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老婆,太难追》 作者:临渊鱼儿   第一章   “胡闹!简直胡闹!”老爷子用随身拐杖重重敲了几下地面,白胡子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颤动,“好好的女儿家,一个人搬出去住,像什么话?!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乔某人……”   偏厅里,乔振国刚喝了一口茶,听到动静,忙问妻子,“老爷子这回又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咳,”陆芬捂嘴笑笑,神秘兮兮地挤了挤眼,“振国,你一定想不到,是老三的那丫头呢!”   乔老夫人年轻时一鼓作气生了三个儿子,长子乔振清英年早逝,丢下孤儿寡母,次子乔振国现在是a市政坛的一把手,风头正盛,至于三子乔振东也是个短命的主,年纪轻轻就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   “雪桐?”乔振国脑中浮现一个甜美的女孩子的脸,疑惑地问,“她闯什么祸了?”   记忆中这个女孩子很是乖巧听话,连笑容都是浅浅的,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像极了他的三弟,作为二伯父,这些年忙于公事一直对她疏于照顾,乔振国心中不免有愧。   “还不是,这丫头吧,大概是翅膀长硬了,说什么想要一个人搬出去住,”陆芬语气有些不屑,“这话是能说出来的吗?老爷子差点被她气死,我和大嫂好说歹说才劝得他气消了些,这不……”   陆芬向来对这个侄女没什么好感,不免添油加醋地多说了一些。   乔振国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现在在哪儿?”   “这不,”陆芬瞟了一眼祠堂的方向,“正被老爷子罚呢!”   祠堂门口,罪魁祸首正头顶着一碗水,端端正正地挺直腰,闭着眼睛去听风吹落了多少片树上的叶子。   厚厚的羽绒服裹住了女孩子纤细的腰身,脚下穿了一双驼色长筒靴,她全身只露出一张白净中染了一抹嫣红的小脸,一双黑色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呼,可真冷呀!乔雪桐忍不住呵了一口气,热气刚接触到空气便化为了一圈白雾,可她头上还顶着一个装满水的碗呢,所以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老爷子这一招屡试不爽,乔雪桐也习惯了,不过这大冬天的,祠堂的位置又偏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总不能和里面端坐的列祖列宗们说吧?   老人家每天吃香火和蜡烛,生活已经够索然无味的了,要是知道后代还出了一个她这样的不肖子孙,那还不得气到坟头冒烟?   这样的罪名她可担不起,乔雪桐虔诚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祖宗在上,晚辈无意冒犯……”   不过,那个冥顽不灵的老爷子倒是可以偶尔气一气的,谁叫他……   “哟!我说这是谁呢!好姐姐,这么晚了,你这是做什么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乔雪桐睁眼一看,一个娉婷的女子穿着一身白裙,从院门口小碎步款款而至,俨然是一个名门淑女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眼中立刻写满了兴奋,仿佛烧了一把熊熊的火!   来人正是乔振国夫妇的掌上明珠,也就是乔雪桐的堂妹,乔雪欣。   不一会儿,乔雪欣已经走到了跟前,乔雪桐淡淡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乔家二小姐从来都是众人眼里的焦点,哪能受得了被这样冷落,立刻不高兴了,“喂,我在跟你说话呢!”   乔雪桐装作充耳不闻。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乔雪欣有些恼羞成怒地向前一步,以指戳了戳她肩膀,“给你三秒钟,立刻给本小姐睁开眼!”   乔雪桐瞄准时机,顺着她的动作,“柔弱”的身子开始摇摇晃晃起来,“咣当”一声,头顶上的碗应声而落地……   “啊!”乔雪欣一个躲闪不及,被冷水溅湿了裙摆,“你,你……”   摆脱了头上的束缚,乔雪桐理所当然地扭了扭腰,半晌后仿佛才反应过来似的,“哎呀!碗碎了?怎么办,怎么办?”   乔雪欣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她拍了拍手,绕过水渍走过去,“哈哈,乔雪桐,你惨了,我这就去告诉爷爷,说你……”   乔雪欣幸灾乐祸的间隙,乔雪桐已经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叠起双腿,温柔地看着她,“去吧!”   仿佛在使唤一条听话的小狗儿。   在乔雪欣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前,她还不忘提醒,“好妹妹,可别让我等太久哦!”   不一会儿,乔老爷子果然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后面还跟着陆芬,自然也少不了一脸得意的乔雪欣。   不知怎么的,看到地上的碎片,老爷子又怒从心生,厉声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乔雪欣抢先开口,纤指一动指向对面的人,“是她!她罔顾您的惩罚,甚至藐视列祖列宗的威严,当着他们的面……她还威胁我,不让我跟您说……”   这么严重?看来这乔二小姐黑白颠倒的本事倒是日渐炉火纯青了,乔雪桐憋住笑,刚想开口……   “欣姑姑你说谎!”一道小黑影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速度之快堪比利刃出鞘,来到亮光处才现出原形,原来是一个浑身包得圆鼓鼓的小胖墩儿!   不过可别小看这个小胖墩儿,他可是乔家的金孙,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老爷子更是把他宠得无法无天!   老爷子蹲下`身,摸摸小曾孙的头,语气温和了许多,“浩浩,你怎么在这儿呀?”   小浩浩嘟了嘟嘴巴,把头扭向一边,“我……我闯了祸,爸爸罚我抄佛经呢……”   老爷子笑了笑,“你刚刚说欣姑姑说谎,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浩浩吸了吸微红的鼻子,绘声绘色地比划起来,“我刚刚抄佛经的时候,从窗户里看到欣姑姑推了姑姑一把,然后姑姑倒在椅子上,欣姑姑就这样……”   他很努力地把自己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叉在腰上,仰起头露出鼻孔,装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哈哈,碗碎了,乔雪桐你惨了,我这就去告诉爷爷……”   小家伙这活灵活现的表演让在场的几人神色各异,也使得局势来了个大逆转,乔雪桐实在忍不住了,偏过头偷笑。   乔雪欣则是脸色刷白,“你,你胡说!”   小浩浩被她这一吼,吓得立刻躲到乔雪桐身后,只敢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   “欣儿,你这是做什么?”看着老爷子又有发怒的征兆,陆芬使劲地向自己女儿使眼色,“别吓坏了浩浩!”   乔雪欣咬了咬唇,“爷爷,我……”   一个淡然,一个犹豫,明眼人一看,心里都应该有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子自然也不糊涂。   “哎!”陆芬突然开口,“既然是一场误会,欣儿你给雪桐道个歉就完事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息吧!”   “妈妈!”乔雪欣不情愿地原地剁了一下脚,要她给乔雪桐道歉,除非……   “咦?”小浩浩突然从乔雪桐后面露出小脸来,他眨了眨纯真又无辜的眼睛,奶声奶气地问,“太爷爷,您不是教过我,好孩子不应该说谎的吗?”   “是啊,”乔老爷子笑得和颜悦色,“浩浩说得对!”他站起身,不偏不倚地扫了乔雪桐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乔雪欣身上,“雪欣,既然碗是因你而破,那这后面的惩罚,便由你接着来吧!”   乔雪欣的脸色像吞了一只癞蛤蟆一样难看,张着嘴巴,愣愣说不出话来。   “雪桐。”   被点到名,乔雪桐抬起头,便听老爷子说,“这次的惩罚,你来执行吧!”   “是!”乔雪桐大声应道,“爷爷,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毕竟顶碗受罚的方式,你最是熟悉不过了!乔老爷子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口,“阿芬,我们走吧。”   刚走出几步远,老爷子又回过头,叮嘱道,“记得去厨房随便找个碗就好!”   视线垂落在地上的碎片中,他心里直叹气,他的宝贝古董碗啊!当初千方百计才从考古的老友手上买来的,如今竟然……唉!   既然老爷子已经发话了,陆芬也无力回天,只得跟在他后面离开,还不忘频频回过头来看。   小浩浩见状,热情地挥手送着热吻和她“saygoodbye”!   其实刚刚陆芬说要道歉的话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台阶下罢了,只是没料到半路杀出一个小浩浩,笑眯眯地搬走了她的台阶……   乔雪桐终于忍不住大笑了出来,“吧嗒”一声在小浩浩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小侄子,你这么可爱,你妈妈知道吗?   目送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乔雪桐回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们开始吧!”   小浩浩自告奋勇地举起小手,“我去厨房拿碗!”   “乖,”乔雪桐摸了摸他的脑门,“记得要找一个小点儿的碗哦,你欣姑姑的这个地方可不比你的硬,要是把里面的东西压出来了……”   小家伙好奇极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像……烂掉的豆腐一样的东西。”   “哦!”小浩浩恍然大悟,随后吐了吐舌头,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好恶心!”   乔雪欣狠狠瞪了两人一眼。   第二章   大约十分钟后,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了“扑哧扑哧”的脚步声,乔雪桐起身一看,一根红色的小萝卜头正吃力地踏雪飞来。   眼看就要到了,小浩浩跑得太急,没留意脚下,被高门槛绊了一下,手里的碗一个不小心摔了出去,在地上碎成了几瓣,他皱着脸快哭出来了,“姑姑……”   “没关系没关系,”乔雪桐把趴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小人儿拉起来,又顺手拍去他衣服上的灰尘。   “浩浩,你去太爷爷书房一趟,把里面长得最恶心的那个碗拿出来。”乔雪桐眼睛一动,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最恶心的碗?小浩浩有些绕不过弯来,眨巴着眼睛,随后反应了过来,“是不是那个碗口沾着血的?”   那碗又脏又破,实在太恶心了!小浩浩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太爷爷会把这种东西视若珍宝。   乔雪桐递了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过去。   “遵命,姑姑!”浩浩乐呵呵地举起小手有模有样地敬了一个礼,然后屁颠屁颠地扭着腰又跑远了!   乔雪桐露出一个浅笑,拿起旁边的扫帚,弯腰扫起了碎片。   “乔、雪、桐,”看着她把碎片往自己脚边扫,乔雪欣见鬼似地尖叫着往后退,“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我……”   乔雪桐把碎片扫成了一圈把乔雪欣团团围住,嘴上还不忘体贴地提醒,“好妹妹,你可别乱动哦,这碎片不长眼,伤了你的纤纤玉足,那就不好了。”   尘归尘,土归土,生命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不管它们生前或名贵或平凡,如今也只是一堆碎片而已。   生在这样的官宦世家,锦衣华服,光鲜靓丽,受人艳羡,可其中的滋味,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姑姑,”浩浩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利落地蹦跳过门槛,“我……我找到了……”   乔雪欣看清楚他手里拿的碗,瞪得眼睛都快跳出来了,这……这不是老爷子最钟爱的明朝青花瓷碗,白雪红梅吗?   “乔雪桐,你到底想怎么样!”   乔雪桐很是无辜,很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雪欣妹妹,枉二伯母夸你从小冰雪聪明,既然如此,你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呢?”   在乔雪欣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眼神里,乔雪桐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不着痕迹地把罪名推到老爷子头上,“唉,爷爷也真是的,每次都给我派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接下来乔雪桐真的很“吃力”地舀起一瓢水,小心翼翼把那碗口缺了好几块的青花瓷碗满上,直到确定里面再也无法多容一滴水,她才满意地停下。   “啊!”乔雪欣扶着腰,大惊失色地嚷嚷,“你干什么?!”   乔雪桐摸着下巴,又重重地往她腰上捏了几下,有模有样地训斥道,“腰板挺直点,我有经验,像你这种软绵绵的,铁定撑不了三分钟,到时候要是爷爷的……”她故作倾斜了下碗口,顿时有水流出来,”宝贝有什么三长两短……”   乔雪欣看着她手里摇摇晃晃的碗,瞬间有些脚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你,你小心点啊!”   “对,就是这样!”乔雪桐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一个大巴掌猛地拍在腰上,乔雪欣猝不及防,险些头撞到前面的柱子上,她回过头,恨得牙痒痒的,“乔雪桐,你别太过分了!”   乔雪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朝她盈盈一笑,“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你没事吧?”   乔雪欣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小浩浩在一边捂着小嘴巴咯咯偷笑。   “乔、雪、桐,”乔雪欣脸上的妆粉都挤在一起,弄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她冷笑几声,“你不就是个没爹没妈没人教的孤儿吗?在我面前嘚瑟什么?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的父亲面上,这乔家哪里会有你的容身之地?”   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乔雪桐不急不缓地把那满水的破碗按在她头上,稍稍使了点力气往下压,疼得乔雪欣咬牙切齿。   完成任务后,乔雪桐把小人儿拉到身后,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把对面的人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她才淡淡开口,“乔雪欣,你说我没爹没妈,那我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你说我没人教养,享誉国际的钢琴家利思特是我老师,国内最负盛名的艺术大师张先生……”   “你呢,你有什么?从小到大,你的数学就没及格过,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孩子为你打群架,还差点被退学,后来还是二伯父亲自出面解决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高考分数连国内*都上不了,说什么送出国去深造,结果倒好,金子没镀成,你却不知道带回了哪个野男人的种……”   “乔雪桐,你、你给我闭嘴!”   “还有,”乔雪桐继续捂住身后人的耳朵,义正言辞地反驳,“你说我在乔家没有容身之地?呵!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乔雪桐骨子里是乔家的正宗血脉,名正言顺的乔家大小姐,一日我还没嫁出去,你就只能待字闺中,一日有我在,你就永远只能是乔家二小姐!”   乔家是个传统家族,男婚女嫁向来按照辈分来,当然如果真的情投意合也不是不能通融,不过只能先订婚,接下来的程序还是得按族规来。   乔雪桐的话宛如一道薄冷锋利的雪光,几乎不留一点余地地刺破了乔雪欣先前的得意,这个时候她是真的被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雪窸窸窣窣地下,地面又重新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乔雪桐冷漠地看着对面瑟瑟发抖的人,嘴边噙着一朵淡笑,“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在这个家里你算是最惦记我的人了,这么冷的天你都大老远跑过来看我,还替我受罚……”   “按理来说你对我这么好,”乔雪桐突然话锋一转,“我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想起了什么,她抿唇笑了下,“对了,二伯母不是一直舍不得你嫁人,想多留你几年吗?我记得她好像还说过,很想一辈子都把你这贴心小棉袄留在身边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乔雪欣的声音哆嗦着飘入寒风中。   乔雪桐笑得很是慈悲,“我愿意终生不嫁,让二伯母如愿以偿。”   “不可能,你骗人!”乔雪欣用手稳住头上的碗,神色微微慌乱,“爷爷不可能让你这样做的!”   身为乔家后人,婚姻哪能这般儿戏,全由自己做主呢?   “是吗?”乔雪桐已然恢复了自己最熟悉的温婉娴静模样,“只要我爸爸同意就行。”   乔振东临终前,曾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了一份婚姻自主的权利,除非老爷子罔顾儿子的遗愿,或者乔雪欣有勇气大逆不道,公然反抗族规,否则……   “疯子!”乔雪欣把碗拿下往旁边一放,发疯般吼叫出来,“乔雪桐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乔雪欣很清楚,这个疯子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所以才心生惧意,如果她真的终身不嫁,那么自己……   “既然你这么喜欢在外人面前装成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我不过是一片好意成全你罢了,”乔雪桐在她眼前晃了晃食指,“不必太感激我。”   乔雪欣脚下一软,狼狈地跪坐在地上。   乔雪桐惶恐地往后退了几步,“妹妹不必行此大礼,雪桐受不起。”   受得起的,怎么会受不起呢?我可是为了你的好名声,牺牲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呢!   “姑姑,”小浩浩突然在后面弱弱地发出声音,“我有些困了,还有,你的手好凉哦!”   乔雪桐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那我们回去吧。”   “嗯!”小浩浩艰难地把眼睛眯开了一条缝,打了一个大呵欠,“姑姑,你背我好不好?”   “姑姑,我想今晚和你睡。”   “好!”乔雪桐欣然应道,“我们先去和你妈妈说一声。”如果没猜错的话,大嫂陈玉兰应该就在祠堂的偏房里,这么晚了,大哥不会放心让浩浩一个人待着的。   “姑姑,”小家伙撅起屁股趴在乔雪桐背上,有些担忧地问,“欣姑姑没事吧?”   “没事的。”乔雪桐柔声回应。   倒下的时候还懂得找个干净地方,可见还没完全丧失理智嘛。   “还有,什么是人不烦我,我不烦人,人若烦我,我必烦人啊?”小浩浩私底下经常听乔雪桐说这句话,赶紧趁着这个机会虚心请教。   “嗯,意思就是说,一个人很喜欢说话,然后大家都觉得他很烦,但是又不能堵住他的嘴,只能想了一个法子,比他说更多的话,让他更烦。”   小浩浩赶紧捂住嘴巴,挺着小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姑姑会觉得我烦吗?”   “不会呀,”乔雪桐被他逗笑,“姑姑最喜欢小浩浩了!”   小浩浩知道“喜欢”的意思,脸红红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那又软又暖的触感从脸颊传来,乔雪桐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抬起头……   雪花落到眼睛里,有一种冰凉散开,混着她眼底的湿意,化作雪水流出。   白茫茫的雪地上,只留下一行孤单的脚印。   此时此刻,同一座城市,市中心某座商业大厦的顶楼依然灯火通明。   “莫先生,这是您要的资料。”   “嗯,”从办公椅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放着吧。”   秘书把一叠资料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陆续拿起来简单扫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carroll,你这是想干什么?”   男人冷笑一声,“陆特助,如果你的判断能力和智商成正比的话,那么你就不该问出这样的问题。”   身为多年的好友,陆续怎么会不明白这人的意思,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照片上,女孩子目光清澈,笑得一脸恬静……   “你,你真的决定了?”   “当然,”男人侧过身,从椅背后露出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微勾唇角,“只要她是女人,只要她是乔振东的女儿,我就一定要娶她!”   第三章   经过三日的“绝食”抗争,老爷子终于松口,答应乔雪桐搬出去,但条件有二:一个月至少要有两天在家住;家族宴会必须准时出席,不得推脱。   乔雪桐暗暗琢磨了一会儿,拍板同意。   最高兴的无疑是小浩浩,他拍着小手吐了一大口气,朝乔雪桐挤了挤眼,“姑姑,那我以后就不用偷偷再从门缝里给你塞饼干和牛奶啦!”   什么是猪一样的队友,这就是了!不过这只小猪,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啊。   啊哈?乔雪桐笑意僵在嘴角,她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爷爷,您的小曾孙真是天真烂漫,纯真无邪哪,长大了可不得了,说是人中之龙都怕埋没了他……”   小浩浩被姑姑夸得有些害羞,低着头捏了衣角傻笑,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油嘴滑舌!”老爷子嗔了乔雪桐一句,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个被取悦的弧度。   乔雪桐收到反馈信息,立刻明白自己这马屁是拍到位了,“爷爷,时候也不早了,您看……”   窗外红霞满天,仿佛在清水里洗过一般,转眼间又是一日黄昏至,老爷子收回目光,淡淡颌首。   乔雪桐知道老爷子这是有话要交待了,她在心底机械地默念,“在外面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行为举止要注意,千万不要丢了乔家的脸……”   “外边比不得家里,没人知个冷热,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想家了,随时可以回来。”大概是鲜少说这种话的缘故,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然。   乔雪桐受宠若惊地愣了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是,爷爷。”此时她脑中一片空白,再也找不出一个词来。   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我先走了。”   “嗯!”乔雪桐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爷爷,爷爷慢走。”   柔和的光撒在那拄着拐杖缓慢移动的老人身上,地面拉出一条黑长的影子,什么时候起,那人竟已满头雪发?   “小乔?”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推了几下,乔雪桐睁开眼,“苏乐?”   苏乐是乔雪桐单位里的同事,比她早一年进来,年龄阅历相仿,加上又在同一个办公室,所以两人走得比较近。   “你手机在响,估计有好一会儿了。”   “哦,”乔雪桐掩口打了个呵欠,继续趴在桌子上,“应该只是闹钟。”   “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不要紧吧?”   “相信我,任何一个女人在连续值了两天夜班后,她都不会活蹦乱跳!”乔雪桐抬起头,一脸怨愤,“尤其这个人还是每天十点准时睡觉的乖宝宝。”   “呦呵!脸皮可真厚的啊,”苏乐不给面子地哼了一声,从包里拿出手机,“妞儿,抬头!”   微弱的“咔嚓”声后,苏乐看着手机里黑白分明的美人照,笑得合不拢嘴。   乔雪桐的皮肤本来就白,因此更显得眼底的黑眼圈一览无余,活像国宝似的,苏乐不知从哪里来了兴致,一连拍了好几张,嘴上还不忘打趣,“哼,要是我能连休三天,两天夜班算什么?”   乔雪桐捂着头“咚咚咚”在桌上磕了几下,随后哀嚎一声,“去他的连休三天,星期五、星期六和星期天!   苏乐不厚道地笑了出来,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把手机收好,心里想着保留好证据,以后有机会敲顿饭什么的。   “苏乐,我感觉这里一直在跳。”乔雪桐用手指压了压右眼皮,“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乔雪桐在办公室磨蹭了一会儿才收拾东西回家,中途绕去超市买了些新鲜果蔬,出来的时候好巧不巧赶上了上班高峰期,还好她有先见之明,骑着小绵羊七拐八弯,一路畅行无阻,最后停在红绿灯最前面的位置。   大概数了下时间,乔雪桐又低头打了个呵欠,她茫然地扫了一眼正前方,应该到绿灯了吧?   蓄势待发的小绵羊开足马力,白色围巾拉风地向后飞舞,只是刚开出去没几米远,一辆车子突然煞风景地从左面冲了过来,乔雪桐“啊”一声,晕头晕脑地被它带到另一个方向……   “长没长眼呢?不要命了?”大块头货车司机探出头来,面露凶相,隔空朝着乔雪桐啐了一口,“啊呸!你不要命老子还想要呢!”   惊慌失措的小绵羊还没来得及刹车,直直地往路边停靠的一辆黑色车子撞了过去……   货车司机重新启动车子上路,还不忘骂骂咧咧,“这都什么人啊!真晦气!”   “砰”一声,小绵羊终于熄火了,而它那被困意缠身的主人还一脸茫然,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就有热心的警察哥哥跑过来帮乔雪桐解答疑问。   “小姐,”来人敬了个礼,露出一口白牙,“您刚刚闯了红灯,这是罚单。”   怪不得那人生这么大气,想起刚刚的情形,乔雪桐这才有些后怕,交了罚款后,她特别真诚地向交警道歉,“不好意思啊,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儿,”小交警估计是第一次执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敬了个礼,“为人民服务!”   车篮里的苹果散了一地,有些甚至滚到了马路对面,乔雪桐最后只捡回五个,刚把车倒出来,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刚刚和自己的小绵羊有过亲密接触的车子,车门处竟然凹陷了一块,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细看还是能发觉。   “我感觉右眼皮一直在跳。”   “哎呀!左跳财右跳灾,小乔你有大祸了!说不定还是血光之灾哦!”   这个时候,乔雪桐真想回去把苏乐那张乌鸦嘴缝上,不!她简直连灭了她的心都有!   深吸气后,乔雪桐勉强冷静了下来,她先看了一眼车牌号,是本地的,前面也没有特别张扬的字母,基本排除是某些特殊车辆的可能性。   再看型号,乔雪桐心一惊,这不是乔尔汽车公司新出的贵族系列吗?她也只在汽车杂志上瞄过一眼,不过……只一眼就记下了……它的价格。   因为实在是太惊人了!那时苏乐还打趣她,“小乔,我帮你算好了,以你现在的工资,不吃不喝,你也要等到三十年后才买得起,所以吧,还是想着怎么嫁个好老公比较现实。”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款车还没在a市上市呢!应该只是……山寨货吧?   尽管如此,乔雪桐还是有点心疼,前些日子为了布置新家花了不少私房钱,存款开始负增长,现在还是月初,离发工资的日子遥遥无期。   但“肇事逃逸”又不符合她的性子,更不符合乔家人的身份,乔雪桐翻遍了包也没找到纸笔,最后找了一支口红。   乔雪桐微微弯腰,打算在那锃亮的车身上留下自己“红果果”的联系方式,没想到……   当她准备划下第一竖的时候,车窗突然缓缓降下,山寨车的主人那没有表情的侧脸也露了出来。   乔雪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男人的声音比想象中动听,但透着一股清冷,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这年头开山寨车的,也能有这么强大的气场?乔雪桐有些怀疑自己刚刚的猜测了,她伸手指了指车子,“先生,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不小心……”   脖子间突然传来一阵凉意,乔雪桐“嘶”了一声,用手去摸,摸到一片小雪花,很快在她掌心里化成了水。   原来,又下雪了。   薄薄的雪花肆无忌惮地贴着肌肤渗入,乔雪桐打了个哆嗦,心里懊悔不已。   原本围在脖子上的白色围巾,也因为塑料袋摔破,被她自作聪明拿去包了苹果……今天果然诸事不宜!   雪有渐渐加大的趋势,路边许多行色匆匆的行人都撑起了伞。   “13*******21,”乔雪桐迅速报出一串数字,一边利落地启动小绵羊,“先生这是我的号码,关于车子的维修问题,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上车。”   啊?乔雪桐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上车。”还是淡淡的嗓音,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耐,“我需要和你商量一下关于赔偿的问题。”   “……现在?”   “立刻。”   第四章   这男人这么着急,难道是怕她会赖账吗?   乔雪桐眉间染了一抹挪揄,回头一看,她不禁莞尔一笑。   哦,原来她后面长出了两只白色的小翅膀呢!   不过,就算长了翅膀,被“乔家人”三个字压着,她也飞不出a市这个牢笼啊!   乔雪桐笑了笑,伸手把落在外套上的白雪扫去,然后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车里开了足够的暖气,所以也不觉得冷,乔雪桐干脆把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放在身侧。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是一种新鲜的皮制品散发出来的,说不上太好闻,但也不难闻。   乔雪桐坐直了身体,“先生,我需要先联系一下保险公司。”   “嗯。”前座的男人只是轻应了一声,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不过乔雪桐细心地注意到他的目光从后视镜里扫了自己一眼。   一会儿后,乔雪桐握着手机,有些无奈地说,“不知道为什么,保险公司的电话一直占线。”   “哦。”   乔雪桐还等着下文,谁知道男人除了一个单音外便再无其他,好像刚刚急着要处理问题的人是她似的!   真是怪人一个!   乔雪桐后知后觉地想到了某个可能性,大雪、一个陌生男人、一个弱女子,完全密闭的空间……   她握紧了手机,装出要重新拨电话的样子,点开了“照相机”,找了一个角度,微弱的“叮咚”声响起,怕前面的人发觉什么,乔雪桐在声音响起的时候故意轻咳了一声。   还好她没开闪光灯,还好拍照声不是“咔嚓”,拍好照片后,乔雪桐又点开微信朋友圈,敲了一行字:   崇信大厦,车牌号*xxxxx,我坐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车里,如果晚上我没有活蹦乱跳地出现,请帮忙拨打110,务必让他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附照片一张……   做好这些后,乔雪桐松了一口气,她偏过头去看窗外,实际上是借着车窗反光偷偷观察前面的男人。   黑色短发、铁灰色西装,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也依稀能想象出正面的清俊轮廓……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了出来,“……这里是城市交通广播,现在插播一条重要信息,a市主干道虹桥路段突然发生断裂,造成至少一百辆车连环追尾……请各位司机朋友们绕路前行。”   乔雪桐总算明白为什么保险公司的电话打不通了,转头刚好对上男人探究的目光,她大方地对他笑笑,“看来这下保险公司有得忙了。”   从男人的侧脸上依稀可以看到他的薄唇弯起来的弧度,乔雪桐又问,“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莫淮北。”   “哦。”乔雪桐点头,心里却琢磨着,莫,不要?这个姓,以后孩子可不好取名字啊。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乔雪桐低头看了一眼,有新消息!   津津有味:啧啧,小乔,这帅哥谁啊,怎么只有一个侧脸?跪求正面爆照!!   乔雪桐咬了咬牙,难道她前面的文字都是摆设吗?这见色忘义的女人!何况,连作为当事人的她也只能看到那男人的侧脸好吗?   才过了一分钟,系统又提示有新消息,乔雪桐点开一看,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到窗外去。   市局乔亦政:姑姑姑姑,你等我,等我把小披风找出来,马上飞去救你!   市局……乔亦政?这不是大堂哥吗?难道是小浩浩拿他爸爸的手机玩?乔雪桐顶着微微发麻的头皮继续点开下一条消息:   市局乔亦政:不行不行,姑姑我太重啦,飞不起来!   “噗!”乔雪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莫淮北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子正盈盈笑着,眼里仿佛落满了光,白皙的手指在手机上轻快地敲着……   他心底缓缓流过她的名字:一笔一划,清晰至极。   乔、雪、桐,我们终于见面了。   乔雪桐平时最怕琐事缠身,反正下午也有时间,外面大雪还在下,车里又暖,干脆继续等下去,不过就是……有点困。   因为单位值班,她已经连续两个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了,乔雪桐掩面打了个呵欠,意识开始渐渐涣散……   朦胧中似乎听见一曲熟悉的旋律,那是她儿时练过无数次的,也是导师利思特的成名曲——《蓝色月光》,记忆又回到那个夏天的午后,空气里到处是清甜的槐花香,她坐在钢琴前一遍一遍地练习,她的父亲站在日光摇曳的窗边,温柔地笑看着她……   多么美好,可惜,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莫淮北回过头,眸色复杂地看着后座上睡着的女子,面容清丽,仿佛不染尘埃,额前的头发安静地垂下,恬美又乖巧,上身只穿了一件米色的菱形针织衫,和她白皙的肤色很相衬,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她的唇边竟然是微微向上弯着的。   对着他这样的一个陌生男人也睡得这么没有戒备心,真不知道该说她单纯还是愚蠢,莫淮北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视线却一直落在她身上,没移开过……   车子突然摇晃了一下,乔雪桐醒过来,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群背着书包的中学生,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走过,她几乎整个人都趴在车窗上,浅色的眸底不经意流露出一些羡慕。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时光,简单快乐,纯净无瑕。   “醒了?”男人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嗯,”乔雪桐还来不及收起自己的孩子气,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现在什么时间了?”   “十一点半。”   这么快?乔雪桐不禁愕然,原来不知不觉她竟睡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又试着拨了一遍保险公司的电话,她终于放弃,“莫先生,对于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是,半个小时后我还有一件急事要办,能不能……请您通融一下。”   “这是我的电话,”乔雪桐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号码,“车子维修好后,您可以联系我,我直接把钱打过去。”   虽然车是山寨的,但是这人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应该也不会缺那点儿维修费吧?   “你喜欢雪?”男人突然不按牌理出牌,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一句。   乔雪桐不知道这男人用意何在,她习惯说话时看着别人的眼睛,然而他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自己,她看到他用手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清秀,然后听到他咳了几声……   不像她刚刚那样是装出来的,难道因为他感冒了,怕传染给她,所以才礼貌地回避?   乔雪桐淡笑着,“还好。”   她向来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表露太多情绪,哦,不对,不是陌生人了,他们现在是债权者和债务人的关系。   回到家里,乔雪桐提着果蔬走进厨房,开了水龙头,开心地又切又洗起来。   民以食为天,谁敢说吃饭不是天大的急事呢?   吃完一顿丰盛的午餐后,乔雪桐窝在客厅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新闻,眼皮开始重起来,她关掉电视,直接回了卧室。   这一睡又是三个小时,外面已是黄昏,乔雪桐懒懒地躺在床上,从这头滚到那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吸了吸小腹,果然!   提起裤子的时候,乔雪桐差点一个不稳又坐了下去,本来血资源就匮乏,看着马桶里那些她不知道补了多少才积攒起来的大姨妈,一下子被水冲了个一干二净,她连心肝都开始疼起来。   换下的小内内泡在小盆里,点点红色在水里散开来,乔雪桐捂住了嘴巴,难道这就是苏乐所谓的“血光之灾”?   “车祸”、血光之灾,那女人要是不去算命,怎么对得起她那张乌鸦嘴?!   乔雪桐去厨房泡了一杯姜茶,把笔记本抱到阳台,惬意地坐在藤椅里,开了千千静听,单曲循环《蓝色月光》,又翻出一部老电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在她身后,一星一月缓缓升起,隔着夜空,遥遥相望。   从医院出来后,莫淮北直接回了办公室,陆续看到他连忙站了起来,“你去哪里了?”   时间过了大半,原本应该主持会议的人竟然缺席,后来打电话告诉他临时取消会议,这简直是破天荒的事,陆续对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很是好奇。   莫淮北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我今天见到她了。”   “谁?”陆续下意识脱口反问,很快反应过来,“乔雪桐?”   “你可以把最后的问号省略。”男人的声音夹着些许倦意,听起来又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你对她做什么了?”   “你很关心她?”   嗅到熟悉的危险气息,陆续不敢越雷池,“我又不认识她!”   陆续这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那个女孩子的资料他是亲自过目过的,不过,这种时候,还是赶紧撇清关系的好,免得殃及池鱼。   他们之间,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莫淮北又抵唇咳了几下,“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出去吧。”   陆续走到一半又回过头,“虽然这并不是我应该过问的,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莫淮北翻开文件,神色淡淡,声线却压得很低,“我会娶她。”   第五章   门铃响个不停,乔雪桐恨不得把门外扰人清梦的人大卸八块,顶着一头乱发拖着十字拖,门刚一拉开,一个小人儿就冲了进来,抱着她的腿不撒手,“姑姑,姑姑……”   乔雪桐还睡意正浓,被他这么一撞有些站不住,后背贴在墙壁上,她揉揉眼睛,“浩浩,你怎么来了?”   “姑姑,”小家伙脸冻得红扑扑的,委屈地扁了嘴角,“我过来看看你。”他抬头,一双黑色大眼睛还带着水光,从头到脚很认真地看了乔雪桐一遍,“警察蜀黍把坏蛋抓走了吗?”所以姑姑才可以这样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原来小家伙一直惦记着自己,乔雪桐心一暖,把他抱了起来,“嗯,抓走了,姑姑没事,不信你捏捏。”她抓着他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唔,真暖和呀!   “你怎么也来了?”乔雪桐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门外还站了一个人。   乔雪欣双手环胸看着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小浩浩扭头在乔雪桐耳边轻声说,“爸爸妈妈很忙,爷爷才让欣姑姑带我过来的。”他很严肃地划清界限,“姑姑,来的路上我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哦!”   乔雪桐被逗乐了,“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一个乔雪欣,她还不放在眼里,何况,这里是她的地盘,更容不得她撒野!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乔雪欣花了不到三分钟就把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语气有些嫌弃,“也不咋样啊!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这里哪样比得上乔家……”   “浩浩,你先看会儿电视,姑姑先进去做饭。”   “哦。”小浩浩很乖地点点头,“我想吃番茄蛋。”   厨艺说不上多好,但几个家常菜乔雪桐也是能应付的,也算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半个多小时后,简单的三菜一汤就做出来了。   乔雪欣不知道从哪里搜出一包五香瓜子,坐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啃着,瓜子壳吐了一地都是,看见乔雪桐出来,她还皱了皱眉,“姐姐你这包瓜子放多久了?味道有点怪,会不会吃坏肚子啊!”   这次乔雪桐懒得和她费唇舌,直接从阳台拿来扫把,被挤到沙发角落的小浩浩立刻会意,抱着两条小短腿往里缩,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喂,你这是做什么?”乔雪欣尖叫着跳起来,一边闪躲着脚下咄咄逼人的扫把,一边气愤地用手指指着乔雪桐,“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乔雪桐则是一边扫地一边扫人,直接把乔雪欣扫到了门边,“拜拜,不送。”   这里是她家,不用再看谁脸色,更不必……受了委屈只能往心里咽。   乔雪桐把扫把收好,心情大好地拍拍手,和浩浩吃了一顿还不错的午餐。   周末双休,难得的闲暇时光,乔雪桐和浩浩玩了一下午游戏,和终极*oss厮杀后,两人头对着头躺在地毯上,懒懒地不想动。   “姑姑,你手机响了。”   乔雪桐接通,声音还带着慵懒的味道,“喂?”   “乔小姐,”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男声,“我是莫淮北。”   哦,讨债的。   “维修的账单出来了吗?”乔雪桐直奔主题。   “嗯,”莫淮北看着两指间的单据,唇边泛起若有似无的笑意,“乔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来见一面?”   未免夜长梦多,乔雪桐一口应允,“待会见。”   约好时间和地点后,乔雪桐拉起小家伙,“走,姑姑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浩浩开心得直拍手,“吧嗒”亲了乔雪桐一口,“姑姑我想吃啃*!”   怕路上堵车,乔雪桐提前了十分钟出门,下车后,两人走了一段路才到目的地。   咖啡厅人很多,但乔雪桐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男人,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哪怕是在人群里,他的气质他的独然,会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乔雪桐没有化妆,只是穿了一身简单的衣服,长发披在身后,但就是这一身素净,也招惹了不少的目光。   莫淮北显然也看到了她,他站起身,一脸淡然的笑容,眸底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不好意思,”乔雪桐笑了笑,“我来晚了。”   “不,”莫淮北直视着她,“是我来早了。这是……”他的目光落到旁边的小萝卜头上,似乎有些惊讶。   “这是我侄子,”乔雪桐把小浩浩拉到跟前,“浩浩,叫叔叔。”   “叔叔好。”在生人面前,小浩浩有些不好意思。   莫淮北蹲下`身,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你也好。”   如果一个男人能给予一个孩子这样的尊重,在细节方面,乔雪桐觉得是可以给他打满分的。   “莫先生,我们还是先来谈正事吧!”乔雪桐不想浪费时间,待会她还想带浩浩去肯德基呢!   莫淮北重新入座,把原先用杯子压着的账单推了过去,“乔小姐请过目。”   小浩浩好奇地伸手拿了过来,“一个零两个零……六个零!”他仰起头,得意地挥着账单,“姑姑你看看我有没有数错。”   一定数错了!   乔雪桐接过一看,脸色微变,123456,果然是六个零!   小家伙还在吱吱喳喳叫唤着求表扬,乔雪桐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飘满了六月飞雪,她揉揉眼又看了一遍,然而,把鸭蛋从头数到尾,还是一个都没少!   莫淮北不介意雪上加霜,“浩浩真聪明,长大了一定了不起!”   小浩浩笑得脸蛋红红,“谢谢叔叔。”   “那辆真的是……”乔雪桐激动地报出了一个型号,她搓着手,有些语无伦次,“所以说……”   在等待的时间里,莫淮北想象过无数次乔雪桐看到账单时的反应,惊讶是必然的,毕竟对于她而言,那不是一个小数目,或许她会生气,最后还是会妥协,尝试和他商量能不能分期付款……总之,他自信满满,掌控权都在他手里。   但很明显,他错了。   莫淮北收起自己的情绪,轻轻应了一声,“嗯。”以静制动。   “噢!!”乔雪桐双眼仿佛都放出了光,想不到她一直念念不忘的车,竟然和自己有这样的缘分!   也是,她又重新打量起对面的男人来,一身笔挺的手工西装,白色衬衫一丝不苟,那种清隽气质,一看就不是出自寻常人家,那天她大概睡迷糊了,才会把他当作……   “咳咳,”莫淮北神色有些不自然,“乔小姐……”   乔雪桐从惊喜中回过神,不得不面对现实,那辆车是限量版,价格不菲,维修费六位数似乎也不太夸张,她运气真好啊,一撞就撞走了一百万。   火烧眉毛了还能这么乐观,连乔雪桐都有点佩服自己了,但实在是……“莫先生,是这样的,我现在手头有点紧,可能一时半会拿不出……”   这个时候旋转门处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女人,乔雪桐眼前一亮,“等我一下!”   “路子!”乔雪桐穿过人群,直接在那男人对面坐下,“好巧啊!”   那年轻女人斜睨了乔雪桐一眼,嗲声嗲气问,“帅帅,她谁啊?”   路帅根本不理她,向乔雪桐陪着笑脸道,“姑奶奶,你怎么溜达到这里来了?”   “快点,”乔雪桐朝他伸出手,“给我一百万。”   “你又欠债了?”路帅见怪不怪,“现在就要?”   乔雪桐重重点头。   真当我是你家银行呢!路帅暗自嘀咕了一句,还是爽快地开了一张支票,“拿去!”   乔雪桐递了一个飞吻给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一百万买一个飞吻,这种买卖也只有她敢做。   “吸血鬼,”路帅好气又好笑地轻哼了一声,对着那白色身影喊道,“乔雪桐你就应该早点找个男人来养你!”   否则,再这样下去,他的万贯家财迟早会被她吸光。   乔雪桐回头做了一个鬼脸。   “哎,”女人身子黏了上来,“帅帅,我说那女人到底是谁啊?那么拽?”   “你闭嘴。”路帅收回了笑容,冷冷地看着她,“她的一根脚趾头,你都不配评论!”   “你!”那女人气得七窍生烟,“路帅你混蛋!”   “去去去,”路帅不耐烦地摆摆手,“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别在这里碍着我的眼。”   那女人在原地跺了几下高跟鞋,扭着腰走了。   路帅的视线越过人群,不禁神色一淡,原来是真的……有主了。   冷掉的咖啡,苦涩不已,路帅一口灌了下去。   看着那个推门离开的黑色身影,莫淮北眸色渐深,心里琢磨着,资料里并没有这个人,他会是谁呢?   “给,”乔雪桐把支票递了过去,“这是一百万。”   不管是乔雪桐的反应,还是那个中途出现救了她急的陌生男人都出乎莫淮北的意料,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恕莫某冒昧,刚刚那位是乔小姐的……男朋友?”   “才不是呢,”小家伙抢先出声,“帅叔叔是姑姑的好朋友,他人很好哦!”   这个小叛徒!   乔雪桐有些尴尬地抓抓头发,“我们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   “哦,”莫淮北这一声应得颇意味深长,“原来是青梅竹马。”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乔雪桐竟然产生一种拿包起身就走的冲动,可是理智阻止了她,她干笑两声,看了一眼窗外,“时间也不早了,莫先生,我们想先走了。”   “我送你们。”   额……   第六章   盛情难却。   另一个原因——乔雪桐其实也藏了点私心,那辆传说中要她不吃不喝三十年才能买得到的贵族v8,上次昏昏欲睡,又离开得匆忙,还来不及多看几眼……   乔雪桐绕着车子走了一圈,总算过足眼瘾,小浩浩站在一边,嘟着小嘴巴看着她,好像有些委屈。   打开后座的门准备坐进去,乔雪桐便听男人说,“坐前面吧。”   “不用,”乔雪桐摆摆手,“我们坐后面就好。”   莫淮北直接帮她推开了副驾驶座的门,乔雪桐还是有些犹豫,“莫先生你女朋友应该会介意,我还是……”听说有些女人占有欲比较强,喜欢在男朋友的车里占一个专属座位。   莫淮北直视着她的眼睛,深邃的眸底浮现一丝难以捉摸的色泽,“我没有女朋友。”   其实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啊,不用这么认真的,乔雪桐汗。   “乔小姐如果想知道这些的话,可以直接问我,不必旁敲侧击……”   “啊?”乔雪桐蹩脚地低下头,“浩浩,你刚刚说什么?”   趴在她身上的小家伙迷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打个呵欠又继续睡过去了。   乔雪桐不死心地轻轻拍了几下他脸颊,“你刚刚是说想去吃肯德基吗?”   浩浩立刻睁开眼睛,兴奋地挥着小拳头,“耶,吃啃*!”   乔雪桐松了一口气。   谁旁敲侧击了?她对他就没有半毛钱兴趣!   肯德基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欢乐跑着跳着的孩子,吱吱喳喳的,吵闹不已,三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座位坐下。   不过,乔雪桐很快发现自己失策了,这个时候出来的大部分都是一家三口啊,唉,谁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也会“屈尊”来这种地方呢?现在这样不尴不尬地坐着,是不是有点儿……不过看着旁边双眼放光的小胖子,她忍了!   在饮食上,乔家管得极严,三餐都有专人制定营养菜谱,小浩浩被关得太久了,对这些“野食”很感兴趣,左右开吃,乔雪桐看着他的小肚子一点点鼓起来,连忙阻止。   小浩浩意犹未尽地舔舔唇,扭着身子奶声奶气地央求,“姑姑,让我再吃一口嘛!”   “最后一口哦!”乔雪桐撕了一口鸡肉塞进他油腻腻的小嘴巴里,小浩浩立刻笑眯眯地嚼起来。   莫淮北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清湛的眸光一直缠在她身上。   ***   “他睡着了?”莫淮北开着车,压低声音问。   “嗯,”乔雪桐低头看了一眼,小家伙已经发出了微弱的鼾声,“大概累坏了。”   “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莫淮北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如果你不说,别人很可能以为你们是母子。”   乔雪桐手一伸,拉下了化妆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莫淮北不解,“你这是?”   “我在看自己是不是像莫先生说的那样老呀!”乔雪桐俏皮地笑了笑,不是很恭维地回避了他刚刚的问题。   “乔小姐,你真幽默。”   “谢谢夸奖。”   或许是因为乔雪桐刚刚的动作,小浩浩动了一下,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大概是闻到那安然的气息,他蹭了蹭,小手滑下扣住了她一根手指……   是啊,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对她这么依赖呢?   他们间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乔家祠堂,那个时候她闯了祸被老爷子罚抄家法,而小家伙则是因为打碎了一个花瓶被大堂哥罚站,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一看到彼此,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乔雪桐没有大家长的架子,有的只是“离经叛道”的新奇想法,从那以后,小家伙就像根小尾巴似地跟在她后面,她带他爬树,带他钓鱼,带他养肥肥的虫子……有的时候她也会正经八道地教育他,“浩浩,人活一世,应该及时行乐,尤其是……”   所以有一年春节,浩浩去亲戚家拜年回来,兜里塞满了糖果、巧克力,陈玉兰好气又好笑,“小祖宗,这些东西家里又不缺,你拿回来做什么?”   小家伙吃得一嘴都是巧克力,理直气壮地回答,“姑姑说,吃不了,兜着走啊!”   大概是……他是自己在乔家唯一的“知己”吧,乔雪桐心想。   有的时候,陪伴比懂得,更难能可贵。   这个虽不懂你,却愿意一直陪着你的人,再珍贵不过了。   何况……乔雪桐低头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人儿,笑得一脸温柔,如果可以,她愿意把全部的爱都给他,因为,或许她的生命注定会有这样一份残缺。   接下来的三天都是平静度过,乔雪桐一如往日般踏着点进办公室,在茶水间慢悠悠吃完了早餐,例行早会的时间到了,她翻个本子,随便做点笔记。   会议结束,她去上个洗手间,回到办公室,《应急方案》只需要简单检查一遍就可以上交了,电脑还开着,她上一个小时网,关注一下民生大事和股市行情,顺便看看最近哪里有古董拍卖会,接下来的时间她和苏乐聊天、发呆,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其实乔雪桐的单位管制得并不严,只要人在办公室,只要事情不耽误,时间是可以自由安排的,上次她连续值了两天夜班也是因为特殊情况。   