,是圣诞夜的狂欢,是孩子拿着风车和冰糖葫芦的奔跑,是街边小巷西式糕点的甜软芬芳,是情侣在雪中牵手接吻的浪漫,是广场大屏幕对这张婚礼的现场直播,是人们同样幸福的笑脸映在玻璃上。   13   一零年。开春。   云南省。大理洲。   《风中光年》电影首映典礼。   制片商、广告商都不明白,为什么穆辰不去他们安排好的帝都魔都,坚持要把首映礼开到大理来。   穆辰站在台上,容光焕发,气派十足,他的爱妻站在他身侧,小腹微微隆起。   “也许很多人想问我,为什么《风中光年》首映会在大理。”   穆辰握着麦克风,在无数镁光灯下潇洒而笑。   “不为别的,我只是想让一个人看见,看见我现在被许许多多的读者爱着,当然,我也爱我的读者们!”   底下的粉丝顿时群情激昂,连连尖叫。   “我只是想让当年看不起我、弃我而去的人们看看,我离开那段荒唐的往昔,我一样能成功,一样能幸福!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把签售会开到你的家门口,会让你看到我的首映礼,我的成功!会让你惊讶于我是谁!好,现在,我宣布……”   穆辰大声宣布《风中光年》电影首映开幕。   疯狂的快门声中,粉丝们争相涌上去献上花束和礼物。   穆辰满意地接受着她们的敬仰和祝贺,爱妻站在一旁,帮着工作人员们,替他打点人们送上来的东西。   忽然这时,一个女孩跑上来,塞给他一束鲜花后,又递上一叠厚厚的稿纸。   穆辰淡淡一笑,女读者的情书他收得多了,不过还第一次见到有人写这么厚一叠的,真是深情的孩子啊,“我已经有我很爱的妻子了。”他摸摸女孩的头发,婉言谢绝她的好意。   “不不不,这是书稿。”女孩着急地说,身后已经有更多的人涌上来要把她拉下去,她被人群挤得踉跄不稳。   书稿?   穆辰摇摇头,自从他红了以后,想让他帮忙指点、推荐出书的人不计其数,这小丫头估计也是看了他的书后,冲动之下写的意淫小说,这样的小说,一般是入不了他的眼的,不过人家的好意他向来不推辞,拿回去堆在家里就当做是收藏了。   “嗯,那我收下了,我会帮你看的。”他随口敷衍女孩,便让工作人员把稿子拿到后台去。   “穆辰大大,你一定要看看啊,这不是我写的,是我一个朋友的遗作,她去年冬天已经……”   女孩被争相恐后的人群挤得看不见了,她的声音消失在舞台边缘,在那高高的墙上,是《风中光年》的巨幅海报,是海报上深蓝色的大海,是大海上空绚烂的银河,是无数星辰之下相拥而吻的男女主角。   疯狂的人群把工作人员们正在搬运的花束也挤散了,连带着那份稿纸,露天的舞台忽然起了大风,稿纸和花叶被吹得满场乱飞。   穆辰拿着麦克风,正准备向热情读者致辞。   猛地,那最后一张被吹飞的稿纸贴到了他的脸上,堵住了他刚要开口的嘴。   他瞪大眼睛望着稿纸上的落款。   伴随着麦克风滑落在舞台上的巨响,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星辰都坠落大海。   尘世间万籁俱寂,只剩风吹过的声音。   【完】   ☆、07   “以前开新服,他们就知道送经验、送礼包,我早说了这样一来和别家网游没有区别,达不到太大的激情。”理想国公司幕后BOSS、前任中华黑客会站长、如今金盆洗手只做一名商人的燕归来的亲传弟子关小熙一边分析着,一边坐在她师父大腿上看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无论从哪个方面显示,这次《理想国》新服的在线玩家,比以往他们开新服时涌来的人数足足翻了好几倍,作为一款只求稳定运营的老牌网游来说,这就跟嗑了春-药似的。   阳光从百叶窗里照上燕归来沉稳英挺的眉眼,他说:“王神木是个天才,我早该让他回来的。”   “是啊,新服优先更新新副本这种简单又犀利的主意,我肿么就想不出来!”关小熙扔了鼠标,回身抱她师父的脖子,“不过,公司里的人貌似都在喊他队长,师父啊,队长是神马?”   “扫黄队长。”   “噗!”关小熙喷了,“那他会来扫我们么?”看了一眼已锁好的大门的少女,说着就开始在她师父身上上下其手起来。   “他敢?”   才吐出两个字,燕归来就被一双小手推倒在躺椅上,领带解开,衣服撕开,裤子扒掉,在无尽快-感中燕归来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越来越堕落了的哲学问题。   完事后,堕落的女徒弟趴在堕落的师父身上,忽然好奇:“师父,你很早就认识那个王神木了吧?那为什么他后来又跟你决裂了?”   燕归来揉着双眉:“人各有志。”   “那不至于绝交吧?”   “事实上,他当年答应来做我的首席设计师,也是为了借我的手,帮他查一个人。”   “查到了吗?”   “没有。”   “居然还有师父你查不到的人……”   “后来很突然地,他说要把整个网站的架构推翻重建,建成他理想中一个世界衍生的体系,那是一个很疯狂很大胆的构想,他的理念至少超越了当今世界观五十年,若网站刚建起,我会毫不犹豫支持他,可是你也知道,那时候中华黑客会已经有一百多万注册会员,放弃现有的一切,让世界重新开始,我觉得他是疯了。再后来他负气出走,借一个网游公司创造了自己的世界,可他的性格注定让他最后被人坑了一把……”   听完后,关小熙撇了撇嘴:“还好咱们现在做游戏,终于能让他一展抱负了,师父你也不算亏待过他。”   说着,堕落的女徒弟再一次推倒她堕落的师父,两人正HIGH时,办公室大门被敲响了。   起先不理,可那敲门声很执着地响着,燕归来兴致全无,胡乱套好衣服,他阴沉着一张老脸去开门。   徐今看到的,就是用力打开的大门内,一个长得很帅可是脸色很难看的衣冠不整的将近一米八的和王神木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用一种相当可怕的目光望着他们两个不速来客。   只不过燕归来还没开口,王神木就报以讽刺:“莫非你把我喊来是为了见证你的春宵苦短?姓燕的,我忙的很,没空欣赏你的艺术造型。”   不仅被扫了还被嘲笑的某BOSS看到王神木还拖家带口来一个小姑娘看他的笑话后,脸色更加恶劣——“王神木,我认为我把全公司最大的办公室拨给了你已经足够让你在里面享、受、任、何、事!如果你愿意继续站在这里打搅别人,那我不得不认为你愿意和你的前同事换个工作环境,嗯?大概食堂的油烟更能激发你猎奇的大脑?”   瞬间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的队长大人愤怒离去,剩下在纷飞毒液里幸存的徐今泪流满面追上去,留在这里当MT?她不要啊~~   (注:MT,MainTank的缩写,团队打BOSS时负责承受怪物仇恨使得别人能安全输出的玩家)   一个月后,徐今和周蔚蓝一起大学毕业,由于工作表现突出,王神木大手一挥,他们几个新人都提前转正。   徐今进了剧情组,周蔚蓝进了活动组,虽然活动组里帅哥很多,福利也很好,可她不满意啊,剧情组可是王神木亲自带的,将来显然比她的活动策划有出息多了,更何况,见识了王神木之后,身边小帅哥再多也入不了她的眼。   看着成天往王神木办公室里跑的徐今,周蔚蓝恨得牙痒痒。   一天下班,周蔚蓝直接喊住了她。   周蔚蓝:“喂,徐今,你听着,当初你跟我抢楚放,我现在原谅你了。”   徐今:“卧槽,谁跟你抢了?”   周蔚蓝:“总之,我现在要追王神木,你最好不要妨碍我,当小三是很可耻的,你懂么?”   徐今:“……”   小三你妹啊小三,你全家才小三!   回去还要润色任务流程还要准备搬家,王神木刚夸她写得不错,徐今就懒得和傻逼一般见识,拎了资料袋转身要走,周蔚蓝又在她身后喊起来:“我建议你老实点啊,徐今,你也大了,要找男朋友的,当初你刚念大二就和楚放去开房的事,我可一直替你保密着哦。”   一下被戳中痛处,徐今脚步一顿,是啊她那时很傻很天真,被楚放骗去宾馆就为了实现他的H作家梦,虽然什么也没做而且在宾馆门口她就把楚放踹了,可没想到楚放居然会把这事告诉周蔚蓝?   什么开房……保密……男朋友……   早不走晚不走,正好这时王神木锁门走出来,在周蔚蓝优美的声音中,他深深看了徐今一眼,然后制冷模式全开大步流星从小姑娘身边走过,周蔚蓝笑嘻嘻地快步追上去“王老师等我一下哦有几个专业性的问题我想请教您一下……”   那一瞬间徐今在队长的目光中冰冻成一块化石。   卧槽啊!她的清白啊!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如果周蔚蓝不是趁机跑了,徐今连掐死丫的心都有啊!啊啊啊!   第二天周末,徐今把寝室里的行李打包了,搬到她在公司附近租的小屋里去,一个人跑了几趟,终于搬完,最后她累得一屁股倒在床上,想想下午还要去加班,她就好想shi,策划部最重的剧情组,首席策划师亲自带队,钱多,活也多,平时加班到深夜是常事,用同事的话来说,就是在泡面中透支生命,而王神木大概也是想培养她,给她的任务量从来只会比别人多。   徐今苦逼啊,她今天到底要以什么表情去面对那台冷气机啊,明明她什么都没做的!   结果她犹犹豫豫磨蹭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王神木看了她一眼,说:“来得最晚,任务加倍,秋季资料片法师三十级新增的矿山任务、寻人任务、锻造任务,每个任务流程写五份构思,每份不低于八百字,今天下班前交给我。”   言下之意,不写完不能下班……   今天是周末啊!苦逼啊!总共十五份构思!她平常一周的工作量啊!曾经亲切对她说“在剧情组你可以随便用上班时间去体验市面上各大网游的精髓之处,只要你能按时完成当周任务”的人是谁啊!是她幻觉了吗!!!!   徐今终于体会到了某人的变态。   忍着酸痛的胳膊,小姑娘趴上工作台开始敲策划书,好不容易敲完,已经是半夜1点,抬头一看,周围同事早就走完了,只有隔壁他办公室的灯光,尚还透过毛玻璃白蒙蒙地亮着。   徐今拿着打印好的文档,心惊胆颤过去敲门。   “只有这些?”王神木看完她连续十二小时的奋斗成果后,只吐出这四个字。   徐今:“啊?”   王神木:“你的脑子里就只塞着无聊的情情爱爱吗?”   徐今:“啊?”   王神木:“回去重写。”   一叠稿子瞬间进了碎纸机。   徐今掀桌了……   “反正我今天写不出来了。”小姑娘瞪他,“如果你觉得我写得不好,就让你的好学生周蔚蓝来写吧,我申请转去活动组!”   “重写的明天中午前交给我。”   王神木丢下一句话,再也不理她。   徐今被扔回自己的工位,一看外面下雨了,在熬夜工作和回家睡觉两个选择中,她选择了开游戏……把怪杀得血肉横飞的快感大概能暂时让她麻木在苦逼的现实里吧,汪洋的号经过她一个月的奋战,已经70级了,一口气帮他扫完了60到70级的支线任务,已经是天亮时分。   大概也只有值班的门卫才记得,这一夜,有个侧影很优雅的青年,撑着一把白茫茫的反光大雨伞,在公司门口不知等着谁,等了足足一夜才离去,可他的脸遮在伞下,谁也没能看清他的眉目。   而徐今打着哈欠,刚要睡觉,那位土豪游侠就上线了,这一个月来,他又从红名或者BOSS手上救了她几次,如今已成了徐今几年游戏生涯中第一个朋友。   “你在哪儿?”他直接一封私信发过来。   勾魂女皇:在蝙蝠洞啊。   东方烟雨:……   东方烟雨:你人在哪儿?   勾魂女皇:唔,在公司加班,上司太变态了!   东方烟雨:你休息吧,开跟随,我带你。   勾魂女皇:嘤嘤,其实这是我同学的号,我帮他练的而已,你不用这么……勤劳……   东方烟雨:没关系:)   王神木忙完手头的活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他起身打算回家时,才发现隔壁格子间的某一个工位上,徐今正趴着,睡得香,冷气开到最大档的空调,正对着她的脑袋呼呼大吹着。   王神木心里顿时没来由一股火气,走过去要把她拍醒,一触到那冻得像冰一样的小细胳膊,他心里就知道不好,再把她脑袋翻过来,一摸额头,果然烫得跟火烧似的。   “醒醒。”他说。   徐今被这一翻腾,却也没醒来,昏昏沉沉中,胳膊一伸,把完全没准备的某人一下子捞过来,小脸蛋靠上去,箍着他的腰,当个抱枕,暖和暖和的,嗯,继续睡。   这下王神木的身体也石化了,她知不知道,她靠着的地方是哪里……   就好像人快溺水时抓紧的救命稻草,王神木没想到小姑娘的力气居然大得很,他一挣,没挣开,反而眼角余光,不小心看到她的屏幕。   屏幕上,乳-沟毕露闪瞎狗眼的「勾魂女皇」,正开着跟随模式,在她完全没有操作的情况下,自动跟在另一个玩家身后来来回回跑动蹭经验,乍看了没什么,可是一看到游侠那白衣当风的背影时,王神木就没来由地想起一个危险的家伙。   记忆深处的十三年前,少年手拿一把泛着荧光的大伞,站在大雨中的古城墙上,一身白衣,如风如雪。   “我看上的人,我是不会放弃的。”   只剩下挖掘机马达声响的夜里,少年笑嘻嘻地对他说完这句话,就再没了踪影,后来几年,王神木借燕归来的手,找遍天下,也没能找到他。   一切仿佛历史背后一场幻觉,也许只要她平安无事,什么都可以了吧。   “起来,你发烧了。”   王神木关了电脑,不由分说拖起还在昏睡的某人。   “我冷……抱我……抱……”她半睁着眼,下意识地把他箍得更紧。   王神木的额头有青筋在跳,四下一看,好吧这层暂时也没人,于是,很无奈地,我们的扫黄队长,把小姑娘拎开了,又像麻袋一样甩上肩头,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应该没什么人会看见的吧……哦不,他在想什么……这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电梯门开了。   “王老师早啊!……啊?!!!”   周蔚蓝今天是主动来加班,想好好表现一把的。   ☆、08   啃着第三条牛腿,出差回来的汪洋打开游戏,他很惊喜地看到他的女皇,居然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蹿上了70级。   “这么快睡醒了?你刚才掉线了呢。”才上线,右下角就弹出一条私信。   东方烟雨,这是谁?   汪洋的右眼皮开始跳,然后他看到屏幕中一个白衣飘飘的游侠向他走来。   男……的……我去,徐今,才一个月不见,我的号肿么就有了一基友?   ="=   汪洋查看这人的装备,一看,狗眼碎了,如果说他自己是土豪,那么面前这混蛋,绝对是土豪中的土豪,身为一个把工资都填进游戏无底洞里的小白领,瞬间有一种森森的自卑感充斥在汪洋的心里。   东方烟雨说:今天你不用加班了吧?   汪洋:……   我去,都发展到日常生活了!徐今!感情这不是基友,是你的奸-情对象吗!   东方烟雨说:呵呵,我有点想见你呢。   汪洋恶狠狠敲过去:呵呵,我也想见你。   东方烟雨说:我在新世界百货B1层,你过来一起吃早饭吧。   东方烟雨说:其实……我们前不久才见过。   我擦!前不久还见过!徐今今你到底瞒着我干了神马……   汪洋说:好,我来了。   汪洋把车停在新世界门口,难怪约会在这儿,徐今所在的理想国公司就在隔了一条街的地方,瞬间更森森的自卑感填满了汪洋寂寞的心。   地下一层相当于美食街,汪洋在各种诱惑在美味里穿梭,终于看到了他们约好的那张桌子。   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男人,戴着鸭舌帽,抱着一台笔记本,他低头玩得很开心,他的侧影很优雅。   哼哼!   汪洋冷笑着,走过去,重重坐在他对面。   ------------   徐今被王神木扔上车的那一刻,她醒了。   “你家在哪?一会我送你回去。”驾驶座上传来某个强忍着憋屈的声音。   徐今眼睛一闭,继续装睡。   车子驶进医院。   王神木皱眉看着那一坨配来的处方单,这些玩意得吃一周?于是让她有借口请一周假?不行不行,太便宜她了。   谁都知道,理想国公司的福利是业内最好的,迟到不扣钱,病假不扣钱,一年合计可以请48天,连生病证明都不用开。   王神木问医生:“没有副作用的情况下,怎么退烧比较快?”   医生说:“那就打退烧针吧。”   徐今被扔到了病床上。   王神木看着睡得跟一坨烂泥似的小姑娘,忽然就有些发愣,曾几何时,他会这么对一个人好了?仅仅是因为身为一个把员工压榨到生病的上司的愧疚吗?人啊,还真是麻烦又讨嫌。   就在王神木愣着的那一会,年轻的护士拉上帘子,拿起针筒,她看了一眼王神木,心中赞许着多么一个尽责的男朋友啊,她就也不避讳,当着王神木的面,用她经验值满格的左手,在半秒钟的时间内扯下小姑娘的裤子,然后右手的针筒紧接着推上去。   “哇啊啊啊啊!!!!!!!”   可怜的某人再也装睡不下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最怕打针了,以前多少次发烧,她宁愿嗑药很多天,也不要打该死的屁股针啊!啊啊啊啊!!!!王神木!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混蛋!!!   然后,王神木被哭声惊醒了,再然后,他的狗眼……破碎了……   徐今捂着剧痛的臀部,挣扎着爬起来,在王神木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她当即就抓过他的胳膊,狠狠一口咬上去。   甩下目瞪口呆的小护士,徐今提着裤子,一跛一拐地跑了。   过了两分钟,她又一跛一拐地回来了。   徐今:“我的包还在你车上!还给我!”   王神木:“我送你回去,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上班,不许请假。”   徐今:“别人都能请,为什么我不能?”   王神木:“不为什么。”   徐今:“你欺负病人!”   王神木:“自作自受。”   徐今:“……”   最后徐今还是很没骨气地上了车,她为省钱,住的地方在旧式民居楼,楼高六层,没有电梯,下车的时候,她捂着屁股,不肯动了。   王神木:“自己走。”   徐今:“我痛。”   王神木:“我回去了。”   徐今:“我走不动。”   王神木:“明天不准迟到。”   徐今大哭:“你残害员工!你仗势欺人!你欺负小孩!你人面兽心!你……”   隔壁下楼买菜的老太太见了,摇头感慨:“唉,现在的情侣怎么吵起架来越来越幼稚了。”   王神木走下车来,脸色黑得像要杀人。   “上来。”他说。   “那尼?”   “你不是走不动么?”   “……”   徐今心满意足趴上他的肩膀,由着他把自己背上去,她就知道,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可很多东西它们依旧没有变,小时候每一次走进先祖沉睡的墓室,走进神明隐匿的深山,走进荒川与河谷的地底,只要她一耍赖一装哭,他必会不知所措地答应她一切无理要求。   “驾驾驾!”小人得志的某只在楼道里得意大喊。   “……也许你愿意再挨一针?”   小姑娘勾着他脖子,趴在他肩头,闻着苦茶与阳光混合的味道,她吸吸鼻子——“驾~驾驾!”   王神木:“……”   把讨厌的小混蛋扔进被子里休息后,一阵“死了都要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王神木听得脸色更黑。   徐今接起电话:“喂?汪洋?你丫出差终于回来了啊,老娘给你打到70级了有木有!请吃饭啊尼玛的!神马?东方烟雨?等等等等!你说啥?他也是H市人?神马?你们在一起?他要见我?你被他……你你你……我擦,你们一对好基友啊!我今天不来了,补觉,老子感冒了啊!坑爹的变态上司明天还不让请假……”   王神木在一旁听得脸色更黑。   -------------   当晚,王神木回去加班,正好燕归来也在,思量再三,王神木还是去了顶层,敲响了他曾经发誓再也不来的BOSS办公室大门。   “怎么?”燕归来看到王神木充满血丝的明显两天没休息的眼睛,挖苦道:“你也有困扰的时候?”   王神木:“不要用你那种龌龊的思想来度量我。”   燕归来:“我有说什么了?为情所困?”   王神木:“燕归来,我建议你回去照照镜子,仔细看看你这张已经恶心得不像话的嘴。”   燕归来:“我徒弟没意见就行,你不想看可以把办公室搬去B1的后勤部。”   王神木:“你不提食堂会死吗?”   燕归来:“……进来吧。有屁快放。”   王神木嫌弃地走进去,嫌弃地看到大办公桌面前那张更大的龌龊躺椅,他嫌弃地走到角落,坐上冰冷的待客沙发。   王神木揉着太阳穴:“帮我查一个人。”   燕归来从书柜里取出两台笔记本打开:“又是你心里那根刺?”   王神木:“……”   燕归来:“一个没有名字,没有身份,甚至没有照片的,仅凭着你十多年前记忆中长相的人,中国十三亿人口,你说,还能怎么去查?”   王神木:“所以你不觉得奇怪么?当初你用人像识别系统,调出公安系统中所有身份证照片逐一排查,我们足足查了两个月,居然一个人都不是,再模拟出他长大后的相貌来查,依旧查不到结果。虽然她后来平安长大,也一直无事,但我近来又开始感觉到那家伙真的会回来了。”   燕归来:“于是……为情所困?”   王神木:“燕归来,我真想把你的嘴用洁厕灵刷一刷。”   燕归来:“我徒弟大概不会让你得逞的,说吧,你又想到怎么查了?”   王神木:“我下午查了《人间》的后台,一个ID叫做东方烟雨的游侠,注册身份证很奇怪,你看看吧,再去公安系统确认一下。”   王神木拿出一个U盘,燕归来插上,里面装着一堆图片,其中一张是人间后台注册系统里截下的,表格里,一串身份证号码,还有一个名字:陈雨笙。   剩下的截图,是“陈雨笙”这个名字在google的新闻快照,清一色的,新闻标题都是【世界著名考古探险队“极光”于上月确认葬身在中国长白山,全队十八人,无一存还。】   新闻是五年前,也就是2006年发布的,其中给出了全队的照片和名单,而队长的姓名,赫然是陈雨笙。   “可是,这张身份证并没有注销。”   王神木看着燕归来从公安系统里查出来的鲜活结果,脸色一点也不鲜活。   而燕归来看着王神木手臂上一排鲜红的牙印,“这是怎么了?”他好奇地问。   ☆、09   新闻里的照片被王神木看了又看,队长陈雨笙,留美华人,祖上靠盗墓起家,家财万贯,后辈潜心考古献身历史,身为祖师爷亲传技艺的陈雨笙,一身本事可谓行内佼佼者。   可是他挂了。   很憋屈地,挂在长白山山脚,出师未捷身先死,连山腰上稍微有几百年树龄的老松都没摸到。   照片上的陈雨笙,是个知识分子模样的青年人,稳重,踏实,一身书卷气掩不住壮硕肌肉中的力量,怎么看,都不是记忆中轻盈狡黠的少年。   王神木闻言看了眼自己胳膊,继而面无表情:“死者身份证忘记注销这并不奇怪,我原本也不会把两个人联想到一起,可是这个东方烟雨,最近找上了她。”   燕归来拍拍他肩膀:“你自己看着办吧,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追不到。”   王神木:“……不展示你的鸡婆思想会死吗?”   燕归来冷笑离去。   第二天。   徐今在床上挣扎许久,她的十五份构思一个字都没敲过,她不想看到他的脸色啊,可是拖着大概会被他整死,最后徐今还是决定去上班,一到公司,王神木就把她喊过去。   王神木:“最近有奇怪的人找你吗?”   徐今:“没有啊。”   王神木:“如果遇到奇怪的人,记得不要跟他走。”   徐今:“小时候你就告诫过我,我都记着呢。”   王神木:“记得就好,回去吧。”   徐今:“原来你也记得。”   王神木:“……我忘记了。”   徐今:“那我……我的十五份构思……”   王神木:“我已经给你写好了。”   徐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开机,开人间,不止王神木说,如今整个业内都说,把《人间》主线通关,是每个游戏策划的必修功课,很多游戏公司,甚至把这一条作为进面试的必备条件。   当年,国内的网游基本上以枯燥的杀怪练级PK开宝箱为主,当时最畅销的小说《人间》改编的网游也逃不出这个模式,在原作者因失恋把书的后续太监后,一度火热的网游《人间》也流失了大部分原本是读者的玩家,当年,就是王神木接手后续设计,大笔一挥,彻底改写整个人间的面目,三流俗套练级网游,在他的手中,变成了崭新的世界,【世界之剑】、【兰陵一望】、【六方神器】、【末法深渊】、【航海时代】、【英雄殿堂】……各大资料片相继出世,特别是最开始关于兰陵王的主线剧情,据说是为了重现一段被遗忘的野史,通过玩家与NPC的互动参-与,一种充满创意的游戏模式颤抖了整个行业,原来网游还可以这么做,原来枯燥的升级之路,居然能把无数玩家感动到流泪。   王神木带来了一个新的网游时代,之后无数厂商纷纷模仿抄袭,却再没有作品能超越当年的感动。   也再没有王神木这样的人才。   徐今到现在才想起,这段剧情的蓝本,玩家口中盛传的“被遗忘的野史”,就是98年兰陵古城出土的时候,王神木在布帛上所看到的故事,可是她那时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那段记忆也早已模糊,唯一清晰的,大概是大雨中的古城墙下,他抱着她,不知所措地安慰她不要哭的情景吧。   哈哈,那时的他,还真可爱啊,那片土地上的古迹,她还真想再去一次。   可是她为毛要哭呢?   忘了。   ╭(╯^╰)╮   勾魂女皇在人间里所经历的剧情,已经到了旧历998年夏天,眼看着预言中的末日越来越近,巫师村落愁云惨淡,玩家70级,剧情大转折,交了前置任务后,动画开始播放,白发苍苍的巫师长老虔诚跪在神主面前,神主拿着法师们收集天材地宝炼制出来的图腾,拿在手上,掂量一番,图腾放出灿烂的五色光华,那是众生信仰的力量。   “不错不错。”神主羲无常微微颔首,慈悲的目光落在勾魂女皇、以及其他跪了一地的巫师身上,“人世间新人辈出,这是好事,虽然你们的力量尚不足以抵挡魔界,但是借着你们的信仰之力,我大概可以开始推算世界之剑的具体出世。”   法师的图腾、战士的血旗、流浪者们的战袍,饱含三大血统最虔诚信仰的器物们,它们在神主手中化成纯粹的光影,渐渐没入神主的身体,最后一丝光华消失后,羲无常的轮廓又变大了一分,他说:“在天上界,我本尊的力量,大到你们人类无法想象的程度,可是在秩序之下,我只能通过化身来到人间,化身太过虚弱,人类,当世界之剑出世后,我需要你们更多的信仰,才能动用神祗之力来拯救你们。”   众人齐声称是。   镜头一转,夜幕降临,羲无常在白龙江边画下巨大法阵,无数法师、战士、浪人们的注视中,漫天的星光在法阵中折射成混乱的流影,羲无常的红色长发飞舞,双手连连变换印诀,慢慢地,那星辰的投影汇聚成一串奇妙的符号。   神主垂眸,慈悲的声音唱起预言:“不周倾塌,君主疾走,七月初七,剑灵出世,万丈之后,新历之前,人间无剑,罪恶不见。”   不周山是人间西北方最高的山脉,不周山底有一座古代君主的坟墓,那里头的怪物凶猛异常,被怪打死了要扣经验,把怪打死了却没有经验更没有物品奖励。一个可谓是穷山恶水的地方,平时没有傻逼会去。   可神主说,当七月初七那一天到来,古墓中沉睡千万年的君主会醒来,然后山脉动荡,风水变相,世界之剑的剑灵就会出世在那里。   而后面四句,人类一致理解为拿到世界之剑后的他们,成功阻止魔界反噬,天下平安,末日和罪恶统统不见。   巫师长老继而狡猾地说:“预言已经明了,我亲爱的「勾魂女皇」,我看你近日你的表现十分出色,特准你加入巫师精英团,届时你们一起去不周山取剑,若能把世界之剑抢先取到手上,那将是我们法师的无上荣耀,你们,将被千万代的后辈们诵为英雄。”   看到“英雄”两个字,徐今想起后面的剧情,眼睛又一次湿了,迅速完成几个分支任务后,七月初七,巫师精英团一行百来人,浩浩荡荡前往不周山。   一群人跋山涉水到了山脚下,周围是无边无际的戈壁荒漠,与勾魂女皇在一起的巫师们,举着镰刀法杖,纵身跃入一个地洞后,不见了。   动画结束,剩下勾魂女皇一个人在原地。   【系统:你的同伴已进入君主坟深处,请你速与他们汇合。】   这又是一个挑战性巨大的任务,虽然不用杀怪,可要在地下迷宫里几百头怪物的围攻中找到随时变换的传送点,最后传啊传啊绕啊绕的去到深处的君主坟墓激活剧情才算完成。   非人民币玩家,一个人,身单皮薄,到了满级也没多少血,怪物碰几下就死了,徐今自己是召唤师,当初为了完成这一段,辛辛苦苦挨到150级能出大招了才来,用召唤出来的一堆神魔当肉盾,不断死掉,不断补充,再加上淫-荡跑位,死了十来次,最后一次运气好,终于过关。   而七十级的勾魂女皇……虽然她装备好,可没有肉盾的情况下,大概也走不动几步吧,难道她要组个战士来帮她拉仇恨么?她不喜欢组队,可是自己闯地宫,边走边嗑药的话,估计吃药键得一路按到底,这种迷宫里普通药都有很长的冷却时间,要连续吃,只能吃商城里花人民币买的VIP药,VIP药不用冷却,也贵的要死,吃到君主面前,徐今估摸着少说也要万儿八千,和把人民币烧着玩没有区别——傻逼才会嗑药吧,徐今想。   这时,某位白衣飘飘的游侠很适时机地出现了。   “做任务吗?我陪你。”他说。   勾魂女皇:你帮不了我,你又不是血牛。   东方烟雨:你做任务?说一下吧,要怎么做。   感情这家伙满级+一身极品装备,却没做过主线?徐今当即把地宫君主坟的任务解释了一遍,除了让战士帮她拉怪,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东方烟雨:我也能拉啊,游侠射箭最远了好吧?   勾魂女皇:怪一近身你肿么办?撞几下就shi了。   东方烟雨:我可以吃药。   勾魂女皇:……你不知道只能吃VIP药么?   东方烟雨:没关系啊,我有的是钱。   徐今拍键盘!赤果果的大土豪啊!!这话连汪洋那种年薪几十万的人都不敢说啊!!!!   不过徐今从来不占别人便宜,她敲过去:嗑药太烧钱了,我到时去组个队伍就好。   东方烟雨:没关系啊,我有的是钱。   徐今:……   东方烟雨:而且昨天你同学还请了我一顿饭,就当我还他的吧。   徐今顿时领悟,对于汪洋那胖子来说,一顿饭是什么概念。   古代君主坟墓的地宫里,白衣裳的游侠射的那叫一个远,拉仇恨,拍加速,放风筝,跑不过了,吃药,吃药,吃药,等加速CD完,继续加速,放风筝,跑啊跑……身为一个土豪DPS,他敢挑战史上第一MT。(CD:冷却时间。DPS:输出职业,一般来说血很薄)   勾魂女皇终于跑到君主坟墓前,伸手触摸石碑,那古老的机关就被触发——“千万年了,终于有活人来到我面前了!”一声沧桑的叹息,随之是疯狂的大笑——“那么我回到人世的日子也到了!”   动画中的勾魂女皇,被忽然炸碎的棺材震得摔在身后石壁上,浑身插着无数锈箭的,这位在乱世中被射死的君主,显身在滚滚尘土中,就在他暴走着要往主角扑去的时候,巫师精英团以及其他十一大职业派来的取剑队伍赶到了,那一瞬间武器齐出,法术乱飞,动画中经过一番恶战,这位君主被人类打得惨叫连连,当最后一颗尘埃飘摇着落定的时候,预言中的时刻到来了——随着古老君主亡灵最后的爆炸,轰隆一声震天巨响,整个不周山脉,被炸得往下沉了几丈有余,滚落的碎石中,地宫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冒出的火热岩浆当即就烫死了一群皮脆的,法师系四大职业领袖,以及盗贼刺客游侠们,皮薄的职业,都惊恐往后退去,再接着,在古老磅礴的背景音乐中,一把裹在岩浆里的燃烧长剑,从地底一窜而出,一同带出的,还有剑身周围守护着的千百剑灵。   又是一场大厮杀,为了降服世界之剑,必须毁掉外头的剑灵们,而任意一朵剑灵,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相当于人类一个满级的战士,身为主角的勾魂女皇,也在动画中加入了战团,这是一支不亚于大国战争的壮烈挽歌,人类十二大职业上千名精英高手,死的死,伤的伤,血液流在地上,转眼被烤成灰烟。   最后残存下来的人不到三分之一,剑灵终于被消灭干净,世界之剑露出了鎏金闪烁的本来面目,这是一把两指宽、极长极简单的剑,它落在骑士领袖的手上,这代表着战士们的荣耀,可法师和浪者们已经无力再去争功了,安顿好逝者,人类捧剑出山,高唱颂歌。   外界的时间已然过了三天,七月初十,晴,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骑士领袖的盔甲上的时候,他眼睛一花,随后,一阵剑气荡来,整个队伍,人仰马翻。   当人们反应过来,纷纷抄起武器对敌之时,世界之剑,已然落进另一个人的手上。   金发红眸,衣袍鼓风,抢剑的人,不是兰陵王又是谁。   徐今再次看到了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   “兰陵王居然出关了——”“那个异种抢剑了!”“啊啊啊大伙杀了他啊——”“早说他是个妖魔——”   慌乱的战队中,奋起反击的各职业领袖,却走不过兰陵王手上一招,昔日高贵在上的精英们咒骂着,重伤倒地不起,老一辈的几位,流下了至死不休的眼泪。   冷哼一声,兰陵王提剑大摇大摆走出人堆,转身离开,包括主角在内的所有人,再无力阻止他。   “他一定是魔界的奸细——”   有关末日的阴云再次笼罩在人间大陆上。   动画结束,勾魂女皇站在一堆又伤又残的NPC中间,主角的运气一向很好,她躲过一劫,没有受伤,下一个任务,是回巫师村落去报告战况。   远远地,她见到东方烟雨向她走来,“完成了?”他问。   游戏里,没有接任务的玩家不能一起经历动画,所以他其实是在原地等了半天,徐今心里不好意思,她敲过去说:很谢谢你啊,今天下班后我请你吃饭吧?我还真想看看你是谁。   东方烟雨:你同学没告诉你?   勾魂女皇:没有啊,他的脑子一直被他的胃操控着,估计是忘了吧,没事,很正常。   东方烟雨:哈哈,你真可爱。   可是,这天,徐今却再次放了这位大土豪的鸽子。   事情起因是中午,吃完午饭的徐今切出游戏想休息休息,这一休息,她就开了私人QQ,然后,在登陆的一瞬间,她卡死了。   理想国公司顶尖配置的电脑,都在徐今QQ一瞬间蹦出来的几百条留言和几千个加好友请求的鸭梨之下,不举了。   徐今那个震惊啊,她的QQ平时都没人加的,这到底是肿么回事!等电脑缓过来后,她小心翼翼点开几个窗口看。   “徐今,你真的和你的上司通宵在办公室里XXOO了吗?”   “徐今啊他们都说你勾引你上司啊,你也太可耻了吧,真给我们学校丢脸。”   “Z大毕业生勾引上司挑战下限,引发社会深度议论……我去,徐今你都成为天涯红人了!”   “其实你是被你上司潜规则的吧?被楚放甩了就成这德行了?”   “徐今你以后别说是我们考古系出去的啊,我们丢不起这人!”   “哎呀我说徐今的薪水那么高呢,原来是……哈哈哈!”   ……   各种嘲讽脸……各种加好友……还有各种……求种求套图……   恍了一会神,然后徐今一条条看着,一条条关掉,最后她找到消息最初的来源网址,是学校的BBS,她很久没上的地方,一个热门帖子鲜红地挂着,帖子楼主其实很纯洁——【求教:我不满意现在的工作,可是刚毕业又找不到更好的,我该怎么办?】   前面几楼回复也很纯洁,可是到了第九楼,就闪瞎了徐今的狗眼。   【回复:老实人不讨好啊,楼主你不如学我吧,我是考古系07级的徐今,本来工作也不好找,后来潜规则进去游戏行业第一公司,和上司上了几次床后,我立刻就转正加薪了,楼主你懂了不?不懂加我QQ××××××××,我教你哦!】   然后,这一楼不知被哪个好事者用论坛道具「彩虹灯」点亮了,后面的跟帖,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这一楼的发帖人,是一个新注册的用户,名字还山寨地起了个「今年今日」。   今年今日……日尼玛的啊……你有论坛道具我就没有吗!   徐今翻出道具盒子里的「照妖镜」,这是一种能照出发贴者IP的论坛道具,论坛刚建的时候她买来玩的,后来几经改版,这种侵犯隐私的玩意已经不开放了,大概发帖人也是想到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吧。   IP显示地址……H市……理想国公司公网网关……   卧槽!   还是公司里的人!   徐今眼前瞬间浮现出一张花枝招展的脸,会做出这种恶心事的,除了周蔚蓝还有谁,一两次惹她不要紧,可是牵扯到王神木,她不能忍了。   徐今顿时掀了键盘鼓足了气势走到对面的活动组去,午休时间,周蔚蓝正吊着三个小帅哥在打牌。   “哈哈哈!四拖一!炸弹!我又赢了!承让承让!”   “蓝MM真聪明,不愧是我喜欢的类型。”   “蔚蓝你别听小A瞎说,他可花了,找男朋友得找我这样的。”   “哎呀你们好讨厌,人家有喜欢的人了啦!”   ……   一阵河蟹的声音中,不河蟹的小姑娘如煞神一般降临。   “周!蔚!蓝!”   揪着她的小吊带,徐今扬手两个嘴巴抽过去。   尼玛的,不发威当她是病猫了吧!   ☆、10   周蔚蓝显然也是个彪悍的人物,挨了两嘴巴,稍微一愣,就反手还给徐今,那力道,可比徐今小细胳膊抽出来的重多了。   尼玛的还敢还手!徐今肿着两边脸,也彻底被激怒了,当下要冲过去跟周蔚蓝拼命,却被一群小帅哥拉住。   纸牌散在地上,一个是他们喜欢的组花,一个是队长的自己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帮哪一个。   周蔚蓝转身就蹲在地上大哭,哭声很柔弱,肩膀很颤抖,谁拉她都不肯起来。   一个劝道:“好啦,蓝蓝你别哭啊,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啊,你们是同学吧?”   然后一个好事者去把队长喊了过来,王神木的脸很黑:“怎么回事?”   周蔚蓝哭得更大声了:“徐今她突然冲过来打我!她欺负我……呜呜呜……我倒了哪辈子霉啊?呜呜……”   徐今看着她装出来的柔弱模样冷笑:“你自己心里没有鬼么?周蔚蓝我告诉你,你平时污蔑我没关系,但是污蔑别人——”   王神木看向徐今:“你先打的人?”   徐今:“她在学校BBS上造谣我,还有你,说我们……”   王神木:“我们什么?”   周蔚蓝:“她冤枉我!我根本没发过帖子,是她自己不检点,惹来风言风语,都怪在我头上!呜呜呜……四年的老同学,我伤心了,我要辞职,你们都欺负我,呜呜……”   王神木:“不管怎么样,徐今你扰乱纪律在先,本月奖金取消,工资扣半,记过一次,再写一份检讨,一万字以上,下班前交过来。”   徐今瞪着他,他转身离去,什么时候起,他要给小孩子处理破事了?!   徐今当然不会去写什么破检讨,这些玩意,当年上学时她帮汪洋写了不少份,从邮箱里随便挖了一份出来,修改修改,她就气鼓鼓拿给王神木看了。   王神木:“不该在您的政治课迟到……这是什么意思?”   徐今:“哦,忘记改了。”   王神木:“重写。”   又进了碎纸机。   徐今:“不写。”   王神木:“不写就走,你打人在先是事实。”   徐今:“可是她先造谣的,说我勾引你……”   王神木:“没有的事。”   徐今:“就是啊,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要说那也是喜欢啊……”   王神木:“没有的事。”   徐今:“……神马?”   “你们脑子里就装着这些无聊的东西?你又打人,又任性,又违纪,你还嫌不够吗?”王神木也奇怪啊自己神马时候对人这么有耐心了?要是别人,早就被他开除了。   好吧,无聊,任性,自作多情。   于是害你花心思照顾我,早知不该把我招进来的吧?   徐今看着他,之前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反正我不会写什么检讨的,走人就走人,你继续有意义去吧。”   然后她拎包就滚蛋,头也不回。   王神木看着电梯开了又关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是那个下午……没有人敢靠近队长的办公室一步……   一个不得不去送资料出来的小弟颤抖着说:“队长的样子……好像要吃人啊……”   燕归来原本也找他有事,进去五秒钟,默默出来了。   ---------------------------   徐今背着行囊,和汪洋一起出现在中国大陆西北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的脸已经不肿了,不过屁股还隐约在痛,特别是颠簸在黄土路上的时候,出了机场,转车,转车,再转车,98年挖掘出来的兰陵古城周围一带,到如今已被发展成半个旅游风景区,但由于进去的路太难走,一年到头都没几个游客,不过徐今乐得看到这样,对她来说,某些地方,还是保持在记忆中的样子比较好。   “你肿么了小今今?一路上都不说话,我还请了年假陪你出来散心呢,工作就是这样,总有跟人吵架不开心的地方,你忍忍就好了。”汪洋坐在牛车上,火辣的太阳晒得他整个人都湿透了。   徐今坐在他庞大影子的地方,正好乘凉,“没有不开心。”她说,“就是一直想来看看,小时候没钱,工作了又没时间,现在辞职了,我就可以一了心愿了。”   汪洋很苦逼:“这破地方有啥好看的,要度蜜月也去山清水秀的地方啊,饿死老子了。”   徐今白他一眼:“谁跟你度蜜月?它么?”——指着拉车的老黄牛。   汪洋舔舔干裂的嘴巴:“烤来吃不错。”   说着,驾车的老农回过头来,十分嫌弃地瞪了某人一眼,徐今连忙让他少说几句,这荒郊野外的,惹毛了人家把他烤了吃了。   傍晚的时候他们到了扶摇县,这里风土如旧,十多年的经济发展,依旧显得落后,而小县城的西面十二公里处,就是从黄沙中被挖出来的古城废墟,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文物,都在当年被挖进了博物馆,仅剩下黄沙掩映中的断垣残壁,风化在千年后的时光里。   汪洋第一个找饭馆。   “先找住的地方吧。”徐今看着天色,“明天早上再包车过去,当年县上只有一家旅馆,不知道现在肿么样了。”   汪洋继续找饭馆……他要吃牛腿……   这时徐今的手机响起来了,一看,来电显示:王神木。   哼,不接!   都快两天了,才想起给她打电话,她都辞职了,他还想怎么管着她?   ╭(╯^╰)╮   电话响了两遍,停了,徐今当然不知道王神木这种性格的家伙是很少主动给别人打电话的,连燕归来都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   燕归来倚在首席策划师的办公室门口抱臂而立,王神木,你也会有今天。   事实上昨天夜里某位队长大人就后悔了,车子停在徐今住处,傻逼似的伫了一夜,他并没想到那天傍晚小姑娘就离开了H市,可今天一天没见她来公司,以为还在赌气,王神木甚至为此开了他N久没上的人间帐号,想去游戏里找她谈谈,显然,她不在线。   某队长把手机摔在一边,“帮我查她在哪儿。”他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朝门口看笑话的某人吐着冷气。   燕归来冷笑:“谁?”   王神木:“明知故问很好玩么?还是你的脑子已经在生锈了燕归来?”   燕归来:“那就恕我不奉陪了,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求我。”   王神木:“……算了,我自己去查,你当我不知道你电脑的密码。”   说着他捡起手机,要去顶层,被燕归来拦下:“我徒弟在我那睡觉,你确定要去么?”   王神木:“……”   王神木:“徐今。”   燕归来:“好吧,事实上,如果她不是你的亲属或者情人,我不建议你做出侵犯别人隐私的举动。”   王神木:“亲属。”   燕归来:“哦,你想说她其实叫王今?”   王神木:“燕归来你无聊够了没!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被那家伙找上了!要是她有一点点闪失,我不介意把你这张烂嘴剁成肉酱……”   眼看着某队长被激怒得差不多了,燕归来胜利离去。   --------------------------------   “神马?这里也客满了?”   在汪洋饿死了饿死了的哀嚎中,徐今不敢置信地捶打着县上最后一家旅馆的柜台,兰陵古城并不是热门景点,按理说旅游旺季也不至于家家客满,可是县上,包括这最后一家旅馆的掌柜,都告诉她:“对不起,客房已经满了,您找下一家吧。”   “没有下一家了。”小姑娘垮着脸,这什么破运气啊,“真的没有多的房间了吗?一间也行啊。”   “所有客房都已经被包下了,实际上,他们现在都还是挤着住的,据说啊,那是一个大剧组,要在这里拍两个月的电影呢!”   徐今:“啊?拍电影?”   掌柜:“是啊,叫《遗忘城》什么的吧,他们还送了本签名书给我。”   说着,他拿出一本书,楚放的大名很骚包地签在上面。   徐今瞬间想起来了,一个月前报纸上就说《遗忘城》的电影要正式开机了,楚放抄的她同人小说中的场景,而她又以兰陵古城的地下宫殿做背景,在她的故事里,兰陵王还活着,是一方都城的城主,那些陨落的遗忘的历史,依然在时空某个层面鲜艳地绽放着。   知道这是徐今心中最痛的地方,汪洋顿时停止了叫唤,轻轻拉了拉她:“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大不了等会去找个民房住着,哥请客好了。”   掌柜说:“估计民房也全部住满了。”   汪洋:“……”   这时串珠的门帘子哗啦啦一响,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掌柜刚要婉拒,汪洋一看,乐了——“啊哈!陈老弟!你也来了!”   徐今一望,来人正对她微微笑着,很是面熟,由着那副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儿一想,原来是那天在博物展见过的小员工,他叫什么来着?陈雨笙?   陈雨笙拿一把伞,也没见他背什么行囊,伸出手,很有爱地摸摸徐今的头发:“你昨天怎么放了我鸽子呀?”   徐今:“啊?”   汪洋打个响指:“他就是东方烟雨啊,超级大土豪,我没告诉你吗?”   徐今恍然,这么一说,他游戏里外的形象,还真是差不多,一身白衣飘飘,穿行在大漠黄沙之中……啊啊啊,她对白衣服很没抵抗力啊!   “你肿么认识我们的?”徐今好奇地问。   陈雨笙笑笑:“这不重要,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   徐今歪着脑袋:“是吗,我不记得了啊。”   “客房都满了?”陈雨笙只顾问掌柜,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说,“这可不行。”   说着,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他孤身上楼去了,不一会儿,五个硕壮的男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几乎是连滚带爬下楼来的,“结账!”“退房!”“我们不住了!速度点退房!”他们连连催促着目瞪口呆的掌柜。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这不就空了么。”陈雨笙随后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理所当然地从掌柜手上拿过两张房卡,又把一叠钱拍在柜台上,“205,206。两个房,不用找了,一会烤几条牛腿送上来,再拿几坛酒。”   汪洋大呼:“土豪啊!!”然后率先射上去。   陈雨笙帮徐今提过行李,徐今很不好意思地说:“一会晚饭我们请你吧。”   “不用。”他说,“我很有钱,有的是钱。”   “噗……”看不出来这么个美好青年是个暴发户啊。   “不过……”走在狭窄的楼梯上,他又说,“我的一切都是别人的,只有……你是我的。”   最后四个字隐没在拐角昏暗的天色里,徐今并没有听清楚。   只是,很多年后,她依然记得,在这个炎热褪去的黄昏,她和汪洋、陈雨笙一起,倚在二楼的阳台上,他们边啃椒盐牛腿,边迎着晚风喝酒的场景,在胖子搜肠刮肚的俗套冷笑话里,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天际,也许那里曾有血与火的厮杀在古战场上,曾有风与雪的呼啸在城墙脚下,曾有漫天神祗陨落大海,曾有一位英雄提剑远去。   而这一次,她不会再忘记了。   ☆、11   入夜,三人把酒夜谈,昏暗的灯光中,陈雨笙拿一把小刀,为徐今汪洋两个吃货把牛肉割成一片一片,垂直着牛肉的纹理,他一双手不慌不忙,片下来的肉,两毫米厚薄均匀,干净利落,甚至连肉沫都不曾粘在刀上,那刀法,直让汪洋说着陈雨笙你该去当国家一级厨师绝对名扬天下。   陈雨笙笑笑:“古代人凌迟,也是这么个刀法。”   汪洋:“……”   徐今拿过刀,在汪洋肉鼓肉的背上比划起来:“猪啊,就在你的身体外面,绑一层网,然后把网眼里挤出来的肉,用刀这么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割完一轮,又会有新的肉挤出来……”   汪洋听得毛骨悚然,连连惨叫徐今徐今你别说了,他一个金融系出生脑子里只装着胃和钱的人,哪里斗得过拿笔杆和快刀的家伙。汪洋说:“我只不过想夸陈老弟的刀法好啊,小今今你不知道,那天我第一次在新世界楼下见到陈老弟的时候……来来来,那天的一手,陈老弟你再露一下吧!”   那天在新世界,原本汪洋霸气值满格地去,想给小今今的奸-情对象来个下马威,不料最后却被对方震慑了,立马由看不对眼变成五体投地。   陈雨笙低头认真片肉,他说:“不必了。”   汪洋不甘心,去捅徐今,徐今不理他,她只觉得,这个陈雨笙,远没一个土豪暴发户看上去那么简单,交谈中,许多她记得滚瓜烂熟的历史书上的观点,居然都被他反驳掉了,历史系科考出生的小姑娘,第一次被极大地颠覆认知,她深信不疑的历史,她深信不疑的世界,在陈雨笙口中,竟然全部成了“扯淡”,可是仔细问他为什么,他又闭口不肯说了。   到底是狂傲还是无知?   第二天,三人包车去遗迹,汪洋对于陈雨笙的加入表示很热情,一路上东拉西扯着说陈老弟你是哪儿人你这么有钱何必在博物馆当小工。   陈雨笙笑而不答,只是撑开雨伞,帮徐今遮挡沙漠上毒辣的阳光。   汪洋摸摸那伞面,白茫茫的,非古非今,也不知涂抹了什么材料,在阳光下泛着一种微弱的光泽,摸上去,明明轻薄的伞面,偏有一种千斤灌铅的厚重感,给人万箭齐射都不能穿透的错觉。   “这伞稀罕啊,”汪洋说,“陈老弟你哪弄来的?多少钱?回头也帮我弄一把吧,我好去泡办公室新来的小妹妹。”   陈雨笙说:“祖传。”   汪洋还在啃着一条黄牛腿,闻言又忍不住再伸手摸摸,眼睛里各种羡慕:“那我回去DIY一把好了,这上面涂的是什么啊?荧光粉吗,也不像……”   陈雨笙说:“虫毒。”   “卧槽!”汪洋慌忙把牛顿丢到脑后,然后掏出一个水壶,恨不得把手洗下来。   陈雨笙又说:“对活人无害。”   这回汪洋差点从车上摔下去:“难道你是想说降妖除魔??”   优雅的青年温柔笑着揽住少女的肩膀:“那些大致是小说家和导演的事情,我活了这么多年,走遍大半个中国,也没见过什么神魔鬼怪,只是祖上曾靠着这把伞横穿云贵十万大山,山中几千年的虫蛇瘴气,它却能尽数克制,后来一代代传下,到了我手里,我是个败家子,只用它来挡风遮雨,还真没做过大事。”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今今想要,我倒是可以把伞送给她。”   徐今离他远了一些,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伞的握柄上,雕刻着一头貔貅模样的神兽,居然和那天她在博物展里看到的极其相似,“我不要。”她说。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从陈雨笙眼中闪过,他再不说话,一路上只剩下汪洋讲着低俗笑话报复射会。   半个小时后,黄沙掩映的古废墟出现在视线中,它依然那么荒凉寂落地立在安静的时光里,只有残破的古城墙见证过千年前的杀伐与叹息,身为一个中二少女,徐今心里忽然就伤感起来,曾几何时,她和他在这里看着古城被一点点挖出来,挖掘机不分昼夜地运转,而他们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她睡觉,他看资料,顺便为她摇扇子,他睡觉,她趴在旁边,闭着眼睛偷亲他,可年少的记忆终究如这一地黄沙,被风吹得不知去了哪里,看看手机,哼,那两个电话后,他再也没打过来。   下车步行,走了一段,一块大牌子插在地上,拦住了他们的路,牌子上书:剧组重地,游客勿近。   拍戏就拍戏,哪有占了地儿还不让别人过去的,徐今绕过牌子往前走,远远的一个安保模样的人不耐烦地驱赶她:“没看到这里在拍戏吗?游客的麻烦下个月再来,场子我们已经包了。”   徐今卧槽了,包场?天然的文化遗产,尼玛的跟谁包的场啊!   徐今还要往前走,对方明显没好气了,撩起袖子,甩开膀子,展露着他身为一个顶级剧组聘来的顶级安保打手的体魄。   陈雨笙说:“不急,一会他们准得收工,谁也拍不成戏。”   陈雨笙说:“我平生最看不惯两种男人,一种是见异思迁的,一种是跟女人动手的。”   徐今汪洋两人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白影子不知怎么的就一闪,眨眼到了安保的身边,而后者前一刻还展露肌肉的两条粗壮胳膊,这一刻却已被陈雨笙牢牢钳制在手中,也不见得他用什么力,偏偏就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捉得那傻逼几乎不能动弹。   有句话说流氓最怕的就是遇上比他更流氓的人,挣扎几下无用,安保的态度服软了:“行行行,大哥你们就在周边玩着吧,别掺和里面拍戏的剧组就行,我上有老下有小,工资拿的也很少啊……”   陈雨笙放开了他,只是仰头看天,大片的乌云正从东面缓缓压过来,“今天会下雨。”他说,“他们收工不远了。”   徐今也惊奇:“天气预报不是说这里未来一个月都是旱晴天吗,居然会下雨。”   陈雨笙反问她:“你信天气预报?”   徐今笑了:“不信。”   可是笑归笑,这么一闹腾她才意识到拍《遗忘城》的剧组有多大腕,像这样安保打扮的人,远远的还有不少个在巡视,明知道这里一天也不会有几个游客,却就是请足了人要做出大剧组的派头来,那么这阔气大手中,楚放会不会也在里面?   徐今是一万个不想看到楚放的,可她深知楚放的性格,穷的时候似个老鼠,一旦发达就绝对要装逼到底,脆弱的自卑心理让他恨不得把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不知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陈雨笙站在徐今身后,他忽然说:“其实真正的兰陵城古迹并不在这里。”   徐今:“啊?”   陈雨笙:“其实这一片城地,在当年只能算作兰陵外城,野史上不是说么,兰陵城一共有五座外城,十二座塔楼,对应昆仑玄圃的神仙之数,当然,人类远不是他们幻想出来的神仙,十二座塔楼,已经没有一座剩下了,五座外城,疫病亡城一座,毁于战乱两座,还有两座人去城空,后来被埋在黄沙下,这座就是其一。”   徐今恍然:“这么说也有道理,我记得《人间》游戏里曾经有个富二代国王,也建立个国家叫什么始皇之巢,中心的始皇主城外面,他还建了天皇城、地皇城、人皇城三座外城,相当于三层防御了,敌人来打,也打不到他里面。”   陈雨笙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徐今问:“那真正的主城是在哪里?也被埋了吗?你又怎么确信野史胡乱记载的东西是真的?”   陈雨笙笑了,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很多时候,胡乱记载的东西,比当权者喻为正统的历史,要可信多了,兰陵城真正的主城部分,已经沉埋为历史中的一个谜,不过,我恰好知道怎么去,若你想看,我不介意带你去走一趟。”   徐今汪洋异口同声:“你肿么知道的?”   陈雨笙依旧仰头看天色:“夏禹时期,苗裔有一族分支叫做三苗,在第五次大迁徙之后,大部分族人回到南方,少部分留在西北平原的人,和当地人通婚,渐渐发展成一支叫做兰陵的新族,也有一度繁华,后来随着兰陵城破,血脉就也一代代式微了,到了我祖父那一代,大概就只剩我们这一支了吧,我又是个败家子,老祖宗的东西丢了十有八九,祖父过世二十多年,我才想起曾经被他寄予的期望。”   极淡的语调,说着千年前波澜壮阔的历史,曾经繁盛的城池桃李满天,到如今只剩孑然一人,时代的变迁,血脉的稀释,以及后人的愚昧与无知,徐今无法想象陈雨笙说这番话时是一种什么心情,她只能听得咂舌:“看不出来,你这么有来头啊。”   汪洋附和:“我早说嘛,陈老弟身上有贵气,怎么可能是个博物馆小员工。”   陈雨笙又是那种轻柔得像风一样的笑容,“快下雨了,正好剧组收工,路还是往那边走,”他说,“你们决定吧。”   “那就去呀。”徐今说,“我太想看看真正的主城了!”   “不许去。”回头一个声音说,听上去无比耳熟,徐今心里咯噔一下,转身一看,卧槽,王……王神木。   王神木也是两手空空,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小姑娘拉到身后,然后用相当危险的眼神盯着陈雨笙:“果然是你。”   陈雨笙伸出一只手,接住空中飘下的雨沫,“下雨了。”他是声音很淡,“十多年不见了,老朋友,你几乎没怎么变呢。”   王神木冷声:“没怎么变的是你,我当初就说过,今今不可能跟你走的。”   陈雨笙撑开伞,中分的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睛,他说:“我愿意等。”   王神木:“等多久都没有用。”   陈雨笙:“可这不是你说了算的,她跟着你,只会被人欺负,你问问她,是不是么?况且,你又算她的什么人?”   然后王神木脸色变了,伫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剩下根本听不懂这俩男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地在谈论什么的徐今,捅着同样不明所以的汪洋:“喂喂,胖子,你刚听到王神木喊我什么了吗?我没听错吧?”   汪洋看看王神木,又看看她,“今今?”他不确定地说。   ☆、12   查到航班的那一刻,王神木就猜到小丫头跑去哪里了。   西北平原,扶摇县,他带着她亲眼见证一座古城发掘过程的地方,说来也很奇怪,学生时代的事情,那么多年过去,他以为全部忘记了的,以后多少人世沉浮,蹒跚漂泊,万里行走,头破血流,他早就不是当初的青涩大学生了,他甚至不知该怎么面对依然是个单纯学生的她。   可是航班到达地显示出来的那一刻,那些陈年往事,赫然在心中翻滚出来,什么行李都不带,他撇下帮他查航班的技术大神燕归来,直接从公司开车飚向机场,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不要说朋友,这个世界上能被王神木不讨厌的人都算屈指可数,数来数去,大概也就前WCG冠亚军、中华黑客会站长、技术部的一群宅男……没有几个了吧。   而今今同学,却也算其中一个。   “你看上去没有同龄人聪明,可你心里比很多人都清醒。”这是那年临别时他对她说的话,暑假最后的一天,王神木回北大,徐今和爸妈在火车站送他。   小姑娘没来由地开始赌气,如果她也上大学,做他的同学,该多好啊!为毛她晚生了好多年啊!跺脚!不爽!   “我们是一类人。”王神木最后摸着她脑袋说。后半句“所以我不能让你和别人走”他想了半天还是吞进肚子里了,罢了,她不知道的事,就永远不要让她知道吧。   然后王神木转身上了火车,一去无信,再见时已是十三年后。   原本第二年暑假,长辈们还打算把王神木绑来做小姑娘家教的,一年下去,她成绩进步很多,家长们以为是小老师的功劳,可电话过去一打听,却集体被震慑到沉默了。   王神木,当初连跳三级考上北大的天才少年,大三未毕业,放弃学业,转投长辈们怎么都无法理解的一个什么黑客组织麾下,一贯以王神木的文凭引以为豪的父亲,甚至气得和儿子断绝了关系。   徐今父亲痛心疾首地说:“多么出色的一个孩子啊,居然就学坏了,什么黑客组织,不会是进了传销窝吧。”   徐今母亲痛心疾首地说:“当初我还觉得今今和他挺般配的一对,他跳过级,年纪也不算很大,又门当户对,一表人才,哎,没想到出了这么伤心的事,以后咱们别跟今今提他了,她长大后,有的是对象可以挑。”   沉默一阵,徐今父亲打趣说:“说到对象,我想起我爹,也就是今今她爷爷,年轻时候的一个好笑故事。”   徐今母亲惊奇:“哦?什么时候的事?”   徐今父亲说:“59年的时候,知青下乡,老爷子被发配到西北,一次进山开荒,他老人家不知怎么的迷了路,还让毒蛇给咬了,眼看着一口气咽过去,活不成,附近的少数民族救了他,老爷子说救命之恩大恩大德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他一定会报答,那少数民族的头子说那你有女儿没?老爷子说还没有孩子等两年后回城里再生,对方说既然这样就等你生了女儿后嫁过来吧他的小孙子刚出生可他们世代单传人丁越来越稀少了,老爷子一口答应,三年后,我出生了,我是大儿子,婚配不成,又三年后,我的三个弟弟也出生了,再生,我妈生不动了,老爷子一看这不行啊,就来做我的思想工作,什么如果对方还有女儿那就让我入赘过去吧我是大儿子理应为弟弟们多担当点……”   徐今母亲说:“然后你拒绝了?”   徐今父亲说:“当然拒绝啊,我年纪轻轻,难道去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过一辈子么?老爷子舍不得骂我,却又生怕对方来报复,少数民族会些蛊啊毒啊奇奇怪怪的东西,老爷子一直觉得他们能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是一件神奇得不得了的事情,不过,后来过去几十年,直到老爷子去世,也没见什么少数民族的人找上门来。”   徐今母亲说:“估计他们也忘了这事吧,现在大概也早就婚配,娃都该有今今那么大了。”   徐今父亲说:“最好是这样。”   然后,又过去十三年。   十三年后的徐今,站在十三年后的王神木的身后,她拉着他的手,王神木素来干爽的手掌心,此刻全是汗水。   汪洋不认识王神木,汪洋说:“今今,这货就是你的新相好?”   徐今瞪他一眼,汪洋不依不饶:“长得比楚放强点,不过远没我帅啊,徐今今同学你搞对象怎么从来不考虑一下我呢?”   徐今说:“抱歉我小学毕业后就不看动物世界了。”然后又拉了拉王神木的胳膊,说:“其实我没被你欺负啊,就是心情不好,想出来走一走神马的……”   王神木说:“以后跟我说一声,不要单独跟陌生人出来,如果我有空的话……”   徐今说:“还有汪洋啊,他不是陌生人,他是……”   王神木:“你不是说你小学毕业后就不看动物世界了吗?”   徐今笑了,汪洋火大了。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同盟,汪洋果断蹭到陈雨笙一边:“小今今你不看动物世界了,那你难道喜欢恐怖片吗,你看看他,(汪洋手指着王神木),整个脸板得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命似的,妈哟!他哪里比得上我们的陈老弟啊,你看看陈老弟,要家世有家世,要财富有财富,要知识有知识,要脸蛋有脸蛋……小今今你的审美真是越来越差了。”   王神木冷笑:“如果我告诉你你挨着的那人才是真正恐怖片里出来的角色,你大概会吓得尿裤子吧?”   汪洋:“啊?”   王神木:“你不如借他的身份证看看,他真是你的陈老弟么?名叫陈雨笙的人,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等汪洋发问,陈雨笙开口说:“这个名字确实不是我的,五年前,我在长白山遇到一支探险队,他们执意要闯山谷中的一处风穴,说里头另有洞天,我劝不过,半个月后再见他们时,已经在另一处山谷的背面了,全队十八人,死了十七个,只有队长还活着,不过也中毒已深,风毒蔓进了血液里,我说过我是个败家子,用尽全力也没能救他回来,那时我才知道他十五岁开始周游全世界,上山下海,挑战极限的冒险,他已经带队走过了二十个年头,也算是个天才人物,他说他不甘心,他还有一对痴呆症的父母在加拿大治病,他最后祈求我帮他过完剩下的人生,我答应了,继承了他的一切,用他的名义,在加拿大过了五年,直到他父母去世,我才回来找今今。”   徐今好奇问:“找我干什么?我以前不认识你啊。”   陈雨笙说:“你祖父答应过我一件事,或者说,我和你的祖父有过一个约定,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让你接受……”   徐今听得云里雾里:“那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陈雨笙微微笑:“那之前,我没有名字,名字只不过是你存在社会里的一个标记,我们家族,世代单传,都没有名字,因为我们不需要你们社会的认同,我们只需要面对我们自己的信仰,以及真正的历史,历史最记不住的,恰恰是名字。”   王神木冷声:“你可以编得更漂亮一点么?长白山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已经没有人可以证明,而我恰好知道的,是你手中那把伞,却是杀人灭口的好武器。”   “这都被你调查到了?”陈雨笙哈哈一笑,“你究竟调查了我多少呀,不过,我倒还真想拿你的脖子来试试。”   说着,一声出鞘的清响,只见陈雨笙抓着貔貅模样的伞柄一端,用力一抽,居然就从那主伞骨里抽出一把极细的长剑来,剑身蓝光盈盈,一看就是涂了剧毒,陈雨笙手一横,那剑尖直指王神木的喉咙。   王神木深深看着他:“你可以试试。”   他话没说完,徐今就尖叫一声把他往后拉了几步,然后扑在他胸前,死活不肯放手。   然后陈雨笙的剑放下了,“算了,”他说,“我开玩笑的,我还是那句话,我最讨厌见异思迁的男人,今今,别说几年,再过几十年我都会等你的,我有的是钱,也有的是时间。”   说完他就走了,剑复又入鞘,白茫茫的身影往剧组正在收工的古遗迹走去,渐渐消失在荒漠深处,一切恍然如梦,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爷爷当年到底答应了他什么?徐今很可惜在爷爷过世的时候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不知老爸知不知道这件事?她觉得她该回家去问问了。   回去的路上,汪洋沉浸在陈少爷那一剑的帅气里,并且十分遗憾没有看到王神木的身体被剑贯穿,所以,自然没好脸色甩给身旁一对狗男女看。   王神木摸摸小姑娘的柔软脸蛋,“还疼吗?”他出奇温和地问。   徐今抓着他的手臂,又恶狠狠咬上一口,“你说疼不疼!而且我问你不是这个,我想知道陈雨笙这个人!据说你调查了他很多年啊?”   王神木别过脸去:“没调查出多少东西,他们世代都隐居在我们的社会之外,别说公安的人口统计,连野史中都没留下多少记录。”   徐今说:“不见得隐居啊,他还陪我玩游戏呢,我们懂的东西,他都懂,他还说他是个败家子……”   王神木看着窗外云层:“你还真信?他若真是个败家子,就不会去长白山了。”   徐今:“长白山有什么?”   王神木:“现在估计已经被他拿走了吧,去也没有意义了。你真想见识见识,等我忙完这一段,倒是可以带你到兰陵主城去看看。”   徐今大喜:“啊啊啊你也知道怎么去啊?”   王神木:“我当然知道,从前去过几次,不过现在一想,我大概是忽视了一些东西,正好也再去看看,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   徐今:“哦哦哦太好了,老师你好棒!你好大!”   汪洋:“……狗男女。”   ☆、13   车子停在公司楼下,王神木说:“回来上班吧。”   “不要。”徐今说,“不是有人说风凉话么,说我每天进进出出你的办公室,说我要勾引你。”   王神木的脸又黑了:“那就不要进进出出了。”   徐今:“不干!”   王神木:“我让一张桌子给你,你搬进我这里来。”   徐今:“干!”   然后得瑟的某人直接搬着一抽屉零食往王神木有八十平方大的办公室里去了……   王神木:“不要在我办公室里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徐今:“哦。”   嘎嘣嘎嘣,继续吃旺旺仙贝。   王神木:“没听到吗?”   徐今:“哦。”   吃完了,再拆一包。   王神木站起身把零食全部扔出去了。   燕归来正过来找主策划师大人有事,一开门,劈头盖脸的棒棒糖、虾条、薯片、牛肉干、鸭脖子、果冻……砸在他身上。   燕归来黑着老脸看着里头的两只:“王神木,我想我可以考虑也给你订一把躺椅。”   王神木:“什么意思?”   燕归来:“培养你把门锁好的习惯。”   王神木:“你能说句人话么?”   燕归来看到王神木胳膊上一排新的牙齿印:“……算了,不打扰你们。”   门砰地一声被锁好。   徐今忽然抬头:“喂,我今天没看到周蔚蓝啊,她真辞职了?”   王神木:“调去后勤部了,她的电脑上查出历史记录。”   徐今“哦”了一声,心里嘀咕着那她岂不是可以给我们的饭菜里下毒了……   其实理想国公司的后勤部待遇相当好,很多犯了错的员工被调去那里,去的时候咬牙切齿不服气嚷着要辞职,真去了反而赶都赶不走了,虽然没什么发展前途,但待遇高福利好工作又很闲,天天看电视打牌唠嗑八卦,就当过提前养老的日子了。   可是周蔚蓝不是愿意提前养老的人,她的人生刚刚开始,钱多又肿么样,她不能把青春交代在这种看不到未来的地方。   周蔚蓝一个电话打给楚放,楚放正在扶摇县陪杜清清拍戏,这天剧组休息,两人住在县上最好的招待所里最好的房间,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做-爱,粘腻的要死,不知第几次楚放就要把杜清清送上高chao的时候,楚放的手机响了,杜清清拿过一看,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就是你的前任?”杜清清的脸色很不好。   楚放一看是周蔚蓝,当年的系花,比徐今漂亮多了,说实话楚放也动过心,但他仔细一想,这样的交际花必然不可能是处-女,甚至极有可能是公交车,而当年的楚放是个处-女情节很严重的男人,于是他最后选择了一看就是乖乖女的徐今,周蔚蓝么,当个备胎就可以。   但是现在把电话挂了估计更有嫌疑,楚放知道杜清清是个独占欲很强的女人,他越解释越黑,索性就接起了电话。   周蔚蓝说:“老同学呀,还记得我不?”   楚放:“有事就说,我很忙的。”   周蔚蓝:“哎呀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徐今不珍惜你,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啊,你的《遗忘城》我一口气买了十本来支持你啊,你现在功成名就了,都不给老同学打电话了。”   楚放:“没事的话我挂了。”   周蔚蓝:“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告诉你一声,你知道徐今现在和谁好上了么?”   楚放:“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蔚蓝:“呵呵,你觉得没关系最好,哎哟,徐今现在可是天天和《人间》的剧情主策划师关在办公室里啊,看她那不要脸的样子,你当初甩了她真是明智的选择。”   楚放是个聪明人,一下就听出了周蔚蓝话里有话。   身为徐今的室友,周蔚蓝自然知道她写过《人间》剧情的同人小说,而他的《遗忘城》照搬了徐今小说里的大部分内容,他心里没有鬼是假的,只不过他现在仗着粉丝群的彪悍以及背后宣传公司的强大,认定徐今一个小女生翻不起大浪来,所以他可以有持无恐站在镁光灯下,坚持他是原创。   可是和兰陵王的剧情原著者勾搭上的徐今,就不是他能压住的了,如果徐今真要和他对峙,那她搬来的后台就一点也不会比他的小。   楚放头痛了,他的名誉,他的地位,他忍着恶心和杜清清这个非处-女上-床都要换来的前途……   周蔚蓝说:“话也点到为止,相信你明白应该怎么做。”   楚放说:“好,我知道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怎么做?当然是做掉徐今,还要做掉周蔚蓝,最好是把那什么主策划师一起给做掉。   放下电话,楚放问杜清清:“老婆,你有黑道那边的关系吧?”   “怎么?”杜清清夹紧了他,圈内人都知道,她能这么快成为当红一线明星,很大程度上和她混黑道的干爹脱不开关系。   楚放说:“有人要陷我于不利。”   杜清清说:“那好办,你是我一个人的神,谁也不能碰你。”   楚放在她身上奋力耕耘起来。   而他们一室香艳yin叫连连的时候,陈雨笙正在招待所一层的饭馆里闷头喝酒。   “恶心的人真多。”   他一刀子插在牛肉上,然后飘上楼去。   这个傍晚,徐今也很恶心地粘在办公室里不肯走。   王神木看了她一眼:“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你不用认为我会付你加班费。”   徐今:“我们一起回去嘛。”   王神木:“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徐今:“我一个人走我很怕遇到奇怪的人呀。”   王神木:“……我们一起回去。”   你看,降服队长,就需要一个有意义的脑子。   路上徐今问王神木:“喂,你真没打算过结婚啊。”   王神木:“结婚?然后变得和燕归来那样恶心死人?”   徐今:“……我不会每天压榨你的。”   王神木:“?”   徐今:“我大概只会一榨你好几天吧……”   王神木:“你脑子里能装点不恶心的东西吗?”   徐今:“爱情很美好啊,肿么会恶心呢。”   王神木:“你够了,要开房你和别人去,不要来恶心我。”   徐今:“……”   原来他还记着周蔚蓝的话啊,开房,开你妹的房,卧槽……卧槽槽槽槽!   车子刚停在一处红灯前,倍受打击的小姑娘就打开车门冲出去。   王神木心叫不好,也开门追过去,丢下一辆没有人的车,在那个夜晚造成H市交通大堵塞……   其实话一出口王神木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可是他不知道该肿么道歉,他又不是她的谁,她之前交多少男朋友都和他没关系啊,他至于说出那种话么,他真是脑子也坏了……   路不远,隔条街就是徐今的住处,王神木一直追她到楼道里,拦住了泪奔的小姑娘。   徐今:“你滚开啊,省的我恶心你。”   王神木:“……是我说错话了。”   徐今:“随便你怎么清白高贵白莲花吧,别拦着我脏了你的狗爪。”   王神木:“对不起。”   居然能从不可一世的创始者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小姑娘委委屈屈看着他:“我是交过男朋友,他骗我去开房,被我踹了,你是相信周蔚蓝还是相信我?”   王神木:“这不重要。”   徐今:“那你还记着干嘛?”   王神木:“对不起。”   徐今:“不够。”   王神木本来就不会应付女人,更不会应付还在大颗大颗掉眼泪的小姑娘,他眼一闭,手一伸,算了,再让她咬一次发泄吧,反正被她咬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是……   这次……   为什么该死的剧痛该死的从嘴上传来啊?!!!!!   小姑娘把他按在楼道昏暗的墙上,一双手搭在他心脏快要跳出来的胸膛上,潮湿闷热的空气里,她惦着脚,用力咬在他紧闭的嘴唇上,算了,被讨厌就被讨厌吧,反正也就这么一次了,他没打算过结婚,甚至没打算过拥有一段感情,那么她多年来的思念也可以画上句号了吧,大概,下一刻起,他真的不会再理她了……   徐今贪恋着那大热天里也没有温度的双唇,他的牙关紧闭着,气息因慌乱而粗旷,只是那冰冷的身体却渐渐热起来,甚至某处……呃,那是有反应了么?   口齿间是淡淡的血腥味,徐今不知道自己把他僵硬的嘴唇咬了多少次,直到自己身体忽然一颤,他的一双手居然抱住了她的后腰……   “啊?”   徐今欣喜的喊了一声,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恶心的事”的王神木顿时推开了她,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衬衫,然后抹了把嘴上的血,咒骂一句,愤怒又狼狈地在黑暗中逃离了。   第二天徐今没有去上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风雨不误的王神木也没有去。   第三天徐今依旧没有去,王神木去了,燕归来以为他病了,很关心地去看望他,然后看到了他嘴唇上结痂的血块。   燕归来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师父你这是神马表情?”关小熙好奇地把她师父压倒在龌龊躺椅上。   燕归来亲亲小徒弟的脸:“这张椅子你是在哪儿订的?”   关小熙:“XX家居网呀。”   燕归来:“哦,一会给王神木也订一张去。”   关小熙龇牙:“好~呀~不过开电脑之前师父你先让我填饱肚子嘛。”   燕归来很配合地开始解领带……   ☆、14   世上最龌龊的是神马?   你丫不是软垫,但比垫子要软要舒服!你丫也不是沙发,但比沙发更有弹性!你丫更不是床,但长得就有床那么大,啊啊啊,你丫只是一把椅子啊!!   一夜过去,王神木苦逼地看着他八十平方米的大办公室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张躺椅,跟燕归来办公室里那张一个款式,这种……嫌弃得想shi的心情……究竟是神马……   王神木:“燕归来,你够了,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让这无聊玩意消失在我的地方。”   燕归来:“我认为这一刻你应该感谢,而不是挑剔。”   王神木:“两分钟。”   燕归来:“我想想,再给你的门加一道锁?”   王神木:“一分钟。”   燕归来:“还不够?那么你是想要我给你放一个月的婚假?”   王神木:“燕归来,你他妈给我滚。”   燕归来当然不滚,燕归来很有深意地看着王神木,王神木大怒,他不滚,那么他滚好了,开着车子在外面晃荡几圈,想把各种恶心的想法驱散出脑子,可是不知怎么的,车子居然停到了徐今所在的小区楼下。   他……他真是脑残了……   徐今正躺在家里刷副本,都好几天了,他既没有喊她回去上班,也没有把她从好友名单里拉黑。   徐今摸摸自己的嘴唇,那一夜的冲动恍如幻觉。   窗外是明晃晃的月光,这些天,东方烟雨也没有上线,徐今重新回到一个人的世界,操着勾魂女皇,杀怪,练级,做任务。   被兰陵王抢走世界之剑后的人们,绝望中发出了歃血的誓言,此一生,与那妖人不死不休,哪怕是同归于尽!   各大村落、各职业的英雄领袖、纷纷组织屠城精英团,一向不和的三大血统第一次联手起来,为了末日的到来,为了人类的生存,三大血统,十二大职业,合力组成了屠城团,誓要把兰陵城屠尽,杀死兰陵王那妖人,抢回他们的世界之剑。   徐今接了屠城的任务,在几个强力NPC的参与帮助下,一层层深入主城,合力杀死了兰陵城中最后一群精英小BOSS。   兰陵城破,兵荒马乱,狼烟四起,百姓奔逃。   动画里,主角勾魂女皇和十二大职业的精英领袖们,一起围聚在兰陵塔楼下。   巫师的长老举起镰刀,往高高的兰陵塔楼顶端劈下一道巨大闪电,一旁召唤师的长老询问牧师的领袖:“妖人城已破,手下尽死,他怎么还在塔中闭关不肯出来?”   牧师领袖说:“大概是在炼化世界之剑吧。”   “太狂妄了!”骑士的队长愤怒地把一杆长枪插在地上,气力大到让坚石的地面纷纷龟裂,“这个妖人,居然想把世界之剑据为己有?!”   刺客的教官在夜幕下目露凶光:“看样子,他不但是据为己有,还想把剑炼化,吸收剑中的世界之力,来成就他自己的妖法。”   被长辈们一致看好的主角,也就是徐今手中的勾魂女皇,眨着眼睛说:“他是想用一己之力去对抗魔界吗?”   “怎么可能!”巫师长老训斥她,“你脑子糊涂了!神主都已经说了,王兰陵这个妖人很可能是魔界的奸细,潜伏在人间这么多年,就是想促使末日到来人类灭亡!”   外围的百姓群情激奋:“那我们还等什么!上啊!杀了他!屠城!屠塔!”   主角跟着英雄前辈们,又前往天宫取宝,深入地下挖草,还去西方的荒漠收集了各种日月金砂,最后炼制一件叫做「降妖幡」的法宝,把塔楼外的守护法阵破了个干净。   人们杀进兰陵楼去。   这大概算是主线剧情里最为激愤的一段了,场景的布置,气氛的渲染,兵器的断裂,信仰的碰撞,鲜血与火焰的蔓延,声嘶力竭的呐喊……勾魂女皇跟着打了鸡血的十二大职业领袖英雄们,冲在队伍的最前头,他们杀得酣畅淋漓,她杀得泪流满面,兰陵楼九九八十一层,每一层上去,怪物都以指数级变强,巫师的领袖有心栽培出色的主角,一边打,一边还传授她各种技能连招的妙用,主线任务给的经验值相当可观,勾魂女皇站在楼中守护怪物的尸体堆里,她的经验值噌噌噌往上飞涨着,升级,变强,再升级,变强,通往终点的路途,在她脚下越来越短暂。   徐今看着楼里色彩瑰丽的壁画,她的心在滴血,这里很快就要毁于一旦了,王神木,如果这就是你心中的故事,是你想借游戏来重现的历史,那么,我恨你。   在一层又一层的厮杀中,勾魂女皇九十级了,和所有英雄色彩的冒险故事一样,主角在种种磨砺之后,强大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人们杀到第八十层,不同于之前密密麻麻聚集的小怪,八十层的守护神兽,只有一个怪,鬃毛带风,双眸带火,这是一头貔貅兽,杀了它,就可以闯入顶层兰陵王闭关的地方。   野史上说,古兰陵族以貔貅兽为尊,大到壁画上,图腾上,小到吃饭用的碗筷上,金贵的一些,都雕刻着神兽貔貅的模样,而王神木借人间的世界,也真实还原了这一传说。   人间历998年最后一夜终于来临,有关末日的预言在恐慌的人们心中升起,很遗憾地,包括十二大职业领袖在内的人类英雄们,拼尽全力也没能够在末日降临前消灭掉守护兽貔貅,貔貅不死,他们便无法阻止兰陵王闭关炼剑,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惊惶的人类迎来了从天而降的神主。   神主羲无常很愤怒,他说:“你们真是没用,愧对你们的先祖列宗。”   羲无常又说:“时不我待,既然这样,我还是帮你们一把吧,貔貅,受死!”   已汲取人类众生信仰之力的羲无常,已经能借用他在天上界的本尊的一部分力量,掌中光芒飞出,当下就割穿了貔貅兽的喉咙。   呜咽一声,有着银色鬃毛的美丽的貔貅兽,连挣扎都没有,就在神祗之力的贯穿下,飞灰烟灭。   这时,轰然一声!绘着飞天仙女壁画的顶壁,炸裂着塌陷了!塔楼的四壁,也紧接着倾塌了!一时间,兰陵楼居然成了孤立在云中的一座高台!   兰陵王终于出关!   除了神情比以往疲倦不少,他还是老样子,长袍裹身,金色长发散落耳侧,红宝石一样的双眸中,泛着不可一世的光芒,兰陵王,他的嘴角是常年讥讽的笑容,他的手中是鎏金闪烁的古老长剑,他持世界之剑,遥指羲无常,八十一层的兰陵楼外,是末日中最深的黑夜。   羲无常往后退去一步,凛然说:“预言中的时刻就要到来了,若再不抢回世界之剑,人类,你们的命运即将被魔族所统治。”   这一段动画壮烈如漫长史诗,为了人类最后的命运,十二大职业的领袖,以及所有职业的精英团,无数抱着同归于尽之心的英雄们,他们在神主的感召下,放下过往种种恩怨,联成一气遥击杀兰陵王。   可是,也正如所有英雄战记中反派大魔头的那般形象,兰陵王手中世界之剑的剑尖轻蔑一指,就把一哄而上的壮士们杀了个人仰马翻,那动作,轻而易举,那眼神,毫无怜悯,不可一世的骄傲背后,是死一样的沉默与寂静。   身为主角的勾魂女皇,正抱着浑身浴血的巫师长老洒泪哭泣,巫师长老的声音已经虚弱无比,他睁开垂危的双眼,说着故事中所有先辈交代后辈的台词——“孩子,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需要用你的双手来保护人间大陆了……”   勾魂女皇擦干眼泪,握紧手中镰刀,用力地站起来,身为一个怀有英雄梦想的主角,身为一个在无数磨砺中变得巨强的主角,她飞身上前,手中的武器在夜幕里划出长长的萤火。   【[系统]主线任务:请与神主一起联手打败兰陵王,抢回世界之剑。】   动画结束,战斗开始。   又是一夜的奋战,不记得吃了多少个复活药,拥有一身人民币装备的勾魂女皇,依旧和她满级的召唤师一样杯具。   兰陵王,哪里是那么好打的。   “不自量力。”兰陵王在高台中央嘲讽着主角之辈的愚蠢英雄,什么和神主一起联手,坑爹的啊!神主可狡猾的很,自己不敢触碰世界之剑上的力量,战斗一开始就远远躲在一旁,能在一旁给你放几个照明法术就不错了,徐今奔跑跳跃,鼠标狂按,技能狂搓,到最后手指都磨破皮了,可是迎接她的是又一次尸体的飘飞。   剧情最后一关,这是单人任务,没有队友可以援助,徐今的手技又算不上牛逼,兰陵王自创剑法天下无敌,一波剑气荡开,就能荡掉勾魂女皇大半条血,他又是全屏幕无差别攻击,徐今这样的普通玩家,几乎是一点破绽都找不出来。   肿么办呢。   练到满级再穿上人民币装备再来或许能过关,可是升级之路漫漫,徐今实在不想等到几个月后再过这段剧情。   明明已经在网上看过过关之后的录像,可亲身经历的感觉,是谁都不能代替的。   徐今决定去找王神木,身为设计师的他,一定掌握着某些秘籍。   不理不睬后的第四天,徐今穿戴整齐,在傍晚的时候拎包出门,这个时候,他应该忙完了一天的活,心情比较不错吧,徐今这么想着,走下楼,然后,她的狗眼看到一辆银色奔驰停在楼道口,隔着半摇的玻璃,驾驶座上坐着的侧影,徐今熟悉得挖掉狗眼都能认出来。   楚放打开车门,走出来一张容光焕发的脸。   而这时,不远处一辆黑色沃尔沃的车门,也打开了。   ☆、15   楚放的脸上是比竞选上美国总统还要胜利的笑容:“很久不见啊,今今同学,你怎么还住这种破楼里,你知道我现在住哪儿吗?”   徐今:“哪家精神病院的风把你给吹来了?”   楚放:“本来在西北拍戏,不巧我妻子累得病了,只能回H市来修养几周,啊呀,你知道我妻子是杜清清吧?国内一线大明星啊,你当初不是很喜欢看她演的《斗小三记》吗?要不要我给你讨个签名来?哈哈哈哈……”   徐今:“以斗小三出名自己却是个小三的女人,你以为我会稀罕这种傻逼签名?”   楚放:“话不能这么说,就算交情不在了,我个人还是很稀罕你的,说实话,我现在正在进行《遗忘城2》的创作,今今同学,不知你有没有意向合作呢?”   徐今:“于是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一个人原创,是不是写起来难看死了啊就要名声不保啊哈哈?”   楚放:“合作是个双赢的事情,你出故事,我出钱,你写的故事才能最原汁原味呈现一部续集,而我出的钱,足够让你这辈子都不用住在这种破地方,当个朝九晚五的廉价劳动力了,徐今,我想你也是个聪明人。”   徐今:“然后挂上你的名字再让你红遍大江南北?姓楚的,春天已经过去了,做白日梦你也该醒了。”   楚放逼近一步:“我劝你不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现在是好心来与你合作。”   徐今:“我早就不写小说了,就算写我也宁愿卖给一条狗。”   楚放张扬又得瑟的脸几乎已经把小姑娘逼到了墙角,他眼中阴狠的光芒一闪而过,皮笑肉不笑说:“你是不是在嫉妒在后悔呢?后悔当初没有与我复合,要不然,你现在过的,就是杜清清的生活……”   徐今一脚踹在他崭新的西服裤脚上,可是没能把他踹开:“你还能再恶心一点吗楚放?”   楚放微笑:“总有一天你会求着要写的,我发誓,这一天不会太远,而且,其实……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如果你愿意继续为我提供故事,我不介意包养你,送你一套房子,几个佣人,每月大笔生活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样的日子,你不想过么?”   徐今觉得自己的胃都要吐出来了,可是楚放却忽然用大力气扣住她的手,把她按在墙角,喷着香水的大脸凑过来,想要强行亲她。   “你真是……自信膨胀得可以……”   徐今飞起一脚踹在楚放的裤裆上,当红畅销小说作家当即痛苦捂住下-身蹲在地上,可是他依旧不肯放走小姑娘,挣扎着爬起来,口中骂着贱人,扬手就要给小姑娘一嘴巴时,他的手被扣住了。   “滚。”王神木尚未痊愈的嘴唇里吐出一个冷到极点的字眼。   然后徐今趁机又踹了楚放的裤裆一脚,抓起王神木的手,跑了。   王神木把车开到湖边,两人大眼瞪着小眼沉默。   不知多久,王神木清了清嗓子,开口:“你几天没来上班了?”   徐今:“我以为你肯定把我开除了。”   王神木:“你再旷几天工说不定我真的会开除你。”   徐今:“你不生气了?”   王神木:“什么生气?”   徐今:“我亲了你啊。”   王神木:“……”好吧他不该问的,而且,事实上他更加生气的是刚才开银色奔驰的那个男人,要不是他刚好在附近发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王神木终于忍不住问:“那人是谁?”   一下戳到小姑娘到痛处,她恶狠狠说:“我前男友。”   王神木:“真恶心。”   徐今:“真恶心。”   然后徐今话篓子一倒,向王神木吐槽了楚放抄袭她后成为一代大神的事,说到最后,她眼眶一红:“恶心一次也就够了,他怎么好意思来恶心我第二次?什么让我帮他写稿子他会养我,他把我当什么了。”   王神木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写的东西很不错,没必要给人当枪手。”   嘤嘤,被安慰了,还被表扬了,小姑娘从副驾驶座上往左边蹭去,王神木居然没有把她推开。   徐今抱着她心爱的胳膊,咬牙切齿说:“如果世上真有兰陵王,早就用世界之剑把那个渣砍得他自己都不认识了,可惜,那只是你手中的故事。”   王神木:“在加工之前,那就是一段野史,寥寥几笔带走千秋岁月,世上也许真的存在过兰陵王,存在过一把叫做「世界」的剑,可惜这些年来,我翻遍古籍,再没有找到相同的记载了,我只是在猜,身为古族后代的陈雨笙,跑遍全世界在找的东西,是否就是失落的「世界」。”   徐今:“真有那么厉害的剑?”   王神木:“那没有,野史中,「世界」和那些图腾一样,只是他们民族世代相传的一个血统象征,后来这把剑被外族人偷出去了,从此杳无音信。”   徐今:“连一把剑都有名字,陈雨笙自己却没有。”   王神木把她蹭上来的脑袋从胸口扳开,这是在车里啊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王神木冷哼说:“你真信了?”   徐今:“……”   王神木:“他有名字,或者说,是一个称号,兰陵族每一代传人,都有自己的称号,比如兰陵,就说最早立族之人的称号。陈雨笙估计是不想告诉你,总之他是个危险人物,你不要再和他接触了。”   徐今:“那你带我过剧情。”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原本去找王神木的目的,说来,打穿人间剧情也算时每个剧情策划的必修课……   王神木:“什么剧情?”   