邻国的核泄漏事件人人自危,尤其a市又是沿海地区,自然引起领导的高度重视,而她一个小菜鸟就被抓了去写应急防护措施,接待前来咨询的群众,安抚民心。   国家环保部核安全中心立即启动了辐射环境监测网络,有了这剂强心针,民众的恐慌情绪缓和不少,而她们也开始闲下来。   下午也是这么个节奏,闲得都快发毛了,乔雪桐看着外面肆意飘飞的雪花,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乐捧了两杯热茶,顺手递了一杯过去,向她挤挤眼睛,“林妹妹,请慢用。”   她是在戏谑自己无端伤春悲秋、多愁善感呢!   乔雪桐接过,浅酌了一口,“苏乐,听说这次海啸把我最喜欢的漫画家都冲走了,如果他们要是回不来了,那我以后……”   唉,生命又少了一种乐趣。   “不如等一会儿我陪你去女娲庙拜拜?”苏乐煞有其事地说,“你和我说也没用,这些事都是女娲娘娘在管呢。”   乔雪桐白了她一眼,苏乐乐得哈哈大笑。   好容易磨到下班时间,走出大门的时候,乔雪桐觉得天地刹那间都明亮起来,枝头白雪覆盖,目之所及都是白色,纯净而单调。   一个人生活的节奏可以自己把握,她沿着大街慢慢地走,看商店陈列的橱窗,感兴趣地就停下来多看两眼,回到公寓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在厨房切水果、洗菜、熬汤,然后洗澡,懒懒地蜷缩在床上看电影……   手机震了一下,乔雪桐划开屏幕,是大堂哥发来的短信,她有些不敢相信,点开一看,忍俊不禁,“姑姑,我又被爸爸罚抄佛经了。”   “小家伙,你又闯什么祸啦?”   短信一直没有回,乔雪桐也没理,睡前的时候看了一眼,发现有一条新的:“早点休息,晚安。”   这个语气……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乔雪桐敲了一行字,又删掉,最后只剩下四个字,“大哥,晚安。”   乔亦政握着手机站在窗前,看着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儿子,想起白天时的情景,他终于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午间饭局,市局的一个同僚酒喝高了,和他打趣,“乔部,没想到您至今依然童心未泯,让我等真是……”   不等他说完,同行的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多年历练使然他只是淡笑轻轻撇过,翻开微信记录,看到那两条令人啼笑皆非的评论,乔亦政平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   姑姑,等我披小披风去救你!   姑姑,我太重啦,飞不起来!   童心未泯,呵,这种东西,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过。   生在乔家,有太多事情身不由己,官场更是暗潮汹涌,笑里藏刀,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安然走到了今天。   站在高处,他回头,才发觉那个性情凉薄的小丫头和自己是一路人,同是无父无母长大,同是无依无靠,只是,她是女孩子,她比自己要辛苦很多。   大概十点钟,乔雪桐准备去洗漱,刚下床,手机又响了起来,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乔小姐,我是莫淮北。”   “哦!”乔雪桐觉得这恍然大悟似的一声泄露了自己已经把这个男人忘到九霄云外的事实,连忙又加了一句,“嗯。”   “这么晚了,莫先生有什么事吗?”他们之间好像互不相欠了吧?   “冒昧打扰,”那边传来男人一点都不冒昧的声音,“我手上有两张音乐会的门票,不知道乔小姐是否能赏脸……”   “不,”乔雪桐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下意识脱口而出,“我那天要加班。”   那边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似乎还带着戏谑,“莫小姐,我好像还没说是哪天,难道你会神机妙算?”   第七章   “冒昧打扰,”那边传来男人一点都不冒昧的声音,“我手上有两张音乐会的门票,不知道乔小姐是否能赏脸……”   “不,”乔雪桐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下意识脱口而出,“我那天要加班。”   那边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似乎还带着戏谑,“莫小姐,我好像还没说是哪天,难道你会神机妙算?”   !!!   乔雪桐有点尴尬,赶紧亡羊补牢,“我的意思是……这几天可能都会比较……忙……”   天啊,一个每天闲得去数窗外雪花的“大忙人”说出这样的话,她就不怕被雷劈吗?   乔雪桐虽然鬼点子多,但撒谎并不擅长,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没有挤出一句完整的话,莫淮北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嗓音听起来有那么一点暗淡,“乔小姐,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浪费这两张票。”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很喜欢《蓝色月光》?”莫淮北想起那天在他的车里她听得一脸着迷,“作曲者正是我很喜欢的国际钢琴家利思特,听说这次音乐会有他的得意门生mrdavy……”   听他这样一说,乔雪桐更加不想去了,davy?那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她还欠他钱呢,江湖不相见的人,她还不至于蠢到去自投罗网。   电影里,女主角缩在被子中,任性地踢了站在床前的男主角几脚,嘴上还不依不挠,“我生病了!生病的人最大,生病了我就要生很大很大的气!你不要理我……”   乔雪桐突然想起这个男人前几天似乎也生病了,不禁把那女主角脑补成他的脸,嘻嘻笑出了声。   莫淮北被打断,也没有丝毫不悦,“怎么了?”   怎么可能告诉他?乔雪桐清了清嗓子,“莫先生,您的感冒好多了吗?”   “嗯,吃过药好多了,”莫淮北凝眉,“谢谢乔小姐关心。”   没有关心他啊,她只是试探一下,如果拒绝了他,他会不会生气,而且是生很大很大的气……而已,噗!   “宝贝儿……”乔雪桐的注意力又被电影吸引了过去,画面里男主角压在女主角身上,“我就要理你,就要理你……宝贝儿,把病毒都传染给我……你就不会生病了……唔……唔唔……”   再看下去就儿童不宜了,乔雪桐害羞地摸摸脸,突然听见那边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我过去接你。”   “喂!”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乔雪桐坐在床上,脸颊涨得鼓鼓的,明天晚上她是真的有事啊!   “十分零九秒,”私人会所的包厢里,一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打了个响指,一双修长的桃花眼满是戏谑的笑意,“兄弟,恭喜你破纪录了!”   “无聊。”莫淮北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赵亭一脸八卦地凑了过去,“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们莫少这么温柔相待哦~”   能让寡言少语的莫少爷破了最长通话记录的女人,一定不简单吧,要不就是倾国倾城的美女,要不就是热情似火的性感尤物,赵亭摸了摸下巴,不费本钱地以自己的花花肠子度君子之腹。   依这人性子,莫淮北心知如果不让他得到满意答案,今晚肯定是不得安宁了,顿了顿才开口,“乔雪桐。”   啊?赵亭险些从沙发上掉下来,“乔家的人?”   “嗯。”莫淮北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淮北,你……你这是……”赵亭自己收起玩笑的口气,却问了他这句,“你这是在开玩笑?”   莫淮北摇了摇手里的酒杯,红色葡萄酒仿佛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流动,映得他深邃的眸子越发晦暗不明,“我像是在开玩笑?”   “你真的决定听从你家老爷子的意思,”身为多年的兄弟,赵亭为他有些不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赵亭虽然是个花花公子,游戏花丛,但向来握有分寸,婚姻毕竟不是儿戏,可眼前的人,似乎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他这辈子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这人平时精明万分,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不懂呢?   莫淮北一口饮尽杯里的酒,“总之,我会娶她,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好。”   ***   音乐会对着装要求比较高,这一点乔雪桐很清楚,她徘徊在镜子前,半个小时内换了好几套衣服,最后选了试穿的第一套。   楼下那辆黑色车子静静等待,乔雪桐蹬着七公分的高跟鞋走了过去,抢先一步夺得先机,拉开了后座的门……   (⊙o⊙)!   坐在后座的男人俊颜含着淡淡的笑意,礼貌地朝她微微颌首,“乔小姐。”   乔雪桐反射性看向驾驶座,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年轻小伙子回头笑出了一口大白牙,“乔小姐,您好,我是莫总的助理陆续。”   “乔小姐,”陆续丝毫不吝惜赞美之词,“您真漂亮。”又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照片看起来很好看,但真人更漂亮,尤其是那双清新灵动的大眼睛。   又一次失算,乔雪桐把漂亮的牙齿咬成一条线,扯出一丝笑,说了声“谢谢”,然后在后座坐下,身子紧紧地往车窗贴。   莫淮北轻描淡写出声,“开车吧。”   陆续也算只小狐狸,很快嗅到了自家boss话中不同寻常的意味,是提醒,也是警告,他挺直腰,缓缓启动车子。   顶尖的乐者,完美的视听盛宴,一场音乐会听下来,乔雪桐只觉得心灵接受了一次洗礼,如果不是离场的时候有人高声叫住了她,今晚完全可以说是wonderful!   “alice!”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stop!iseeyou!”   那人似乎急了,用不是很标准的中文喊了一句,“乔(第一声)、雪(第四声)、桐(第四声)!”   连莫淮北都听出来了,他轻皱着眉头,“乔小姐,好像有人在叫你。”   “不是不是,”乔雪桐以手遮脸,果断否认,“他认错人了,我们快离开吧。”   看着主动搭上自己手臂的五根纤细手指,莫淮北想都没想就握了上去,“走吧。”   乔雪桐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任他握着,出了大厅,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是,未免为时太早。   “alice,你为什么不理我?”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莫淮北也察觉不对劲,回头看了过去,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站在几米开外,几个工作人员一脸为难地叫着他的名字:   “mrdavy。”   莫淮北也只是听过这个名字而已,法国有名的钢琴天才,十三岁出道,拜于国际著名钢琴大师利思特门下,一年后声满乐坛。   事已至此,乔雪桐不得不回头,挥了挥手,“嗨,好久不见。”很敷衍的见面礼。   “他是……”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乔雪桐。   感觉手心传来一股力量,乔雪桐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了男人手里,挣了几下反而被握得更紧,她恼了!   又不是情敌,用得着这么高调地向他宣誓主权吗?更何况,他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怎么介绍?两个人都是她的前债主?只是一个未还,一个已清,天,说得她乔雪桐好像到处欠债似的,太没面子了!   “这是我同学,不过三年前我们就绝交了,”乔雪桐草草就介绍完了名震乐坛的钢琴大家,“这位是莫先生……”   她和他之间暂时没有关系,当然,以后也不会有关系。   远处有不少人看了过来,乔雪桐下意识往男人身后躲,莫淮北似乎对她这个动作极其受用,顺手搂住了她的腰。   乔雪桐想一脚蹦跶到他脚上,让他试试七公分高跟鞋的滋味,但金色的音乐大厅提醒着她,她还穿着裙子,她现在是淑女!   “alice,”看到他们两人的亲密动作,密斯特戴维落寞出声,“你不能单方面和我绝交,我可以不计较你敲坏了我的钢琴,也可以不追究你用钻石划破了我家窗户……”   某人已经充当了乔雪桐的发言人,“戴维先生,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叙旧的话,还是留到明天再说吧。”   乔雪桐佩服不已,才九点多而已,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密斯特戴维……”工作人员看着前方黯淡的身影,犹豫着不敢向前。   “停车。”车子开到一半,乔雪桐突然出声。   车子停稳后,她看向身侧的男人,“我需要下车买点东西。”   “我陪你去。”   小心思被看破,乔雪桐耸耸肩,打肿脸充胖子地提着裙摆下了车。   食品区逛了一圈,购物篮还是空空的,乔雪桐拿起一颗马铃薯研究,旁边跟着这么一个出众的男人,自然吸引了不少家庭主妇的目光。   可乔雪桐丝毫都不觉得幸运,反而是如坐针毡,如果第一次见面一个男人对你礼貌有加,那可能是他的绅士分度使然,如果他三番四次献殷勤,那就不太……正常了。   男女之间的暧昧游戏,她不想玩,也玩不起。   可是除了刚刚的唐突之外,这个男人一直表现出极佳的君子风度,如果最后是她想太多了……这台阶可不好下啊!   “小心!”前面刚好有一个台阶,乔雪桐没注意差点一脚踩空,好在有旁边的人及时扶住了她,只是……   莫淮北也感觉手上的触感有些不对劲,软软的,不……是太软了……   乔雪桐立刻推开了他,脸涨得通红,丢下购物篮,直直地向前走去。   流氓啊,竟然敢占她便宜!   莫淮北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跟上去,不禁愕然,女性用品专区?   乔雪桐花了前所未有的耐心把手上的东西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细细研究了个遍,最后选了两包,余光瞥了不远处的男人一眼,轻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年头还有姨妈巾无法退散的男人。   结账的时候人并不多,收银小妹多看了后面的英俊男人几眼,然后害羞地低头扫条形码。   乔雪桐刚推着购物车前进,不知从哪里冲出一个小孩子,她来不及闪躲,手臂撞到旁边的货架,上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乔雪桐弯腰捡起一盒,突然有种捡了烫手山芋的感觉,上面的字像一根刺刺进她眼睛,又大又薄又持久……   “怎么了?”莫淮北察觉她的异样,等看清她手上的东西,他略微挑眉,“你喜欢草莓味的?”   “是啊,我就喜欢草莓味的!”乔雪桐强装镇定地把地上的安全套全部捡了起来,整齐放回架子上。   莫淮北留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耳垂染了一层薄薄的红色,是从里向外的,很清透的红,他眸色瞬间深沉到了极点……   第八章   时光犹如一匹孤单的白马,不负责任地“哒哒哒”前进,溅了人一脸的雪花星子。   转眼又到了周末,才七点多,时间还很早,但乔雪桐已经习惯了早醒,她喜欢捧一杯热茶站在阳台,看楼下形形色`色的人,当然这个时间人不会很多。   满眼雪色,只有花坛中央一树红梅花开正浓。白雪皑皑,眉间凝了一缕红。   除了乔家和单位的同事,加上两个发小,她的圈子说不上大,兜兜转转还是那几个人,不过这两天戴维经常打电话给她,这个浪漫而多情的法国男人,不管说得多直白,似乎都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每天晚上十点和早上九点,就是密斯特戴维撞墙的时间,风雨不改,乔雪桐不胜其扰。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只是,比起爱情,她更爱生活,一个人的生活。   至于另外一个男人……乔雪桐喝了一口茶,脑中渐渐浮现一个模糊的影像,说来也奇怪,那人明明相貌英俊,气质又出众,可她偏偏记不太清了。   乔雪桐唯一记得的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目如寒星,闪着清冷的光泽。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他们从超市出来,她提议去吃夜宵,真是处处都是错啊,不合时宜的衣服、不合时宜的地点,还有不合时宜的……人。   她把他带到了街角一家水饺店,从那位可爱的小助理惊讶的神色看来,他家boss一定从来没有来过这样……寒酸的地方。   可是,这就是她的生活,在这座令人窒息的城市,别人以为她顶着乔家两个字便可横行霸道,恰好相反,她过去的十几年,大部分时间都在为摆脱这道光环而努力。考单位的时候,她一样泡图书馆查资料做考题,付出的努力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她过过许多吐司面包凉白开的生活,也曾为了包子豆浆不惜排上半天的队,一边等一边背英语单词,为半个月后的gre做准备……   至于那一百万账单……乔雪桐承认,她自己是没有能力支付的,乔家给的零花钱她十年前就不领了,而那点工资杯水车薪,根本不够。   不过还好,她有两个感情特铁的土豪发小,时不时养肥了宰一下是她的人生乐趣之一。   路帅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是a市富豪榜前十的金氏老总的千金金津津,听音乐会的那晚,乔雪桐就是放了她鸽子,现在大小姐估计生气中,连个音信都没有。   她明示暗示划清了界限,而那个足够聪明的男人,果然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砰砰砰……”外面有人敲门,打断了乔雪桐的思绪,她看了一眼时间,才八点十分。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放着门铃不按,一大早不怕激起众愤?   乔雪桐偷偷往猫眼里看了一眼,顿时吓得缩了回来,门外的男人一身灰色西装,站得像一棵笔直的树,只是黑色短发有点乱,像是风尘仆仆一路赶过来的。   他吃错药了,还是发烧发糊涂了,竟然有家不回跑来敲她的门?   “乔雪桐,快开门!”男人又用力敲了几下门,“我知道你在!”   见鬼了,他怎么知道她在?她就装作不在,他能拿她怎么样?   乔雪桐整个人都贴在门上,继续从猫眼里观察敌情,看见他拿出了手机,似乎准备给她打电话,她暗叫一声“不妙”,手忙脚乱地跑回去按手机……   “乔雪桐,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外面传来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开门吧。”   乔雪桐咬牙握紧了一声不吭的手机,眼里突突冒了两把小火苗,明明她睡觉都习惯关机的,没想到还是阴沟里翻船了!   她顺手把手机开机,然后丢在沙发上,跑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乔雪桐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莫淮北立刻把门关上。   “怎么不披件外套?”莫淮北轻皱了一下眉头。   也不想想罪魁祸首是谁?乔雪桐双手环胸,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气势无端弱了几分,“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这几天都在外面出差,连夜赶回来的。”莫淮北一脸淡定地拉着行李,绕过她直接在沙发上坐下,脱了外套放在一旁,惬意地叠起了修长的双腿。   所以……这和他会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你……”看着沙发上陷入沉睡的男人,乔雪桐深深感受到了人和人之间逻辑无法相通的无力。   男人眼底有着黑眼圈,估计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黑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薄唇微抿,下巴冒出了青色胡茬,乔雪桐不屑地移开目光,都这样了还能帅得掉渣,简直天理难容!   屋里有暖气,所以不盖被子也没关系,看他睡成这样一时半会也醒不来,乔雪桐也体会过这种极度疲惫的感觉,哪怕是猪圈,铺一层草她也能倒头就睡。   乔雪桐朝沙发上的男人挥了挥拳头,然后卷起睡衣袖子,进厨房给自己煮早餐。   昨晚剩下的鸡汤刚好可以用来下面条,锅“嘟嘟嘟”地冒热气,乔雪桐打开盖子,往里面放了一小盆洗好的青菜。   这些菜色泽纯净,天然健康,还是她亲自种的,楼下有个花坛,乔雪桐在小区大妈的狼口之下分得了一席之地,用一袋水果和别人换了一包菜籽,就热火朝天地在那不足一平米的“菜地”上开种了!   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它们冒出了青绿色的小苗,那天晚上乔雪桐兴奋得没有睡觉,甚至半夜起来拿相机下楼,记录下它们的成长过程……   对每一种新事物,她向来保持着足够的热情。   自己种的蔬菜,比市面上卖的颜色比较浅,但胜在味道清甜。   除了种菜以外,乔雪桐还学会了自己下豆芽,泡得胀鼓鼓的黄豆,均匀地铺开,上面盖上几层沙子,然后抱到阳台安放,哪天冒出头了,又再铺上沙子,防止它们戴上“绿帽子”,不出几日,豆芽便可以挖出来了,煮着吃、炒着吃都行,小家伙最喜欢她做的豆芽酿肉。   不过这道菜乔雪桐并不常做,因为比较复杂,需要耐心。豆芽洗干净,要用薄刀片挑开叶子以下部分,肉要剁得很碎,配上佐料,用牙签挑起来塞进去,煮的过程中还要不断浇汁……   乔雪桐刚把早餐端上桌,沙发上的人闻到香味幽幽醒了过来,环视了一圈,他准确找到了卫生间的位置。   真正的女主人在他身后一脸怨念颇深的样子,看来是把这里当自己家了,行动自如啊?   不过让乔雪桐眼睛都快瞪出来的是,那男人竟然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然后气定神闲地走出来,帮自己在桌上加了一副碗筷。   乔雪桐:“!!!”   鸡汤米粉味道很鲜,青菜豆芽在热气中若隐若现,葱花味道弥散,让人食欲大开。   不一会儿莫淮北就解决了一碗,意犹未尽地拿起勺子想要再添一碗时,瞥见对面人“怪异”的神色,他终于停下动作,挑眉问,“你不吃?”   不请自来,喧宾夺主,这人的脸皮也太厚了吧?   乔雪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汤太热了,我等一会儿。”   “莫先生,您去爬过长城吗?”   “没有,”莫淮北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淡定地为自己舀了一碗,“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去,你想去?我们可以找个时间一起……”   “不不不,”乔雪桐连忙摆摆手,再三强调,“我已经去过了很多次了!”   “哦。”男人淡淡应了一声,神色似乎还颇为遗憾。   乔雪桐愤愤咬了一根青菜,其实她就是想问一下他是不是把长城的城墙砖偷偷装在自己脸上了,不然脸皮能厚成这样?   吃完早餐后,乔雪桐进厨房洗碗顺便切水果,等一会儿看电影的时候可以吃。   可一想到客厅里的不速之客,她又有些意兴阑珊,不是个热情好客的人,可也不能像上次乔雪欣来那样用扫把把他赶出去。   是不是该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提醒一下他,吃饱喝足就好(滚)打道回府呢?   “嘶!”乔雪桐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左手食指被水果刀切了一道口子,血正开心地往外冒……   莫淮北见匆忙从厨房跑出来的人,细心留意到她压着手指,忙问,“伤到手了?”   乔雪桐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的眉头皱得比自己还紧,处理伤口的动作却很是熟稔。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乔雪桐隐隐预感到,应该是密斯特戴维准时来撞南墙了。   “alice,今天早上你想听哪首曲子呢?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如何,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弹……”   乔雪桐直觉想把手机拿远一点,那么肉麻煽情的话……她才刚吃完早餐……   “别动!”男人压低声音制止了她的动作,然后握着她的食指,用止血贴轻轻环了一圈。   同一时间,手机里的钢琴声戛然而止,然后变成一声不敢置信的尖叫,“alice,是谁在你旁边?!”   “哎!”不知道男人是不是故意的,在收尾的时候竟然按了一下她的手指,乔雪桐轻叫出声,“痛!”   手机彻底没有了声音。   乔雪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声“痛”叫得有多么的意味深长,她垂下眸子,感觉右眼皮又“突突”地跳了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一下……   所以,继送走了大姨妈之后,她又迎来了新一轮的“血光之灾”吗?   莫淮北嘴角噙笑,“其实,你不对我放电,我也……”   乔雪桐抬起头,撞进男人如浓墨晕染般的深邃眸底,她竟然看见了丧心病狂的四个字——情难自已。   呸呸呸!谁对他放电了?她只是眨眼睛辟邪而已,乔雪桐突然没有勇气地低头,任那片陌生的温热爬上自己的脸颊。   莫淮北也垂下视线,女孩子两颊含粉,睡衣不知怎么地松了两个扣子,隐隐露出雪白的两团,他想起那天晚上手心柔软的触感,深深吸了一口气移开目光,克制住自己想重重揉上去的冲动……   第九章   “咯咯……嘻嘻……哈哈……”阵阵奶声奶气的笑声不知从哪里流出来,乔雪桐正埋头写会议总结,突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几下,“小乔啊,是你手机响了吧?”   “你的铃声真特别。”苏乐满脸笑意,“不知道是哪里下载的呢?我也好想要哦!”   乔雪桐朝她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扔下两个字,“秘密。”便拿着手机进茶水间接听了。   是金大小姐的电话,乔雪桐一点都不敢怠慢,“大小姐,请问有何贵干?”   “哼,”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略尖的声音,“前几天你放了我鸽子,害我心情很不好很不好,放逐到爱琴海玩了一个星期,现在皮肤都晒黑了……”   接下来金津津花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详细地讲述了这场自我放逐她吃了多少苦,爱琴海的阳光有多么灿烂,她遇到了多少外国帅哥,还再三强调,“乔乔,如果不是为了你和路子,我早就拐个帅哥去私奔了。”   “……小的,”乔雪桐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感恩涕零。”她还特意吸了几下鼻子,呼,茶水间的窗户大开着,冷死人了!   “所以啊,”那边金津津呼了一口气,开始总结陈词,“你放了我鸽子,我还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回报我?”   “啊,”乔雪桐装傻,挪过去把窗关上,“风有点大呢,你刚刚说什么,听不太清的样子。”   “乔、雪、桐!”那边咬牙切齿,估计要冒火了,突然又变成了软言软语,“亲爱的乔乔,帮我啦,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乔雪桐耳根软,也不吊着她,“什么事?”   “陪我相亲啊啊啊……”金津津抓肝挠肺,“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老头子逼得紧,还威胁我如果不去就停掉所有的信用卡……”   相亲?乔雪桐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感觉一阵阵黑云从窗外压过来,她揉了揉眉心,“津津,看来你真的对那男人深恶痛绝。”   所以才会找上有“相亲杀手”之称的她!   生在乔家这种地方,又迫于老爷子的威严,乔雪桐几个月前也被逼着和一些所谓“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有过最“表层”的接触,往往只是匆匆扫一眼资料,大概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姓甚名谁,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自那以后,乔家人再也不曾提起这一回事,乔雪桐也乐得自在。   金津津大大地“啵”了一声,“那就这么说定了哈!我再具体跟你约时间。”   最近她身边的人似乎都很喜欢替她做主,乔雪桐轻叹一声,泡了一杯奶茶,磨了十几分钟才回到办公室。   里面似乎很热闹,乔雪桐一眼就看到最前面的桌子上放了一大把紫色玫瑰,空气里弥漫着阵阵馨香的味道,她忍不住打趣道,“哎,这是谁的桃花啊,都朵朵开到办公室来了!”   “好像是给苏乐的呢!”办公室的一个大妈神秘地笑了笑,“我亲眼看到她抱进来的,不过一会儿人就没影儿了!”   “这么大束玫瑰,瞧着怎么也有九十九朵,应该要不少钱吧?”有人又八卦了一句。   苏乐那丫头什么时候勾搭上这么有钱的主了?待会儿一定好好拷问拷问她!   乔雪桐捧着杯子回到座位,顺手点开百度,输入关键词:紫玫瑰。   百科点开,她很热心地为大家科普,“紫玫瑰,浪漫真情和珍贵独特,象征深深的爱情,一朵代表……”   “听说里面有一百零一朵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进来,乔雪桐抬头望去,看见苏乐喘着气站在门口,她接过话,“一百零一朵,那就是直到永远的爱哦!苏小乐,恭喜恭喜,不要忘了请吃饭哦!”   恋爱请吃饭也是办公室文化之一,乔雪桐的这一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哦!”苏乐恍然大悟似地应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她轻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也好想请你们吃饭,但很可惜,不过人家要送的好像是另一位姓乔的小姐呢,我只是顺手帮她拿回来的!”   乔雪桐的笑很惊艳地僵硬在嘴角,难得有点结巴,“给……给我的?”   苏乐大笑着把那束紫玫瑰塞到她手里,“物归原主,不要忘了请吃饭哦!”   会是谁送的呢?乔雪桐第一个想到的是密斯特戴维,只有他才会做出这样自以为浪漫的事,翻出小卡片一看,她猛吞口水。   龙飞凤舞的字迹,强势而霸道地勾勒出了三个字的线条:莫淮北。   乔雪桐突然想去地上找回自己的眼睛,开什么玩笑,那人是什么意思?   乔雪桐抓住苏乐的手,“送花的那个人还在不在?”   “在的,”苏乐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人还说想见你一面,有些话要当面跟你说。”所以她匆匆把花放下就跑出去找她了。   果然还在。   看着门外等待的身影,乔雪桐莫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本尊。   “乔小姐,”陆续听到声音回头,礼貌地笑了笑,“你好,又见面了。”   乔雪桐对他的印象还不错,“陆助理。”   “不知道花乔小姐还喜欢吗?”   “喜欢。”出于礼貌,乔雪桐如是说。花是喜欢的,不过送花的人,她不喜欢。   “那就好,”陆续如释重负,“那我回去也可以有个交待了。莫总说要请您不要误会,他只是想……”   他稍稍加大了音量,反反复复背了无数次的台词听起来行云流水般舒畅,“对乔小姐那天早上的收留和那一顿美味至极的早餐表示感谢,另外,他还想邀请您今晚一起吃晚餐,不知道乔小姐是否能赏脸。”   卧槽!饶是修养再好,乔雪桐也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个粗口!   这只人面兽心的小助理是想来黑她的吧?一大早来她单位说些有的没的,什么早上收留,还美味至极的早餐?不要太让人有遐思!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比不得那人厚脸皮,她还想要脸面的好吗?   犹如芒刺在背,乔雪桐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里那一群八卦的兔子又把长耳朵缩了回去,她眯了眯眼睛,素齿微露,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能的。”   赏他脸上一巴掌,她还是能的。   陆续憋着笑,“那就好。”   “等一等。”在陆续转身要离开时,乔雪桐突然叫住了他,她从那束紫*滴的玫瑰里抽出一朵递到他手上。   “乔小姐,你这是?”陆续不解。   “回礼。”乔雪桐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但她最喜欢羊毛出在羊身上,她的眸底冒出恶作剧的光芒,还不忘交待一句,“请转告你家莫总,我到时一定……赏脸。”   啪啪啪啪!!!!   “她真是这么说的?”莫淮北坐在办公椅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一朵柔嫩的紫玫瑰,眸底却全无笑意。   “百分百……”陆续突然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临时找了个成语,“原汁原味。”   汗,当个助理真累,boss追个女朋友,他跑上跑下,累死累活,又不是他谈恋爱!   莫淮北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续识趣地关上门出去了。   她竟然送他一朵紫玫瑰当作回礼,一朵玫瑰,代表你是我的唯一呢!   最近办公室流言四起,有人说乔雪桐傍上了大款,一束昂贵的紫色玫瑰盖棺定论,也有人说乔雪桐被人包养了,有人亲眼目睹她从一辆贵族v8上下来,如此云云……   例行会议上,副部长语气隐晦又尖锐地提醒,“我们作为‘子虚乌有\\\'局的一份子,公众形象是很重要的,千万不要把社会上那些不良风气带进来,把办公室搞得乌烟瘴气的,像什么话?千万不要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大家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希望下不为例。”   大家心里都明白,副部此举只是含沙射影罢了,她们看向角落里的乔雪桐,同情的有,不屑的也有。女人嘛,还不就是那回事?   女人永远没有真相,永远不要妄想去看清女人的心,你得意时,她们假意含笑恭维,你失意时,她们明里暗里戴两张皮,不可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自然还是有例外的,但这份例外,需要积攒太多运气。   “小乔,”苏乐的手搭在乔雪桐肩上,重重按了一下,语气关切,“你没事吧?”   乔雪桐把笔记本合上,露出一朵大大的笑容,“我能有什么事?”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又不属老鼠!”所以根本不会去坏了副部煮的那锅粥。   “切!”苏乐推了推她,“你这个死女人,差点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被打击到了,你给我老实交待,那天晚上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苏乐还记得那天她把那束紫玫瑰分了一些给自己,说可以泡茶也可以泡澡,美容养颜,然后下午她就提前下班,握着拳头说要去约会!   结果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来上班……   “千万不要问我这个!”乔雪桐举双手投降,“我受了批评,苏乐你请我吃饭吧,安慰一下我脆弱的心灵!”   唔,那天晚上,她这辈子都不希望记起来!   “好吧。”苏乐点点头,看在那些紫玫瑰让她皮肤变好了很多的份上。   下班时间到了,乔雪桐有份临时报告没处理完,在办公室多留了半个小时才回家,刚走出单位大门,一辆黑色车子缓缓开过来,她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贵族v8,她最近和这款车子似乎特别有缘,乔雪桐继续往前走。   后来传来一声喇叭声,乔雪桐往路边挪了一下。   “乔雪桐。”有人喊她的名字。   乔雪桐转身看了一眼,那辆车子已经在旁边停下,车窗降下,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阴魂不散!   “上来吧,”车里的男人丰神俊朗,笑得深情款款,“我送你回家。”   “莫先生,”乔雪桐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位传说中包养自己的金主,“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目光灼灼,嗓音却带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在追你。”   第十章   “莫先生,”乔雪桐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位传说中包养自己的金主,语气透露出些许的无奈,“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目光灼灼,嗓音却带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在追你。”   乔雪桐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莫淮北也目光坦然地和她相对,他的眸底幽沉平静,看不出一丝看玩笑的成分,害得她想装傻说“莫先生你在开玩笑”都生生堵在嗓门口。   想起这些天来他频繁地献殷勤,若有似无地接近,在密斯特戴维面前的异常行为……还有那束含义微妙的紫玫瑰,乔雪桐轻叹了一口气,心湖仿佛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渐起微澜。   莫淮北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从平静到微乱,此刻却奇异地如雪霁般,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柔和的晴光里,他忍不住啧啧称奇,心却像柔软的水草拂动,隐隐生出那么一丝期待。   乔雪桐看了一眼前方几十米处的红绿灯口,“莫先生,不好意思,”她眨了眨自己那双明亮动人的黑色大眼睛,眉间含羞露怯,“我是色盲。”   尤其是对眼前这种“男色”,有着天然的抵抗力。乔家俊男美女并不少,当中首推乔亦政,相貌堂堂不说,加上这些年的官场历练,又添了几分沉稳的气质,不知让多少无知小少女生出染指之心。   小浩浩说莫淮北比自己爸爸好看,对于这一点乔雪桐并不否认,但皮相只是很表面的东西,她更注重的是涵养,然而在这个苛刻的方面,这个男人似乎也无懈可击。   一个英俊的男人,如果他的气质修养能达到让别人忽视这些浮华表面的境界,那么他无疑是……   过去的经验告诉乔雪桐,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她山重水复迂回地退却了,“莫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莫淮北眸色深深地看着前面的人,薄雪飘在她栗色长发、嫩黄色的外套上,她恍然不觉,踩着一双雪地靴,脚步轻快,轻快得像……落荒而逃,他突然就笑了出来。   乔雪桐,我对你更有兴趣了。   耳机里一直重复着柔和的旋律,却无法平缓乔雪桐略微急促的心跳声,突然后面传来阵阵尖锐的喇叭声,一个男人的声音随之冒了出来,“靠!要吵架你们回床上吵去,大街上的阻塞交通啊,妈的老子还要赶回去给我家婆娘做饭呢!”   乔雪桐心生不妙,她回过头看到了一幅壮观的画面,在那辆黑色贵族v8的后面,一排车子如奄奄一息的雪龙般艰难前进,而那个始作俑者,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继续不急不缓地跟在她后面。   又有人高声插`进来,“嘿!我说哥们,女朋友不能这样哄,哄多了她们尾巴都翘上天,我建议你啊,立刻下车把她五花大绑弄回家,摔床上,酣畅淋漓干上三五回,保证治得服服帖帖的!咱们作为男人,千万不能让女人踩在自己头上……”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这些臭男人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乔雪桐眼里的怒火都快把周围的雪融化了,她握紧拳头咬紧牙关,走也不是,停也不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莫淮北朝后面挥了挥手表示受教,然后他看向她,俊脸上涂抹了一层隐约的笑意,语气似真似假,“真要我下去绑你?”   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人,竟然用这种方式把火引到她身上,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乔雪桐稍微思索了一下,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流恢复了顺畅,有几辆车经过的时候还轻佻地向他们吹了几声口哨,乔雪桐捂住一边的耳朵偏头看向窗外。   男人目视前方,认真开着车,突然来了一句,“给我一个理由。”   平生第一次被女人拒绝,总要给他一个理由吧?   乔雪桐也觉得他这句话很合理,毕竟是这么心高气傲的男人,她清了清嗓子,“莫先生,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也相信你不会玩这么幼稚的把戏,你事业有成,身边必定美女如云,而我乔雪桐……”   窗外暮色四合,黑色仿佛一匹柔软的绸缎乘风而来,乔雪桐顺其自然地自黑,“我乔雪桐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人,平凡又普通,还喜欢闹小脾气,街上像我这样的随手抓都是一大把……”   皮骨都是父母给的,乔家基因优良,乔雪桐自然也是个美人胚子。   想到这里,乔雪桐伸手摸了摸脸颊,“莫先生,你不会那么肤浅吧?”   莫淮北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心下立刻明白过来,他笑了笑,“我可以把乔小姐的话理解为,我是一个很有深度的男人吗?”   “当然!”乔雪桐重重点头。所以莫先生你这么有深度,肯定不会以貌“娶”人的吧?   “诚如乔小姐而言,”莫淮北接过话,眸底缓缓升起一层薄薄的笑意,“作为一个有深度的男人……”   乔雪桐头皮一紧,糟糕,失算,她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了!   果然,他的下一句话就轻轻把她推进了坑里,“我更需要找一个有深度的女人。”   “难道……乔小姐觉得自己没有‘深’度?”莫淮北好笑地偏头看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咬重了某个字眼。   ……乔雪桐选择闭上眼睛投降。   回到小区的时候,天空竟然下起了雨夹雪,乔雪桐为难地看着窗外,停车场离她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她又没有带伞……   莫淮北神通广大地从储物柜里翻出了一把深蓝色的伞,撑开之后发现伞并不大,他若有似无地皱了一下眉,“走吧。”   这一次他很绅士只是送到楼下,也没厚着脸皮说要上楼讨杯热茶,乔雪桐站在原地,看看“毫发未伤”的自己,又看看前方颀长的背影,那灰色外套已经湿了一大片,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有点想笑。   好吧,看在他这么大义凛然的份上,她可以原谅他刚刚占的一点小便宜。   当夜,乔雪桐在床上翻来覆去,坐起来靠在床头,柔和的灯光披了一身,她愣楞盯着自己的右肩看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那把伞确实挡不了两个人,而她因为某个原因也一直跟他保持一定距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就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肩膀往里面带……   他的手有力、温暖干燥,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停!   乔雪桐抱着自己的头使劲晃了晃,不能再想下去了!她从床上翻下来,逃也似地跑进浴室,然而长达半个小时的淋浴也没能如愿冲去他在她肩上留下的……灼人温度。   真是邪门了!乔雪桐平生第一次失眠,躺在床上嗷嗷叫,明天她还要陪金津津去相亲呢!   终于,辗转到凌晨四点多才迷糊睡去……   第十一章   “乔雪桐,好好考虑一下,”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清清淡淡的,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意味,“或许你会发现,相比于其他男人,我会是很好的选择。”   乔雪桐凝眉抬头,语气有些无奈,“莫先生,我们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好吗?”   “缠着你?”男人突然冷笑着把她推到墙上,一只手压着她的肩,“我不仅要缠着你,我还想……吃了你……”   变态!   乔雪桐手脚并用,拳打脚踢,没想到这次竟然被她轻而易举挣脱,她转身准备拔腿就跑,前面又出现了一个莫淮北,还朝她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乔雪桐,你逃不掉的。”   乔雪桐抱头尖叫一声“啊!”   还好,胳膊在,腿也在,脑袋也在,乔雪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原来只是个梦,不过怎么会梦到那个人呢?   真是衰!   离和金津津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乔雪桐不紧不慢地起床洗漱,作为一个女人,她用的保养品实在少之又少,一瓶润肤乳,便是……全部。   但乔雪桐却有着连金津津这种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都羡慕不已的柔嫩肌肤,当然在这方面她有自己的独门秘方,一开始是因为不舍得花钱买化妆品,到后来,她也慢慢摸出了门路。   刷完牙后用温水把脸先洗一遍,然后再拍些事先按比例调好的醋,再薄薄地涂抹一层温和的润肤乳,便大功告成了。   这瓶醋是去年她去山西旅游的时候,和山上一家农户买的,纯天然的酿造工序,大大保持了精华成分,所以效果自然不错。   蜂蜜柠檬水不宜空腹喝,所以乔雪桐习惯吃了早餐后才喝一杯,平时如果要上班,喝不完的就用杯子装好带到单位去。   时间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今天太阳不错,乔雪桐把被子抱到阳台去晒,阳台很大,被子铺开,瞬间装满了阳光,她一时玩心四起,趴在上面滚来滚去,顺便也晒晒自己。   隔壁住着一个讨厌的邻居,是个外国男人,说一口很是牛逼的英语,两人刚好对着阳台,相看两厌,和他结下梁子还要追溯到半个月前。   那人经常三更半夜带朋友回来,夜夜笙歌,还唱摇滚扰人清梦,乔雪桐打电话和他谈了几次,他嘻皮笑脸地说着鸟语,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态度友好,她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告一段落。   谁知道某天晚上有人喝醉了竟然跑到隔壁去敲她家的门,害得乔雪桐夜半惊醒,第二天就一时冲动去物业管理处投诉了他!   现在他肯定又不知道在骂她什么了,吹胡子瞪眼睛的,比她家里的老头子还要无趣,乔雪桐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管他骂什么呢,反正她听不懂。   英语是她的硬伤,这是驷马难追的事实,不过乔雪桐鄙视的是,这么一个牛高马大的大男人肚量竟然这么小,还处处和她这样的小女子计较。   乔雪桐翻了个身,用手挡住阳光,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看向对面,对着那个骂得口干舌燥的男人绽开一朵大大的笑颜,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念出来,“s、h、i、t!”   对面男人像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也会反击,嘴巴大大张着,仿佛一个个地接纳了她的字母君,乔雪桐捂嘴偷笑,把头发拂到身后,然后慢慢走回了屋里。   英语破怎么了?不服的话跳过阳台来,我们用中文来辩!   “你要死啊,乔乔,”金津津看着满桌的菜,秀气的眉头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结,“你点这么多,要是那个男人误会我是大胃王怎么办?”   “唔……”乔雪桐咽下一口寿司,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津津,我这都是用心良苦啊!你想想,如果那个男人看到这个场面还能面不改色,说明他先一步接受了你食量大的事实,这样一来就排除他把你的外貌当作第一印象的可能性……”   “还有,这次相亲你不是被金叔叔逼的吗?如果对方主动提出他觉得你们两人不合适,那不是如你所愿了吗?”   “好像……”金津津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乔雪桐放下心来,继续朝着美食进攻,金津津则是一直盯着窗外发呆,“乔乔,你说这都过了半个小时了,他怎么还没到啊?”   不会是……   两人对望,异口同声,“不会是出事了吧?”   乔雪桐心有戚戚,“津津,要不你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好吧。”金津津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拿出手机,那男人的号码来之前她爸爸就存到她手机里了。   电话刚要拨出去,一个男人就急匆匆地跑过来,明明是大冬天,他额头竟然冒出了汗,头发上落了雪花,像个小老头似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手上,领带也七斜八歪的,更可怕的是那一口hk腔调的普通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金津津简直叹为观止,那张俏美的小脸上已经显现出隐约“无力吐槽”的颜色,出于礼貌,乔雪桐站起来笑了笑,“您是……佟先生?”   “是我,”那男人丝毫不做作地拉开椅子坐下,解释起来,“你们知道的啦,这个时候a市的交通,我都提前一个小时出门的啦,没想到还是被堵在路上,怕你们等太久,我就一路跑过来啦……”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对面,刚刚和他说话的女孩子肤色白皙如瓷,眸光纯净,笑容清浅,礼貌得恰到好处,但佟弘还是准确找到了自己的相亲对象,他看向另一个娇盈的女子,“金小姐,你好。”   金津津勉强伸手和他碰了碰,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好。”   佟先生的笑容冻住了。   乔雪桐忙解围,“佟先生快坐下吧,你一路跑过来……辛苦了。”   佟弘只是尴尬地抓抓头发,而金津津的小脸立刻沉了下来。   爸爸怎么会让她来和这样一个男人相亲?其貌不扬不说,还……   其间金津津只是勉强地应付几句,佟先生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笑了笑,突然他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乔小姐,你……”他指了指她脖子。   乔雪桐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项链露了出来,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的吊坠。”那个吊坠圆润饱满,色泽纯净无瑕,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上品,佟弘祖辈三代都是经营古董生意,所以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男戴观音女戴佛,乔雪桐却用一条银链串了一个玉观音,那是她父亲留给她的最珍贵的东西。   “能让我看看吗?”   虽然有些冒昧,但乔雪桐也不在意,取下来递了过去。   佟弘细细研究了一番,“如果没错的话,这是一块古玉吧?”   “佟先生你看得出来?”乔雪桐难以克制声音里的惊讶,随后她笑了笑,“很多人都说这是赝品呢!”   “实不相瞒,我是个资深古董收藏家。”   乔雪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家里还有一些小玩意儿,你要吗?”   “当然,不包括这块玉观音哦!”她强调。   “改天拿出来我看一看,”佟弘没想到相亲之外还有这样的意外惊喜,“我是个随性的人,一切看缘分。”只是,他看了一眼手心里的玉观音吊坠,还是有些不舍。   但君子不夺人所好,这点原则他还是要坚守的。   走在洒满阳光的小路上,乔雪桐蹦蹦跳跳、吱吱喳喳的,“津津,等我以后赚大钱了……”   “乔小姐,你现在还是个穷光蛋,而且还是个一穷二白、只会在阳光下做白日梦的穷、光、蛋!”或许是心情极好的缘故,金津津连眼底都落满了笑意。   心情怎么会不好呢?雪停了,困扰她的相亲也结束了,自由自在的逍遥日子又回来了!   “你小看我!”乔雪桐双手叉腰,从旁边的矮树上捧了雪,揉成团,朝她扔过去。   “砰”,金津津身上雪花四散,她扔下包,蹲下来拢了一堆雪,乔雪桐张牙舞爪地跑过去,直接把她压在雪堆上,两个人像孩子般在雪地上玩起来……   “我的梦想是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全部换成硬币把那些欺负过我的人脑袋砸出几个大坑,我还要买很多很多的钻石,把他们的眼睛闪瞎……闪瞎!”   “哈哈哈哈哈……乔乔,”金津津抱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幼稚!”   相识十几年,乔雪桐的很多小秘密金津津是知道的,比如她有一本小本子,专门用来记录世界各地搜寻未果的宝藏,其中名列前八的分别是:洛豪德岛的海盗遗产、地下陵寝的宝藏、金银岛上埋藏的秘密、“圣荷西”号沉船的珍宝、沉睡海底的黄金船队、亚马逊密林的黄金、神秘失踪的第八奇观、恐怖的亚利桑纳州金矿。   新闻报道发现“南海一号”沉船的时候,乔雪桐三更半夜打电话给她,说自己离梦想又近了一步,激动得睡不着……”然后她又怅然若失地感慨,“为什么不是我先发现的呢?为什么……”   小本本上的资料事无巨细,记录得特别具体,然而最令金津津啧啧称奇的是,小时候的梦想她竟然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津津,你说我要是把我家老爷子的古董都拿去卖了,他会不会撕了我?”   “醒醒呀!”金津津恶作剧地抹了一把雪在她脸上,“乔乔你现在被钱迷住了,所有的决定都是不明智的……”   “不,”乔雪桐很是认真,“我想过了,一个女人如果想要精神独立,那么首先她就必须做到经济独立,你虽然家世很好,但还不是你父亲一句‘停了你所有的信用卡’,你就要被逼着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哎,”金津津颇有感慨地叹了一声,“我就是被我爸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鸟,这辈子不可能飞出去的了。”   可是,你不一样。乔乔,乔家困不住你的。   第十二章   乔家南苑。   星朗月明,温暖的月光静静映着一池潋滟清波,湖面只铺了几片残荷叶,也被染了一层白光。   “浩浩睡了吗?”一个温润的男声轻然响起,仿佛怕惊扰了房间里面的人。   “还没呢,”陈玉兰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床上拱起了一小团,好半会儿都不动一下,她好笑道,“估计还在跟你生气。”   “今晚,确实是我太冲动了。”乔亦政压低声音,眉色有些懊恼,“我进去看看他。”   “嗯,”陈玉兰柔声道,“你好好哄哄他,别看他小,自尊心比谁都强!”   吃晚饭的时候,小浩浩不知道闹什么别扭,用热汤淋了乔雪欣一身,乔亦政当场就沉下脸让他道歉。   谁知道小浩浩把脸一撇,任性地来了一句,“我才不要!”   这孩子平时虽然爱闯点无伤大雅的小祸,但还算乖顺,乔亦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情况,二婶陆芬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已有些难看。   堂妹乔雪欣哭得梨花带雨,那些从未痊愈过的伤口又再次被翻开,乔亦政狠心脱了儿子的裤子,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几下,小浩浩咬着牙任他打,连吭都没吭一声。   