徐今:“《人间》主线最后打兰陵王的剧情啊,我两个号,都打不过,你既然是把历史重演的设计师,总该知道怎么过吧。”   王神木沉默一会,然后说:“如果你愿意把你的手从我裤子上拿走并且保证再也不伸过来,我可以考虑教你过。”   小姑娘乖乖缩回不安分的手,王神木把车开回公司,在把办公室门打开的一刻,王神木后悔了,小姑娘震精了。   只见硕大一张躺椅,横亘在她的狗眼前,那比king床开要气派豪华的做工,让徐今不得不开始思考她不在的这几天队长大人到底在办公室里做了什么。   卧槽啊!好柔软!好舒适!好宽敞!好爽!!!!   小姑娘得瑟地跳上躺椅,滚来滚去,王神木真的很想把这两个东西全部扔出去啊!烦死了!有木有!!!   “下来。”他命令道,“自己开游戏。”   谁知小姑娘直接抱了笔记本,又滚上躺椅了,还拍拍身旁的空处:“你也上来啊,舒服死了。”   王神木:……   王神木不知道自己为神马最后居然会妥协,并且还在柔软的皮革上以一个相当暧昧的姿势坐在她背后,握着她的手,手把手教她要怎么利用地形怎么拉长战线怎么利用巫师职业的远程优势怎么把兰陵王卡在废墟的缝隙里,一格一格磨他的血。   王神木不是技术高手,但身为整个《人间》世界的主设计师,这类需要普通玩家研究很久才能偶然发现的小窍门,在他手里可是抓着一把一把的,对于人间世界里的理论,他比任何人都了如指掌。   徐今照着他教的方法,把不断挥荡剑气的兰陵王卡在顶层高台的边缘,然后自己转身跳到下面一层,用巫师技能中最远距离的一个诅咒法术,一毫米一毫米地磨着兰陵王的血,NPC毕竟不如人类的智慧,不会灵巧地跑跳冲撞汲取地理优势,血掉了一些,他会跳下来继续砍主角,而主角只需要再往下跳一层,如此重复。   三个小时后,终于磨光兰陵王最后一格血了,王神木松了一口气,他已经保持着这个僵硬姿势太久了,久到他都快要不认得自己的身体时谁的了,偏偏小姑娘打游戏打得兴奋,挨着他的地方不住地蹭啊蹭,蹭的他心头火起,一看她通关了,就慌忙要逃下去。   徐今呆呆看着屏幕,是啊,她过关了,她是赢了,可是,有意义吗,她还是输了啊,她输给了自己,输给了神主,也输给了信仰。   王神木被一双小手抓住,只听到哀怨的吐槽一句接着一句。   “后妈!”   “BE!”   “我恨你!”   “为什么要虐!”   “王神木!我恨你!”   “你把兰陵王还给我啊!为什么要虐他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啊!!!”   王神木转头看到的,是一张眼眶通红,眼泪汪汪的脸,而她扯着他的胳膊,又哭又咬,真是的,为了一个NPC,哭成这样……   当初为了衬托人性的丑恶,王神木制造杯具剧情弄死人气旺盛的NPC从来没手软过。   可是这一刻,面对着被他虐到的人,他心中没来由地慌了。   到底……她喜欢的,只是一个……NPC?   可是该死的她喜欢谁关他什么事啊?!!!   ☆、16   只见十七寸顶级游戏本的大屏幕上,被打掉最后一毫米血的兰陵王闷哼一声,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世界之剑脱手飞出,被主角勾魂女皇抢到了手中。   过关后的剧情动画开始缓缓播放。   神主从黑暗中显身出来,掌心凝聚充满神祗之力的圣光大招,又给了兰陵王重重一击。   鲜红的血从那不羁的嘴角里涌出来,可他红宝石一样的眼眸依然是高傲未减,是生是死,是立是跪,他是独创一脉兰陵剑法的兰陵王,是俯瞰天下众生只恨他们太愚蠢的兰陵王,是终于凭着世界之剑的力量在闭关中修成他的剑法最后一式的兰陵王,是从此修为大成能看到人间沉陆的兰陵王,是貔貅神兽为守护他飞灰烟灭而他不知该如何为它报仇的兰陵王。   是啊,照见了过去未来,漫长的过去没有他,灿烂的未来也没有他,修成兰陵剑法最后一式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他在末日中陨落的命运。   是啊,貔貅神兽,以及塔下七十九层的各种神魔鬼怪,他们守护他而死,可他却下不了报仇的手,兰陵王,纵使他有睥睨天下的剑法,可他从来没有主动去杀过一个人。   “小孩,你很厉害。”   他看着勾魂女皇,他笑了,笑容很微弱,可他眼中的光芒依旧亮晶晶的,如两颗度过了亿万年岁月的红巨星。   “小孩,你很厉害。”   神主也笑了,他用法术拖起主角双手奉上的世界之剑,他贪婪地汲取着剑上的世界之力,可地上的人们依旧在欢呼着,欢呼着兰陵王那个妖人终于被打败了,末日的阴影也消散了,神主和英雄们救了人类,是的,英雄,多么金灿灿沉甸甸的称号,他们给主角戴上代表着荣耀的黄金礼帽,礼帽上挂着英雄的徽章,人们庆贺着魔界的覆灭,庆贺着自己的新生,庆贺着人间新历的到来。   可是——   那沉沉压顶的天空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谁最先注意到了,原本繁星满天的夜空,不知什么时候起,居然像着了火的褥子一样,燃烧着,阴沉地,从千万里高处的九霄之上,昏昏蒙蒙地往人间大陆压下来。   魔界?!   可是神主刚刚说,已经用世界之剑的力量把魔界封印在地底了啊!   这天空上的又是什么!   勇士的领袖骑着飞龙,在天空上盘旋一圈,又惊惶降下,往羲无常跑去,口中喊着:“神主!神主!天要塌了!是不是魔界啊!你快救救大家——”   羲无常放声狂笑,他原本虚弱的、并不能触碰世界之剑的化身,竟然已把剑拿在手中,剑身黯淡,那些鎏金色的力量都被他吸进了身体里,神主,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强大。   世界之剑一扬一落,前去求救的勇士领袖就被砍下了脑袋,血溅当场。   人们信仰的神主!交付全部身家来供奉的神主!在人类简直不能置信的目光中,羲无常手提长剑,一步一步朝兰陵王走去……   “你败了。”羲无常的红发在身后放肆飞扬,蛊惑的语言从他口中一句一句吐出来,“多亏世界之剑的力量,今夜之后,我的天上界就会降落人间,到时这里的一切都要烧成虚无,人间大陆亿万公里,只会剩下最纯净的天地元气供我等汲取,今夜之后,我们天界之神,将统治人间,旧的文明烧成灰烬,新的文明就会诞生,兰陵王,我惜你修行不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若肯皈依,我便封你为剑神,在新的文明中,天下之剑都奉你为尊,你可愿意?你一世的心愿,不正是如此吗?”   兰陵王摇摇晃晃从墙角站起来,纵使身负重伤,他多说一个字都是不屑的那份傲气丝毫未减,他说:“他们用剑,再是愚蠢,也与我同族,你可记得了,我们,是人。”   羲无常哈哈大笑:“是啊,你们是人,哈哈哈哈,多么可笑的人啊,自私,懦弱,贪婪,猜忌,一个末日预言,就让他们丢失了理智,哈哈哈,世上哪里来的魔界,上古时候他们试图对抗我们神祗,还试图控制人类命运,可他们忘记了世界之剑本就是为了秩序而出生,神魔两方,任何一方若试图扰乱秩序控制人类,都会被剑反噬,那时候,魔界就已经覆灭在世界之下,也是那一场教训让我们知道了,没有人类的信仰,我们谁都无法掌控这把剑,幸好啊,几万年了,人类还是这么愚蠢,哈哈,我要信仰,他们就给我信仰,我要忠诚,他们就为我忠诚,我要战斗,他们就为我而战,我要杀你,他们就为我杀你,兰陵王,这就是你的同族!”   兰陵王看着头顶已经烧透半边天的火海,他轻声说:“无论如何,轮不到你来评价。”   羲无常说:“可是你败了,你们有句古话,成王败寇,如今世界之剑已到了我手中,天下间再无人是我敌手。”   兰陵王轻笑:“不一定。”   说着,他的右手虚空一划,修长的指尖就窜出了一朵朵的火苗,火是透明的鎏金色,越烧越大,从手指烧上他的手掌,烧上了他的手臂,烧上了他的胸膛,烧上了他英俊桀骜的眉眼,烧上了他满头的金发,烧上了他红宝石一样的双眸,那双看过一眼就不能忘的眼睛,死死地盯在神主的脸上。   眨眼之间兰陵王的全身都被火焰覆盖了,翻腾的火中,是他依旧淡淡的语气:“其实,从练成化生之术的一刻起,我已经不需要剑了,这世间,我就是最锋利的一把剑。羲无常,再见。”   说着,化生为剑的兰陵王与手持世界之剑的神主缠斗在了一起,呆呆地站在一边终于明白真相的主角,惨叫一声冲了上去。   主角头顶的英雄之帽掉落了,掉在兰陵楼下万丈深渊中,原来,那么多的忠诚,都是被神明所蛊惑,那么多的战斗,都是为神明作嫁衣,人类辛辛苦苦修行技能最后牺牲,竟然都是神明的诡计,什么信仰,什么末日,什么魔界,全他妈是欺骗啊!   世上不应该有神,不应生来就高人一等。   身为人类最杰出新秀的主角,居然就被这么摆了一场,兰陵王,真正守护着人类的兰陵王……明白一切后精神近乎崩溃的主角,疯了一样加入战斗,可是,再没有人能帮她了,随着天上界的压境,越来越多的人类都在神祗之力的影响下,变成了行动呆滞的木偶人,带着他们不甘的悔恨,眼睁睁看着这块大陆的覆灭。   主角又一次被震得口吐鲜血,重伤当场。   却也因为她的加入,羲无常终于露出一丝破绽,兰陵王化生为剑,从他的胸膛,一穿而过。   好像有一刻,时间停止了,慢镜头的画面中,羲无常的身体逐渐消散成纯粹的流光,而原本在他手上的世界之剑咣当一声掉落了,同时从空中坠落下去的,还有浑身是血的兰陵王。   那些漂亮的金色火苗已经不见了,主角哭着接住了坠落的身影,两个重伤的人相互依偎着,没有仇恨,没有怜悯,没有言语,也没有任何回忆。   只是那么单单的,一次邂逅,却也最后。   最后兰陵王说:“多谢。”   主角哭着说:“你已经修成兰陵剑法最后一式了,你早就天下无敌,你不会死的啊!我要救你!让牧师们救你!”   亮晶晶的红色眸子眯了起来,兰陵王居然笑了,从来都鄙夷着人类劣拙技能的他,眼中第一次有了认可的微笑,他说:“你已经做得足够了,可你不知,兰陵剑法最后一式有两招,一招名曰「化生」,一招名曰「借生」,化生之术,以身化剑;借生之术,以身借生,能借前世来生,能借过去未来,便是修成这一式之时,我触摸时间,照见了羲无常的阴谋,我无法想象人间大陆被神明统治,我开始闭关炼化世界之剑……可惜最后还是……咳……”   鲜血不要命地从他嘴角咳出来,主角这才明白,原本重伤不支的他,是用了借生之术后,借了余生所有寿命,才能化生为剑,与羲无常拼命一搏。   “那么……你就没有余生了……”主角喃喃着,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可是,还有来生吧,往生城下的池水可以转世,你还有来世,我叫牧师们去留住你转世时的记忆……”   “不必了。”又有火苗从兰陵王指尖窜出来,这次的火焰,是纯白的透明色,与前一次一样,很快烧遍他的全身,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起了磅礴的力量,他站起来,他的身影不再摇晃,他抬头看同样燃烧着的夜空,死了一个羲无常又如何,在他的催动下,整个天上界都已经压了下来,漫天神祗,善神,邪神,恶神,淫神……天上界无数神明,就要在天明时分降临时间,这个速度,几乎没有人能阻止。   兰陵王倒提着世界之剑,背对主角,他的衣袍重新在风中飘扬,周身火焰的疯狂灼烧,几乎都要看不清他的轮廓,他持剑御风,往那天际的神明边界而去,他最后一次回望,是对主角说的——“不必再等来生了。借生之术,一借余生,二借来生,两度之后,便是什么都没有……”   这便是死后,烟消云散,连轮回都入不得了。   ——“大抵是如此,这人间,从此也没有剑了。”   这是兰陵王对主角说的最后一句话,依旧如此骄傲不羁,然后他持剑的身影便与漫天神祗厮杀在一处,渐渐地,两相消散。   人间历999年第一缕阳光在黄昏海畔升起,魔界当然没有出现,原本垂垂压境的天界也消失无踪,只有那漫天的神祗,在前一夜纷纷陨落黄昏大海,可再也见不到那个骄傲的背影了,人类消除了神祗之力的负面影响,人间四海升平,六方安乐,为了对英雄的赎罪与尊敬,所有战士系职业从此再不用剑,或改阔刃,或改枪矛与刀匕,后人称武士职业专用的阔刃为巨剑,却也不是真正的剑。   人间无剑。主线。完。   到底是亲身经历的剧情,徐今抱着王神木哭得一塌糊涂,她的兰陵王,她那么深爱着的兰陵王,却被楚放抄去成了原创小说大红大卖……   王神木安慰她:“不要哭了。”   眼泪鼻涕蹭在他的衬衫上,该死啊,她肿么还在哭啊,不就死了个NPC吗,他到底要肿么办啊,难道把他复活啊,坑爹啊,首席设计师的大脑第一次开始绪乱,无奈啊,要是这时候燕归来那个恶心的家伙又开门进来,不知道会怎么嘲笑他呢啊,夜班还没下啊,就算别人看见了也会以为他在欺负小丫头的啊……啊啊啊……烦死了啊……   王神木主动抱她:“不要哭了。”   徐今扬起泪盈盈的脸,定定地看了王神木一会,然后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一借余生,二借来生,这便是死后,烟消云散……那些台词伴着凄楚的背景音乐浮现在她的脑子里,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她觉得整个灵魂都被虐透了的。   王神木慌了:“不要哭了……”   肿么抱她也不管用啊!还想肿么样啊!麻烦透了啊!这种很想用洁厕灵把她刷干净的心情是神马啊!   徐今还在哭,特么的,他自己创造一个人又自己把他弄死他当然不觉得虐,他坑爹啊啊啊……忽然她各种吐槽化为哭泣的嘴就被堵住了。   王神木捏着她的下巴,用自己的嘴堵着她的嘴,把她按倒在躺椅上,“别哭了!”他郁闷地说,“下个星期我忙完,带你去历史上的兰陵主城见识一趟,行了么?”   “哇,那么舒服的椅子他居然想扔出去?对不起我的银子啊师父,师父你不能让他扔掉——”门外传来少女的声音,以及成熟男人的声音——“我怀疑椅子大概已经被他拆了……哼,看看去。”   然后办公室门被打开了。   ------------   三更以上。求补HP。   ☆、17   卧槽啊!这种淫-荡的声音是肿么回事啊!啊啊啊!!   燕归来师徒俩看到的,就是摆在全公司最大的办公室里的最舒服的一张躺椅上,首席策划师大人将近一米八五的个头正压在他的小丫头身上,嘴对嘴,×对×,春天早就过去了,为神马他们还在交-配,大晚上的交-配就算了,为神马队长你还不锁门……这种很想把整个技术部的苦逼们喊来围观的心情是神马……   王神木,你也有今天。   其实比燕归来更震精的,还是徐今自己,他冰凉干燥的嘴唇堵着她的,使她原本哇哇哇的大哭声不得不被堵成嘤嘤嘤的啜泣,嘤嘤嘤,王老师,你的身体好……僵……硬……   巨大的心跳声回响在胸腔里,这种很想把所有生命都换来这一刻停止的心情又是神马……小姑娘起先是愣着,然后她把小舌头伸过去,王神木原本紧闭的牙关被她毫不费力地撬开了,她的舌尖触碰到他的,她很小心地舔了舔,眨眨眼睛,然后换来他更恼怒的回应,可是这种回应连半分钟都没有持续,王神木听到了声响,然后慌忙放开她,可回头看时,办公室大门已经关好了。   全公司,敢不敲门就来找他的,大概也就燕归来一个人……   于是,理想国下个版本新出的坐骑不画上燕归来的脸他就不叫王神木!   “下班了,回去吧。”   队长大人郁闷地对空气说。   徐今:“老湿,你忘了关电脑。”   王神木去关电脑。   徐今:“老湿,你忘了拿钥匙。”   王神木拿上钥匙。   徐今:“老湿,你忘了拿手机。”   王神木拿好手机,妈的他今天是怎么回事。   徐今:“老湿,你的脸很红,你确定要这么出去吗?”   王神木愤怒地扭过脸去:“不要喊我老师。”   徐今:“哦,乱-伦的负罪感?”   王神木:“……”   然后又是整整半个月,王神木把自己扔进天昏地暗的工作中,怎么都不搭理她,半个月后,公司秋季资料片折腾完毕,燕归来很开恩地给他们放了个小长假,在堆积如山的泡面盒中,王神木不滚也得滚了。   徐今眼巴巴看着他:“还有一件事没做完啊。”   王神木:“什么?”   小姑娘颠颠地走过去,直接跳上他的大腿,双手勾他脖子,开始啃他的嘴。   某队长顿时又羞又怒把她拍开……拍不开。   王神木口齿不清:“别胡闹。”   一说话,小舌头就顺着他的牙关钻进来了,苦逼队长身体一颤,险些没把持住。   小姑娘微喘着气问:“其实你也喜欢我的对么,只是你不愿承认。”   喜欢是什么?王神木不知道。他说:“没有。”   “没有么?”小手开始在他身上乱摸起来,既然不喜欢,这种反应又是肿么回事……   正当队长大人被摸得心烦意乱考虑着要不要把混蛋丫头从十五楼扔下去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然后……开了……   “燕归来你不出现你会死吗”王神木一句粗口差点没爆出去,可是这次来的,不是燕归来。   是周蔚蓝。   虽然后勤部送饭的活不归周蔚蓝管,可是心血来潮想给王老师送午饭的冲动神也不能阻挡,小长假,周蔚蓝开旅行社的表姐手中恰好有两个去埃及的免费名额,她早就跟老员工打听到王神木从前是考古队的,很喜欢去奇奇怪怪的地方探险,于是跟表姐要来了名额,打算借送饭来请王神木一起去……   然后周蔚蓝的狗眼看到的,就是她昔日的室友正和衣衫凌乱的她的王老师抱在一起……接吻……   周蔚蓝把盒饭放在门口,关门出去,眼泪哗哗哗流下来。   王神木终于把不安分的小姑娘推下大腿,“下次先关门。”他说。   徐今:“哦,好。”   王神木:“……”   下次?卧槽他刚刚说的什么傻逼话啊?   看了一眼放在门口的盒饭,王神木没有碰,他一向吃的清淡,宁可吃紫菜酱油拌泡面也不愿碰食堂的油腻饭菜,倒是徐今抢了他的饭,吃的起劲。   “肉哦,你不吃吗?”小姑娘夹起一块油汪汪的红烧肉。   王神木:“不吃。”   徐今:“油爆虾呢?”   王神木:“不吃。”   徐今:“酱鸭腿呢?”   王神木:“不吃。”   徐今:“我呢?”   王神木不耐烦:“速度吃完,放假了。”   然后小姑娘淫-笑着蹭过去了,被扑倒的一刻,王神木后悔了,一个小时后,徐今蹂躏完他,满足地舔舔嘴巴,仰起头,窗外阳光正好。   如果这样的日子一直存在下去,那该多好啊,她想,总有一天她可以真正吃掉他的。   可是她没想到,他们险些再也见不到人世间最美好的阳光了。   徐今背着行囊,拉着王神木,出现在西北平原的时候,是假期第二天。   相比前一次和汪洋陈雨笙各种凌乱地来,显然这次的二人世界让她心情巨爽,而她越爽,王神木就越郁闷,他当初肿么会脑子一抽答应她来这里啊,卧槽啊,陪她去迪士尼乐园都比来这里好啊,荒郊野外的,照顾一个小丫头,麻烦死了啊有木有啊!!   徐今欢乐地在沙漠上搭帐篷,她果然料得没错啊,扶摇县上依旧被剧组住满了,由于杜清清生病拖了一阵,楚放那坨傻逼现在还在这里拍戏,幸好王神木在她身边,她就一点郁闷都没有了,二人×野外神马的,最美好了ヽ(ˋ▽ˊ)ノ   “主城到底在哪儿?”   晴朗的星空下,小姑娘不断地往身边男人的怀里钻。   王神木说:“古时候在十二楼五城的中央,后来地势原因,被大水淹过两次,后来就迁去五城北面,再后来就被埋入地下了。”   徐今:“为啥被埋?”   王神木:“不知道,城内空无一人,并非一夜天灾,大概是空城之后,一点点被风沙侵蚀了吧。”   徐今:“那我们要肿么去?钻地吗?”   王神木:“外城地下有个隐蔽的入口,几年前我去过,如果没有地震塌方,那么应该还在,地道不是很陡,是当年用来逃难的,无论是什么方位,外城与主城之间,总会建有一些暗道来应付战争。”   徐今:“那主城里都有些什么?”   王神木:“无非是断垣残壁,其实没什么好看的,空城而已,文物能偷的也都被偷走了,那里头,几千年来不知被盗墓贼光顾过多少次,我能知道入口,也是一个倒斗的朋友告诉我的。”   徐今:“陈雨笙还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王神木:“你信他的?”   徐今:“那《人间》里兰陵王的剧情真的是历史吗?兰陵主城里曾经的王者?”   王神木:“即便是真的,也是无可考据的野史,况且,世上哪里来的神魔鬼怪,什么魔界吞噬,天界压境,事实上大抵都是战争、疫病、外族入侵,而古人习惯天马行空的狂想,把悲伤的历史涂上迷幻色彩,好叫后人去传诵铭记。”   徐今:“那世界之剑呢,也是真的么?”   王神木:“兰陵族没有在第五次大迁徙之时随着苗裔先人回到南方,而建城于此让子子辈辈繁衍生活,古老传说中是为了守护先王留给他们的世界之剑,可记载之处仅有主城一段壁画,再无史实可考了,就算有,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宝剑罢了,你念了四年考古系,还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么。”   徐今:“就像你不明白什么叫喜欢。”   王神木:“……”   卧槽这是神马!歪楼帝啊!   大漠夏天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小姑娘钻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取暖,“亲我。”她声音糯糯的,仰起头,眼中倒映漫天星光。   王神木拍开她,钻进帐篷去睡觉,他原本以为她会很不要脸地来钻他的毯子,可惜很奇怪的她没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王神木以为她终于正常了,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她蹲在他旁边,目光贼兮兮地盯着他毯子下的某个部位看。   王神木愤怒地要掀毯子,一想,更不行啊,顿时被看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不要想歪):“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徐今:“据说男人的晨勃象征着×能力的强度,可是老湿你应该是处男啊……”   王神木:“……”   这种很想用包里的双氧水把她嘴巴洗干净的心情是神马!这明明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啊啊啊啊让他去shi吧!   王神木:“下次把你同学一起带出来。”   徐今:“哦哦哦,还有下次吗?老湿你喜欢3P啊原来!”   王神木悲愤地奔出帐篷。   卧槽!下次!让你嘴贱!你傻逼啊!   ☆、18   天气晴朗,王神木背着行囊走在前面,徐今跟在后面,还颠儿颠儿穿了条蕾丝花边的小洋裙,硬要帮他背她根本背不动的包。   王神木一个头有三个大,这是谁家的幼稚少女啊!领回去啊!他不认识啊!!   徐今:“老湿你别走那么快啊。”   王神木:“不要喊我老师。”   徐今:“那喊啥?队长?”   王神木:“队长是什么意思?”   徐今:“你不知么,全公司都喊你队长,扫黄大队队长。”   王神木:“……一群狗男女。”   徐今:“狗男女?接吻么?那我们岂不也是狗男女了?”   王神木:“不是。”   徐今:“噢,太好了,那怎么才算?上-床?”   王神木:“……”   苦逼的队长这才发现自己中了小丫头的套子,神马接吻不算狗男女啊!他们有接吻了吗?!他不承认啊他那是被逼的啊卧槽!   听到身旁得意的笑声,队长怒了:“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在这里?”   徐今:“不信。”   “……”王神木闷头往前走,她这种一副吃定了他的样子是肿么回事啊!谁教出来的啊!   走了一段,只见剧组那块“游客勿近”的牌子还插在地上,巡逻安保还记得徐今,一见,很惶恐地背到一边去了,假装没看到。   两人大摇大摆往所谓的剧组重地走去,对于此,王神木报以冷哼,他和徐今心中是一样的想法,什么剧组重地,这是属于全人类的历史文化遗产,哪怕是神也不能来占据。   剧组正是早班休息的时候,饰演穿越女主的杜清清穿着一身中世纪风格的女法师装扮,慵懒地靠在剧作家楚放的怀里,楚放剥着葡萄喂她吃。   杜清清撒娇说:“用嘴嘛。”   楚放用嘴喂她。   本来他住在湖边小洋楼里,才不愿来西北荒漠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可是杜清清水土不服病了一场,又撒娇半天之后,他才勉强陪她来拍戏,他自己抄的小说自己清楚,拍到这一段,有一场男女主的H戏,男主是由当红小生陆过出演,楚放早年就在报纸上看到过杜清清和陆过的绯闻,而现在杜清清已成了自己的老婆,楚放显然不能让自己的脑袋变绿。   “一会你有一场体力戏啊。”楚放抱着他怀中的小妖精,“有心里准备吗?”   杜清清懒洋洋地笑了:“只是拍戏,你还当真么?况且我用力演戏,也是为了你好啊,我爱你,你不爱我吗?”   楚放说:“我当然爱你。”   爱你麻痹!   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就要和别的男人在摄像机下XXOO哪怕是演戏然后放给全亚洲观众看……楚放就有种想吐的感觉,回头瞪了一眼在棚子底下默默抽烟的陆过,陆过一身中世纪剑士长袍的打扮,金色的假发飘飘扬扬,侧影深刻如画中史诗,赫然是《人间》中兰陵王的气度风格,怎么看,都比他这个剧本大佬要帅啊。   郁闷的楚放决定出去走走,妈的,他当初抄文档的时候怎么就不把H戏给删了呢!   古城墙在黄沙中千年斑驳,绕过剧组的拍摄地,王神木带着徐今来到一处神庙废墟的后殿。   “好奇怪呀。”徐今拉着王神木的手,“别人的神庙都供奉神明,兰陵族却供奉一棵树。”   王神木干咳一声:“自己回去看史书。”   徐今:“陈雨笙说史书都是扯淡啊。”   王神木:“……再提他就不带你去了。”   徐今:“嘤嘤,老湿你真小气。”   两人走到一处拐角,冷不防撞上一个人——“妈啊!鬼啊!”——接着是一声惨烈的尖叫。   徐今一看,狗眼瞎了,尖叫的,不是别人,正是面如土灰的楚放。   楚放插死自己也想不到啊,剧组都在拍戏,自己随便出来走走,看到一个神庙,进来逛一逛长点见识,他居然会撞上别的人,这荒芜野外的,哪里来的别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所以,他以为是鬼……   他的比杜清清不知嫩了多少倍的绝对是处-女的前女友,正牵着一个比他高比他帅比他气场强了无数倍的男人的手,亲密地靠在一起,在他的狗眼面前……   这个男人还恰好就是那天让他滚的人。   强烈的自卑感让楚放顿时忘记了自己是拥有千万脑残粉的原创作家,他浑身僵硬地望着面前两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吧。”   王神木看了面前的作家一眼,主动把徐今拉走,小姑娘跟在他后面,转头看时,楚放还跟个木桩似的伫在哪儿,估计是吓傻了。   神庙破败的后殿,隐没在背光的阴影里,后面是半掩埋在沙砾中的高大后墙,而庙顶尚且完好,所以除了一个偏殿的小门,这里一年四季都照不到阳光,纵使大白天,里面也黑漆漆一片。   王神木拧上手电筒,晃了几下,找到记忆中的一处墙角,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铲,走过去,把脚下的石砖连同厚厚的积灰一起铲了起来,放到一边,大约五六块大砖铲掉后,地上露出一扇同样是石制的活板门。   徐今蹲在一旁:“下面就是通道么?”   王神木摇头感慨:“是,只是这么多年,积灰如山,这里都没有人来过了,看来下面确实已被搬空,可惜啊。”   徐今:“盗古董的贼?”   王神木:“对,那一行太复杂,有人走地下市场,卖给国内富商,有人走私国外,赚回天价,我们做正统考古的,是研究和保护历史,而他们,是糟蹋历史,其中还有很多狗养的打着考古名义做卖国的事,那位陈雨笙祖上就是。”   徐今:“啊?”   王神木:“死在长白山的那位探险队长陈雨笙,他家祖上在文革时候从国内盗了一批冥器,卖到国外赚得几辈子花不完,然后举家移民,过上流社会的日子,也活该他们后代横死在祖国,哼,还办什么世界探险队,真够冠冕堂皇的,估计是整理祖上遗物发现还有什么秘密埋在长白山吧,才让后代回来找。”   徐今:“然后遇上现在的陈雨笙?被坑了?”   王神木:“一报还一报,自古报应不爽,自从查到这一条线索后,我一直在怀疑现在的陈雨笙,十多年过去了,他怎么会……”   徐今:“十多年前你见过他吗?你们有过神马故事?”   王神木:“没有。”   似乎不愿多提这件事,王神木又拿铲子把活板门撬开,“我先下去看看路。”他说,“如果塌方了就不用去了。”   徐今一看这周围黑咕隆咚的,连忙拉住他胳膊:“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这里好黑,万一楚放他也找过来了……”   王神木转身跳入两米多深的地道,“下来吧。”他郁闷地说。   这种小洋裙里的两条大腿落到他胳膊上的苦逼感觉是什么……   “你下次能不能穿条裤子?”王神木苦逼地说,说完他发现这话怎么听着更奇怪了。   小姑娘笑嘻嘻地趁机抱住他,亲了一口他的脸,她才不会告诉他其实她上学时一直是体育健将祖国栋梁啊……这种看着他一脸“伺候女人真麻烦”的苦逼表情,真是是太爽了。   正当小姑娘要趁机上下其手时,王神木把她从身上扯下来了,通道狭窄,空气浑浊,还好地处西北干旱之地,常年累月下来,并没有滋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虫蛇蚁,走在地上,干干燥燥的,两人举着强光手电,摸索往前走。   “路有点长。”王神木说,“注意脚下,别摔着了。”   小姑娘蹦蹦跳跳:“怕我摔着?那你抱我嘛。”   王神木:“……”   可惜,徐今这句话没有实现,前一句却应验了。   楚放,我们红遍大江南北的,老婆正在跟别的男人演半裸H戏中的,头上绿油油的心情烦躁的原创大棒棒,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后,居然鬼使神差地一路尾随徐今两人,来到了破落的神庙后殿。   他的狗眼看到了什么?!   这里的地!居然被挖开了!石砖堆在一旁!下面露出黑黝黝的通道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巨大发现?!尚未有资料提到过的兰陵古城地下洞天!卧槽啊!要是把所见所闻回去写出来发表了!他该引起多大轰动啊!史学家!探险大神!考古小说开创人!他绞尽脑汁写出来的傻逼情节的《遗忘城2》还愁没有销量吗!徐今啊徐今,你真是我的福星啊,啊哈哈哈哈!!!   连忙回去问剧组工作人员借了两个手电,楚放也二话不说跳进了地道,像只老鼠一样,偷偷摸摸跟上去了。   ☆、19   地势一直蜿蜒往下,徐今估计着已经走了有一个多小时,头顶隔绝了厚厚的沙砾与岩石,地道温度越来越低,手电微弱的光芒中,是空旷的石壁间回荡着千年前的寂寞,原本青黑色的岩石,也渐渐过度成一种青白的颜色。   “只有这一条路么?”徐今问。   “对,回来也是原路,其实也算平坦好走了,快要到了吧……”王神木说着,看了眼身边瑟瑟发抖的徐今,她原本抓着他的手,现在已经抱着他整个胳膊了。   “冷么?”王神木从包里拿出一件防水斗篷给她罩上,虽然这次只是随便玩玩,但多年前的考古经验依旧让他很郑重地带上了所有长途跋涉必备的东西。   小姑娘抱着他同样冰冷的手臂,仿佛时光相隔的不是十三年,只是十天三天的功夫,从前难走的路上他常常背着她,单薄而有力的身体是她最依赖的过往,如今恍似所有记忆回溯到眼前,跟着这个男人就永远不用担心路的前方有什么。   走到尽头,地势再次往上,头顶是一个洞,洞口原本盖着石板,却已被前人推开一大半,王神木爬了上去,又把徐今捞上去。   “这是哪儿?”徐今拿手电一照,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里。   王神木说:“这是城主寝宫的偏室,出去就是寝宫,再外头,是城主宫殿以及整个兰陵主城,当心点,往这边走。”   说着,王神木从包里拿出两双橡胶手套,自己戴上,也让徐今戴上,然后推开身后一扇低矮的木门。   小姑娘忍不住去研究那木门,她感概说:“真神奇啊,千百年时间了,木头做的东西,居然都没有腐烂。”   王神木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戴套,现在腐烂的说不定就是你的手,兰陵族隶属三苗分支,擅长蛊虫与养毒之术,放到现在来说,相当于化学与生物学,可古人的造诣恐怕当今的科学家都比不上。”   徐今:“我就在想啊,木头刷上桐油才能防腐一百年,这坨千年不腐,一定是在什么奇怪的东西里浸泡过吧,嘤嘤,我们快走。”   王神木走在前面,率先点燃四方壁灯中仍积有厚厚一层的油膏,他走一路,点一路,冗长的走廊里,墙上貔貅兽口中的灯火幽幽然然地逐盏亮起,他沉默又潇洒的背影宛如千年前持剑站在这块大陆上的王者,小姑娘望着他,不由看得呆了。   太帅了啊,嘤嘤。   王神木在前边打着探照灯说:“过来吧,这里氧气薄,它们很快会熄灭。”   徐今连忙跟上去,一边走,一边看周围墙帷上的壁画与图腾,隔了千年的岁月,它们依旧鲜艳如初,灯火在她身后摇摇晃晃地逐盏熄灭,小姑娘匆忙浏览过去的壁画中,大致描绘着一幅幅神仙飞天的场面,看来,不论哪个朝代的古人,都想着成仙不老啊。   最后一盏壁灯熄灭之前,徐今正站在一廊壁画的尾端,画上,是一株参天的黑色古树,树下跪了一地的兰陵族人,他们穿戴着那个朝代特有的头巾与服饰,合掌望树,虔诚祈祷,树周围檀香袅袅,笔触活神活现,仿佛这万人参拜大树的场景就逼真地呈现在眼前。   徐今忽然想起入口的神庙里,也是供奉了一棵树的雕像,不信神,却信一株植物,古人也真够神奇的。   “他们到底在拜什么呀?”小姑娘再次忍不住问,历史书上写了神马她真的忘记了呀,为毛王神木不肯告诉她呢。   “回去看书。”王神木依旧是这句话。   徐今哼了一声,眼看着头顶的壁灯要熄灭了,她摸出探照灯要继续研究,左手边是一个门廊,如果壁画没有完,那么转过去的墙上应该还有一系列后续连环图,徐今要转过去,却被王神木拖走。   队长很苦逼地干咳一声:“去看外面吧,你会感慨古人巧夺天工的建筑技术,露天的城池,居然能在黄沙掩埋千年后,依旧自成一个空间,没有坍塌。”   徐今“哦”了一声,跟上去,只是转头时眼角余光却看到一抹白影在门廊内闪了一下,那白茫茫的东西,似曾相识,可是仔细看时,又不见了。   眼花么?   宫阙外面,是零零落落的古代建筑,街道、酒肆、商铺、民居……即便早已人去城空,可触摸着那些空落壁瓦时,徐今依旧能想象当年的繁华场景,王神木熟门熟路,显然来过多次,把小姑娘带到一处空地后,他说:“你往头顶看。”   远程的探照灯一照,映在徐今眼中的是主城高高的穹顶,一座城,居然有个花盖一样的圆弧形建筑罩在上方,镂空的精致石雕里,是凝固的沙砾,“太神奇了吧,难道说建城之初他们就知道了这里有一天会被黄沙覆盖,所以弄了这么个东西来撑着?”   王神木说:“现代人永远无法想象古人的智慧,这里建造之初,那些飞梁石雕的缝隙里,应该都被涂上了特殊的东西,后世的砂石覆盖其上,只会被粘住并溶解成同样的液体,再覆盖,再腐蚀,在人去城空后的千年,它们渐渐凝固成天然的保护层。”   徐今看得咂嘴,从前她一直以为只有密封的墓室才能在埋葬千年后保持原样的,可是兰陵古族的智慧,让她彻底开了眼界,原来,不止墓室,露天的城池居然也能做到如此保存,蛋壳状的弧形能抗强压,因此天然的保护层之后,再有厚厚砂石覆盖,这儿也不至坍塌,当真是个鬼斧神工的地下世界。   空旷的广场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石头貔貅雕像,雕像上方是一口悬挂的大钟,徐今想去敲,可惜够不着。   王神木很无奈地看着蹦蹦跳跳的某人。   偏偏某人还要撒娇说:“抱我上去。”   王神木:“敲不响的。”   徐今:“我就想摸一摸嘛。”   王神木:“当心它砸下来,掉你的弱智脑袋上。”   徐今:“你是想说,与其爱上古老的建筑,不如去爱眼前的人吗?”   王神木:“……”   特么的!这什么逻辑啊!谁教出来的啊!他一定是被门夹坏了才带她来的!   王神木说:“看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吧,这里就这些东西。”   徐今抓抓头发,她还想着门廊后面的壁画后续啊,这就回去了,太可惜了吧:“不是说主城外头有五座外城吗,那剩下四座的地下通道呢?既然来了,我们不去逛逛吗?”   王神木的说法和陈雨笙一样:“剩下四城,两座在古时就毁于战乱,一座人去城空,一座疫病亡城,重见天日的,只有98年挖出来的那座外城,其余的,不是没了,就是只在野史中提到过,没有人知道具体方位,如果说主城地下还有通道,这千百年来不是坍塌了就是填埋了吧,要不那么多高明的盗墓贼,他们来这里摸了无数趟,早就能找到了。”   徐今笑眯眯:“我想起来小时候家里长辈都不敢提你了,还一度以为你也去盗墓了呢。”   王神木冷哼一声,不理她。   徐今继续笑眯眯:“原来是去创造世界了,可是你知道吗,你还原出来的历史,只有感人的英雄,没有感人的爱情。”   王神木:“能不能收起你的无聊思想?”   徐今:“这很无聊吗?没有爱情哪来的造人,不造人谁来创造历史?还是你想跟我探讨无性繁衍?不过我想古人的智慧再是高明,也无法研究出什么无性繁衍吧,要不然现在早就开枝散叶,不至于只剩下陈雨笙一个后代,差点就灭族了。”   王神木:“能不能忘了他?”   徐今:“哦,这么说,老湿你更愿意和我探讨爱情?”   王神木:“……”   又一次大败,卧槽,谁教她的脑残理论啊!!!!   就在王神木和小姑娘拗劲的时候,我们的考古派小说开创人当今最红玄幻作家楚放大棒棒,他已经提着手电摸回了神庙的入口前,两手一撑,翻了上去,然后龇牙咧嘴。   他的这只要敲打出举世无双的文字传奇的右手啊!现在居然又红又黑是个什么玩意啊!   卧槽啊!他只不过用手推了下出口地方的那扇木门啊!刚走进宫殿没几步,他就浑身感觉不对了,这这这,这种又痛又痒的感觉是什么!好像有万千条虫子沿着他的手掌心一点点啃进他的血液里,真的是中毒了吗他,好可怕啊啊啊,楚放几乎是一路拔足狂奔回来的,他终于见着太阳,一照,他的狗眼瞎了,这还是他的手吗!他不会要面临截肢吧他!   手电都顾不上拿了,屁滚尿流地滚回剧组,找了随行的医生给他看手,医生惊奇:“这是怎么搞的?”   楚放说:“刚在外面,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你快给我开点消炎药吧,再不好我今天就赶回城里医院去看。”   医生把楚放的手消毒,又拿消炎药敷上,外面缠了一圈绷带,可把他痛的眼泪花花。   不远处的场地拍完了H戏,正在拍摄一幕男女主翻滚躲避岩石巨兽投掷大石头的场景,小说中的岩石巨兽自然要在后期用电脑模拟了,他们拍的,只不过是拥抱着翻滚的杜清清和陆过,以及被炸药纷纷炸开的碎石头。   看着滚在一起的狗男女,楚放觉得自己的手掌心更痛了。   “老大,您躲远点,别让碎石炸着了。”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把楚放这尊大佛劝开。   碎石……炸药么?   眼珠子一转,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大作家心中升起,横竖都要做掉,不如做的干净。   十分钟后,场景拍完了,得益于杜清清的演技,他们一次就过,没有NG,导演让中场休息,楚放就把爆炸师喊到一边。   楚放问:“还有多的炸药吗?”   爆炸师说:“还有一堆呢,爆炸戏都拍完了,重死了又搬不回去。”   楚放说:“既然这样,都给我吧,你跟我去炸个地方,最好是埋了,哎你看我的手啊,刚就是被那儿钻出来的毒蝎子给蛰了,我怕不封死那儿,晚上我老婆睡不安稳。”   爆炸师是杜清清的忠实粉丝,连忙说:“没问题,走吧,我喊两人拎炸药过去。”   ☆、20   徐今在城主宫殿的正墙上看到了世界之剑。   王神木口中所说的“仅有的一段壁画”,呈现在徐今眼前,古人用图画的方式,记载了这把金色长剑的诞生由来。   徐今:“看墙上画的,好像是说这把剑在秩序中诞生,代表了世间一切秩序的力量?”   什么是秩序?花在春天开在秋天败,水往低处流,火能融化冰,太阳从东边升起到西边落下……墙上一幅幅精致排列的自然描画,这就是秩序。   王神木说:“古人习惯把人力不能改变的东西冠以更崇高的精神寄托,他们幻想着有这么一把剑,最好再来一个持剑的英雄,可以带领他们杀退一切强敌,统治沙漠,进而统治天下——可是,最后到底人去城破。”   徐今说:“不是还有陈雨笙他们一脉留下吗?”   王神木:“好了,看也看够了,走吧,这种地方不适合多留。”   徐今拿出手机一看,没有信号,只有时间显示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回到外面大概就要中午了吧,理好东西,她跟着王神木原路返回,当走到回廊的时候,徐今特意把探照灯往门廊内晃了一晃。   果然墙上还有好多画呀,可是距离太远,她看不清,而且,她再也没见到那抹先前看到的白茫茫的影子,先前,真的是她眼花么?   王神木说:“怎么了?”   “没什么。”小姑娘摇摇头,又跟上去,心里总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原路回到地道,走了约莫一个小时,只剩下一小段路了,这时忽然整个甬道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巨响,那种闷闷的,如雷贯耳的声音,王神木一听,脸色就变了。   当年,他跟着大型科考队去开荒时,就用的这种炸药开山开路,声音中的恐怖力量,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快走!”   顿时小姑娘被他一把抄起抱在怀里,然后往出口方向夺路飞奔而去,徐今小时候跟他见识过几次炸药开山,也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上面拍戏怎么拍到这里来了还偏偏遇上爆破戏不会是楚放故意在使坏吧……她心里不好地想,头顶无数的碎石沙砾纷纷落下,徐今一看危险,连忙把身上的尼龙布斗篷一撑,帮两人挡住飞溅的碎石头,而王神木依旧抱着她,嘴里咒骂着,一边躲避落石一边快速前进。   然而,大概是上帝一定要和他们开玩笑,就在出口的石门映入徐今手中探照灯的范围时,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前方的甬道,彻底塌方了。   卧!槽!   紧接着徐今惨叫一声,一块锋利的碎石居然穿过了斗篷,在爆炸的力量中飞溅到她的脸上,割开一条血淋淋的口子,伸手一抹,一巴掌的血。   探照灯扔在地上,王神木不得不抱着她往后退,甬道已经堵死了,上面还在轰隆隆的炸,又炸了将近一刻钟,声音才消失下去,世界重归万籁俱寂,只是,他们出不去了。   唯一的路,被炸塌后的巨大岩石和砂土层给堵得严严实实,纵然他们有手有铲子,挖出去起码也要一两个月,在只有几包压缩饼干一瓶水的状况下,神都不能支撑到那么久。   荒漠深处,信号全无,世上再无人知道他们被活埋在这里,多年前的考古历程,什么样的危险都遇到过了,可是这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状况,王神木是头一回撞到,捡回探照灯,试着挖了挖路,显然,挖不动。   “别哭了。”他翻出两张大号创可贴,贴在小姑娘血流不止的脸上,声音第一次温柔。   徐今惊魂未定缩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安慰。   王神木拍着她后背:“万幸没有飞到眼睛里,不要紧,过两天就愈合了,我们总能出去的。”   小姑娘听后,肩膀颤抖的更厉害了,其实她害怕的不是脸会留疤,而是他们根本出不去了,仅有的出口被堵死,他们能在这空气稀薄没有食物没有水源的地下支撑多久?如果真是楚放做的,那应是针对她一个人,可她却拖累了王神木。   “对不起都是我……”小姑娘恐慌地缩成一团。   反而王神木已经恢复镇定,“说什么傻话,别哭了。”神啊原谅他吧他永远只会说干巴巴的别哭了这三个字安慰她啊。   为了省电,王神木关掉了所有照明设备,就在黑暗中抱着小姑娘,倚墙壁坐下,又等了大半天时间,依旧等不到道路重新被炸开,更别说有人来救他们。   徐今说:“上面的人一定是故意的了。”   王神木说:“狗养的,出去后剁了他。”   徐今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听着寂静无声的甬道内他胸膛中此刻巨大的心跳声,“我们能出去吗?”她的声音轻到自己都听不见。   没有回答。   只有黑暗中两片干燥而冰凉的嘴唇堵住了小姑娘的嘴。   唔……   是不是有些情绪会在这种时候无限止地放大?   王神木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兜着她的后脑,唇贴着唇,“不哭,不要怕。”他闷闷地说,然后在小姑娘迎上来的一刻,主动张开牙关,好让她的小舌头能滑进来。   徐今忽然想到一个词:相濡以沫。   原意是指两条快要旱死的鱼互相吐着唾沫支撑对方的生命,而他们拥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她最期待的美好场景怎么看都有点凄凉啊……   小舌头在老湿的口中这儿舔舔,那儿戳戳,反正伸手不见五指的,也看不到他的苦逼表情,见自己没有被推开,小姑娘放大了胆子,吮吸着他的双唇还不够,主动把他的舌头勾出来,粗暴地啃咬上去。   王神木的身体僵硬得像石头一样,他在干什么?他一定是脑残了……可是这种不想推开她的感觉又是肿么回事啊!他们的生命还悬挂在未知的异次元啊!居然在这儿偷情?当狗男女?!啊啊啊!!!   在那双不安分的小手摸进他衬衫里摸上他胸前其实很敏感的两颗地方的时候,王神木终于不能忍了,暴躁地把小家伙扔到一边,起身去拿灯:“我回主城去看看别的路,这里空气稀薄却总归还有空气,我想应该是有别的小通风口连到哪里,或许还能找个地方发射信号。”   徐今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嘴唇,然后望着那黑暗中就要转身离开的背影——“你喜欢我么?”她开口问。   王神木的脚步一僵。   徐今重复:“要是我们真的出不去了,你会告诉我你喜欢我么?”   “不知道。”他伫了半天,吐出三个字,慌忙就走。   徐今跟上去。   重回王城,显然这一次心情没有前一次好了,又花了两天时间,醒了找,累了睡,纵然王神木带足了装备,探照灯也只剩下最后一块电池,可是他们几乎是把王城的地面翻了个个了,别说救命稻草,连一个小小的通风口都没有找到。   一瓶水喝得半点不剩,压缩饼干和火腿肠也吃光了,两人弹尽粮绝,最后去到的是王神木先前唯一不愿过去的那处门廊。   哦,映入徐今狗眼的那是什么。   只见长长一面墙壁的壁画上,从族人参拜大树的情节连载过来,最前端一幅是人们在树下成亲,最末端一幅是子子孙孙聚满堂,与父母先辈们一起参拜大树,而中间一连串的,那叫做活·春·宫……   嘤嘤,好形象,好赤果,好多没有见过的姿势呀!   如果没有王神木在身边,徐今一定会看得很开心,可是和她单方面喜欢的男人一起看,这滋味……叫做销魂吗?   王神木很尴尬地咳了一声,示意她别看了。   徐今看得津津有味,这可比楚放当年最喜欢的岛国艺术片有声有色多了啊!壁画肿么了!壁画也是可以让人由衷赞叹的!古人的绘画,古人的技法,古人的开放……   王神木不得不把两眼放光的小姑娘扯开。   “别挡着啊!”徐今虚弱地挣扎,“我还要看啊!要不咱们一起看?嘤嘤……”   王神木的脸色很黑,一听,他干脆关了探照灯:“没什么好看的,野史有一说是兰陵族触犯禁忌中了断子绝孙的诅咒,所以繁衍能力一直不行,积年累月下来,族人的数量已经远远比不上其他城邦了,古时候人数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战争的成败,为了让后代多子多孙,兰陵族开始供奉象征着开枝散叶的树神,以祈求人丁兴旺,不过,这血脉最后还是挡不住衰落了。”   徐今:“真的有断子绝孙的诅咒?”   王神木:“怎么可能,想来也是死要面子,大概就是他们信奉的蛊毒之术会导致副作用杀精之类,对身体不好。”   徐今:“杀精……这词儿从你口中说出来很神奇啊,老湿。”   王神木:“不要喊我老师。”   徐今:“看着春-宫图的负罪感?别告诉我你没看过岛国艺术片啊老湿,哪个男人没看过……”   王神木:“没看过。”   小姑娘的身体缠上去,双手伸进他衬衫里,两人都没剩下多少力气了,王神木很容易就被推倒在墙角。   “不要这样。”他怒斥她。   怒斥有用的话徐今就不是徐今了,大学四年来周蔚蓝欺负她无数次她都能淡定地雷打不动,还在乎王神木一个怒斥?   小姑娘挑衅似地舔着他的喉结:“老湿,你知不知道我想吃了你很久了,反正我们也出不去了,估计就慢慢饿死在这里,与其饿死,不如就当个饱死鬼吧。”   王神木:“放手!我们总能出去的!”   徐今:“出不去了啊,没有人救我们,也没有第二条路了,老湿,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其实你也喜欢我的,对不?”   王神木:“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徐今:“可是你的身体出卖了你啊……”   半跪在他的两腿外,小姑娘的双手摸上了苦逼队长滚烫的裤裆……有一种冲动或是感情,在这放肆的黑暗里,神也不能阻挡……   ☆、21   身体最敏感的部位被触碰到,可怜的队长瞬时大怒,如果他有力气他绝对会把她整个人都拎起来揍一顿,可是将近两天没进食的他大概只剩下挣扎的份了,好不容易拍开,徐今整个人又扑上去。   到底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对欲望的发泄,他已经分不清了。   这种深深的挫败感……   当他的拉链被解开的时候,过往的岁月以一种清晰的面目一幕幕出现在他的脑海,也许这一生,他讨厌着世上大部分的人,可他到底不能讨厌她。   记忆中的当年,她父母以及那些八卦的三姑六婆,口中说着令他厌烦的“矮油我们的北大才子啊”,他被她们架到了小姑娘的面前,午后慵懒的阳光把小屁孩一头短发映成纤细的金色,她从装模作样的教科书中抬起头来——“你就是来教我语文的啊?”声音糯糯的,眸子里的光影比学校里千方百计讨好他的女生们都要来得干净。   这样的眼睛里,应该装进这世间最纯粹的风景。   虽然小丫头很烦,也很讨厌,可是王神木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居然会答应她一切无理要求,好好的暑假家教计划,变成了两个人出门远游,考古队走到哪,她就粘着他到哪,死皮赖脸的,赶也赶不走,王神木只能站在每一处时间的废墟里,跟她讲述那些失落的古老传奇。   最后之行,是他带着她去参与兰陵古城的发掘工程,在完工前的夜里,下着大雨,外面是轰隆隆的雷声,她钻在他怀里睡得香,那夜不知怎么的,王神木一向警觉的神经让他睡不安稳,黑暗中起身出去一看,只见帐篷外头,高高的城墙上,一个白茫茫的身影持伞而立。   “我来看她。”   这是陈雨笙送给王神木的第一句话。   或者说,那时候,他还没有名字。   王神木问他是小丫头的谁,陈雨笙很平静地说了三个字:“未婚夫。”   这宛如晴天霹雳的三个字让王神木一瞬间以为自己幻觉了,或者对方幻觉了。   陈雨笙说:“在她尚未出生的时候,我们就有婚约,只是我等了这么多年,似乎并没有人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然后年仅十七岁的王神木质问他大半夜的出来难道是想带走他的未婚妻吗。   陈雨笙很高兴地点头:“是有这个打算,只是……似乎她还是太小了点,哈,我愿意等她长大的。”   太小了!当然太小了!徐今她只有十岁啊!未婚你妹啊未婚!王神木很不客气地回敬:“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今今不可能跟你走的。”   陈雨笙居然表示赞同,“我当然知道。”他笑嘻嘻地说,“不过……我看上的人,我是不会放弃的。”   再看时,少年人已不见,后来许多年,王神木投身燕归来的中华黑客会去做设计师,后来又净身出户,改投人间公司四年,又净身出户,再回燕归来麾下,在社会上沉沉浮浮,也许他早就忘记了小丫头长成什么样子,可有三个字却一直像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未婚夫。   倒也不是要把她据为己有,王神木素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只是出于极端自私的想法,他不忍心应是与他身为同一类人的她,从此身为人妻,怀胎十月,相夫教子,迅速的老去。   什么婚约,去死吧,他们的生命里装着的不该是人世间的庸碌恩怨,而是更广阔的世界和梦想啊,他本要去找她,她自己送上了门。   一同送上门的,还有从国外回来的陈雨笙。   王神木苦逼啊,燕归来还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人总要谈婚论嫁的,是你的就收好了,不是你的就放开吧。   此刻,王神木面对着狼一样扑在自己身上的小丫头,不知到底是要收好了还是放开啊!!燕归来你特么的告诉我啊!!!!   没有一点光亮的恐慌如深渊的黑暗中,徐今的手摸在他的小腹下方,四肢百骸传来的,只有一种颤栗的欲望,麻麻的热气呵在他的胸膛上。   她说:“老师……你好大……”   声音糯糯软软的,如同小时候。   谁来告诉他,这种该死的负罪感是肿么回事……   素来禁欲的,以一切欲望为可耻的首席策划师,第一次感受到了欲望的可怕,不不不,这只是她挑-逗起来的正常生理反应,而非他自己的感情,他怎么会对一个小丫头动心,她毛都没长齐啊,况且,他又哪里冒出来的感情?!   下-身传来的肿胀难受与脑子里仅存的理智斗争着,王神木要把身上的人推开,可是她不知是害怕还是歇斯底里,她一只手插-进他裤子里面揉捏着他最后的理智,一只手原本去抓他的后衣领,可黑暗中错抓了他后脑的头发,王神木吃痛一松手,她整个人都压上来了。   身后是隔着千年时光的冰冷墙壁,王神木退无可退,“不要这样!……”他愤怒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哀求。   两天了,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信号,没有电,没有出路,没有希望,如果注定要葬身于此,为何不在死前好好爱一次?   王神木的理智,或者说,他的耻辱,已经交代在她手里了,她跪坐在他的腿上,隔着裙底的小布料,他能感受到那一处的湿润,“老师……神木……”该死的她的身体缠的越来越紧,小舌头在他口中需索无度地舔舐着,王神木懊恼到极点,伸手猛地把她脸拍开。   他怒吼:“不要胡闹!”   可是带回来的掌心,是她满脸湿湿凉凉的液体,该死的,他又把她弄哭了啊。   这次她没有再上来了,她依旧坐在他腿上,怔怔地望着根本看不见的人,可是黑暗中再没有声音了,原来,到死他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感情吗。   揪在他衣服上的手最终还是放开了,王神木感到身上一轻,是她起身离开,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拉住她,“你要去哪?”   不吱声。   王神木摸到了探照灯打开,看到的,是徐今一张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的脸。   满脸的泪水,满脸的血,之前被石头溅到的脸上原本正在愈合的伤口,在他刚才用力一拍之下,又裂开了,鲜血哗哗的从创可贴里渗出来,她一抹,大花脸。   王神木的心脏顿时一阵抽痛,连忙伸手用袖子帮她擦干净,换了新的创可贴后,她的眼泪依旧没止住,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探照灯最后一块电池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望里流走了大半电量……   又过了多久呢,白色的灯光没有先前的亮了,空气越来越冷,手脚越来越僵硬,空旷无人的地下宫殿,只剩她小声的抽泣,王神木终于叹息一声,“别哭了。”他说,然后一把将小丫头搂进怀里,生也好死也好,爱也好不爱也好,他认了。   斗篷摊平,尼龙布铺在地上,他吻干她的眼泪,舌头带着咸咸的苦涩,撬开她的小牙关,旅行包枕着,他把她抱到自己的腰间坐好。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闷声说,“不要哭了,下辈子……如果你愿意……我还来找你吧。”   徐今看着他,紧紧抓着他同样冰冷的手。   “不要了,你不喜欢我,下辈子我还是找个解风情的男人吧。”   王神木:“……那也好。”   徐今:“靠!”   王神木:“……”   徐今:“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么?”   王神木:“不知道。”   徐今:“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想一抬眼就能看到你,想看你所有看过的风景,想和你……融为一体。”   王神木:“随便你吧,如果你真的被春宫图塞满了脑子。”   小姑娘用力坐在他好大的地方,探照灯微弱的光芒中,她放肆地欣赏身下男纸的苦逼表情,这种近乎世界末日的时刻,大概什么羞耻什么礼数什么矜持什么道德都顾不上了吧,只剩下最纯粹的关于爱的感情,执着地,要留下最后的灿烂。   “春宫就春宫啊,古人交-配不一定是为了繁衍,很多时候,是为了爱啊。”   说着,隔着布料,她故意用自己磨蹭了一下他坚硬的部位,王神木闷哼一声,百爪挠心的感觉让他一个把持不住,不由自主地捞过小姑娘的腰,把她往下按了按,用力吻住她。   “老师……”   徐今很轻地娇呼了一声,伸手开始扒王神木的裤只。   似乎有一把火在黑暗中点燃了,再没有什么能扑灭,最后两人衣不遮体,意乱情迷,他抵着她就要脱光的时候,身后蒙蒙的黑暗里,依稀响起一声轻微的咳嗽。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或者两章。爬下去继续ri了……   嘤嘤嘤嘤,H无能的作者表示好苦逼   ☆、 22   两人正是兴头上,这一惊非同小可,什么欲望都被惊飞了,连忙穿好衣服,往身后看去,探照灯光芒微弱,在照不到的长廊另一端,黑暗中出现的竟然是一团白茫茫的光华。   走近了细看,那是一把夜光的伞,在这没有光的地下世界,充当着天然的照明物,持伞人,一身白衣,陈雨笙。   徐今:“你怎么在这里?”   陈雨笙:“你们还在这里?”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问,徐今的声音因惊讶而发抖,可陈雨笙的声音,是低低的,似乎无奈多过惊讶。   “你……你肿么了?”   借着伞光的照明,徐今这才发现他一身雪白的衣服上,是斑斑的血迹,有一些已经发黯了,有一些还是鲜红的颜色,而他原本清秀俊美的一张脸,也是神情疲惫,不复当初的飒爽。   陈雨笙咳了一声:“没什么。”   然后看着小姑娘被王神木拉回去。   王神木皱眉:“你一直在这里?”   这回相见,已经没有当时的剑拔弩张,陈雨笙只是很淡地说:“这是我祖先留下的地方,我时常会回来看看,有不妥么。”   王神木说:“那你知不知道入口已经塌陷了?”   “塌陷……?”陈雨笙拿着伞的手抖了一下,“怎么回事?”他说。   徐今:“有傻逼在外面放炸药,然后塌了有两天了,我们被困着,对了,我之前看到的人……”   陈雨笙又咳了一声:“是我,那天看到你们进来,以为只是来玩玩,我没和你打招呼,也不曾注意外面的动静,居然塌了……挖不动么?”   王神木:“你可以去挖着试试。”   原本只是讽刺,可没想到陈雨笙还真去了,白茫茫的大伞消失的长廊另一端,四周复归黑暗。   徐今正缩在王神木的怀里,到底是女生,整整两天了,又冷又饿,这种空旷到让人发疯的寂静里,若没有一个同样相依为命的人,她恐怕自己的精神真的会崩溃。   王神木拥着小姑娘发抖的后背,又低头吻她,好吧,如果这样能让她镇定下来,满廊春宫图下,他觉得自己刚才也是脑残了,居然会被她推倒?还差点……?!!!!   小姑娘不哭不闹,安静地缩着,两个小时后,陈雨笙折返,“确实塌了。”他脸色很难看。   徐今:“你是这里的后代,就没有别的路知道吗?”   陈雨笙:“要说有,也算有,只不过……”   徐今:“哇?!”   陈雨笙:“只不过那条路相当于没有。”   王神木:“什么意思?”   陈雨笙:“我说过,古时战乱,主城,也就是王城,它在地下和五座外城都有暗道相连,后来外城两座人去城空,两座毁于战火,一座疫病亡城,那么多暗道,留到如今唯一还能正常行走的,就是坍塌那条了,另外还有一条路在王城的地下,也通往外城,或许还能去到外界,可是不能走。”   徐今:“为什么不能走?”   陈雨笙:“你知道它通往哪座城么?”   徐今:“哪座?”   陈雨笙:“被疫病一夜席卷亡城的那座。”   古兰陵族,精通医术以及各种蛊毒之术,却也面对未知疫病而失去招架之力,能逃的逃了,逃不动的死了,繁华的城池,一夜灭亡,如此场景,徐今想想都凄凉,可眼下只有这么一条救命之路了,不管那些千年前的疫病和尸体们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徐今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试试,怎么说,都比饿死在这里好。   徐今:“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等死啊,咱们去吧,老师你说呢?”   王神木不置可否。   陈雨笙说:“我并未去过那儿,只听祖父在世时说过,当年有一个挺著名的盗墓集团,「鲤鱼组」,你老师应该听说过,在你们社会的文革年代,这是个捣毁过许多大墓的神组合,一次他们顺着先辈开好的路来到这古城地下,偶然发现了另一条地道,他们就放着原路不回去,摸进地道求发财和冒险,那会儿,我祖父还活着,眼看着他们进去,后来,鲤鱼组消失在世上,再没有人见过他们。”   王神木:“鲤鱼组……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他们消失的地方竟然是这里。”   然后他收拾好东西,拉起小姑娘的手,走吧,他说。   陈雨笙看了亲密的两人一眼,萤萤的光芒中,是他们身后墙壁上古老的繁衍图,“我只能带你们一个人出去。”他忽然说。   王神木似乎料到他会这么做,一点愤怒也没有,放开小姑娘,他拍她的肩膀说:“那你走吧,出去后,让燕归来找人来把地道炸开。”   徐今:“老师不要啊!”   卧槽,你们一个坑一个让,尼煤的商量好的吗!   王神木已经自顾自的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节省体力,不给小姑娘任何辩驳机会,徐今熟知王神木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打死他都不会再改变了,争辩无用,她只能认命。   “我一定会出去的。然后来救你。你要撑住啊。”小姑娘踮脚圈住王神木的脖子,仰头用力吻他,他们一定都能重见天日的,对吧。   陈雨笙默默看着拥吻的两人,竟也不避讳,只是最后说了句:“今今,其实我们俩个也可以回去交-配的。”   语气愣愣的,听不出是玩笑还是郑重。   要不是看这货浑身是血,徐今真的会揍他一顿,□尼煤啊!这种话可以乱说么¬__¬她出去后唯一想吃完的就是她的神木老湿啊,嘤嘤嘤嘤。   在夜光大伞的照明下,倒也省了手电,徐今跟着陈雨笙来到王城广场的貔貅雕像前,上方就是那口王神木说敲不响的、她也怎么都够不着的大钟。   可是陈雨笙倒举伞柄,轻轻一敲。   钟响了。   耳中传来古老机关嘎杂嘎杂转动的声音,徐今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仿佛可以再站个一两千年都傻傻的没有压力的巨石貔貅,在机关转动声中,缓缓地往一旁移去,出现在他们脚下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空旷洞口。   “古时候城主设在地下的兵器库。”陈雨笙如此解释,然后跳了下去,“下来吧,我抱你。”他朝头顶伸出双手,徐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他身边。   “喂,土豪同学,你这一身到底肿么回事啊,受伤了?”小姑娘终于还是不忍心地看着到处戳墙壁的某人,这里说是兵器库,却也早就被前人扫荡一空,留给他们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密室,而陈雨笙也只是大概知道密道方向,正在不懈努力地猜测过去。   “不是受伤。”陈雨笙说,“我自作自受而已,你担心我么”   徐今:“……才没有。”   陈雨笙:“你很喜欢你老师吗?”   徐今:“对啊,可是他不喜欢我。”   陈雨笙:“如果是我,肯定对你好。”   徐今:“这个话题还是等我们能活着出去再说吧……而且,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你上回还说很早就认识我?”   陈雨笙:“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我祖父认识你的祖父。”   “还有这么远的关系啊……对了你真的没有名字吗?”小姑娘再问时,陈雨笙闭口不答,她只能跟着一起找密道,而陈雨笙伸手不住地敲着面前墙壁上一块颜色略显黯淡的石头。   陈雨笙:“我听祖父说,明明就是在这里的,真奇怪。”   徐今:“拿你的伞试试?”   她真的不是忽然想起哈利波特里面敲开对角巷的魔法的……现实当然不是魔幻,陈雨笙拿伞敲了几遍,没有反应。   之前石钟上的机关好找,这儿的却不好找,两人埋头研究半天,也没个结果,倒是陈雨笙,又弯腰咳了起来,原本优雅柔软的头发,粘在他满脸的汗水上。   “你肿么了……”   之前还好好的,一阵子不见就变成这样了,他到底去干了什么啊!   小姑娘要替他擦汗,可是他背过身去,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痛苦表情,在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的苦逼中,大概也只有她的关心会让他稍微感受到一点温暖了吧。   陈雨笙决定出去后一定要找个阳光明媚的天气把自己好好晒一晒,妈的,这地下实在太冷了。   最后他咳了一手的血,再去触摸墙壁时,石块与石块之间原本牢牢黏合的地方,居然很神奇地开始溶解了。   徐今看得连连咂舌,陈雨笙却似乎是想通了怎么回事,在那石块周围抹了更多的血,把黏合处全部溶解后,轻轻一推,这块稍有黯淡的石块就凹陷下去,紧接着机关吱嘎声里,整块墙壁开始移动。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ri的我蛋碎了啊,嘤嘤嘤嘤,求鲜花求治愈求抚摸   ☆、23   “血能开机关?”卧槽这是武侠剧吗徐今的狗眼盯着石墙滋滋溶解的地方,她很想用自己的试一试啊。   陈雨笙说:“不是。”   徐今:“还是只有兰陵后代的血可以?如此神奇的事……”   陈雨笙笑笑:“可以这么理解。”   然后当先走进密道。   徐今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如果只有你们的血能开启,那从前鲤鱼组的人是肿么进来的?”   白茫茫的影子停住了,伸出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你很聪明。”他说,“可是,不要想太多。”   不要想太多么?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无尽黑暗之中的恐惧忽然包围了情绪,徐今往后缩了一下,或许,她宁愿回去和老湿一起等死的啊,至少,是彼此熟悉喜欢的人……   小姑娘仰头:“我不想走了。”   伞上夜光幽幽地映在陈雨笙苍白的脸上,他苦笑:“是不是你老师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误会,是我现在的体力,大概只能保你一个人周全。”   徐今点头,又摇头:“他觉得你很危险。”   陈雨笙:“那你觉得呢?”   徐今:“很神秘,还有点……可怕。”   “那我真是失败啊。”陈雨笙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笑了,“你是不是看多了玄幻剧,以为我不是人?”   徐今:“……”   陈雨笙:“这世上没有神魔鬼怪,我和你一样,是普普通通的人,我虽是古族后代,却也融入了你们的社会,我也会流血,会生病,会死掉,若不信,你捅我一刀试试?”   说着,陈雨笙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银光锃亮的,徐今一看,狗眼再次瞎了。   卧槽!这不就是当日博物展的镇馆之宝么!   貔貅神兽盘踞在匕首握柄上,鬃毛凛凛,虎虎生威,徐今清楚记得,当时这是用双层防弹玻璃加红外监控来保护的玩意,而陈雨笙又是博物展的随行工作人员。   徐今跳起来:“靠啊,你是监守自盗吗!”   “这本来就是我们失传的宝贝,当年让一群傻逼挖去,拿也拿不回来,等了十三年,终于物归原主了。”陈雨笙的声音依旧很淡,丝毫没有身为一个贼的觉悟。   徐今:“宝贝?它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然后匕首被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陈雨笙说:“你捅我一下试试啊,看看我会不会死,你不是怕我么。”   徐今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冰凉触感,又听着那个虚弱的男人说出近乎赌气的话,小姑娘撇撇嘴,“走吧。”她说。   陈雨笙拉过她的手,手心冰凉冰凉的,“把匕首拿好了。”他说,“我也不知重明城里会有些什么,不过我的就是你的,有我一条命在,就必会保全你,要不然你老师非杀了我不可。”   徐今:“那座城叫做重明啊,可你刚说世上没有乱七八糟的鬼怪啊,那还能有什么危险,为嘛不让我老师一起来。”   陈雨笙:“话是不错……你知道重明城是因为什么才亡城的吗?”   徐今:“你们也无法抵抗的疫病?”   陈雨笙:“我们世代精通医术,没有治不好的病,只有收不回的人心,事实上,那个时代的重明城城主追求长生不老,迫与他手下的祭司庭孤注一掷研究秘药,他们想出了一种办法,把特殊培养出来的蛊虫种入身体,用你们现代医学的话来解释,蛊虫能吃掉人体内衰老的细胞,从而促进细胞的新生换代,有此虫在身体里,人延年不老,直到长生。”   徐今:“后来悲剧了?”   陈雨笙笑了:“从秦始皇到汉武帝,从唐太宗到雍正帝,历史上哪个当权者不想追求永恒的统治地位,重明城主觊觎兰陵王城,急功近利之下,他培养的蛊虫失败成了他都不能控制的毒物,泄露出去,一发不可收拾,族长不得已派人封城,沉入地底,原本的地道也尽数毁去。然而又过了几代,又一任族长也想求得长生不老,为了找到当年重明城主的养蛊秘方,他重新挖通地道,派遣精英,倾城之力去寻找……”   说到这里,陈雨笙不再说了,徐今忍不住问:“再后来呢?”   “你说呢?”凉薄的言语尽是讽刺,陈雨笙叹道:“我祖父的太祖,就是当年最出色的医师,派去重明,一去无回,因着昏君,全族式微,很多很多东西都失传了,我父母不认同祖父的刻板思想,在我两岁的时候经商出海,融入你们的社会,就再也没有消息,87年冬天祖父过世,只剩我一个败家子,也没有兄弟姐妹。”   没有兄弟姐妹,孤单的世间,只身一人,努力接受现代社会的变迁。这样的人,很可怜吧……小姑娘听着,抓紧了他的手,虽然他的话听着还是有些她说不出来的逻辑古怪,可是他应该是个好人吧,要不然,王神木再讨厌他也不会把自己放心交给他。   最后的古城了,不能让有关部门再度发掘破坏,所以王神木让她出去后去找燕归来,而不是报警,燕老大有钱,有人脉,在某个层面一手遮天,总有办法找人把他们弄出去的。   这一段路没有来时的长,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眼前又是一堵石墙,墙上绘着一株枝叶缠绕的大树,树下有貔貅守护,和徐今先前见到的模样相似。   陈雨笙说:“古人崇尚神灵,动物以貔貅为尊,植物以枝繁树为尊,老家伙们认为树神的繁茂象征着后代的繁衍,能让他们子子孙孙无穷无尽,哼哼。”   最后一声轻笑在徐今听来充满了嘲讽,果然是个败家逆子啊,她心里想着,看到墙壁右手边有个石头拉环,墙上还有两盏油灯,陈雨笙问徐今借了橡胶手套戴上后,去拉拉环开门,刚碰着,又收回手,转头问:“有火柴么?”   徐今摸出一把长火柴给他,只见陈雨笙从油灯里扳了一些油膏,均匀撒在地上,又拿火柴点燃,石墙前顿时烧起了一蓬并不旺盛的火。   “过来。”他说,“我抱你。”   徐今跳开:“为毛?!”   陈雨笙嘴角勾笑:“老骨头们总喜欢玩一些把戏,我怕你万一吓着,哭鼻子。”   徐今看了看自己的小洋裙下两条光溜溜的腿,她原本不是胆小的人,可被陈雨笙一说,还真有点忽然发毛起来,犹豫着,陈雨笙已经一把将她抱起,然后拉下了石头环。   沉闷的摩擦声响回荡在甬道中,门开的那一瞬间,小姑娘趴在他肩膀上,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波光潋潋的东西在闪了一下,可是隔着灼热燃烧的火丛,她看不清,只能在耳朵里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爬行声,再接着是吱吱的叫声,以及扑面而来的焦糊味道。   陈雨笙把几只爬到脚边的虫子踢进火里,冷哼一声:“我就知道。”   干燥的沙漠中很难见到虫蛇动物,可有水的地方就不一样了,何况,还是有很多水的地方——   当火烧尽油膏,徐今看到的是满地焦糊的虫子尸体,而她眼前豁然开朗处,是一个占地数十亩的地下湖泊,刚才的那一坨虫子,就是从湖岸上涌过来的水虱子,闷了千年,极寒极毒,幸好陈雨笙事先留了一手,要不她现在真的要惨叫了。   嘤嘤。   小姑娘委屈地望着头顶,十来米处,是泥土和砂石的堆积层,也不知有多厚,隔绝了浩瀚大漠的热量,让这里的湖水千百年来都不曾蒸发干净,而她之所以能看得清楚,是四周湖岸石壁上都一堆堆的磷火在发光,加上湖水的折射,竟也显得幽美宁静。   陈雨笙把她放下来,说:“真想一直抱着你,那死在这里都无所谓了。”   徐今:“靠。”   陈雨笙弯着眼睛笑,眸子黑黝黝的,像狡黠的狐狸,可仔细一看,他的表情又很是认真,优雅的头发挂在略显苍白的脸上,依旧遮不住他清秀妖冶的美。   要是那五年他没有跑去国外,在楚放之前先找上她,说不定他们真的会在一起吧,短短几番接触,徐今已经深刻体会了这位土豪同学无可挑剔的风情。   哼!王神木你个不解风情的呆货!   湖上没有桥,更没有船,湖对岸,依稀有一条黑洞洞的小路,他们难道要游泳过去么,谁知道这湖水有多毒啊。   陈雨笙观察了一下四壁,他说:“我知道这里了,这是人工开凿的湖,外界引来的水,古时候是祭司庭祭神的地方,对岸就是封禁起来的重明城,重明城外应该还有暗道,我们只要绕过去,说不定就能顺着小路去到外面,当年建造这地方的工人,必定会留下生门。”   徐今表示赞同,陈雨笙让她留在原地,自己先去探路,周围一圈石壁上,他果然发现了斧凿的痕迹,凹痕不深,可手脚攀爬足够,把伞收好了背在背上,只见陈雨笙像只白色的兔子一样矫捷,手脚麻利地攀着那些凿痕到了对岸,走了一圈,平平静静,就在那喊:“要我回来背你吗?似乎没有危险哦。”   “才不用呢!”   他也太小看她了,王神木不在,徐今终于可以显露她体育全能的身手,虽没有陈雨笙那样快速,也好歹爬过去了,只是还差一步落地的时候,整个人就被陈雨笙跳起来一把扯下。   “啊啊啊——”   小姑娘一声惊呼,整个人已经被按到了他的怀里,这回是紧紧地按着,嗅觉里传来他身上一股很淡很古怪的、像是檀香和麝香的混合香味。   “流氓啊”三个字还没喊出口,徐今的瞳孔就缩紧了,什么叫没有危险啊!坑爹啊!啊啊啊啊啊——她看到了什么啊!!!!   一条又扁又大的,肤色和岩石差不多的,滑动起来无声无息的,不知什么时候从水里爬出来跟在她身后她居然一直都没发现的,终于睁开两只绿油油眼睛和血盆大口的,脑袋尖尖的大蛇啊!!!!!!!   蛇往陈雨笙挡着她的后背咬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会真的以为神木胸会等在原地吧¬__¬   我在群里问了个问题:   湖底有变异虫子,不怕水淹火烤,不怕刀枪棍棒,只有高蛋白能杀死它们。   肿么办呢?   你们居然一瞬间就想到答案了。。。。。。   你们。。。。。。   你们赢了〒__〒   ☆、24   陈雨笙当然不是吃素的。   徐今还来不及尖叫,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楚的时候,陈雨笙就抽出了伞柄中的细剑,没有风声,没有光芒,甚至没有华丽的动作,只是那么平平淡淡地用单手把剑身一扫,大蛇高昂的头颅就被他割了下来,剑尖又是一挑,一弹,在血刚刚飚出的瞬间,蛇尸被他扔进湖水里,大片的鲜血洒在空中,却没有一滴沾上他的衣服。   徐今这才知道什么叫真刀真枪的本事,真正的高手,永远都是那么平平淡淡的出招收招,外头拍戏的杜清清他们天花乱坠的飞来飞去,估计看了陈雨笙砍蛇这一幕之后会羞愧而shi吧。   惊魂未定的小姑娘依旧被他抱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又咳起来,持剑的手背堵着嘴,依稀是星星点点的血迹,那平淡无奇的一剑,竟然耗上了他大量的力气。   徐今小心翼翼地拍拍他的背:“陈……陈雨笙你没事吧?”   陈雨笙擦擦嘴巴,皱着眉头不理她。   徐今慌了,又伸手摸摸他的肩膀:“陈雨笙你怎么了?受伤很重吗?”   陈雨笙看了她一眼,依旧紧闭着没有血色的嘴唇,不理她。   徐今:“陈雨笙?”   “……陈雨笙?”   “雨笙哥?”   “雨……”   没有血色的嘴角勾起了笑,“我这个名字好听么?”他开口,抓住小姑娘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他眸中映着湖光,一片狡黠。   靠,被诈了!   徐今翻白眼:“其实你自己有名字的吧。”   而陈雨笙只是握着她的手,放在手掌心细细抚摩,好像国王抚摩着稀世神器,他望着不远处的湖面出神:“古代人祭神,把蛇蝎等动物养在湖里,每到一年祭祀的季节,就用来献给他们幻想出来的神明。”   靠,每次问他的名字就歪楼!   徐今:“不怕它们咬伤百姓吗?”   陈雨笙:“所以这里变成了神圣的地方,寻常百姓都接近不得,没想到过了千百年,居然还有祭品活下来了,走吧,这地方不好玩。”   说着他一手提伞,一手拉着小姑娘,要往前方黑黝黝的通道继续走,徐今担心他的身体,问他:“你真的不要紧吧?要不咱们休息一会?”   陈雨笙哼了一声:“这种破地方我还不放在眼里,你是不是认为我没有你那位跋山涉水的考古老师厉害?”   徐今:“……”她有这个意思吗?!   陈雨笙:“我连雪山风穴那种地方都闯过,你老师估计会吓得尿裤子吧,哈。”   徐今甩开他:“喂喂喂,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啊,我老师未必比你弱啊,至少我没见过他咳血。”   “……”   顿时陈雨笙脸色一白,不说话了,良久的沉默,徐今踢着脚下的碎石头,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点,于是试探着拉了拉他的袖子。   小姑娘忐忐忑忑的表情映在陈雨笙眼中,他笑:“好了,如果你老师以后欺负你,我就把他扔长白山去。”   欺负她吗?想想王神木那个闷骚样,还真是让她每天都在憋气!“那太好了=_,=”徐今得瑟起来。   “其实你干嘛在他一棵树上吊死呢。”陈雨笙又说,“我也不错啊,无论哪方面能力,都不比你老师差的。”   能力两个字,他咬了重音,徐今脸一红,居然碰上一个比自己还开放的,交-配啊什么的都挂在嘴边,真是奇葩。   走了一段,前面是一扇巨大的城门,城门破败,上面挂了无数道封印的铁索,斑斑驳驳,铁锈上还因常年的水汽而长满了一簇簇的菌类植物。   陈雨笙感概:“这就是重明城了,里面都不知道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当年整个城池被浇灌封死,后来一任族长,也就是我祖父的太祖那一辈,我也跟你说了,他们倾尽举国的精英之力来这里面寻找不老蛊的秘密,结果最后也没有人出来。”   徐今看着那巨大的城门,忽然觉得不对,因为城门缝隙里灌注着用来密封的水泥,明显是近代生产的玩意,古人远没有这种科技,近代水泥……“雨笙哥,既然你说没有人出来,那又是谁把这门给重新封死的?”她忍不住说,“这是近代水泥啊,千年前的古人是弄不出来的。”   “别去想了。”陈雨笙说,“我们又不往城里面走,两边都有路,我们绕过去。”   伞光一照,两旁果然是窄窄的小道,陈雨笙说这在古代应该是护城河,只不过后来封城时被填埋了变成小道,方便建筑师们最后出去,所以必定留了路的。   只不过左边右边都有路,走哪个方向好呢?看上去都没什么不同,只是左边的路口给横插着一把大刀,刀柄上的红穗已经腐烂了,刀很长,一小截刀身插在侧墙上,险险地把路挡住一部分。   “走右边吧。”陈雨笙说,“右边没挡路的。”   小姑娘跟上去,两个人的身影没入在右边小路的黑暗中,而他们才走了没多远,那左边路口原本插进墙壁的的大刀,居然松松垮垮地掉了下来,整把刀摔在地上,地上是松软的泥土,没有声音,他们也没有发觉。   却说王神木,咒骂完自己的身体反应后,越想越不放心,也背起行囊,拿起微弱的探照灯,远远跟了上去。   倒不是他不放心陈雨笙,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不认为徐今的这位未婚夫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毕竟人家都等了十多年,虽然身世古怪但伤害小丫头的事情他应该做不出来,王神木担心的,是那座因疫病而亡的城里,也许有陈雨笙都应付不了的东西。   广场……石像……甬道……石门……焦糊的虫子……壁上的凿痕……   王神木来到湖边的时候,探照灯正好没电,幸好这里天然夜光,倒也看得清楚,环视一圈,过湖只能攀着洞壁过去了,和陈雨笙徐今的做法一样,王神木也攀上了那些斧凿的凹处过了湖,前方又是黑漆漆的甬道,再无照明物,王神木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个塑料袋,又拿出一把小刀,在周围的墙壁上刮了一些发光的磷石粉末,装进袋子里,倒也勉强能当个照明物,这死城外面再加一湖水,天然的风水凶相,他也和陈雨笙一样不愿意多留,把几个磷石袋子绑在身上,他就往甬道里走去,走了大概十分钟后,来到重明城的城门外。   一把生锈的大刀躺在他脚下,刀柄由于腐烂已经摔成两截,王神木把它踢到一边,他的面前是斑斑铁锁封禁着的巨大城门,看着城门缝隙里格格不入的新封的水泥,他“咦”了一声,皱起了眉,环顾左右,左右原本是小路,可是现在没路了——半人多高的长钉平地而生,每一根钉子都有拇指粗细,颜色漆黑,密密麻麻不知道延绵到那里,他可不认为普通人可以踩着钉子过去。   正想着徐今和陈雨笙两人去了哪里时,远方传来轰隆隆的低沉声音,好像有什么球状的东西往右侧小路深处滚去,那巨大的声音,震得整个地下世界都在动摇,紧接着,他身后也传来轰隆隆的雷鸣滚动声,转头一看,由于磷石的照明范围极小,他看到的只是沉沉的黑色,直到几秒钟后,那巨大的声音越来越近,到了眼前,王神木才看清楚。   好家伙,他从前考古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的石球,这特么是从哪里的机关滚出来的啊!压到人身上绝对变成肉泥啊有木有!   幸好面对电脑的工作并没有夺去王神木当年的矫健身手,千钧一发之际,他往城门旁的死角一闪,那大石球就擦着他的袖子滚过去,然后,砰地一声,撞开了封禁的重明城门。   数不清的锈铁链哗啦啦啦的断裂在地上,想了想,王神木摸出口罩戴上,然后往城门里面走进去了,古代兰陵人的疫亡之城,封得像个密闭容器一样的地方,他倒是要看看里面有些什么,这么多年,除了人心,他还没有怕过。   一路寂静,房屋,街道,广场,格局的气派程度并不输于主城,关于重明城主的野心史王神木也知道一部分,不就是觊觎王位图谋造反么,至于野史上说的长生不老蛊那还真是后人编造出来的吧,世上哪有这玩意,王神木来到城中心广场的时候,依旧四下寂静,然后广场中央的一处高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里不像主城那般供奉着貔貅神像,这里居然只放了一个高台,高台顶上摆了一个坛子,不过坛子已经破了,下方是零散的香火,依稀还有当年祭祀的痕迹。   让王神木注意的,是高台四周的壁画,这特么画的是什么?!   一二三四,四面高台四张画,第一张画着一个领袖模样的古人躺在祭台上,第二张画里是祭司们把很多又粗又大的针一样的东西扎进这个领袖脱光了的身体里,王神木数了数,少说有上百根,第三张画里是领袖重新站着了,只不过他穿的不再是之前的衣服,而是一身王袍,他站的地方,也非第一张画里的密室,而是一个有着貔貅神兽的广场里,到了第四张画,就更神奇了,领袖依旧穿着王袍面容年轻,而他身后的祭司和大臣们一个个老态龙钟面貌沧桑,领袖站在一座高高的雪山上,太阳从他脚下升起,他展开双臂迎接黎明,似乎是一统天下的样子。   一共就是四张画,王神木看完了,心中一跳,就在这时,东北方传来一声少女的尖叫。   那声音,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徐今的。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哦,我回来更新了。前两天飚化成传说守护你的稿只,终于交稿了,巨坑被我拖了一年,嘤嘤嘤嘤,我对不起你们,下个月把大修后的内容替换上去,买过的姑娘可以直接看,不用多花钱。   嘤嘤嘤嘤,遁走,继续飚玛丽的出版稿去,这一坨渣是谁写的啊我看了都想把作者给ri了啊尼玛的好多硬伤啊难看shi了啊推翻重写啊555555555   祝我早点把玛丽完稿吧我就可以回来飚神木胸了,一天一万字的速度啊有木有   ☆、25   松软的泥土小路呈一个“回”字型绕在重明城的外面,徐今和陈雨笙是一直走到东北方的拐角时才发觉不对的——没路了。   这里的地势越来越斜坡往上,原本两人都高兴地认为只要一直这么走下去,总能有个通往外界的密道,可是走到头,密道没看到,只看到一个巨大的石球堵住了东北方的拐角,石球的直径,目测了足足有好几个汪洋那么肥,看来这边是被堵死了。   徐今试着推了推,石球纹丝不动,这玩意比她人还高,还好摸上去毛毛糙糙的,不是很光滑,或许可以爬上去,再翻过去?   徐今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跟陈雨笙一说,他先是同意,末了又觉得不靠谱:“我们永远不要低估古人的机关术,你看这斜坡,等于是为它滚下去准备的,今今你别去碰它了,一个不好它把我们都压成饼。”   徐今蹲着身子研究地面呢,隐隐约约这大石球底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可是只露出布片的一个角,她刚刚好奇心大起想拉出来看看,一听到陈雨笙的话,连忙吓得缩回了手,   两人又往回走,想着也许有什么机关能把石球弄开,或者有更隐秘的暗道他们尚未发现,走到小路中段的时候,陈雨笙停了下来,白伞的光芒照着内侧的墙壁,他说:“这儿理论上是重明城的东侧城门,可是现在直接变成了一堵墙?”   敲了敲,有一些稀松的泥土从墙上掉下来,再敲,里面硬邦邦的,是一堵凹下去的墙,也没见到什么机关。   “重新去左边那条路看看吧。”   可是,两人回到入口,迎接他们的是忽然拔地而起的锋利长钉,密密麻麻,半人多高,除了壁虎和飞鸟,还真没什么东西能通过的。   陈雨笙两人脸色一白:“坏了。”   不得已,只能再次回头,走着走着,黑暗的空间里凭空响起“咯嚓”一声,声音细微,像是哪处支撑物断裂了,也不知无意中触发了神马倒霉机关,整个地面紧接着开始颤抖起来,徐今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这是地震,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远方黑黝黝的一片,他们一样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徐今只能看到伞光下陈雨笙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百无禁忌的少年第一次感到了恐慌,他原本拉着小姑娘的手掌整个都冒汗了,从东北方到正南方,包括拐角在内,路势是条天然斜坡,石球滚来下,只会轰隆隆的一直滚到铁钉处,前后都是死,无路可退无处可避,再来十个汪洋都不能堵住那庞然大物的滚动,别说他们两个瘦弱的家伙。   赌一下了。   忽然他拉起小姑娘就往前面跑去,不是逃跑,竟然是向着石球迎面奔跑,脚下是颤抖的大地,眼前是无边的黑暗,这条路通往生命还是死亡……希望是生命吧……东侧城门那里还有一堵凹墙,只要时间来得及……   预示着死亡的轰鸣声越来越大,纵然面前是一片漆黑徐今也能感受到那滚下来的石球离他们越来越近,只要再过两秒……一秒……幸好她跑步的速度并没有给陈雨笙丢了后腿,眼看着就跑到凹墙旁了,她的整个身体被一股大力气带起,扔了进去,紧接着是陈雨笙白色的身影扑过来,面对面的,她被他整个人死死地压在狭小的空隙里,他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抓着事先收好的伞,搁在她背上生疼,而几乎是同时的,岩石滚动的巨大声音在陈雨笙的背后响起,他们已经挨的够紧了,他失去血色的嘴唇甚至都紧紧贴着她的脑门,可是那庞然大物还是贴着他的背脊碾过去,滚远了。   徐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陈雨笙倒吸一口气。   你……肿么了……   地面复归平静,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重新又是寂静的漆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到底还是有一些东西不一样了,陈雨笙没有起身的意思,徐今伸手一摸,他的后背湿湿的一片,擦破了皮,血黏糊糊的流出来,凹墙躲一个人还可以,可是躲两个人就困难了,纵使如此他还是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了她,小姑娘摸着他鲜血淋漓的后背,眼泪哗哗的留下来,那该有多痛啊,她都不忍去想啊……   “哭什么啊。”