最后还是妻子陈玉兰劝他停了手,乔亦政看到儿子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挂满了泪珠,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心疼得无以复加。   原谅爸爸。   因为爸爸从小就没有爸爸,因为爸爸亲自尝过那些冷言冷语的滋味,所以爸爸才不忍心让那顶“没有教养”的帽子扣在你稚嫩的头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灯,地板上横七竖八都是玩具,大部分都是浩浩喜欢的,乔亦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他的成长中错过了多少。   他最喜欢的人,姑姑,他最喜欢的玩具,姑姑送的,他最喜欢吃的菜,姑姑做的……   小浩浩的生母在生他时难产而死,陈玉兰是他的第二个妻子,虽然她对小浩浩很好,但始终隔了那么一层,无法像亲生母子般亲密无间,可他呢,他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乔亦政眼底闪过一丝忧伤,快速窜进黑暗里,瞬间消失无踪,他伸手摸了摸床上的小人儿,一下一下地抚摸他拱起的后背,那么软,那么小。   这副小小的脊背还承受不住风雨,爸爸会尽全力为你撑起一片纯净的天空。   小浩浩受了人生中最大的屈辱,平时都是小祖宗小祖宗哄着的,今晚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屁屁啊,这可是天大的屈辱!   他生了很大很大的气,趴在床上闷闷不乐,小嘴巴撅得都能挂瓶子了,小小的心里不知道想了多少:呜呜,他不要那个坏爸爸了,他要背小包袱披上小披风,离家出走去投靠姑姑……   可是,在爸爸那双温暖的大手的抚摸下,他委屈了,他舍不得了。   从被子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坏爸爸!”   乔亦政顿时心都软了一角,“是,爸爸坏,爸爸不应该打你,爸爸错了。”   大概不会有人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市局乔部长,也会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刻。   小浩浩气消了些,把压在胸口的小手抽出来,自己抹了抹脸上的泪,声音还带着哭腔,“那你保证以后都不打我。”   “好,”乔亦政立刻应道,“爸爸保证。”   乔亦政想把儿子翻过身来,谁知道刚伸出手肚子就被瞪了几脚,他皱眉,耐心解释,“换个姿势,不要压着心脏。”   “不要,”小浩浩扭过脖子,闪着一双水光淋漓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他,“我屁股疼!”   乔亦政忍俊不禁,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脱了裤子,顺手拿过一管药膏,挤了一些在手上,动作极轻地涂抹起来。   小孩子皮肉嫩,除了泛红以外还有些肿,乔亦政叹气,他确实下手重了点。   “告诉爸爸,你为什么要用汤泼雪欣姑姑。”   “我……汤太热了……我没拿稳……”小浩浩在爸爸严肃的目光里弱弱地改了口,“我不喜欢她。”   小孩子的爱恨分得是多么明确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对乔亦政而言,理智永远在情感之上,所以这“喜欢”二字他说得有些艰难。   “因为,”小浩浩仿佛突然间变成了大人的样子,“她经常欺负姑姑啊!”   “爸爸,”小家伙爬起来坐在床上,小脸还挂着泪珠,表情却再认真不过,“浩浩有爸爸疼、有妈妈疼,还有太爷爷疼,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疼姑姑呢?”   乔亦政被儿子问得哑口无言,最后他苦笑了下,“小脑袋瓜想那么多做什么?睡吧,爸爸等你睡了再走。”   小家伙打了个呵欠,枕着爸爸的腿,眼皮慢慢合上,乔亦政听到他轻轻呢喃了一句,“既然你们都不疼,以后姑姑就由我来疼。”   “嗯,”乔亦政摸着儿子的头,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你以后多疼疼她。”   你雪桐姑姑,和爸爸一样,都曾经被命运抛弃过。   ***   金叶餐厅。   乔雪桐双手撑着下巴,眼睛转了转,“怎么样,这个能值多少钱?”   佟弘还在细细研究手里的玉葫芦,成色倒是不错,但是对于古董商的他而言,没有太大的收藏价值,他摇了摇头。   “这个虽然是上品,但是因为年份太近……”   乔雪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这样啊,”叹一口气,“可是津津一直想要,我都没给她呢!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佟弘突然失声,他站起来提茶壶给乔雪桐倒茶,和刚刚的犹豫简直判若两人,“乔小姐,莫急莫急,价钱好商量!”   接着他说了一个数字,乔雪桐眸光淡淡地看着他,佟弘又继续往上加。   乔雪桐继续神色淡淡,心里却压抑不住窃喜,没想到这个小玩意儿就能卖这么多钱啊!   佟弘见对面的人面无表情,横了横心,“**万怎么样?”   这可是佟弘有生以来做的第一桩亏本买卖,以市价三倍去收购一个收藏价值并不高的玉葫芦,这将成为他人生中的最大一个污点。   乔雪桐嘴巴微微张开,重复了一遍他刚刚说的数字,见他点头,差点掀桌而起,“成交!”   握住了有钱人的命脉,当真是财源滚滚来啊~   “淮北哥,你在看什么?”郭婷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孩子笑声盈盈,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也是一脸笑意。   “没什么,”莫淮北收回了目光,语气不咸不淡,“你刚刚说什么?”   “哦,”郭婷婷笑了笑,“我妈妈一直念叨着让你去我家吃饭呢,可你是大忙人呀……”   郭婷婷笑意不减,“要不,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个准信吧,我回去也好跟妈妈说,免得她空欢喜一场。”   “嗯。”   这是什么回答?郭婷婷抬头,对面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淮北哥,你去哪儿?”   乔雪桐借上洗手间的时间,在里面偷笑了好久,出来的要低头才能阻止不断上翘的嘴角,突然感觉一阵阴影笼罩了过来,她抬起头。   天,冤家路窄!   “怎么又是你?”   莫淮北直直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乔雪桐看了一眼外面,佟弘似乎也看了过来,她立刻把他推进角落里,“你管太宽。”   这个人每次出现都会害她蒙受不明不白的“血光之灾”,她才不要被他坏了好事!   莫淮北似笑非笑地看着揪在自己胸前的小手,“你来这里干什么。”   乔雪桐灵光一闪,“我来相亲!”   某人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再说一遍!”   “莫先生,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你确定要让我来再一次证明你听力不好的事实?”清冽而陌生的男性气息离得是那么近,乔雪桐几乎能听见自己胸口处无规律加速的“扑通”声,连带着她的声音都有些没底气。   男人那修长的眸子已经翻滚着黑色的危险气息,他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以后,不许和别的男人走那么近。”   “痛!”乔雪桐皱眉轻呼了一声,“你变态啊,快放手!”   莫淮北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松了手,“对不起。”   乔雪桐趁着这个机会向后退了几步,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快速跑开了。   等在外面的餐厅经理只觉得一阵清新的香风飘过来,然后看见莫淮北黑着脸走出来,他擦了把冷汗迎上前,“莫总。”   在a市谁不给这人三分面子,在看到莫淮北站起来的时候,餐厅经理以为他有什么吩咐,立刻跟过去,谁知道他竟然……被一个年轻女孩子用两根手指推进了角落!!   餐厅经理怀疑自己眼花,只能站在原地等,没想到贵客真的从里面走出来了,他提着的一颗心绷得更紧了。   他刚刚可什么都没看到啊!   “刚刚走过去的女孩的那桌,记在我账上。”   餐厅经理又抹了一把汗,连声应道,“是是是!”   可是莫总,刚刚那个女孩好像不是走过去而是跑过去的,好像后面有什么怪物在追她呢?   可这种分分钟丢工作的话能说出来吗?餐厅经理忍进了肚子里。   第十三章   “好奇怪,”原本到前台结账的佟弘走了回来,“我们这桌的单已经有人签了。”   啊,还有这种事?乔雪桐睁大眼睛。   佟弘稍微思索了一下,“乔小姐,不会是你认识的人吧?”他刚从香港来a市,碰见熟人的几率小之又小。   乔雪桐脑中闪过一张清俊的面容,又觉得不可能,她连忙摆摆手,“不是。”   “听说是个姓莫的先生呢。”听到佟弘暗自嘀咕了一声,乔雪桐拿着杯子的手轻颤了一下,绿茶沿着她白皙的指尖流下来,滴到雪白的桌布上。   原来真的是他。   前些日子他欠她的鸡汤米粉,不是用一束价格昂贵的紫玫瑰还清了吗?那么这次默不作声地帮她签了单,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想……冤冤相“欠”,然后一直和她纠缠不清?乔雪桐揉了揉酸疼的眉心。   这天下午,乔雪桐依约回了乔家,最高兴的莫过于小浩浩了!   他原本在琴房练琴,一听到乔雪桐的声音,像只快乐的小鸟般飞了出来,“姑姑、姑姑”叫个不停。   乔雪桐笑眯眯地蹲下`身,亲了亲他嘟起来的小嘴巴,小家伙大概觉得还不满意,她又磨磨他可爱的鼻子,然后把他抱起来,“浩浩,你胖了哦!”   小浩浩撇了撇嘴巴,“谁说的呀?”他很苦恼地皱了皱眉,“姑姑,我都想你想得吃不下饭了。”   “哈哈哈……”乔雪桐被他逗笑,摸了摸那圆鼓鼓的小肚子,“原来你是这样想姑姑的呀?”   小浩浩痒得“咯咯”笑,趴在乔雪桐肩上,小脸蛋上漫开一片羞晕,“姑姑,你坏!”   乔雪桐朝站在不远处的中年女子笑了笑,“大嫂,我先带他进去。”   陈玉兰点了点头,“去吧。”   目送那一大一小身影消失在转角处,陈玉兰垂下视线,遮住黯淡的眸光,其实有的时候她真的很羡慕乔雪桐。   虽然她是小浩浩名义上的母亲,也尽心尽力去照顾他,但实际上,跟他感情最好的人,一直都是这个他每天不离口,睡前还不会忘记抱着小熊布偶假装是她道晚安的姑姑。   小浩浩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钢琴曲,神情很是享受,他举起小手,“姑姑,你教我弹《生日快乐歌》好不好?”   虽然已经许久不弹钢琴,但乔雪桐的指法也不见得生疏多少,正如她的导师利思特所说,一个为音乐而生的人,不需要太多的雕饰,只要她的双手放在琴键上,世间最美妙的旋律便会由此而生。   琴房里传出快乐的乐音,尾音刚落,小浩浩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姑姑,我弹得好不好?”   乔雪桐笑得眉眼弯弯,“这还用问,名师出高徒呀,小笨蛋!”   小脸很严肃地皱了皱,“姑姑,你不要说我笨,这样其他小朋友会很伤心的。”   “哦?”乔雪桐不解。   “老师说,”小浩浩有些害羞地捂住小嘴笑了笑,“我是班里最聪明的哦!”   乔家人哪个不是才艺双全?小浩浩才四岁,已经开始学习钢琴和书法了。   晚饭时间,大家齐聚一堂。小浩浩坐在乔雪桐旁边,她叫一声“爷爷”,他也跟着叫一声“太爷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乔雪欣冷哼了一声,转过头,陆芬使的眼色没有什么效果,只得在桌下推了推她。   老爷子也看了过来,“雪欣啊,你还在为上次的事不开心呢?跟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传出去让人笑话……”   虽然极不情愿,但碍于诸多因素,乔雪欣还是勉强笑着说了一句,“爷爷说的是,雪欣谨听教诲。”   老爷子的脸色和缓了些,他首先举起筷子,“大家吃饭吧。”   众人这才跟着动起筷子来,乔雪桐用眼神询问旁边的人,只是他垂着脑袋不敢看她,小身子不安地扭着,一副心虚的模样。   乔雪桐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乔家这种大家族,三房关系本来就微妙,她孑然一人自然是不会去管什么暗潮汹涌、勾心斗角的,只是可怜了大堂哥,这样一来,他竭力维持的……   这个总爱为她强出头、两肋插刀的小冤家啊,她真拿他没有办法,不过心里又软又暖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家各怀心思,也不怎么说话,乔雪桐认为这顿饭吃下来还算愉快,和老爷子简单汇报了一下工作和生活的情况,她刚想脚踩西瓜皮开溜,谁知道老爷子突然来了一句,“刚刚看到你在我书房溜达了那么久,好像对我收藏的古董很有兴趣的样子?”   额……   坦白地承认她暗搓搓计划偷运他的古董出去“贩卖”这种事,她的智商允许她做出来吗?   乔雪桐干笑几声,“爷爷您眼神真好。是这样的,最近我看了一本关于古董鉴定的书,才发现这里面大有学问啊!原来收藏古董是如此高雅的艺术行为……”   马屁精!乔雪欣不屑地冷哼。   老爷子听了后喜笑颜开,他稍微想了了一会儿,“既然你对古董这么有兴趣,那么三天后的拍卖会你替我出席吧。”   “好啊!”乔雪桐欣然应许。   届时出席拍卖会的必定非富即贵,借着这个机会多接触接触,对她有益无害。   “乔雪桐,你给我站住。”   这个声音……不用回头乔雪桐也知道是谁。   “我说给我站住,你耳聋了是不是?”见前面的人充耳未闻继续往前走,乔雪欣跺了跺脚,跑着追上去。   被强行拦住无路可走的时候,乔雪桐终于抬头,乔雪欣正冷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   从她那写满恨意的表情里,乔雪桐倏然明白过来,她拦住自己,无非就是皮痒了,想找抽。   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乔雪欣见到来人,又恢复了柔弱的模样,神色有说不出的委屈,乔雪桐则是暗暗把捋起的袖子放下。   乔亦政的目光很快掠过乔雪欣,直直地落在她旁边的人身上,“雪桐,你跟我来一下……”   虽然疑惑,但乔雪桐还是应了一声,“是。”   见两人离开,乔雪欣眼里充满了怒火,她用力把一颗石子踢出老远,终于也愤愤地走了。   “大哥,”快走到南苑的时候,乔雪桐出声叫住走在前面的人,“谢谢你帮我解围,我先……”   对上乔亦政的目光,乔雪桐生生把“走了”两字压下,不愧是乔家的长子嫡孙,即使不说话也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威严。   乔雪桐听到这个平时不太容易亲近的大堂哥,低沉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戏谑的笑意,“谁说我帮你解围了?我找你是想和你说说拍卖会的细节。”   乔雪桐:“……”   窘,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过,城府高深的男人的心思确实是不好猜啊,就像……那个男人。   晚上九点多,乔雪桐回到小区,包里的手机“叮咚”了一声,她拿出来一看:   您尾数为8**6的卡号0*月19日16时38分收入人民币**元,余额为……   乔雪桐激动地跳了起来,身后激起一片雪花,佟弘的速度可真快,她有钱了,她再不用看上司脸色,她很快就会站在a市的顶端,俯瞰“众生”,指点江山!   雪泛着光,仿佛月光在上面静静燃烧,乔雪桐跑到楼下小花坛,跪在雪上,在自己的专属地里挖了好一会儿,终于挖出了一根胡萝卜。   鲜红的胡萝卜,像此时此刻她的喜悦一样,乔雪桐用雪擦去了上面的土,呵了一口热气,待会儿回到家可以炖一锅萝卜骨头汤!   唇边的笑意怎么都收不住,如果可以,她真想躺在雪地上打几个滚儿,但不行呢,上面有不知道谁家的小狗拉的便便……   乔雪桐住五楼,不是很高,但她体力有限,每次都厚着脸皮去挤电梯,她兴致勃勃地握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刚刚的信息,突然眼前一黑……   “砰”一声,她后背抵在墙上,微微生疼,刚想挣扎,一个清冽的男声劈开令人心慌的沉默,“别怕,是我。”   乔雪桐借着远处微弱的光瞪大眼睛看了看,看清眼前高大而英俊的男人的脸,她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紧绷了神色,“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是他,她才怕呢!   两人的身体离得那样近,几近没有什么间隙,乔雪桐推了推他,纹丝不动,她几乎能感觉得到他喷在自己脖子上的热气,又热又濡湿……弄得她脸颊隐隐泛起一股温热。   直到此刻,莫淮北才不得不承认,他这一晚上的心神不宁,全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他不希望她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因为他惊慌地发现——   她在别人面前可以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没有戒备,可是对着他……   他满怀信心为她而来,她却从来不在他的掌控中,这种该死的挫败感深深折磨着心性高傲的莫大少爷。   “莫先生,”乔雪桐握紧手里唯一的武器,语气无奈得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吗?”   莫淮北微微低下头,女孩子独有的馨香气息侵入鼻尖,黑暗中他的眸子特别清亮,他用手抬起她下巴,薄唇轻启,“你猜。”   就算在男女情`事上堪比一张白纸,但这种暧昧的姿势,这种*的语调……长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乔雪桐要很努力才克制住声音里的慌乱,“难不成,你想霸王硬上弓?”   男人低沉的笑声仿佛在耳边,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大手覆在她柔软的腰间,“霸王硬上弓?这不是还没……shang吗?”   顶多也算是未遂。   “黑暗总是喜欢诱惑人做一些情不自禁的事呢。”   “你无耻下流变态……唔……”一股清新的男性气息堵进唇,随后湿热的舌头也滑了进来,乔雪桐手忙脚乱,急急地去咬他的唇,用舌头去推他的……   怎一个乱字了得?   男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听起来似乎极其痛苦,乔雪桐用力推开他,红着一张脸微微喘息。   莫淮北神色隐忍,额头甚至冒出了微汗,有些狼狈,也有些……   乔雪桐心里暗骂了一句“活该!”   她原封不动,不,锦上添花地把他刚刚的话还了回去,“花前月下,良辰美景,黑暗总是喜欢诱惑人做一些犯罪的事呢!”   比如,故意伤害罪什么的……   说完,乔雪桐迅速捡起扔在地上的胡萝卜,连电梯都没等,飞也似地跑上楼了。   唔,“断人子孙根”这种缺德事,她还是第一次做呢!   第十四章   静悄悄的雪夜,偶尔听得到雪压断枯枝条的细微声音,房间里的灯光仿佛被寒冷冻住,呈现出一种静止的白色。   “淮北,”站在窗边的白发老人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你回来了?”   “嗯,”莫淮北把挂在手上的外套放在沙发上,随后坐了下来,他扯了扯领带,眉间带着淡淡的疲惫,“嗯。”   “那件事,”莫老先生看着不远处的孙子,苍老的眼底一片平静,“进行得怎么样了?”   半晌后,莫淮北点燃了一支烟,抽了几口,似乎有些不耐地开口,“您尽管放心,一切我自有分寸。”   莫老先生点点头,走到他旁边坐下,心底一声叹息,“淮北,我知道逼你去做这种事对你很不公平,但是你要记住,乔家……”   “爷爷,我知道。”莫淮北吐出几口烟圈,缠着空气静止不动,他在这白色烟雾中眯着眼,仿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神色淡淡,声音却低哑得厉害,“您给我的一个期限是一个月,我便在这一个月里给您一个满意交待。”   “好,好!”老人欣慰地笑了,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他重重拍了拍他肩膀,“不愧是莫家的子孙,从小到大,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莫淮北面沉如水地看向窗外,黑茫茫的一片,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可是,那个女人狡黠聪慧,一个小时前她才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报复了他的侵犯,一个月内要她心甘情愿嫁给自己,谈何容易呢?   确实是操之过急了,莫淮北有些懊恼地想,不过她的唇倒是柔软得过分,滋味也过分甜美……在反应过来时,他的食指已经情不自禁地抵在唇边……   真是见鬼了!他怎么会想到这些?   大雪夜的,莫淮北回房间冲了个冷水澡,还是无法平息那股燥热,他躺在床上,脑子一直被那张得意的小脸占据,她好像跟他杠上了,怎么也挥之不去。   赵亭刚在牡丹花下肆意风流了一番,睡得正沉,手机响的时候睡在床边的女人一条腿压了上来,他乱七八糟把她推开,接通了电话,“兄弟,怎么了,大半夜的?”   “出来陪我喝两杯。”莫淮北的声音听起来烦躁不已。   “谁啊?”女人皱眉嘟囔了一句,光溜溜的身子又想黏上来,赵亭窸窸窣窣穿着裤子,反射性一推,直接把她推床底下去了。   女人骂骂咧咧爬起来,赵亭拉上拉链,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钱放在桌上,迅速打开门走了。   莫淮北挑剔得很,他不喜欢酒吧嘈杂的环境,特意让人在私人会所留了一个专属包厢,偶尔和几个好友小聚,喝上几杯。   但赵亭注意到莫淮北今晚有些反常,平时细品慢酌的高级红酒,他全当白开水喝,眉头都不皱一下。   见他拿着一瓶伏尔加就要往嘴里灌,赵亭不免打趣,“哎,我说兄弟,你受什么刺激了,这么想不开?”   看清楚眼前的人,莫淮北又找了一瓶酒,直接塞进他手里,“干!”   赵亭见他已经有些微醉,也不推脱,仰头喝了几口,兄弟嘛,讲的就是说干就干的义气!   这个时候包厢的门突然开了,两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赵少。”   这种高级会所,有些事情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大概是老板看到花花大少赵亭也来了,送来两个美女共度良宵呢!   盛情难却之下,赵亭立刻搂了一个在怀里,又向另一个递眼色,“还不快过去伺候莫少?”   “是。”美女打量了一眼沙发上的英俊男人,娇羞地应了一声,扭着细腰走过去。   莫淮北酒量并说不上多好,俊颜已经浮现醉后的红晕,衬衫扣子也松了两颗,目光慵懒,整个人看上去性感极了,他揉了揉眉心,在那女人距离自己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冷声喝住了她,“离我远点!”   美女应该是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况,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咬着唇可怜兮兮看向赵亭,“赵少……”   “我说,这俩妞应该是干净的,”赵亭邪气地伸出两指抬高女人的下巴,却是看向莫淮北,“你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就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开开荤?”   “滚你x的!”修养向来极佳的莫少难得爆了一个粗口。   赵亭知道自己已经触到了底线,他哈哈大笑两声,把两个美女推出门外,“不好意思,转告你们张总,好意我赵某心领了。”   两人虽然不甘,慑于那人的阴沉气息,还是很快离开了。   这年头,美色当前不为所动的男人,除了某方面有问题之外,只剩下一个“gay”的可能了,倒是可惜了那一副好皮相。   莫淮北半躺在沙发上,目光迷离,眸底却深沉得像个黑洞,赵亭略一思索大概明白过来什么。   他是清楚这个人的,工作上再棘手的问题,不眠不休三个日夜他眉头都不皱,那么能让他这么失常的,似乎也只剩下一个原因了。   为情所困。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这个心性高傲的男人在感情上吃瘪了,不得不说,赵亭越发对那个女人好奇起来。   “兄弟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值得你这样?”   “你懂什么?”莫淮北声音闷闷的。   赵亭脸上写了不可思议的“我不懂?”三个字,他兴冲冲跑过去,“好歹本少爷也是万花丛中过来的,在男女经验上我不知道比你丰富多少……”   莫淮北神色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也没有反驳,于是经验丰富的情场浪子开始口若悬河地讲起课来,“这女人啊你还真不能事事顺着她……这样吧,我给你支个招,保管她主动送上门来。”   ***   “小乔,我要死了要死了!”苏乐推开椅子站起来,在原地急得团团转,“这下该怎么办?”   乔雪桐从一本古董鉴赏书里抬起头,“怎么了?”   “我今天复查,发现了一个致命错误,”事态严重,苏乐已经手足无措,她闭了闭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打颤儿,“三天前,在给莫氏科技发出的《排污核定通知书》里,排污费那栏我不小心多打了一个零……”   乔雪桐大惊失色,捂住“砰砰砰”跳得不受控制的胸口,她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原来的金额是多少?”   苏乐快哭出来了,“一百万!”   一百万?乔雪桐感觉到脊背处阵阵生寒,多打了一个零,那岂不是……一千万?!   这份报表原本一直是乔雪桐在做,这些日子她忙着恶补古董知识,苏乐自告奋勇帮她接了去,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纰漏。   小小一个零,却意味着她的职业生涯很可能会因此而结束,更意味着她的下辈子都要为那无辜的九百万付出惨痛代价!   乔雪桐想得心肝儿都打颤,她咬着唇,突然想起了什么,“苏乐,你快打电话跟银行确认一下,莫氏科技的款项有没有到!”   苏乐手忙脚乱去打电话,放下电话后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小乔,还没……”   乔雪桐激动得跑过去用力抱住了苏乐,两个徘徊在悬崖边缘的人,如履薄冰,仿佛看见了一丝亮光。   “这份报表你先不要上交,”乔雪桐说,“我去莫氏走一趟,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现在的企业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被人揪住了小辫子,难保他们不会拿着这件事大做文章,到时候就不再是那么简单的九百万的事了,事关部门声誉,乔雪桐也不敢怠慢,她心里已经盘算好,这一趟点头哈腰赔笑脸道歉是少不了的了。   乔雪桐大部分的时间都猫办公室,和企业关系并不紧密,她已经做好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准备,然而,作为一个毫无经验的新手,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深深挫败的滋味。   不愧是商场中人,多么精于算计啊,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她,连赔笑的机会都没有给。   从莫氏大楼出来,乔雪桐立刻拨通了金津津的电话,语气无力极了,“津津,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爸爸,有没有莫氏总裁的电话?”   只要还有一分希望,乔雪桐就决不放弃,目前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茫然地在大街上溜达了一会儿,手机还是安静地躺在包里,乔雪桐打车回了家,蒙着被子躺在床上,脑袋一阵阵地抽疼,突然她听到“叮咚”一声……   划开手机,是金津津发来的信息,上面是一串手机号码,乔雪桐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输到第六个数字的时候乔雪桐察觉什么不对劲,这个号码好像有点熟悉,她把手机扔床上,在屋里走了一圈,想起什么,冲进了浴室。   果然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那张黑色名片,乔雪桐捡起来,有些心虚地擦去上面沾的肥皂碎片。   这张名片是那个男人给她的,那时她觉得自己用不上,想丢掉,但见材质不错,就用来切了肥皂……   他的电话她从来没有存过,因为没有必要,确认名片上的号码和金津津发过来的完全一致后,乔雪桐怔怔地坐在地板上,叫苦不迭。   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会是他呢?上天为何这么残忍,在她那样“羞辱”他以后,却安排了这样的……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大了不只是保住饭碗的问题,还会牵扯出太多……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承担的。   犹豫,恍若一张细细密密的蜘蛛网,千丝万缕地缠住了她慌乱的心,乔雪桐吞了吞口水,却发现苦涩得要命,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进去,在拨出去的时候突然没了勇气……   “喂。”很快的,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而且,是她熟悉的,让她避无可避。   乔雪桐屏住呼吸,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开口,“莫先生您好,我是……乔雪桐。”   第十五章   “喂。”很快的,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而且,是她熟悉的,让她避无可避。   乔雪桐屏住呼吸,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开口,“莫先生您好,我是……乔雪桐。”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乔雪桐随着男人的沉默,心扑通多跳了一拍,他该不会是在想“乔雪桐是谁”吧?   很有可能啊,毕竟贵人多忘事。   乔雪桐双眼一闭,“保住饭碗”四个字重重压下来,把她压得低声下气,“莫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以前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   还是没有反应?乔雪桐有些懵了,握着手机,旁边是暖气机呼呼运作的声音,听得她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终于……那边有了回应,听起来是那么的淡漠疏离,像片片雪花融化在乔雪桐的耳中。   “乔小姐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说便可。”   乔雪桐机械地动了动嘴角,总算扯出一丝笑容,“莫总,是这样的……”她言简意赅把事情解释了一遍,又强调道,“这完全是由于我个人的疏忽造成的,还希望您能高抬贵手……”   乔雪桐把平时最不屑说的话一套一套地搬了出来,只希望息事宁人,但她无法揣测和自己通话的人心里在想什么,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手心已经捏出了汗,乔雪桐听到男人低低“嗯”了一声,随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电话就挂了,通话也结束了。   乔雪桐呐呐地收好手机,头又开始疼起来,她侧身在沙发上躺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年头,果然还是求人不如求己的好。可她小小一个乔雪桐,再怎么努力也无力回天啊,还是想想辞职报告要怎么写才显得好看一些吧。   这天晚上乔雪桐连饭都没好好吃,吃了头痛药就睡了,第二天踩着点进办公室。   苏乐一瞥见她的身影,立刻扑了上去,“小乔,你真棒!”   乔雪桐一夜没睡好,在公车上被人当咸菜一样挤来挤去,围巾都歪到了一边,被苏乐这一撞有些站不稳,她没反应过来她的话,只是下意识地问,“发生什么好事了?”   瞧她乐成这个样子,就差去放鞭炮了。   打开电脑,看到文档里那该死的,乔雪桐痛苦地抱住头趴在桌子上,苏乐兴高采烈地说了些什么,她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地响,漫天漫地都是“引咎辞职、-9000000”!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为什么偏偏她乔雪桐还会因为那个微不足道的“0”一败涂地呢?   “没道理啊,”苏乐自言自语了一句,“小乔,为什么我感觉你一点都不开心?”   乔雪桐觉得这人实在没救了,阿q附身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告诉我,对于一个即将丢掉饭碗余生要背着九百万账务走下去的人,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开心起来的?”   连中彩票都不可能了好吗?最高也不过五百万!   “小乔,”苏乐担心地摸了摸她的头,“你病了吗?”   乔雪桐气得眼冒金星,转过头不想理她。   苏乐强行把她转过来,“你刚刚是不是没听清楚我在说什么?我说……”她提高了音量,“莫氏科技财务部的负责人昨晚连夜给我发了一张新的《审核表》,我反复核对后……总之,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乔雪桐瞪得连眼睛都不会动了,半晌她回过神,抓住苏乐的手,痛得她嗷嗷叫,“你是说真的?”   “是啦!”苏乐捂着发红的手背,心疼地揉了几下,“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干,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昨晚收到邮件的时候苏乐也很惊讶,联想了一下,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乔雪桐的功劳,但见她一脸比自己还讶异的表情,倒是有些想不通了。   不过事情解决了比什么都强,这份报表最迟今天早会的时候要上交,然后还要公示,如果晚了一步,那后果就真是不堪设想了。   “哎,小乔,”苏乐八卦地碰了碰她肩膀,挤了挤眼睛,“看你这小胳膊小细腿的,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力挽狂澜啊?”   这方面苏乐有经验,大公司的人难免都有点心高气傲,现在又是她们“有求于人”,有时候笑脸赔到僵人家也不见得买账,所以她越发感到好奇起来。   乔雪桐嘴角上扬,“秘密。”   “切!”苏乐努了努嘴,“搞毛啊,神秘兮兮的。”   早会结束后,乔雪桐才真正放下心来,她捧了一杯咖啡,倚窗而立,雪停了,晴光大好,这大概是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吧?   楼下的花木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耳边仿佛响起了儿时最喜欢的童谣:   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骑驴坝桥过,铃儿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好花采得供瓶养,伴我书声琴韵,共度好时光……   乔雪桐在这预示的春光里痴痴笑了出来,直到眼中笑出了泪。   “爸爸,为什么我的名字叫雪桐呀?”她听到一个稚嫩又清灵的声音。   “嗯,那是因为你出生那天,刚好下了雪啊。”   “那‘桐’呢?”   依稀里,那个笑容温润的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诗经里说‘栽桐引凤’,爸爸希望……”   爸爸还说过,雪会落到她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可是她没有。   ***   乔雪桐不是个喜欢欠人人情的人,对于莫淮北不计前仇“以德报怨”的行为,她觉得自己应该要有所表示。   “莫总,”乔雪桐突然有点紧张,“是我,那个……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请你吃个饭。”   电话里传来男人平稳的呼吸声,乔雪桐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晚上他喷在自己脖子上的温热气息,她不争气地红了脸,“我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想谢谢你。”   或许对这个男人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对她乔雪桐……   有的时候现实就是这样,有人高高在上光芒万丈,而更多的人是平凡的蝼蚁,每天为五斗米、n平米奔波劳累。   “不好意思,”男人清冽的声音隔着距离,“暂时抽不出时间。”   “哦,”乔雪桐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声音也有点结巴,“那……那我不……打扰你了。”   这一次,她先挂了电话。   莫淮北难得对手机怔忪了一会儿,旁边站得笔直的秘书轻声提醒他,“莫总,资料已经准备好了,十分钟后会议开始。”   莫淮北点点头,”知道了,你先过去准备。”   既然那男人不领情,乔雪桐也很快把请吃饭这件事抛之脑后,她被金津津押着去逛街,美名其曰挑选战袍,以应付明天晚上的古董拍卖会。   一开始乔雪桐还有些不情不愿,毕竟有那个闲工夫去逛街,还不如待在家里看上一下午的电影,可金津津就差戳着她的脑门,“乔雪桐你造吗?好歹你也是乔家大小姐,穿成……这样,你不觉得寒碜我都替你寒碜……”   乔雪桐依然清晰地记得她当时的表情,除了嫌弃、嫌弃、还是嫌弃……   她身上的衣服怎么了?乔雪桐有些委屈地想,虽然不是名牌,但好歹也要几百块,而且每一分都是她自己赚来的。   乔家的私人裁缝,每个季节都会为她们量身裁制一些衣服,但乔雪桐嫌保养它们太麻烦,基本上都是用来压箱底。   “乔乔,你还愣着干什么!”金津津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剜了她一眼,“赶紧过去挑啊!”   乔雪桐无奈,随便拿了几件衣服进了试衣间。   “我说你是生活在中世纪的修女吗?还能再保守些吗?领子拉下来点!”   “我严重怀疑你的世界除了黑色再无其他,你不觉得你这一身和阿拉伯的妇女有得一拼吗?”   “乔、雪、桐,你是故意想hurt我的眼睛吗?”   ……   有的时候,对于自己有这么一个“毒舌”闺蜜,乔雪桐甚感无力。   “喏,”金津津再也看不下去了,只能亲自去挑了一条裙子,塞到乔雪桐手里,“去试试这件。”   果然大小姐的眼光就是不一样,乔雪桐看着镜子里完全变了模样的自己,忍不住自恋地转了一圈。   果然人靠衣装。   白色的裙子,款式简单,但优雅飘逸,千丝万缕经纬相成的雪纱,微微走动,便会轻轻飘起来,更重要的是它很合身,衬得腰不盈一握,v领口的设计,不仅露出精致的锁骨,连胸口那条优美的线也若隐若现……妩媚生姿,但又不会显得不端庄。   “不错,就是这件了!”金津津满意地点点头,绕着她走了一圈,“看不出来,乔乔你还蛮有料的嘛!”   乔雪桐脸不红耳不热接过话,“那当然!”   郭婷婷看着各种新款,犹豫不决,问旁边的人,“你觉得我穿哪种衣服好看。”   “都好看。”   乔雪桐和金津津默契地相视一笑,这个回答也太敷衍了。   不过,乔雪桐却觉得那个男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她不经意回头,目光顿住,原来真的是他。   莫淮北。   乔雪桐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年轻女孩子,心里明白过来,哪里是抽不出时间呢?   原来是有了新欢。   这样一想又不禁有些想笑,乔雪桐咬咬舌头,新欢?那她是什么,旧爱吗?   呵!   郭婷婷叫了几遍莫淮北都没有反应,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双眼顿时熠熠生光。   那条裙子,如果穿在她身上,一定会很好看。   金津津挺身拦住了冲过来的人,“喂,你想干什么?”   金津津身高一米五八,人又清瘦,顶多也只算小鸟依人,一点气势都没有,郭婷婷很快拿过乔雪桐换下后搭在衣架上的白裙,还不忘瞪她一眼。   “喂,你爸妈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先来后到吗?”金津津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一把抢过裙子,用力往自己这边拉。   “放手!”   金津津也不甘示弱,“做梦!你谁啊,凭什么说让我放手我就放手?”   “凭什么?就凭我看上了它!”   “呵呵……”金津津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照你这样说,我也看上了你旁边的男人呢!是不是他就是我的了?”   “你!”郭婷婷气得脸皱成一团。   觉察到那道森然的目光锁在自己身上,乔雪桐垂下了头,心里恨恨地叹了一口气。   有的时候,女人因为一条裙子一双高跟鞋引发的战争,往往比原子弹爆炸还可怕!   场面突然变得僵持下来,导购小姐站在一边有些为难,一个是先看中这条裙子的人,一个是店里的贵宾,两边都不太好得罪。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莫淮北出声了,却是问导购小姐,“这种款式的裙子,这店里只有一件?”   乔雪桐的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第十六章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莫淮北出声了,却是问导购小姐,“这种款式的裙子,这店里只有一件?”   乔雪桐的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她下意识想按住自己的胸口,防止心脏也会发生什么奇怪的变化。   金津津叉着腰气呼呼地站在一边,眼神都快杀人了……   难道这男人不知道“独一无二”对女人的意义吗,此举明着是想讨他旁边女孩子的欢心,实际上是“啪啪啪”往她脸上甩巴掌好吗?   这条裙子不是随随便便阿猫阿狗就hold得住的好吗?   这个问题显然容易回答多了,导购小姐露出一个职业化笑容,“先生,这条裙子是国际知名服装设计师van隐逸三年来的首发作品,全世界独一无二。”   乔雪桐清澈的眸底闪过一道亮光,van?   导购小姐话声一落,气氛突然变得很是微妙,金津津半步不肯退,而郭婷婷也一脸势在必得,两人隔着裙子僵持着……   莫淮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对面的人身上,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眸色也随之渐渐加深。   “对不起,”乔雪桐先出声打破沉默,她微微一笑,“裙子我们不要了。”   “乔乔你!”金津津仿佛不敢相信似的,眼睛睁得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大,“你脑子烧糊涂了?凭什么?这明明是我们先看中的啊!”   “还是你担心价钱?”金津津瞪了旁边一脸得意看热闹的郭婷婷一眼,“不用担心,我送你,不就是区区几万块吗?本小姐还不缺那点零花钱……”   导购小姐眉色露出些微的鄙夷,轻声提醒,“小姐,是三十二万。”   van的作品向来有价无市,这个价格已经不算太高,出于慈善的目的,这条裙子的最终所得都会用于裴氏集团的“朝阳”计划。   看衣着首饰这两人也不咋地,反观那个男人,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又是陪女朋友来的,必定有求必应,这行混久了,谁也不傻,有钱谁不赚呢?   金津津理直气壮地朝导购小姐大吼,就差把信用卡甩她脸上了,“三十二万又怎样,本小姐照样买得起!”   郭婷婷差点偷笑出声,“原来这条裙子‘只要’三十二万呀!”有旁边的人在,她更加有恃无恐,“我说有些人啊,买不起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金津津手指竖了起来,小脸抹了一把狠色,“你说谁呢你?”   “谁应就说谁呀!”   “你!”   眼看一场女人间的斗争就要爆发,乔雪桐连忙拉住好友的手,轻声在她耳边说,“津津,这次听我的,相信我。”   金津津偏头看到乔雪桐眼中熟悉的恶作剧因子,立刻就泄了火,对嘛,她怎么忘了,这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平时只是藏起锋利的爪子罢了。   看到狗眼看人低的导购小姐笑脸迎人地把裙子送过去,金津津心有不平,回头“哼”了一声。   乔雪桐则是在和导购小姐侧身而过的时候,对她盈盈一笑,“大概十分钟后设计师van会亲自致电你们店长,裙子的价格可能会有所变动,在那之前,请不要自作主张。”   导购小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乔雪桐两人已经走出了店门,她收回目光,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奉承话拈手就来,“小姐,您身材这么好,穿上这条裙子一定很好看!”   郭婷婷喜滋滋地接过,想象着它穿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却冷不防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这条裙子不适合你。”男人的语调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听起来冷冷淡淡的。   被莫淮北这么一说,导购小姐笑容立刻硬在嘴角,郭婷婷也是胸口堵了一口气,但细想之下又觉得他的话有道理。   郭婷婷的皮肤属于蜜色系的,裙子虽然款式新颖独特,但她根本压不住这一身纯粹的白,然而被当着别人的面这样说出来她心里还是有点不开心。   “去看看别的吧。”莫淮北视线从那抹白色中扫过,扔下一句就往前走了。   虽然有点扫兴,但这个人是她千方百计、软磨硬泡才求来陪自己逛街的,机会实在难得,金津津也马上跟了上去。   夜风很凉,夹杂着一股淡淡的不知名花香,两人肩并肩走着,金津津气还没消,走了多久她就碎碎念了多久,“乔乔啊,不是我说你……”   乔雪桐知道她又要拿自己那一套给自己洗脑了,不过她心情好,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出一个半年多没联系的号码,拨了出去。   不过响了两下,电话就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清湛的男声,“alice。”   “学长,”乔雪桐也不绕弯子,“我有点事想麻烦你……”   “哇哦!”金津津夸张地嚷了一声,“乔乔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怎么语气听起来那么牛逼。   乔雪桐笑容浅浅,“van本尊。”   金津津发出一个“啊”,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仿佛瞬间失音了般,好一会儿她吞完口水,“你是说,裙子的设计者,国际著名的服装设计师……van!”   乔雪桐点头,金津津发疯般掐着她的手,“疯了疯了,真是疯了,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外界传说van为人低调又注重*,金津津因为父亲的缘故,知道他其实还有一个身份——裴氏集团的总裁,但也只是听说,他们尚未有一面之缘。   乔雪桐轻轻“嗯”了一声,“我也是在一次因缘巧合之下认识他的。”   几年前她去巴黎游学,偶然认识了一个进修服装系的中国女子若映竹,那时候她已经是巴黎时尚界一颗璀璨的新星,但为人温婉和善,两人一见如故,后来乔雪桐还认识了她的先生,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服装设计师van……   惺惺相惜之下,乔雪桐还有幸在他们家里住过半个月,联系也一直保持下来。   “所以你才阻止我买那条裙子?”金津津恍然大悟。   “嗯。”   凭着他们的交情,那条裙子根本用不着买,一句话的事情,可能还会得到van量身定做的福利,这冤大头,还是让别人来当吧。   准备打烊了,导购小姐看着门外忽明忽暗颤抖的街灯,她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为那条裙子没能卖出去而感到惋惜,但更多的是由于一个电话引起的惊慌……   她是不是在无意中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在那两个女孩子离开后,外出半个月的店长突然打来电话,说van亲自致电说要抬高裙子的价格——和那个云淡风轻提醒她不要自作主张的女孩子说的一模一样。   难道混了这么久,她还是犯了最基本的错误,有眼不识珠?   有一个黑影笼罩了过来,导购小姐猛地回神,她立刻站起来,“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是刚刚那个男人,他又折返,难道是反悔了?导购小姐暗自揣测。   果然,男人似乎神色有些不自然,声音压得很低,“帮我把刚刚那条裙子包起来。”   大概是想给女朋友一个惊喜吧?导购小姐从善如流,动作迅速,打单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先生,半个小时前设计师van对裙子的价格稍作调整,现在是三百二十万……”   说完,她恳切地看向对面的男人,希望他能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签单。   男人果然也没有让她失望,修长隽秀的手指拿起签字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导购小姐露出了笑容,隐隐可以看出第一个字是“莫”,她把纸袋交到他手上,“先生,您对您女朋友真好。”   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间隐约浮动着一层不悦,导购小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讪讪一笑,“欢迎下次光临。”   夜深了,如果夜来香不是在土里沉沉睡去,它一定会爱上这样万籁俱寂的雪夜。   看着衣柜里和那一排冷硬西装格格不入的白色长裙,莫淮北如梦初醒,一个拳头猛然砸在柜门上。   该死的,他怎么会做出这么超出控制的事?   但脑中又不自觉地浮现那张孩子般纯真的笑脸,那是由内向外散发出来的开心,几乎不含一丝做作!   那条裙子仿佛就是为她所生,莫淮北不得不承认的是,看到乔雪桐从试衣间出来的一刹那,他拼命压抑在眼底的,是惊艳。   白色裙子诠释了她的美好,但真正让她荣光焕发的,是唇边那一抹温柔的笑……   但……那个人的女儿怎么也会有这样无辜的笑容?莫淮北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   第十七章   满室白雾萦绕,花露精油效果不错,乔雪桐从浴缸里滑出来的时候,满身疲惫顿消,心旷神怡。   气温又降了些,月光清冷清冷的,在屋里溜达了一圈,乔雪桐郁闷地在沙发上坐下,电视换了一个又一个台,最后变成了待机状态。   真正让乔雪桐如此坐立不安、意兴阑珊的,并不是那个从头到尾装作不认识她的男人,而是明天晚上的……古董拍卖会。   老爷子这几年隐逸成性,除了偶尔和几个故友聚会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临摹字画、养花养鱼,可他偏偏对古董情有独钟,乔雪桐暗暗琢磨,如果能把此次拍卖会的珍品青龙白玉尊拿下,想来能讨一讨他的欢心,自己在乔家多了一个靠山,将来行事也不必束手束脚。   可……她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呢?乔雪桐眼睛一动,突然有了主意,可以先去借嘛!然后再软磨硬泡让老爷子报销,凭她的聪明伶俐,这根本不是问题。   那么该找谁来当这个冤大头呢?乔雪桐躺在床上,脑中一个一个地过滤,最后一拍脑门,“佟弘!”   这个香港富商,似乎对她的闺蜜很有兴趣呢!乔雪桐有些坏心地想,有的时候适当地卖友求“荣”,是对多年友谊的最高致敬!   佟弘虽然其貌不扬,但也不难看,几次接触下来,乔雪桐发现他不仅风趣幽默,而且还极有绅士风度,是个值得深交的人。金津津对他的排斥,大概是来源于不情不愿的相亲。   再说了,姻缘天注定,不是她乔雪桐从中作梗就能发生什么本质变化的。   心结一打开,乔雪桐松了一口气,翻个身,抱住枕头,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又出现了,他抓着她的手,“乔雪桐,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   乔雪桐无力翻了个白眼,“莫先生,拜托您先搞清楚好吗?我诚心诚意想请您吃顿饭,可您偏偏说没空,我知道你忙着陪女朋友确实抽不出时间,但从头到尾你装着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我乔雪桐脸皮再厚,也不敢上前跟您套近乎啊……”   现实中不敢说出来的话,在梦里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乔雪桐大大呼了一口气,却发现一双大手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身体悬空,双脚找不到依靠,乔雪桐心慌意乱,百般挣扎,“砰”的一声,她整个人摔了下去,底下是云雾飘渺的万丈深渊。   “啊!”乔雪桐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她摸了摸胸口,还活着。还好还在自己家里,只不过摔下了床。   乔雪桐扶着床沿从地上站起来,抓抓头发,嘟囔了一句,“真是见鬼了,怎么又梦到了那个人?”   床头手机响了起来,乔雪桐拿起来一看,是大堂哥乔亦政打来的,估计是关于古董拍卖会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   乔雪桐挺直腰,脸上已经摆出几分严肃的颜色,“大哥。”   “嘻嘻,”那边传来一阵得逞的笑声,“姑姑,早上好。”   乔雪桐恨恨地叹息一声,她又被这小家伙耍了。   “嘻嘻……”小浩浩笑得花枝乱颤的,“姑姑,一个人好无聊啊,你陪我玩堆雪人好不好?”   乔雪桐看时间还早,又重新爬回床上,“我们来比赛,看谁先堆好。”   那边突然挂断了电话,乔雪桐也不甘示弱,马上点开一个软件,输入密码。   堆雪人是一款虚拟游戏,可以通过不断做任务获得一片雪地,然后邀请好友一起堆雪人,功能很多,场景很生动,犹如身临其境。   乔雪桐进去的时候发现小胖子已经圈了一团雪,输入指令,游戏里一身红衣的她也蹲了下来……   一个雪人很快就堆好了,“乔雪桐”冷冷看了一眼,左右开弓,一边一个巴掌把它脸拍得陷下去,然后点了“涂抹胭脂”选项。   “小浩浩”抬头看过去,那雪人像是红肿了脸,他疑惑了地眨了眨大眼睛,又看到自己姑姑又一个拳头往它脸上砸过去,一个坑被砸出来,她顺手塞了一根胡萝卜,最后还给它戴了一顶破草帽……   真丑啊!小浩浩笑弯了嘴角,他才不要像姑姑那样,他的雪人要堆得美美的!   最后一高一矮,一红一白的人在两个对比度甚高的雪人面前站定,小矮子拉了拉旁边人的袖子,“姑姑,我们给它们取个名字吧。”   乔雪桐泄了心里的气,总算觉得舒服了些,她拿起一根枯枝,在上面画了三个字“贱人莫”。   谁叫他有事没事就跑来梦里恐吓威逼她呢?   看着那几个“怒气汹汹”的字,小浩浩突然有点忧桑,他蹲下来在自己堆起的小雪人肚子上浅浅画下“桐桐”两个字。   小家伙认识的字还不多,“桐”里面的“同”还少了一横,但这并不影响他表达对乔雪桐的喜欢。   他跟爸爸承诺过,以后会好好疼姑姑的,所以所有美好的东西,理应属于她。   ***   那条白色裙子如浮生一梦,乔雪桐在衣柜里翻了一圈,终于找出一条最满意的裙子,下午五点,她踩着七公分的尖高跟,准时来到了拍卖现场。   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基本上很少有人压得住这一身高贵优雅的紫,但很显然乔雪桐做到了,她刚一进场便吸引了许多目光,都是大户人家的太太或千金,还不至于当面评头论足。   但压低声音的讨论还是有的:   “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不清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呢!”   乔雪桐唇边抿起一个浅笑,扶了扶脸上的蝴蝶面具,盈盈小碎步往前走,在后面找了一个位子坐下。   主办方别出心裁地把拍卖会变成了化装舞会,为了拍卖品原汁原味的展示效果,灯光调得很暗,现场每个女士都会得到一个面具,男士面具比较简单,只是遮住眼睛部分……   乔雪桐选了一个蝴蝶面具,说不上对它有多喜欢,只是单纯看中了它的名字“黑夜公主”。   “淮北哥,你在看什么?”郭婷婷穿着合身的粉色长裙,腰间打了一个蝴蝶结,看起来甜美可爱,她脸上难掩兴奋,“是看到熟人了吗?”   父亲看中了这次古董拍卖会上的“青龙白玉尊”,郭婷婷自告奋勇,满怀信心而来,何况,她转头看了旁边英俊的男人一眼。   虽然那条喜欢的裙子没有买成,但此时此刻郭婷婷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这算不算是约会呢?   莫淮北慢慢偏回目光,语气淡淡,“不是。”   不是熟人,是他要娶的女人。   主持人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前面的拍卖品乔雪桐大都意思意思看一眼,兴趣并不大,终于等到了最后的压轴——青龙白玉尊。   