带着磁性的温柔男中音在她耳畔响起,“我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哭吧,小伤而已,真不算什么。”   “疼么?”徐今摸了一手的血,热热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又倒吸一口凉气,“疼啊。”他理所当然的说,“可是你光哭又不能疗伤。”   “我包里还有药和绷带……”徐今连忙要去摸她腰间的小包,可是手被陈雨笙按住了,他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他说:“我不要那些。”   徐今:“那要什么?”疗伤圣药神马的,她没有高蛋白啊!!   陈雨笙说:“让我亲一下。”   徐今:“啊?”   她神智来不及清楚,他的唇就从她的脑门移到了眼睛上,咸咸的泪水吃进他的嘴里,他又挪到她冰凉的嘴唇上,徐今的脑袋里顿时轰地炸了,不亚于石球碾压她的理智——他!居然吻她!   不知是不是因为吃痛的关系,他的动作很无力,吻得小心翼翼生怕把她也弄破了一样,他身上古老的信香味道与血腥味混合在一处,一股痒痒的味道涌进徐今的鼻腔里,她要拍开他,可是整个人都被他压在墙角,有句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徐今毫不怀疑地认为就算陈雨笙昏过去了她也反抗不了他。   他说,亲一下,一下就好。   他足足亲了她有一刻钟,亲到小丫头眼冒金星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他才恋恋不舍松开她。   他说:“我刚才想,要是我们就在这里一起死了,是不是我也可以很开心。”   他说:“我想想我又不能这么自私,我既然说过了带你出去,那么搭上我这条命我也会做到的。”   他说:“可是我又不甘心啊,你能亲你的老师,为什么就不能亲我呢,论相貌,我比他帅了很多啊。”   徐今脸一红:“之前……你、你都看到了?”   陈雨笙:“是啊,在王城回廊的时候,你们还开着灯,我都看到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乌黑的眼神亮亮的,像石壁上那些千年不灭的磷火,仿佛说着世上最神圣的事情,没有一丝的猥-亵和不敬。   徐今尴尬:“那你早点咳嗽啊,偷看别人是会……咳咳,长针眼的。”   陈雨笙:“我那时不是故意的,我疼啊。”   徐今:“……”   哪有这样撒娇的?   徐今把他拉起来,陈雨笙拿伞柄撑着地,拍拍身上的土,又把小姑娘的脑袋拍干净,一边拍一边说:“其实在你这样扎两个小羊角辫的时候,我就见过你,那时候你脸蛋红扑扑的,好像一个苹果,你站在升旗台下,带着两道杠,领一群同学做广播操,我就那么远远的站在树荫下,想象你长大后的模样。”   声音平平静静,好像背脊上皮开肉绽受伤的人根本不是他。   徐今惊奇:“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才领过广播操啊,你是隔壁班的同学?”   陈雨笙笑了一下:“我早就忘了,我只记得你。”   末了,他乖乖地让小姑娘给他上药,包纱布,破破烂烂的衣服被徐今拎着:“这么烂了,不要穿了吧,我这儿还有件雨衣。”   小包包里翻出来的压缩装,展开来,男式的透明尼龙雨衣,一看就是王神木的。   陈雨笙哼了一声:“我才不要穿。”   然后他光着膀子,穿着一条单裤上路了,石球滚开后,底下压着的那面布角也露出来,捡起一看,是一面皱巴巴的破旗,黑色旗面上的金色花纹,隐约可以看出是一条龙。   陈雨笙掂了掂,感慨说:“这应该就是当年「鲤鱼组」的队旗了,鲤鱼跃而化龙,想不到能深入这里,我还以为他们早就被蛇吞了。”   徐今好奇:“古时候都是旗在队在,队旗象征着比生命还重要的荣誉,我老师说曾经有很多疯子为了保旗都不惜搭上性命,可是这旗都丢在这里了……”   陈雨笙冷笑:“鲤鱼组在当时的名声可不比现在的「极光」弱,那时候,他们每征服一处必插旗,让后辈的小子瞻仰他们的风光,为了这种近乎病态的追求,他们最后打了重明城的主意,想想长生不老蛊配上鲤鱼组的队旗,那该是多么名垂千古的荣耀啊,哈,我看他们名垂千古的尸体也应该就在不远处了,旗都丢了,哪有人出去的道理。”   两人穿过了原本被石球堵住的拐角,走了几步,果然在地上看到了几具尸骨,想来就是当年鲤鱼组的人,这些死了N久的玩意徐今小时候跟着王神木看多了,她根本不怕,倒是尸骨怀中抱着的一块布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那是神马?   看上去不像队旗,倒像是他们考古队拓写回去研究的布拓画,古迹里有什么碑文图画不好带走的,在还没有相机的年代,人们往往采用布拓的形式,把看到的内容临摹在布上,一塞就能带回去,那时候,探险者多少都是出色的画家。   徐今拉着陈雨笙要去看,陈雨笙说:“别看了,找路要紧。”   身为一个大号LOLI,小姑娘的好奇心当然不是陈雨笙可以估量的,她说:“死了都抱在怀里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或者很值钱吧,看看又没什么。”   陈雨笙把她拉走:“破布而已,不值钱的,走吧,当心诈尸哦。”   徐今翻白眼:“你吓唬小孩吗,白骨肿么诈尸,你不看我看!”   说着她戴上手套,甩下陈雨笙就去看,刚走两部,嘎嗒一声,那一堆骨架……开始……动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姑娘尖叫起来,转身扑进陈雨笙怀里,快走啊快走啊,妈的诈尸了啊她还在啊啊啊啊的尖叫。   “我让你不要看吧。”陈雨笙很享受地让她紧紧抱着自己精壮裸-露的腰身,然后朝着那堆骨架踢了一脚,骨架哗啦啦散了,逃出一只大老鼠,肥得跟婴儿似的,也不知道在这千年不见光的底下靠吃什么长大。   好了没事了老鼠而已,他刚要安慰她几句,砰地一声,甬道内忽然亮起一阵冲天的白光,这下连陈雨笙都惊了,慌忙回头一看,一支照明弹被扔在他身后不远处,然后王神木从光芒中走了出来,他循着小丫头尖叫的方向奔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的今今抱着上身赤-裸的陈雨笙,紧紧依偎在一起。   ☆、26   陈雨笙的脸色很难看,一双凤眼危险地眯起,冲着王神木就说:“我说哪来这么多倒霉机关,原来是你乱撞过来引起的?老子差点让你害死了你知道么你?”   王神木看了他一眼:“你这不还好好站着么,学艺不精你怪谁?”   徐今揉了揉眼睛,光芒中站着的……老湿你……你肿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是震惊又是瞎眼,徐今一时忘记了自己还紧紧抱着一个男人,直到王神木要把她拉过去,而陈雨笙偏不让。   王神木的脸色也很难看,上上下下瞧着小丫头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他说:“你们什么意思?”   徐今这才慌忙放开了怀中精壮的**,她声音颤抖指着那堆尸骨:“他们……他们刚刚在动……”   陈雨笙张了张口,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在动?”王神木上前踢了踢那堆白骨,没动静啊,然后他看到骨堆里的那张布拓画,捡了起来。   陈雨笙想拦住他,最后还是慢了一步,在王神木把画展开的时候,陈雨笙忽然“啊呀”一声,他痛苦地弯下了腰,嘴角抽搐着说:“好疼。”   徐今看到他背上缠着的纱布又开始渗血了,心中一痛,连忙掏出纱布给他重新上药。   陈雨笙享受着小姑娘的服务,又眯起眼睛看王神木的脸色,只要王神木敢说一个字,他毫不怀疑自己会拿地上的骨头把王神木的臭嘴给堵死。   借着照明弹最后的光芒,王神木看清了这张鲤鱼组到死也要抱着的布拓画上的内容,先前他以为重明城祭台上的四幅壁画是起承转结刚刚好,可他没想到,结局之后还有结局。   这是第五幅画。   王神木的目光从画上抬起,刚好和陈雨笙对视在一起。   王神木深深地望着少年那张眉清目秀的脸,陈雨笙也望着王神木,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两人对视半天,直到徐今好奇:“那画上画的什么啊,老湿。”   王神木说:“没画什么。”   然后拿出个塑封袋,把画叠好塞进去,扔进包里,也不给人看。   小姑娘一脸失望,倒是陈雨笙很高兴,他问:“你是从右边的路过来的?爽到了吗?”   王神木说:“我听到她在叫,以为你们搞出了什么事,直接就从那个墙洞过来了,不远。”   陈雨笙:“你是说你穿过重明城出来的?不可能。”   王神木冷笑:“怎么不可能?石头把南城门砸开了,我就进城晃了一圈,北城门也封着,但是旁边有打洞的痕迹,我一推墙就倒了,很容易就出来。”   陈雨笙一听,好像见鬼了一样跳起来,也不顾身上包扎到一半的伤势,他奔了一路过去看,果然,封死的北城门一侧,有个半人多高的墙洞。   “这下真的坏了……”   顿时陈雨笙的脸色白得像纸,想也不想,就撒腿跑回去了,他灵敏的听觉中已经听到了远方一阵极细微却极可怕的声音,“还墨迹什么啊快走啊你们!”他一边跑一边喊,清冽的声线因力竭而沙哑。   徐今正缠着王神木问他城里有些什么好玩的呢,王神木神色凝重:“都说重明城是疫病亡城才封死的,可是城中我并没有看到尸骨,按说千年前死了一城的人,千年后至少还有骨头在吧,但眼下一点痕迹都没有,整个城安安静静的。”   徐今说:“会不会埋在地下了?”   王神木摇头:“不太可能,如果入土为安就不用封城了,当时把城封死成这样,应该是大部分人因病暴尸街头,外头的人怕疫病传染出去,才直接封了城不再管里头死活,可是我看城中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恐慌被封的样子。”   徐今说:“好奇怪啊……”   正说着,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奔而来,直接把自己拉走,又往北城门对面的甬道飞奔而去,小姑娘跌跌撞撞,她第一次看到陈雨笙着急的模样,“快走。”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希望还来得及。”   啊啊啊,这是肿么回事!   徐今刚要回头喊王神木,王神木已经跟了上来,三个人跑回北城门,正对着的是一方黑漆漆的甬道,陈雨笙把徐今和王神木两人推了进去,“你们快走!”他吼,“这条道就是出口了,大爷的……”   如此优雅的家伙居然也会有爆粗口的一天,陈雨笙一边吼一边试图把砖块踢回去堵住墙洞,然后他发现墙洞坍塌太大了,一时半会根本堵不好,咒骂一句,抽出了伞中的细剑,他也跟着王神木两人往甬道内跑。   徐今已经来不及去想为什么陈雨笙会知道前面是出口,她整个人现在是被王神木拉着跑,王神木似乎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五指用力扣着徐今的手,生怕把她丢下一样。   徐今喘着气问:“到底肿么了啊老湿?”   没人理她,王神木不愿解释,陈雨笙没空解释,甬道弯弯曲曲,地势一路往上,中途几个石门机关挡住了路,陈雨笙二话不说,伸手往自己背上一抹,正好剧烈运动中,他上身缠着的纱布又渗血了,他抹了一手的血直往石门上一拍,石门缓缓而开,而他着急的好像石门开的不够快,疯了一样把身上的纱布撕下来,扯出更多的血拍的石门上。   徐今泪流满面:“这是化学反应吗,那用我的不行么?雨笙哥你别折腾了。”   王神木替某人回答:“不行。”   小姑娘一哆嗦:“你们到底在跑神马?是不是重明城里有丧尸跑出来了?”   王神木拍拍她脑袋:“别想了,你游戏打多了。”   三人跑到一扇巨大的石门前,石门上凹凸有致的精致花纹一圈一圈,王神木估摸着地势,这里应该离地表不远了,而陈雨笙用手指沾了血,去把门上那些凹下的花纹涂满,一边涂一边笑:“如果是丧尸就好了,僵尸啊骷髅啊都好,那根本不值得可怕。”然后他看了徐今一眼,又看了王神木一眼,最后说:“算了……你告诉她吧。”说完继续涂门。   王神木问徐今:“苗人擅养蛊,你知道这蛊是怎么养出来的吗?”   徐今:“知道啊,不就是把很多毒虫啊蛇蚁啊什么的关在一个地方,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一只,就是蛊的原型。”   王神木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我起先还疑惑,城中病亡的那么多人,尸骨都去哪了呢,后来想起那几幅画……”王神木的目光落在陈雨笙鲜血淋漓的背影上,忽然叹了口气,也不再往下说了。   徐今顿时脸色大变:“老湿你说不会是……蛊虫把人都吃了……吧……啊啊啊……这门打开以后还能关上吗?”   陈雨笙说:“只能从里面关上。”   说话间石门开了,王神木拉起她继续跑,慌乱的小丫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三个人一路到头,眼前赫然是一个枯井一样的地方,有一些碎石堆在地上,月光温柔地从井口照下来。   头顶,是一方夜空。   王神木催促徐今先爬了上去,石堆顶部离进口还有一米多高的距离,小姑娘的体力其实在一天前就耗没了,再加上一路奔跑,井壁光滑,她几乎是筋疲力尽,看着那就在眼前的井口,怎么都跳不上去。   王神木于是自己先爬了上去,再把她拉上去,松软的沙漠踩在脚下,头顶是沙漠特有的晴朗星空,两人长长出了一口气,这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大概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吧,眼泪瞬间流了满脸,伸出袖子使劲儿擦擦,她哭得一塌糊涂。   王神木掏出指南针看了看,然后说:“你往东南方去,应该过不多远就有手机信号了,你给老燕打个电话,让他给你定位,再找人来带你回去。”   “那你呢?”徐今下意识地问。   回答她的,是王神木在她唇上的轻轻一吻,他疲惫的双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毫无光泽,下巴冒出青色的胡渣,可他的面孔依然在月光下英挺,一吻不够,他的舌尖在她口中如暴风骤雨一般掠夺,仿佛是她无数次梦回的小时候,可是,她从没见过这么主动这么粗暴的他啊。   嘤嘤,沙子很讨厌呀,老湿我们回去再搞好不好。   只有数秒,一个相当短暂的吻结束后,王神木放开了愣在地上的小姑娘,居然转身又跳下了枯井里。   “老湿?”徐今反应过来,趴到井口,着急地朝里面喊。   陈雨笙原本靠着墙丝丝地吸着气,一双凤眼死死地盯着他们来时的甬道出口,听到王神木下来的声音,他冷笑:“这不是逞英雄的地方,你最好速度点滚。”   王神木声音很平静:“你走吧,替我好好照顾她。”   陈雨笙冷笑:“你终于不给她灌输我是坏人了?”   王神木:“你别再做傻事。”   陈雨笙不耐烦:“别告诉我连几张破画你都相信。”   王神木:“我提到城中祭坛的壁画了吗?”   陈雨笙:“……”   王神木:“其实很多年前你来过这里,对么?”   陈雨笙:“……”   王神木:“重明城历史上四度封城,第一次其实是蛊虫亡城,第二次是野心无回,第三次是鲤鱼组,也无回,第四次……那些新封上的水泥,其实是你亲手杰作吧?我不知道那年你几岁,不过肯定的是,有个人为了救你死在了城中,你封了城,假装从未来过。”   陈雨笙声音冰凉:“说这些有意思吗?你再不滚,丫头该陪着你跳下来了,到时候蛊王把你们全吃了。”   王神木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扔给他,陈雨笙接过来一看,是一块七八十年代常见的老式手表。   “里头捡的。”王神木说,“想来你应该眼熟。”   “哼,多谢。”陈雨笙默默地把手表放进裤兜,持了剑,居然孤身往甬道里走进去了,王神木追过去,他眼看着一大片黑黝黝的阴影在不远处的伞光下移动,刚要拿出照明弹扔过去,砰地一声,几步远处的陈雨笙,居然把石门给重新关上了。   王神木踢了踢门,发现外头是怎么都打不开的,门内传来一阵阵虫子特有的尖锐鸣叫声,还有少年的闷哼声,再接着,厮打的声音越来越远,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27   王神木在石门外静静地站了很久,直到徐今也跳下来喊他。   “走吧。”王神木把小姑娘往回拉。   徐今:“雨笙哥他人呢?”   王神木:“走吧。”   徐今:“他人呢!”   王神木把她扛肩上往外走,小姑娘却挣扎着往下跳,这么久了,这是她第一次不愿接受他的安排,她哭着踢那扇大门,踢得脚指甲盖都快掀了,石门纹丝不动,“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啊!人还逃不过一个虫子吗!”她歇斯底里地喊,王神木从身后抱住他。   他僵硬的声音说:“陈雨笙有他的坚持,他那种性格的人……其实我不认为他会寻死,或者说,他不会为了我们牺牲他自己,他一个人去,大概还是想隐瞒什么东西吧。”   小姑娘睁大眼睛。   王神木说:“这里头的机关,有一些是先人遗留下来的,有一些是他后来亲手加上去的,比如这些石门,只能单方向开启,只有他的血能开启,如果是我,我会把蛊王骗到两扇门之间锁进去,那虫子不怕水淹火烤,不怕刀枪棍棒,但人造一个密室却可以关住它。”   小姑娘擦擦眼泪,用力点头,爬上井壁,是月夜映着银沙,也曾有少年手持古老的荣耀,仰头眺望远方,远方是她长大的故乡,是灯红酒绿的大都市,是十万繁华踏在他的脚下。   那么骄傲的人,不会倒下的……吧?   王神木说,那是他作为古族后代的坚持,他查过背景,陈雨笙祖父在1987年过世,而他在重明城中捡到的那块手表,恰好是那个年代的老人喜欢戴的,世世代代守护地下城中秘密的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把祖先的东西献给当今政-府。   王神木说,这世上,真正敬重历史的人太少了。   王神木说,陈雨笙是我们社会中的人,却也不是我们社会中的人,他身上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他才危险。   徐今原本想在井边等陈雨笙出来,可是她坚持等了一天之后,体力实在不支,再加上四天没进水,在沙漠阳光的暴晒下,她的双唇已经脱水开裂,连带着整个人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王神木打完电话回来后,她依旧不肯走,王神木只能把她抱在怀里,亲自用嘴给她加湿……   当燕归来亲自带着越野司机和定位仪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燕归来觉得他实在要配副钛合金墨镜来挡住自己的狗眼。   把两人搬上车后,王神木体力还好,小姑娘缩在王神木怀里已经昏睡过去了,燕归来在副驾驶座上说:“七天长假,你们就搞成这副样子?”   王神木:“你换个动词会死吗?”   燕归来:“我和我徒弟当年最不堪都是在巴黎的破旅馆内,想不到你家丫头的口味比关小熙还重。”   王神木的目光已经要杀人了:“请问你可以闭上你的狗嘴然后把矿泉水递过来吗?”   一瓶水,王神木喝掉一半,剩下一半喂徐今,无奈小姑娘虽然严重脱水,可是睡的死,喂不进啊,倒下去的水全洒在胸口了。   燕归来回头冷笑:“你的脑子也被晒坏掉了?”   王神木:“……”   王神木低头用嘴喂,他的脑子有没有坏掉他不知道,只是看到小丫头憔悴脱水的模样,他的心里止不住的抽痛。   前面燕归来听了半天没声音,诧异地回头一看,卧槽,他的狗眼再次碎了,他原意是让王神木把他家丫头摇醒让她自己喝的啊!啊啊啊!!!   燕归来深深觉得自己背上多长了好几个针眼。   大概由于在地下受了寒气,在地上又受了酷暑,冷热夹攻下,徐今回到H市后直接病倒了,高烧不退,住了半个月的院,公司掏钱,最好的特护病房,王神木每天下班后去看她,一来二去,护士都说哎呀小今今你真是好福气啊有个这么帅气多金又爱你的男朋友。   徐今抱着王神木的脖子:“不如你真的做我男朋友吧?”   王神木拍开她:“胡闹。”   徐今揪住他衣领:“不许走,陪我。”   王神木面无表情:“看来你的力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那就明天出院,回来上班。”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天,终于有一天徐今不再缩回被子里去了,她气巴巴叉腰站在床上:“怎么一回来你就变原来的样子了?你在逃避什么?难道说在地下的时候只是你看我可怜吗?”   王神木艰难地移开视线:“你可以这么认为。”   徐今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站在的王神木,隔着一张床的高度,她比他高出了半个头,她很容易扳回他的脑袋:“我真后悔死到临头的时候忘了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现在大概再也没机会听到你说真话了。”   王神木咳了一声:“我只是你的老师,不是别的任何人。”   徐今:“你不是不让我喊你老师的吗?”   王神木:“如果你坚持要跟我讨论这种无聊问题,那我回去加班了,没空陪你。”   徐今:“好走不送!”   王神木正了正衣领,真的走了。   徐今看着他的背影:“渣男!”   然后捂着被子睡觉,睡着睡着眼眶又红了,那些相濡以沫,那些相依为命,那些历历在目的日子,那些真真切切的幻觉,他真的只是可怜她吗?   仔细想来,他真的没有承诺过她什么啊,什么爱啊情啊,他半个字都没有说过,素来都只有她的任性索取,只有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可怜她,可是,她连自己的小说被楚放抄袭还羞辱成那样,她都不需要别人可怜过。   既然这样,就不要再有瓜葛了吧,去尼玛的王神木,过你一辈子的左手日子去吧。   当天夜里,王神木改游戏新职业「魔法学徒」的设定资料,改着改着,他把背景故事里魔法学徒和她师兄的纠葛篇改成了学徒和老师,敲完后扫了一遍,王神木又把将近一万字设定的文档扔进了回收站,他一定是脑残了,他想,恼怒地关了电脑,踢开那张该死的躺椅,他下楼到食堂,今天食堂的晚饭是红烧肉,油腻腻的他最讨厌的,却是那货最喜欢的。   王神木装了一饭盒,打算带到医院去,在食堂门口,碰到刚下班的周蔚蓝。   以往他去食堂,周蔚蓝都会跑前跑后巴结他,可是今天没有,或者说,周蔚蓝出门就上了一辆车。   黑色沃尔沃,王神木相当眼熟的,驾驶座上坐着楚放。   楚放的右手还包着厚厚的纱布,看到周蔚蓝进来,就抱过她,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你……楚放你……你你……”周蔚蓝浑身像是被电流击穿一样,话也说不清楚,其实从下午楚放给她打电话说来接她吃晚饭起,她的浑身已经布满了酥酥的电流了,大作家楚放,她大学时代暗恋了四年的人,如今飞黄腾达的大才子,终于肯回头看她一眼了!   周蔚蓝眼冒星光:“你不是跟着剧组在西北当副导演吗,现在怎么……”   楚放酥然一笑:“我想你了呀。”   有一个小宇宙在周蔚蓝脑子里爆发了,车子停在阴影处,楚放又抱着她一顿乱摸,周蔚蓝娇喘连连,最后呻-吟着说:“你,你这么突然……我……我受宠若惊啊,你终于肯接受我的感情了吗?”   楚放的大白牙在傍晚天色中闪着光芒:“我的手受伤了,就提前回来医治,顺便找你办个事,不知……”   周蔚蓝:“愿意愿意!赴汤蹈火我都愿意!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楚放森森地笑了:“你在这公司,现在混的不错吧?”   周蔚蓝:“还……还可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明天就辞职啊!我给你当经纪人!我会全心全意支持你事业的!才不像徐今那个小贱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放说,“我要你继续留在这公司里,找个机会,去你们总策划师的办公室,只要一分钟的时间。”   周蔚蓝:“啊?做什么?”   楚放:“把他的印章偷出来。”   周蔚蓝:“啊???”   楚放:“不难吧,反正那办公室现在也空着,估计不久后换人了,搬的时候肯定会把原来的东西丢掉,你到时候留个心眼,把王神木的印章留下。”   周蔚蓝:“空着?换人?不是吧,你哪里听来的消息,他现在天天在上班啊,还每天加班到半夜。”   楚放:“神马?!!!!!!”   周蔚蓝疑惑地在楚放面前晃了晃手指,她对这家伙此刻翻江倒海的表情很差异。   周蔚蓝说:“你怎么了?”   楚放的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棒棒:“他……他没死?!!!!!!!!”   ☆、28   周蔚蓝也震惊了:“什么叫他没死?他一直好好的啊。”   楚放开始捶打自己的脑门:“见鬼了见鬼了,不可能啊尼玛的!他明明应该和徐今那小贱人一起葬身在……”   周蔚蓝第一次看到著名作家如此失态的样子,她说:“徐今?他们俩咋了?”   楚放恨恨地踩下油门:“没什么。”   “那……”周蔚蓝犹豫地望着这个心情大变的男人,“印章还要不要偷了?”   楚放:“暂时先搁着吧,妈的,老子早晚要把他的版权搞到手。”   周蔚蓝恍然大悟:“原来是版权的事啊,又有人说你抄袭了?”   楚放:“是杜清清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说我其实是抄袭的一本同人小说才成名的,尼玛的,那女人就来质问老子,老子烦着呢!徐今那贱人,自己也是写的同人,根本没有原著版权,就算抄她的了又怎么了?只要把原作者的授权书弄到手……”   周蔚蓝恍然大悟,原来楚放想偷王神木的印章,是为了伪造授权书啊。   周蔚蓝是个聪明人,当然没有戳破楚大作家的面子,她假装安慰他说:“你的人品我清楚,我喜欢你那么久了,你哪会去做抄袭的事,我看是徐今被你甩了,嫉妒你现在的地位吧,然后反咬你一口抄袭,其实是她的同人小说抄了你的《遗忘城》吧,身为她的室友,我可以作证她抄袭。”   楚放点头:“这样更好,我已经去调查了,要是被我查到发那封邮件的就是她本人,老子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周蔚蓝心中冷笑,发邮件的人就在你身旁坐着呢,不过嫁祸到徐今头上更好,经过那次学校BBS发帖教训以后,周蔚蓝学会了换代理IP。   周蔚蓝趁热打铁说:“你那位杜清清也很过分哦,爱你就应该全方位信任你啊,质问你算什么,难道她爱的只是你的名声?”   楚放冷笑:“她本来就只爱我的名声,哪像你,在我没成名前就喜欢我的一切,妈的,老子真想离婚。”   周蔚蓝说:“你刚结婚呢,哪能离婚啊,她的媒体资源比你多,到时候舆论肯定往她一边倒,太影响你的前途了,真正为你考虑爱你一切的人,是不会计较你离婚与否的,比如我。”   楚放一听,把车拐了个弯,原本往饭店去的,这下直奔他自己家了,周蔚蓝在副驾座上,笑得像菊花一样灿烂。   王神木来到医院的时候,徐今正扯着汪洋办退院手续,汪洋来看她,正好被她当救星,小姑娘其实还手脚冰凉的没有好透,汪洋被她拗得没办法,苦逼地被派去游说医生让她提前出院,病房里,医生,护士,胖子,丫头,叽叽喳喳吵成一坨,王神木推开房门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菜市场。   护士如临大赦,连忙对王神木说矮油快去劝劝你女朋友吧病没好就出院我们这做医生的于心不忍啊。   王神木直接把某人揪起扔回床上:“如果你闲得无聊,可以在这里赶你的工作进度,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吵闹一些无意义的东西。”   徐今把他推开:“渣男,不要你管。”   “卧槽?渣男?!”说话间,汪洋刚抢走王神木手中的红烧肉开始吃,一块肉塞在他嘴里,噎住了,“小今今这个禽兽对你做了什么?快告诉哥,他要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哥在这里就废了他!”   医生护士呼啦一下作鸟兽散,整个病房里只剩三个都吃了火药的人。   王神木皱眉看汪洋那德行:“如果你还有一点脑子我建议你最好滚出去。”   徐今从床上跳下来:“我才不稀罕渣男,汪洋,过来,咱们打游戏去。”   汪洋得瑟地吃肉,他和王神木原本就看不对眼,一看徐今和那木疙瘩吵架了,心里那个暗爽啊,嚼着红烧肉美美地说:“走啊,哈哈,哥包装备,咱们下海底副本去吧!”   徐今冷笑:“我才不要玩渣男做的网游,玩连连看都比他有意思。”   汪洋赞同:“那就玩连连看吧!去我家!”   然后两个好基友勾肩搭背出门去了,把王神木扔在原地,他气得浑身发抖,一路飙车回公司,在地下停车场撞上了燕归来刚下班开出来的车,燕归来黑着一张脸,下车来看这个追尾他的疯子,还好只是把后视镜撞歪了,要不然他绝对会把王神木的脖子也折弯。   “你在搞什么?”   大概全世界也只有燕老大敢在王神木的车门上重重踢上一脚,然后看到趴在方向盘上的总策大人,总策大人转过脸来,是杀气值全满的表情。   燕归来觉得自己好像踢到了一包火药。   吃了哑巴亏,可怜的燕老大默默修车去了,王神木忽然觉得公司也没意思,又一路飙车,到了一家小酒吧,一打白酒上来,他仰头就灌。   曾有一段时间他夜夜去酒吧买醉,任那些五颜六色的狗男女在他身边扭动跳舞,任死亡金属和地下乐队的嘶吼声灌满他的听觉,他每天喝的不省人事再回去,仔细想来,那还是好多年之前了吧,他为了梦想放弃学业,跟着燕归来那群人在黑暗的土壤中创造世界,他的父母已经拒绝认他这个儿子了,对老一辈的人来说,再好的梦想也比不上一张光耀门楣的毕业证,拿不到毕业证,那等于大逆不道,许多年来,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除夕,过春节,在炮竹声中他用酒精嘲笑着自己可悲的创世梦想,若有创世神,却也只得一个,燕归来引领群雄,掀起了一个时代的变迁,而理念大相径庭的他,只有净身出户的命运。   那之后,又过了多少年呢?   生命中从来没有一束阳光照透他身后的阴霾,他曾以为有,却原来也不是他的,他手中的浩瀚世界,竟比不上一个连连看。   或许比不上的,并不是游戏,而是人。   是啊,他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给的了爱?   酒精烧灼,胃部火辣辣的疼,可王神木还是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他确实没什么值得稀罕的,他就是个渣男,身为一个渣男,那就是不醉不归。   也不知喝了多久,当听觉和痛觉都麻木的时候,王神木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戳了戳。   回头一看,糜烂的灯影中,站着两个金发碧眼的洋人,以及一个混血的少女,他们自说自话坐到了王神木的桌子三侧,当先的混血少女,颇有好奇地打量着醉气熏天的王神木。   “我叫凯丽。”少女自我介绍,说的中文还算流利,“你就是中华考古界赫赫有名的神木老师吧?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赫赫有名?王神木冷笑,这世界真逗。   凯丽眼中有一些崇拜的光芒在闪烁:“我爸爸曾在当年与你共事,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了,他的中文名叫魏少华。”   又一杯白酒下肚,魏少华?这名字有点耳熟,王神木想了想,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是个古董鉴定方面的老专家,也曾与他在同一考古队里翻山越岭过,只是后来就退队了,说是回美国照顾老婆和女儿去了。   凯丽拿出一张包好的地图,说:“这张地图只有一半,是爸爸五年前用手机拍下发回来的,我今年大学毕业了,终于可以来中国找传说中的宝藏了,不过我的探险经验很少啊,想请神木与我们一起去。”   宝藏?搞笑。   “找别人吧。”王神木起身要走,又被凯丽拦下。   “找不到别人啊。”凯丽说,“爸爸当年认识的人,我们都找了个遍,不是出国了就是结婚了,没有人愿意冒险,我们只能找老师您了。”   王神木开始觉得这女人脑子有问题,且不说那地图的真假,仅是半张,找什么宝藏啊,去送死吗,况且就算真的能找到,他们以为他会收钱给外国人做事?   对于卖国贼的仇视,王神木和燕归来的观念出奇地一致。   可是凯丽接着说了一句话,让王神木的步子停住了。   凯丽着急说:“老师您不要不相信啊,这地图是我爸爸临死前拍下的,绝对不会骗人。”   “临死前?”王神木喷着酒气,“老魏他死了?”   凯丽:“是啊,爸爸五年前就死了,死在中国的长白山,那时候世界有名的「极光」探险队邀请他去,他原本金盆洗手了,但看到队里面大部分是华人,最后就答应了,然后一去无回……这张地图是他从一个冰晶石碑上偷偷拍下来,发给我看的,我问了一些教授,他们说这应该是宝藏图,呜呜,我好想去找啊,神木老师你就陪我们吧,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长白山,地图,「极光」,陈雨笙,团灭。   世界可真小。   凯丽说完后,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展露出一个灿烂微笑,只是他们的手却拍了拍腰间,那儿鼓鼓囊囊的,是枪。   王神木冷笑,原来是一群强盗。   王神木说:“把地图让我看看,我先研究一下可行性。”   王神木当然不是好人,醉了的他更不是好人。   凯丽破涕为笑,大大方方把地图展开给王神木看了,她可不认为这么复杂的地图会有人能一眼记得住,让他看看,也无所谓。   可是凯丽不知,身为业界最出色的游戏关卡设计师的王神木,脑中装着的关卡迷宫架构大概比大英百科全书还要厚,半份地图,哈?   然后,心里咯噔一下,在看到地图的第一眼,王神木就意识到了长白山里藏着的东西,当年并没有被陈雨笙拿走。   或者说,他没能够拿走。   作者有话要说:两把+12末日君主法杖被凯丽夹断过……我对她有深仇大恨TAT   第二更。算18号的。久等了……时速300的苦逼作者ri一章不容易。   看到有同学说剧情太快思维跟不上,嘤嘤,看得慢一点嘛,不要一目十行的看,我不灌水,你们也省银子呀,其实前文埋了很多线索¬__¬不过你们大概都没注意叭   还有同学说刚进群就被踢了,这里无论对错,我先道个歉,然后解释一下具体情况,因为群快满了,最近在清长期没说话的人,管理后台可以看到每位壮士的最新发言时间,如果你加群后没冒泡泡,那么你的最新发言时间是空白,如果刚好遇上人满清人,会被误当成长期没说话的人误清的,嘤嘤,如果被误清了请重加一下叭,实在害羞发个表情也行嘛,我爱你们每一个壮士>。<   最后……长期没冒泡的壮士记得冒泡啊,群满后会悲剧啊   ☆、29   半个月的住院生活,王神木为了某人的饮食健康,只给她带公司食堂里的所谓营养餐,徐今的嘴可要淡出鸟来了,一出院就拉着汪洋直奔烤肉店,吃完烤肉又去吃大排档的海鲜,喝酒又畅谈,矮油她抹着嘴角的海鲜酱吃的那叫一个爽啊,连连看神马的早就扔掉一边去了,游戏哪有她的胃重要,何况那句话她本来就是说着气王神木的,谁让他不解风情来着。   徐今最后吃的连汪洋都看不下去了,汪洋目瞪口呆:“天啊小今今你今天塞了多少东西?”   徐今:“我乐意!”   汪洋:“失恋了也别这样啊,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面前就有一个。”   徐今斜眼:“你?减一半体重再说吧。”   汪洋一听,抱着啤酒瓶装哭起来:“我公司的妹子也是这么说的,呜呜呜呜,哥也失恋了啊。”   徐今:“哭你妹啊,你不是发誓要泡尽全公司的单身妇女的吗?”   汪洋:“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公司里单身宅男对我的兴趣更大一点,怎么办,好苦恼啊……”   顿时徐今嘴里一只螃蟹腿喷出来:“这是什么世道啊,我也觉得我老师对男同事们更友善啊,你看他,每次看我都一张臭脸,恨不得从我骨头里挑刺一样,但是测试部的那啥顾朝颜一来,他就夸他做的漂亮,尼玛的!!!”   汪洋冷哼:“你那破老师有什么好啊,拽的要死,还不如陈老弟呢……对了,陈老弟他人呢?”   徐今拿出貔貅匕首搁在桌上,银光晃晃的,晃瞎了汪洋的狗眼。   汪洋差点就跳起来了:“这不是……这这这……啊啊啊……”   徐今:“雨笙哥留给我的。”   汪洋:“陈老弟把它买下来了?这是国家一级文物吧,他也太有钱了……”   徐今:“汪洋你的脑沟回路越来越窄了。”   汪洋当然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拿过匕首不断抚摸好奇:“隔开的伤口不能愈合,这简直是神器啊,真的假的?”   徐今冷笑:“你可以试试,还能放血减肥。”   汪洋慌忙把匕首还给她,徐今握着貔貅手柄,那么多个炎热的夜晚,匕首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无数次梦见他,梦中他面如温玉,依旧站在高高的古城墙下,一身白衣如雪,他说,今今,和我走,而她想了想,最终没有迈开脚步。   徐今和汪洋讲了在兰陵城地发生的事情,惊得汪洋把一条带壳的螃蟹腿咽下去了:“卧槽!!!这么刺激的事情!你们怎么不叫我!!!!”   啊啊啊!!汪洋摇晃小姑娘的肩膀,看旅游遗迹他没什么兴趣,可是探险就爽了啊,汪洋那个后悔啊,他干嘛要出差啊,他应该追着陈雨笙死缠烂打让他带他去的啊。   汪洋咆哮:“那他现在在哪啊?有手机号吗快给我一个!啊啊啊我要和你们一起组队啊!!!”   徐今擦擦嘴角的酱油:“我也不知道雨笙哥后来肿么了,我老师说他不会有事的。”   汪洋:“你老师又不是好人,巴不得陈老弟死掉吧?”   徐今一听急了:“我老师也是好人啊,不许你诽腹他。”   汪洋皱眉:“你不会真喜欢他吧?”   徐今:“……”   还喜欢他吗?酒精可以忘掉很多东西,可偏偏忘不掉一个人,他再烦她再可怜她也好,她念念不忘的依旧是他一个人。   就好像匕首扎进肉里,血流出来,止也止不住,有一种感情,是再也回不了头的。   在王神木宿醉回家的时候,汪洋把同样宿醉的徐今领回了自己屋子,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假寐几个小时后,汪洋很苦逼地上班去了。   徐今醒来是下午,汪洋家里她来过很多次,毫不客气地洗了个澡,拉了泡shi,然后吃光汪洋冰箱里的零食,她打开他的电脑,很鬼使神差地,上了自己的游戏号。   召唤法师「明年今日」站在高高的兰陵塔楼顶上,身影仿佛与古时的英雄重叠在一起,她真的难以想象,这座在虚拟世界中被模拟出来的城市,原来真的有人间繁华存在过。   看着看着她就哭了,好友里东方烟雨的ID是暗着的,也许永远都不会亮起了,她知道这本就是他从交易网上买来的号,他的姓名,他的身份,他的财产,他的一切都不是他的,连她都不是他的。   手机响了,徐今一看,来电显示王神木,哟呵,又想来训她什么吧,按掉,不接。   然后短信铃响了,很难想象王神木这种从来不发短信的男人会为她破例,点开来,他说:你昨晚上哪里去了?   徐今顿时苦逼地想到他不会又在她家楼下等了一夜吧,她上哪里去,关他什么事?   删短信,关手机,徐今眼不见为静,不料,过了一会游戏中的私信框弹了出来。   [私信]「王神木」:你在哪?   这还找她上游戏来了?徐今看着空空荡荡的北方雪原,反正剧情主线也过了,教会她组队更有趣的少年也不在了,她留着还有什么意思,退出,删号,确认吗,确认。   一张火车票,徐今回老家去了。   大夏天的,徐今抱着西瓜和父母黏在一起,父亲唠唠叨叨:“我就说啊,念完书就回家来嘛,一个人在大城市生活多辛苦,爸妈可想死你了。”   母上说:“死丫头,电话都不知道给我们打。”   徐今:“我失恋了,妈你快安慰我。”   母上笑:“三条腿的男人满街跑,你还怕找不到好男人吗,妈明天就给你介绍几个。”   父亲说:“先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吧,爸妈养的起你,别急着找工作。”   徐今切频道,电视里到处是相亲节目,母上说:“你啊,学着点,看人家姑娘多大方多淑女。”   徐今撇嘴:“还不是嫁不出去么。”   晚上开饭,喊了就近的三姑六婆大堆亲戚朋友一起,长辈们聊天,难免逃不开小辈的前途和婚姻,说着说着,不知话题怎么的又说到王家那被赶出门的儿子上去了。   大姨说:“矮油,过去这些年了,他爹还在生气呢,不肯让他回家。”   二伯说:“说来今今小时候还请他当过小老师吧?今今你后来有联系他吗?知不知道他现在混的怎么样了?”   徐今把头深深埋进饭碗里:“我怎么知道。”   这个曾抱她亲她救她疼她的男人,差一点就被她推倒的男人,心心念念无数年的男人,发誓从此不让他可怜的男人,徐今以为走出来了,没想到在饭桌上又被提起,这是一种神马感觉……   徐母的老同事说:“哎,那小子的几个同学也是考古的,后来毕业了全家都移民到美国去了,只有王家,出了个混蛋小子,放弃学业前途,家门不幸啊。”   婶婶说:“看我们今今多孝顺啊,一点也不叛逆。”   徐今忍不住说:“生儿子就是为了移民吗?”   我去,这是什么思想!徐今从小受王神木的观念影响很深,帮外国人来盗中国的文物,这在徐今眼中是极大的罪恶。   众亲戚恨铁不成钢:“移民多好啊!BLABLABLA……”话题又扯到中美GDP上面去了。   最后扯啊扯,大姨把话题扯回来:“今今你23了吧,交男朋友没有?”   徐母说:“她刚刚失恋了。”   “矮油!”大姨一拍桌子,“那正好,姨给你介绍个好对象,清华毕业啊!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特别孝顺特别帅!”   徐今从饭碗里抬起头:“啥?我不……不不不……”   二伯:“女大当嫁,害羞什么,那小子姓冷,单名一个幕字,是你大姨最好的朋友的儿子,不抽烟不喝酒,没交过女朋友,连游戏都不玩,一心扑在学业上,高中时候就戴上五道杠了,去年刚考上公务员,今年又升职了,前途无量啊。”   徐今黑线,连游戏都不玩的人,真的和她有共同语言吗……不过迫于亲戚的面子,第二天她还是被塞着去见了这位相亲对象。   一家咖啡馆里,据说是家族荣耀的清华才子冷幕坐在窗边,拿着一份人民日报,从报纸上方斜眼看被塞来的小姑娘。   徐今尴尬打招呼:“你好。”   冷幕很热情地点头:“你好,我妈说你是个很孝顺的姑娘。”   徐今:“呃……”   冷幕:“既然是相亲,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和我妈都很满意你,所以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徐今一口水喷出来。   冷幕依旧官腔十足在那演讲:“我家世代从政,所以希望娶回来的媳妇贤惠内敛,既然和我结婚了,那婚后最好不要再上网聊天什么的,以免有损我们家族形象。”   徐今第二口水喷出来。   冷幕继续:“然后我爸妈喜欢男孩,我也喜欢男孩,所以结婚第一年我们就准备要孩子,如果生了女孩,我们家也不怪你,第二年继续生,中间的门路,我们会打通的,你不必担心计生委什么的,甚至连工作都不用出去找,我们家会养着你,你只负责生儿子就行,生出来了,我妈和保姆会养,你更不用操心。”   徐今不再喷水了,她喷的是血。   冷幕:“你不会做饭也没关系,我从小就喜欢吃我妈做的菜,所以婚后呢,我们全家是住一块的。”   徐今简直想shi了啊,他清不清楚自己在说神马啊脑子被门夹了吗,她还一句话都没说啊!!!   冷幕:“虽然呢,我们两家并不算门当户对,不过我妈看到你照片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我很孝顺我妈,她的意见我一定听,你同意的话呢,我们现在就开始交往吧。”   说着,冷幕从背后掏出一支玫瑰。   徐今没有接,她说:“你看过一本叫做《遗忘城》的小说吗?我觉得你和那作者可以配成一对,你们真合适啊。”   冷幕:“你是要和我讨论文学吗,可以啊,不过《遗忘城》这种肤浅的幻想小说我就看过新闻,没有兴趣看内容,我喜欢看的是《哥达纲领批判》、《党员干部学理论》、《盛世危言集》这些具有深刻人生意义的书籍,作为我的妻子,必须了解并热爱我的喜好,所以下次见面呢,我会拿几本浅显的先让你学习……”   这是神马啊!!没看过啊!!徐今哭了啊!!!!   大姨和大姨父、二伯、堂叔在一旁说:“今今你看人家幕幕,多有深度啊,好好学习学习,人啊,学无止境。”   如果不是一群亲戚压着,徐今想开火径逃跑啊有木有!!!   冷幕说:“当然呢,如果你有兴趣,我现在就可以和你讲讲大国政治战略这一块,为什么说中国还需要追美国五十年呢,这里头的关键在于……”   冷幕滔滔不绝地正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徐今背后响起:“你在……相亲?”   徐今回头一看,卧槽了,赶谁讨厌谁都一窝脑来了是吧!   当着一群目瞪口呆的亲戚的面,王神木把小丫头从位置上拎了出来:“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徐今看到他,眼泪又冒出来,然后冷幕的官腔懒洋洋地飘过来:“你是谁啊?不要对我媳妇动手动脚的,我告诉你你动不起的。”   然后,再次当着一群狗眼破碎的人包括冷幕在内的面子,王神木一把将小丫头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抱了出去。   众亲戚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他不就是王家那……那混蛋小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没更,今天四千字补上。   赶玛丽的稿只,几乎没睡,因为我自己不满意感情线生硬,于是重写了,我想我是一个负责任的作者,而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打游戏的混蛋。   据说下周再不交稿我会被鸭脖子捅爆……   推文:   这个妹子的身体很不容易,可是没有什么能打倒她。   这是她的新文,很萌很爆笑很好看,我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几乎无法打字的姑娘写出来的。   也没什么能帮她的,大家去收藏了洒点花花鼓励她吧,多想让这个故事写完,她一定能好起来的。   祝福所有心怀善良的姑娘=3=   ☆、30   徐今被一路扛回了宾馆,面前是雪白的大床,她被扔了上去。   老湿你……你想做神马……   王神木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明显的彻夜没睡,事实上,当他在铁路系统中发现臭丫头回了老家后,他就坐飞机赶过来了。   这座他曾发誓一辈子不要再回来的小县城,没有人理解他的梦想与人生的市侩县城。   王神木当然没有做出徐今幻想中的言情片段,他只是用那双通红的眼睛凶巴巴地望着她,比她小时候她爸看到她的考卷成绩时还凶。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徐今起身要走,又被王神木扔回去,她怒了,她吼了,尼玛的,她的老脸都被丢光了有木有!以后怎么回去见人啊!她会被亲戚淹死的啊!王神木尼玛的不接受她就不接受她,回来毁她的小日子算什么啊!   王神木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因干涩而沙哑:“你就……那么想嫁给别人生儿子?”   徐今:“关你屁事啊!”   “你……”那双疲惫的眼睛里居然闪过一丝慌乱,王神木剧毒的嘴第一次组织不好他的语言,“你……不回去了?”   徐今:“回哪啊?”回你家吗!   王神木:“和我回去。”   徐今:“然后呢?”   王神木:“上班。”   徐今:“然后呢?”   王神木:“……”   徐今:“就这样了?我傻逼啊我回去看你脸色,我才不要你可怜。”   王神木:“我……那不是可怜……我是……”   小姑娘再次跳下床,推开他,拧了门把手就要回去,其实只要他一句话她就真的跟他走了啊,可是她知道他的性格到死都不会说,甚至他连自己有没有感情都不清楚,她是真的累了,她不要陪他玩了,王神木,和你的左手玩去吧。   王神木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不知所措了,或者说,他是脑残了,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把她扛了回来,他脑子真的坏了吧,可是这样一个他见过的最纯澈美好的姑娘,她的生命里本该装着南国的风,北国的雪,海上的繁花,皓夜的星斗,她和他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她又怎么能沦为世俗男人的生育工具,沦为被洗脑的贤妻良母?   在小姑娘将门把手拧到底的时候,王神木终于说:“别走。”   时间停住了,接着一双大手揽住她的肩膀,他从背后抱着她,“不要去相亲。”他漫长的一生中几乎是第一次用哀求的口吻说话。   徐今哭了。   被气哭的。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爽快点放我走,你这又算什么?”小姑娘咬牙切齿质问他,“表白?哈,你的狗嘴就不能说句人话么?”   王神木的狗嘴张了张,最后却说:“我不知道。”   徐今:“拜拜。”   可是她第二个“拜”字还没吐完,整个人已经被扔回了床上,他逼近着她,通红的眼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然后,小姑娘的嘴唇上传来一阵剧痛。   唔……这到底算神马啊……王神木尼玛的……破狗嘴……   徐今心里大骂,可是她的身体却背叛了她,两唇相触,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在这个舒服的空调房里,蠢蠢欲动。   伸手把王神木的狗脖子圈得更紧了一些,小丫头亲亲他的下巴:“这样吧,让我吃了你,我就跟你回去。”   王神木:“你低烧还没退,回去继续住院。”   徐今:“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王神木:“没有。”   靠,谁求谁啊!徐今推他,推不动,王神木将近一米八五的个子拄在她身上,尼玛,不走是吧!   徐今开始解王神木的扣子,谁都知道,理想国首席策划大人的禁欲是出了名的,大夏天的衬衫扣子一直扣到下巴,谁都知道,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是最紧最难解的,徐今解了半天没解开,她开始怀疑扣这么紧他的呼吸还能顺畅吗,难怪整天脾气不好啊!   手上一使劲,小姑娘直接把扣子扯掉了,王神木还来不及阻止她,第二颗、第三颗……一排扣子,哗啦啦啦散到床单上,他精壮的胸脯裸-露在空气中,王神木正要发怒,又想到自己如果甩手离去了那不就便宜了那什么冷高官和她相亲了吗。   苦逼的队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直到徐今的小爪子摸上他的皮肤,眼神色眯眯地盯着他因紧张或是别的情绪而剧烈起伏的精壮胸脯。   “哦,刚才是有这么个人,对不起啊,客人的**我们要保护的。”   当冷幕一路追到宾馆时,前台小姐这么告诉他。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未婚妻啊这是!保护你个马克思的**去!   冷幕怒道:“新来的吗,我都不认识了?叫你们领班来!”   领班经理来了,看到冷家这位官少爷,连忙恭恭敬敬:“啊呀冷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冷幕正了正衣领:“我让她们给我查一个人,她们推三阻四的。”   领班怒:“快查!”   查出来,王神木在502房间,冷幕说:“把备用房卡给我一张。”   领班递上:“要不要我陪您上去?”   冷幕:“不用了,哼,家丑不可外扬。”   从小争胜心切的他,原本还不是特别在意的,反正他大学四年都没怎么谈成功一场恋爱,而眼下有个现成的,难得他妈和他都满意,可是被突然杀出来的野男人抢走了,冷幕心里那个窝火啊,他何时被这么扫过面子,这可是法治社会啊!抢吗?他还真要抢回来看看谁的手腕硬!   于是,502房门外,房卡一刷,冷幕推开大门,他的狗眼看到的,就是他的未婚妻和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人抱在一起,或者说,在床-上扭打成一团。   冷幕不是本文作者,冷幕的思想很纯洁,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狗男女,而是那野男人居然敢强-暴他纯洁的未婚妻!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一腔热血直冲脑门,冷幕当场就怒了,一个拳头朝王神木挥去,呼呼呼,热血的拳风声啊。   当然,有句话叫做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要论身手,娇生惯养长大的冷幕,哪里比得上在山野荒原中锻炼出来的王神木,在冷幕的狗拳举起的时候,王神木就已经抱着徐今用翻滚技能躲过落招点了,徐今缩在王神木只能让她摸得到却吃不到的说什么也不肯就范的怀里,揉了揉眼睛,她这回是看清了,来破坏她好事的人,不就是之前的JP相亲男么?   冷幕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今今,我来救你了!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王神木敞开着没有扣子的衬衫,像一个老流氓,听到这话,他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再次把小丫头扛上肩膀,绕过石化中的冷幕,径直出门去了……   他们不知道,有一位官少爷的人生,从这天起开始改变。   河边,徐今捂着肚子笑,王神木默默地蹲在一旁抽烟,表情很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今戳戳他:“你记不记得,小时候这里的河水还很清,很急,有许多人在岸边洗衣服,然后我拉着你去翻螃蟹。”   王神木苦逼地点点头。   徐今:“我脚笨,在河中央给滑了,你把我捞起来,我抱着你哭,我要你背我,最后你让我骑到你肩膀上。”   王神木:“……”   徐今:“那时候我求你别告诉我爸妈我又偷溜出来玩了,可是,现在,我大概只能求自己了吧。”   正如河水早就枯萎,当年的大河,现在成了窄窄的小溪流。   徐今:“相亲不是我要去的,是亲戚的安排,你也知道他们有多热情,当年你就是这么被推到我面前来的,可惜啊,这么多年,我眼里也就你一个。”   徐今:“王神木,我喜欢你。”   王神木深深地低下头去。   徐今:“也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这么认真的问你,行也好,不行也好,王神木,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交代?”   直到烟烧尽了,徐今都没有等来王神木的回答。   “我懂了。”她说,扭过脸去忍着不让眼泪掉进鼻孔里,“以后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吧。”   徐今转身走了,走的很潇洒,王神木连说了两声不要走,她都没有理他,最后王神木在荒草丛生的河边站了很久,直到夕阳的尽头,他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是您拨的号码已关机。   王神木打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第二天,飞机上了三万里高空,而徐今正在家里看电视,电视上依旧是相亲节目,她看着看着哭了起来,徐爸徐妈对望一眼,然后很自觉地出门去了……   一周后,在家滋润得差不多了,徐今打算回H市把房子退了,东西运回来,然后在老家找份闲适的工作,安安心心当她的小市民。   火车是早上到的H市,徐今办完退租手续,行李打包好往邮局一寄,最后去理想国公司递交辞职函,这回她是真的辞职了。   那张骚包的躺椅还很讽刺地摆在办公室正中,王神木看了她的辞职函一眼,一句话没说,拿笔在上面签了字,给她。   拜拜。   手续办的很快,徐今走出公司的时候还是下午,忙了一天,酷暑的太阳褪去,外面下起了雨,徐今走进一家小吃店避雨,一边喝着冷饮一边摸钱包的时候,她才想起手机有很久没开机了,事实上,从她一周前回家的时候起,她就关了手机,后来又怕冷幕骚扰,一直没有开。   给汪洋发个短信告别吧,她想,然后开机,然后两条短信跳出来。   第一条来自一周前,王神木:回来吧,我认了……如果我这么糟的人,不会让你后悔。   第二条来自三天前,王神木:今今?   尼玛!!!!!!!!!!!!!!   也不管外面的雨下得多大,徐今结了帐就跑出去,这下班点不好打车,她就用脚跑,反正公司不远,他也还不会下班,徐今拿着手机一路跑,却没注意到磅礴的大雨中,身后一辆车歪歪扭扭地朝她开过去。   再接着,是极度刺耳的刹车声在街角响起,不知怎么的,那辆车偏离了原本的路线,打着摆子开上了人行道,可即使如此车子的一角铁皮还是撞上了小姑娘的后腰,徐今记得是一阵巨大的疼痛在身上炸开,接着是她摔在地上,又被一个人从血泊里给抱了出去,她依稀闻到一股极熟悉的香味,可是再之后她脑袋一阵眩晕,她什么知觉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不更新,这章巨难写啊,删删改改,我从昨天这个时候,一直写到今天这个时候,老婆作证我没开游戏……   嘤嘤,碎觉去,回来吃肉   ☆、31   司机打转了方向盘,他想赶紧把车开走,可是整个人的神经中枢已经不听脑子使唤了,从手脚到前胸后背,又麻又痛,他痛的在驾驶室里打滚,手机在一旁疯狂响着,他没有力气去接。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见鬼了,原本凭着他二十年的驾驶经验,绝对可以把那小姑娘一撞毙命,怪就怪在他快要撞上的时候,鼻子里忽然闻到一股异香,一闻着,他的脑子就开始不清楚了,晕晕乎乎看不清前方的景象,甚至出现楚放耍赖不给他报酬的幻觉,一幻觉,他的车就开偏了,尽管最后还是撞到了,可是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被人救走,而自己手脚无力。   当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异香的来源——一只不知什么时候飞进驾驶室里的小虫子,之所以能闻到,是因为这个时候虫子已经钻进了他的鼻孔,他打了一个喷嚏,却没把虫子喷出来,虫子沿着他的气管一直飞进身体内部——他觉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在逐个破碎。   楚放当初交代他,完事后务必第一时间逃走,可是他再也没力气逃走了,等待他的,是呼啸的警车声。   楚放挂下电话,浑身冒火从椅子上弹起来:“怎么搞的!失败了吗!”   杜清清安慰他:“不会的,飞哥是我干爹最得力的兄弟,这种事情做了二十年了,从没出过差错。”   楚放在屋子里着急地走来走去:“那怎么不接我电话!妈的,要是失败了就闹大发了!那小贱人……”   杜清清慢吞吞地抽了一口烟:“急什么,恶人有恶报,谁让那小贱人污蔑你抄袭的,想把你从我身边抢回去?哼,活该去死。”   楚放还是不放心,又打了几个电话,他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虽然整个手还是肿着,不过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可电话依旧没有人接,中央空调的冷气中,他的整个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等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找到机会干掉她,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失败啊!”   杜清清有点好笑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个书生啊,慌什么,我干爹的黑道上,这种事情是家常便饭,说起来,我听说在我拍戏的那段时间,你经常带一个女人回家来?嗯?”   她居然安排了眼哨?楚放顿时脸色一变:“那只是我新招的一个助手,挺能干的,我就让她来家里帮我看合同,你不要想多。”   杜清清:“叫什么名字,我去查查。”   楚放:“周蔚蓝。”   杜清清:“哎呦,名字挺好听啊,既然你这么看重她,不如把她让给我吧?正好我的经纪人请产假了,你明天就把她叫过来。”   楚放:“没……没问题。”   周蔚蓝收到楚放短信的时候,正在食堂桌上和厨娘们打麻将,杜清清要见她?她不知道楚放他老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去就去呗,她刚要翘班出去,楚放又一条短信发过来。   先把王神木的印章偷到手?   抢救室的灯亮着。   门外,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窗前站在一个人。   笔记本放在王神木的膝盖上,视频播放着出事路口摄像头的监控记录,这是刚刚燕归来发给他的,王神木反反复复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在发抖,那辆车,就那么对着他家丫头的后背,那么撞过去了,碾过去了,虽然最后明显是撞偏了,可是现场依旧一地的血,她的血啊,飞溅的,刺目的,像匕首割在他心上,这漫长的一生,他终于尝到了痛的滋味,曾经他连死都没有怕过啊,他现在却害怕得发抖,是的,他一开始只是怒,随着徐今进去抢救室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怒渐渐的变成了怕。   下午,他接到电话赶来医院的时候,徐今已经进去了,陈雨笙递给他的,只是一个沾满了血的手机,“肇事车主呢?”王神木第一时间找人,交通肇事向来都是轻判,最多赔钱,可王神木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所谓的冷静在这个时候都是被烧掉的,他大不了以命换命。   谁料陈雨笙拦住了他,然后轻飘飘一句:“大概已经死了吧。”   王神木:“……你杀的?”   陈雨笙:“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王神木:“……”   隔了一会,陈雨笙才说:“我不是神仙,我当时离得远,只有一种办法能救她我原本不打算叫你来的,不过今今昏迷后,手里还使劲握着手机,她整条左腿连带腰部的骨头都粉碎了,差点死掉,要不是我一直跟着她,后果真不堪设想。”   王神木声音嘶哑:“你一直跟着她?”   陈雨笙:“是啊,我刚回来,打算去你公司找她,碰巧看到她出来,可惜我这副样子,只敢远远跟着她,当时如果可以,我宁愿那车撞的是我。”   脸色苍白的少年站在天光昏暗的窗口,他那副金丝边眼镜已经不见了,原本精致秀气脸上,是坑坑洼洼的抓痕和血痂,特别严重的是眼睛上一条竖的长达近十公分长的伤痕——明显是一场恶斗后留下的,要不是他惯穿的白衣服和身上那股异香,还真认不出这张模样可怖的脸的主人就是陈雨笙。   不过这时候王神木已经不可能再去考虑这货会不会毁容不治的问题,他关心的是躺在抢救室里的丫头。   陈雨笙指着他手中的手机说:“我翻了翻,通讯录里你的名字排在第一个,手机桌面也是你的照片,大概……她真的很喜欢你吧,虽然我看不到你身上有任何比我好的地方。”   王神木一双手攥紧的骨节发白,陈雨笙最后对他说,不要告诉她他来过。   然后两人在抢救室门外一直等,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空气里是沉默的消毒水味,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医生出来换班,被王神木拦住,医生摇头说:“情况不是很好,等下还要接骨钉和钢板,后脑也有撞到的痕迹,看她能不能醒过来,要是有后遗症……你们是她家属吗?”   陈雨笙揪住医生的衣领:“多少医疗费我们都出得起,请务必要治好她。”   医生擦汗:“这个,这个,其实还是要看她的生存意志了,说实话,原本小姑娘大出血的,我们紧急联系血库后,才发现她被送过来之前已经输了一次血,不知道是……”   陈雨笙:“你可以走了。”   医生走后,王神木看了陈雨笙一眼:“你做的?”   “既然你猜到了……”陈雨笙哼了一声,“我希望你信得过我的医术。”   王神木:“你和她一样的血型?”   陈雨笙:“需要吗?”   王神木:“……”   然后王神木抄起电话,给燕归来砸过去,“帮我调XX路口的监控录像出来。”他语气很不善地把事情在电话里描述了一遍。   这种事故,如果走正规渠道去要录像,将是一个漫长的申请和取证流程,只要对方有一点关系,结果还很可能要不到,王神木当然不能等,前任黑客会站长出身的燕归来,偷这玩意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半个小时后,燕归来派人把笔记本送过来了,王神木把录像看了几遍,心中的疑点越来越深,这撞人的手法,看着就像几千万次演练过似的,除去最后撞偏那一段,前面的目的性很强,简直就是奔着徐今去的,这真是无意肇事那么简单吗?王神木把电脑吃下去他都不会相信。   是楚放么?王神木忽然就想起上回炸塌地道,想把他们关死的地下的徐今的前男友。   中午的时候,小姑娘被推出来了,又送进手术室,王神木看到那张惨白的小脸时,他的身体又开始发抖,打钢钉,接断骨,手术又是半天时间,监护病房里,她一直在昏睡,不知什么时候,陈雨笙已经不声不响地走了,王神木一个人守着她,他原本想通知她的父母过来,可是她手机通讯录上都是实名,姓徐的好几个,他不确定哪个是她父亲,他只能守着她醒过来。   周蔚蓝借着送饭的机会,摸到主策划师办公室,门没锁,真是天助我也啊周蔚蓝心想,她一听同事八卦说王神木家里好像出事了这次请了很长的假,她就摸过来了,看得出,王神木昨天走得匆忙,连电脑都还开着,周蔚蓝对他电脑里的东西不感兴趣,拉开工作台下的抽屉,抽屉也没来得及锁,王神木素来洁癖,东西放得整整齐齐,周蔚蓝很容易就找到了印章,往口袋里一揣,大摇大摆出门去了。   徐今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半夜,天花板是白花花的灯光,她睁开眼睛,可是看不清楚,而她整个下半身一边麻一边痛,被什么东西高高垫着,她试着动了动,也动不了,她的脑袋比石膏打着的后腰更痛,思维转了一圈,昏迷前的景象历历在目,还好没失忆啊她想,她还记得他,那就比什么都好,她的……手机呢?   徐今的右手动了动,手中没有手机,反而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握着,她艰难地把脑袋转过去,才看到她日思夜想的人就守在病床前,“喂……”她轻轻唤了声,两天没睡的王神木刚合眼睡了会就被唤醒了,看到她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中不减的神采时,他常年孤寂黯淡的眼神中居然也闪过了一丝欣喜的光亮。   “要喝水吗?”王神木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然后发现没有勺子,不知道该肿么搞。   小丫头的脸上是一个苍白却灿烂的笑容:“喂我,用嘴。”   王神木:“……”   徐今:“你不是承认我了吗,骗我的?”   医生说不要惹病人生气那样对恢复不好,王神木说:“没有骗你。”   徐今:“那你当我男朋友咯?”   王神木看着她惨兮兮的模样,很不适应地说:“好。”   徐今:“那你害羞神马,快喂我。”   王神木一个头有两个大,没人还可以,可现在……一个护士外加一个护工,就在那边看着,这要他……肿么下得去口。   矮油,如果不是身体动不了,徐今好想捶床板笑啊,看他尴尬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最后她指了指床边的帘子:“你可以拉上嘛。”   王神木俯身,双臂揽着她肩膀,清凉的矿泉水送入她口中,小丫头趁机抱住他脖子,万幸啊,她的一双手都没事,她不让他离开,“亲我。”她说,“我下面好疼。”   王神木咳了一声:“等你好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乖。”   徐今:“我说我大腿好疼。”   六颗钢钉,两块钢板,打进去,麻药退后,哪能不疼,王神木心里那个滴血啊,他宁愿钢钉都钉在他自己身上啊。   王神木摸摸她的小脸:“睡一觉吧,止疼药有副作用,医生说最好不要吃。”   徐今:“睡不着,我要拉shi。”   王神木:“……”   王神木把护工唤过来,自己钻到帘子外面去了,艰难地进行新陈代谢后,小丫头把某人喊进来:“要是撞偏一点,撞得我大小便失禁了,你会嫌弃我吗?”   王神木:“不会。”   徐今:“我被撞的时候救我的人是雨笙哥吗?他回来了?”   王神木点点头:“你不要担心了,他活得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太好了……”小丫头咬咬嘴唇,忍着大腿上传来的刺骨疼痛,只要陈雨笙没事,那她被撞其实也不算什么吧,她是这么想的,“那他怎么走了呢?我很想他啊。”   王神木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你家里电话多少,我通知一下你父母。”   “不要。”一口拒绝,“才不要他们担心。”   王神木叹了口气:“医生说你起码三四个月才能好。”   徐今一听差点蹦起来,不就骨个折吗,三四个月才好,她要饿死了啊!——“那你会陪我吗?”她弱弱地问。王神木这种工作起来天昏地暗的人,恐怕其实也没什么时间陪她吧。   “如果……”王神木别别扭扭地说,“你希望我陪你……”   “工作不能落下啊,你还要赚钱娶我的。”虽然很舍不得他回去但是某些方面来说,徐今还是很“懂事”的。   王神木纵然有一万个天才脑袋也想不明白啊这话题肿么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上去?   他尴尬地说:“我已经申请了把办公地点搬到你这里来。”   徐今笑了,挖哈哈哈,老湿你不要这么可爱啊老湿,她又抱着王神木的脖子亲亲搂搂半天,忽然眼前一黑。   “停电了?”她问。   王神木看了看天花板,灯光依旧白花花的亮着,“没有啊。”他说。   徐今“噢”了一声,“困了。”她说,“我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然后被子一拉两眼一闭,不理他了,王神木纳闷,前一秒钟还如狼似虎的恨不得把他吃下去的样子啊。   天亮后,王神木回公司搬东西,燕归来正在他办公室里,翻他书柜上的书看。   “什么时候你的脑子也被废纸塞满了?”王神木心情不好时,张开狗嘴就会咬人,无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谁。   燕归来原本是想来劝他把躺椅也带走的,一看王神木脸色不善,他就决定先不招惹他了,“情况还好么?”他问。   王神木:“很惨。”   纵然燕归来这么铁石心肠三十年的人也不忍心,试想车祸要是发生在他家徒弟的身上,估计他比王神木还要痛苦了吧,“放你长假。”他说,“公司的事你先不要管了,好好照顾你老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某个词,王神木懒得争辩,于是默认:“我总觉得是这事故有蹊跷,你在警局有点关系吧,我想去见见司机。”   燕归来摇头:“不用了,我刚去问过,司机在录口供的时候忽然昏迷,然后抢救无效,死了。”   王神木皱眉:“怎么会这样?”   燕归来:“而且死因很奇怪,不是事故后遗症,而是气管断裂,窒息身亡。”   王神木:“……”   沉思一会,王神木说:“你帮我查一个人的通话记录。”   周蔚蓝在小洋楼里见到楚放的时候,后者正大汗淋漓趴在杜清清身上,他也刚得到消息说司机死了,虽然贱人没撞死,不过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好歹还算治愈了,一次不成功,他可以再来第二次,第三次,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司机逃跑不成,被抓进去把他这个主谋供出来,现在司机死了,也不知道是自杀还是谁搭的帮手,楚放总算可以送一口气了。   门铃响起,楚放穿好衣服去开门,周蔚蓝把一个东西塞到他手里,楚放一摸,笑了,把周蔚蓝迎进屋后,杜清清也穿好了衣服款款地从楼上下来。   周蔚蓝夸张地大喊:“挖!大明星啊!清清姐!你是我从小的偶像啊!”   杜清清点了一根烟:“要我给你签名么?”   周蔚蓝:“要啊要啊!”   杜清清笑了:“我们圈子里你还喜欢哪个偶像呀?”   周蔚蓝想了想:“陆过吧,《大唐情仇录》里演男主的那位,我好喜欢啊。”   一旁的楚放一听,脸色黑了,然后杜清清笑得更灿烂:“陆过是我很好的朋友哦,你想认识他吗?”   周蔚蓝:“想啊想啊!”   楚放想要组织词汇来阻止已经晚了,杜清清说:“那你来做我的经纪人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他共进晚餐,或者你看上别的小生了,我一样可以介绍给你。”   周蔚蓝眼中光彩大放,杜清清是她偶像是假,那陆过却是真的,上学的时候周蔚蓝就特喜欢看陆过演的片子,做女明星的经纪人,这福利多好啊,反正那破食堂她早就不想呆了。   王神木回到医院,徐今刚睡醒,揉揉眼睛,视力很奇怪地又正常了,只是枕着枕头的后脑胀痛的厉害,“我头疼。”她可怜兮兮地说。   王神木摸摸她脑门,热度很高,医生说她的头也被撞到了,虽然看着只是擦破一点皮,他还真担心发生什么,骨折可以用时间来治好,但脑震荡什么的,就麻烦了。   徐今拉他的手:“老湿……”   王神木:“我以后天天陪你。”   徐今:“我想吃烤肉。”   王神木:“暂时不能吃上火的东西。”   徐今:“我好无聊啊,要淡出鸟来了。”   王神木从包里拿出刚上市的IPAD2,“玩游戏么?”他说,“我给你装了个连连看。”   徐今:“是双人版的吗?”   显然是单人版的,不过王神木这时候脾气出奇地好:“不知道有没有双人的版本,我给你找找。”   嘤嘤,老湿你真好。   可是,事实证明人是喜新厌旧的,和王神木打了一周的连连看后,徐今再次无聊得淡出鸟来了。   王神木于是给她找别的游戏,却直接被小姑娘拍掉:“不好玩,我想玩别的。”   玩什么?难道她这副样子还想去跳水蹦极?   徐今:“玩脱衣游戏吧老湿。”   王神木:“?”   徐今:“你脱衣服给我看。”   王神木:“……”   老燕啊,把他带走吧……   可是天大地大,病人最大,王神木最后还是拗不过装可怜的某人,拉上帘子,把自己上衣脱了。   精壮的胸脯裸-露在小丫头色眯眯的眼睛中,“不够,”她说,“下面也要脱。”   王神木正思考着自己是否真的晚节不保时,一旁的电脑“嘀”的一声,王神木一看,是一封新邮件,燕归来发过来的,里面列出了楚放手机号的通话详细记录,王神木拉到事故发生当天的那页,赫然一串相同的呼出号码被红线圈起来,一旁有燕归来的备注:这就是那司机的手机号。   王神木心里咯噔一下,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么说,果然是楚放?   “老湿肿么了?”徐今在身后拉他的小裤衩。   王神木于是把线索一五一十跟她说了,说完小姑娘就怒了:“靠!他谋杀啊他!他抄我的他理亏,生怕我报复他吗,于是杀我灭口?!”   王神木用力握着她冰冷的手:“他敢动你……我早该让他身败名裂的。”   同人小说《你是我的遗忘城》作者徐今,原著来自网游《人间》主剧情,作者王神木,有了王神木的授权,徐今就相当于是原著,那么,楚放的抄袭罪证据确凿。   一旦抄袭被爆,身败名裂,那么楚放身后的势力也罩不住他了,三观不正的脑残读者虽多,舆论依旧会往正义的一边倒,那时候就算司机死了死无对证,楚放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让他这样的人偿还痛苦,最好的方法不是杀死他,而是夺走他引以为豪的一切。   王神木当即开始联系律师,律师是燕归来介绍的,叫做顾思陌,十多年的老朋友,曾把多个一手遮天的高官送上死刑台,楚放抄袭一案,要告赢绝对不难。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一晃眼就过了,在医生惊奇的目光中,徐今的恢复速度极快,不知道是因为体格原本就好,还是因为被陈雨笙事先救过一次,她的骨头飞快愈合着,在一周前取出钢钉和钢板后,那些骨头上打洞的地方也一天天飞快闭合起来,除了脑袋依旧有点疼,徐今已经能下地蹦跶了,她高兴地简直想在病房里大声唱歌啊。   可是这几天王神木忙着案子,没空陪她,开庭当日,王神木和委托律师去了,楚放的委托律师也去了,可是原本王神木他们以为没有悬念的案子,却输在对方律师出示的一张授权书上。   楚放在家里看电视呢,法庭什么的,交给律师就行了,他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他万事俱备,他才不怕,周蔚蓝坐在他的大腿上,嘻嘻哈哈地说:“我打听到徐今住院的地方了,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她?哎呦,太无耻了,抄你还告你,我得给她点苦头尝尝。”   楚放哈哈大笑:“你是在高兴杜清清没把你带在身边吗?”   周蔚蓝也笑了:“这不是你应该高兴的吗,她去和男人私会了,留下我们两个真情实意的在一起。”   楚放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粉末:“那你去看望那小贱人吧,这玩意可是好东西,虽然咱不能光明正大弄死她,让她丢个脸也不错。”   于是周蔚蓝开车前往医院,是的,楚放已经送了她一辆她梦寐以求的车。   【本人王神木,自愿无偿把《人间》网游版的主线剧情、设定等一切版权,授权给小说家楚放。】   授权书下面盖的章,赫然是王神木本人的。   一审判决,抄袭罪不成立。   那枚印章来得蹊跷,王神木以为是伪造的,可是回办公室一翻,才发现自己的印章丢了,找人要办公室的监控录像,可是公司向来只保存最近一个月的,至于三个月前的记录,早就被覆盖了,王神木很恼火,他想到一个人,去后勤部一问,又被告知人家三个月前就辞职走入了。   没办法,只能委托律师收集证据,继续上诉,王神木开车去医院看徐今,他决定不能把坏消息告诉她。   可是在医院里,他却看到了他很想找的人。   周蔚蓝。   天知道周蔚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提了大包小包的水果饮料,放在床头,还亲自削了个梨给徐今吃,当然后者更想吃烤肉,并没有接受这破梨。   “哎呀,那喝补品吧,我给你带了蜂蜜柠檬茶,你以前不最喜欢喝这个吗,你这丫头啊,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不告诉我,哎呀呀呀,我虽然辞职了,可是我还是很想念老同学的啊。”   周蔚蓝亲自泡了一杯热腾腾的蜂蜜茶给徐今递上,这时候王神木进来了。   周蔚蓝看到王神木,顿时手抖了抖,又拿稳了,一脸微笑说:“哎呀今今既然你男朋友来了,我就不做电灯泡啦,改天再来看你哦,茶要冷了,记得喝!”   周蔚蓝走了,徐今很好心地把茶递给王神木:“渴了吗,有水。”   王神木原本不喝甜腻腻的东西,不过在外头奔波了一天,确实没喝过水,他不疑有它,拿过杯子全喝了。   然后,他从来没想过,他会在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栽在这么一个纯洁的病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谁说我沉迷游戏不更新了,近八千字大章噢~求花花~   下章是神马你们懂的¬v¬   ☆、32   是的,这个下午,阳光很明媚,酷热的夏天已经过去,H市的早秋,秋高气爽。   就在这么一个美好的午后,来自西北的火车停靠在了H市的站台上,拥挤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看上去并不美好的人,以至于人们经过他身边时都远远避了开去,当然,这个人并不在意,他看上去已经有七八十岁了,一身纯黑色的粗布衣服,衣服上挂着很多奇怪的银饰,银饰一直挂到了他的帽子上,帽檐下,老人一张脸上布满开水烫过一样的疤痕,只剩那一双眼睛,依旧精光四射地,看着这个阔别多年的现代化城市。   操着一口并不熟练的普通话,他问了几个人,在遭受各种嫌弃后,终于有一个好心人告诉他最近的警察局在哪里,于是,一刻钟后,他出现在接待室里,民警一开始以为他是求救助站收容的落魄老头,可是他拿出一张照片,只说:“民警同志,你们能不能帮我找这个人?我知道他就在这座城市里。”   民警拿过一看,这是张八十年代的老照片了,照片上的少年穿着白衣服,眉清目秀,微笑明朗。   民警有些艰难地说:“您老人家就没有他最近的照片了吗,怎么着都有二十多年过去了,谁知道这小孩长成了什么样子,要不咱们给你登报?再不行就登H卫视的滚动寻人,不过我觉得希望也不大,除非他自己看到。”   老人家目光闪了一闪:“那就全部上吧,钱不是问题,我有的是钱。能登的地方都给我登上去。”   说着他掏出一叠红钞票拍在桌上,民警同志泪奔了:“那那那我们给您联系报社去。”   陈雨笙和汪洋正在新世界地下美食城里吃饭,照旧是汪洋请客,汪洋原本想磨着陈雨笙带他去探险的,这个念头在看到陈雨笙一张大花脸时自动消灭了。   汪洋纵有一身肉,也舍不得割开一块啊,他伸出火腿肠那么粗的手指,心疼地在陈雨笙脸上摸了摸:“老弟啊,你这是怎么搞的,毁容啊你这是。”   陈雨笙很淡地笑了笑:“没事的,再过几个月就会好。”他当然不会告诉汪洋其实刚从地底爬出来时,整个人几乎成了血人,现在三个月过去,已经算是恢复了很大一部分了。   汪洋不相信:“不会好吧,这是永久留疤啊,难道你去整容?泰国?韩国?我听说这类整容都是把屁股上的肉割下来补回脸上啊,但照样会留一点疤……”   陈雨笙吃着啤酒烤肉,他吃得很舒服,现代社会到底享受啊,他一高兴,就逗汪洋:“这么说,你愿意把你身上的肉贡献一点给我么?”   汪洋顿时吓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嘴上却说:“当然当然,咱们兄弟啊,兄弟有难,两肋插刀!”   “真的吗?”陈雨笙高兴地卷起了自己的长袖衬衣,露出的胳膊上一样是触目惊心的伤疤遍布,“那让我数数,你该贡献多少肉给我。”   说着他拿起餐刀开始切盘中的猪排,那一手操刀技术,跟魔术表演似的。   汪洋哭了,试图转移话题:“兄弟啊你不觉得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太无聊了吗,我把今今喊过来一起吃吧,说起来这丫头好长时间没联系我了,游戏也不玩,qq也不上,真绝情。”   陈雨笙:“她出车祸了。”   啊?!   汪洋的下巴再次掉下来:“严重不严重?卧槽!哪个杀千刀的撞的,她怎么都不告诉我!”   陈雨笙哼了一声:“有人陪着她呢。”   汪洋用大脑袋琢磨了一会,然后意会了:“那咱们看她去!把狗男人赶走!”   陈雨笙默然:“你去吧,她应该也恢复许多了。”   汪洋:“你不去吗?哎呀我一个人赶不走狗男人啊,她那什么老师,我看就一贪图她美色的猥琐男!居然霸占着她,太不要脸了!”   陈雨笙:“我这副样子……她会嫌弃我的。”   汪洋:“如果是我我就不嫌弃你啊!你比那老色男帅多了!今今不要你,真是瞎了狗眼。”   说这话的时候,餐厅天花板悬挂着的电视机屏幕上正在放当红小生陆过演的《大唐情仇录》,电视剧下方的滚动条上,播着每天都会有的寻人启事,一开始汪洋并没有留意,直到电视剧间隙的广告时间,忽然就来了个全屏的寻人公告插播。   不得不说电视台收钱之后的速度是很快的,特别是来自警方要求的寻人,硕大的照片登上去,汪洋一看,震精了。   “陈老弟,你看你看,这人长得真像你啊,就名字和年龄对不上,矮油,陈枝繁,他也姓陈哎,应该是你亲戚吧?你快看看认识不?家人找他呢。”   陈雨笙看了一眼,然后放下烤肉,走过去,一伸手,把电视机频道切掉了。   “不认识。”   他说。   就在汪洋怂恿着陈雨笙一起去看今今,说着今今是个情深义重的人绝对不会嫌弃你这副样子的你一定要打败老色男啊的时候,老色男表示很苦逼。   是的,这种浑身……好像要冒火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徐今正仗着自己是病人的身份,强制往他的IPAD2里面装成人游戏,装完还拉着他一起玩,王神木本来对这种傻逼游戏很不耻,不就是给美男们换衣服过家家吗,地图渣,剧情渣,人设渣,美工渣,王神木是带着专业的目光去看待每一个游戏的,所以这些小成本的游戏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更别说挑起人的X欲了,还什么成人游戏,一点水平都没有,王神木忍着心中的大量吐槽,很无奈地陪臭丫头玩过家家,玩着玩着,他发现不对了,自己的身体……这是肿么了……   于是,在小丫头疑惑的目光中,王神木进了病房套间的浴室,浴室里转来哗哗的水声,徐今那个羡慕啊,她脚上的纱布里还裹着药膏,医生建议最好不要下地,更不能洗澡着凉,于是,虽然她自己觉得没事了,王神木却谨遵医嘱,24小时看着她不让她乱跑,甚至不让她站着超过五分钟,矮油,她都被护工阿姨擦洗了三个月的身体了啊,她多想像正常人一样洗一个澡啊,王神木他自己天天洗啊,就是不让她洗啊,掀桌啊!   王神木解了手,洗了脸,还是觉得身体燥热,于是他又冲了凉水澡,好歹凉快下来了,他擦干净头发,换了清爽的衣服走出来,继续陪某人玩过家家。   徐今:“矮油枕头不舒服啊老湿,你上来抱我嘛。”   身为一个病号,徐今每天都会提这类无理要求,王神木开始抗拒,后来被她磨得没办法,工作空闲时,就会当着护工阿姨的面,拉上帘子,然后爬上床抱着她睡觉或是玩游戏,她再各种动手动脚的,他也渐渐习惯了。   “别拉帘子了。”徐今说,“阳光这么好,让我多晒晒。”   王神木的老脸上泛着可疑的红。   徐今抱着他胳膊,以为他不好意思,她就对外间喊:“阿姨,放你半天假吧,你明天再过来。”   矮油,真是善良的好姑娘,护工一听就乐呵呵地关门走了,然后徐今拍下床头灯旁边的「请勿打扰」按钮。   “好了,现在没人了。”小丫头得瑟地把王神木拖上床,“我看还是别请阿姨了,我现在能自己去上厕所了,再请浪费钱啊。”   王神木从背后抱着她:“怕什么,公司报销,老燕口袋里的钱,不用心疼。”   好吧老湿你对你的老基友还真不客气啊……   小丫头转身抱着他脖子,亲亲他那张毫不客气的老脸:“但是阿姨在你会害羞呀。”   王神木:“……”这种很想把她按进被子里让她睡觉闭嘴的心情是神马……   王神木很严肃地说:“没阿姨?谁给你洗衣服?”   徐今:“不是有洗衣机么。”   王神木:“谁给你做饭?”   徐今:“不是有外卖么。”   王神木:“谁给你洗澡?”   徐今:“不是有你么?”   王神木噎住了,好吧,他自找的,这三个月来,他已经很苦逼地自找了许多事。   徐今:“喂……我好热啊,老湿你帮我脱衣服。”   王神木:“不许脱,天入秋了,你会感冒。”   徐今:“可是真的好热啊。”   王神木:“你有手。”   徐今:“我的手要打游戏啊,你的手不是空着么。”   王神木:“……”   把臭丫头的外套扔到一边,她里面就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睡衣,并不丰满的身材隐约可见,该死的,她就不能穿件内衣么,王神木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是她的领口里面……啊啊啊……可怜的老男人脸上更像火烧一样了,尼玛的,今天身体是肿么回事!   徐今已经扔掉了板子:“老湿你给我讲故事吧。”   业内首屈一指的策划师大人脑子里,对世界各国的野史神话了如指掌,前段时间她大腿还疼的时候,他就每天主动给她讲故事分散她注意力,这原本是个轻松的活,王神木清了清嗓子,打算给她讲讲埃及恶魔史,可是才讲了几句,他的喉咙就开始干燥,嗓子像冒火了一样。   伸手拿了一杯水喝下去,嗓子好了,可是浑身那种燥热感又冒起来,王神木抱在小姑娘腰上的一双手居然开始不自觉地箍紧,徐今咿呀一声,充满期待看他:“老湿你……?”   王神木骂了一句,松开手,也许他还需要洗个澡,他想,他脑子里怎么会平地冒出那种龌龊的念头?   王神木又去冲了一个凉水澡,这回他连头发都不想擦干,今天他是不能抱她了他想,这种时候他宁愿出去和护工阿姨逛那该死的超市。   徐今终于发现了王神木的不正常。   小丫头跳下床,穿着拖鞋跑过去:“你肿么了?你别走啊。”   王神木怒:“你给我回床上躺着去,别下地。”   徐今:“你一起么?”   王神木:“我出去走走。”   徐今:“老湿你那里……那里都……都鼓了啊……”   王神木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骂她,而是真的低头去看了,卧槽!卧槽!!!!!   可怜的大策划师把长风衣一裹:“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想再开一次刀就给我躺回去。”   