黯淡灯光下,它浑身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光泽,龙身晶莹剔透,像是淡淡的绿色在缓缓流动……连乔雪桐这种门外汉都看得出它是上上之品。   底价五百万,很快有人举牌,“六百万。”   “八百万!”   “一千万!”   咦?乔雪桐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她循声望过去,只瞥见一个俊挺的侧脸,她敛了敛心神,高声道,“一千一百万。”   然而,她的声音很快淹没在无数此起彼伏的喊价声里,“一千五百万、一千八百万、两千万……”   乔雪桐偷偷捂住自己的心脏,脸也开始热起来,在场的每一个人,虽然看不见脸,但“听”起来个个都比她有钱,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两千五百万,一次,两千五百万,两次……”主持人的声音有技巧地拉得老长老长的。   在锤子落下去之前,一道清冽低沉的男声沉稳闯入,“三千万。”   自然不会有人和这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争。   在座的人皆哗然,青龙白玉尊虽然是上品,但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底价,大家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乔雪桐已经楞得说不出话来了,那藏在面具后面的一双黑眸写满了惊讶和膜拜。   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花几千万买一件古董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乔雪桐摇了摇头,然而令她更加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面……   主持人对着麦克风热情洋溢地说,“我们刚刚得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25号先生说,他要把刚刚拍下的青龙白玉尊送给现场最美丽的小姐……”   “哇哦!”不知道哪家的大家闺秀已经失声尖叫了出来。   主持人话声未落,现场气氛火爆到了极点,众人纷纷猜测这个幸运儿是谁,场面已经有些失控。   郭婷婷看着坐在旁边的“25号先生”,她捧着一张微微发红的脸,早已心花怒放,他不会是想送给自己吧?不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自己表白吧?哦……太美好了~   “切!”乔雪桐扭头不屑地哼了一声,搞什么玩意呢?好好一场拍卖会硬生生被整成豪门公子的泡妞游戏,她站了起来,想找个间隙偷偷溜出去……   第十八章   郭婷婷看着坐在旁边的“25号先生”,她捧着一张微微发红的脸,早已心花怒放,他不会是想送给自己吧?不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自己表白吧?哦……真是太美好了~   “切!”乔雪桐扭头不屑地哼了一声,搞什么玩意呢?好好一场拍卖会硬生生被整成豪门公子的泡妞游戏,她站了起来,想找个间隙偷偷溜出去……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她看到自己长长的影子被一圈亮光打在地上,乔雪桐还没回过神,主持人高亢的声音仿佛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恭喜二十三号小姐!”   那一刹那,乔雪桐的脑中一片空白,“全场最美丽小姐”的光环砸下来的后果不亚于五百万现金,她动了动唇,艰难地转过身……   不远处的女孩子一身素淡的紫,眉目精致如画,双眸纯净,清新得仿佛雪霁后的晴空,主持人眼前一亮,“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呢,恭喜您获得本次拍卖会的至上珍品青龙白玉尊。”   周围传来丝毫不掩饰的声音,“她是谁啊?有人认识吗?”   “不就是人长得漂亮了点吗?大街上随手一捞就是,还全场最美丽小姐,哼!”自然也有人酸言酸语。   也有贵太太拉住自己被妒火笼罩的女儿,小声提醒她公共场合要注意形象……   也有人细心看到她别在腰间的玫瑰卡片,不断地倒吸冷气,“二十三号?那不是乔家老太爷的……难道这个女孩子是那个传说中鲜少露面的乔家大小姐?”   经那人一提醒,大家的注意力从备受瞩目的“青龙白玉尊”转移到了“乔家大小姐”上,气氛一度热到了高`潮。   成为众人讨论的焦点,乔雪桐不见半分怯懦,反而大方地抬头看了一眼左前方,如果没错的话,所谓的25号先生就在那个位置。   不过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身穿粉色长裙的女孩子,不过服装店里的一面之缘,但乔雪桐的记忆向来不错,好像是叫郭什么来着?当时不是势在必得不肯让步吗?原来那条白裙最后也没有花落她家嘛!   还真是讽刺啊,素不相识的两人,因为同一场拍卖会看中了同一条裙子,结果却谁都没有如愿。   乔雪桐轻轻皱了皱眉,虽然隔着距离和面具,但她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过一瞬,郭婷婷感觉自己从天堂摔到了地狱,她早已准备好用最优雅迷人的姿态来迎接众人欣羡的目光,没想到……晴天霹雳轰隆而下,劈碎了她满心的期待,那张略施脂粉的几乎挤成一团,有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乔雪桐目光落在她旁边的男人身上,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她垂下眉眼,怕泄露自己的笑意,她只能在心里笑,顺便低头看看自己脚上有没有穿着一双水晶鞋,因为王子正踏着黑暗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即使戴着面具,但那人不知在她梦里纠缠了多少回,只需一眼,乔雪桐就认出了他是谁,她认识的人中,像他这样有着强大到不容任何人忽略气场的男人,除了那个人不会再有谁了。   有人说过,一个女人再怎么优秀,如果她得不到男人的欣赏,那么这优秀也不再那么优秀了。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男人把她捧上“最美丽小姐”的云端,还以“青龙白玉尊”相赠,毫无疑问,从乔雪桐唇边若隐若现的笑意中不难看出,男人的这个举动大大取悦了她。   乔雪桐毕竟还年轻,怀着作为一个女人的虚荣心也无可厚非,而且她很喜欢的一个作家说过这样一句话,正经女人虽然痛恨荡`妇,其实若有机会扮个妖妇角色的话,没有一个不跃跃欲试的。   说到底,乔雪桐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而已,被这样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当面恭维,心里也难免飘飘然,尤其在她单方面以为他另寻新欢后……所以当她看向郭婷婷时,眉色已然染了那么一丝得意和挑衅。   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全世界,而此时此刻,那个和乔雪桐有那么一点“过节”的女人想征服的男人却把世界摆在了她脚下,她从善如流地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   男人身材颀长挺拔,但这次她穿了七公分的高跟鞋,没有了需要踮起脚尖的尴尬,乔雪桐礼貌地做了一个贴面礼,然后微微侧身退出来,却发现腰间环了一只有力的大手,那炙人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纱裙传过来,连带着她的脸颊也泛起一片温热。   不过是礼貌表示谢意,却不想被人错误地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乔雪桐自然不乐意被他这样占便宜,侧脸错过男人灼灼的目光,却不想被他微凉的唇贴上了嘴角……   乔雪桐手肘一曲直接攻上他的腰,男人长手一个用力,两人以一种更紧密的姿势贴合在一起,在周围那些神色各异的人看来,俊男美女相拥,无疑是一幅美好养眼的画面。   但事实绝非如此。乔雪桐握紧粉拳,声音实打实地从牙齿里挤出来,“莫淮北,你快放开我!”   男人突然轻声笑了出来,磁性低沉的声音透着莫名愉悦,“你知道是我?”   又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是我?”   事实证明是她引火*,乔雪桐懊悔不已,连郭婷婷杀人似的目光噼里啪啦杀来都没有平息她复杂的心情……   但另一个事实又证明,她借花献佛,也成功地取悦了老爷子,看着爷爷脸上赞赏的笑,乔雪桐也觉得自己的便宜不是白白被人占了。   “这么破费干什么?”乔老爷子嘴上虽然是这样说,但手里小心翼翼拿着青龙白玉尊,神情早已喜不自禁,连白花花的胡子都染了一丝欢悦,“好,真是好……”   乔雪桐功成想身退,“爷爷,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   “爷爷!”从门口处传了一声凄凉的惨叫,乔雪桐眨了眨眼,一阵香风飘过,已经有人冲了进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乔雪欣。   连二伯母陆芬也紧跟其后,乔雪桐心底突生一阵不好的预感。   乔雪欣似乎没想到乔雪桐也在,愣了一下,这才抽抽噎噎地说,“请爷爷替我做主。”   老爷子心情很好,耐心问,“怎么了?哭哭啼啼的,先把事情说清楚。”   乔雪欣看了乔雪桐一眼,“爷爷,雪欣目前正有喜欢的人,而且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的,可是……”她嘴角一扁,泫然若泣,胸脯剧烈起伏着,“可是雪桐姐姐说我这辈子都别想嫁人了,因为……因为她……她说她要终生不嫁……”   陆芬也在一边煽风点火,“爸,您看看……这……雪桐无父无母,我们也是打心眼里把她当亲生女儿来疼的,平时她们小打小闹我也从不放在心里,但她怎么好这么任性,竟然拿自己的终生大事来开这种玩笑?”   这母女俩的双簧唱得可真好啊,自己捡了人来当,却偏偏要把鬼的角色推给她,果真是见不得她一点好,乔雪桐在心里冷笑不已。   老爷子立刻沉下脸,那一双锐利的眸子扫了对面的人一眼,“雪桐你给我说说,雪欣和你二伯母说的是不是真的?”   事已至此,乔雪桐只得点头,“是的。”   她不畏头畏尾,不藏着掖着,敢说就敢认,何况没有这母女俩,这层窗户纸迟早也要捅破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胡闹!”除了搬出去住外,“终生不嫁”这个新鲜词又一次刷新了老爷子的传统观念,他险些把胡子都气歪了,“哪有女子不嫁人的,你这是……”   “是啊,”陆芬也附和着,“雪桐你也不是孩子了,做什么事之前要先想清楚,不要给外人说没有教养……”   乔雪桐平生最痛恨的便是听到“没有教养”四个字,但当着老爷子的面又不好发作,免得前功尽弃,她只得磨碎了牙齿往肚里吞。   “爸,要不这样,”陆芬头脑转得飞快,“再给雪桐安排一场相亲,这孩子估计就是接触的男人太少了才会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   听到这里,乔雪桐再也忍不住了,她冷笑道,“二伯母,按照您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您是阅人无数吗?”   “你!”陆芬没想到她有这么一着,气得说不出话来,乔雪欣接过话,“乔雪桐你不要血口喷人!”   乔老爷子似乎也在细思些什么,半晌,他摆摆手,“相亲这事就交给我吧。”他有一个老朋友,听说孙子也是青年才俊,经营着一家上市公司,品行也不错。   “我不去。”乔雪桐坚决拒绝,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爷爷,请您不要忘记……我的父亲。”   闻言,老爷子一阵血气上涌,差点没站稳,出的气比进去的还多,“乔雪桐你……你给我去祠堂跪家法去!”   “是。”乔雪桐淡淡应了一声,经过那幸灾乐祸的母女身边时还不忘狠狠瞪她们一眼,反正她们彼此心知肚明,也不必虚伪以对。   乔雪桐一直知道自己父亲是老爷子的禁区,看来,她还是太冲动了。   第十九章   “姑姑!”正趴在桌上抄写什么的小人儿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腾腾腾”跑过去抱住了乔雪桐的腿,“你是来看我的吗?”   “不是呢~”乔雪桐刮刮他粉嫩的小鼻子,“姑姑也是来受罚的。”   啊?小家伙把头仰得高高的,黑色大眼睛转了转,“你这次又闯什么祸了?”两人经常同病相怜,所以这话他问得理所当然。   乔雪桐拉着他的手到一边的椅子坐下,桌上还摊开一叠墨香淡淡的纸,上面歪歪斜斜写满了佛经,她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语气多少有点无奈,“姑姑这次没闯祸。”   “咦?”小浩浩扁了嘴角,疑惑地问,“那太爷爷为什么要罚你呢?”   “大概是……”乔雪桐怔怔看着窗外摇曳的灯光,“他们觉得是我错了吧。”   “哦。”这些太深奥的东西小浩浩不懂,他意兴阑珊地应了一句,背手打了个呵欠,“好困呀!”   “困了就先回去睡吧。”乔雪桐在他耳边柔声道。   “姑姑你呢?”   “我?”乔雪桐耸耸肩,“我今晚还要跪家法呢!”   “那我不困了,”小家伙挺直腰,勉强压抑住困意,肉肉的小手抓起一管毛笔,“我继续抄。”   小家伙是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表达和她共患难的决心呢,乔雪桐心里一暖,低头埋在他软软的脖子里,鼻子蹭了蹭上面柔嫩的肌肤,顿时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那我也先把悔过书写好再去跪家法吧!”   “嗯!”小浩浩脆生生地应道,小脸上绽开一朵开心的笑容。   只是才刚抄了一行,厚重的眼皮就自己耷拉下来,小家伙伸手把它撑起来,没一会儿,眼睛又被遮住……反反复复。   夜深了,万物都沉沉睡去,童话书里国王的夜莺在森林深处欢快歌唱,优美的歌声乘风撩动黎明的心弦。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地上影影绰绰,最后两颗摇摇晃晃的脑袋碰到了一起,交融的轻缓呼吸声此起彼伏。   迷迷糊糊间,乔雪桐感觉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脸,不是很疼,但也足以扰人清梦,她毫不犹豫地拍掉,谁知道那人竟然“厚颜无耻”地对着她眼睛吹气,酥`痒酥`痒的,她慢慢张开眼睛,看见一张放大的脸,正表情无辜地看着自己。   “浩浩,”还没天亮,外面一片黑漆漆的,乔雪桐打了个呵欠,“怎么了?”   小家伙嘟了嘟嘴巴,“姑姑,你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有呀!”乔雪桐下意识应道。   “可是……”浩浩扭着小身子靠近,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我刚刚被你吵醒了,你一直在喊‘见鬼的相亲!’‘我才不要相亲!’……”   “额……”乔雪桐抓着头发,有些汗颜,“我真的有这么说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见乔雪桐对相亲这种东西有多么排斥,最重要的是,她实在不想去祸害别人了。   小浩浩重重地点头,“你有!”又偏转了头,扯着乔雪桐的衣服,奶声奶气地问,“姑姑,什么是相亲啊,它能吃吗?”   “噗!”乔雪桐郁闷的心情被一扫而光,她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跟小孩子解释不清楚,只得言简意赅地说,“总之,对姑姑来说,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家伙护短之心又起,歪着脑袋,“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太爷爷让你去,而不是让雪欣姑姑去呢?”   他不喜欢乔雪欣,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不好的东西都应该给她。   “对哦!”乔雪桐惊呼出声,重重亲了亲小家伙的脸,“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呢?宝贝你真是太聪明了!”   小浩浩被姑姑突如其来的热情羞红了脸,扭头往她怀里钻。   从小到大,乔雪欣什么东西都要和她争个输赢高低,这次她说有意中人想来大概只是个幌子而已,自己何不将计就计,帮她促成一桩“美事”呢?   这样一来,乔雪桐心中顿时有了个成形的主意,不过要成功,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她心里盘算了许久,有些兴奋,怀里的人已经发出憨憨的呼吸声,乔雪桐用手背压了压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天亮了,乔雪桐翻个身,突然感觉有些什么不对劲,摸摸了底下的褥子,濡湿一片,吓得她从床上坐起来,不会是大姨妈深夜造访,血染红床吧?   最后证明是虚惊一场,乔雪桐松了一口气,疑心又起,里里外外翻看了一遍,目光停留在旁边的小胖墩儿身上,她忍着笑推推他,“浩浩……”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小浩浩悠悠睁开眼睛,天真可爱地“咦”了一声,“天亮了吗?”   看着那心虚的小眼神儿,乔雪桐哭笑不得,她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昨晚上,好像有个小坏蛋尿床了。”   小家伙继续装傻,只是一张小脸已经涨得通红,小手把被子扭成了一团,“谁……哪个坏蛋尿床了啊?要打屁屁!”然后自动自觉地伸手拍了自己的小屁股两下。   看这自导自演的,乔雪桐埋在被子里闷笑,怎么也停不下来,小家伙害羞地捂住脸,只敢从指缝里看她,小手勾了勾她的手指,“姑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哦!”   “哈哈哈……”乔雪桐笑得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小浩浩见状扑上去捂住她嘴巴,挥着小拳头,横眉怒目威胁道,“你要是跟别人说,那我也告诉他们是你尿了床!”   乔雪桐多艰难才不笑,她往自己唇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保证不说!”   小家伙松了一口气,又撇着嘴角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姑姑,你真的不要和别人说啊!”   这么大了还尿床,说出去要羞羞的。   冬末美好的早晨,是从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开始的。   “大哥。”午饭后,乔雪桐在院里拦住了乔亦政,“我有些事想问你。”   “什么事?”   “关于……”乔雪桐唇中有些艰难地吐出,“和我相亲的那个男人的。”   乔亦政偏头沉思了一会儿,“这个人我接触得不多,素闻他作风狠厉,性情寡淡……”   瞥见凉亭后那不怀好意的身影,乔雪桐若有所思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大哥。”   乔亦政看了她一眼,眸底流露出一些柔色,显然易见,那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切,“女孩子家,还是找个依靠比较好,”语气顿了顿,他又继续说,“但人生是你自己的,你总该清楚怎样才是真正为自己好。”   这是在关心她?乔雪桐一愣,随后笑了笑,“是!”   目的达到,乔雪桐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一直睡到日落西斜。   这么优秀的男人,按理来说,乔雪欣必定会抢在她前面拿下吧?她需要做的,不过是过个场、意思意思应付一下罢了。   包厢雅静又别致,到处流动着诗情画意,台上摆了一缸青莲,绿意盎然,含苞待放,这个时节竟然能看到这种景象,乔雪桐心里啧啧称奇,心里多少对自己的相亲对象有了那么一丝期待。   不过,他能不能准时而安全地到达还是个问题。   乔雪桐捧了一杯茶小口地喝着暖身,轻微的“哒”一声,门开了,她抬头望过去,满目惊讶,猛地站起来,“怎么是你?”   来人一身黑衣,黑色裤子裤管笔直,脚下的鞋子纤尘不染,看到乔雪桐,他仿佛一点都不感到惊讶,黑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俊脸浮现一丝笑意,整个人竟然好看得不像话!   “乔小姐,”男人的声音低沉得像小提琴,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明晃晃地亮在她眼前,“你好。”   乔雪桐生生拍掉了他的手,“少跟我来这套,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淮北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你这么气急败坏的,难道是怕我坏了你什么好事?”   乔雪桐无语,瞬间她反应过来什么,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巴,“你……难道你是……”   “嗯?”男人微微扬起的鼻音带着探究,那一双深邃的眸子直视着她,“难道说你来之前没有打听清楚自己的相亲对象姓甚名谁么?”   果然是!乔雪桐在身后握紧了拳头,她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这么一着,可谁能想得到堂堂莫氏的总裁也会沦落到……相亲的境地啊?   “坐啊!”莫淮北拿出了绝佳的绅士风度,把菜单递过去,“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莫先生,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乔雪桐轻咬着唇,声音也放缓了些,字字清晰,“我想你大概也是被家里的长辈所逼……”   莫淮北安安静静听着,并不打断,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总是前所未有的耐心十足。   “说完了吗?”   听到这漫不经心的声音,乔雪桐心差点漏跳了一拍,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看着他。   男人随意地坐着,姿态带了几分慵懒,“对于你的前两次相亲,我曾略有耳闻……”   乔雪桐呼吸一紧,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脸色微变。   莫淮北没有错过她脸上微妙的表情,他笑了笑,“听说他们在来和你见面的路上(惨遭横祸)……”他斟酌着换了一个委婉的词,“出了点小意外,一个断了手臂,一个废了左腿……”   往事不堪回首啊,乔雪桐脸颊爬上一丝燥热,但她强装镇定地抬头,“所以为了您的人身安全……”   “不!恰好相反,”莫淮北微微往后推了推椅子,露出一双随性`交叠的长腿,“我想,上天既然让我四肢健全地来到你面前,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乔雪桐无力垂下头,余光扫到那黑色裤子下结实的小腿,她如魔怔般伸出了手,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上面戳了几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差点打翻手边的茶水。   “感觉如何?”   “很硬。”乔雪桐实话实说,说完差点没咬到舌头,耳垂染了一层迷人的嫣红色,喉咙有点干,她心不在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如果这个道貌岸然的流氓敢说出“我身上还有其他地方更硬”这种话的话,她一定毫无犹豫地喷他一脸茶水!   事实证明是她自己太邪恶了,乔雪桐暗暗吐了吐舌,听到男人说,“乔雪桐,不如我们……”   “什么?”她眸底浮现一丝茫然。   “乔雪桐,我们交往吧!”   语气已经从前面的询问变成了肯定,乔雪桐差点被茶水哽到,她连忙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角,“你……”   “我从来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莫淮北直直地看进她眼睛,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如果你对我还有疑虑的话,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如果确实发现处不来,到时候一切随你。”   但……不会有这一天的,他要的是她全心全意爱上他。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乔雪桐退无所退,无声叹息,“莫先生,你可能有所不知,我缺点很多,比如,三更半夜莫名其妙爬起来看月光,睡相又不好,而且我很庸俗很爱钱,我的朋友都说我钻钱眼里了,还有,我是个不祥的女人…………”   “你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么会看上这样卑微又缺点多多的我呢?我觉得这太不真实了……唔……”   他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吻,这一次他用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没有给她躲闪的机会,温柔侵入,霸道吮吻,几乎扫遍了她甜美柔软的每一个角落,分分秒秒都摄人心魂……   乔雪桐红着一张脸,大口地喘着气,口里似乎还残余那清冽而陌生的男性气息,失神间,男人微喘的声音近在咫尺响起,“这样……可以了吗?”   第二十章   乔雪桐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有当“二十四孝男友”的潜质,不仅陪吃陪聊陪逛街,还体贴地上下班接送,风雨不改。   连单位里最朴实无华的清洁大妈每天看着乔雪桐背着包跳下台阶,都忍不住酸眉醋眼地感叹,“这姑娘真是命好啊!想当年……”   大妈拄着湿漉漉的拖把,心驰神往地回忆起了那年夏天蛙声满田稻花飘香的夜晚,她和村里的阿宝哥坐在河堤上,借着皎洁的月光,一双手儿羞答答地摸在一起……   只是,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翻着翻着就不小心翻到了结局。   之前关于乔雪桐被某个财大气粗金主包养的流言不攻自破,苏乐站在窗前,看着那个轻盈的身影一溜烟儿似地钻进车里,忍不住“啧啧”了两声,“这妞儿谈起恋爱来就是不一样啊,瞧那张小脸粉润得都快掐出水来了!”   乔雪桐的男朋友苏乐见过一次,英俊的外表下藏了一颗清冷的心,似乎不太喜欢说话,但惟独看着女朋友的时候,眼神柔和似水……弄得苏乐心痒痒地也想找个男人谈场恋爱,但天大地大,谈何容易啊?   所以苏乐只有每天看着某人秀恩爱的份儿,一方面为她高兴,另一方面又恨得牙痒痒的,每天下班像投胎似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和男朋友约会去了,她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见色忘友的人!   不过这一点苏乐确实误会乔雪桐了,她之所以每天赶着下班,实在是因为楼下等她的车子太招摇了,怕又被上级批把什么不良作风带进来,所以每次她都尽量在最短时间内摆脱“嫌疑”。   乔雪桐身体一向不太好,跑个几百米都跟要了老命似的,所以坐进车里的时候,她照例要喘一会儿才平复呼吸。   “跑那么急干嘛,难不成后面有人追你?”莫淮北好笑地偏头看了她一眼,慢慢发动了车子。   “今晚吃什么?”   “随便。”乔雪桐摸摸脸,笑了笑。   两人正式确定关系以来,这些事都是莫淮北拿主意,但他每次都会礼貌地问她意见——哪怕问不问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真的很有绅士风度,不管是在她的朋友还是家人面前,他总是风度翩翩,谦逊有礼,一切拿捏得恰到好处,几乎挑不出一丝错误。   两人虽然交往时间不长,但乔雪桐渐渐地发现,某人的触角已经开始渗透了自己的世界,他以男朋友的名义请她的朋友吃过饭,金津津和苏乐异口同声说遇到他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也以男朋友的身份拜访过她的家人,连向来韬光养晦的老爷子都对他赞不绝口,一声声“淮北”叫得很是亲热,那语气俨然像是对待孙女婿般,还说什么“我孙女不懂事,凡事你多多包容她”……   等等!乔雪桐心慌意乱地呼出一口气,脸颊涨了一层绯色,她降下车窗,微凉的风拂过脖子上柔嫩的肌肤,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她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什么陷阱?当初两个人说好只是试着交往一段时间,不和则分,可照现在这个势头下去,她和他如果不在婚姻这条不归路上殊途同归,恐怕都天理难容吧?   这么优秀得不可方物、无可挑剔的男人,不管是被什么理由拒绝,最后受口诛笔伐的人……都会是她的吧?   乔雪桐眸色缓缓淡了下来,枉她自认聪明一世,这次却偏偏上了贼船而不自知。   莫淮北留意到旁边的人一脸懊恼地抓着头发,出声询问,“怎么了?”   乔雪桐轻叹了一口气,自作聪明镇定地回了一句,“没什么啊。”   这个人才是主谋,其他人顶多是帮凶,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呢?乔雪桐心想,恍然不觉自己已经把所有的表情写在脸上。   莫淮北抿唇笑了笑,女孩子长发微乱,他心里一动想帮她抚平,但刚伸出手,动作顿了一下,又收回来。   车子停在一个古朴的院子前,乔雪桐跟着前面的男人七拐八弯绕过一条条小巷,最后在一扇挂着两个红灯笼的门前停下。   乔雪桐饶有兴趣地去研究门上的对联,门突然开了,一个老妇人探出头来,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上一个宽厚的胸膛,她回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啊!”   莫淮北顺手搂住她的腰往前带,问一旁的老妇人,“准备好了吗?”   老妇人目光很是慈爱地看了乔雪桐一眼,“嗯,莫少,还是老地方。”   乔雪桐对美食有一种天生的感知力,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抬头一看,房间正中央的八仙桌上正摆了几道菜,还冒着热气。   不过是几道家常菜,简单的配料,但色香味俱全,可见烹调者之用心,乔雪桐也不客气,先舀了一碗豆腐鱼头汤,津津有味地喝起来。   秀色可餐。一顿饭下来,不见莫淮北怎么动筷子,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看对面的人,他的眸底一片平静,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   乔雪桐摸摸肚子,终于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收工了!   莫淮北递过一张纸巾,她接过来擦了擦嘴,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声,“好饱!”   “喝口茶吧。”某人又推过来一杯热茶。   “谢谢。”乔雪桐笑着捧起来,凑唇过去小小喝了一口。   “什么时候把我们的事情定下来?”男人的嗓音低沉认真,几乎听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成分。   “什么事?”乔雪桐一脸懵懂。   “婚事。”   “噗!”乔雪桐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随后背过身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莫淮北帮她抚着后背顺气,“我知道我们只交往了半个月,现在提结婚还为时过早,但我明年就三十岁了,爷爷身体一直不好,他说留着一口气看我成家立业,我也……”他眉头拧得老紧,竟有些语无伦次,“不想再等下去了,我这辈子只会娶你一个女人……”   乔雪桐咳得脸红脖子粗的,闻言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你……咳咳……”   真的难以想象这么一个看起来成熟稳重的男人也会说这么肉麻轻率的话,还非卿不娶呢,这是想逼她走上绝路吧?   婚姻又不是孩子的过家家,哪里能这般草率?   不行不行的!乔雪桐摆摆手,却被男人抓住,被强行握在他温热干燥的手心里,她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一枚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钻戒推进自己的食指……   疯了疯了,一切都乱套了!   “莫淮北……”乔雪桐总算顺了一口气,“你冷静一点!”   ……冷静的结果是——回家见家长,噢!某人“美名其曰”让她自己去跟爷爷谈。   可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老人,乔雪桐悲痛地发现自己刚从龙潭爬上来又掉进了虎穴,她笑了笑,“爷爷,您好,我是乔雪桐。”   老人看了她一眼,声音低得骇人,“嗯。”   乔雪桐尴尬地收回手,笑容也有些僵,她突然想不起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只是愣愣站在原地发呆。   虽然是第一次见家长,但这种情形,好像有点不妙啊,她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今晚发生的事情都太出乎意料了。   “你跟我来一下。”老人用拐杖指了指乔雪桐,不是很礼貌的动作,但偏偏他做起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爷爷……”莫淮北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语气似乎有些犹豫,听得乔雪桐心头一震!   “怕什么?”老爷子突然笑了出来,但那双苍老的眼睛并没有笑意,“我又不会吃了她!”   乔雪桐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莫淮北立刻迎了上去,“没事吧?”   “没事。”乔雪桐笑笑,揉揉发红的手,“就是这里有点疼。”   莫淮北低头一看,她的手背已经泛起了一片红色,他脸色一变,“爷爷打的?”   “不是!”乔雪桐连忙否认,“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啦!”   她跟在那个稀奇古怪的老头子身后进了房间,他不知道怎么的摔了一跤,乔雪桐心软赶在他倒地之前用后背接住他,沉甸甸的身体压下来,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后脊骨断裂的声音,情急之下手又被他的拐杖压到……   ***   似乎自从他“求婚”以来,有些东西两人心照不宣,乔老爷子对此也是乐见其成,他已经交待长孙乔亦政去操办宴会,目的在于向外界公布乔雪桐的身份。   乔老爷子这一番也是有自己的打算,乔雪桐五岁才回到乔家,后来又因身体缘故出国静养,几年后回国,性子内敛,为人又低调,连宴会都很少出席,所以外界鲜少知道她是乔家大小姐。大户人家总讲究门当户对,莫家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让外人说他乔家高攀了。   会场秩序井然,出席的宾客都是a市政界商界说得出名号的人物和各家的夫人小姐,西装革履,衣香鬓影。   乔雪桐对这种严肃又无聊的宴会向来无感,何况这次她又是主角,在生人面前强颜欢笑是少不了的了。   一身白裙,本来就天生丽质的小脸蛋又因淡妆提色不少,更显得盈盈动人了,乔雪桐自恋地朝镜子的自己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出来。   罢了,全当作是梦一场吧,今晚她是主宰!   莫淮北也准时到了会场,遇到商场上的朋友,不免停下来和他们谈笑几句。   “莫总好福气啊!听说这乔家大小姐可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呢,上次的拍卖会……”   莫淮北唇角愉悦地扬起,“张总过奖。”   可俊脸上那股得意之色是无法掩盖的,呵,那可是他的女人!   “是啊!俊男美女,天作之合,真是羡煞我们这些旁人了!”又有人附和道。   主持人站在台上,“下面有请乔雪桐小姐……”   “哟,女主角总算要出场了!”   有人突然嚷了一句,大家纷纷屏息以待,脸上难掩好奇之色。   一个纤盈的白色身影缓缓而至,贴身的长礼服勾勒出美好身段,长发黑色瀑布似的垂下来……光是一个背影,已经美得勾人魂魄。   “这乔家大小姐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出落得标致可人啊!”   “可不是?当年的乔三夫人可是a市第一大美人啊,她的女儿能差到哪里去?”   ……   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个人不知道站了多久,那张脂粉厚重的脸几乎狰狞一片,“呵呵,乔雪桐,好好享受属于你的这个夜晚吧,你一定会终生难忘!”   莫淮北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轻轻摇着一杯红酒,慢慢送到唇边,似笑非笑,突然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乔雪桐的脚步仿佛被藤蔓缠住,再也无法向前迈动一步,她垂下头看了一眼,花容险些失色!   礼服布料柔软贴身,所以几乎没有办法穿内衣,只能贴乳贴,为了独特新颖,这款礼服是经过特殊加工的,腰间勾出的玫瑰牵一发而动全身,而现在,她亲眼看着它的花瓣一点一点地散开……   这意味着不用几秒,礼服会像那花瓣儿一样徐徐从她身上脱离,而她将全身只着一条内裤,暴露在众人面前。   那一刹那,乔雪桐心里流过这个念头:这个家里,谁最想让她出丑,看她当着众人的面身败名裂?毫无疑问,只有一个人。   乔、雪、欣。   那么之前试衣间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便不难解释了。   爷爷一心一意为她举办隆重宴会让她为外界所知,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名门望族、非富即贵?可她却即将当着他们的面成为今晚最大的笑话!而且丢的还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脸……   爷爷在丢脸,大哥也在丢脸……整个乔家都在陪她丢脸!   乔雪桐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眨出一缕晶莹……   她好恨啊!   第二十一章   乔雪桐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眨出一缕晶莹……   她好恨啊!   五岁那年,一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把她从孤儿院带回了乔家,她怯生生地躲在他后面看着那些陌生人,一个一个地叫,“爷爷,大伯母,二伯父……”   父亲告诉她,他们都是她的亲人,以后她有家了,她吓得哭了出来。   家人这种东西,在乔雪桐五年的生命里从来都是空白,父亲带着愧疚的加倍疼爱陪伴她度过了一段最美好的时光,他教她写字、画画和弹琴……那个时候的乔雪桐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除去他不知道她的那五年,乔振东只在她生命里扮演了三年“父亲”的角色,便因一场车祸匆匆离世,但他曾经带给她的那些弥足珍贵的温暖,足以让她回忆整个人生。   在灵堂守灵一夜,小小年纪的乔雪桐从那时起就懂得了万念俱灰的滋味,从今以后,哪怕她长得再大走得再远,那个叫“父亲”的人也只能在回忆里想起,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教她知书达理,护她一世无虞……   父亲走了几个月,乔雪桐越感到自己在乔家的孤独无依,思念更甚,几乎每天都会到后院的荷花池坐上半天,然而不幸的是,在某天晚上她被尾随而至的乔雪欣推进了池里,水很冷,她无助地挣扎,凄惶地喊了一声“爸爸”,便失去了意识。   乔雪桐甚至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可是她没有,可笑的是醒来后她发现,推自己入水的罪魁祸首竟然成了“救命恩人”,她猜想乔雪欣大概也是年纪小做了坏事后心生惧意才会慌忙帮她求救的吧?   乔雪欣是乔家二小姐,在自己没回来之前,她是乔老爷子唯一的孙女,是二伯父夫妻的掌上明珠,骄傲跋扈,任性自私也是理所当然,而乔雪桐只有一个人,一个人。   后来那场“落水意外”很快云淡风轻,而乔雪桐也因为水寒落下病根出国休养了几年,十九岁回国,为了摆脱乔家的光环考上了现在的单位,生活平平静静、安然无恙至今。   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乔雪欣用这种方式再次羞辱,血淋淋的伤口被扒开,乔雪桐感觉到一股绝望的黑暗涌过来,层层叠叠地包裹住了她……   “啊!啊啊……”听到周围传来阵阵惊叫声,乔雪桐眸中燃烧着一抹绝望的笑意,双腿无力极了几乎撑不住她全身的重量,在她摇摇欲坠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么一刻停止了跳动,黑的,一切都是黑的,周围什么都看不见!   身上传来温暖的触感,乔雪桐在黑暗中感觉到一件柔软的大衣盖在自己身上,她回头看不清身后人的表情,但那熟悉的男性气息告诉她每一个重新活起来的细胞,是他,在她山穷水尽的那一刻,是他来了。   有人再次惊慌地嚷了起来,“怎么回事?停电了?”   乔雪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整个大厅的灯同一时间灭了,此刻她正处于黑暗的中心,而他就站在她身后,给予她无形的勇气。   她听到男人压得很低的声音奇异地超越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别怕,没事了。”   整个晚上莫淮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所以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说来也巧,他站的地方刚好离灯的开关的位置不远,他当机立断跨步向前按下了开关,于是全场陷入一片黑暗中……   “请大家不必惊慌,”男人低沉的声音越过无边黑暗在寂寥的大厅响起,“这只是为了接下来的钢琴演奏特意营造出来的气氛。音乐是一种听觉艺术,需要用心去感应,所以请大家暂时关上心灵的窗户,欣赏接下来由我未婚妻乔雪桐乔小姐带来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   黑暗藏住了一切顾忌,加上这番话又幽默风趣,大家似乎不再计较突然停电带来的困扰,人群里爆发出阵阵欢呼声,“原来已经订婚了啊,恭喜恭喜!”   未婚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乔雪桐怔楞了一会儿,似乎还没从刚刚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突然感觉身子一悬空,她反射性地搂住男人的脖子,轻呼了一声,“你干什么?”   莫淮北凑近她耳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呵了一口热气,“thisisyourshowtime   。”   还好有黑暗遮掩,不然乔雪桐怕自己的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因为外套底下除了一件内裤再无其他,所以男人把她侧着身子抱坐在自己腿上,她凝了凝神尽量忽视后面的灼热目光,双手触到琴键,优美的旋律从她指间流了出来……   一曲终了。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乔雪桐松了一口气,对着麦克风说了句“谢谢”,莫淮北又把她抱起来,两人的身影消失了没一会儿,大厅的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气氛又回复到之前的谈笑风生,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休息室里,乔雪桐裹着男人宽大的外套坐在床上,面红耳赤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刚刚说未婚妻,这是怎么回事?”   莫淮北闻言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反问,“你爷爷没跟你说?”   乔雪桐险些气炸了,“这关我爷爷什么事?”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莫淮北,他虽然是我爷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擅自帮我做决定,不!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帮我做决定!”   毕竟关系到自己的终生大事,加上又是在这种情形下公布出来,乔雪桐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极大挑衅,这一份愤怒堪比一把锋利的刀连带着他刚刚伸出的援手一起斩断,她豁出去般朝他大吼,“我是不婚主义者,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如果你真的这么急着结婚,你大可以去找别的女人,我想以你的条件一定会有许多女人磕破头抢着当莫太太……”   很显然她吼得声嘶力竭,但对男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效果,莫淮北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披着他外套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那一道优美的沟壑若隐若现,这一次他没有展现良好的君子修养移开目光,反而一直停在上面。   “乔雪桐,你说的没错,想结婚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女人,”他语气略作停顿,眸光向上直视住她的眼睛,“但我莫淮北,除了你,谁都不行!”   乔雪桐无力地垂下眼皮,“你又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非谁不可的,地球少了谁都不会停止转动,如果你是看在乔家的份上,那么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在乔家真正受宠的人不是我乔雪桐……”   他淡淡提醒她,“联姻对我的作用并不大,所以没有你说的担忧。”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非我不可呢?”乔雪桐偏头想了一会儿,冷静下来,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难道说是堂堂莫大少爷万花丛中过了个遍,最后独独看中了我这一棵不起眼的梧桐?”   莫淮北眸色幽深地看着她,其实相比乔雪桐的冷静,他更想看到她的失控,因为那多少有几分真心实意,他也笑了笑,手掌撩开她的头发覆在脖子上细细摩挲,“我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   乔雪桐:“……”   这么煽情地告白是要做什么?还有,他的神色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严肃?   “如果我会有一个女人,那也只能是你,乔雪桐。”男人的声音极有磁性,和他英俊的外表一样让人无法忽略,可他偏偏用这种要命的声音说着最动听的情话,“只能是你……”   乔雪桐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情绪化”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作何反应,红唇微张,一脸无辜愕然,男人突然把她压在床上,粗暴地吻了上来……   准确地来说是“咬”。乔雪桐“嘶”了一声,巴掌噼噼啪啪落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后背,谁知道却更加刺激了莫淮北,他的手精准地打开外套扣子探了进去……   乔雪桐想起之前苏乐给自己普及的“防狼”知识,下意识地曲起左腿膝盖往上一顶,不料被男人利落躲开,她再曲起右腿……两人抱着从床边一路滚到角落,质量上乘的大床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莫、淮、北!”乔雪桐哭笑不得地喘气投降,“你不要亲那里,等一下我还要出去的啦!”   男人终于停下了动作,眸色迷离地看着身下的女人,听了她的话后似乎也有些忍俊不禁,“那我要亲哪里?”   乔雪桐趁机红着脸拢好外套跳下床,拿着一边的礼服准备进去换,忍不住又回头骂了一句,“流氓!”那声音听起来娇嗔的成分更多些。   床上衣衫微乱的男人轻声笑了出来,然而意识到什么,那笑容很快又收回去了。   会场灯光明亮,乔雪桐一袭浅绿色长裙,跟着乔老爷子笑脸盈盈地和众人打招呼,有些富家公子哥怀着跃跃欲试的心前来,却惨败在“未婚妻”三个字上,一晚上都郁郁寡欢,始终提不起什么兴致。   贴上莫淮北标签的女人,谁还敢肖想?   乔雪桐哪里知道会场的气氛如此微妙,她往周围看了一眼,目光在台前某个地方顿了一下,地上落满了香槟玫瑰的花瓣,凌乱不堪,有好些看起来像是被人狠狠蹂`躏过,伤痕累累,她勾唇笑了笑。   想来这个时候,乔雪欣一定气到头顶冒烟了吧?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好笑呢!不过不急,今晚的账,她会一点一滴地算回来的。   当她再次回到乔家的时候,乔雪桐已经强大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了,更不用说对付这样一个智商出车祸的乔雪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乔老爷子偏头问。   “没事,”乔雪桐也不隐瞒,“只是裙子出了点小问题。”   既然问题不大,乔老爷子也放下了心,“今晚对你很重要,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是。”乔雪桐乖巧地应道,原本想问一下老爷子关于订婚那回事的,但场合不对,只能悄悄压下。   “爷爷,那边有个朋友,我过去一下哦。”   老爷子正和一个老朋友聊天,无声默许了。   “嘿,路子!”乔雪桐拍拍路帅的肩,嘴角绽开一朵大大的笑,“你也太不讲义气了,来了也不打声招呼,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   “咦?”乔雪桐东张西望,“怎么不见你女朋友一起来?”   路帅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哪壶不开提哪壶,早分了!”   “哎呦!”乔雪桐装作很疼的样子摸了摸头,“原来路帅帅是因为和女朋友分手了才心情低落,默默躲起来喝酒的啊?真可怜……”   路帅苦笑,“你哪里看出我心情不好了?”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乔雪桐伸出手指了指他的额头,“皱得这么紧,都快把苍蝇夹死了!”   路帅眼尖地看到她脖子上暧昧的红痕,不自然移开目光,然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唉,哥人老了,只是没办法,还是这么帅啊!”   “臭美!”乔雪桐拿起水果酒喝了一口,“今晚太郁闷了,我们来说点开心的?”   “不如来说说你的未婚夫?”路帅忍着笑,突然说,“你不要动!对,保持这个动作千万不要动。”   “为什么?”   “因为……”路帅拉长了声音,“我们即将要谈论的人,他就站在你身后五米远的地方,目光如冷箭,目标是我,我可不想无辜躺枪被射成刺猬!”   乔雪桐回过头,果然撞进一道黑幽幽的视线中,她耸耸肩,“没办法,他就是占有欲太强了!”   “丫头,虽然你整天没心没肺的,但看你找到这么好的男人,哥真的替你高兴,”路帅伸手轻轻地抱了抱旁边的人,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很高兴,别扭的话我不说,就只祝你们白头偕老。”   最后,有多少真心话,被多少人当作玩笑话说出口?   “谢谢!”乔雪桐有点不知所措,“路帅帅你是不是醉了?”   路帅终于松开她,“谁醉了?我只是想找挡箭牌好吗?也不看看你男人看起来目光都快杀人了!”   乔雪桐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少恶寒我!”   “莫总,久仰大名!”不等来人说话,路帅抢先出声,“我是路帅,雪桐的好朋友!”   莫淮北礼貌地伸手和他握了握,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你好。”   两个男人对视间不知道交换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内容,乔雪桐在一边托着下巴,又低头喝了一口酒,味道还不错,甜甜的,唇齿留香。   “你醉了。”   “啊?”乔雪桐双眼迷离地抬起头,“你说什么?咦,路子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莫淮北失笑,抓住她乱晃的小手,“走了好一会儿了,你没事吧?”   乔雪桐站起来表示自己还清醒,走了几步发现自己正在原地打转,“嘻嘻,一个、两个……好多个莫淮北……”   “你不要老在我面前转,很晕啊!”   果然是醉了,莫淮北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抱回了休息室,喂了一杯解酒茶,乔雪桐已经卷着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莫淮北则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一夜……   ***   次日,乔雪桐回到家,除了被欣喜若狂的小浩浩半路截住丢了几枚香吻,第一件事就是去书房找老爷子。   “一大早的,什么事这么急?”老爷子正在临字,连头都没抬。   “爷爷,关于订婚的事,我想问清楚。”乔雪桐直接走到他旁边,“为什么您不经过我的同意就……”   情绪一激动就容易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语,乔雪桐在身后握紧拳头,“难道爷爷您忘记了我爸爸临死前曾经说过,我有选择自己婚姻的权利吗?”   老爷子难得这一次没有生气,他放下手中的毛笔,重重叹了一声,“雪桐,有些事我必须要先和你说清楚……”   乔雪桐意识到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她咬了咬唇,“爷爷,您说,如果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我就心甘情愿嫁!”   两人在书房里一直谈到日上柳梢,乔雪桐才拖着步子走出来,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起来。   天气晴好,山峦叠翠,在后院的荷花池边徘徊了无数次,乔雪桐终于拨出了那一串号码,电话接通,她不等那边的人说话,“莫淮北,我答应嫁给你。”   她的声音很冷静也很清醒,和她此时此刻的心一样,乔雪桐听到那边的人低低笑了出来,“好。”   婚期定在两个月后的五月。   乔雪桐没想到信誓旦旦说“终生不嫁”的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果然印证了那句话——白衣苍狗,世事无常啊。   苏乐又羡慕又乐呵,每天都要打趣她,说什么有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样啊,黑眼圈都多了一圈,整个人憔悴的哟,肯定少不了日日**夜夜**,这是痛并快乐着啊。   乔雪桐苦不堪言,每每都是沉默以对,婚礼由婚庆公司策划,莫淮北整天忙个不停,而她闲得要命,总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商量细节挑礼饼什么的,也耗去了她不少的精力。   苏乐时不时又发出这样的感慨,“小乔,你这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你想想,哪个女人有你这样的好运气啊!”   乔雪桐这个时候才会在心里弱弱反驳一句,“我本来就是凤凰好不好,哪里有变凤凰这一说?”   时间过得真快,草长莺飞的四月眼看过了一半,乔雪桐硬笔功底还不错,主动揽下了写帖的任务,但看着那堆成一座小山的红色喜帖,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外面下着小雨,阳台湿漉漉的,乔雪桐泡了一杯很少喝的咖啡,把笔电搬到床上,开了音乐单曲循环,就着小书桌开始写起来。   一个上午才写了不到一百份,乔雪桐的手已经有些酸疼,她上了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男人懒懒地侧躺在床上,她直接越过他重新坐了回去。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已经鲸吞蚕食地正式进驻她的领地,晚上偶尔还会留下来过夜,乔雪桐庆幸的是这个男人把绅士风度保持得很好,除了亲吻,偶尔有点失控(mo)过干瘾外,至今他们还没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乔雪桐又继续写起来,莫淮北眉间有些疲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手拿过放在床前的书,竟然是萧红的《生死场》,不由得一愣,在距离婚礼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她居然看这么有历史沉重感的书?   