王神木几乎是夺门而出。   然后,过了两分钟,王神木的手机就响了,一条短信,臭丫头发来的,五个字:老湿我头疼……   又是骗他回去的吧,王神木不理,继续在外面吹风让自己身体冷静下来,该死的他的身体好难受啊!   又过不到半分钟,第二条短信发来,内容一模一样。   说实话小丫头这段时间都在频繁地头疼,可是几次检查都查不出结果来,拍片也没发现颅骨损伤或淤血,医生说大概是车祸留下的脑震荡,脑神经或是哪里受损了,这一方面目前科学还是空白,只能吃药保守治疗,腿能好,脑子很难医,徐今吃了大把的药,都没什么效果,她常常疼得咬他肩膀,然后被子一盖就睡觉,王神木心里不可能不难受,他也查了很多资料,甚至想过去问陈雨笙那个他并不信任的混蛋庸医,当然,前者没有结果,后者他找不到人。   本着担心她出事,王神木还是回去了,打开门,小丫头抱着手机在床上可怜巴巴望着他。   “老湿我好怕……”她说,他一进来她就抱住他不松手。   “别哭,我在。”王神木摸摸她的脑袋,想把她抱回床上,可是这种身体一接触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热又冒起来是肿么回事,楚放从泰国空运回来的烈药,以王神木的定力也压不住啊,慌忙把小丫头推开,自己又去洗了个澡,徐今在外面敲门:“老湿你在拉肚子吗?”   王神木一声不吭。   徐今又敲了敲门,里面只有哗哗的水声,她心中奇怪,门虽然象征性地反锁了,可钥匙就插在外面的门把手上啊……   钥匙一转,徐今把门开了。   “你够了没有?!!!!”   几乎是同一时间,王神木恼怒的声音在里面吼起,她再不知好歹地挑他,他真怕自己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徐今很震惊地看着大开的门中,王神木那□的身体,那腹肌,那体格,那湿淋淋的阴沉的脸,那湿淋淋的……   嘤嘤,老湿你一直不肯脱的地方,好大啊,真的好大。   老湿你洗个澡居然能洗成这样,老湿你在想神马……   徐今就是站在门内的,王神木仅剩的理智判断着如果自己摔门绝对会把她摔回手术室,他只能毫无招架之力地怒吼:“滚回去!!!”   小姑娘留着口水,看呆了,王神木说什么她根本没听到啊。   王神木拿过浴巾,胡乱裹了身体,然后老鹰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回了柔软的病床上。   谁料小丫头小腿一蹬,居然把他的浴巾踢掉了,噢,上帝,她受伤的那条腿,他不能对她做什么啊,下一秒,她抱住了他再次□的身体。   小腹蹭蹭,她听到他艰难地说:“放开我,我今天不对劲。”   不对劲吗?老湿我肿么看你好兴奋啊。   徐今半跪在床上,顺势勾住他脖子,小脑袋凑上去,双唇相贴,很熟练地,她的舌头勾进他的嘴中,以往被她强吻过许多次了,王神木都没什么感觉,可是这一刻,他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好像有十万吨炸药炸开了一样。   他在干什么!他居然抛着他难堪的精光的身体不管!他居然就在这个地方回吻她!他的舌头粗暴地捅进她的小嘴里,如风暴一样席卷着他贪婪的一切,他也会有贪婪的念头吗?这一刻他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用力地吻她,这种很想从她身上索取更多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王神木不知道自己很大的地方是什么时候被她可耻地握住的,他耻辱啊!!可是他顾不上啊!这种时候他只想吻着她不放开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当王神木思来想去终于意识到大概是那杯柠檬蜂蜜水的问题时,真正的药性已经上来了,从他喝下,到现在,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十来分钟时间,如果说前面只是毛毛雨,那么倾盆大雨就在这一刻从他胃里,从他四肢百骸里,从他全身四十三对神经里,从他六十万亿个细胞里一并爆炸,他拼命地告诉自己这样是不可以的他不是禽兽,可是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药性使他一点燃之后,该胀的地方胀,该痛的地方痛,其他地方不听使唤,他只记得自己被臭丫头推倒在床上,然后一点都没有反抗。   徐今甩了自己的衣服,仔细摸着他滚烫的身体,“老湿你也有这一天啊。”她舔舔嘴巴说。   王神木是有多想戳瞎自己的狗眼啊!谁教她的可以在男人面前随便脱衣服啊!卧槽啊!这□的身体是谁的啊!不要在大白天的晃瞎他的狗眼啊!!!   那闪瞎他狗眼的身体压住了他可耻的身体,小丫头笑嘻嘻地说:“既然这样就让我吃了吧,老湿,你看你忍得多难受啊。”   “不行!!!”王神木是怒吼的,可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抱紧了她,他活了将近三十年,这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柔软滋味,她并不丰满的地方戳在他的胸上,痒痒的,王神木居然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这不摸还好,一摸,彻底破戒了。   “老湿……”   徐今吻着他,从他颤抖的唇一路吻到他好大的地方。   “不要……”王神木控制不了自己想要的欲望,他只能祈求她滚开,这一生他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她,他声音都哑了,又怒又可怜,“徐今……不要犯贱徐今……快走开……”   小丫头抬起水盈盈的眼睛:“犯贱?好啊。”   王神木愣了一下,他又说错话了。   其实说出犯贱两个字的时候王神木已经后悔了,他只能看着比起从前并没长大多少的丫头挤着眼泪说:“我就是犯贱怎么了?我不要再看到逃避的你,王神木,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感情说出来又那么可耻吗?我从来不觉得,爱是一种可耻的事,王神木,我爱你,我不要再忍了,我爱你……你都有忍成这样了……”   被小姑娘压在身上,王神木的情绪临近崩溃,可是全身却只剩下火烧一样的被动,“那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一句话没被他吼完,她的小手又紧紧握上他羞耻的地方,在他暴怒又无效的挣扎中,昔日的小姑娘一沉身坐了下去,那坚硬如火棍的事物带着狂涌而来的痛楚和快感,瞬间贯穿了她最柔软的地方。   王神木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要……”他真的只剩下最后的哀求了吗,“你……你会怀孕的……”他徒劳地挣扎,却只会让自己进入得更深,连带来的从未有过的快-感,让他惊慌不知所措。   小丫头忍着硬物的不适和胀痛,骑在他身上笑嘻嘻地说:“你不知道吗,我最近吃的那些治脑震荡的药,都有避孕成分啊。”   避孕!避孕你妹啊!王神木当时看到药方成分时还对尴尬的小姑娘解释说这是正常的药,没有事的,而这一刻,王神木简直想杀出去把开药的医生掐死啊!   当然,他被按着,他杀不出去,他试着坐起,却唤来她一声痛哼,不知道是伤到脚了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了……王神木再也不敢动了,只看到两人贴合的大腿根部散落着鲜红的血,那一瞬间,王神木满是毒液的嘴忽然就吐不出任何一个哪怕只是用来表达拒绝的词汇。   少女极窄极紧的甬道包裹在他外面,随着他身体的颤抖和起伏,带来的那种他从来没有过的、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的、让他不由自主把她抱得更紧的感觉……到底是神马……   徐今俯身吻在他紧闭的唇上,她明显感受着两人胸膛贴合处的巨大心跳,放肆又怎样,一生就这么一次了,她撬开他的牙关,渐渐的,窗外日光西斜,这个你死我活的样子他们不知维持了多久,大概是药物的关系他始终没有软下去,反而那股灼热的膨胀在适应之后,开始在她身体里控制不住地抽动起来,他清明了三十年的眼神被最后一丝欲望吞噬,一翻身,小丫头很满足地被他压在身下。   十年前他们牵手奔跑在森林大海的记忆一瞬间汹涌回溯,原来,谁也没有忘,正如他说的,历史一直都在,看不懂的是我们。   他开始发疯般的咬着她的唇,还有舌头,还有小胸部,在他身体内冰封多年的壁垒轰然崩塌,有什么东西,在狂风和海浪中呼啸着醒来,那是爱情么?   什么理智,什么疼痛,早就没有了,从起先的酥麻到后来的颤抖,他的动作越来越大胆,用徐今的话来说,也许那叫做狂野,他的体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他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却情不自禁地要着她的一切。   “不要说对不起啊……”喘息的间隙小丫头抱着他汗涔涔的身体说,“你明明喜欢我的。”   王神木已经不再把她推开了,只是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哪怕是她勾引的他,可这毕竟不应该啊,他会被千刀万剐的吧,被她父母,被汪洋,被陈雨笙,被他的良知……完事后她会杀了自己的吧,王神木当时是这么想的,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和欲望,杀了,就杀了吧……   不知道多少次的贯穿与填满,徐今不记得自己呜咽着在他肩膀和脖子上咬了多少个印记,嘴里是甜甜的血腥味,他早就把她的舌头咬破了,他是那么用力剥开着自己,他在她的身体里,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啊,她很想把自己的腰往上挺一挺,迎合他,可是她的腰刚好,还不能反着动,于是,她只能夹紧他的腰部,然后使劲把自己缩。   这换来更加失去理智的冲撞。   作者有话要说:七千字啊,我是亲妈不?   ¬v¬   ☆、33   一纸任命书下来,顾朝颜发现自己被提拔成了测试部技能小组副组长,这对于一个入职不到半年的新人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肯定。   顾朝颜很高兴,他从前是一个骗子,后来在《人间》里被王神木感化,洗心革面走上了正轨,能在理想国公司和王神木再遇,他曾发誓要用一生的努力来报答这位恩人,任命书还没捂热,顾朝颜就春风满面地跑去策划部那一层,他习惯性地向王神木汇报他的勤奋,可是推开总策划师办公室大门的一瞬间,他才想起,王神木已经三个月没怎么来公司了。   坐在王神木位置上的人是大BOSS燕归来,顾朝颜听公司里的老人们说过,王神木没来之前,燕BOSS很少来公司,更极少对他们的工作指手画脚,可自从半年前王神木从人间公司跳槽回来之后,燕BOSS居然就经常出现在公司里了,这里面的为什么,顾朝颜至今没有想通。   燕归来正在帮王神木整理硬盘里的资料,尼玛的,这货甩手三个月不来,N多活都摊给他了啊,燕归来心中那个苦逼啊,看到新上任的技能组副组长进来,他头也不抬说:“年轻人,好好干。”   顾朝颜:“老大,神木啥时候能回来?”   燕归来:“不知道,他在医院陪媳妇,你找他有事?”   “陪老婆?”顾朝颜抓抓头发,“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燕归来报了一个地址,于是顾朝颜请假去了。   冷幕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他正在H市出差,繁长的会议告一段落,他将拥有一周的休假,终于可以去看看他的未婚妻了,他想,这也是家里一众亲戚朋友的意思,当一周前他们听说小今今骨折时,一个个担心得不得了,还好小今今在电话里说只是小伤罢了,老爸老妈不用担心,于是三姑六婆作罢,冷幕却留在了心上。   大城市真不好,冷幕心想,走个路都能受伤,他早就应该劝未婚妻回老家工作的,他可以养着她,她只需要生个大胖小子,她那么可爱单纯的姑娘,一定会喜欢他们的宝宝的,他又怎么忍心留她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   公务员就是好啊,关系网广阔,冷幕几个电话就打听到了事情真相,三个月,居然是住了三个月的医院的重大车祸!   这小丫头该有多孝顺啊,瞒了三个月不告诉家里,冷幕心中对徐今的好感更旺盛了,摸清楚医院后,他买了鲜花水果,顺带从书店里捎了《新社会建设战略》、《政治大国的哲学》、《官场清醒笔记》……几本新出的他十分喜爱的书给她带去,乏味的住院生活,怎能少了精神粮食。   “嗯嗯,妈,我到医院了,您不用担心,我一定把您媳妇照顾的好好的,好,一会再给您电话。”   在住院部一楼前台,冷幕提了大包小包,给家母电话报平安后,他安静在那里排队,队伍不长,排着的都是来问询的人,原本很快的,只是最前面一个人和护士吵起来了,于是后面的人都不得不等着,冷幕很无趣,他看到排在自己前面的人是个小青年,和他差不多的个子,后脑勺上的头发乱糟糟的,一身运动装,牛仔裤,背着个大书包,手上还玩着个游戏机,活生生一个大学生啊。   估计是逃课来看女朋友的吧,冷幕心想,面对这类尽把大好青春浪费在谈恋爱上面的学生,冷幕一向是很有优越感的,他大学的时候,别说交女朋友了,连游戏机那种玩物丧志的东西都没碰过,电脑只用来查资料和看新闻,直到工作之后才由母亲安排婚姻,多省事啊,他这种生来就是要建设国家的栋梁,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志向。   冷幕很优越感地搭讪说:“嘿,兄弟,也是来探病的吗?”   除了一袋子洗脑书,冷幕手上提着的各种营养品,顾朝颜也都买上了,他笑呵呵地说:“是啊,看朋友。”   冷幕摇头:“哎,这前台设计的太不合理了,哪能让探病的人排这么长的队,看来社会主义建设路程任重道远啊,如果我来设计,我会BLABLABLA……”   顾朝颜瞪大了眼睛,他就听着这个公务员打扮的看上去仪表堂堂的青年才俊,忽然就神经病一样开始自发自地演讲起来,从公共设施的福利制度,到社会经济的宏观调控,再到中国百姓和美国公民的幸福指数对比……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顾朝颜惊呆了,这里是住院部啊,不是精神科啊,“哥们,您走错门了吧。”顾朝颜拍拍冷幕的肩膀打断他,“您不去CCAV当播音员实在太可惜了,您要一去,我们绝对能看到新闻联播大结局啊。”   冷幕一头雾水,CCAV是神马?是CCTV吧,现在的大学生实在太没有文化了。   冷幕嘲讽:“你不觉得自己这样浑浑噩噩活着,太没有意思了吗?”   “我去,老兄,我的生活不要太有意思啊。”顾朝颜扬扬手中的PSP,“暗黑破坏神3,哎呦,暴雪跳票N年后终于出了,实在是太好玩了啊!你要不要试试?”   冷幕一脸嫌弃地看着那小屏幕上的游戏画面:“游戏?这是精神鸦片吧,这种对国家建设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为什么会存在世界上?你们这种本该有很好前途的大学生,就是被游戏和恋爱毒害了!”   毛病啊,顾朝颜自讨了个没趣,就也没再理他,队伍终于排到他了,他说:“小姐我想问下,王神木在哪个病房。”   前台护士一查:“没这个人。”   “噢,我傻逼了。”顾朝颜一拍脑门,“麻烦您再查下徐今这个名字,应该就是了。”   他媳妇是叫这个名字吧?徐今,徐今……   顾朝颜自言自语着,冷不防衣领后襟就被揪住了,回头只见冷幕极度震惊地用极度颤抖的声音说:“你!你说你找谁!”   “徐今啊,怎么了?”顾朝颜心想这人真的有病吧,精神科在出门往左拐啊。   冷幕:“不可能,徐今是我媳妇!”   顾朝颜这下真的喷了,“你媳妇?”他斜眼,“就你这副狗样子,还敢霸占别人媳妇?!”   冷幕怒:“你怎么骂人呢你?”   敢和他的大恩人王神木抢媳妇?活腻了吧!顾朝颜不骂人了,他一个拳头挥过去,正好一腔怒火他无处发泄。   于是,队伍再一次堵了。   ----------   王神木抱着浑身都散架了的小丫头,她的大腿上,胸口,脖子上,肩膀上,到处都是他疯狂之中弄出来的乌青,当然,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都是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缩在他湿淋淋的怀里,埋着脑袋,而他……还在她身体里……   “别动……”小丫头软糯糯的声音,咬着他的耳朵,王神木要出来,她夹着他,不让。   “别这样。”王神木喘息,“是我失去理智了,对不起,我……我会负责的……”   徐今:“理智是神马?能吃吗?”   王神木:“……”   徐今:“比起什么负责的,我宁愿你说你喜欢我。”   王神木:“我……”   徐今拍他脸:“不要用嘴说啊,用你的身体说,老湿你太持久了啊,she了三次还能硬着,嘤嘤嘤嘤。”   王神木无奈啊,这些台词谁教她的啊,他要被吃死了啊!他一世清明,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王神木抱着她,怀中的身体是那么柔软那么小,车祸的伤刚刚好了些,他居然一失去理智又伤害她了,床单上是被水化开的淡红色血迹,他明明比她大许多,他怎么可以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可是他控制不住的身体居然又在她软糯糯的声音中使劲地动了几下,换来她几声痛哼,做了这么久,她早就不行了,王神木看着她失神扭曲的小脸,心里痛的不行,他真的是个渣啊他想,他告诉自己再这么下去他还不如把自己剁了呢,使劲扳开她的手,王神木一咬牙从她身体里抽了出来,她的下面早就肿了,两人跪坐在床单上,互相打量狼狈不堪的对方,谁都不能想象这一个下午发生了什么事。   王神木给她披上一件衣服,然后试着说:“我抱你去洗澡?”   徐今甩开他:“不要!”   王神木低下头,喉结滚动:“是我不对,那杯蜂蜜水……”   徐今:“哦,周蔚蓝给我泡的,有问题吗?”   王神木:“里面下了药。”   徐今:“这么说并不是你喜欢我,而只是药物控制?所以你得找个人发泄?矮油,老湿啊,如果是我喝了,我一样会推倒你的。”   显然是她勾引他在先,可王神木在这方面是个老实人,无论谁的错,他都认了:“是我错了,你杀了我吧。”   徐今瞪眼睛:“于是你宁愿死也不愿喜欢我?”   王神木:“不是的,我……”   小姑娘甩了衣服,站起来,居高临下:“王神木,我杀了你。”   王神木闭上眼睛,一米八五的个子,半跪着,没有任何反抗,徐今用没有受伤的右腿一脚把他踢翻,王神木依旧不曾反抗,任杀任剐,随便她了,反正他狗命一条,他已经堕落了,他不再是他自己了。   王神木紧紧闭着双眼和嘴唇,直到他的双手双脚被捆上。   徐今好笑地看着他一副颓败的样子,纤细的手指拈起他的下巴,“老湿……”她重新坐在他躺平的大腿上,又怒又恨,“你不用跟我装死,就算你嘴上说不喜欢我,你的身体已经认了我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跟我硬到什么时候。”   王神木一声闷哼,她居然又握着他羞耻的地方一沉身坐下去了,可是他全身被绑着,动也动不了,只剩下被她玩弄的份了。   “你别这样……”王神木后来几乎是哀求着说的,“你的身体吃不消,你别动了……”   徐今挑眉:“那你来啊?”   王神木:“……”   徐今:“你来不来?”   王神木:“……来。”   徐今:“喜欢我吗?”   王神木:“……喜欢。”   徐今:“还说对不起吗?”   王神木:“求你……别动了……”   小丫头冷笑一声,解开他手上的领带和脚上的皮带,“快抱我!”她掐他脖子。   又过半个多小时,药效终于褪去,可怜的主策划师大人最后在她身体里释放了一次,他们面对面抱坐着,溢出来的液体一直顺着她的脚流到地上,做完后,把神志不清的她抱进浴室去洗澡,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又慌乱地擦洗她的身体,手忙脚乱地洗完后,又给她的脚上和腰上重新抹上厚厚的药膏,用纱布缠好,衣服穿好。   这个时候王神木很想去楼顶抽烟,可是他为了照顾她已经戒烟三个月了,没有办法,他只能在这个被黄昏涂满的病房里,默然坐在窗口,一言不发。   小丫头的脸圆圆的,依旧带着高X时的潮红,她裹着被子,已经沉沉地睡去,王神木看着她,脑中一片空白。   他这种人,真的是个渣吧?什么未来,什么婚姻,他没有任何规划,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他的一半生命在虚拟的二次元世界里,一半生命在千百年前的历史古迹中,岁月那么长,他却什么都不能给她,他那么无趣又沉闷的人,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就认定他了。   当鼻青脸肿的顾朝颜和冷幕按响病房门铃时,王神木心里正在翻江倒海,这一翻,他素来平静的心情就很不好,一不好,他就习惯性咬人。   于是,昏暗的光线中,当王神木开门后发现来的不是护工阿姨而是两个满脸乌青的男人时,一句“给我滚”就从他充满毒液的口中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实在是太亲妈了嘤嘤嘤嘤,谁再说我胸前是峡谷谁没肉吃!   P。S。对顾朝颜和王神木的恩怨(?)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翻翻《玛丽在隔壁》……   P。P。S。和老婆从昨天晚上11点开始拼文,拼到现在,我更新了,她睡着了,太可耻了,我真忍不住想给顾思陌和白筱来个HE啊   ☆、34   身为一个多年江湖骗子经验的家伙,察言观色是顾朝颜的基础技能,他一看王神木的脸色不善,就连忙拿下书包,把包里一堆营养品摆到门口,然后打了个招呼,就摸摸鼻子,很识相地走了。   冷幕同样也是个很识相的人,不过他的识相是在官场上,对于王神木这种不知哪路子冒出来的野男人,他是显然不会给面子的,高傲地把手往门框上一拄,冷幕鼻孔朝天:“我来看望我的未婚妻,你也敢拦着吗?你是什么东西?”   王神木自觉自己本来就不是个东西,所以下一秒,他把门一踢,门板摔在了冷幕鼻青脸肿的老脸上,冷幕那个痛啊,他整个人和手上提的东西,都被扔出来了,刚要冲上去抗议,他就听到咯嚓一声,病房门从里面反锁住了。   冷幕:……   顾朝颜坐在住院部外面公园的横椅上玩PSP时,看到的就是冷幕肿着个猪头一样的脸,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原封不动的东西,灰溜溜地被赶出来了。   冷幕大概也累了,看到有椅子,就坐到顾朝颜旁边,顾朝颜忍不住嘲笑他:“怎么,你又被打了?”   冷幕的眼神能把人吃下去。   顾朝颜长长地“哎”了一声,然后拍拍冷幕的肩膀:“哥们啊,想开点吧,不属于你的人呢,永远都轮不到你的,失恋很正常,你不如学我啊,打打游戏,看看小说,人生一下子就治愈了。”   冷幕看着顾朝颜那张明显是强颜欢笑的脸,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忽然平衡了,哼了一声,拆开两瓶自己带来的精品跌打酒,一瓶扔给顾朝颜,一瓶自己喝了,咕噜咕噜,瓶底很快见空。   酒一下肚,话就也多了起来,顾朝颜开始聊他从前的骗子生涯,冷幕开始演讲他的光辉从政历史,虽然两人聊的话题完全不在一个位面上,但这丝毫不妨碍鼻青脸肿的疼痛在酒精里麻木,最后顾朝颜把PSP塞过去:“你这人实在太无趣了,哥哥教你玩游戏吧,二次元的世界才是最美好的!”   原本极度不齿精神鸦片的冷幕居然本着酒意和好奇心,就接过来了,这是他活了二十七年生平第一次摸到游戏机,顾朝颜从最简单最经典的“吃豆人”开始教他玩起,冷幕也没想过,自己的一生就从这一刻开始改变。   时间过得灰常快~   徐今是半夜的时候醒来的,月光被窗棂分割成一块块,映在病房的地上,除了窗外夜风吹过树梢轻微的沙沙声,这夜里万籁俱寂。   徐今赤脚穿了拖鞋,套着宽大的病号服,轻手轻脚摸下床去,她的某个部位还在疼,她至今不能相信白天的时候王神木居然能把她折腾成那样,好吧,是她勾引他在先,用陈雨笙的话来说,这叫自作自受。   临时陪护人的床就在隔壁,三个月来王神木晚上都睡在那里,徐今摸过去,他一米八五的个子盖着薄被,侧躺着睡在床上,徐今以为他一定睡得很熟,就大胆地爬了上去,可是她没想到王神木根本没睡着。   “你干什么?”王神木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没有开灯,借着月光徐今能看清他的脸,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时尚,不潮流,他身上一年四季是最简单的衣服和颜色,从来连个发型都懒得做的脑袋上,是微长的额发遮盖着深邃的眉眼,他整张脸的轮廓线条清晰而成熟,他很帅气,可他没有同龄人那种轻浮、市侩以及作秀,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成年男人独有的沉稳而内敛的味道,甚至因此变得严厉不讨喜,可徐今知道,只要自己一撒娇,他依旧会百依百顺。   也许世上,也只有她一个人享此殊荣吧。   想到这里小丫头很开心地笑了出来:“我想你了啊,来看看你,你居然还没睡。”   王神木:“睡不着。”   徐今:“哦,在想什么?想下午的事么?”   王神木:“……不要胡说,这个时候你应该去睡觉养病。”   徐今:“喂喂喂,你下午才承认你喜欢我的,这么快又否认了?”   王神木:“没有否认。”   小丫头趁机往他被子里一钻,撒娇说:“老湿,抱我。”   王神木默默地把她抱到怀里:“不要喊我老师,喊我名字吧。”   “……神木?”   低低的一声应答。   这个晚上徐今很出乎意料地没有对某人动手动脚,她只是安静地由他抱着,两人谁也没说话,思绪在亿万里的树海与古老遗迹中翻涌,可耳中只有月光里属于夜的声音,也许,这样的静谧,也是一种美好。   当然,美好往往不会持续很久,到了后半夜,徐今的脑袋又开始疼,明知道是车祸的后遗症,可现有的医疗仪器包括这家全省最好的省会医院里最好的脑科医生都只能说出个模棱两可的诊断来,保守吃药治疗,并未见好,王神木还没有睡着,他清楚感受到怀里小姑娘的身体开始颤抖,一摸她脑袋,一脑门的汗,烫的惊人。   王神木把她翻过来,紧紧抱住,“要不要回家?”他问她,反正外伤好的差不多了,留在这种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环境里对她的恢复根本没有作用。   “我不要回去相亲啊。”小丫头埋在他的脖子窝里。   ="=   王神木:“谁让你回老家了,市里你不是有租着房子么?明天收拾收拾,我接你过去。”   徐今:“……早就退租了。”   王神木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那先上我屋里住一阵吧,我帮你找房子住。”   徐今:“可以一直住下去不?”   王神木:“你不嫌弃?”   徐今:“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于是,王神木再一次被打败了,他那么无趣的人和屋子,她真不嫌弃?脑子烧坏了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透支了的缘故,这似乎是个极度混乱的夜晚,小丫头迷迷糊糊发烧到凌晨,整个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王神木一直贴身抱着她安慰她,甚至还在她的无理要求下唱歌给她听,如果她能分散了注意力不那么难受,其实做什么他都愿意。   徐今:“唔……我要听爱情买卖……老湿你会唱吧……”   ="=   王神木:“不能换一首么?”   徐今:“不能。”   于是,王神木苦逼地开始唱,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种偏执的性格居然可以为了一个人做到如此地步,他曾经是多么憎恨这首歌啊就像他憎恨着陷害他的狗男女一样。   天快亮的时候徐今终于睡着了,一觉睡到中午,护工阿姨照例端了热水和毛巾给她擦身体,当然对于阿姨来说看到小姑娘出现在另一张床上还是很惊讶的,更让她惊讶的是王神木脖子上一块块的乌青和草莓,这种惊讶显露在脸上,连带着手上的动作很神游很心不在焉,一旁的王神木终于看不下去了,或者说他一开始就看不下去阿姨那敷衍的粗暴的动作。   “我来吧。”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抓过毛巾,然后把阿姨赶出去了。   窗棂间的阳光下,小丫头眯着眼睛笑,很高兴地望着他。   这一刻,王神木深刻觉得自己是一个合格保姆。   白花花的太阳光晃进眼底,换了干净衣服后,披头散发的某人抱着王神木的脖子,很自恋地问他:“我好看不?”   王神木干咳了一声:“好看。”   徐今:“哪儿最好看?”   王神木低低地说:“眼睛。”   眼睛是一个人的心,可是总有一天他会看不到的吧,徐今清楚记得昨夜缩在他怀里时,那种全世界都停电的恐惧,车祸大概真的伤到她脑子了,可是她不敢说,她生怕失去这最后的温暖,万一哪天她真的变成智障或是瞎子,就算他不嫌弃,她也不会再好意思缠着他了吧。   王神木,那么好的一个人,配不上的,是她。   徐今的脸色有点怪,她挺了挺小胸部,很傲娇地说:“我以为你会夸我身材最好呢。”   王神木摸摸她脑袋:“乱想什么呢。”   小姑娘在他怀里蹭蹭,大有再把他吃掉一次的架势,当然,这次王神木的运气比较好,门铃很恰到时机地被按响了。   王神木以为是冷幕那个野男人又来,没去开,门铃响了一阵,门外传来一个甜甜的女声:“神木老师在里面吗?”   徐今全身汗毛当时就竖起来了。   “原来是她。”   王神木冷笑一声,去开门,进来的果然是凯丽,两个保镖被她安排在门外守着,混血少女一脸无害地蹦进来,乍一看,徐今绝对不会想到这么可爱的妹子的骨子里,流着一腔强盗的血。   凯丽说:“神木老师啊,这是你的女朋友吗?好可爱哦。”   王神木:“有话直说。”   凯丽:“您说要照顾女朋友,我就给了您三个月的时间,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您女朋友也恢复得不错,不知您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到呢?”   王神木冷冷地说:“五年前极光探险队死在那里,贸然去,只会和他们一个下场。”   凯丽却一脸轻松:“哎呀我说了嘛,老师我会给您时间的,只是您千万不要放我鸽子才好,要不然你这么可爱的女朋友,好不容易恢复好了……”   王神木:“你威胁我?”   凯丽:“我哪敢呀老师,我只是想不到您这么古板的人也会有女朋友,嘻嘻,难道说您在床-上其实是另一副样子?能不能让我也试试呀?”   他们说话,徐今完全插不上嘴,她只看到暴怒的王神木把混血豪放女给扔了出去,大门锁上,站在窗前看了一会,确信他们的车开走了,才回房。   徐今:“那是谁呀老湿?”   王神木:“以前一个队友的野种。”   徐今:“你的老相好?”   王神木:“我根本不认识她。”   徐今:“她找你做什么?什么三个月的时间?”   王神木没有说话,拿过纸笔,开始在纸上画图,三个月前在酒吧里就看过一眼的复杂迷宫图,居然被他一笔不差地画了出来。   徐今一看就明白了:“让你去帮她寻宝?矮油,我要一起去啊!可是为什么地图只有半张?”   王神木:“她手上也只有残缺版本,也许另外半张,陈雨笙见过。”   徐今:“雨笙哥见过么?咱们好久没看到他了。”   王神木:“我想问他一件事,如果确实是……那我不能让外国强盗把它拿走了。”   徐今听得云里雾里,她知道王神木不想说的事,就算把他强-暴了他也不会说,当天下午,王神木带她去复查,骨骼恢复得很好,只是脑袋依旧查不出问题,又开了一把药后,为免不识相的狗男人狗女人们再来打扰,王神木索性就办了出院手续,东西一收,扔进车里,载着小丫头,一路开回他自己家。   这是徐今第一次去王神木家里,他这种常年加班的把办公室当家的苦逼禁欲男人,也许一年到头家里都不会有什么客人来,甚至都没有几天会回家过夜,钱塘江畔,车子开进那片很有名的富豪住宅区,徐今当时就在车上怪叫起来:“哇哇哇,老湿你这么有钱啊!居然住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矮油,单身王老五啊!”   王神木冷笑:“你以为我的品味会这么差?”   徐今:“啊?”   王神木:“原本是燕归来那厮买的,后来让我顺了过来。”   徐今喷了,哪有顺了人家房产证还骂人家品味差的,老湿你太极品了你!   徐今:“燕老大也住这小区吗?”   王神木:“他住西湖边上。”   徐今:“那你为啥不住过去?”   王神木继续冷笑:“你以为我会愿意和狗男女住一起?”   那时徐今还以为王神木骂的是燕归来师徒,后来才知道不是的,楚放和杜清清那对狗男女也住在西湖边的别野里。   王神木的屋子很大,上下两层,标准复式,装修豪华的一b,徐今极度怀疑这是燕归来当年买的成品房,因为一看就不是王神木的风格,而王神木这种一年到头连假期都在公司度过的人,大概也没什么心思把这暴发户式的装修给拆了。   小丫头很美地洗了个澡,直接往王神木卧室的大床上一躺,王神木正在客房里给她铺床,回头一看,脸色绷紧了。   “肿么?不喜欢我睡你的床?”   “不是……”   “那是神马?”   “我……”   话没说完,徐今揪着他的领带,把他放倒了,上下其手摸了一会,王神木开始喘粗气,小丫头的手一路往下,他的皮带也被解开了,王神木很想死啊,天啊,这么熟练的手法,谁教她的啊!啊啊啊!   “现在没有药物作用了……”小丫头舔舔他的喉结,还有昨天种下的脖子上的一片草莓,“可是老湿你还是好大哦。”   摸在手里,滚烫的,嘤嘤,老湿你真是个大尤物。   “别……”王神木全身硬直度爆满,推开她,“我还要去一趟公司。”他说,一边说一边穿衣服,“你先休息一会,家里的东西随便用。”   徐今帮他接了下句:“不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王神木:“嗯。”   徐今:“那我等你回来哦,咱们继续~”   王神木逃跑了。   徐今一个人闲得蛋疼,想玩电脑,王神木的电脑加了密码,她打不开,她更蛋疼了,晃到隔壁书房,开始翻王神木自己的书柜。   当徐今在书柜中发现新大陆的时候,燕归来也在王神木的脖子上发现了新大陆。   “你这是怎么搞的?”燕归来坐在王神木的办公室里,看到三个月不见人的某人终于回来上班了,可脖子上青一块红一块,活像被人揍了似的,出于对下属的关心,他很多嘴地问了句。   王神木恼怒:“你闭嘴会死吗?”   燕归来这才恍然大悟:“连病人都不放过,看来你比我还禽兽,怎么样,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的滋味?”   王神木抄起一份报纸砸过去:“你有这个八婆时间,就给我查一查陈雨笙的联系方式!我找他有急事!”   燕归来:“他的名字叫陈枝繁。”   王神木:“什么?你查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五千字,儿童节快乐……(说晚了吗?="=)   矮油,真想这么一路温馨下去啊,谁来阻止我   ☆、34   视频文件打开,是燕归来录下的H卫视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上的照片,少年眉目俊俏,白衣清秀,正是十三年前王神木在扶摇县看到的少年模样。   十三年了,小姑娘长大了,王神木老了,燕归来也老了,所有人都老去了,可少年的样貌却并未改变多少,他依旧是那般生生风流的潇洒,拿着光华流转的大伞,在雨中轻飘飘走来,温柔的嗓音,尾声款款,如同雨中绵长的吟游诗人,默诵着一代又一代的守护与信仰。   曾经王神木一度以为他真的遇到玄幻情节了,世上怎会有长生不老的人,十三年了,一个模样,这不坑爹么?历代帝王倾国之力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到——直到王神木在兰陵古城的地下,目睹了鲤鱼组当年死也要牢牢抱着的第五幅画。   “陈枝繁……其实这名字挺好的。”王神木看着录像,脸色绷得很紧,“他族人都死的死,散的散了,居然还会有人上电视找他?”   燕归来耸肩:“我怎么知道。”   王神木:“我正要找他问一些事情。”   燕归来又看了王神木那布满可耻痕迹的脖子一眼,欲言又止。   王神木:“很好看吗?你信不信我割了你的狗眼。”   燕归来:“……我有说什么吗?”   王神木抄起键盘扔过去。   徐今打开王神木的书柜,她的狗眼华丽地瞎了,塞满一柜子的,都是外文书籍啊!外文啊!有木有!不单单是她刚过了四级的英文,还有N多她根本不认识的语言啊有木有!随意翻了几本,凭着那些插画和封皮,徐今大致能看出这都是奇幻类的,飞天的红龙,哥特的教堂,墓地里徘徊的亡灵,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神魔和怪物,徐今看不懂文字,却看插画也算大开眼界了。   这些原版书应该很值钱吧……难怪王神木对他办公室里上一任策划留下来的国内出版的那些粗制滥造翻译生硬的资料书不屑一顾,顿时,王神木的形象又在徐今心中强大了一分。   心情各种激动的小姑娘,就像打RPG游戏搜刮民宅一样继续搜刮王神木的书房,她找了把椅子,爬上书柜的最上层,这一层放的不是书,是整整齐齐折好的大张大张的图纸,徐今随便拿了一张展开来,卧槽!这是地图吗!   徐今一开始以为是他设计游戏的迷宫地图,又开了几张,发现不是的,这不是游戏,是现实中的地图,十万大山、林中神庙、泰国安曼达海底的人鱼礁……地图角上工工整整的字迹,让那些过往的记忆回溯而来,这都是他带她去过的地方啊!连她都只记得地名的过往,原来他一笔一划全部记着。   嘤嘤,老湿你……   然后咕咚一声,徐今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王神木约见陈雨笙的地方,是在闹市区的一家茶座里,还没到晚饭的点,茶座里并不热闹。   陈雨笙显然很不乐意出来,电话里一听是为了徐今,他才给王神木这个面子,一进门,看到坐在角落里眉头深锁的比他还苦逼的男人,他冷冷地嘲笑过去:“你真是越来越没品味了,喝什么茶啊,要请我客,至少来点进口红酒啊。”   陈雨笙戴着一顶鸭舌帽,柔美的长刘海遮住两侧的大半张脸,从发丝的空隙中能看到那些疤痕,疤痕比三个月前淡了许多,但依旧坑坑洼洼的一片,他总是戴着的金丝边眼镜已经摘掉了,和嘴角总是挂着的淡淡的微笑一起不知去了哪里,王神木当然不会理他的抱怨,开门见山就说:“徐今车祸的时候,脑部是不是被撞到了?”   陈雨笙终于收起了他不耐烦的表情:“我跟在车子后面,没看到具体的。”   王神木:“录像的角度也显示不全,但她这几个月总是头疼,我怀疑是脑神经被撞到了。”   陈雨笙:“医院怎么说?”   王神木:“医院查不出来。”   陈雨笙:“别的伤呢?”   王神木:“骨折差不多痊愈了,就是头部。”   陈雨笙十指搭成塔状,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然后说:“我明天去医院看看她吧,看情况,给她配点中药吃,不过我家传的医术和现代医院里的不一样,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   王神木:“我可以说我相信你吗?”   陈雨笙:“谢谢,我本来就比你靠谱多了。”   王神木:“不客气,她今天刚出院。”   陈雨笙:“哦?回家了吗?也好,家里方便。”   王神木:“……她在我家。”   陈雨笙:“……”   陈雨笙的手顿时一抖,险些把手中杯子摔了。   “你什么意思?”陈雨笙站起来,柔和的嗓音第一次带上了威胁的意味。   王神木很平静地说:“我必须保护她,那次车祸,你知道是人为肇事,司机死了,幕后的指使者却活着。”   陈雨笙冷笑:“她前男友么?我去把那混蛋做了就是,这不是你把她藏起来的理由。”   王神木深深地望着面前冲动的少年:“你还嫌自己做的傻事不够多吗?要是二审还没结果,我不介意用更极端的方法去还她一个公道,但不是用你的手,你好不容易换来的……你知道这有多大代价,她不会希望你这样。”   陈雨笙不耐烦:“你闭上你的臭嘴,她就不会知道,我真不能理解她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男人,跟着你尽受欺负,没一件好事。”   王神木:“我也不知道。”   陈雨笙:“我很小的时候就和她订了娃娃亲,既然你知道我的过去,你也该明白我有多喜欢她,所以,我负责医好她的车祸后遗症,你——我请你高抬贵手,放了她吧,你根本不喜欢她,你只是自私欲在作祟。”   王神木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或许……他就不该来找陈雨笙。   原本他还想问问陈雨笙长白山里放着的到底是什么的,可话题僵成这样,他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这个时候,陈雨笙忽然站了起来,王神木就看着这个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家伙,好像看见了窗外晃过的什么人影,他忽然扔了手中的杯子,抓起外套就冲出门去,王神木追出去时,已经只剩下满街霓虹中的下班人潮了。   王神木开车回家,他决定再想想别的办法,陈雨笙的话给了他启发,西医不行,也许中医有希望,改天去问问有没有靠谱的老中医吧,王神木是这么打算的。   开车路过甜品店,这种王神木素来厌恶的甜腻的地方,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鬼使神差地停下车,鬼使神差地走进店里,鬼使神差地开始买蛋糕,不过他从没买过这些玩意,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一个头发毛绒绒的可爱店员问:“先生您要买什么呢?我给您推荐一些,我是今天的值班经理毛毛。”   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关系,王神木的老脸居然发烫了,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有没有小姑娘喜欢吃的。”   店员热情地夹了一坨奶油水果的蛋糕在托盘里:“这些够了不?小姑娘都喜欢吃这些,你是送几个人呀?”   王神木:“一个……”   店员更热情了:“哦哦,是送女朋友吗?那我推荐您买这款蜜恋童话奶油屋,店里现在搞活动,还会送情侣专属小礼物哦~”   王神木很无奈地看着那花花绿绿的幼稚蛋糕:“一起包上吧。”   店员边打包边夸奖:“有您这么帅气温柔的男朋友,您女朋友实在太幸福了!”   说着,可爱的店员拿出一堆赠品,让王神木选,王神木看着那些五光十色的漂亮包装更头痛了,“随便来个吧。”他说。   然后店员甜甜一笑,挑了一个画着大爱心的小盒子,塞进了蛋糕袋子里。   “祝您和女朋友甜甜蜜蜜哦!”店员最后送他到门口。   ……女朋友么?   给她买这些,只是因为住院三个月期间她天天嚷着要吃蛋糕可是身体方面只能吃清淡流质的缘故吧。   踩下油门的一瞬间,王神木又想起陈雨笙说的话,他说,你根本不喜欢她,你只是自私欲在作祟。   王神木回家开门的时候,徐今正在厕所里拉shi,尼玛!这不让吃那不让吃,吃了三个月的流质她的胃都要淡出鸟来了!她想吃肉啊!想吃甜奶油啊!想吃巧克力啊!啊啊啊!   于是,看到王神木手中提着的一袋东西时,徐今怪叫起来。   “卧槽,老湿,公司今天发福利吗?啊啊啊,早知道我去上班的!我就还能领一份……”小丫头一边拆包装一边眼冒星星。   “对,老燕请的。”素来话少的王神木脱掉外套,很别扭地走开了,他从没有在这么早的时间回过家,一时半会有些不适应,而一回头,某人已经把奶油吃得满脸都是了。   徐今:“喂,老湿你也来吃嘛,好好吃啊啊啊我的草莓!”   王神木:“不要喊我老师。”   徐今:“嘤嘤,神木……”   王神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奶油已经把你塞成智障了吗?”   他拿过毛巾给她擦大花脸,可是擦着擦着,他发现不对了,掀起她的刘海一看,一个巨大的乌青浮肿在她脑门上。   “怎么回事?”王神木倒吸了一口凉气。   徐今:“不小心摔了一跤嘛,放开我,我的奶油草莓……”   王神木放开了她:“别乱跑了,当心撞成傻子。”   徐今:“你不会嫌弃傻子吧?”   王神木默默地打开电视看新闻:“蛋糕涨肚,你少吃点,没人跟你抢,吃完去做点康复运动,别老坐着。”   徐今叼着勺子:“……只有你才涨。”   王神木没听懂。   过了一会,小丫头又尖叫起来:“天啊!公司还发这种福利!老湿你是肿么从燕老大手上接过来的!哈哈哈哈哈你没有害羞吗!!!”   王神木:“什么?”   然后一盒TT甩到了他脸上。   “吃饱了。”小丫头一抹嘴巴,把自己也甩到了他身上,“那么就来做康复运动吧。”   