翻开扉页,一句话映入眼帘,字体很清秀工整,力透纸背,不难看出写下它的人决心有多坚定:为什么我生下来就是一个女人呢?我败就败在是个女人上!   莫淮北有点想笑,你要不是女人,我娶谁去?如果你不是女人,后果会更严重!   目光不知不觉停驻在那张清丽的小脸上,莫淮北的眸色瞬间变得极为复杂,他拿起一张写好的喜帖看,眉心微皱,“写错了。”   “啊?”乔雪桐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写了那么多年的名字,闭着眼睛都不可能写错!”   “我没说是你的名字写错了,”有图有真相,莫淮北把手里的喜帖递给她,也不绕弯子,“你把我的‘淮’写成了两点水的‘准’。”   简直是晴天霹雳!乔雪桐被劈得生生说不出话来,要命啊!她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想到又要每一张重新改,她头皮隐隐发麻。   “我来吧。”莫淮北支起身子,和她并肩而坐,“你先休息一会儿。”   “好啊!”乔雪桐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偏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未来的老公辛苦了。”   莫淮北还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老公”二字,顿时动作僵了一下,俊颜也有些异样。   不过乔雪桐没有留意到这些,她倒在床上,拿起看了一半的书,蹭啊蹭地把头靠在男人的大腿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适时的亲近更有利于感情的提升,乔雪桐瞥到男人像是掩饰些什么般奋笔疾书,突然有点想笑。   “我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怎么样?”看到苏乐发过来的“婚前科普知识”,乔雪桐也突起兴致。   “嗯。”   “如果你喝醉了走在一条独木桥上,这个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只狼,后面出现了一个鬼,而此时你手里只有一支箭,你会先射谁?”   苏乐没有把答案发过来,乔雪桐凝思苦想也想不出这道脑筋急转弯的点在哪里。   “或许对你而言,”莫淮北以手抵着唇藏住笑意,“我两者都是。”   乔雪桐不解,“叮咚”一声苏乐的答案到了,她点开一看,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其实心里早已泪成小溪。   色狼(射狼),色鬼(射鬼)。   尼玛这么低端的脑筋急转弯也拿来考验她的智商,可她偏偏……苏乐那女人也太过分了!   还两者都是?呸呸呸!   ***   “乔乔,”金津津大发感慨道,“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说实话以你的性子,乔家真的不适合你。找个知冷热温柔体贴的男人嫁了比什么都强!”   乔雪桐在一条嫩黄色的裙子前停了下来,“难道最近佟弘没有对你有什么表示?”咬着舌头想,不太可能啊,他从自己这里挖去的小道消息可不少!   “哎!别提了,”金津津一甩手,“像只苍蝇似的老围着我转个不停,烦死了!”   “其实吧,我觉得他这人还不错,津津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乔雪桐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说,“凡事不能单看表象,有些东西看起来很美好,但它的实质是丑陋的……”   “诶!乔乔你不会是患了婚前恐惧症吧?尽说这些有的没的。”金津津夸张地笑了出来,突然不知道看到什么,她脸色微变。   “怎么了?”   “乔乔,”金津津拉着好友的衣角,示意她看,“是上次和你抢裙子的那个女人呢!”   果然是郭婷婷,看清她旁边的中年女人,乔雪桐几乎不能呼吸,一股复杂的心绪如乱麻般塞在胸口,快窒息的沉闷!   郭婷婷也看到了她们,和那女人说了句什么,那女人微笑着点头,乔雪桐看到郭婷婷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金津津先发制人地甩了一张卡给导购员,“把全部的夏季新款都给我包起来!”   郭婷婷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她双手环胸走到乔雪桐前,“听说,和淮北哥订婚的人是你?”   乔雪桐充耳不闻继续看裙子,郭婷婷气得浑身颤抖,知道在她这里讨不了什么好,加上母亲还等着自己,她咬了咬牙,“你们一定不会幸福的,不信走着瞧!”   金津津喜滋滋地提着一大堆战利品回来了,看见呆在原地的乔雪桐,“乔乔,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没事,”乔雪桐勉强笑了笑,“我只是有些累了。”   明明她们才逛了不到半个小时,金津津嘟了嘟嘴,“那我们先回去吧。”   “婷婷,”冯馨好奇地问女儿,“刚刚那个女孩子你认识?”   “不认识!”郭婷婷赌气道,一会儿才缓缓道出,“她是淮北哥的未婚妻。”   冯馨刚从国外回来,所以只知道莫淮北五月要办婚礼,对新娘还一无所知,“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从小就对莫淮北暗生情愫,但奈何多年来两人始终没有走到一块,或许这也算是有缘无分吧?   “听说是乔家的人。”   “乔家?!”冯馨失声叫了出来,“哪个乔家?”问完才觉得多余,a市还有哪个乔家?   “她叫什么名字?”冯馨的声音已经打着颤儿。   “乔雪桐。”   “啊!”冯馨突然脸色大变,优雅风度尽失,她慌乱地自言自语着,“怎么是她?真的是她?不可以是她!不行……我一定要阻止她!”   乔雪桐绝对不能嫁给一个叫做“莫淮北”的男人!   夜深了,乔雪桐一个人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手里泛黄的照片,滚烫的泪水不知怎么的就滴了下来。   她的父亲依然是往昔年轻儒雅的模样,而照片里和他比肩而坐的女人……乔雪桐低低呢喃着,“爸爸,您知道吗?我今天见到她了……”   可是,她一定不知道那是我。爸爸,您从小就不在我面前提起她,大概是怕我也怕自己伤心吧?可是女儿终究让您失望了,我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这张照片是乔雪桐在佣人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的,也是她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上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父亲,而他旁边的女人……   曾经生下她,却狠心地把她丢在孤儿院,是她发誓一辈子甚至永远记恨的人……   第二十二章   问: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是?   答:红毯那一端,她一袭白纱,微微笑着向那个托付自己一生的男人走过去……   乔雪桐正等着那一刻,伴娘之一的金津津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匆匆出去了,化妆师几分钟前也离开了,所以偌大的休息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乔雪桐的心情竟然很平静,唇上涂了口红,她举起手机,小心翼翼地抿嘴小幅度地笑了一下,对着清亮的晨光“咔嚓”一声,锁下美丽的剪影。   “亲爱的大家,今天我把自己嫁了哦~”想了想,她又加了一个俏皮的笑脸。   微信群里大多是一些在国外无法参加婚礼的朋友,顿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alice,你也太不讲义气了!你这让我以后怎么办?呜呜,不活了!”   “什么,嫁了?谁同意你一声不响地就嫁了!?”   能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大多是交情不错的损友。   “alice,新婚快乐,恭喜恭喜!”   “新婚快乐!”   乔雪桐看下来笑个不停,最后是密斯特戴维:“alice,我会等你一辈子的!”   “哈哈!”乔雪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挺直腰,新娘子要有新娘子的样子,不然会让别人看笑话。   门突然被推开,乔雪桐还没来得及抹去眼角的泪水,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就走了进来。   “乔小姐,恕我冒昧,因为某个我无法说明的原因,在大错还没酿成之前,我必须阻止这场婚礼!”   乔雪桐淡淡笑了笑,“郭太太,请坐。”   冯馨愕然,不敢相信地张大眼睛,“你认识我?”   “如果你的‘认识’仅仅停留在“知道你名字”层面的话,那么我想是的。”乔雪桐露出一口素白的牙齿,眼里却没有笑意。   冯馨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眼前这个出落得清丽标致的女孩子,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想上前抱抱她的冲动,可是不能,一定会吓坏她的!   “乔小姐,”冯馨万分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手不安地紧握着,“请你立刻停止这场婚礼好吗?”   “郭太太,能给我一个理由吗?”乔雪桐继续云淡风轻地笑。   “这……”冯馨重重咬着唇,脸上顿时刷白,“我……”   “如果没有理由的话,”乔雪桐理了理裙摆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郭太太我们素昧平生,你在距离我的婚礼还有三十分钟的时候跑来跟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会怀疑你有什么目的哦!”   “难不成你是为了你的女儿?”乔雪桐恍然大悟地点头,“郭太太,当你的女儿真是幸福呢!”   语气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偏偏她是裹在玫瑰花般的笑容里说出来的。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冯馨的心阵阵揪疼,“乔小姐,你听我一句,淮北娶你没有那么简单,他……”   “郭太太!”乔雪桐收起了玩笑的口气,声音也重了些,“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跟我说这句话?”   “凭我……”   凭我是你妈妈……这句话如鲠在喉却偏偏说不出来,冯馨好不容易忍住心头的悲戚,“我……”   “郭太太,我没有理由因为一个外人的话而对我的丈夫产生怀疑,从今往后,他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外人。这两个字已经足够让她噤声。   冯馨拖着两条重重的腿走了出去,躲到安全通道里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上苍啊,保佑我的女儿吧,我已经欠她太多太多,如今又要亲眼看着她……”   等到周围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乔雪桐松了松一直紧握的拳头,才发现掌心都是汗水,她拿过纸巾擦了擦,一个黑影笼罩了过来。   “乔雪桐。”   呵!今天真是黄道吉日呢,不该来的人都来了。   “我真想知道你此刻是什么心情。”   “当然是很开心很幸福呀!”乔雪桐绽开笑颜,有些娇羞地垂下眉弯,“等一下我就要嫁给a市风评最好的黄金单身汉了呢!”   “你!”郭婷婷气急败坏地指着她,“乔雪桐你脸皮太厚了!”   “多谢夸奖。今天新娘子面子最大,脸皮也自然要够厚呀~”   “难道你真的天真地以为淮北哥是因为爱你才娶你的吗?”   “你的意思是,他看上的只是我的美貌?”乔雪桐笑眯眯地反将了一军,既回答了问题,又把对方一下子贬低到尘埃里。   连最表面的东西你都比不过我,又何论其他?   “乔雪桐,我告诉你,我和淮北哥从小一起长大,以我的经验,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能让他轻易动心的女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没有心!是的,他没有心,他的所有心思都在工作上,他从来不拿正眼去看别的女人,当然并不包括我!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娶你,但我敢肯定他娶你一定不是因为爱!”   郭婷婷越说越激动,一发不可收拾,口干舌燥之际看见乔雪桐一脸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她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都没什么反应的吗?”   “哦!”乔雪桐笑了笑,“多谢提醒。”   这年头,哪还有人会把“爱”当作婚姻的砝码呢?这个天真的小女孩!   “乔雪桐,你真是不可救药!将来有你好哭的!”郭婷婷恨铁不成钢地扔下这一句,气愤地甩门出去了。   耳根终于清静,乔雪桐走到窗边,仰头去承接细碎的阳光,同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一样耀眼。   爸爸,桐桐没有经过您同意就把自己嫁出去了呢!不过您一定会理解我的吧?或许时间会冲淡他的恨意,但是要终结仇恨,总要有一个人要做出牺牲。   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有人轻轻敲门提醒,“婚礼快开始了。”   红毯那一端,乔雪桐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命运。   现场飘着素净的玫瑰芬芳,高大英俊的男人一身西装,看着不远处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唇边泛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乔老爷子和莫老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在用眼神交流,所以他们的“对话”内容无人可知,但不难看出,两人的心情都是极好的。   “……我愿意。”乔雪桐轻轻吐出这三个字,男人温凉的唇瓣就贴了上来。   全场轰动,牧师有点尴尬地吞下“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的台词,汗,现在的年轻人都太热情了!   画面定格:金津津欲欲跃试地等着抢新娘捧花,路帅吞下一大杯苦涩的酒,乔雪欣一脸妒意……   充当小花童的浩浩见状立刻冲了上去抱住乔雪桐的腿,“姑姑,我也要亲亲!”   乔雪桐挡住胸口俯身把粉嘟嘟的小人儿抱了起来,小浩浩已经等不及抬头亲了她一口,“吧嗒”一声,比新郎的亲吻更热情,挑衅性十足!   心满意足后,小家伙转过头来,一脸少年老成的模样,很严肃地说,“小姑丈,如果你不好好疼我姑姑,我就……”小脑袋瓜里怎么也搜不出比较有威慑力的词,浩浩只能挥了挥肉肉的小拳头,“我就这样打你哦!”   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连莫淮北也有些忍俊不禁,乔雪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这个孩子的心像水晶般透明,总是带给她许多无言的感动和温暖。   婚宴结束后,一帮年轻人嚷嚷着要闹洞房,莫淮北那边的人慑于他的威严不敢造次、安分极了,但乔雪桐的好姐妹们则个个如狼似虎,其中以苏乐为典型代表。   “快点啊,还有十五秒!”苏乐兴奋地催促。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注意,把几个番茄塞进新娘的胸口,然后让新郎把它们取出来,而且还不能用手,只能用嘴。   开始的时候很顺利,可是最后一颗番茄偏偏卡在尴尬的位置,怎么也“咬”不出来!男人俊颜上浮现一丝奇异的微红,额头也已经冒出微汗。   乔雪桐虽然看不见男人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得到他高挺的鼻尖微凉的唇会不小心碰到自己“那里”的肌肤,带来阵阵轻颤,她的心跳得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暗暗祈祷他不要发现。   “时间到!”苏乐激动地嚷起来,“任务没有完成,所以要再罚一次!”   乔雪桐结束了非人折磨,总算松了一口气,累了一天她现在只想快点睡觉。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更加“儿童不宜”,她就不应该相信苏乐那疯女人,呜呜都哭死了!   惩罚是:新郎做十五个俯卧撑,不过……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乔雪桐看着双手压在自己身侧、身体不断上下动作的男人,脸颊早已飞上两朵小红云,苏乐和金津津捂着脸“啊啊”尖叫,连那几个见多了世面的男人也笑得别有深意,却做出想看不敢看、万分纠结的样子。   天啊,这群满脑子都是“yellow”思想的人!   噢!乔雪桐真想捂住自己的眼睛,因为她突然发现上方的男人……似乎起反应了!   羞死人了都!   虽然他尽量撑起身体不压到她,但总是避免不了两个人的亲密接触,而且那么明显的触感,傻子才感觉不到吧?   !!!来道闪电把她劈晕过去吧!   莫淮北的脸色也沉得厉害,不过掩盖不住脸上的红色,他硬着头皮继续做完剩下的七个“俯卧撑”。   “好了好了!”关键时刻赵亭出声,“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尽兴了就散了吧,别耽误人家小俩口洞房花烛啊!”   能不出声吗?这些胆子逆天的人没看到某人的眼神都快结冰了!   总算好说歹说把人都劝散了,乔雪桐如蒙大赦地大大呼了一口气,刚想从床上起来,谁知道腰间一紧,她抬头撞进男人幽沉的目光中……   第二十三章   ***   总算好说歹说把人都劝散了,乔雪桐如蒙大赦,刚想从床上起来,谁知道腰间一紧,她愕然抬头撞进男人幽沉的目光中……   “怎……怎么了……”乔雪桐难得结结巴巴起来,又长又卷的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般“扑闪”着。   莫淮北先是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然后才哑声答道,“你的扣子……松了。”   啊?乔雪桐低头一看,简直快要羞愤至死!胸口的复古钻花纽扣大咧咧地开着,酥胸半露,若隐若现,极致妩媚,连自己看着都有些害羞。   “哦。”乔雪桐波澜不惊地应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指,奈何十姐妹们心慌慌一直在打架,她怎么也扣不上,反而因为她的动作,那个地方又露得开了些……   天地良心,她发誓自己绝对没有s诱他的意思啊!   “先去洗个澡吧,你也累了一天。”脸红耳热之际,乔雪桐感觉身子一轻,然后竖起的耳朵及时捕捉到了男人这句话,顿时心里一松,“好呀。”求之不得呢~   莫淮北定定地看了她十几秒,似乎想看清楚此刻她脸上的表情,然后才慢慢起来走了出去。   乔雪桐抹了一把汗。   新婚(昏)之夜,一听起来就觉得很“痛”呢!   头发里里外外洗了几遍才洗干净,吹干,卸妆加清洗自己,乔雪桐在浴室里足足耗了一个半小时才出来,还好总算一身清爽。   看到直挺挺躺在床上几乎占去了三分之二空间的男人,乔雪桐吐了吐舌头,目光心虚地飘到卧室大门上,刚刚明明被她反锁了的呀!   噢!这个世界还有一种叫“备用钥匙”的东西。   躺上去,躺上去还是躺上去呢?   乔雪桐先是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先抬起一条腿试探性地放了上去,男人没反应,她再放上另一条腿,然后捂着活蹦乱跳的心脏慢慢在他旁边躺下……   成功!   虽然以前在自己公寓的时候两人也同床共枕过,但那都是纯洁无暇,连小孩子都可以到场围观的,但现在他们关系不一样了啊!关系不一样了就可以做坏事了呀!   再怎么说也始终是个女孩子,乔雪桐还是对那回事多少有些恐惧,只是旁边的人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然而这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反而让她悬着一颗心。   困意阵阵袭来,乔雪桐意识渐渐朦胧,突然腰间环上一双温热的大手,她心中立刻警铃大作,来了来了要来了!   ……没想到男人许久都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单纯地把她当作抱枕抱着而已,乔雪桐打了个呵欠,终于敌不过浓浓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照窗棂了,突然想到什么,乔雪桐一个鲤鱼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床的另一边热度已退,她拿起手机看了看,九点半。   还好不是生在古代,要一大早起来给公公婆婆奉茶什么的,不对,她好像没有公公婆婆……乔雪桐心里清楚原因,这是莫家的忌讳,尤其不能在莫淮北面前提起。   梳洗好后,乔雪桐到阳台站了一会儿。莫家别墅环山而建,占地广阔,花园、后山、瀑布,突然她眼睛亮了亮,原来远处还有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   听爷爷说,莫家也算是百年基业,有这等底子并不稀奇,不过亲眼所见乔雪桐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从今以后这些都属于她了呢!   莫家的佣人也很多,一个老管家,两个司机,光是负责杂务的就有十几个,厨房也有一个专业班子,三餐都有专人烹制,高质量的生活把“有钱人”三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早餐自然有人煮好摆在餐桌上,乔雪桐唯一要做的是坐在椅子上张开嘴巴,但在这之前,她还需要跨过一座大山,“爷爷早!”   莫老爷子很不给面子地冷哼了一声,“不早了!太阳都快晒到屁股了!”   嫁来的第一天虽然没有刁蛮婆婆的百般刁难,却多了一个难缠的老头子,乔雪桐有些窘迫地拉开椅子坐下,“昨晚太累了,所以就起得晚了些。”   “哦,对了,”老爷子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淮北呢?怎么还没下来?”   有人在旁边轻声提醒,“少爷天还没亮就去公司了。”   乔雪桐脸颊爬了一丝燥热,声音却平静如初,“是吗?我不知道,睡得太熟了。”   老爷子气呼呼地朝着管家大吼,“立刻给那小子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像什么话?新婚第一天就这样,以后还得了?工作工作,他眼里就只剩下工作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打。”老管家连忙应着跑出去了。   乔雪桐见老爷子这样激动,险些快喘不过气了,连忙跑过去帮他顺气,“爷爷您冷静一点,别气坏了身子。”   那一声爷爷自然而然就从她口中出来了,莫老爷子反而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先吃早餐吧。”   乔雪桐这才发现他前面的碗已经空了,而自己那份还是冒着热气的,难不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人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那时候的他像只沉闷的、随时会发怒咬死人的老狮子,而现在似乎变得和蔼可亲了那么一点儿。   吃完早餐,等到中午还是没看见那人的身影,乔雪桐无聊极了,睡了个午觉,提了一大包喜糖回单位。   办公室里的人见了她个个都喜笑颜开说“恭喜”,乔雪桐乐呵呵地抓了大把糖果每人分了一份,最后连袋子一起塞给了苏乐。   “感觉怎么样?”苏乐朝她挤眉弄眼道。   “什么怎么样?”   “新婚之夜啊!”苏乐压低声音,眼睛八卦光芒十足,“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欲`仙欲`死啊?”   “自己不会找个男人去试一试啊?”乔雪桐一本正经地看着苏乐,语重心长地说,“苏乐乐,对着那些虚幻的东西进行自我意淫伤身又伤心……”   “嗷嗷嗷!”苏乐大叫着扑过去,“现在想看都没得看啦,开展净网行动呢,我潜水的那些贴吧都被封了,你说精神食粮都没有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希望?”   “有的,”乔雪桐看着她,“找个男人,什么希望都有了。”   “……人艰不拆。”   苏乐年纪也不小了,相亲也有好几回,但偏偏每次都无疾而终,至今只在高中开过一朵烂桃花。   话说这年头模样长得尚可的都牛逼哄哄地找了男朋友,到处吹水生怕没人知道,连她家小侄女幼儿园都开始谈恋爱了,苏乐就愁了,这样苦逼的单身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乔乔,”苏乐捧着自己的脸,“俗话说女人三十烂茶渣,人家今年都二十八了,觉得自己好老了怎么办?”   乔雪桐突然想起微博上的一个段子,指了指阳台,“你可以马上从那里跳下去啊!这样别人就会说这娃年纪轻轻就没了,多可惜啊!”   苏乐黑了一张脸,“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乔乔你刚从女孩变成女人就这么狠,以后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你老公怎么吃得消啊?”   “去死!”乔雪桐把包甩到她身上,“你满脑子都是h思想!还有啊,那天晚上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说得她有多*荡似的,乔雪桐心里堵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朝苏乐腋窝进攻……   苏乐自知理亏,一边躲一边识趣地转移话题,“话说乔乔你们准备去哪里度蜜月啊?”   “没有蜜月。”   苏乐惊讶地嚷出来,“不是吧?你老公看起来那么有钱的样子,不会连这点钱都舍不得花吧?”   “不是。”乔雪桐耸了耸肩,其实她对所谓的蜜月也不怎么上心,“是他太忙了。”   忙得新婚之夜丢下她一个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面子问题,莫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他这一举等于无形中扇了她一巴掌,虽不痛不痒,但极其不利她日后在佣人面前建立当家主母的威信。   就像古时候皇宫里的妃子,如果得不到皇帝的宠爱,再怎样也是会被下人看不起的,虽然她们当着她的面不说出来,但暗地里总是多少会议论。   乔雪桐一路都在纠结这个问题,不知不觉竟然回了原来的公寓,打开门才反应过来,天色已晚,她打了个电话回莫家,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明天回去。   隔壁已经换了人家,三口之家,夫妻恩爱,孩子可爱,不过短短几个月光景,她已为人`妻,物是人非,乔雪桐在阳台坐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   冰箱里没有什么食材,乔雪桐从角落翻出了两颗鸡蛋,想起什么,打开门出去了。   楼下的番茄拜托一个大婶照看,经过雪水的涵养,长势不错,叶子绿油油的,每棵挂了几个拳头大的番茄,色泽红透,汁水丰沛,乔雪桐顺手摘了两个,寻思着可以还可以再做一份番茄炒蛋。   锅热了,乔雪桐倒了点油,立刻听到“滋滋滋”的响声,她打了一个蛋下去,白嘟嘟的蛋涨着圆鼓鼓的肚子往外吐泡,色泽也开始变得金黄起来,让人不禁口水连连。   偏偏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乔雪桐一边使着锅铲一边接通,“喂!”   小金黄煎蛋到了修成正果的阶段,“滋滋”吐得正欢,乔雪桐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听在莫淮北耳里反而多了一份“不满”的感觉。   他所有准备好的说辞在那一刹那竟然一个字儿都想不起来,愣了一会儿才说,“我要出差,今晚的飞机。”   乔雪桐全部注意力都在蛋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哦。”   “昨天晚上……”听着那边稍显冷淡的回应,莫淮北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他以为在自己那样对她以后,她至少也要抱怨一下的,可是他在公司等了一天,连开会的时候都有些漫不经心,时不时看手机也没等到她的哪怕一条短信。   终究还是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在这个精心策划的计划里他似乎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呀!蛋要焦了!”乔雪桐尖声大叫,“我不跟你说了!开开心心出门,平平安安回家,老公,”说着她还夸张地对着手机大大地“啵”了一声,“一路顺风哟,我等你回来~”   那边,莫淮北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有些无力地动了动唇,才确认她已经挂了电话的事实。   百感交集也无法准确形容莫淮北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因为她的冷淡而怅然若失,还是因为自己的失控而感到害怕?   不!他在心底一遍一遍地重复,她是乔振东的女儿……是乔振东害得你家破人亡……是乔振东害你从小成了孤儿……你绝对不可以对他的女儿动心,你应该狠狠地折磨她、折磨她,让她像你一样痛苦!   痛苦,是他八岁以后的人生全部的内容,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别人比莫淮北更深地体会过这种滋味。   但……这种比痛苦更难受的感觉是什么?莫淮北把烟掐灭,指心传来痛感,他眸色一暗……   或许这种痛,叫做动心。   第二十四章   乔雪桐在磅礴的雨声里安然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乌云蔽日,风雨大作,但她答应老头子要回去的,不想食言。   昨晚隔壁新搬来的温柔贤淑的女主人送了一小碟拍黄瓜,乔雪桐自己煮了一锅白粥,简单地解决了早餐。   楼下小花坛里她种下的几株番茄早已被风雨打击得东倒西歪,茎苗浸泡在黄水里遍体鳞伤,乔雪桐心疼不已,蹲下`身把番茄摘了下来,准备全部送给帮忙照看的老大娘。   老大娘是一人孀居,子女都在外地工作,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但拗不过乔雪桐的热情,最后收下了一半。尽管如此,乔雪桐还是抱着一大袋番茄,她又返回去敲了邻居家的门,再次下楼的时候番茄只剩下了六个,她准备一起带着回家。   莫家别墅在近郊私人区,根本没有直达公车,乔雪桐拦了一部的士,报了地址,鲜红色的车子开始劈开水花平稳前进,像一条敏捷的鱼儿。   司机大概五十多岁年纪,长得很是慈眉善目,笑得时候露出一口白牙,“小姑娘,介意我开一下广播吗?”   乔雪桐摆摆手,笑道,“不介意,您请便。”   “好嘞!”司机也笑了笑,点开广播,又顺手打开gps,拉活儿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到过那个地方,不过倒是听说过。a市开发得早,现在一小块地皮都能炒出天价,像他们这样的每天起早摸黑,一辈子能混一套房那就阿弥陀佛烧香还神了。   恰好是上班时间,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车子走走停停,乔雪桐听着晨间新闻,突然有些昏昏欲睡。   “小姑娘你这是要回家吧?能住在那个地方的人,啧啧……”   乔雪桐懂得司机的意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呢!我这是要到有钱人家做佣人的呢!”   老司机被她逗得笑了出来,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说,“小姑娘你可不能欺负老人家眼神儿不好,就你那一身啊,足足抵得过我两个月的工资。”他还夸张地比了个“剪刀手”,又重复了一遍,“两个月啊!”   乔雪桐笑了一下,笑容慢慢收了回去,司机见状,连忙解释,“你放心啦,我没有仇富心理,只是开个玩笑的啦!”   司机头发已经半白,半辈子都在为生计奔波劳碌,但为人朴实,从没有过那些荒谬的念头,见乔雪桐气质清雅,又没有那些千金大小姐的张扬跋扈,偶发感慨罢了。   车子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乔雪桐看着不远处隐藏在林间的高大白色别墅,心里涌起一阵复杂,这里以后就会是她的家了。   在国外生活了几年,付钱的时候乔雪桐多给了一些小费,老实巴交的司机连连摆手拒绝,“出一份力得一份钱,这多出的我不能要!”   乔雪桐最后没法,只能把怀里的东西塞给他,“这些番茄味道还不错,你带回家可以生吃,也可以做番茄炒蛋,小孩子最喜欢吃了。还有,这是我自己种的哦,保证天然无污染!”   “小姑娘,”司机笑呵呵地接过,“你又在和我开玩笑吧?你住在这种地方,还自己种番茄?说出去有谁信啊?”   乔雪桐只是笑笑,把车门用力关上,又和司机挥了挥手,“一路顺风哦!”   剩下的路,只能她自己一个人走。   家里的佣人各忙各事,见到她的时候纷纷颌首恭敬地喊“少夫人”,乔雪桐微微笑着回应,她们看清她怀里抱着的东西,纷纷吓得大惊失色,“少夫人,你抱着的……是什么?”   “小狗啊!”乔雪桐笑嘻嘻地又摸摸它柔软的毛发,“乖,我们到家了。”   那白白的一小团软软地叫了一声,脑袋又耷拉下去。   说来也是缘分,下车后乔雪桐刚走出一段路,一团毛线似的东西突然从树丛间钻出来趴在她脚下。   乔雪桐看清楚那是一只湿漉漉的小狗,还瑟瑟发着抖,察看了一遍周围都没什么人,她猜这小东西应该是被主人抛弃了,顿时心都软了下来。   小东西洗了澡,欢快地甩着水花,乔雪桐也看得很是欢乐,摸摸它的脑袋,小东西还讨好地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她手心,乖巧不已。   “摸摸。”乔雪桐唤一声,它就蹭她一下,“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摸摸好不好?”   小东西像发现了新大陆,跑跑停停,最后找了一个铺着地毯的角落,趴着睡下了。   老管家下午三点钟敲响了主卧的门。   “少夫人,打扰了,”老管家腰站得比松树还直,开门见山地说,“有些事我必须先和你说清楚。”   乔雪桐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正色,“您说您说。”   老管家跟在莫老爷子身边伺候了大半辈子,在莫家的地位很高,乔雪桐自然也不敢怠慢。   “少爷从小就对狗毛过敏,”看向角落的时候,老管家苍老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复杂的光,“所以你还是尽早把它送走吧。”   小东西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呜咽一声,四肢都蜷缩成小小一团,有说不出的可怜兮兮。   乔雪桐想了一会儿,“不,我不能!”   老管家脸色依然平静,迈着步子走过去,“那看来只能由我把它送走了。”   乔雪桐也顾不上什么,张手挡在她面前,“管家奶奶,您不能这样做!”说完才觉得自己语气不对,她声音软下来,“我会和淮北谈,如果真的不行的话,我再把它送走可以吗?”   老管家终究还是妥协,她叹息一声,关门离开了。   乔雪桐再看向角落时,眸底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其实她是觉得它和自己一样同病相怜……   ***   天气越来越热,而且还很闷,乔雪桐每天在家吃吃喝喝,占了厨房变着花样研究新菜式,小狗“摸摸”每天摇着尾巴围着她转。   莫老爷子吃着乔雪桐特意为自己熬煮的午后甜品,清清凉凉的,入口软糯即化,“味道还不错,只是,如果甜一点就更好了!”   “老人家不能吃太多甜!”乔雪桐有板有眼地说,“容易得糖尿病。哎!”她伸手去抢勺子,“爷爷您肠胃不好,不能再吃啦!”   老爷子沉下脸来,手却松了让她轻而易举地夺了碗,“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凭你也敢教训我?哼哼!”   乔雪桐呼呼吹气,脸颊微红,嘴上却说,“不敢不敢,怎么敢呢?您可是一家之主,英明神武……”   老管家见这一老一少耍着嘴皮子,连忙把碗里最后一口红豆沙吃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少夫人该来抢自己的碗不让吃了!   不得不说的是,这红豆沙的味道真是好极了,红豆熬得恰到好处,融入槐花蜜的清甜,再放冰箱里冰上两个小时,那滋味真是让人欲罢不能,连不喜欢吃甜品的老爷子也赞不绝口,但少夫人管得严着呢,老人家每人一次只能吃一碗,多了她是要板着脸“教训”的。   俗话说拿人手软吃人嘴软,老管家在乔雪桐每日变着花样的夏日消暑甜品的收买下,对小东西“摸摸”简直是和颜悦色起来,莫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但看得出对这个孙媳妇是极其满意的。   莫老爷子每天下午都要捉着乔雪桐陪自己下棋,临字的时候也要她在旁,一个字一个字地评点,连鲜少对外公开的古董室都录入了她的指纹……   乔雪桐也渐渐地发现,老爷子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和她家里的那位如出一辙,这个世界上真正对她好的人并不多,尤其显得每一个都弥足珍贵。   你若赠我一朵玫瑰,我必还你一座玫瑰庄园。   ***   莫家几乎占了整座山,乔雪桐每天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带着小东西,像个骄傲的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地般,这一天放晴后,她突然发现后山半坡处隐约红透透一片……   走近一看,乔雪桐又惊又喜,原来后山种了许多果木,有些应季水果已经成熟,比如挺拔在她面前的一排荔枝树。   一串串又大又红的荔枝挂满枝头,压得枝条微弯,因为刚下过雨又天晴的缘故,那红色特别清透迷人,鼻尖是荔枝特有的芬芳,催醒了乔雪桐肚里的馋虫,连小东西都抬头愉悦地“汪汪汪”叫了起来。   树并不十分高,乔雪桐跃跃欲试想爬上去摘荔枝,还好树长得特别体贴,呈现“丫”状,她不怎么费力地爬了上去。   树上眺望,风景一片大好,不远处还有几棵芒果树,黄色芒果一串串地垂下来,乔雪桐抱着旁边的一条粗枝,快乐得像只小鸟,恨不得长了翅膀,把每一棵树上的水果都尝个遍!   剥了一个荔枝,果肉晶莹剔透,肉肉一团还流着汁水,入口清甜芬芳,乔雪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又摘了一个个头特别大的,吃完后壳直接往树下扔,她一连吃了好几个,贪心地塞满了整个嘴巴。   如果没错的话,这种品种的荔枝应是“妃子笑”,传说中那个为搏美人欢心的帝王因为这个背了骂名,没想到却成就了这个美丽的传奇。   小东西“嗷嗷”叫,乔雪桐剥了壳扔下几颗果肉,果然不叫了。一人一狗,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吃得津津有味、心满意足。   乔雪桐寻思着可以给老爷子做一道荔枝蒸鱼,这可是她的拿手绝活呢!准能让他食指大动,到时候……嘿嘿!   女人靠留住男人的胃来留住他的心,乔雪桐却巧妙地把它发挥到讨老人家欢心上,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同一品种的荔枝也是有讲究的,有些体型优美饱满,味道也有所差别,乔雪桐没有成枝成枝地取下来,而是有选择地摘,可是她有点犯难了,今天穿的是裙子,没有口袋,该往哪里放呢?总不能扔下去吧,她可舍不得。   正犹豫间,一道低冽的男声如晴天霹雳般劈开宁静,“你在树上干什么?”   “啊!”乔雪桐吓了一大跳,垂下视线看清站在树下的人,她手忙脚乱,雨后枝干有些湿,她一个不小心滑了一下,下一刻整个人猛地往地上摔去……   这种时候期待英雄救美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乔雪桐结结实实地摔在草地上,还好树并不十分高,大雨后草地的土有些湿软,所以她也没受什么伤,只是屁股有点疼——没办法她落地的方式比较……特别。   “你没事吧?”莫淮北眉头紧蹙,刚想走过去伸手拉她起来,没想到不知从哪里扑出一团软软的东西阻止了他的脚步。   男人突然脸色大变,连连向后退了三步,仿佛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这……这是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不是马、不是驴,也不是它们杂交出来的骡子,这摆明了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狗啊!   乔雪桐猛然想起管家奶奶的交待,这个人有洁癖,尤其是对狗,现在她们还要仰人鼻息呢!连忙把汪汪叫的小东西叫停,然后抹了一把黄泥在自己脚腕处,轻皱着眉头抬头看他,“老公,你回来啦!哎呦……”   莫淮北几乎没有犹豫地在她旁边蹲下,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担忧,“伤到脚了?”   乔雪桐又偏头笑着“呻`吟”了一声,“没事的,应该只是小伤。”   小东西看着不远处的陌生男人,神情戒备极了,爪子扒拉着青草,又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莫淮北把她扶起来,凝眉问,“能走吗?”   “应该能吧。”乔雪桐歪歪斜斜地往前走了几步,又要软绵绵地往地上倒,不出所料,鼻尖闻到一股清新的男性气息,她听到男人轻叹了一声,“我背你回去吧。”   他的声音稍显冷淡,但扶着她腰的手却炙热滚烫,乔雪桐心想,有的时候女人稍微示弱,果然能激发一个男人的保护欲,这大概是与生俱来的天性`吧?哪怕这个人曾经对你“恨之入骨”。   “谢谢。”乔雪桐声音很缓很软地道了谢,从善如流地趴在他背上,莫淮北心绪极其复杂,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小东西见主人要离开,立刻撒腿跟着跑过去。   走了一半,男人突然出声,“那只狗,绝对不能留下!”   果然还是躲不过吗?乔雪桐慢慢闭上了眼睛,装睡。   许久没得到回应,莫淮北回头一看,女孩子趴在自己的肩上,长睫毛安静地垂下,肤色白皙,唇瓣嫣红,看得他心里一热,不自然地扭过头去。   该死的!他怎么又做这种事了?   原本计划五天的出差,他短短三天就结束行程赶回来了,甚至连陆续都看出了端倪,笑着打趣他,“呦呵,莫总这是归心似箭呢!”   他竟然哑口无言,因为无从否认。   “总之,它一定不能留下,这是我的底线。”   乔雪桐听到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她轻轻皱了皱鼻子,用那只还沾着黄泥的手在他腰间的白衬衫上轻轻按了一下……   嘿嘿~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作者有话要说:莫少一定没有想到自己的“情敌”竟然是一只叫“摸摸”(莫莫)的狗,哈哈!   听说你们很期待莫少输得连底裤都不剩呢,怎么办呢?就算扒了内裤也不能让你们看到啊,乔乔会吃醋的!   第二十五章   后山半坡离莫家主别墅大概几百米远,雨后的草地到处藏着小水坑,水珠窝在叶梢闪着晶莹的光,“叮咚”一声滚进了草丛里。   背上的人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两只又白又细嫩藕般的小胳膊交叉着搭在他胸前,尤其是那柔软的两团一直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后背,莫淮北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继续走,脚步显得有些匆匆。   “少爷。”听到佣人们恭恭敬敬的声音,乔雪桐悄悄把眼睛打开一条细缝,又听她们问,“少夫人怎么了?”   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狼狈?裙子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头发上还沾了一片小绿叶,鞋子也丢了一只。   一会儿后,莫淮北指着门口处那白白的一团,沉声道,“晚饭前我不希望看到它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可是……”佣人欲言又止,“这是少夫人……”   如果换做平时,少爷的命令她肯定眼睛都不眨就去执行,可是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少奶奶没有架子,对她们又好得没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不知不觉间,心里的天平已经稍稍倾斜。   听到这里,乔雪桐再也装不下去,她双手按着莫淮北的肩膀跳了下来,“老公,你刚出差回来应该也累坏了吧?我去给你榨杯果汁哈。”   她之前和刚刚的“恶作剧”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几个佣人看见那几个又黄又脏的手指印纷纷忍不住笑了,但又当着莫淮北的面又不好笑出来,大家憋得脸一片通红。   莫淮北没有察觉什么异样,莫名其妙地冷冷扫了她们一眼,乔雪桐见状立刻走开,只是刚走出几步,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脚”是受了伤的,只得又装模作样地扭了几下,感觉后背一道冷光射过来,她头也不回地跑进厨房。   乔雪桐很快就打好了一杯西瓜汁,自己偷喝了大半杯,然后往里面倒碎冰块,用汤匙搅拌,那个人看起来火气大,多放点冰可以消消火。   然而心里却花开似地骂开了,叫你想赶走我的“摸摸”,哼!   最后到了莫淮北那里自然只剩下一杯微微泛着红色的“冰水汁”,他喝了一口觉得索然无味,但胜在冰凉解渴,不一会儿就喝了个见底。   乔雪桐接过杯子,笑嘻嘻地问,“老公,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夏天天气热,刚刚背她回来,他也出了一身汗。   莫淮北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上楼了。   乔雪桐松了一口气,朝小东西招了招手,“摸摸,快过来,没事了!”   摸摸?走到楼梯转角处的莫淮北突然脚步一顿,满脸黑线,怎么他总有一种被指桑骂槐的感觉?心里更暗暗坚定了那个念头,这条狗留不得,一定要送走,送得越远越好!   “爷爷,您试一下这道栗子鸡。”乔雪桐用公筷夹了一块鸡肉放在老爷子碗里,“肉很软很可口哦!”   老爷子笑得皱纹都似开了花,尝了一口,“不错不错,可比起你做的那道水晶鸡,味道还是差了那么点儿啊!”   “爷爷您如果喜欢的话,”乔雪桐甜甜地笑了笑,“我可以天天给您做呀!”   “好!”老爷子开怀大笑,“我就等你这句话呢!话说上次那道清蒸竹笋……”   三人餐桌上,老爷子和乔雪桐聊得不亦乐乎,莫淮北一个人默默吃着饭,突然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局外人”的感觉,他们看起来更像亲爷孙,而他是“上门女婿”,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偏偏他们说的话他半句都插不进去,不过才出差三天怎么就变成这个局面了?连老头子都被她收买,看来这女人不容小觑。   也是,乔振东的女儿,能弱到哪里去?他半分都不能掉以轻心。   想到半个小时前,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白衬衫上的十五根手指印,足足愣了一分钟,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可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却反而有点想笑。想到这里,莫淮北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悄然在桌下握紧了拳头。   吃完饭后,乔雪桐去外面溜达了一会儿,捧回来一束玫瑰花,佣人连忙拿了一个花瓶过来,她坐下来剪花,以前无聊的时候学过一阵子插花。   红玫瑰在她手里变得更加娇艳生动,仿佛黄昏时天边熊熊燃烧着的红霞,她把它们□□花瓶,摆在客厅桌子上。   满室芬芳四溢。   乔雪桐又到老爷子的书房翻了一个多小时的《周易》,回卧室洗个澡,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莫淮北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不知道他把那件白衬衫塞哪儿了呢?洗澡的时候乔雪桐多留了个心,可遍寻也没见踪迹。   不会是扔到垃圾桶里去了吧?很有这个可能哦!乔雪桐皱眉心想,早知道就不恶作剧了,那个牌子的衬衫贵着呢!   床上的男人穿着灰色睡衣,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上,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那v口地带引人遐思,侧脸英俊安静,正垂下眉眼看财经杂志,乔雪桐的目光落到他修长笔直的两条腿上,心弦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颤动……   乔雪桐爬上床,在他旁边躺了下来,男人视线不偏不倚,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顿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乔雪桐刚合上眼睛,男人出声了,“那个东西明天之前必须要把它送走。”   那个东西?什么东西?乔雪桐有些转不过弯,双眼迷离地看着他,莫淮北瞅她一眼,好心提醒道,“我对它的毛发过敏。”   “我保证不会让它出现在你眼前可不可以?”乔雪桐想了个折中的方法。   “不行!”   乔雪桐:“……”   “老公!”乔雪桐娇突然娇嗔着环住了男人的腿,蹭啊蹭地往上抱住他的腰,又羞又怯地眨着眼睛说,“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呢!”   下一秒她饿狼扑食般趴在莫淮北身上,小手毫无章法地在他胸口乱摸一通,“要不现在你先把欠下的还了?其他事我们明天再说?”   这个时候转移他的注意力最重要。   触感真好啊,硬硬的热热的滑滑的,乔雪桐简直摸得有些爱不释手了,“来嘛来嘛!”她流氓一样往下摸,“要不我吃亏点以身相许好不好?”   还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主动热情*欢的女人,莫淮北眸底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他艰难地抓住她在自己身上点火的手,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低哑,“改天吧!我今晚……有些累了。”   “哦,这样啊。”乔雪桐的声音听起来失落极了,翻过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却弯了嘴角。   乔雪桐知道他不会碰自己,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看在她父亲的份上,他不可能碰她的,因为那是一种对亲情的背叛。   其实有的时候乔雪桐觉得他活得很累,静下来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她愿意嫁给他不代表她全心全意地爱他,她也相信他和自己结婚不会是为了可笑的爱情,但又会有哪一个女孩子为了那种可笑的原因心甘情愿赔上自己的一生呢?   或许,她不是对他没有感情的,只是现在,她爱自己胜过爱他。   莫淮北眸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原本像树熊一样缠在自己身上、此刻却睡在一米开外的床沿处的纤细身影,心里无声叹了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她了,但只有这样的时刻,他才敢这样看她。   又是一夜失眠。   乔雪桐却是一夜好眠,连梦都不曾做一个,醒来的时候听到窗外鸟儿“吱吱喳喳”地欢唱,她也心情极好。   莫淮北提前两天回来,不必忙着回公司,吃完早餐后他就去了健身室,乔雪桐则出去外面跟老爷子学太极拳,小东西乐悠悠地晃着尾巴跟在她后面。   她的动作还不是很标准,根本学不出老爷子那种仙风道骨,太阳升得有点高了,乔雪桐抹去脸上的汗水,“爷爷,我不行了,先休息一会儿。”   “没骨气!”老爷子训了一句,动作也没停,看来是已经默许了她这种散漫的行为。   谁叫她体质弱呢?乔雪桐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水,休息了几分钟又跑到树下逗小东西玩了。   老爷子做完整套动作,拿毛巾擦汗,乔雪桐见状小跑过来,“爷爷,原来后山那些果树都是您种的啊?”她比了个大拇指,“真了不起!要不是管家奶奶跟我说,我还不相信呢!您养尊处优……不不!我的意思是没想到您看起来这么高大上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去摆弄那些泥巴活儿……”   莫老爷子退休以后,赋闲在家,也不像别的老人家出去旅游叹世界什么的,他喜欢搞些花花木木,后山正是他的实验基地,开始的时候没什么经验种什么死什么,近几年才好起来的,今年尤其收获颇丰,这丫头挑准了时机嫁过来,当真口福不浅!   “嘻嘻,”乔雪桐抓了抓头发,眼睛里光泽熠熠,“爷爷,我有一个主意,后山半坡的地您可以匀出一块给我吗?”   老爷子一脸疑惑,“你要做什么?”   乔雪桐正色,“实不相瞒,我从小就特别羡慕陶渊明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田园生活,但无奈以前在家放不开手脚干,爷爷您家地广物博,人杰地灵,真是一块风水宝地,我想弄块地来种瓜种菜什么的……”   “傻丫头!”老爷子敲了一记她脑袋,“说什么你家我家,还分得这么清楚?你看中了哪块尽管拿去!”   “谢谢爷爷!”乔雪桐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偷偷瞅了一眼,又得寸进尺地开口,“爷爷,那我可以在那个湖里种荷花和养鱼吗?”   最好还养一只可爱的乌龟。   深处种菱浅种稻,不深不浅种荷花,她对那个天然湖已经垂涎好久了。   其实作为家里的女主人,她看中了哪样东西尽管取便是了,不会有谁会说闲话,但毫无疑问的,她这种迂回的方式反而大大取悦了老爷子。   日光透过枝桠在地上跳跃,一老一少在树下坐着下棋,时光静美流淌。   二楼阳台上的男人赤着上身,身形修长挺拔,光圈逡巡过他肌理明显的胸口、小腹,汗珠逆着光没入那白色的休闲裤中,有说不出的性感迷人,他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午饭时分,乔雪桐不知道在老爷子手上败了多少回,她懊恼地抓了一次又一次头发,心急的缘故连鼻尖都渗出微汗。   “你又输了!”莫老爷子哈哈大笑,连白花花的胡须都染了万分愉悦。   “唉!”乔雪桐轻叹了一口气,撑着双颊,“爷爷您这样不行啊,太伤积极性了,怎么样也要给后生仔留条后路吧!”她调皮地用了不久前从佟弘那里学来的白话。   老爷子摸着胡子,“要不要再杀一盘?”   乔雪桐呼啦地做了个打气的动作,帅气地刮刮鼻子,“来啊,谁怕谁!”   谁知道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闯了进来,“莫爷爷!”   “哟!是婷婷啊!”老爷子站起来,“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乔雪桐朝这不速之客望过去,刚好郭婷婷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噼里啪啦地交汇。   “莫爷爷,”郭婷婷亲昵地挽着老爷子的手臂,“我爸爸前几天从国外带回来一些进口水果,很适合夏天吃哦,我这不是惦记着您,给您带了过来。”   “婷婷有心了。”   “还有啊,这不是天气太热了吗?爷爷您这里可是消暑圣地呢,我想着像以前一样过来住几天,也陪您聊聊天解解闷呀。”   天气热吗?乔雪桐觉得自己都快被这嗲声嗲气的声音恶寒掉了一地的小鸡皮疙瘩,她忽然反应过郭婷婷的话来。   住几天?!   不是吧?她才勉强站稳脚跟,这女人就把战地扩大到她的地盘上来了?   ……乔雪桐感觉自己的头顶长出了两个又尖又亮的角,“哞……!”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今天端午,在这章下面留言会一年好运气多多、和自己喜欢的人表白“口到擒来”,生一个乖巧可爱美丽善良的宝宝呢~   不要问为什么,因为今天是“种子”节啊,大家粽子节快乐~   不冒泡的小浩浩放话了,今天会吃到一个五仁粽子哦   第二十六章   ***   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呀!”郭婷婷突然惊呼了一声,仿佛才刚看到乔雪桐的样子,“这不是嫂嫂吗?你看看我,差点儿没有认出你来!”   乔雪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t和七分牛仔裤,和精心打扮过的某人自然无法比,她笑了笑,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你是……”   她要演,她绝对奉陪到底。   老爷子看着乔雪桐,“这是婷婷,你郭叔叔的女儿,婚礼那天来的人太多了,你应该对她没什么印象。”   乔雪桐也笑,“确实是没什么印象了。”无关紧要的人,她哪里记得了那么多?郭婷婷鼓气瞪了她一眼。   “莫爷爷,”郭婷婷亲昵地挽着老爷子的手,软声问,“淮北哥这会儿应该去公司了吧?”   “没呢,还在家,这两天他休息。”   “哦,”郭婷婷喜滋滋地应了一声,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怎么能不是时候呢?她可是缠着父亲百般打听到他有两天假才瞄准时机过来的。   “对了,雪桐啊,”乔老爷子似乎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甩了甩袖子,“你先帮我招待一下婷婷,我去换身衣服。”   “是,爷爷。”乔雪桐甜甜应道,看向郭婷婷,“郭小姐这边请。”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郭婷婷差点气红了眼睛,碍于情面又不好发作,只得原地蹬了几次脚踩跟上去。   佣人准备点心和果汁的间隙,乔雪桐拿出手机联了家里的无线网,点开百度,输入:该如何把找上门来的小三灰华丽丽扫地出门?   很快的,度娘弹出了这样一个页面——那些年,我们不得不说的防小三一百招,乔雪桐把滚动条从头拉到尾,受益匪浅。   郭婷婷看了一眼四周,“淮北哥呢?”   “估计还在休息呢。”乔雪桐拿起冰镇橙汁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连声音也带了一丝凉意。   运动完停下来休息一下,这挺顺理成章的不是?   “不是吧?”郭婷婷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个时候淮北哥还在睡觉?”这都快十一点了!”   休息=睡觉?   乔雪桐点点头,突然不知道怎么的也起了生理反应,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眼皮不听话地垂下来,遮住了那双清透的眸子。   “你……你也累了?”郭婷婷紧紧盯着乔雪桐,生怕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双手环胸,语气多少有些讽刺,“难道佣人这么多,那些家务活还得你亲自动手干?”   “哪里!”乔雪桐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晃了晃自己如青葱般白皙柔嫩的小手,娇娇地说,“我老公疼我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我去干那些粗重活儿?”   “你!”郭婷婷声音比那冰水还冷,“那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淮北哥虐待你呢!”   “没办法啊!”乔雪桐脸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色,语气有些无奈,“这几天婚内合法需求太多了,身体有点吃不消!”   婚内……合法需求?这话乔雪桐说得暧昧,郭婷婷不免想到那回事上去,她克制自己的情绪,“你说的都是真的?”   说来她也是知道莫淮北为什么娶乔雪桐内情的人之一,所以郭婷婷不相信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关系。   当然是真的!做一个尽职的妻子,伺候老公,做一个乖巧的孙媳妇,孝顺爷爷,陪他下棋练字、做菜做饭做甜品哄他开心,难道不是婚内附属的“合法需求”么?   “你都不知道啊,”乔雪桐又羞又怯地摸了摸温热的脸,声音软糯清甜,“我老公可厉害了,在床上的时候……简直火力十足……你知道我们一夜要做多少次吗?”   “多少次?”郭婷婷下意识地接过话。   乔雪桐原本想举起双手,但想一想太夸张了,最后只伸出五根手指,其他的就让这个小女孩自己去想象吧。   “这么多?!”郭婷婷脸红得不像话,一夜五次?那岂不是只比七次郎少了那么两点儿……   “对啊!”遵照防小三一百招成功把郭婷婷忽悠进死胡同,乔雪桐心情极好地拿起橙汁喝了几口,“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他啊!反正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吗?”   “我……”我是疯了傻了才会去问这么私密的问题吧?郭婷婷连耳根都红了。虽然是青梅竹马,但莫淮北对郭婷婷的态度一直也不冷不热,何况这种闺房秘事……他也不见得会跟她说。   两人一时无话,只能沉默着,老爷子到这会儿还没出现。   郭婷婷提议道,“不如我们出去外面走走吧。”   “好啊!”乔雪桐才站起来,突然脚尖传来一阵不经意的疼痛,她立刻低头一看,十几公分的红色尖高跟正若无其事地从自己脚上移开……   “哎呀!”郭婷婷捂脸惊得花容失色,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踩痛你了吧?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又大声嚷着,“快来人啊,送点冰块来!”   真是……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乔雪桐噙着冷笑,推开她的手,“不用你假惺惺的!”说完,一瘸一拐地上了楼。   原本以为这个小女孩从小在蜜罐里长大,顶多就是骄纵任性些罢了,没想到做事这么不经脑子,想到自己和她身上还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乔雪桐就阵阵恶寒。   不过,比起乔雪欣,她的段数还太低了些。   “婷婷小姐,”因为郭婷婷每年都要来这里几次,所以佣人也对她很是恭敬,“冰块来了。”   “不用了。”郭婷婷面露得意之色,“你拿回去吧。”   午饭的时候,郭婷婷一直巴着老爷子不放,吱吱喳喳说个不停,乔雪桐自然被冷落在一边。   “雪桐,”老爷子突然看过来,“莫家和郭家是世交,婷婷呢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这些年轻人……”   老爷子是怕她心里膈应呢,乔雪桐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爷爷我知道了。”   “莫爷爷,”郭婷婷又开口了,“我爸爸从希腊回来带回了一些古董,他还说要择日登门拜访,让您帮着鉴定鉴定呢!”   莫家和郭家同是世家大族,但近年来莫氏青云直上,风头正盛,但凡有心的,谁不想着巴结奉承一番呢?名曰“鉴定”,实际上是“贴送。”   莫淮北显然对他们聊天的内容不怎么感兴趣,一顿饭下来也没说什么话,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腿上,不,准确地来说是停留在腿上的一只纤细的手上。   “摸够了吗?”他压低声音覆在旁边的人耳边。   乔雪桐笑得很是真诚,认真地询问他,“能再摸多一会儿吗?”   是的,他们聊天之际,乔雪桐一边吃饭一边在桌下偷偷摸自己老公的腿。   说来也奇怪,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完美得无可挑剔,但乔雪桐就是对他那一双修长笔直的腿情有独钟——天!她不会是第一个因为腿喜欢上一个男人的女人吧?   喜欢?她摇摇头。   莫淮北无语,但目光里多了几分纵容,继续淡定地伸筷夹了一根青菜。   “哎!”郭婷婷又尖叫了一声,“你怎么吃这么多啊?”她夸张地指着乔雪桐的碗。   吃那么多,对于郭婷婷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她吃的一顿都比得上她的三餐了!   被她这么一叫,老爷子和莫淮北同时看了过来,乔雪桐面不改色地用筷子戳了戳米饭,“小的时候饿怕了,几乎每天都吃不饱,现在看到吃的就忍不住扑上去……哈哈”她笑了笑,“开玩笑的啦!”   也是,在乔家那种显赫的地方,怎么可能吃不饱?这不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呢!   只有莫淮北没有错过那一刻乔雪桐眼底流过的黯然神伤,因为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胸口突然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曾经在无数个无眠的夜翻阅着所有关于乔雪桐的资料,一字不漏、倒背如流,以一种近乎变态的方式参与了她过去二十三年的人生。   他知道她五岁以前的全部时光都是在一个简陋的孤儿院里度过的,那里只有一排简陋的瓦房,下雨还会漏水,夏天没有冷气,冬天没有暖气,连最美丽的春天,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那里没有欢乐、没有玩具、没有童年,有的只是生计和果腹,那些脏兮兮的孩子吵闹打架,有的时候只为了抢一块肉,充分体现了造物主的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但他查不出为什么堂堂的乔家大小姐会沦落到那种不堪的境地,但他清楚那五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以前的时候会觉得莫名愉悦,仿佛滋生一种报复后的快感,但此时此刻,莫淮北觉得牵动心脏的神经抽疼了一下……   吃完饭后乔雪桐就去了书房,视线在一排排又老又重的英文原版书上扫过,她摇摇头,最后拿了一本《山海经》。   小阳台上的盆栽花开正盛,香气淡淡的,闻起来神清气爽,乔雪桐坐在藤椅上,准备看书打发下午的时光。   书翻了一大半,乔雪桐揉揉眉心,突然听到一阵兴奋的声音,“淮北哥,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最喜欢去后山的小溪抓鱼吗?那个时候……”   啊?原来莫淮北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乔雪桐挑眉,拿起桌上的果汁喝起来,窝了这么久脖子有点酸,她站起来扭腰松骨,顺便拿了一块奶油蛋糕。   书房在二楼,围栏并不高,乔雪桐坐在上面,隔得近,连郭婷婷脸上娇羞藏着的笑容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挖了一口蛋糕,视线又落到莫淮北身上,这人还是一脸冷漠,那么甜美的女孩子在她旁边笑得跟花开似的,他也无动于衷。   啧啧,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旁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却似乎没有影响郭婷婷的激动之情,“我还记得淮北哥你特别厉害,没多长时间就捉了差不多一背篓的鱼……啊!”   莫淮北循声看过去,眸底浮现一丝促狭而短暂的笑意,只见郭婷婷头发上掉了一块蛋糕,脑门处一片黏糊糊的,白色奶油还沿着她的额头滑下来,她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抹,没想到把自己涂成了一张大花脸,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郭婷婷把眼睛周围的“莫名其妙”的东西擦去才敢睁开,心知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丑得不能见人了,心里阵阵哀嚎,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人面前啊?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好形象!   郭婷婷又急又气地甩去手上黏黏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只是奶油啊?她还以为是那只倒霉的鸟儿飞过,拉了这么大一坨屎砸她头上呢!   不过这奶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掉在她头上,郭婷婷抬头一看,眼里差点没气得喷出火来。   乔、雪、桐!   乔雪桐坦然地和她目光对视,无辜地摊摊手,用那口破英语说了一句”“sorry咯!”很是同情地再看她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突然就滑下去了,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哦!”   她把她刚刚的话添油加醋地还给去,好像一点都不违和呢。   “你!”自知理亏,郭婷婷只能咬断牙根往肚里吞,忽然想起什么,她可怜兮兮地转向旁边的人,“淮北哥……你看看她……你可要为我讨回公道。”   郭婷婷嘟嘴的时候那恐怖的奶油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掉,简直像极了……莫淮北忍着笑意,“先进去洗一下吧。”   “是啊!”乔雪桐挥着手里的《山海经》,好心提醒,“快去洗吧!不然你那一头柔顺的头发以后就会变成油哒哒的。”   都“护短”护到这个份上了,郭婷婷还能说什么,再说那感觉着实难受,她点了点头,“嗯。”   看他们的身影快消失在视线中,乔雪桐得意洋洋地比了个“耶”的手势,没想到男人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她收不回来那幼稚的样子,全部被他看了去。   “你的脚怎么了?”   刚翻完那本《山海经》,乔雪桐也没心思再看什么书了,瘸着腿回到卧室,没想到莫淮北也在,正坐在窗前的榻榻米上对着电脑敲着什么。   “没事,就是被狗咬了一下。”   闻言,莫淮北眉心拧成一个“川”状,语气透着担忧,“要不要紧?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他咬了咬牙,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我就知道那个东西留不得!”   乔雪桐反应过来自己无意中嫁祸给小东西了,连忙解释,“不是!我说的是披着人皮的狗。”   这么明显的暗示,他总不会不明白吧?   “过来我看看。”   “啊?”见多了他冷淡的样子,乔雪桐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很不习惯。   莫淮北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哦。”   她脚上穿着一双轻便的软鞋,不用穿袜子的那种,莫淮北把它脱下来,周身突然散发出一阵森寒之气,乔雪桐不明所以看过去,捂住了嘴巴。   之前以为自己又不是身娇肉贵的大小姐,不过是被踩了一下罢了,她还能忍,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脚趾都肿起来了,最严重的地方又肿又红,连皮都磨掉了。(应该是她后来走动弄的。)   郭婷婷下手(脚)还真狠啊!   “痛吗?”莫淮北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柔情四溢,动作极轻地把她的脚挪到自己腿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要说‘痛’还是‘不痛’,”乔雪桐真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开玩笑的心情,“老公你才会更心疼我呢?”   莫淮北动作一僵,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管药膏(难道是事先准备的?),挤了一些出来,轻轻抹在她伤口周围……   男人无疑是英俊的,眉目沉静,侧面线条像是工笔勾勒出来般清晰挺拔,乔雪桐看得几乎移不开眼睛,突然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好了”的声音,她才回过神。   “谢谢。”她倾身向前抱了抱他的腰,“老公对我真好!”   莫淮北的双眸像是在冰水中洗濯过般幽黑透亮,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鼻尖闻到淡淡的馨香,几乎要把他的心融化,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握住一缕她的发丝,没想到乔雪桐已经放开了他。   他只得尴尬地收回手。   “这是什么?”乔雪桐疑惑地看着男人递过来的东西。   “这张卡里面有点钱,你拿着当家用,什么时候想和朋友去逛个街……”   “你不要?”见乔雪桐半天都没反应,莫淮北眉头皱得更深,“我没别的意思……”   “傻瓜才不要呢!”乔雪桐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利落地从他手里夺过来,然后跪坐在榻榻米上,从后面贴上他的背,“老婆花老公的钱就像老公爱老婆一样天经地义,对了老公,这里面有多少钱啊?”   早就“听说”莫氏总裁家财万贯,给老婆的零花钱应该少不到哪里去吧?   她一口一个老公叫得不亦乐乎,莫淮北脸有点红,轻咳了一声,“应该够你的花销。”   “那就好。”乔雪桐笑了笑,把身体的全部重量交到他背上,两人贴得太紧,几乎都能听到彼此有力的心跳声,“我还怕到时候如果买太贵的东西显示卡的余额不足,到时候丢了你的脸呢!”   莫淮北的嘴角抽了抽,“不会有这种担忧。”   “老公,”乔雪桐似乎很执着金额这个问题,“那里面的钱够不够我包下全a市活儿最好的牛哥哥?”   “你确定要这样做?”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已经透露出那么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不不,”乔雪桐见好就收,“我就开个玩笑嘛!老公你对我这么好,包吃包住,不用干活还给钱,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呀?我决定下半辈子都赖定你了!”   莫淮北没有回头,所以无法窥见她说这话的时候带了多少分的真心实意,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好像动摇了自己的初衷,而她……乔振东的女儿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   “老公,你还告诉我卡的密码呢!”   “密码是……”莫淮北难得犹豫起来,“是……”   “该不会是我的生日吧?”乔雪桐的声音轻快飞扬,像四月天里衔草筑巢的燕子。   男人的沉默无疑是最好的答案。   还真的是。莫淮北心绪复杂地发现自己几乎所有的私人密码都是那六位数……有的时候或许恨比爱让人铭记得更深……   “老公你真好!”那又软又凉的手臂摩挲着脖子上的肌肤,莫淮北感觉体内升起一股燥热,开始蠢蠢欲动。   乔雪桐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目光下垂落在男人正发生变化的某个地方,脸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   哇!实在太惊人了,要是……的话,那一定痛死了!   之前还不知道男人这么容易就会有反应,乔雪桐害羞地捂着眼睛,嘴里嘟囔了一句,“你好热!”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悄悄转移阵地。   只是,一只有力又炙热的大手已经环住了她的手腕,乔雪桐听到男人用沙哑不已的声音唤了自己的名字,“乔乔……”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一起来唱,男人lu吧lu吧不是罪,尝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滋味,就算“自给”也是一种美   不如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痛lu一回,不是罪~   昨天的粽子节大家玩得开心么?有没有遇到什么好事呢?   听说在这章下面留言以后都会嫁给一个比莫少更好的男人,而他会送你两朵花“有钱花,随便花”呢~快留言快留言   第二十七章   ***   只是,一只有力又炙热的大手已经环住了她的手腕,乔雪桐听到男人用沙哑不已的声音唤了自己的名字,“乔乔……”   “我……”还没等他说完,乔雪桐已经惊慌失措不打自招,声音虚得打着旋儿,“我不会。”   “别动!”男人眸底隐约浮动着一层晦暗不明的情愫,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逼近崩溃的边缘……   乔雪桐感觉手腕一松,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放开了她走向浴室的方向,她定定地望着,白净的小脸上早已红晕成片。   就算再怎么厚脸皮“调戏”他,但说到真枪实战,她也是会害羞的呀~   不知道是过了半个小时还是四十分钟,乔雪桐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听到浴室终于有了冲水的声音,她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其实饱暖思*欲,下午茶时间过后,乔雪桐多少也有点累了,迷迷糊糊中知道他又回到笔电前,一开始还能听见轻微的敲键盘声,可后来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长,乔雪桐醒来的时候,男人正坐在窗边沉思,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俊挺的侧脸,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他连头都没有回,“到时间下去吃饭了。”   乔雪桐摸摸肚子,觉得自己之前吃太多,现在还不怎么饿,而且脚趾虽然上了药,但动一动还是会疼,她微皱着眉,“可不可以不吃晚饭?”   莫淮北偏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交叠着的长腿松开落地,打开门就出去了。   乔雪桐在他身后挥了挥拳头。   “雪桐怎么还没下来?”老爷子见莫淮北一个人从楼上下来,问道。   “她脚受了点伤,”莫淮北声音淡淡的,越过郭婷婷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等会儿叫人送点东西上去。”   “莫爷爷,”郭婷婷殷勤地夹了一块虾肉放到老爷子碗里,“这是婷婷做的,您尝尝好不好吃。”   “好,婷婷真乖。”老爷子笑眯眯地称赞道,郭婷婷以为话题就此跳过暗暗松了一口气之际,没想到老爷子又看向自己孙子,“雪桐的脚怎么受的伤?”   “没什么大碍,”莫淮北停下喝汤的动作,把乔雪桐的话原封不动地告知老爷子,“听说是被疯狗咬了一口。”   “哐当”一声,郭婷婷惊慌失措地丢了一根筷子,她笑容仿佛僵硬了一般,“对不起,我失态了。”   老爷子没在意什么,倒是莫淮北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郭婷婷都快把头垂到汤里去了。   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乔雪桐会告状,而那个原本最没有立场帮她的人却帮着她来无声指责自己……郭婷婷越发看不懂莫淮北的心了。   莫淮北离开后,乔雪桐又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其间佣人送了饭菜上来,她没什么胃口,让她们撤了下去,换其他的东西上来。   莫家有一个功能设备都顶尖的视听室,乔雪桐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叫佣人把东西送到那里,她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过去。   放的自然是她最喜欢的恐怖片,外面天黑了,不需要拉窗帘,关了所有的大灯,唯一的光源是屏幕发出来的亮光——一切都调成了看恐怖片的最佳模式。   桌上摆着佣人送来的鲜榨芒果汁,热量温和的炸薯条薯片和鸡腿,乔雪桐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一边“嘎吱嘎吱”吃着薯片。   郭婷婷赶到的时候恰好片子到了高`潮部分,她看到一个圆圆的不知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滚了下来,镜头拉近,她看清是一个鲜血淋淋、面容支离破碎的脑袋,“扑哧”一声,那双眼珠子随后也射了出来……   而坐在前面的人周身散发着诡异的绿光——有说不出的恐怖,巨大的视觉冲击让郭婷婷再也顾不上修养那一套,抱着头,“啊……啊啊……”一声比一声高地尖叫起来。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一个猛然扑过来的黑影,乔雪桐也被吓了一大跳,发现自己被紧紧抱住,她摸了摸,温热的,是人,拍拍胸口,“郭婷婷,你到底想怎么样!白天做鬼,晚上还要装鬼来吓我!”   郭婷婷一朵温室里培养出来的白莲花,哪里懂得欣赏恐怖片的艺术,一张脸蛋吓得完全失了血色,动了动唇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我再说一遍,”乔雪桐咬牙切齿,“放、开、我!”   惊魂未定之下,郭婷婷知道自己又失态了,好在这时画面切换到了一个学校,定格在一群稚嫩活泼的学生身上,她稍微冷静下来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乔雪桐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这么好的进口设备,你竟然用它来看这种低级又庸俗的片子,你怎么就不去看那些浪漫的法国爱情片啊?”   乔雪桐目光重新回到屏幕,又拿了一根薯条塞进嘴里,“恐怕要让郭小姐失望了呢,外国人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事实是,她曾经在巴黎生活了几年,结识了著名的法籍钢琴家利思特,后来还成为他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法语是她唯一会说的外语。   “也是,当年我学法语的时候也是费了很大的劲儿呢,不过好在……”郭婷婷回想过去,蹦了几个法语出来,乔雪桐摸了摸手臂,起了小鸡皮。   “对了,你是在国外哪所学校上的大学啊?”   “uyofsocial”乔雪桐懒懒回应。   郭婷婷想象中的答案,怎么也是哈佛、牛津一类的,她默念着那一串英文,这才反应过来uyofsocial=社会大学,她嘴巴张得老大,“不是吧,你没有上过大学?”   “那你的高中呢?”她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恐怕你又要失望了,我没有上过高中,还有……”为了专心看片子,乔雪桐体贴地把她的下个问题和下下个问题都回答了,“也没有初中,连小学都没有上过呢~”她摇了摇手指,“不要太惊讶哦!”   五岁那年回到乔家,因为性格有些自闭倾向,乔振东在家为她请了私人教师,他去世后乔雪桐就去了法国,跟着利思特学琴,顺便周游列国。那些年的游历生活对她的人生产生了巨大影响,各国不同的风土人情兼容并包的文化让她的性子变得开朗,阅历让她的心境更加成熟稳定。   “你连小学都没有上过!”郭婷婷脸上写满了愤慨,就差用手戳她的脑门了,“那淮北哥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啊?”除了她知道的那一点外,这个女人……真是气死她了!   “老公!”眼尖地瞥见门口处不知站了多久的男人,乔雪桐随便抓起纸巾擦擦手,单着一条腿跳过去,在离还有几步远的地方,莫淮北已经伸手接住了她。   乔雪桐把头埋在他胸口,还蹭了几下,抬起头,“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过来了?”她的手环上他的腰,“对了老公啊,刚刚郭小姐说她对你看上我哪一点很是好奇呢!”   她说得很慢,力求咬字清晰,边说边观察男人的表情,心里却在偷笑,乔雪桐你真是越来越坏了呢~   郭婷婷还以为乔雪桐在骗自己,鄙夷的表情还生动地写在脸上,她回过头,心脏紧缩了一下,竟比刚刚那颗滚下来的脑袋还要让她害怕,原来真的是……他!   “淮……淮北哥。”如果有地洞,郭婷婷恨不得把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都塞进去,暗地里可以,但当着他的面编排是非,她还没这个胆子。   “老公你这么有深度有内涵,肯定不是看上了我年轻貌美的外表对不对?”乔雪桐越演越有兴致,搂着莫淮北的脖子,几乎整个人吊在他身上,“那你一定是看上了我的纯真善良活泼可爱……”   这么难得的时机,真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放到自己身上呀!   这个女人还真敢说啊?!郭婷婷都听得脸红耳燥了,平时在这个人面前,她每字每句都要斟酌好久才敢说出口,生怕说错什么惹怒了他,哪里敢这么无所顾忌?   莫淮北垂下视线,眸光平静地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儿,“不早了,回房休息吧。”   “哦。”乔雪桐笑得眉眼弯弯,“老公,你抱我回卧室。”   郭婷婷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依照她对莫淮北的理解,平时那么清冷自律的一个人,肯定不会当着别人的面上演这种亲密戏码,所以她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扯高气扬的某人吃瘪。   然而,下一刻郭婷婷差点眼睛都跳了出来,莫淮北竟然真的微微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而且还是公主抱的姿势!   老天,她一定眼花了!要不然就是在做梦。   屏幕里一具泡得浮肿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手一遍遍地擦着玻璃墙,上面腐烂的肉一点点掉下来……“啊!”郭婷婷四肢无力,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慢慢地挪了出去,“淮北哥等等我!”   原本安静趴在地板上睡着的小东西被吓得醒了过来,看见乔雪桐被人抱走了,它摇着尾巴想跟上去,却被某人冷眼狠狠一瞪,它呜咽一声又趴了回去。   走廊里开了壁灯,并不十分明亮,郭婷婷沉浸在刚刚的画面里,脚步都在颤抖,偏偏这个时候前面又传来这样的声音:   “老公,我会不会很重啊?”   “不会。”   “那就好。”   再过一会儿,“老公,你陪我回趟家好不好?爷爷打电话来跟我说明天有家族聚会,让我和你一起回去。”   “好,我会准备。”   “老公,”乔雪桐凑近耳边的耳边,以不轻不重的声音又问了一句,“我们今晚还爱爱吗?”   莫淮北平稳的脚步颤了一下,原本坐怀不乱的心又乱了个套,俊脸上呈现出一种非常微妙的表情……   欲or不欲,仅仅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而他们身后的郭婷婷,早已如暴雨中的白梨花,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芳华。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永远处于下风了,这个女人脸皮实在太厚了!连这样私密的话都好意思说出口!   但……她不会这样轻易放弃的,谁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   趁莫淮北去浴室的间隙,乔雪桐在床上滚了几圈,拿手机刷微博刷微信,听了金津津给自己留的歇斯底里的语音消息,“啊啊啊啊!我快抓狂了,那个佟弘一直对我纠缠不休啊!我家老头子好像很满意,我这朵娇俏的鲜花就要挂在那棵歪脖子树上了啊,不活了不活了!”   乔雪桐坏心地把好友这几天发的怨念颇深的微信一条不漏地点了赞,终于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莫淮北出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睡熟了,他轻轻在床边坐下,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梦靥般低下头凑近那一缕素净的馨香,慢慢贴上那两片柔软的唇……   这……“春风”沉醉的晚上……是可以允许自己沉沦那么一会儿的吧?   ***   第二天两人如约回了乔家。   小浩浩早就在门口处望眼欲穿,还没等黑色车子停下来,他已经迈着又短又粗的小腿跑了过去,“姑姑,姑姑……”   一见面自然要把见面礼做足,乔雪桐被小家伙的热情感染,咬了几口他粉嘟嘟的脸颊,他还不满足,又把右脸送过去。   英明神武的莫大少到哪里都是焦点,像这种完全被晾在一边的情形真是少之又少,神色不免有些……尴尬。   小家伙终于满意了,小脸上洋溢着笑意,又甜又软地叫了一声“姑丈”。   “嗯。”莫淮北脸色总算回温,摸摸他的小脑袋,“浩浩乖。”   进到大厅,人潮涌动,除了本家之外,来的大部分是乔家的亲戚,这是一年一度隆重的家族聚会。   大部分人都对这个“新女婿”很是赞赏,乔家血脉广,也有人从商,素闻莫淮北在商界的狠厉作风,没想到他为人还算随和,虽然不太说话。   宴席开始的时候,小浩浩赖着姑姑不肯走,陈玉兰只得给他在乔雪桐旁边准备了一张椅子,所以他和莫淮北两人一左一右,中间是乔雪桐。   话题当然一直围绕在莫淮北和乔雪桐身上,两人应答得游刃有余天衣无缝,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乔雪欣看着对面英俊不凡的男人,嫉妒得差点连手里的筷子都捏断!   凭什么她乔雪桐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而她……当初和老爷子说有交往的人不过是个幌子,只是为了让乔雪桐难堪罢了,虽然后来她也找了一个男人,但根本就没有办法和莫淮北比。   他不仅外貌出众,而且风度翩翩,纵观全a市恐怕也难以再找出第二人,乔雪欣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知道当初老爷子介绍的相亲对象这么优秀,她早就捷足先登了,哪里轮得到她乔雪桐?   其实在相亲之前乔雪欣也有打电话去好心“提醒”过莫淮北,那个时候只觉得他的声音低沉动听,也没多想什么,而且这年头事业有成的男人,不是满肚肥肠就是中年秃顶,哪里想到竟然……   瞧乔雪桐那一脸甜蜜的模样,乔雪欣止不住地在心里冷笑,不就是嫁了个好男人吗?值得全家人的眼光都在她身上转?甚至连自己的爸爸妈妈都是这样!凭什么呀?   不过……看见乔雪桐双颊含粉,肤色红润,肌肤几乎吹弹可破的样子,乔雪欣眼里的妒火燃得更旺,这副模样,肯定没少被滋润吧?   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乔雪欣觉得自己对乔雪桐的恨意又多了一分,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好命,什么都是最好的?连找的男人都比她的强上一百倍?她一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怎么配?   怎么配?她好不甘心啊!凭什么乔雪桐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些,而她……最终却一无所有?   那个勉强找来凑数的男人说受不了她的大小姐脾气,两人吵了一架就分手了,连母亲陆芬都数落了她好几回,说什么是她太冲动太任性……   呸!那种肤浅又好色的臭男人,倒贴给她她都不要,她想要的……乔雪欣的视线又重新落回对面的男人身上,心里暗暗想,“是像他这样的。”   而如果要想得到他,就必须要除去……乔雪桐。   第二十八章   晚宴结束,送走全部客人后,时间接近九点半,小浩浩一晚上都黏着乔雪桐,明明已经困得不行,还是抱着她不肯放,最后被陈玉兰哄回去睡觉了。   莫淮北和乔雪桐自然留下来过夜。   乔雪欣比之前学乖了很多,也不怎么敢造次,顶多就是瞪几眼,想到她那种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乔雪桐眉眼里撒满了笑意。   今晚喝了点酒,乔雪桐步子有些不稳,像只初学步的鸭子,摇摇摆摆的,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儿,莫淮北把她抱起来,直接抱回了房间,放到床上。   乔雪桐的房间并不大,但很整洁,散发着和她的人一样淡淡的清香,莫淮北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书香墨宝,满目的古色古香。檀木书柜摆满了书,《红楼梦》、《平凡的世界》、《呼啸山庄》、《小王子》,古今中外应有尽有,想不到他的小妻子,喜欢的竟然是这些东西。   柜子一角摆了一排相框,上面的中年男人一脸温和的笑意,莫淮北却感觉自己的心被密密麻麻的针钉住,疼痛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乔振东,这个人害得他家破人亡,几乎毁了他的一生!他凭什么还能笑得这么温润祥和?   你一定怎么也想不到吧?我娶了你的女儿,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会变本加厉地还给她,父债女偿,本就是天经地义……   那张被恨意侵袭的俊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扭曲,是你欠我的……   “嘻嘻,”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乔雪桐开心地笑了出来,清丽的容颜像晨光里绽开的花儿,赏心悦目,吸人心魄。   莫淮北迅速恢复了平静,床上的人突然紧紧握着拳头,甜美的笑意被惊慌失措的恐惧取代,“爸爸!”   “你做噩梦了。”一只有力的大手在后背轻轻抚摸,声音低柔地抚慰着她,乔雪桐心绪未平,额头上浮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像一个在茫茫大海里漂泊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一根救命的浮木,她紧紧地抱住他,“我刚刚梦见我爸爸了,我看见他被车撞飞出去,我看到他流了好多血,我还看到他的脸……”   “不要说了。”莫淮北全身僵硬,声音却柔得不可思议,“那只是个梦……不是真的。”   只是个梦吗?他不也曾经因为乔振东死状凄惨而感到那么一丝变态的愉悦吗?他是他的仇人,他有了应得的报应,他该高兴不是吗?   可是,现在他怀里还抱着他的女儿,听着她泣不成声的话语,莫淮北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一种心痛,他无能为力去克制的心痛。   不是,那是真的!乔雪桐在心里无声辩驳,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的,那场刻骨铭心的车祸每个月总有几个晚上会偷偷潜入她的梦中,清晰地提醒她,父亲是如何死去的,他甚至连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跟她说……   “老公,”乔雪桐埋在他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低低地呢喃,“我好怕。”   很多人都说那是一场意外,但乔雪桐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爷爷说是父亲害死了莫淮北的爸爸,说这一切都是父亲欠他们莫家的,说这一切都是命,所以她嫁了。   她嫁给莫淮北其实还有一个目的,为了查清楚父亲的车祸是否和他有关。但这些天以来的相处,她发现莫淮北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他日夜对着杀父仇人的女儿,非但没有在言语和行为上让她难堪让她痛苦,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对她有那么一点的纵容。   乔雪桐就是莫名笃定这样一个男人不屑做这种阴险的事,她甚至隐约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虽然连他可能都没有察觉。   他不折磨她,折磨的是自己。   他不是真的冷漠无情,她也不是对他没有一点感觉,她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如果经过努力之后发现他们真的没有办法冰释前嫌,那也只能……   男人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下巴抵在她头发上,清冽的呼吸撩动她不安的发丝,“我在这儿。”   莫淮北从来没有安慰过人,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安慰”会变了质……   他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手也开始变得不规矩起来,乔雪桐的真丝睡裙岌岌可危,两条莹白如玉的长腿仿佛发着光……   “不要!”   她一直以为他对自己的底线是“不越雷池”,所以才敢厚着脸皮大着胆子挑逗,没想到也会有自食恶果的一天。   两人的呼吸早已乱得不像话,乔雪桐像一个被剥了粽叶的粽子,黑发懒懒地散在竹席上,突然听到男人压抑而愉悦的声音,腿根处一热……   她简直羞得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原来这就是“欲做还休”的境界,原来他之前不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而是默默“怀恨在心”!   门外,乔雪欣看着房内摇曳不已的灯光,脸上染了重重的妒恨,她握紧了手,乔雪桐你给我走着瞧!   ***   从乔家回来,婚假也结束了,今天是乔雪桐上班的第一天。   自然免不了被苏乐取笑一番,乔雪桐也免疫了,只要这女人不把话说得太重口,她也随着去。   到了午饭时间,乔雪桐和苏乐到外面吃了饭回来,突然想起什么,她拿起手机敲了几个字,按下发送键。   不得不承认那天晚上的事她很尴尬很害羞,但是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她,制伏厚脸皮的人的唯一方法是比他更厚脸皮。   哼,她才不会输给他。   开会的时候手机调了静音,所以莫淮北看到信息的时候已经比发送时间晚了十分钟,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老公记得吃饭哦!”   莫淮北唇角微微弯起,盯着信息若有所思地看了几分钟,陆续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莫总……”   “怎么了?”笑意蔓延到眼底,让这样一个平日里清冷自持的男人多了几分温润清和之色,看得陆续心里发毛,他没经脑子就问了一句,“公司要破产了?”   只有在这种“危急存亡”的时刻,这个人才会露出这么意味深长实际上恐怖到极点的表情来,陆续已经默默在心里为那个得罪了他的人点了一根蜡烛。   “陆特助,”莫淮北的手指轻叩了几下桌面,语气漫不经心的,“你可以回家吃你老婆了。”   吃老婆?“咳咳……”陆续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莫总你这种有妇之夫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高调秀恩爱真的大丈夫吗?还动不动就威胁要炒我鱿鱼,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摔!   不过这些话当然不敢说出来,陆续拿了签好名的文件准备出去,又被人叫住,“我这些天有什么变化吗?”   怎么外面那一帮秘书看他目光怪怪的?莫淮北弯起食指抵了抵额头,有些想不通。   陆续还真的回头认真观察了一遍boss脸上的神情,脑海中突然蹦出几个违和的词来“面若桃花、春风满面”,最后斟酌再三,才说,“您最近好像笑得多了些,而且,看手机也比以前频繁。”   以前这个人多专注啊,不管是在办公室还是会议室,以身作则,一丝不苟,可最近经常开着会就莫名走神……虽然没有影响他的英明决策,但还是太不寻常了。   “你可以出去了。”莫淮北语气淡淡如是道。   快下班的时候,上面临时下了一个任务,整理一份紧急报表,乔雪桐归心似箭不想加班,只能带回家做。   回到家乔雪桐就马不停蹄地开了笔电,认真对照起来,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整理好,她确认无误后拿到书房打印了出来,又拿着纸质稿核查了一遍,这才心安理得地放在桌子上,用杯子压着。   半个小时前佣人告诉她,芒果熟透了正是采摘的最好时间,老爷子和管家正在忙活着,勾得她心痒痒的,完成工作就一溜烟地跑去了后山。   这种献殷勤的场合郭婷婷竟然罕见的不在,乔雪桐眼不见为净,很快兴高采烈地加入到采摘活动中。   夏天天黑得晚,这个时候天边还残留一抹艳阳,映得一串串芒果红彤彤的,说不出的喜人,老爷子告诉乔雪桐,这种芒果是新品种,比一般芒果成熟得早,个头大,果肉清甜……听得她已经迫不及待挑了一个,撕去一小块皮,咬了一口,连连点头——果然名不虚传!   吃了太多芒果的后果是导致晚饭根本吃不下,看着那摆在桌子上张牙舞爪的进口大龙虾,乔雪桐抱着肚子,怨念颇深地看向某人,“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晚餐这么丰盛?”   莫淮北抵唇笑了笑,“你不也没有提前告诉我你吃了那么多芒果?”   郭婷婷低下头,难掩笑意,在心里骂了一句,“活该!”   老爷子忙圆场,“雪桐啊,厨房还给你留了两只,放心,大龙虾跑不掉!”   乔雪桐这才重绽笑颜,“还是爷爷对我最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对面的人的,刚好莫淮北也抬头看过去,两人目光相交,他竟然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娇嗔的意味,如胶似漆,又难以捉摸,他的心不可控制地塌了一角。   这么一个清澈纯净的女孩子,藏不住心事,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吧?   但……喜欢?这对莫淮北而已是一种多么荒唐的情绪?他在桌下握紧拳头,指节分明青筋暴露,却没有办法阻止自己一点点地沉沦……   乔雪桐一起床感觉眼皮又一直跳,果然没什么好事,她拖着无力的双腿从副部长办公室出来,苏乐见她这一副蔫了的茄子模样,连忙迎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呵!”乔雪桐扬了扬手里的报表,笑得有气无力,“这次又被批得狗血淋头了。”   “到底怎么回事?”苏乐担忧地问。   乔雪桐喝了几口水,一字不漏地把刚刚的情形描述了一遍,“早会后我把报表交了上去,谁知道副部长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我也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然后呢?”   “然后他把报表甩了过来,还咬牙切齿地跟我说,乔雪桐你给我看看,你交上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我当然知道我交的是什么东西啊!可是当我拿起来一看,差点没吐出一口血,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   “我竟然看到里面夹了几页露骨到不能再露骨的h描写内容……我……我当时真是有口难辨……我也不知道这种下流无耻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报表里……那时候我脑中一片空白,但我知道自己这次是被人暗算了!”   “切!”苏乐忍不住笑了笑,“你这是“被害妄想症”,是病,得治!谁整天闲着做这么无聊又低智商的事?该不会……”她挪揄地推了推乔雪桐肩膀,“该不会是你嫁人后……”   “苏乐乐你去死!”乔雪桐恼羞成怒地抓了抓头发,“我很认真很认真!在我的智商和理智范围内,这种见鬼的东西是不可能出现的!除非是某些不怀好意的人……”   “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啊?”苏乐也严肃起来,托腮想了一会儿,“不过不可能啊,你的婚假才结束,照理来说办公室里的人没理由和你开这样的玩笑。”   乔雪桐又愤愤不平地加了一句,“你都不知道刚刚副部长是以一种多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我这次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小声点啊,这还是在办公室呢!”苏乐连忙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你仔细想想到底得罪了谁?”   乔雪桐正在气头上,赌气道,“我不知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乔雪桐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软包子,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在后面戳自己的脊梁骨,她发誓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这时候脑中突然浮现一张不怀好意的面孔,乔雪桐眸底闪过一丝亮光,笑容也渐渐变得森然……   郭、婷、婷!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有“进展”了吧,这文确实有点慢热,因为这两只都有心结,接下来就是甜甜蜜蜜让他们解开心结相亲相爱养小包子的哈~   福粥~在这章下面留言的姑娘凡是身边有高考的童鞋都一马平川考上理想的学校,并且她本人会平安幸福一生哦   第二十九章   ***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你干嘛拦着我?”郭婷婷双手环胸,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乔雪桐淡淡瞥了她一眼,“明人不说暗话,郭小姐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可以说出来,不必在后面搞阴的一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郭婷婷嗤笑了一声,低头装作整理自己的裙摆,“还有什么事吗?”   那语气无所谓得仿佛事情和她毫无干系,下一刻她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乔雪桐怒火中烧,却因实在没有证据而拿郭婷婷没法,她在身后握紧拳头,其实这件事她也要负一小部分的责任,至少在上交前应该要再检查一遍的——但她破天荒也没有想到在自己家里给人玩了阴的,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有几个正做着事的佣人好奇地看了过来,“砰”一声乔雪桐直接把郭婷婷推到了角落,手还压在她肩上。   “你干什么?”郭婷婷的声音掺杂着些许的惊慌,或许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不必害怕,”乔雪桐眼里浮现一层又邪恶又温柔的光泽,白皙的手指在她肩上轻轻敲了几下,“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如果言语无法达成一致的话,我不介意使用暴力手段。郭婷婷从她的眼里清楚地读到类似这样的信息。   “我告诉你……你别想动我……这里是莫家,你不要乱来,我会叫……”   乔雪桐凉凉地看着她,“叫啊!”她的手拍着胸口,“这里怕怕的呢!”   “你!”郭婷婷哪里敢大声嚷嚷在别人面前失了脸面,脸涨得一阵青一阵白,“你到底想怎样?”   “向我道歉。”   “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郭婷婷继续死鸭子嘴硬。   乔雪桐微微弯起唇角,却没有笑出声音来,“一件‘三个字’就能简单解决的事情,你确定要把它闹得人尽皆知?”   “我……”郭婷婷被她说得有些气弱,眼神飘散,但还是极力否认,“你少血口喷人了!你再讲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就去跟淮北哥说……”   乔雪桐心里气得牙痒痒,表面却不动声色,“你凭什么认为我老公会护着你?难道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枕边风’么?”配合着这番话,乔雪桐朝她轻轻吹了一口气。   “你胡说!淮北哥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娶你只是为了……”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郭婷婷立刻捂住嘴巴。   “为了什么?”乔雪桐直视着她的眼睛,咄咄逼人,“继续说下去啊!他娶我是为了什么呢?让我来猜猜,是为了……报复我?因为我是乔振东的女儿,因为我爸爸害得他家破人亡,他也想让我尝尝那种万念俱灰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郭婷婷惊得小脸刷白,“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乔雪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却异常轻快,“是你告诉我的呀!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怎么可能?”郭婷婷连牙齿都开始打颤儿,这么重要的事她再怎么傻也不会说出来啊,又不是没脑子!   不对……郭婷婷转念一想,她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怎么还能这么平静?难不成她是在试探自己?可她的神色那么笃定,又不像撒谎——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怪不得最近淮北哥性情大变,以前把公司当作家的人,现在每天都会准时回来吃饭,连应酬都少了好多。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你继续留下来的目的是什么?”   乔雪桐偏头认真想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征服你的淮北哥哥,让他成为我的裙下之臣呀!”她摸了摸下巴,“他身材那么好,享用起来感觉一定非常不错!”   郭婷婷:“……你变态!”   “整治”完郭婷婷,乔雪桐胸口还憋着一口气,她跑到视听室拿着麦克风鬼吼鬼叫了一下午,唱得嗓子都哑了,还觉得不尽兴,又跑进莫淮北的书房捣乱。   其实郭婷婷有一点也说得没错,如果她真的和莫淮北告状,自己不一定有胜算。   主要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没有她,所以这莫家还不算是她的家,分分钟都可能成为过客,这一点让乔雪桐感到万分挫败。如果她进驻他的心里,受了委屈自然也不用藏着掖着,无论做什么都会多一份底气。   因为后面有了一座强大的靠山后,她就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莫淮北中午的时候没有如约收到“记得吃饭”“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的温馨信息,打电话过去又没人接,一下午多少有点心不在焉,连工作效率都比以前低。   距离下班还有四十分钟的时候,秘书室的人见向来嗜工作如命的总裁大人竟然提前下班,惊得差点都忘了手上的事,只有陆续面色平静。   莫总提前下班,是要回家“吃”老婆呢,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少爷,您怎么提前回来了?”管家正和一个佣人说话,回头看见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公司的人竟然出现在门口,惊讶万分,不过细想之下又明白过来什么。   “嗯。”莫淮北把外套交给在旁等待的佣人,多此一举地解释,“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   闻言,管家露出一脸慈爱的笑容,对这种稀奇的现象表示喜闻乐见,“少夫人中午就回来了,下午也没去上班,在视听室唱了几个小时的歌,现在估计在书房看书呢!”   心思被戳中,莫淮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那我上去看看她。”   书房的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各种书籍,有的翻了一半得不到主人的继续垂青,张开白花花的肚皮直挺挺地面朝天,有的甚至连一页都没有翻过,厚重的封面写满了不被赏识的闷闷不乐……   旁边的人侧躺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静静垂下来,她许久都不动一下,看起来仿佛睡着了。   然而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她又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爬起来,看清门口处站的人,乔雪桐面露惊讶,“老公,你怎么回来了?”   原先那套说辞连管家都瞒不了,怎么瞒得过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莫淮北轻描淡写地问,“你今天下午没去上班?为什么?”   男人随意在地上坐下,怀里就扑了一具又软又香的身子,搂着他的腰,声音甜糯地撒娇,“老公,今天我不开心,很不开心!”   哪怕她清楚这只是一个暂时的怀抱,也聊胜于无。   “怎么了?”莫淮北不自觉地放柔声音,手指压了压她额前翘起来的几缕发丝,“发生什么事了?”   乔雪桐往下,头直接枕在他结实的大腿上,心不在焉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今天我们单位来了一个很帅很阳光的帅哥,我好想去勾搭他,可是人家一看我手上的戒指就退避三舍了,第一次被人这样拒绝,感觉好挫败。”   莫淮北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不准!”   这么霸道?乔雪桐心情好了些,胆子也开始大了,“可是人家真的长得超帅的,又温柔体贴,每天面对面工作,再这样下去,真怕自己把持不住呢!”   某人的脸色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那就把工作辞了。”   乔雪桐嘿嘿干笑了两声,转身抱住他的大腿,“我只是开玩笑的啦!我的老公这么英俊出色,又能赚很多的钱给我花,我才不会笨到把他推出去呢!”   “老公,下半辈子我就赖定你了好不好?”   “既然你不否认,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乔雪桐从他腿上爬起来,“老公我下去看看,你今晚想吃什么?”   她有点异常。莫淮北盯着门口若有所思,进来的时候她孤单躺在地上,背影有说不出的黯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   真的外遇了?不行,一切苗头他都会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她是他的,她也只能是他的!   第二天,莫淮北去了公司,乔雪桐因为被上级“勒令”待在家里面壁思过,吃过早餐后,她像个无事人一样惬意地散步到后山,远远看过去,半坡处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嫩嫩的绿,大概是前几天她刚刚种下的种子发芽了!   老爷子飞到英国去参加一个故友的葬礼,大概要半个月后才回来,乔雪桐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小东西在草地上欢乐地追逐着蝴蝶,乔雪桐则蹲在地上看了一个上午的菜苗,这些簇新的生命沐浴着阳光,浇灌着最纯净的泉水,集天地精华,将来一定长势大好。   如果当初父亲陪着她一起长大,乔雪桐在心里想,自己会不会长成另一番模样?   不必在哪里都像寄人篱下,也不必顶着“不祥”的帽子受尽冷嘲热讽,受了委屈总有一个温暖的胸膛可依靠……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去交换,可是,怎么会有这种如果呢?   “砰”一声,乔雪桐吓了一跳,原来是一个熟透的木瓜从树上掉了下来,已经摔得稀巴烂,小家伙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尾巴摇得快乐极了~   它的快乐总是如此简单,因为它要的并不多。   回到家,经过厨房的时候,乔雪桐听到从里面传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停下脚步。   “是啊,你说少爷为什么会看上少夫人啊?我一直以为他会娶婷婷小姐呢,没想到……”   “我听人家说,她虽然是乔家大小姐,但一直都不受宠,而且……”那人压低声音,“我还听说她是个孤儿呢,更有人说是她从小命硬,克父克母,乔家人把她视为不祥之人,这才处处受冷落。”   “确实挺可惜的,其实我也希望婷婷小姐成为少夫人,门当户对不说,关键是她对我们多好啊!上次她从国外回来带给我的那款化妆品,我去打听了一下,至少要四位数呢!”   “不过说不定人家有媚惑的手段呢,你看少爷都快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了。”   “你说的那是狐狸精,”又有另外一个声音插`进来,“不过还真别说,男人啊,最喜欢这种清纯中带着妖媚的女人了,如果床上功夫好的话……”   乔雪桐在外面气得浑身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解释一下,总体是甜宠,中间夹着淡淡的涩,这是全文的基调   第三十章   ***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乔雪桐在外面气得浑身发抖!   她使尽全身的力气一脚揣在门上,门应声而大开,沉重而突然的巨大声响吓了里面的人一大跳,等看清来人,她们吓得纷纷作鸟兽散。   厨房虽然空间广阔,但也是藏不住人的,乔雪桐站在门口,大家推着嚷着碰撞在一起,有一两个胆子比较小的“啊”了几声,几乎破人耳膜。   刚刚那几个嚼舌根嚼得最稀里巴拉的顿感不妙,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在这种富人家背后说三道四,已经是大忌,更何况又被正主儿抓了个现行,个个都面如土色。   气氛突然变得死寂起来,乔雪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倚在厨房门口,“继续啊,我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呢!”   大家面面相觑,偏偏这人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平日里察言观色那一套派不上用场,心吊在嗓门口。   “少夫人我错了。”有人先站出来认错,响亮的一声“啪”,她往自己脸上打了个耳光,“以后我不敢了。”   很快的,接连的“啪啪啪”声开始响起,不绝于耳。   “少夫人,看在我们在莫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您原谅我们这一次,求求您了……”   乔雪桐完全没有想到场面竟然失控成这样,她生气是生气,但骨子里的傲气和从小接受的教养不允许她和这些下人太计较,出了一口气就好了,没想把事情弄得太严重,被人传出去失了莫家的脸面就不好了。   从郭婷婷来到莫家后,乔雪桐就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些人对她很是毕恭毕敬,原来是收了这等好处,怪不得。   连她自己都不舍得用太贵的化妆品,更不用说拿去收买人心了,乔雪桐在心里想,郭婷婷比她会做人多了。   乔雪桐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严肃地训了她们一顿,并让她们保证不再犯,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可事实证明,脸是自己的,面子是别人给的,那些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人,你太容忍那是软弱,一开始就应该亲手甩她几个响亮巴掌才是上策!   “乔雪桐,你给我站住!”   乔雪桐回头一看,郭婷婷提着裙摆跑过来,后面跟了三个佣人——正是她刚刚在厨房里训话的,也是嚼舌根最厉害的几个。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听说是你打了她们?”郭婷婷长指一伸后面的人,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委屈,她们立刻低下头。   郭婷婷的这盆污水泼得可真是……   乔雪桐眼神冰冷到极点,紧紧盯着那几个不敢和自己对视的人,她们的脸确实红成了猴子屁股,但并不是她打的。   敢情是在她面前唯唯诺诺保证,背后又去找郭婷婷告状诉苦?   “她们?”乔雪桐冷笑道,“也配我亲自动手么?”   “你!”郭婷婷愤愤不平地指着她,“那你说她们脸上的手指印是怎么来的?你千万不要告诉我这是她们自己打的,拜托,乔雪桐,这是人权社会,没有人会这样虐待自己……”   可真相不正是这样子吗?   见乔雪桐沉默,郭婷婷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言语更加咄咄逼人,“听说你还要炒她们鱿鱼?”她笑得很是讽刺,“你别以为顶着少夫人的名号就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这个家谁做主……”   “谁做主也轮不到你做主!”乔雪桐反唇相讥,雪亮的目光在那几人身上扫了一遍,“我要炒你们鱿鱼?既然如此,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少夫人……”见事情严重至此,那几人快把肠子都悔青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中滋味,当真是有苦难言。   她们原本倚着郭婷婷是靠山,希望她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多可怜一下,多给些好处当作安慰,不免颠倒黑白把事情说得严重了些,没想到她竟然要找少夫人当面对质,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见乔雪桐一脸冷淡,她们哭哭啼啼,就只差跪下来了,“少夫人,求求您……”   “你们不要求她!放心,我保证你们一定没事的。”郭婷婷出言安慰,心里却有一套想法,开玩笑,她们都是自己安插在莫家的眼线,要是被乔雪桐赶走了,那这些年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一道醇厚的男声突然插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看清来人,有人欢喜有人愁。   “少爷,求求您……求求您不要赶我们走!”   简直是哭得撕心裂肺,动人肺腑啊,乔雪桐站在一边,简直都要对她们的绝佳演技叹为观止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淮北的视线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乔雪桐静静和他对视。   郭婷婷主动出击,“淮北哥,”她指着乔雪桐,“她不仅打了她们,而且还要炒她们鱿鱼,你说这事……”   莫淮北淡淡扫了那几个人一眼,重新看向乔雪桐,“你来解释。”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乔雪桐心头也来气,“你自己不是有眼睛看吗?我就是要解雇她们!难道作为莫家的女主人,我没有这个资格?”   这一番火药味极重的话让在场的其他人久久都说不出话来,那几个无故挑起事端的人更是心都凉到了极点,更是悔不当初。   是啊,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的时候,她们怎么就忘了她是莫家的少夫人呢?   现在的矛盾显然已经转为两口子之间的。   “你当然有资格。”半晌,莫淮北才出声,“但我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就是她们得罪了我,我心里不舒服,看不过眼!”乔雪桐把头一扭。   “她还打了她们!”郭婷婷连忙在一边煽风点火,“淮北哥你看,她怎么下得了这样的重手,都肿起来了。”   乔雪桐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气呼呼地瞪着自己的脚。   “不是她。”   众人不明白莫淮北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一句,连乔雪桐都听得云里雾里的,直到自己的手被牵起,握入一个温热干燥的掌心,那带着薄茧的指尖细细摩挲着她手心敏感的皮肤……   “她的手没有这么大,”莫淮北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不可能是她打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虽然清淡,但散发的气场威严正甚,地上的几人吓得浑身抖了几下。   郭婷婷的气焰一下子就弱了下去,连看都不敢看莫淮北一眼,心想,所以是自己从头到尾都在无理取闹吗?   乔雪桐想收回自己的手,无奈男人握得太紧,她咬牙道,“虽然不是我打的,但解雇她们的话确实是我说的!”   她似乎瞬间多了和她们耗到底的勇气和决心,管他什么修养什么骨气,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哪里还管得上那些?   “总之,我说到做到!”乔雪桐豁出去了。   莫淮北知道这人正在气头上,要不是他拉着,估计真的会做出什么理智范围外的事来,可思前虑后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几个下人这么计较。   “她们走了,手上的活儿谁来干?”莫淮北就事论事。   莫家很大,打理起来麻烦,每个人各司其职,何况以莫淮北的性子,不太喜欢生人,所以他想到了比较现实的问题。   “是啊!少爷少夫人,我们在莫家也有几年了……”莫家活不重,工资又高,而且对她们也很好,整个a市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人家?   乔雪桐最痛恨她们这副嘴脸,双眼一闭,“我来干!”   莫淮北直接把她拉走了。   事成定局,留在原地的几个佣人知道闹成这样是非离去不可的了,纷纷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郭婷婷嘴巴撅得老高,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恨得牙痒痒的!   不过,偌大一个莫家,倒不是少了几个佣人,就会发生多大的变化。   乔雪桐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反正以前家里内外都是她打理的,只是刚拿起扫把就被人抢了。   “少夫人,这些粗活我们来就好。”一个年轻女孩子笑颜迎人地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东西。   用脚想一下,自然是不可能让堂堂当家主母做这些琐事的,少爷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依照他对少夫人的疼爱程度,肯定也是不舍得的。   拿起什么就被抢什么,乔雪桐从里走到外,从外走到里,最后去后院的小花园帮忙浇水。   园丁每个星期来一次,小花园里空空的,自然不会有人来跟她抢活干,这本来就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无聊至极的乔雪桐自然乐得轻松。   浇完水后,乔雪桐在树下的石板上坐下,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被分割得支离破碎,闪闪地在她黑色长发上跳跃,她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几株妖娆的玫瑰,正炽烈绽放。   自认不是没有容人之心,但郭婷婷每天都在眼前晃,撇去那层敏感的身份不说,但是看着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就够乔雪桐心里膈应的了。   吃过饭后,佣人都各自回房午休去了,乔雪桐也上了楼,突然发觉什么异样,回头一看,她走过的地方都印了整齐的黄色脚印——在小花园的时候,她的鞋子沾了黄泥,不小心带进来了。   乔雪桐拿了拖把,打了水,开始拖起地来,她拖得认真细致,力求每一格楼梯都纤尘不染,然而拖到一半的时候,最不想看见的人又出现了。   “啧啧,真是勤奋哪!”   乔雪桐不想理她。   郭婷婷提着裙摆走上去,在距离乔雪桐还有六七格楼梯的时候停下来,装做很可爱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我刚从后山散步回来,你看……”   乔雪桐略微抬眸,便看到自己拖得干干净净的楼梯上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脚印,很显然她是故意的,因为每一格楼梯都至少有四五个脚印。   “又要麻烦你咯!记得拖干净一点哦~”郭婷婷欠了欠身,准备抬步往上走。   乔雪桐漫不经心地踢翻了脚下的拖桶。   那一刻的场面真是惊心动魄,混着黄泥的脏水从善如流地往下倾泻,像一条黄色的瀑布,只听见一阵阵“啊啊啊”,郭婷婷大腿以下部位如数中招,白色的裙子污浊不堪,黄水还不断地往下流……   郭婷婷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当下就撕破脸了,“乔雪桐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疯了吗?你少自以为是自诩是莫家少夫人了,你我心知肚明,你不过是乔家最可怜的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其实我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包括你那忘恩负义,为了利益不惜出卖朋友的自私自利的父亲!”   “你闭嘴!”伤口被重新撕开,乔雪桐情绪有点失控,“你又以为自己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父亲?”   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以任何方式侮辱她的父亲!   “你被我戳到痛处了吧?”郭婷婷突然笑了出来,“你以为……”   乔雪桐抱起旁边装着备用清水的桶直接往她身上泼过去。   郭婷婷猝不及防,被泼了个狗血淋头,头发湿了一大半,上身也不能幸免,几乎全身都湿了,她紧闭着唇说不出话来,因为一张口,那些水就会流进去。   两人一上一下对峙着,郭婷婷用半个的袖子擦去脸上的水,“乔雪桐,你给我等着!”   乔雪桐自然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咚咚咚”跑进不远处的洗手间,打了一盆水直接从自己头上淋下来……   这样做的原因有二,一是平息内心的愤怒,让自己冷静下来,二是在后面的对峙中,她想多增加一分砝码,准确来说,她也想知道,在那个人心里,谁比较重要。   “乔雪桐,你这是干什么?”看到从里面出来全身湿漉漉的人,郭婷婷惊得眼睛都快掉地上了。   “你不是要去找你的淮北哥告状吗?”乔雪桐笑意盈盈的,“我们一起去啊!”   郭婷婷气得脸都绿了,“乔雪桐你卑鄙无耻!”   乔雪桐真是过分,把自己弄得从头湿到尾,偏偏她乌发黑眸,眼睛闪亮亮的,真是我见犹怜,哪里还有胜算?何况莫淮北的性子她也摸不准,郭婷婷没了刚刚的勇气,心想着要不打退堂鼓算了。   可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怎么回事?”   乔雪桐没想到某人竟然不请自来,还没准备好,连忙摆手,“没事,我们闹着玩呢!”   莫淮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衣服湿了贴着肌肤的缘故,胸口处透出某种形状,紫色的蕾丝内衣若隐若现,继续往下,那平坦柔软的小腹……   简直是……引人犯罪!   被冷落在一边的郭婷婷突然呜咽了一声,莫淮北的注意力终于被稍稍转移,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婷婷你先回房间换一下衣服。”   “至于你……”莫淮北的眸光从一开始就紧紧锁着眼前的人,乔雪桐从他眼里看到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心里一惊。   手腕被用力握住,下一刻,男人连拖带拉,把她带回了卧室,又直接推进了浴室,放了热水,动作利落地把她剥了个精光,扔到浴缸里。   虽然之前已经被他看光了,但现在不着寸缕地泡在清水里,乔雪桐多少有点害羞,双手环住胸前,她雷声大雨点小地朝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的男人大吼,“莫淮北,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淮北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声音低沉万分,“应该是我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乔雪桐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在那渐渐灼热的目光里,乔雪桐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根本无所遁形,她低下头,露出一截粉嫩的脖子,“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到底比较在乎谁。”   男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现在你比较出结果了吗?”   “嗯。”乔雪桐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比较出来了。”   莫淮北声线压得莫名的低,“结果如何?”   “在我们两个都湿身的情况下,你先是很温柔地对她说‘先回房间换一下衣服’,”说着的时候,乔雪桐偷偷用余光打量男人的表情,“可是,你却粗暴地把我拖进来,脱光我身上的衣服把我扔进热水里……”   注意到男人眉心紧蹙,乔雪桐心里一喜,唇边翘起点点的如花笑靥,“所以你是比较在乎我的对不对?你是担心我会着凉感冒,所以才……唔……”   微红着脸的英俊男人直接用行动封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乔雪桐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从水里伸出**的双手勾住男人的脖子,胸前的柔软随着她的动作在那一片坚硬上挤压、肆意开出各种形状,她微微仰起头,承受他更湿热更霸道的侵犯……   其实还有的,在她扬言说要解雇那几个佣人的时候,他也是一话不说就把她拖走了。乔雪桐事后冷静下来想想,其实他也是为自己好的吧?   他从小在这种大富大贵的环境中长大,论气度和修养,也是不允许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在下人面前气质尽失的吧?他明明体贴给她放了台阶,可那时候她几乎被怒火淹没理智,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可这个闷骚的男人偏偏什么都不说,乔雪桐心里甜滋滋地想,所以他一直都是在乎自己的对吗?   一场深吻后,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乔雪桐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松开手,黑长的睫毛轻轻煽动了几下。   “老公,我们一直这样下去,好不好?”   放下父辈的恩怨,忘掉所有的不愉快,从今以后,我们一起走下去,好不好?   第三十一章   莫淮北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幽深的眸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眸色晦暗不明。   乔雪桐看不懂,也不想懂——其实她应该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有多挣扎,有多为难,一如她刚刚说的话需要鼓起多少勇气。   但既然跨出了这一步就不容许他退却,乔雪桐微微起身,身上的水花染湿了男人的衬衫,那精壮的胸膛若隐若现,她双手一收把他的脖子勾得更紧,主动吻上他近在咫尺的嘴唇……   某一刻,乔雪桐竟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会被自己吓到,然后落荒而逃。可是男人的回应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的大手覆在她脖颈间,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刻,莫淮北暂时忘了怀里的人是乔振东的女儿,他忘情地回吻着她,温柔得仿佛她是自己呵护在手心里的珍宝。   经过那个浑身湿透的下午,郭婷婷感冒了,在体质向来柔弱的乔雪桐还活蹦乱跳的时候,莫家没有围着她转嘘寒问暖的妈妈,也没有整夜守着宠溺唤她心肝宝贝的爸爸,唯一有的是男主人简单而冷淡的问候,她整日精神怏怏,食不知味,终于决定打道回府了。   郭婷婷走得匆忙,莫淮北在公司开会赶不回来,乔雪桐以女主人的身份送她,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站着,相对无言。   终于一辆招摇的保姆车慢慢停下来,司机下来提行李,郭婷婷连声招呼都没打,裹着外套钻进了车里。   倒是司机,点头哈腰地传达着主人家的谢意,至少比那跋扈的大小姐有礼貌多了。   目送着那缓缓离去的车子,乔雪桐温柔地挥手告别,郭婷婷白着脸红着鼻子从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辆车子,乔雪桐抬头,柔和的阳光映在写满愉悦的眸底,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终于!   吹了个口哨,等候已久的小东西摇着尾巴跑了过来,乔雪桐带着他在后山满地跑,一人一狗长长的影子印在草地上。   回来的时候,乔雪桐怀里抱着两个木瓜,心里喜滋滋地想,晚上可以做个木瓜炖冰糖燕窝,美容又养颜。   莫家就这类奢侈品多,要是换做以前,乔雪桐根本不舍得花钱买,但现在资源丰富,不吃白不吃!本来她皮肤底子就好,现在有了这些的滋补,更是白里透红,仿佛微微用力就能掐出水来。   女人本来就是要养的,乔雪桐作息好,现在三餐又营养均衡,心里又没什么烦忧事,时不时又吃些补品,从里到外散发出的气质华光,无论走到哪里都吸引众人的目光。   寒门养不出真正的大家闺秀,莫不是这个道理。   “莫总,您有电话。”   莫淮北还在会议室听各个部门的工作汇报,神色专注,秘书看到桌上不断震动的手机,小声提醒了一句。   莫淮北看清来电人,礼貌地打断了正分析市场走向的市场部部长,“稍等。”   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莫淮北才接通电话。   “老公,今晚你想吃什么呀?”   听着那愉悦上翘的嗓音,莫淮北因会议而紧绷的神经陡然松了下来,他靠在墙上,夕阳余光映得冷硬的脸部线条柔和了几分,“你给我做吗?”   语气自然得仿佛一个即将归家的丈夫温柔地向妻子询问。   “是啊,你想吃什么?”   “随便,都好。”男人嘴角微弯,笑得极为撩人。   那边乔雪桐小声地抱怨了句什么,莫淮北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他抬眸往上看去,天边的红霞像是在清水里浸染过般,从来没有觉得黄昏也可以这样美丽。   不是不知道想吃什么,而是……   我想吃的……是你。   但这句话莫淮北没有说,他握紧了手机,轻松的声音泄露了他的心情,“等我回来。”   有的时候,释然或许比什么都重要。何况,当年所谓的真相,或许并不是真相。   莫淮北前脚一离开,会议室里的人就低声讨论了起来。   市场部本来就是公司的核心部门之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莫淮北竟然为了一个电话中断会议。   平时那么不苟言笑的人,看了一眼手机后,表情竟然有了那么一丝变化,虽然很快就消失。   “该不会是欧洲那边的分公司传来了什么大喜讯吧?”   “也有可能是外商打来协商签订合同。”为了扩大海外市场,他们最近正和某个著名公司谈一个大单子,如果成功的话,将会把莫氏科技推向另一个高度。   “不太可能,”有人接道,“你们忘了去年年终总结的时候,公司盈利额大大超过了前年,年终奖金都多了三倍,这么普天同庆的消息,你们有谁看到莫总笑了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大家纷纷摇头。   “那么这个电话会是谁打的呢?”   “不知道。”   “不清楚。”   会议室里只有莫淮北的秘书掌握了惟一的真相,她微微笑着,回忆刚刚手机上跳跃的两个字,“老婆”。   莫淮北推门进来,会议室霎时间安静下来,他静静听完市场部部长的汇报,“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吧,大家早点回家。”   众人面面相觑,压下心里的狂喜,纷纷看向最上方位置突然多了许多“人情味”的人,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莫淮北淡淡笑了笑,“不想下班?好,那我们继续。”   回答他的是“哭天抢地”推开椅子的声音和欢呼声,有人甚至还没走出会议室门口就打了电话,“老婆啊,今天提早下班,等一下我和你去幼儿园接儿子!”   莫氏不任人唯亲,重视的是才能,这些人大部分都没有背景,能爬到高管的位置背后的辛酸和努力不言而喻,因为繁重的工作忽略家人更是常事,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原本以为要加班开会的他们,听到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怎么不欣喜若狂?就像上学时考的一份数学答卷,原本以为连六十分都难拿,最后却考了八十分。   人的大部分失望,都是因为期望太高,人的大部分幸福,大都源于从失望里遥望到了希望的光。   夏日黄昏里的空气,浮动着一丝清爽的味道,莫淮北看着空阔阔的会议室,想到家里还有人在等自己,不由觉得心里又软又暖,这种感觉是他鲜少体验过的。   回家。从来没有觉得这两个字如此撩动人心。   “少爷!”等在门口的老管家大喜过望,“你看进厨房看看少奶奶!”   莫淮北敏感地嗅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味道,果然,他站在厨房门口,看到里面的一幕,简直哭笑不得。   乔雪桐正拿着一把菜刀杀鱼,但她好像有点怕,闭着眼睛去水里捞,抓住了头,又滑到了尾巴,抓住尾巴又激起一片水花……总之怎么也抓不住。   最后恼羞成怒的鱼打翻了水盆,跳到地下,乔雪桐被溅了一身水,有点狼狈地蹲下`身去抓。   莫淮北再也看不下去了,直接走过去按住鱼身,轻轻松松就把它捞了上来,放在案板上,拿刀背往它头上一砸,那条鱼连挣扎都没挣扎就吐泡泡了。   乔雪桐一脸膜拜地站在他身后,“老公,你真厉害!”   这话听在莫淮北耳里,只觉得无比受用,他取了一把较小的刀,直接把晕过去的鱼开膛破肚,一会儿后放到清水里洗干净,动作一气呵成。   乔雪桐以前很少吃鱼,不过听管家奶奶说莫淮北喜欢吃,她专程出去买了一条肥美的鲜鱼,但因为经验太少处理过程有些不尽如人意,但好在有他,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两口第一次通力合作,专业的厨房班子被束之高阁,但私下早准备好了b计划,不过好在煮出来的晚餐还算不错。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雪桐蜷缩在床上,看着旁边安然入睡的男人,心想,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吧?   面壁思过的惩罚解禁,第二天乔雪桐来到办公室,和苏乐来了一个历史性的击掌汇合,她就回了自己座位。   例行会议过后,乔雪桐又被副部长叫进了办公室,不到十分钟她就怒气冲冲跑出来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见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乔雪桐,苏乐也慌了。   “我没事!”乔雪桐故意朝着副部长办公室大吼,引得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你疯了!”苏乐就差捂住乔雪桐的嘴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乔雪桐冷静下来后才说,“我们去外面。”她才不想给别人当笑话看。   事情是这样的,终究纸包不住火,上次她瞒天过海遮掩过去的那件事败露了,有人打电话到单位投诉她,不怀好意的人,自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道把罪名扩大了多少倍。   而且听副部长的意思,是希望她自动请辞,不要把局面弄得太难看,乔雪桐真正难以忍受的是他冷嘲热讽的语气,他本来就看她不怎么顺眼。   那份报表她虽然犯了错误,但事后也及时纠正,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但这样的小尾巴被人揪住,只要稍微动用一下舆论威胁,错误就会被无数倍放大……   “怎么会这样?”苏乐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敢相信,“是谁泄露出去的?”   乔雪桐摇头,“我不知道。”   “你放心,那些人只是针对我,你不会有事的。”   都这个时候了这人还安慰自己,苏乐心里感动又心疼,她也不是心思多透明的人,这几年间也看过形形色`色的人,出事了谁不是明哲保身?何况那份报表也是经过她手的,像这样抢着挡枪口的人……   她何其幸运,这辈子遇见了一个。   有很多东西是金钱和权利买不到的,比如高尚的人格,比如尊严,比如真情。   但这些东西,乔雪桐身上都有,明光熠熠,让人无法忽视。   “不,这个错误我们有共同的责任。”苏乐握住乔雪桐的手,坚定地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苏乐你疯了!”乔雪桐简直要跳起来,“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你很可能会失去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你还会……”   “我知道。”苏乐释然地笑了笑,“但是,我更不想失去你这样的好朋友。”   “……苏乐乐你好肉麻啊,”乔雪桐故作嫌弃地抱住手臂,“都起小疙瘩了!”   其实苏乐也厌倦了这种闲暇又无趣的工作,说出去虽然名声好听,待遇福利也很好,但无法实现人生价值,很多时候,苏乐怀疑自己早就失去了这种东西。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斩断了她的最后一丝犹豫,无论如何未来都是未知的,只有走下去才知道。   至于乔雪桐所说的阴谋算计,苏乐不担心被波及,她最担心的是失去这个唯一的好朋友。   “苏乐,既然这样,”乔雪桐笑嘻嘻地从后面环住她的肩膀,“我们翘班去外面一醉解千愁吧!”   “不对!”苏乐扬着嘴角纠正她的错误,“并没有愁,我们是去庆祝终于摆脱了这种无聊的人生!”   “噢耶!”   办公室里的人看着勾肩搭背公然上班时间离开的两人,纷纷一头雾水,“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知轻重。”不过也够让人羡慕的。   说话的人抬头看到副部长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吓得立刻噤声,连忙低头认真工作。   乔雪桐说大醉一场应该选择晚上才比较有意境,为了耗时间,两人逛了一下午的街,但几乎不怎么买东西。   乔雪桐在服装旗舰店看中了一条裙子,虽然价格不菲,但念在今天特别有纪念意义,她刷卡买下了同款不同色的两条裙子,和苏乐一人一条。   柜台小姐接过卡,看了一眼卡号,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抬头看了乔雪桐一眼,微笑着说,“小姐请稍等。”   乔雪桐在单子上签下“莫淮北”三个字,和苏乐一边谈笑一边等。   不一会儿,有人送来一个青蛙布偶,做工精致,表情呆萌,看得乔雪桐和苏乐双眼放光。   “小姐,”柜台小姐笑眯眯地把它递过来,“这是给您的礼品。”   苏乐看了一眼标签,“这不是市面上流行的限量版布偶?”听说一个也要好几千,还有白送这等好事?   乔雪桐疑惑地接过,摸了摸,只觉得质感柔软舒服,“是每个来消费的人都有礼品送吗?”   “不是的。”柜台小姐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只有特定卡号的vip客户才能享受这种待遇。”   哦!乔雪桐突然明白了过来,看来她是沾了某人的光啊!   出了旗舰店,浓浓的暮色扑面而来,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牵手跑进了街角一家酒吧。   已经十一点半了,乔雪桐还没回来。   老管家撑不住回房去了,莫淮北一个人坐在楼下客厅,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又看看紧闭的大门,薄唇抿得紧紧的。   都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回来?手机又一直无人接听,莫淮北从下班等到现在,耐心几乎如数耗尽,面色阴沉得可怕。   偌大的客厅,只有一盏灯光素净的落地灯,静静陪伴着一个孤单的男人。   古老的壁钟发出十二声沉重的闷响,莫淮北随手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准备出去找,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那边的人似乎被他冷冽的声音冻了一下,一会儿才发出声音,“请问您是不是乔雪桐的丈夫?”   深夜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而且还提到了她的名字,莫淮北忍着不把手机捏碎的冲动,“我是。”   “这里是a市**区警察局……”   “喂,喂……”那头的小警察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抓着短发疑惑了,“怎么突然断线了?”   再次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无人接听了。   小警察一脸为难地看着对面一个安静睡着,一个还在张牙舞爪耍酒疯的女人,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抽起来……   第三十二章   尖锐的刹车声刺破夜的宁静,值班的警察正托腮打着盹儿,被吓得立刻清醒了过来,他喝了几大口浓茶,夹着帽子走出去。   坐在车里的男人侧脸线条挺拔,只是脸色阴森森的,微开的白色衬衫领口迎着夜风摇摆,浑身散发着冷冽之气,仿佛是从夜色里闯出来的鬼魅。   没想到这男人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也没什么温度,年轻警察打了个哆嗦,例行登记并放行,眨眼间黑色车子已经飞了进去。   刚走到里面,莫淮北第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椅子上睡着的人,一晚上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了下来,他快步走过去,刚好一个警察从里面走了出来,拦住了他。   莫淮北看都没看他一眼,长腿一跨,直接往前面走过去。   还好,她没事。   小警察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动作温柔地把手里的外套盖在女孩子身上,还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一拍脑门明白了过来,“先生,您就是乔小姐的丈夫吧?”   “我姓莫。”莫淮北不咸不淡地开口,“请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莫先生,您好!我就是刚刚给您打电话的小陈……”小陈习惯性抓着短发,笑了笑,“是这样的……”   除去皮相,男人之间的差别在于不形于色的气质。这个男人身上的清贵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寻常人家,大概非富即贵?小陈心里寻思着。   苏乐摇摇晃晃地从转角处的洗手间出来,她刚刚吐过,现在比较清醒了些,但还是有些晕晕的,隐约看见前面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那人竟然裂成了两半……   她一直在想那个人是谁,似乎有点熟悉,又不太熟悉,苏乐再定睛一看,他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好友,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冲了过去,“臭流氓,你快放开她!有什么冲着我来!”   小陈见这个女人又开始发酒疯,头又隐隐作痛,趁苏乐歇斯底里地扑向莫淮北时,赶紧上前用胸口拦住了她。   苏乐挥着手臂“嗷嗷”尖叫,脚用力踢了几下,“臭流氓,不要脸……”   小警察忍着痛,笑着看向莫淮北,“莫先生,请问您认识这位小姐吗?”   “嗯。”莫淮北淡淡应了一声。   小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一个小时前,我们接到一个报案电话,受害人说有人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人身攻击……来到警察局以后,这位苏小姐情绪不稳定,厉声指责有人要强`暴她……”   莫淮北淡淡瞥了一眼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一样的苏乐,又低头看看怀里安静睡着衣衫整齐的人儿,心里立刻有了答案。   他的女人,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或许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局外人。莫淮北的心完全放了下来。   这时,怀里的人发出突然一声闷响,莫淮北连忙握住她捶自己脑袋的手,“不要乱动!”   “噢,好舒服!”乔雪桐喟叹了一声,抓起那温暖的手掌盖在自己脸上,似乎嗅到了令自己安然的气息,还轻轻蹭了几下。   莫淮北一晚上堵在胸口的怒火因为她这个亲昵的动作烟消云散,他直接把怀里的人抱起来往外走,那警察不明所以,等到他走到门口处才醒悟过来,“莫先生,现在你们还不能离开!”   随着小警察这一声大喊,苏乐又迷迷糊糊醒过来,咬牙切齿直接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似乎觉得痛快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还有什么事?”莫淮北紧了紧怀里的人,沉声问道。   “关于赔偿……”   莫淮北冷笑了一声,“赔偿的具体事宜我的律师会亲自来谈。”   “不是的,”小陈抹了一把冷汗,把怀里睡死过去的女人扶到椅子上坐下,他指着角落里一个低着头的男人,吞吞吐吐地说,“莫先生,其实,真正的受害者是他!”   那人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只见他鼻青脸肿,染得五颜六色的短发凌乱不堪,眼睛也红红的,一条手臂无力地垂下来,看样子应该是断了。   初步判断,这个事件应该是刚出社会不久的小青年,路遇两个单身女子,趁着月黑风高,见色起意引起的。   看到莫淮北,“受害人”情绪非常激动,要不是旁边的警察按住他,估计早就拿刀冲过来了,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的,“妈的,三`八,臭婊`子,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不耐烦。   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案件,小陈又是刚从警校毕业的,一开始没有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他大概回想了一下,“我们是接到这位先生的报警电话,他在电话里大呼救命,说有两个疯女人要置他于死地……”   现场除了睡死过去的苏乐和乔雪桐,大概只有那个起了色心却被痛揍了一顿的小流氓能还原真相了。   一个失业青年,好逸恶劳,整天游手好闲,从酒吧里尾随两个醉醺醺的年轻女子一路走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街角,原本只是想劫财捞些赌钱本,没想到这两人长得还不错,一个还贼漂亮,趁着她们意识不清楚,小流氓被勾起了色心,劫完财后准备充当采花大盗,把她们弄进草丛里就地办了!   没想到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小流氓裤子都还没脱,脑袋就被苏乐拿什么砸了一下,顿时头冒金星,他自然要反抗,没想到那女人力气大得惊人,竟然直接把他按倒在地,眼睛一痛,受了一拳头,脸一偏,又挨了重重一巴掌……   不就是没钱几天没好好吃过饭了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被两个女人打,要是让自己兄弟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小流氓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推开压在自己胸口的女人,万万没想到清脆的“哒”一声,他的左手臂竟被生生折断了!   靠!   另一个不怎么清醒的女人似乎觉得好玩,也加入进来,那指甲像一把利刃一样刮在脸上,小流氓挣扎无果,只能挫败放弃,没想到她们变本加厉,竟然当着他的面兴奋地商量要从哪里下刀把他切了……   !!!   攸关生命和性福,小流氓也顾不上什么“强`暴”的罪名了,趁那两人压低声音讨论的时候掏出手机报了警。   后来他们三人到了警局,乔雪桐兴头过了趴在椅子上睡了过去,苏乐还在发酒疯,口口声声说“自己差点被强了,自己才是受害者”,而那个报案的人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简直不堪入目。   谁是真正的受害者,小陈一看就心知肚明。   最后当然要走程序,小陈从小流氓袋里搜出了两个钱包和一部手机,这是之前从苏乐和乔雪桐手上抢来的——小流氓心里真是后悔万分,如果当时到手了撒腿就跑,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从乔雪桐的手机里翻出联系人,小陈拨了一个备注为“老公”的号码,一个小时后莫淮北就赶到了。   这就是全部的过程。   莫淮北听了之后,啼笑皆非,一个大男人被两个弱女子欺负成这样,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其实,莫淮北对苏乐唯一的印象便是他们新婚的那天晚上,她闹洞房闹得最凶,而且当时险些让他下不来台。   莫淮北心里琢磨着,以后可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再和苏乐待在一起,他还是比较喜欢她温柔一点。   “莫总,”从审讯室出来的中年男人惊讶出声,“您怎么来这儿了?”   小陈挺直腰背恭敬地朝来人叫了一声,“杨副队。”   莫淮北神情波澜不惊,眸光却温柔地停在怀里的人身上,“只是一点小事。”   “什么事还得劳烦您亲自走一趟啊?”   乔雪桐轻皱了一下眉,幽幽睁开了眼睛,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绽开大大的笑容,亲了一口他的下巴,“老公,我告诉你哦,我今晚可厉害了……”   女孩子醉酒后脸红红的样子不知道有多诱人,莫淮北赶紧把她的脸侧向自己这边,不希望让别人看去她此刻的样子。   看见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杨副队长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尴尬地移开视线,向旁边的小陈了解情况。   “杨副队,你看这事……”莫淮北似是漫不经心地提起。   “一切都包在我身上!”杨副队长就差拍胸脯了,“莫总放心,一定给您一个满意交待。”   莫淮北点点头,“那就麻烦了。”   他抱紧怀里的人往外走,小陈指着还睡死在椅子上的苏乐,好心提醒,“莫先生,这里还有一个。”   莫淮北头也没回地走了,杨副队一拍小陈的脑门,“笨!还不快抱着跟上去!”   小陈不解,“副队,那莫先生是什么大人物啊?”   “全a市,凡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去招惹他。”杨副队长扔下这一句,拿着茶杯又进了审讯室。   小陈:“……”   “把她放在后座。”   “哦哦!”小陈抱着不省人事的苏乐,直接把她塞进了后座,“莫先生,再见。”   说出口才觉得不妥,小陈只得闭上嘴巴,站在一边,看着那辆黑色车子消失在浓浓夜色中,他晃晃脑袋,明白过来,为什么连副队都敬他三分的原因。   光是那辆贵族v8,他这等为五斗米折腰的小人物,节衣缩食一辈子恐怕都买不起。   现实啊现实,人生啊人生!   乔雪桐一路都在说胡话,时不时捧着脸,时不时眨着明亮动人的眼睛,“老公,我今晚真的很厉害哦!我抓花了一个人的脸,哈哈哈……”   后面躺着的人也傻笑着回应,“对,小乔,你厉害,你最厉害!”   莫淮北满头黑线。   叫佣人把苏乐弄进客房,莫淮北弯腰抱起还在手舞足蹈哼着歌的某人,回了卧室。   把乔雪桐像上次那样直接剥光衣服扔进浴缸,莫淮北闻到身上也沾了淡淡的酒气,干脆也脱了衣服,两人来了个鸳鸯浴。   乔雪桐醉后胆子大了不少,很不配合,莫淮北帮她洗头发,她就捏他的脸,帮她抹沐浴露,她就笑眯眯地把泡沫弄到他脸上……   洗好后,莫淮北直接用一条大浴巾把她裹了起来,自己下面也围了一条,扔到床上,他坐在床边为她套睡裙,这一次乔雪桐很乖,他让她伸手就伸手,抬脚就抬脚。   穿好睡裙,把乔雪桐在床上放平,盖好被子,莫淮北又下楼,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杯醒酒茶,怕她明天起来的时候头疼。   其实乔雪桐喝的并不多,她只是酒量浅,两三杯就醉了,醉得快醒得也快,莫淮北喂她喝完醒酒茶后,直接赤着上身坐在床边擦头发,恍然不觉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过来。   “老公,”后背贴了一个软绵绵的身子,莫淮北全身一僵,脖子上感觉到她热热的呼吸,星火燎原,他感觉自己全身尤其是某个部位,热得都快爆炸了。   男人抓住乔雪桐在自己胸口乱摸的小手,把她翻转过来,定定地直视她的眼睛,出言威胁道,“你再动,我怕自己忍不住……”   “嘻嘻,”乔雪桐傻傻笑了出来,纯净的双眸亮光闪闪,“为什么要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啊~”她嬉笑着又去碰他的胸口,“咦,你的刀呢?你的武器呢?”   莫淮北意识到她还没完全清醒。   下一刻,乔雪桐真切地感觉到了男人热硬的……武器,顿时脸涨得通红,但思绪却无法受理智控制,她垂下视线,认真而探究地看着那个地方,慢慢抬起了手……   “我是谁?”   “莫淮北啊。”   “咦,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好。”莫淮北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滚动着一层异样的情愫,他知道只要跨出那一步,一切都会改变,他接下来的人生,再也无法摆脱一个叫乔雪桐的女人。   可是他必须跨出去,否则,他一定会疯的!   好什么呀?真奇怪。   乔雪桐舔了舔微干的唇瓣,两片又热又软的唇压了下来,她似乎找到了甘甜的水源……   男人动作略显粗鲁地把刚刚亲手帮她穿上的睡裙又脱了下来。   “莫淮北,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你。”   “莫淮北,你到底会不会啊?”   “……”   “你真的不会啊?”   “闭嘴!”   “啊……痛!莫淮北你混蛋!!”   ……   丝丝缕缕的阳光懒懒地从窗外透进来,轻风送进阵阵清新的花香,这个早晨静谧又美好。   白色大床凌乱不堪,女孩子翻了个身,黑发散在枕头上,双腿间的酸疼让她皱了皱眉。   她昨晚应该累坏了。   莫淮北有些自责地想。垂下眸子,视线落到地板上,他俯身把什么东西捡起来,放在床前桌子上,用杯子压好。   这人平时丢三落四的习惯还是没改。   上班时间快到了,莫淮北在她额头上落下温柔一吻,然后起身,轻轻合上门走了出去。   乔雪桐一直睡到十点半才起来,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低头一看,果然……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全程她都有印象,甚至还记得是谁先纵火的。   这种事,她需要在这种半醉半醒的状态下才有勇气去面对。   只是没想到他昨晚那么狠……   白虎女,本身就是不祥的象征,克父克母,克夫克子,曾经是她心里无法跨过的一道坎,甚至让她产生终生不嫁的念头……   可是他让她有了勇气,女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所以就有了荒唐的昨夜。   乔雪桐揉了揉眉心,翻身下床,突然看见了什么,她微眯起眼睛,从杯子底下抽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   那一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莫淮北留下的,是为了讽刺她的初`夜在他眼里只值十块钱!   这一刀捅得可真够狠啊,呵,在a市吃一顿普通的快餐都要十五块钱呢!   在他眼里,她竟然比妓`女还要廉价!而她最宝贵的东西,竟然还可以标上价格,而且只需要十块钱!   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乔雪桐一下子失去了理智,甚至连把莫淮北大卸八块凌迟处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次,乔雪桐真的火大了!此仇不报,她就跟他姓“莫”!   第三十三章   昨晚又痛又累,腰像被折断了一样不说,才刚起床就被侮辱受那档子窝囊气,乔雪桐咕噜咕噜把口里的牙膏泡沫吐出来,对着镜子磨了磨白而整齐的牙齿,喜滋滋地想象着它们咬在那男人脖子上的情景。   乔雪桐洗漱后走出来,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混乱,她抓了抓头发,猛地想到,苏乐呢?   除了那“刻骨铭心”的某事外,乔雪桐对其他事情都没什么印象了,记忆只停留在她和苏乐遇到了流氓,然后呢?   苏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啊,痛!”乔雪桐打开卧室门冲出去,不期然撞上一堵肉墙,她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一张小脸皱得像风干的橘子。   “什么事这么冒冒失失的?”男人拿开她的手,看见白皙的额头泛起了一片淡红色,他皱了皱眉,轻轻帮她揉起来,嘴上还是不忘打趣,“昨晚弄疼你了?现在连路都不会走了?”   什么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了!   “你怎么还在?”   真是怪了。平时这个时间他不是都去公司了吗?   “我可以理解为,”男人低低地笑了出来,“你不希望看到我吗?难道……你真的害羞了?”   乔雪桐抬起头,一腔火无处发泄,原想跟他唇枪舌剑一番,却不料男人的目光竟然低垂了下来,她怔怔低下头,脸“轰”的一声把心里的火烧了出来,一直烧到了耳垂边。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皙,更不要说那些从未示人的地方了,看着那条微微露出来的沟壑两边种满了引人遐思的深色草莓,锁骨处更是密布吮咬吞噬的痕迹,乔雪桐又羞又窘地把衣领拉好。   别看这男人此刻衣冠楚楚,可在床上,这厮就是一只禽兽!   男人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他倚在门边,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身形颀长的缘故,光是这个动作就显得英俊不凡,可他却垂下眉眼专心致志地看着她,身后洒满了温柔的阳光……   乔雪桐觉得这一幕实在太引人犯罪了,她把双手背在身后,把全身的重量往脚上压——她怕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脚下一刻就会把他扑倒在地上!   果然从女孩子变成女人后,思想也变得如此邪恶了吗?   “咳!”乔雪桐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想起了正事,“苏乐呢?你昨晚有没有把她一起带回来?”   她的声音像她的心跳一样压不住节奏,所以听起来结结巴巴的,略显慌乱。   男人依然保持着那个动作,似乎思索了很久,终于他唇边扯开一抹清淡的笑意,“半路扔掉了。”   “扔掉了?”乔雪桐瞪大眼睛,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事实,想起苏乐半夜一人孤零零的,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她们明明说好要同甘共苦的。   “你就不能当作做好事积阴德把她一起带回来?家里这么多客房,你随便给一间她睡,如果你不喜欢,让她睡客厅沙发也好啊!”   哪里还有往日的冷静?乔雪桐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一口气说完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女人因性而爱,在交付身子之后,还要向男人交付其他珍贵的东西,比如,平时藏得很深的真实情绪。   男人眼里闪过一层薄薄的愠怒,不过很快隐忍了下去,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冷着脸转身离去。   他拿的是她的手机,交给她的时候力气有点大,捏疼了她的手,乔雪桐把屏幕划开,看到上面显示了几条未读短信,都是苏乐的,她一一点开,心沉到了谷底。   “小乔,帮我谢谢你老公昨晚的收留哈!”   “你丫真是好福气啊,嫁了一个这么好的老公,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软的床,真想永远都不起来了!”   “不过,你老公气场太强,我一个小人物hold不住,差点吓破胆,你还没醒,所以不打招呼就先离开了,原谅我哈!”   “ps:事实是我妈妈从乡下来找我,我赶着去火车站接她,不是不辞而别哦~走之前我还偷偷在你家吃了一顿美味丰盛的早餐。”   怎么会这样?乔雪桐站在原地,懵了。所以,是她错怪他了吗?   二楼是他们的卧室和书房,只有在固定时间佣人才会上来打扫,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男人,乔雪桐慢吞吞地走到他旁边坐下,又轻又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十几秒钟后,乔雪桐还是没有等到回应,偏头一看,男人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她稍微提高了音量,硬着头皮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女孩子垂下眼眸,和她脸上的挫败和愧疚很不相配的是,有几缕头发俏皮地翘了起来——莫淮北知道原因,她一整晚抱着他,脑袋时不时地在他胸口蹭,第二天头发不翘才怪!   看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莫淮北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些,“气消了?”   