王神木很想死啊有木有!   夜幕降下,陈雨笙一直追过了三条街,才把老头子堵在一个小巷里。   “你不是在找我么?怎么又躲着我了?”陈雨笙摘了鸭舌帽,眯起眼睛在月光下冷笑,“满城张贴寻人启事很好玩吗,陈巫?”   又伸手把头发一撩:“我这个样子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啊,哈哈,我的师父。”   老头子陈巫那双不知历经了多少年月风霜的眼睛,在看到陈雨笙的脸时,也居然露出了恐惧和惊慌。   惊慌之后,是说不出的怜悯和悲伤。   陈巫的声音在发抖:“枝繁,你居然真的去……你何苦如此。”   陈雨笙的嘴角扯了扯:“别叫那个恶心的名字,老子是陈雨笙。”   陈巫:“何苦呢,名字都改了?你是真不认我这个师父了?”   陈雨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月光下,表盘上的玻璃片发着闪闪的光,赫然是当日王神木在兰陵地下城里捡出来的,已被陈雨笙擦得像新的一样,陈雨笙把表扔给老头:“够了吗?我还清了吗?我不想说什么,你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冰凉的手表在苍老的掌心里散发冰凉的回忆,陈巫颤抖着嘴唇说:“你怎么恨我都成,陈茂的死我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只是,兰陵正统仅剩下你一个后人了,算师父求你,别再做傻事了。”   陈雨笙抓起随身的伞,用伞尖戳在陈巫的胸口上:“陈巫我告诉你,你既不配做我的师父,也不配喊我爷爷的名字,我这一身本事,在哪里学来的你最清楚,歪门邪道也好,自作自受也好,不是你教的就轮不到你来管,老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回去做什么正统的开枝散叶,滚回你的山里去吧。”   ☆、36   时间一晃到了中秋节。   楚放在新书《遗忘城2》就在是这天上市的,H市各大书店都挂上了巨幅宣传海报,媒体奔走赶新闻,读者排队哄抢,他们的偶像楚放大棒棒,就坐在市中心最大的书城里开首发签售会,当天只限量签一千本,一起来捧场的还有《遗忘城》电影的主演杜清清和陆过,三大人气偶像并排而坐,读者和黄牛排了里三圈外三圈,直接把相邻两条马路都排的交通堵塞了。   楚放那叫一个春风满面啊,当年大学毕业找工作各种被踢的时候他就幻想过有这么一天,他能出人头地,能狠狠践踏当年看不起他的人们,到如今,连杜清清这样的大明星都被他的才华所慑服了,老天果然待他不薄啊。   现场,楚放的读者和杜清清的粉丝们打得一片火热,杜清清的粉丝都看起了楚放的小说,楚放的读者都开始看杜清清演的片子,这两人结合,被媒体评价为天造地设的一对。   签售到一半,杜清清被助理叫了出去,助理把电话递给她,她接过一听,是人间公司的老总打来的,电话里百般恳求,那位老总依旧没有放弃请她去给网游人间做代言人的幻想。   杜清清一口回绝了,自从人间公司的天才主策划师王神木跳槽离开后,这款曾经无敌的网游如今在业内日薄西山已是众所周知,她杜清清超一线的身价,要代言也至少签一家超一线的公司吧。   又按掉几个电话后,助理抱怨:“这种越来越不行的公司还想请你去,理想国那边还差不多呢!”   杜清清拿着小镜子补妆,闻言一挑眉:“理想国?”   助理:“是呀,就是市中心的那家网游,据说王神木去理想国后,几个改版一出,在线人数瞬间超过人间公司了,现在算是业内第一家了吧。”   杜清清在地铁上看过理想国的广告,当时她以为是一款掌上袖珍网游,没有在意,现在被助理一扫盲,才知道它的地位。   助理说:“我前些天打听到他们家也有拍首支真人MTV的意向,那边的宣传部正在物色演员呢,清姐你要不要去?”   杜清清哼了一声:“不去。”   楚放新书《遗忘城2》的电影就快要开拍了,除掉拍戏的时间,杜清清宁愿把闲暇都用来陪她老公,楚放也表示让她早点给他生个儿子,所以很多很好的宣传机会,最近都被杜清清推掉了。   助理打趣:“你呀,一恋爱,连前途都不要了。”   可不是,杜清清活了二十七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崇拜如此爱慕一个男人,今天她本来大姨妈不适,为了楚放签售会也苍白着脸出场了,原本这种时候她会推掉一切拍摄在家睡觉的,签售会到了下午,她肚子里越发绞痛,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才和楚放道别。   楚放心疼地说:“回家好好休息,我签完就过去陪你。”   杜清清没有回自己的豪宅,她家太远,小宝马转过几条街,停到了楚放的别墅门口。   这里近多了,她当时只是想贪个方便。   可是她在卧室的床头柜里翻卫生巾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条天蓝色的小内裤。   杜清清生平最讨厌蓝色,她是打死也不会穿这种颜色的,瞬间她的脑门上大颗的汗水滚下来,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别的情绪……   胸闷了半天,杜清清冷静下来了,打了个电话给助手,她说:“帮我去争取理想国的MTV女主。”   又打了个电话给陆过,陆过依然在签售会场给电影做宣传,接起来一听,杜清清甜美的声音传来说:“我这边有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喜欢你,你想不想和她发展发展呀?”   陆过压低声音:“是处-女吗?”   杜清清笑了:“当然是。”   心照不宣的陆过眉开眼笑了。   杜清清挂断电话,默默地把那条小内裤放回了抽屉,然后往床上一躺,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中秋节的晚上,楚放红光满面地回家,自然又和他老婆一度春风,而他们一度春风的时候,王神木正极度苦逼地陪徐今在一家KFC里吃炸鸡翅。   小丫头满嘴的油:“老湿你也吃啊,你不饿么?”   王神木无比厌恶地扭开脸去。   神啊,把他从这油腻腻的场合带走吧!为什么她会喜欢吃这种垃圾食品!他真的不懂啊!   王神木扭曲着脸:“吃完早点走。”   徐今:“太早了吧,我的可乐都还没动呢!”   说完她瞥了眼王神木那张苦逼的不行的脸,心里暗爽地扭上去说:“这样吧,你亲我一口,我们就走。”   王神木:“你脑子被薯条塞住了吗?”   尼玛的!这是公众场合啊!节日晚上人满为患啊!起码两个家庭的拖家带口的站在他们这一桌身后就等着他们吃完来占座啊!他怎么可能……   可是眼看着某人很无耻地搅着可乐就是不喝搅的冰都化了搅的桌边等着的一坨人都快怒了,求求你吃完快走行不行啊,王神木脸皮各种挂不住,好吧,他输了。   “过来。”他低低地说。   徐今扭动着胜利的小尾巴,扔下可乐凑上去,可王神木只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啄,“行了吧,走了。”他说。   徐今:“显然不够。”   眼看着她又要回去搅可乐,王神木是真的怒了,徐今只看到那个衣服很黑脸色更黑的人影忽地一下站起身,然后自己就被他压在了椅子上,他的牙齿粗暴地咬上她还带着番茄酱的嘴唇,在身后一群小孩的尖叫中,王神木不管不顾地占据着她的嘴。   好痛……   徐今觉得自己一定是流血了……她何时承受过如此暴力的他啊啊啊……   身后几个小孩子原本是家长看这对情侣快走了,连忙把小孩喊过来占座,却不料看到了这么一幕,可怜的家长连忙捂住了挣扎的小孩的眼睛,小孩叫妈妈我要看啊,妈妈说不许看妈的一对狗男女我们不吃了回家去,小孩开始哭……   王神木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成为别人眼中狗男女的一天,不过有一种心情叫做破罐子破摔,他甚至已经管不上自己会不会上天涯头条:狗男女情侣在公众场合激情拥吻视频实录。   小丫头在他身下气若游丝地呻吟哀求,求他放开,可是她越是哀求,王神木反而越想听这种声音,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怒了想给她个教训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他沉浸在这种混乱里,一点也不想放开她。   直到徐今的手机铃声响起救了她。   电话是老家父母打来的,徐今当时有点诧异,白天已经给他们道过中秋快乐了啊,这时候老两口应该已经睡觉了,会找她有什么事?   老妈说:“今今啊你知不知道冷幕去哪了?”   “啥?”徐今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冷幕的样子。   老妈说:“矮油,冷家都急疯了啊,这都过节了,儿子还没回来,电话也关机,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原本以为他工作忙,可是今天他爸妈去单位一问,才知道他已经快半个月没去上班了。”   徐今:“噗……是不是绑架了?”   冷家的独生子,从小被各种上等教育灌输出来的国家栋梁,远近十里闻名的孝子,要说翘班半个月玩失踪,连父母都不联系,说出去没人会相信啊,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图谋他家的钱财,然后绑了他。   老妈说:“他家已经报警了,可这大过节的警局也放假啊说明天再查线索,他父母都急得快哭了,到处问他的消息,他同事说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他去H市出差前夕,他父母就想他是不是去找你这个媳妇了,让我来问问你。”   徐今吐血:“谁是他媳妇啊!我没见过他,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王神木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就算听到“媳妇”这种字眼,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拉了她的手,上了车,车子在路上又绕又堵,却没往家开,最后索性开到西湖去了。   中秋晚上办活动,船票八折,还送月饼,王神木很别扭地问某人:“上船玩么?”   能和老师在一起,显然做什么都是好的,徐今想也不想就答应,她以为王神木会买情侣套票然后领她排队上游船,她没想到王神木居然直接掏出八百块包了艘私人手划小船,带她上去了。   卧槽……暴发户……   小船悠悠荡荡,离开了霓虹光影的湖岸,越划越远,渐渐的四周只剩下船桨划开湖面的声音,最后王神木干脆放了桨,任由小船在夜风里慢慢的飘荡。   比起喧嚣的闹市,显然王神木更喜欢这种安静,这种寂寞到放肆的夜。   这样的风中夜里,他可以是召唤法师,可以是吟游诗人,可以是八百年前屠了黑龙的北欧勇士,可以是烛火下写着屠龙战记的白发学者,在没有人的夜里他可以是任何一个狂想世界的创造者,而如今,他的夜里多了一个人。   徐今托腮看着他在夜色里的好看眉目,王神木被她亮亮的眼睛看得不自在,干咳一声说:“冷么?”   徐今:“不冷。”   王神木:“这几天脑袋还疼么?我让老燕去找靠谱的中医了,给你看一看。”   徐今撇嘴:“不疼了。”   与其到处找医生,还不如多点时间能和他在一起吧,于是转移话题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徐今说:“对了最近公司的游戏是不是要拍MTV呀?男主谁演,定了吗?”   王神木:“怎么,你想演女主?”   徐今:“矮油如果你肯演男主我肯定要演女主啊哈哈哈我以前还在话剧社待过呢表演什么的最好玩了!”   王神木很想跳湖啊,他悔不当初啊!当初宣传部物色了几个知名演员让他挑,他挑来挑去各种嫌弃人家一脸奶油小白脸模样,说是选这些货色还不如让顾朝颜去,顾朝颜多年骗子经验能说会道过目不忘最会走场子连台词都不用背,这话传到了顾朝颜那里,吓得他直接请了年假半个月没出现在公司了,于是演员迟迟定不下来,最后宣传部长哭了,直接去跟燕归来哭诉,燕归来一听,说既然这样就让王神木演吧,你们再挑女演员,越知名越好。   王神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给气疯了,演他妹的MTV啊,结果最后男主还是没定下来,女主倒是很多人提议让时下最红的杜清清来。   王神木厌恶地说:“那么无聊的事你也有兴趣去?”   徐今笑眯眯:“显然我更有兴趣和你划船什么的……”   王神木没看过言情,显然不懂什么叫船,他只看到摇摇晃晃的小船上,对面坐着吃月饼的小姑娘忽然手一松,月饼掉到了甲板上,而她脸色一白,开始拼命揉眼睛,王神木以为是湖上的小飞虫进了她眼睛里,刚想说不能揉,却见她整个人摇摇晃晃站起来,小船瞬间不稳。   “别想掉下去就坐好。”王神木以为她又想让他抱,可是没想到她瘦瘦小小的身子伫在甲板上,愣了一会,然后身影一歪,噗通一声……   掉下去了。   ☆、37   一年一度的中秋,举家团圆的日子,新世界顶层的游戏城里,冷幕站在太鼓达人的屏幕前,光着膀子,满头大汗。   顾朝颜喝着可乐,在一旁慢悠悠地指点他:“不错小子,你第一次玩太鼓,矮油就这么有天赋了,下把争取连击数啊哈,还有这一段拍子应该这样敲,不对,这样……”   说着顾朝颜拿过冷幕手中的鼓槌,用一种高手的姿态示范给他看。   冷幕虚心看了几遍,学会了,下一把,直接满连击通关。   人生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觉得生活充满意义过,不再是繁文缛节条条框框,不再是官场逢迎看人做戏,在这五光十色的游戏屏幕前,他开始发现让自己真正热血的东西,这里不需纸上谈兵,这里没有夸夸口水,他只是一个热血的玩家,生命拥有了新鲜的滋味。   在冷幕往更高难度的关卡挑战的时候,顾朝颜接了家里的一个问候电话,放下手机,他问冷幕:“过节了,你不回家吗?”   冷幕按了暂停,沉默一会,然后说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我想辞职。”   喧嚣灯华中,顾朝颜看着面前这个汗涔涔的目光里有一些坚定光芒闪烁的男人,他强烈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有病。”顾朝颜耻笑他。   这个时候陈雨笙正在地下一层吃晚饭,他脸上七七八八的疤痕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坐在他对面的,正是他那因毁容而相貌奇丑的师父陈巫,时隔多年,陈雨笙依然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师父这张脸时心中的害怕。   师父你医术那么好,就医不好自己的脸吗?小时候的他问,而陈巫只是淡淡告诉他,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后悔的,枝繁,你万万不要像师父一样贪心冒险。   后来年随水去,在陈雨笙祖父去世后,这对师徒反目成仇,多年阔别,换来的也只是不欢而散。   晚餐高峰时刻,拥挤找座位的人们没有一个愿意接近他们一桌。   大概礼貌、客气这种形象从来不会出现在陈雨笙身上,他对他年老的师长冷冷地说:“吃完这一顿,你可以上路了。”   陈巫叹气:“你怎么恨我都可以,但是你毕竟不能辜负祖上啊,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唉,我是不中用,可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陈家就剩你一个独子了,你自己说说,你任性多少年了?98年那场,貔貅匕首,咱们的祖传圣器,给挖走了,收缴了,你不去争取回来,06年的时候,世界科考队都闻风奔往长白山了,你也不去阻止,现代社会也就这么点乐趣,你要游手好闲到什么时候?幸好那队人都死了,否则咱们兰陵最后的遗物也被外国人带走,你的列祖列宗都会气活的。”   陈雨笙安静由着面前的老人说完,一声冷哼,他根本不想说话。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只是长辈对晚辈的训斥,可陈巫心里却知道,面前的少年——如果他乐于这么被称呼,他是根本没什么可能劝他回来的。   送走愤懑失望的老人后,陈雨笙闲逛着上了顶层的游戏城,他摸出手机,通讯录里第一位的就是她的号码,这么美好的佳节,要不要把她约出来玩呢?陈雨笙的手指在通话键上磨蹭了许久,正好听到身后一声大吼——“我没病!”   吼的人正是冷幕,涔涔的汗水在他脑门上迎着灯光,闪闪发亮,他用一种掷地的声音对顾朝颜说:“从前的日子是我喜欢的,现在的日子也是我喜欢的,我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许父母一时半会不能理解我,可是我知道你能,你也夸我有天赋了,试着做一个职业玩家我想我的智商还是可以的吧,人活着,不就为了追求自己喜欢的日子吗,从前我不懂游戏,认为玩物丧志,你也嘲笑过我了,现在我懂了啊,我喜欢这种激情和团队的合作,我喜欢和你一起研究游戏的日子,我就不能辞职吗?我没有病,有病的是那些明明能做到却要放手的人!”   明明能做到,却要放手吗?   陈雨笙终于按下了通话键,只不过他等来的是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这个时候,徐今的手机正浸泡在西湖水里,王神木把她捞回家,自然没空管别的东西了,王神木郁闷啊,这么好的夜晚两人居然跟个落汤鸡似的回家,王神木以为小丫头只是脚滑不慎,打发她去洗澡换衣服,可是她愣愣的伫在那儿,不动。   “怎么了?”王神木摸了摸她的脑门,没烧坏啊。   徐今空洞的眼神抬起来,怯怯的问他:“我们……到家了?”   王神木的脸色变了。   偌大的客厅,灯光全开,可是她茫然地缩在他怀里,她什么都看不到。   怀中的姑娘一张惨白的脸,咬着嘴唇,想哭又抑制着,王神木抱紧了她,生命中从来没有一刻他像现在这样失神过,甚至她跌落船下的时候,他也没有紧张过啊,甩了鞋子,跳下去,把她捞上来就是,他的水中本事很好,她从小就知道的,她不会游泳,可小时候她会毫不畏惧地站在狭窄竹筏上蹦跳着和他玩漂流,反正,他怎么都会保护她的。   可现在……他拿什么去保护?   王神木的生命里第一次出现了慌张,如果可以,他宁愿病的是自己啊,到最后,居然还变成小丫头安慰他:“也许……睡一觉就好了……老湿我们去睡觉吧……”   什么傻话!   他曾以为那张车祸的阴影已经过去了,可他没想到她居然一直没有好,一直瞒着他,握着驾驶盘的双手已经渗出了汗,当天晚上他就带着她直奔医院,车暴躁地开在路上,他觉得如果这时候楚放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毫不犹豫一个油门把那渣滓撞死。   一番彻查,折腾到大半夜,最后徐今累得睡着了,医生给的结果是车祸致使视脑神经受损,造成间歇性失明。   王神木问要怎么治,医生说目前国内外都没有百分百的治愈手段,只能慢慢调养,保守治疗了。   王神木把医院砸了的心都有。   过了两天,他又带着徐今去看了几个老中医,一样是提议吃中药调养,看到最后一个医生时,王神木不耐烦了:“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中医扶着老花镜:“或许可以尝试一下针灸……”   徐今当时就吓得一缩脖,在脑袋上扎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拉了拉身边男人的袖子,王神木看着医生老眼昏花的样子说:“针灸知识我也懂一些,别的还好,但是头上,一个穴位扎的稍微偏差错了,后果不堪设想,你确定你不会出错?”   老中医摊手:“那您另请高明吧。”   王神木没法子,最后还是去找了陈雨笙。   “间歇性失明?!”陈雨笙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告诉我?”   王神木:“我也刚知道,那丫头……一直瞒着。”   陈雨笙:“她在哪?我去看她。”   王神木:“你能医好?”   陈雨笙冷笑:“你这种自私的人,想必是看遍了医生都无解才来找我的吧,你说对吗?还有别的可能吗?”   听到自私两个字时,王神木的脸色白了一下,他拿出医院的诊断书扔到陈雨笙面前:“自己看,我只想知道你能医否,如果不能那我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口水。”   陈雨笙扫了一眼,就把诊断书扔回去了:“我需要看这鬼玩意吗,我只知道间歇性失明如果不积极治疗,很可能会恶化成永久失明,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王神木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少年,眼中是可怕到死寂的漆黑。   陈雨笙却忽然敛了语气,叹道:“其实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王神木:“……”   陈雨笙:“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我的医术,也知道我对她是什么感情。”   王神木:“我知道。”   陈雨笙:“只不过感情这东西很自私,虽然要是你换了我,大概你也会做出我做过的那些蠢事,只是你到底没有机会,你配不上她。”   王神木:“有话直说。”   陈雨笙:“你认为我自私也好,卑鄙也好,眼下能医好她的只有我,我自夸败家子,但你知道我的家底,她受多重的伤,我拼了这条命都能给她医回来,你能给的,我一样能给,我能给的,你却给不起,你一个废人,你什么都做不到,我的话就到这里了,一句话,我等你说。”   空旷的茶室里,是沉默到窒息的安静,不知茶凉了多久,王神木终于深吸一口气:“那你告诉我,万一你死了怎么办?”   陈雨笙笑了:“你需要这样咒我吗?”   王神木闭眼:“那我放手。”   ☆、38   世界之剑(结局已贴)   在被那名叫凯丽的混血妞不请自来地吵了几次后,王神木把徐今赶出了自己的屋子。   美其名曰不能让他们打扰你养病。   徐今被安排到一个僻静的小区住下,陈雨笙每天过来给她做针灸,反而是王神木借着工作繁忙的名义,越来越少出现。   徐今想死他了有木有,   终于有一天晚上小姑娘忍不住了,她揪起镜子前捋发臭美的陈雨笙说,“为什么现在连我电话都不接了,你说王神木他脑子坏掉了吗,”   “也许他发现自己阳痿了……又或者……”镜子中的少年微微一笑,“有了新欢。”   “新欢,”徐今晃了晃脑袋,“他那种人……不会的,我了解他。”   陈雨笙说,“我看着你长大我都不敢说我了解你,你就这么自信的——了解他?你们那点小时候,才多久?”   徐今刚刚做过针灸,意外清醒的脑子让她忽略了陈雨笙后半句吐槽,她愣愣地,望着镜子中少年的清秀眉目:“你是说,你……看着我长大?”   陈雨笙自知失言,低头不语,   小姑娘的好奇心当然是止不住的:“不对啊我印象中真的没有你这个人啊,你是怎么看着我长大的?你看上去神神秘秘的,你到底是谁……”   夜幕里似乎有一声听不清楚的叹息,“我只是……”他说,“只是一个答应了要娶你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的男人,哪怕用我的命来换。”   偌大的办公桌上,原本的电脑和文件堆都被挪到一角,四张纸、一块布,依次放在桌面上。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燕归来站在王神木背后,皱眉看着桌上的一切。   那前四张纸,正是王神木先前在兰陵地底的重明城里看到的四张壁画,他凭着记忆大致画了下来,而那块布,正是鲤鱼组的尸骨堆里挖出来的第五幅壁画的拓写图。   也不知道鲤鱼组是在哪里拓了这第五幅画,或者如王神木所说,极大可能是鲤鱼组拓完之后就亲手毁掉了原画——画中依旧是高冠王袍的领袖,可是领袖所处的地方不再是山顶,而是无边的地狱,背景中,火烧刀削种种地狱刑罚已算不上恐怖,最恐怖的是原本穿着高冠王袍统领天下长生不老就快成仙得道的领袖,他的头和身体四肢都分开了,一个被分尸的领袖,死后还在地狱中享尽无边折磨,画师的画技逼真而传神,看了直教人心里发毛。   如果按一般的理解,这应该是哪个平民画师画的,历史中常有的故事——幻想着永恒帝国的残暴君主,压迫黎民百姓,种种罪恶做尽,最后被反抗起义,君主不得好死,死后还因为生前犯下的罪孽而被送入地狱。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以王神木的阅历,这显然不是的,值得用古人壁画来记载的历史,哪会如此无聊俗套,王神木仔细注意到的,是画中领袖痛苦的身体上冒出的一阵阵黑烟,黑烟在他火海中凝聚成骷髅头的模样,大大小小,足有上百个之多,身为资深游戏策划师的他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现今网游中常见的一种负面技能——诅咒。   游戏中,无论是玩家打怪物,还是怪物攻击玩家,只要中了跟诅咒、中毒、封禁等等负面BUFF的角色,身上都会冒出这种黑烟骷髅一样的玩意,古人当然没有电脑游戏,可是千百年来人们表达故事的手法往往是出奇一致的,只不过一个在古老图画里,一个在虚拟游戏里。   如果只是残暴统治,只是被起义被反抗,那么画师没必要画这些黑烟。   想到前四幅的壁画,整个故事就有了一种可能性——古代领袖把上百根长针扎入身体,灌注了某种东西,他求到了长生不老,可也换来了不得好死的诅咒,无论他生前是明君还是暴君,他根本来不及统治世界他就挂了,会不会,这就是重明城主的野心史?   王神木忽然想起什么,整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即又坐下,只是苦笑。燕归来看着他,只听他低声说:“不会的,那家伙不会的,这不科学……”   “科学?”燕归来是一个从来不放过任何嘲讽与他同等实力对手(基友?)的家伙,“科学这种东西,不是你向来所鄙夷的么?怎么,也有一天你会跪倒在科学面前?”身为站在科学顶端的男人如此说道。   王神木拂袖离去。   陈雨笙很爽。   很爽的陈雨笙每天做的很爽的事情就是抱着他的小丫头在花园里晒太阳。   更爽的是身为一个每天过来给小丫头扎针的医生的他,在徐今的一次从楼梯上摔下去之后,找到了足够的理由住下来。   “这是一个医生的责任,我要关心小盆友的身体。”他这样说。   徐今拿靠垫丢他:“你才小盆友,你全家都是小盆友!”   陈雨笙眯着眼睛笑:“可别这么说,我的年龄,其实可以吓死你。”   “有多大?”   “很大很大。”   “具体多大呢?”   “你要看看?还是要——试试?”   “艹!”又一个靠垫飞向陈雨笙的鼻子,“你去死!”   陈雨笙轻松地接住,依旧在那欠扁地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陈雨笙爽了,王神木可不爽。   当燕归来终于得知他的首席策划师最近萎靡不振喜怒无常整个人跟来了大姨妈似的症状不是他预想中的阳痿不治而是他把老婆拱手让人之后,无情地送了两个字给他。   傻。逼。   王神木默默接过了这个称号,继续埋头和一堆文案做斗争。   燕归来见他无动于衷,干脆叫人把王神木的办公室牌子摘了,换成了傻逼两个字,还带注音:sha·bi。颇有昭示天下的意味。   谁料王神木继续无动于衷,每天早上9点进入傻逼办公室上班,中午12点从傻逼办公室出门吃饭,下午1点回傻逼办公室睡午觉,醒来继续工作,直到凌晨2、3点从傻逼办公室下班出门吃夜宵。下属的窃窃私语和偷生窃笑,在他面前和静音没什么两样。   一个人最可怕的不是眼瞎也不是耳聋,而是明明看得见却瞎了,明明听得到却聋了,燕归来发现这招不奏效,王神木依旧跟个木头人似的,没日没夜没魂一样,最爱的人不见了,却是他亲手送走的,找也找不回来,更不愿去找。   凯丽找到公司来的时候,对王神木办公室门口的傻逼两字愣了一愣。   “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她对身边的壮汉感慨,“神木老师的称谓,果然是别具一格,不愧我们大远迢迢从美国赶来。”   壮汉问:“这俩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小姐?”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很厉害的意思吧,就跟master差不多?”   “总之我们跟着读音念就是了!”   “yes!以后不要称呼他老师了,要敬称——sha·bi,知道么?这样显得我们恭敬以及我们有求于他,中国是礼仪之邦,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知道了小姐。”   于是,一声清亮的“shabi王!我们来找你了!”响彻在走廊里。   王神木连一个细微的皱眉都没有,木然地欢迎几位不速来客。   “最近您都不回家,我们只好来这找您了。”   王神木面无表情听着这个女人喋喋不休开始说她的无理要求,也没有叫保安把他们轰出去。   “我说完了,shabi王,您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我早知道,您不会忘记您与我父亲的友谊的,那么下个月1号,我们长白山见。”   王神木依旧不说话,甚至都好像根本没有凯丽这个人来过一样,等他们走了,才从文档里翻出那张五年前的新闻照片来,看了一会,燕归来进来了。   “你什么时候和魏少华那个卖国贼有如此亲密的友谊了?”一贯的冷嘲热讽,燕归来对于卖国贼的仇恨度,大概是业界内第一高的。   王神木不理他。   “还是需要……我帮忙么?”燕归来又换了个腔调。   王神木还是不理他。   软硬不吃,燕归来心想完了,这傻逼没救了,他这辈子攻克了这么多技术难关,却攻不了王神木这关,难道真像他家小熙说的那样,他是个受么?虽然他昨天才刚刚了解受的意思并且好好教训了关小熙一顿,但是每天上班来面对王神木这块硬木头,他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你真的,不为了徐今想想么?”燕归来试探着,去寻找王神木呆滞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光亮。   “所以才要这样。”这是王神木半个月来对燕归来说的第一句话。   “废物。”如果不是为了风度燕归来真的很想把面前这颗臭脑袋放在键盘上踢爆,“你还是个男人吗?”   是也好,不是也好,他的世界,他的痛苦,他的放不下与得不到,他的爱不够与留不住,又怎会是燕归来这种只懂得和一堆所谓科学所谓数据打交道的其实不过是电流在电路板上的刹那j□j的男人所能懂的。   那么漫长的时光,在岁月这块刻板上流过的繁华,燕归来能懂吗?他才是傻逼。   王神木这么想着,心里畅快了一些,仿佛又回到了他孤身一人时让他习惯的那种心境。   就这样吧,他想,一辈子就这样吧,挺好的,不是么。   陈雨笙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师父陈巫没有滚回山里,反而找上门来了。   这种与山里生活格格不入的现代社会,陈巫身为一个都快没牙的也记不清年龄的老爷子,万一在路上摔倒了没人扶他最后横尸街头,叫他陈雨笙这个不肖徒的老脸往哪里搁?   “我说过了,在我爷爷去世的那一晚,我们师徒的情分已经断了,断了,陈巫,你听得懂吗?断了的东西,好比死掉的人,那是回不来的。陈巫啊,你看看你自己,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你……”   徐今睡醒了来到客厅的时候,正好听到陈雨笙在用所有他能想到的恶毒的词汇要把他师父塞回山里去。   然后陈巫看到了徐今。   然后陈巫这个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的老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生娃?!”   喜上眉梢的陈巫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一句期待已久的话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在徐今反应过来之前,陈雨笙已经顾不上礼貌,赶紧把这个糟老头扔出了门外,对这种一辈子住在深山里的老古董来说,别说正常谈恋爱,哪怕是未婚同居之类,老古董也是无法理解的,他们这一脉自古人丁单薄,连他们引以为豪的医术都无法拯救这宿命,从祖上的祖上那一辈,到他去世的爷爷那一辈,到他父母那一辈,在到他这一辈,所有的婚配都是长辈钦定没有任何选择,对他们来说,繁衍后代是一生中最重要的追求,所以当陈巫看到他和一个年轻姑娘在一起时第一反应就是男女在一起等于自然的交-配以及繁衍后代了。陈雨笙不知道他的历代长辈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只高兴地认为指腹为婚对他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一个月很快就过去,王神木不知多少次掏出手机甚至按出号码最后又默默地把手机收起,忘了她,是对她好。   明天就是和凯丽约定在长白山见面的日子,王神木这一日在长白山脚下一个破饭店里喝二锅头,素有洁癖的他如今却是一副邋遢模样,胡渣许久没刮,眼神布满血丝,连头发都悄悄夹了几根白色,饭店老板看到这个浑身酒气的男人醉倒在桌子一角的时候,以为是个放弃治疗的晚期病人,感叹着也没有去要他买单。   门外是这一年长白山的第一个雪夜,饭店老板听着屋外熟悉而久违的风夹着雪呼啸的声音,他以为今晚饭店也就这么一个可怜的客人,哪知门帘撩起,昏暗的灯光下又进来一个老头,这个老头四下望了望没有多的酒客,就一屁股坐在了王神木的面前。   要了半斤二锅头,老头也不管醉气熏天的王神木,顾自开始雪夜品酒——如果不是饭店老板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老头脸上坑坑洼洼不像弹孔也不像刀疤的可怖疤痕,以及长着这些疤痕的一张苦逼老脸上非常矛盾的满面红光的喜悦之情,他绝对会以为这是一副相当诗情画意的画面。   陈巫确实非常的喜悦,喜悦到巴不得告诉他遇到的每一个人,他这一族,有后了!他这一生最操心的事情,他徒弟终于是没有让他失望啊!   于是,陈巫高兴地摇醒了面前看起来放弃治疗的晚期病人,用他别扭的普通话说道:“来来来,小后生你不要烦恼,也不要买醉,大半夜的不回家,还在这种地方,哎,年轻人啊,就是喜欢想些想不开的事情虚度光阴,你们实在是看不开,要知道,人一生最终的意义都在于生娃俩字,又有什么比生娃更重要呢?你说是不,你呀,也不要烦恼了,赶紧回家去,找个老婆生娃过日子,才是实实在在,要知道,你们这些普通人,一辈子时间那么短,不早点生娃,哎也不知道你们都在追求些什么无聊的东西……”   王神木看了面前的老头一眼,觉得他是个傻逼。   王神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完,再一看,他发现自己才是个傻逼。   呵呵,踏破铁鞋无觅处,他找了一个月的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老东西,我正要找你。”   瞬间清醒了酒意的王神木一把抓住了面前老头皮包骨头的手腕,颇有些凶神恶煞的味道,也着实吓了沉醉在生娃美梦中的陈巫一跳。   不过陈巫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老骨头,很快镇定过来:“你认得我?”   王神木冷笑着望着陈巫手腕上那块其实早就坏掉了的老式手表:“二十三年前,谁为你葬身重明城地下,需要我告诉你吗?为了那个秘密,你们与其说是守护,不如说是贪婪。”   陈巫却笑了:“那又如何?我家族的事,不需要外人插嘴。”   王神木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脸上,此刻却有一双漆黑眼睛在黑夜里明亮起来:“确实不需要我管,但是涉及到了我的……我的家人,”王神木晦涩地最终说出家人两个字,“我就不得不管,我必须了解清楚你们当年发生的事情,以及陈枝繁身上的秘密,尽管我猜的也应是八-九不离十,却没个对证。你正好出现在电视寻人启示上,我就一直在找你,只不过你个老东西不带手机也没有身份证甚至足不出户也不知你躲在哪个地沟里,完全不是这个社会里的你,找你非常困难——我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你,看来我想的没错,长白山里的世界之剑,一直都还在。”   世、界、之、剑。   四个字,掷地有声。   饶是陈巫这样的老东西,听到这四个字时也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再也按奈不住——“你……你从哪里知道的?”   古老的传说,凝固在时光河床之上,一代一代守护的信仰,先祖们用生命换来的希望,渴求而残暴的君王,统一九国的梦想,到最后也陨落了,家毁城亡,兰陵式微,剩下历史在风中传唱,祖先说,世界之剑在,我一族即在。   其实王神木是骗了徐今的,世界之剑,并非一段无所考据的野史,更不仅仅是游戏里一个剧情那么简单,当年在考古队认识魏少华的时候,他就对鲤鱼组的消失产生了兴趣——j□j年代,名声狼藉却也风光无匹的鲤鱼组,汇集了盗墓贼中的精英中的战斗机,竟也那么一夕之间,消失了。   兰陵遗物,那是魏少华生前最感兴趣的东西,他们考古队也曾研讨过,苦于没有任何资料,后王神木放弃学业投入燕归来麾下,便也再无联系,这世事浮沉又轮回,许多年后魏少华的女儿凯丽出现在他面前,提到长白山与当年最有盛名的「极光」队,以及死去的「极光」队长陈雨笙时,王神木才想明白这一切。   不过他所想的仅是猜测,这一切都需要陈雨笙来证明,陈雨笙显然不会告诉他什么,所以,王神木抓到了陈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老东西。   谁料,不知是陈巫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还是他故意的胡说八道,在听完王神木讲述了整个关于鲤鱼组、魏少华、极光、陈雨笙、凯丽等人所有的线索之后,陈巫这老东西依然沉浸在生娃的喜悦中:“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可怜的普通人啊,猜来猜去又有什么用?又关我什么事?眼下我来长白山,便是取走祖上遗物,传给枝繁这脉正统继承人,你要知道,那小子终于肯安分的收心了,知道要传宗接代了,实在是,哎,太不容易了!这么多年,我也变成老不死了,俗话说,人老成精,我生怕那小子不肯生娃,等他到了我这年纪,哎其实也没多少年了,我真担心他到老也不懂事啊……”   王神木听的渐渐皱起了眉头,这老东西都说的什么玩意?   陈枝繁?生娃?   和谁?!   “你知道吗,也是老天爷保佑我族啊……”陈巫顾自说着,“那天我依然打算去劝劝他,没想到他觉悟挺高,都已经找到姑娘准备好传宗接代了,嗯虽然是个你们社会的姑娘,不过,哎,我对他要求也不能太高啊,说实话那姑娘长得算是标致,就是没精打采,病怏怏的样子,眼睛好像还有点问题,枝繁还说能医好她,我看他也是胡闹,我们一族的祖传医术用的可从来不是什么针灸……”   王神木听到这里,脸色已经铁青了,他还是咬着牙问:“那是什么?”   “说出来吓死你。”陈巫话是这么说,说出来却是轻描淡写——“小病用毒,大病用血,快死的,用命。以命换命,所以我们人丁稀少,一代比一代式微。”   那一瞬间,王神木仿佛听到生命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倾塌了一般。   徐今从小就怕打针,更别说打很多针。   最初的惊恐过后,她却开始每天闭目享受陈雨笙自诩的“陈氏针灸大法”,陈雨笙的手法,如春风化雨,及其温柔,扎的小姑娘浑身每一个穴位都非常舒爽,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我的眼睛很快就会好了么?”小姑娘每天都逮着问,“好了我就可以回去找老湿了!”   每天她说这些的时候,陈雨笙都会哄着她喝下一碗味道苦涩非常难喝的中药。   “说了他找新欢去了,”陈雨笙总是笑眯眯的,“你就跟着我过吧,我会比他对你好一万倍的。”   “我!不!”小姑娘坚决抗拒。   尽管如此,对于陈雨笙来说,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求之不得的,如果命运能永远那么温柔的对他……那该多好。   只是,他不是这命运,从十三年前古城墙下的雨夜起,他已无力抗拒这命运。   该来的,总归要来。   燕归来没有找徐今,燕归来直接找的他。   王神木信守承诺,与卖国贼的后代约见长白山,这一去,凶险难料,王神木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了手机,也不让任何人找到他,只是走前给燕归来留话,让他以后帮忙照顾小姑娘。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燕归来能懂王神木心中的信仰,当年的他,也何尝不是这样的傻逼呢?   解铃终须系铃人,燕归来找到了陈雨笙,若后者置之不顾,那他只有自己来。   陈雨笙说:“胡闹,没有人可以拿走世界之剑。”   接着,他又意料之外地说了一句:“王神木是个幸运的人。”   说罢陈雨笙就订机票去了,临走时他给小姑娘留下了一周的药,说:“我出趟远门,你喝完这些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如果到时你恢复的不错,那么……嗯,我就大发慈悲让你出院好了,出院了你随时可以去找那个傻逼,如果你不嫌弃他不要你的话,哼!”   小姑娘深信不疑,只是担心的说:“雨笙哥哥,你最近身体好像也不大好啊,看你憔悴的,天冷了出门多带衣服,别耍帅了,你穿什么都很帅的。”   陈雨笙顿时笑了,笑容融化在夜色里,许多年后也不曾忘。   那是徐今最后一次见到陈雨笙。   一年后。   徐今抱着笔记本,赖在王神木办公室的龌龊躺椅上刷网页。   “老湿老湿,你看这款西装肿么样?呀不行……太前卫了,会被关小熙嘲笑的!”   “老湿噢你看这款……好像还是不行,燕老大穿过这个牌子,我不要你和他穿一样的!”   “那这款呢?完了完了……明年就要订婚了,老湿你的礼服我还没给你选好。”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喊我老师。”王神木在办公桌后面没好气地说,“一年后的事情,你急什么?”   “当然急啊!你好不容易答应嫁给我,我怕你跑了啊!”   靠……到底谁嫁给谁啊,可是王神木的逻辑也有被打败的一天,他很无奈:“是你的,跑不了。”   “嘿嘿嘿。”小姑娘抹着嘴,回味着世上最好吃的老湿的味道,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跳起来:“挖!老湿你看!新闻出来了!楚放败诉了哈哈哈哈!!咦这是什么?……理想国电影女主角花落杜清清?昔日绯闻对象被查出HIV阳性曾与圈内多名女星有染?哎呀这不是《大唐情仇录》的男主吗?当年我们宿舍都好喜欢看他的片子的啊,贵圈真乱啊……”   王神木冷笑:“值得这么激动?楚放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魂淡你不早告诉我让我高兴一下。”换来小姑娘一个白眼。   好吧,神木君也真是无趣啊,见到小姑娘如狼似虎的扑过来要算账,王神木无趣地启动了自动宽衣解带程序。   在燕归来打开大策划师办公室的门正打算告诉他们楚放一案的进展结果迎来碎一地的狗眼时,刷着手机新闻的周蔚蓝惊恐万分地从陆过家里的床上爬起来,夺门而出奔向医院验血室……   门外的世界依旧是阳光夺目,街巷依旧是熙熙攘攘,这历史从不为任何人惋惜和停步,也许,在一朵花开的时间里,会有那么一个偏巧的擦身而过,依旧是白衣翩翩,依旧是眉目宛然。   也许来年还能再相见,只是那时的小丫头,已是儿孙满堂,白发苍苍。   而他仍是少年模样,如万顷大海一叶小舟,不知背负了多少的时光,终是漂漂荡荡,无回无往。   全文完。   ----   长白山发生了一些事,以后纸书会提到。   与晋江五年作者约到期,感谢所有编辑的爱,感谢所有读者的不离不弃。   人间不散场。   我们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要说:无论是谁。梦里你们一直在。免我颠沛流离。免我无枝可依。如果很久以后还有机会写文,我一定要写一本超级牛逼的书,一本比我曾写的所有故事加起来都牛逼的书…… ━━━━━━━━━━━━━━━━━━━━━━━━━━━━━━━━━ 本文内容由【兔子】整理,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