乔雪桐疑惑地眨着眼,这句话不是应该她问他吗?   “气消了,”男人靠在沙发上,姿态有说不出的惬意慵懒,“那我们把昨晚的账算一算。”   什么账?乔雪桐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一热,他是说昨晚她霸王硬上弓睡了他的事吗?   不过,睡都睡了,铁板钉的事实,还要算什么账啊?   “要算什么账?”乔雪桐慢慢呼出一口气。   “比如,”男人拉长声音,倾身覆到她耳边,“我们来算算你昨晚的……彻夜不归。”   “谁说的!”乔雪桐大声反驳,“我哪里有?”如果她彻夜不归,那一大早在自己床上醒来是怎么回事?   “如果昨晚我没有去带你回来呢?”   “好吧。”乔雪桐自知理亏,“我错了,下不为例。”心里大概清楚醉酒那事也逃不过去的了。   桌上摆了一碟精致的手工饼干,乔雪桐没吃早餐,昨晚体力消耗太严重,肚子不是一般的饿,她直接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莫淮北皱眉拍掉她的手,“早餐准备好了,下去吃。”   “不用,”乔雪桐又塞了一个,声音模糊不清的,拿起桌子上他喝了一半的凉白开,不一会儿杯子就见底了。   “从今天起,晚上九点半前你必须回家,如果我没看到你,后果……”某人的声音淡淡的,“自负。”   这是给她设门禁?九点半之前回家,那以后岂不是晚上都不能出去和朋友嗨皮了?   “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乔雪桐吞下饼干,嘟起微肿的红唇。   “有的。”   她双眼放光。   “如果你想在九点前回家,也不是不可以。”   她垂头丧气,心里一点一点地叹息。   “很好,你不出声,显然我们在这点上达到了高度一致的共识,那么我们再来算算其他的……”   “啊!”乔雪桐猛地一拍大腿,“这都多少点了,都迟到快两个小时了!”她作出一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焦急态,“老公,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先去上班了!”   刚想沙发上弹起来,手却突然被用力扣住,乔雪桐的心被男人接下来的话浇得拔凉拔凉的。   “我好像听说,你辞职了?”莫淮北的声音比白开水还要淡,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你怎么知道?”乔雪桐立刻改口,“谁……谁说的?”她一紧张舌尖就打颤儿,“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表面硬气,心里却哭着骂开了,苏乐你这个大嘴巴,大嘴巴!   “是吗?”   乔雪桐刚松一口气,男人突然欺身上来,用膝盖分开她的腿,然后直捣黄龙,抵在两腿之间尽头的地方……   “你……”乔雪桐想到昨晚的某个画面,她不想重蹈覆辙问出“你想做什么”的蠢话,只发出一个音就咬紧双唇。   男人继续保持着这个侵略的姿势,低笑着拉起她纤细柔软的腿绕在自己腰上,“可是我昨晚记得你这样……嗯,缠着我,说你失业了,硬是要我养你,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不松开。难道……”他用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她泛粉的脸颊,“你忘了?”   除了羞愧,还是羞愧!乔雪桐无地自容地垂下头,这么让人脸红耳热的话真的是她说出来的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过他既然知道她辞职了,那也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如果你忘了的话,”男人把她往后面压,原本放在她身侧的手开始不规矩地乱动,乔雪桐的呼吸开始乱了,她又听他说,“我很乐意和你一起回忆。”   回忆……昨晚吗?乔雪桐握拳锤了他几下,可那软绵绵的力度像棉花一样无关痛痒,“你无耻!”   男人的唇舌轻车熟路地长驱直入,攻池掠地,掠夺她口中甜美的芬芳,心满意足后退出来,不轻不重地用牙齿在她下唇上咬了一下,“我无耻(齿)?”   乔雪桐全身虚软,歪在沙发上,大口喘息,收集胸腔刚刚几乎被吸尽的空气。   事后她才想起来那十块钱的巨大耻辱,乔雪桐咬牙切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睡过午觉后,金津津电约逛街,乔雪桐活蹦乱跳欣然前往。   金津津心情似乎不太好,刷卡刷红了眼,乔雪桐帮她提着大包小包,不敢越雷区。   原本身体还有些不适,不过他帮她搽了一种清凉的药膏后就好了很多……乔雪桐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走神的时候,金津津已经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   最后在化妆柜台找到了她,柜台小姐微笑站着,金津津不知道正在和谁讲电话。   “我没空,和乔乔逛街呢!”   “不用,你不用来接我,我带了司机。”   “哎,你怎么这么烦啊?讨厌死了,你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挂了。”   “是佟弘?”乔雪桐猜测。   金津津面颊还鼓着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除了他还有谁?”   “我看他是真的喜欢你啊!撞了这么多次南墙也不见回头。”乔雪桐又想起了密斯特戴维,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哪个国家演出呢?   “得得得,少在我面前提他!”金津津不耐烦地摆摆手,脸上却泄露了些许小女人的娇羞,快速转移话题,“乔乔快帮我看看这款面膜!”   乔雪桐也不点破,其实金津津性子就是这样,千金大小姐嘛,“作”是自然的,但又不会太过分让人生厌,她嘴上说着讨厌,其实心里应该是喜欢的,只是太心高气傲,不好意思承认。   看来,某位耐心十足的先生,春天快要到了!   两人把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放进车里,又去喝了个下午茶,乔雪桐认真地听沉浸在爱河中的好友用不屑又数落的语气抱怨某人怎样怎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黄昏已至,洁净的桌面跳跃着一抹温柔的柔光,乔雪桐接到一个电话,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   “怎么了?”金津津有些口干舌燥,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津津,等一下陪我去见一个人好吗?”   “好啊!”   金津津万万没想到乔雪桐竟然带自己去见一个私家侦探,她是知道这人心性的,都到了动用这种窥探别人*的手段,可见事情不简单,她顿时也慎重起来。   交易成功。   乔雪桐看着桌上打开的牛皮袋,缓缓开口,“津津,我有和你说过,其实我还有一个妈妈吗?”   “没有。”金津津惊讶地摇头,“你的妈妈,她还活着?”   之前只是听说她从小父母双亡,金津津也很少去过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愿意和别人倾诉的*,哪怕她们是再好的朋友,总有一个地带是灰色甚至是黑色的,她不怪乔雪桐的隐瞒,因为她也有。   而且,还是那么疼痛的过去,回忆等于把伤口再一次血淋淋地撕开,金津津心疼她。   “是啊,她还活着,”乔雪桐仿佛变了一个人,唇边泛着笑意,却是没有温度没有生命的,“而且,她还活得很好。”   不仅又嫁了人,而且生了一个女儿,如果没有她,冯馨的人生应该可以说是美满的了吧?乔雪桐自嘲地想。   金津津看着照片,脱口而出,“是她?!郭氏企业的总裁夫人?”   乔雪桐露出一个笑容,“嗯。”   “乔乔,你想做什么?”金津津问,下一刻又坚定地表明立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到底!”   “你想太多了啦,我没有想做什么啊。”乔雪桐看向窗外,一个年轻的妈妈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走过,那女孩嘟嘴抓着她的衣服,“妈妈,带我去买好不好嘛?这次我就只吃一块很小很小的蛋糕哦……”   我只不过是想知道在狠心放弃我以后,她的人生究竟过得有多幸福。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乔雪桐痴痴看着外面匆匆归家的人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你在哪里?”   “我还在外面。”乔雪桐握着手机,突然有些紧张,又补了一句,“和津津一起。”   “不要忘记你早上答应我的事。”   “今晚我想和津津睡,我们还有好多话没说完……”   “不可以!”还没等乔雪桐说完,那边传来男人霸道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他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好像置身在鬼屋里,周围都是阴森森的气息。   “知、道、了。”   白色的走廊灯光惨淡,莫淮北挂了电话,脸色阴沉地往回走,沉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的走廊里回响,听起来竟然有些恐怖。   乔雪桐准时在九点半之前回到家,卧室和书房的灯暗着,莫淮北不知道哪里去了,她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心血来潮跑到阳台看月光。   月光淡淡的,目之所及的地方都藏在夜色中,看得不是很分明,倒是夜风清凉怡人,乔雪桐站着感受了好一会儿,准备转身进去。   突然,乔雪桐瞥到某个地方竟然有了微光,奇怪,管家奶奶不是说那里是莫家的禁地,千万不可以去的吗?那为什么……   乔雪桐屏住呼吸,看见有几个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定住眼睛,没有看见莫淮北。   那些是什么人?看起来像一个小型的医疗团队,乔雪桐捂住“砰砰砰”直跳的胸口,难道是谁受伤了?不过会是谁呢?爷爷还在国外,莫家除了她和莫淮北,还会有谁呢?   乔雪桐惊慌失措地拖着拖鞋跑下楼去,微颤的手刚触到冰凉的门把,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阵夹着淡淡草叶清香的空气灌了进来……   推力太大,乔雪桐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地毯上倒了下去。   第三十四章   门的推力太大,乔雪桐禁不住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地上倒了下去。   想到刚刚那群来历不明的白衣人,他们手里提着银色箱子,估计里面还有手术刀之类的,乔雪桐吓得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   客厅只留了一盏灯,佣人这个时候都回房休息了,双腿动了动,一点力气都没有,乔雪桐闭上了眼睛。   “怎么坐在地上?”   听见熟悉的声音,乔雪桐猛地睁开眼睛,杏眼圆瞪,男人一身笔直的黑色裤子和黑色衬衫,仿佛和他身后渐浓的夜色融在一起,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太热了。”乔雪桐扇了扇风,也觉得刚刚萌生的念头太荒唐,“地板上比较凉快,嘿嘿……”   莫淮北也不说什么,直接把乔雪桐从地上拉起来,指间触感微凉,他低头,就着淡淡飘过来的灯光打量她脸上的表情,“现在凉快够了?”   “够了!”乔雪桐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勾着他的手臂,“老公,你刚从外面回来?”   莫淮北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不知是同意她的前一句,还是回答她的后一句。   “我跟你说,”乔雪桐眉色有些得意,“我今天逛街的时候帮你买了一副袖扣,连津津都夸我眼光不错哦!”   仿佛习惯了她的喋喋不休,莫淮北只是安静地听着,并不发表什么意见,那凉凉的肌肤贴着自己的手,引发身体某处阵阵燥热,想甩开,又有点……舍不得。   她是那种一旦克制便可一劳永逸,一旦染上便会食髓知味万劫不复的毒。   而他,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深陷……   “……但最后还是花掉很多钱,好心疼啊!”乔雪桐抱怨道。名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光是那对袖扣,就差不多花去了她一个月的工资。   “钱不够的话,你可以再跟我拿。”莫淮北沉浸在思绪中,回神时刚好听见了这一句。   当初他给她的那张卡虽然不是他的副卡,但里面存的钱也足够挥霍一阵子的了,钱对于他,从来不是什么问题。   “老公,你真好!”乔雪桐害羞地踮脚亲了一下男人的下巴——他太高,她穿了平底鞋,所以只够亲到那里。   然后怕莫淮北再有其他动作,乔雪桐一闪身就从他怀里跑上楼梯了,背对他的时候她笑意顿消。   从男人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水味道,乔雪桐心里生疑,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人?他究竟还瞒了她什么秘密?   那个秘密,会不会和她父亲的“意外”车祸有关?   正在处理公事的男人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上玩pad的乔雪桐,“下去叫人帮我煮碗面条。”   “哦!”乔雪桐玩到兴头上,漫不经心问了一句,“你晚上没吃饭啊?”她可是和金津津在外面吃了一顿烤肉大餐才回来的,现在肚子还有点撑。   “我去帮你煮吧。”乔雪桐想了想,“现在太晚了,还是别去麻烦别人了。”   男人轻描淡写“嗯”了一声,眼睛紧盯着屏幕,修长的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着。   冰箱里还剩了一锅鸡汤,乔雪桐弄了一半,开火,趁着间隙,又去泡了一杯清肠胃的常润茶,白天吃太多,她感觉有点不舒服。   捧着杯子抿了几口,面条就差不多好了,乔雪桐放进一小把洗干净的空心菜,不一会儿它们柔嫩青绿的身子就软软地窝在面条上,她突然想起什么,唇边浮起一个坏心的弧度。   莫淮北看着桌上冒热气的面条,上面夸张地浮了一层红油,他不由得皱眉,“你放了辣椒?”   “你不吃辣?”乔雪桐故作惊讶,“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吃的。”   两人隔着一碗面静静对峙,莫淮北的手按着胃部,神色有些隐忍,半晌后,乔雪桐受不了那灼热的视线,心虚地捧起面条,“那我下去给你重新煮一碗。”   “嗯。”还是不轻不淡的嗓音。   乔雪桐背对着男人皱了皱鼻子,还真上纲上线,把她当丫环使用上了啊!   十分钟后,闻到一阵诱人的清香,莫淮北从文件里抬起头,终于满意地笑了,面条口感差了些,但汤汁清淡,倒也符合他的胃口。   乔雪桐这会儿倒不急着出去了,她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低下头,实际上余光一直打量着不远处的男人。   看他很快把一碗面条吃完,看他优雅地抽了纸巾擦嘴角,看他有条不紊地翻开文件……   就是没有她想看到的画面,乔雪桐轻咬着唇,眼睛停在字里行间,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奇怪了,为了弄掉那层红油,她明明在那碗面条里加了不少的常润茶啊,难道他的肠胃如此强悍,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不过乔雪桐很快就看见男人略显急促地站起来,快步打开门出去了,她原本一直憋在唇角的笑终于溢了出来。   她心情极好地回卧室,泡了一个澡,把空调调到适合的温度,舒舒服服地卷着被子窝在床上。   听闻他在商界是个精于算计又潜谋于无形的大人物,如果那些把他当神一样膜拜的女人知道她们的男神此刻正在卫生间……想到这里,乔雪桐乐了,恨不得在床上打几个滚儿。   只可惜,他的这一面只有她才能看到。   睡得迷迷糊糊的,乔雪桐感觉身上压了什么又重又热的东西,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推,突然胸口一凉,她吓得立刻清醒过来。   只是唇被堵着,根本发不出声音,男人吻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撑着手在她身侧,低低喘息,床头灯被调得很暗,但他眸底翻滚的异样色彩让乔雪桐心惊胆战。   “你忙完了?”乔雪桐试图让此刻的气氛不那么暧昧。   “嗯。还差最后一件事。”   那从裙摆处探进来的大手让乔雪桐明白了他口中所谓的“最后一件事”,她急急地在那只罪恶的大手快覆上胸口的时候按住了它,“会……会疼!”   昨晚的记忆太恐怖,她对那回事又惊又怕,没有想到他竟然孜孜不倦。   “这一次,不会了。”   事实证明,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乔雪桐揉了揉几乎被折断的腰,身上染了一层薄薄的汗,有点不舒服,她哼了几声,最后变成了娇嗔,“坏,你真坏!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莫淮北心里藏着事,一沾了身就控制不住自己,不免折腾得狠了点,听了这话竟然笑了出来,“嗯,你说得对。”   床上的人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翻个身就沉沉睡过去了。   莫淮北看着那白皙的后背上密布的吻痕,眸底浮现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如果她不是乔振东的女儿,那该多好?   这个念头从心间浮现的时候,吓了莫淮北一跳,多么可笑,如果她不是乔振东的女儿,他又怎么可能娶她?他们生活的世界根本就是两根平行线,不可能相交。   但想到自己的生命中不会出现一个叫做“乔雪桐”的人,莫淮北觉得自己的胸口塞了一团乱麻,连带着他的思绪都乱成一团。   什么时候,她对他的影响竟然这么深?   什么时候,一切都不按照他的计划来走?   莫淮北知道自己条件不错,只要稍稍用点手段,这个在男女之事上如一片白纸般的女孩子死心塌地爱上他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会娶她,给她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然后放在家里冷落,或者尽可能地折磨她——她脱离了乔家的庇护,这一点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最后他大概会给她一笔钱,残忍地告诉她这场婚姻只是一场游戏,然后离婚,赶出家门,她应该也没有脸面回乔家,他会用尽一切手段逼她从单位离职,然后通知所有商界的朋友,堵死她的后路。   a市将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到时她可能会来求他,但那有什么用?他会告诉她当年的真相,告诉她你有一个多么不堪的父亲,让她无地自容,生不如死。   明明很久以前,夜深人静的时候温习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莫淮北会感觉到一种释怀的快`意,但为什么现在……心,会这么这么的疼?   怀里突然窝进一句又暖又软的身子,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一只搭在他腰上,一只覆着他的胸口,莫淮北心里起了无数次的颤栗,身体却僵硬着,最后……他伸出手,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乔雪桐终于成功在旁边的人起床之前醒了过来,被子下的两人相拥而眠,肌肤亲密相贴,她脸红了一会儿。   男人似乎睡得很沉,乔雪桐轻轻从床上坐起来,微眯着眼睛,视线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梭巡。   他的睫毛很长,安静地垂下来,遮住了那双清冷的眸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润了不少,鼻尖挺直,薄唇淡淡抿着……乔雪桐的视线下移,男人肩线优美,尤其是那精致的锁骨,上面好像还有几个牙印,还微微泛着红。   乔雪桐讶然,那个地方总不能是他自己咬的吧?所以是……捂住脸,她应该没有这么凶残吧?   眼睛一动,乔雪桐心里突然有了主意,昨天的十块钱之仇……   男人的那个地方,即使是安静沉睡着,size也是傲人的,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害羞,乔雪桐怕自己长针眼,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根红绳上套了一个一块钱的硬币,乔雪桐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个沉睡的大家伙拿起来,从头部慢慢往上套,越套越感觉手上的触感不对,又热又硬的,她低头一看,不好!那物似乎有苏醒的趋势……   乔雪桐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男人早晨的时候也是很敏感的,只是她就差最后一步了,不能前功尽弃,她继续牵着绳子往上,突然瞥见那个东西激动地跳了一下,还吐了水……   她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手心里的物事像烫手山芋一样,乔雪桐鼻尖冒出一层薄汗,她终于顺利把红绳套了上去,最后还打了个蝴蝶结。   自然不敢多看一眼,乔雪桐嘚瑟地在床上偷乐了一下,立刻起身梳洗,然后逃离“作案现场”,闪得无影无踪。   在山坡小菜园上拔草的时候,乔雪桐突然有点后悔。   为什么不在那个硬币上再多贴一张便利贴,上面写“你昨晚的服务我很满意,这是给你的过夜费”呢”?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看见原本追逐着小蜜蜂的小东西大概累了,趴在树下闭目养神。   经过她的“报复”之后,大概那男人短时间内不会对她有太多“性致”了吧?   乔雪桐“忙”到快吃饭的时候才回去,原本打算进厨房帮自己切一盘水果,听见有人抱怨,“今天事太多,游泳池的清洗工作可能完不成了。”   想到她们的工作量加大和自己也有一定关系,反正也闲着没事,乔雪桐便自告奋勇揽下这个任务。   佣人还有些犹疑,“少夫人这不太好吧?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干,要是让少爷知道了……”   乔雪桐拍胸脯保证,“没问题的,包在我身上。”   但看着那个面积广阔、需要远眺才能看到尽头的游泳池,乔雪桐彻底傻眼了,这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竟然在家里修这么大的游泳池,他怎么不干脆去买下一个私人海滩,游游游游个尽兴啊!   好在之前有人定时清理,否则乔雪桐严重怀疑自己一趟下来整条腰都会废掉,清理好后她开始往里面放水,这是比较轻松的环节,她坐在池边,卷起裙子,拿着水柱冲自己的脚丫,清凉舒服极了。   如果这个时候手边还有一盘切好的水果就好了,可以一边泡脚一边吃,反正这游泳池这么大,一时半会也放不满水,乔雪桐受了诱惑,穿了鞋跑进厨房,找了一些新鲜水果,快乐地又切又洗。   忘了时间的流逝。   刚切好一盘水果,乔雪桐就听见外面有人尖声大呼,“不好了,游泳池的水满了,全都溢出来了!”   啊?   乔雪桐也顾不得手上的水果盘,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经过某个地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她定定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电线,然后淡定地关掉了总闸。   顿时,水不流了,整栋别墅断电了,世界都清静下来了,乔雪桐呼了一口气,也不敢松懈,连忙跑出去收拾残局。   为了拿下一份重要合同,莫淮北正在书房和外商开视频会议,双方在价格上一直达不到一致,正头疼的时候,电脑“啪”的一声,屏幕突然暗了!   中央空调也停止了运作,楼下传来“停电了”的叫嚷声,莫淮北推开椅子,用力甩上了门!   四周的草地都浸在水里,池边湿哒哒的,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乔雪桐头皮发麻,手足无措之际,后面突然传来一道愠怒的男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乔雪桐心虚地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脚丫,刚刚跑得太急,丢了一只鞋子。   佣人不敢隐瞒,战战兢兢地把事情解释清楚,看到莫淮北脸色黑得不像话,她哆哆嗦嗦地退到旁边。   大概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合同正谈到关键时刻被突然打断,莫淮北的心情自然是不悦的,乔雪桐抬头看他面无表情地朝自己走过来,好笑地想,还是第一次看见连生气都这么好看的男人。   不过,随着男人的步步紧逼,乔雪桐就笑不出来了,揣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她也慌了,不断往后退,突然脚下一踩空……   游泳池里激起一大片雪白的水花,乔雪桐迅速沉到最下面,感觉到清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把自己紧紧包围住,那年冬天被乔雪欣推进荷花池的记忆清晰浮现,她再一次尝到了那种将近窒息的滋味。   这些年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好,所以差点忘了自己不会游泳的事实。   但这一次,她不想挣扎。   如果生命到此结束,会不会好一点?妈妈给了她生命,却不愿意要她,爸爸说要永远陪着她,最后却没有履行承诺。   她知道路帅喜欢自己,却每一次都云淡风轻地装作不知道,金津津真心实意把她当作好姐妹,小家伙说要自己陪他过五岁生日,如果到时候她不在了,他会不会抱着蛋糕,倔强地撇起嘴角,说“我要等姑姑回来才切!”   还有他呢?如果她死了,他是否愿意放下心里的仇恨,是否会对她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心疼?   水里的世界,哪怕流了眼泪,也不会有人看到你的悲伤。   莫淮北原本以为她只是躲到水下当蘑菇,反正他也习惯了,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浮起来,他心一揪,顿感不妙,直接跳进了游泳池!   把那具软绵无力的身子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莫淮北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那一刻他真想破口大骂,既然不会游泳为什么不告诉他,偏偏要逞能!   但怀里的人微凉的体温让他再也顾不上其他,他把她平放在地上,用力挤压她的胸口,用力分开她的唇用力地渡气进去,见她还是没反应,用力拍她的脸,一遍一遍地重复……   “疼!”随着这一声呻`吟,乔雪桐吐出了一口水,离她只有咫尺距离的男人来不及闪开,被她喷了一脸,水沿着他高挺的鼻尖流下来……   旁边传来佣人惊喜的声音,“少夫人醒了!”   肋骨像是断了一样,脸颊也是一阵疼,乔雪桐重重咳了几声,咳得脸红脖子粗的,真实的疼痛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而且还是他救了她。   乔雪桐想出声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哑得要命,“我……”   我不是故意的,但也是故意的。   栽进游泳池是意外,放弃挣扎在意想之中——其实挣扎也是徒劳,她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心疼。   显然的,她现在知道答案了。也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得太过分了,男人眸底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惊讶、受伤、难以置信……他从佣人手里接过浴巾,不由分说地把她像粽子一样裹起来,然后抱起来大步地往里面走。   乔雪桐瑟瑟发抖地缩着身子,男人脱了她的衣服,又换了一身新的,一言不发地拿吹风机帮她吹头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乔雪桐心里打起了小鼓,脑袋垂得低低的,“对不起。”   直到佣人来敲门,送来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莫淮北才和她说了一句,“把汤全部喝了。”   “哦!”乔雪桐讨好地笑了笑,用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却被烫了一下,也顾不得形象,龇牙咧嘴的。   莫淮北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视频会议,双方就合作案谈了一会儿,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沙发上脸红红喝着姜汤的人身上。   如果那个时候她真的停止了呼吸,他会怎样?   大概会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这四个字像穿肠毒药,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莫淮北已经忘了此时的正事,以手抵了抵疲惫的眉心。   “莫先生,”电脑发出的声音打断了莫淮北的沉思,他收回视线,语气淡淡,“抱歉,麻烦再说一遍。”   那边的外商因为会议突然被中断就开始忐忑,此刻又见莫淮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顿时心里没底了。毫无疑问,莫氏科技财力雄厚,在业界有口皆碑,是他们的产品打开中国市场的最佳选择,但是如果依他的意思再把价格提高一个点,那么他们获得的利润将会大大减少,但是依长远利益看来……   传闻这个人性子清冷,行事果决,在商场无往不利,交手后果然发现名不虚传,外商经过商量后终于妥协了。   莫淮北露出淡笑,“合作愉快。”   不远处一直观察他的人见他终于笑了,也咧开嘴,恍然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傻气。   莫淮北关了电脑,走过去,乔雪桐见状立刻扑上去,又讨好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做错事的人,立场果然很被动啊。   莫淮北无奈又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都喝完了?”   “嗯!!”某人这一声应得又清脆又响亮!   第三十五章   几天后一条轰炸性的消息博得了各大娱乐媒体的头条,新晋嫩模苏珊曾因接拍法国著名品牌豆蔻香水一夜走红,昨夜有人看见她和某公司总裁相携现身金叶酒店,两人一前一后入内,三个小时后才从里面出来……   不得不说现在的娱乐记者真是无孔不入,为了博得版面无所不用其极,不过也是,世界又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照片因为是偷拍的,只有两个模糊的背影,一前一后走着,上面所谓的“嫩模”苏珊乔雪桐不认识,不过那个走在前面的男人——   她昨天晚上才从他手里接过那件黑色西装外套,而且光是那个挺拔的身影,她闭着眼睛都能认得出来!   自从上次的“游泳池”意外之后,莫淮北就对她有点冷淡了,虽然以前也是不冷不热的,但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有十六个小时待在公司,乔雪桐心虚所以没说什么,没想到他竟然在眼皮底下搞出这等“风流韵事”!   她每隔几分钟就要去看一下手机,但它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乔雪桐禁不住气结了,难道作为正牌老婆,她连得到一个解释的权利都没有吗?   点开百度图片,乔雪桐刚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宅男杀手”新晋嫩模苏珊到底有多肤白貌美腿长,后面横空劈来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乔雪桐,你跟我进来一下。”   虽然办了离职申请书,但毕竟是正规机构,有些事情总是要交接妥当,苏乐休了几天假在家陪母亲,乔雪桐只能一个人回来交待“后事”。   “是。”虽然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但这是办公室,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乔雪桐极不情愿地跟在江副部长后面进了办公室。   照理来说,这江副部长看不惯乔雪桐也是有历史渊源的,刚入职的一个小姑娘,正是最美好的年纪,懵懵懂懂,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是会勾人似的,江副部长自然起了某种心思……   可乔雪桐是什么人呀,他自然是讨不了好果子吃,最后只得恨恨在心底记下了这一笔,有事没事给她小鞋穿。   “什么?你要我去道歉?”乔雪桐脸色一冷,双手环胸,气势比他更甚,“不可能!”   江副部长也怒了,站起来一拍桌,“乔雪桐,你这是什么态度?人家莫先生那可是大忙人,他肯给这个面子,你不知道是前世烧了多少高香,可别不识好歹!”   其实江副部长心里的如意算盘也是打得响叮当,莫氏科技可是a市的纳税大户,既然出了那档子事,他也不过是想打蛇随棍上,将计就计,多巴结逢迎几番,以后定少不了好处!而且这乔雪桐吧,反正也快离开了,牺牲一下又有什么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不定以后来的会更貌美乖巧。   “我不去!”乔雪桐态度也很坚决,“那件事情不是早就过去了吗?您又何苦提起来自己打自己的脸?”   “你!”江副部长不知道这人这么死脑筋,不由得勃然大怒,“你以为你是谁?闯了祸拍拍屁股就走人,谁来替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江副部长,”乔雪桐露出一个清浅的笑,眸底却风平浪静,“虽然我不知道得罪了谁,但我心里清楚那个人一定对您的前途影响很大,不然我乔雪桐何德何能受你‘处处关照’?”   “你,你胡说什么?”江副部长脸色一阵青白,透出些许秘密被洞穿后的恼羞成怒之色,“总之,我话只说一遍,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乔雪桐此生最痛恨的便是受人要挟,她怎么会不清楚自己要向谁“道歉”,但如果江副部长有心把事情闹大,光是乔家两字重重压下来……   人的一生,总是会被迫为许多看起来无所谓的东西放弃初衷,但那不是结局,只是过程。   既然他们想玩,她何必吝啬参一脚进去呢?何况,乔雪桐对那个隐藏在背后等着看她身败名裂的人也很期待呢!   “莫总,”陆续手里拿着一份花花绿绿的报纸,眉头紧蹙,“您昨晚闹出来的绯闻,不向乔小姐解释一下吗?”   莫淮北视线淡淡地从那份夸张的娱乐报上瞥过,他没有正面出镜,只是一个背影,转念一想也明白过来。   “什么乔小姐?”莫淮北语气稍重,“以后请称呼她莫太太。”   “哎,该打嘴!”陆续叫惯了,一时口误,连忙纠正过来,“莫总,难道出了这种事,您不打算跟莫太太解释一下吗?”   莫淮北微微一挑眉,“解释?解释什么?”他话锋一转,“上面的女人,你认识吗?”   陆续摇头。   “那就是了。”莫淮北无所谓地摆摆手,撇得一干二净,“我也不认识。”   “啊?”陆续的嘴巴张得快塞下一个鸭蛋,不经大脑就问,“可是,您昨晚不是和她在酒店待了三个小时?”   不认识人家还能待那么久,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骗谁呢?   “陆特助,”莫淮北按下内线,“鉴于你近日以来的智商严重下降,我觉得你已经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别啊!”陆续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把电话按断,“莫总您息怒,我错了!”   老是拿年终奖和工作来威胁下属的老板最可恶了有木有?陆续在心里委屈地想,好歹自己也是他大学一起混了两年的学弟,至于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吗?   莫淮北好笑地看他一眼,继续按下刚刚的号码,“帮我送杯咖啡进来。”   陆续无力地垂下头,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啊!   那么这个绯闻无非就是个炒作罢了,不过陆续还挺佩服那啥嫩模苏叉叉的,借莫总炒绯闻搏上位,这还是头一人啊!不过她这算盘可是打得大错特错了。   还有那个不要命的娱乐记者,这样的消息也敢放出来,不想混了吧?   然而下一刻,某人的话更是验证了陆续的猜测,只见他气定神闲轻轻扣了几下报纸上面的某个名字,“我不希望再在a市听到或看到有关这个人的一切。”   有些事情不要触犯他的底线就好,一旦过了,就没那么简单了。   所以,这是要彻底封杀了吗?   陆续默默在心底为那肤白貌美腿长的某嫩模点了一根蜡烛。   莫淮北揉了揉眉心,声音透出淡淡的疲惫,“今天的行程排得满吗?”   他想早点回家,看看她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您今晚还有一个饭局,是和‘子虚乌有部’江副部长……”这段时间为了忙一个大单他已经连续加班了几天,此刻眉间都是倦意,陆续斟酌着用词,“应该也不是太重要的事,要不就推了吧?”   “不必。”莫淮北把办公椅往后一推,慢慢闭上眼睛,“通知他,我会如约赴席。”   路上有点堵车,莫淮北抵达会所的时候迟到了几分钟,刚推门进去,一个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立刻迎过来,“莫总!”   莫淮北眸光落在沙发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身上,眼底倏然闪过一丝不知讶异还是愠怒,但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和对面的人握了握手,“江副部长。”   不过是左右逢源,逢场作戏,他做得自然如流水。   “还不快过来!”江副部长见沙发上的人还无动于衷,不由得厉声呵斥了一句。   只见那女子化了淡妆,勾勒出如山水画般清新淡雅的脸部线条,她盈盈朝莫淮北走过去,步步生莲,偏偏她笑得极为妩媚。   这是莫淮北唯一见过的能把清纯和妖媚几近完美诠释的女人,见过一次便此生难忘,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白嫩如玉的手搭在自己胸口,他紧紧盯着她淡色的眼睛,听她说了一句,“莫先生,您好呀,初次见面,我是乔雪桐。”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几下,捏住她的手背,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问了一句,“怎么在这里?”   乔雪桐朝他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反问了一句,“你不也出现在这里了吗?”她装出风情万种的样子扯了扯他的领带,“难道莫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江副部长不知道乔雪桐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开的窍,但素闻莫淮北不喜女色,所以他原本也没打算用美人计,但她现在来这么一着是怎么回事?   料不准莫淮北会有什么反应,江副部长忍不住冷汗涔涔,不由得又多瞟了几眼,见他表情平淡,辨不清喜怒,心还是半空悬着。   “哎!”乔雪桐突然尖叫了一声,差点吓破了江副部长的胆,只见她解了莫淮北的一颗扣子,“天气这么热,莫总您还穿外套,来,让我帮你脱下来!”   “不必,”包厢里有冷气,何况这高级定制的手工西服透气舒凉,莫淮北淡声拒绝。   乔雪桐装作一脸失望,身子又黏上去,“莫总,给我一个面子嘛!”说着又要粗鲁地伸手去脱他的外套。   这么出格的行为,江副部长右眼皮重重地跳了几下,今晚带她出来,会不会失策了?   看来她今晚是和自己的外套杠上了,无奈之下,莫淮北只得妥协。   乔雪桐笑眯眯地接过外套,一如她在家里做了无数次的一样,推着男人往前走,“莫总,您累不累,要不要帮你揉揉肩膀?”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江副部长先出声打破沉默,“莫总,前段时间因为我管教不严,差点酿成大错,给您造成诸多不便,实在抱歉。”他举起酒杯,“为表歉意,我先自罚三杯。”   江副部长豪迈地干了三大杯,莫淮北神色未起波澜,他又看向乔雪桐,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向莫总道歉?”   乔雪桐懒得看他一眼,转向旁边的服务生,“请问这里有维c饮料吗?就是那种……”她大概比划了一下,“这么高的,液体是黄色的,市面上卖五块钱一瓶……”   能定下这个包厢的都是非同寻常的大人物,服务生不敢有丝毫怠慢,但这种地方要找这么cheap的饮料,他实在为难,点头哈腰,“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   “哦!”见江副部长脸黑得不成样子,知道自己已经让他颜面尽失,乔雪桐失望地咬了咬唇,“那还是算了吧。”   那具柔软的身子又压了上来,气息清新又淡雅,莫淮北眸色深深地看着怀里的人,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   “莫总,我酒量不好,这次就以茶代酒了哦~”乔雪桐绽开笑容,仰头喝了一杯茶。   她虽然是笑着,但莫淮北能感觉得到她是不开心的,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受了那则子虚乌有的绯闻影响,但这样想着,心里多少有点愉悦。   如果他的配合能让她快乐一点的话,他是愿意的。   乔雪桐刚放下杯子,男人就把它拿了过去,往里面倒了酒,就着她刚刚喝过的位置抿了一口。   不要说看得目瞪口呆的江副部长,连乔雪桐也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她笑了笑,“谢谢莫总赏脸。”   歉也道过了,酒也罚了,接下来没自己什么事,听着江副部长那阿谀奉承恨不得贴上去的丑恶嘴脸,乔雪桐心里阵阵作呕。   那么虚伪那么做作,也真难为那个男人了,她怕自己再听下去,真的会当着他们的面吐出来,干脆找了个理由溜出来。   高级会所,环境清幽,走廊处摆了几盆绿植,和着假山、流水,倒也晕染了一幅诗情画意的画面。   乔雪桐从洗手间出来,路过转角处的时候,不经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乔小姐,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成功让乔雪桐离职了,接下来您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江副部长连连点头,一副讨好的样子。   乔雪桐勾起一个冷笑,果然有些人的膝盖,天生就是用来跪人的。骨子里的奴颜婢膝,哪怕披着人皮,也无法改变。   乔小姐?好一个乔小姐,她早该想到是乔雪欣在背后搞鬼,只可惜一时轻敌,不过倒是想不到她竟然那么神通广大。   江副部长丝毫没有察觉不远处站了一个人,而且把自己所有的对话都听了进去,“是是是,乔小姐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江某定当竭尽全力!”   在这种大环境下,谁不想往上爬,但光靠一己之力谈何容易?江副部长知道乔雪欣是当年名声赫赫的乔老将军的孙女,那可是根正苗红的*三代,万万得罪不得。   被名利冲昏头脑的人通常都会犯同样的错误,江副部长太急功近利了,以至于忽略了乔雪欣为何要处处为难乔雪桐,更加忽略了这两个“乔”姓后面蕴含的微妙意义。   何况,牺牲一个小小的乔雪桐,换得前途一片明亮,这等好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放过。   江副部长又说了许多讨好的话,突然听见一阵清晰的掌声,他惊讶地回过头,吓得毛骨悚然!   只见一身白裙的乔雪桐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她那莹白的双手合在一起,又松开——掌声正是这样发出的,她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么淡的笑,眉间却写满了高傲,像一个高贵的公主。   “你……你干什么?”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江副部长脸皮再厚多少也有点心虚,连带着声音都发抖。   乔雪桐在他前面站定,笑得格外动人,“麻烦帮我转告乔雪欣,请她至少准备三个水桶。”   江副部长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手机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他抹了一把冷汗,“准备水桶做什么?”   乔雪桐勾了勾唇角,缓缓道出答案,“当然是用来装眼泪呀!”   “你简直是胡闹!”江副部长就差指着她的鼻子教训了,“乔小姐是什么人?是你能得罪的吗?乔雪桐你以为自己是谁……”他突然像吞了一个癞蛤蟆一样说不出话来,脸色是那么的可怕。   乔、雪、桐,乔、雪、欣。   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江副部长身子起了阵阵颤栗,他贴着微凉的墙壁,费了许多力气才问出,“你,你和乔家……有什么关系?”   乔雪桐明眸潋滟,像是藏了一潭湖水,晕开一片朦胧,“乔家嫡孙女,‘雪’字辈第一人。”   不用等她继续说下去,江副部长眼前一黑,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颓丧地往地上倒下去。   乔家长孙女,传闻中乔老爷子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因为太过宠爱,所以一直藏得很深,前段时间才公开她的身份,还有,那闹得沸沸扬扬的莫乔联姻——他虽然没有资格前去参加婚礼,但也有所耳闻,江副部长一个激灵打了个冷战……   莫?那岂不是正坐在包厢里面的莫氏科技的总裁莫淮北吗?怪不得他说为什么今晚乔雪桐的行为如此古怪,原来人家原本就是夫妻,把他当猴子耍着玩儿罢了。   他到底是怎样的有眼无珠,才会被这样蒙蔽?   江副部长隔着长长的距离看向走廊尽头,眼里只有渐黑的夜色,一如他的未来。   泄了胸口的气,乔雪桐自然不会自投罗网再回去看那个男人的脸色,她直接坐电梯下了楼,刚出大门,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贪婪地吸了一口,嘴角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目光出其不意被金色大柱子下的挺拔身影吸引,她的笑容瞬间冻住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果然还是逃不过吗?   只见那一身正装的男人靠着柱子,只露出一个俊挺的侧脸,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门口处人来人往,他却姿态闲适,似乎不在乎引来了多少炙热的目光,突然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偏过头,似笑非笑。   焦点随着他的动作转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乔雪桐抓抓头发,认命地走过去。   宝蓝色的法拉利,静静和夜色相溶,明显和这个男人清冷的气质不符合。   车子缓缓启动,乔雪桐悄悄地往车窗方向移,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旁边那道比墨色还幽深的视线一直锁在她身上,拿包挡都挡不掉。   她把刻意垂下来挡住半边脸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一个白嫩的耳垂,故作平静地开口,“今晚的事我可以解释!”   实际上那不断在真皮座椅上轻叩的手已经出卖了她心里的情绪。   男人沉默等着她的下文。   “我一开始就知道他要带我去见你,我也是不情不愿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你,但实际上我却那样做了,对不起!”   当一个人每一句话都自动带了一个主观性极强的“我”,已然暗示了她心里的惊慌和不安,城府极深如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还有呢?”   乔雪桐握紧拳头,克制过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激动,“其实我这次离职是被人陷害的,当然,当中并不排除我一时头脑发热冲动的结果。直到今晚我才知道是栽在谁头上,这也是我今晚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是谁?”   “乔雪欣!”乔雪桐终于克制不住心里的愤怒,“上次差点害我在宴会上出丑的人也是她,从小到大,她一直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把我除去,我早该想到是她的!”   男人沉吟片刻,“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先跟我说?”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淡淡在他心间萦绕,很不好受。   乔雪桐露出一个淡笑,“一来我没有证据,说出去有谁会信?二来……”她偏头静静看着他,“我可以相信你吗?哪怕我们已经是最亲密的夫妻,可你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若即若离的,你心情好的时候可以把我宠上天,心情不好了在你眼里我和一个外人有什么分别?你不也什么事都瞒着我吗?”   其实她心里到底多少芥蒂那则绯闻,他就解释一下会死吗?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吐出来感觉就是心都轻松了许多,冷静下来,乔雪桐发觉自己太失常了,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委屈了!   平时找不到可以倾诉可以依赖的人,什么都藏在心里,可是现在呢,这么肆无忌惮地宣泄,她又找到那个人了吗?   莫淮北原本轻皱着眉头,听到这里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直到此时此刻,这个永远佯装自己有多坚强的女孩子终于愿意撕破虚假的面具,慢慢向他敞开心扉,他对这种意外的结果喜闻乐见。   他不喜欢那个对自己笑着心里其实一点都不开心的乔雪桐,相反这样孩子气又任性的她,可爱多了。   莫淮北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却被旁边的人果断拍掉,她还瞪了他一眼,“别碰我!”   男人突然就低低笑了出来,直接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过来,乔雪桐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乖乖趴在他胸前不动了。   哪怕在外人面前她有多强大,但乔雪桐心里一直希望有一个温暖的胸膛可以依靠,他的后背可以为她遮挡风雨,他的眼睛会温柔地凝视她,他的唇亲吻她,说出许多甜蜜的话语,他的手会紧紧拥抱她……   世界之大,她的心是如此的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莫淮北,你知不知道,在细水长流的生活里,我好像遇见了从不敢奢望的……爱情。   听说一个人在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流露出来的感情最不会骗人,乔雪桐大概永远不会忘记,“溺水”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从离得自己极近的男人眼底看见了什么,那是担忧、悲伤、恐惧、大喜,世间所有复杂的感情,她都清晰从他眼中窥见。   哪怕心间冰封万里,也会被那样一双温柔的眼睛一寸一寸融化。   “那件事情,我也可以解释。”就在乔雪桐以为他打算这样一直抱着自己的时候,男人清冽的声音从头顶倾泻下来,她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则绯闻。   “哼!”她幼稚地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单音,“爱解释不解释,谁在乎呢?”却悄悄竖起了耳朵。   “她是生意场上一个朋友的……”莫淮北语气顿了顿,“昨晚我只是顺路送她过去,那三个小时里,我在另一个包厢和外商签合同……”   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他觉得无所谓不去解释,但既然有人在乎,那就另当别论了。   原来是这样。乔雪桐得寸进尺,“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想知道!”轻快的声音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儿。   “口是心非的女人!”莫淮北轻笑低头,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就不怕这里变长?”   乔雪桐俏皮嘟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男人。”   男人说谎鼻子变长,据说那方面的能力会大大提高,所以男人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说谎。   莫淮北听力甚佳,理解力也是高人一等,他突然捧起她的脸,两人鼻尖对着鼻尖,磨了磨,“那你觉得我这里怎样?”   他离得那么近,她都几乎能看到他黑长的睫毛,而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弥漫在鼻尖,乔雪桐心中微乱,“还好吧。”   “只是还好?”男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质疑和威胁。   乔雪桐脸红耳热羞答答垂下头。   “我记得,我们之间好像还有一笔账没算清楚。”男人那方面的能力是最不容质疑的,又何况受了那等耻辱,之前忙着公司的事无暇顾及,既然现在开诚布公了,他不介意一点一滴讨还回来!   乔雪桐心思那么细腻,自然想到了那个邪恶的一块钱硬币,她突然有些忐忑不安,心口像有无数只小虫在爬动……   这种账,如果要算起来,恐怕不是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这么简单吧?   这种时候,当一颗厚脸皮的蘑菇是最好的选择吧?   乔雪桐掩口打了个呵欠,“好困!”   男人低下头的时候,怀里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又轻又柔地喷在他胸口,他在她腰上不轻不重捏了一把,“我不介意回家一次性清算清楚。”   装睡的某人:一次性!!??(┬_┬)   第三十六章   “需要我抱你下去?”   “不用!”乔雪桐一路上都在纠结“一次性算清”的问题,丝毫未曾察觉车子已经稳稳停下,听到男人近在耳边的话,她这才反应过来,拿过包打开车门就跑了。   目送那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莫淮北抿了抿唇,眼底浮现一层薄薄的笑意,稍稍对前面的人颌首,“今晚辛苦了,早点休息。”   司机愕然,十几秒钟后如梦初醒,声音压抑不住激动,“嗯!少爷,晚安!”   在莫家当司机也有好几年了,小杨心知这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又沉默少言,从未见过他这般和颜悦色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惊起了一片喜悦的涟漪。   乔雪桐歇都没歇一口气,直接找了睡衣跑进浴室,她不喜欢身上这条花式繁复的裙子,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名副其实的花瓶。   云蒸雾绕,香气袅袅。   乔雪桐闭上眼睛,是“一次性算清”,睁开眼睛,是“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一张小脸已经被她揉得泛起了嫣红色。   心不在焉的缘故,穿睡衣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乔雪桐扶住旁边的架子才勉强把自己稳住,这一来让她清醒了不少。   不对啊,要算账也应该由她来算才对,是谁先用十块钱侮辱她的?如果没有那十块钱,会有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一块钱硬币么?   顺藤摸瓜,真相是罪魁祸首反客为主反而成了债主,掌握了主动权,他凭什么呀?乔雪桐拉了拉睡裙遮住大腿,一下子变得底气十足。   在乔雪桐喜滋滋吹头发的时候,回到卧室的男人有条不紊地解了领带、扣子、皮带,脱了长裤……   乔雪桐吹干头发出来,看见站在床边身上只剩最后一件贴身衣物的男人,她下意识就用手遮住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太逊了,不就是近在眼前活色生香的诱惑吗?又不是没见过,谁稀罕!   但又不得不承认,那双修长又笔直的腿,确实好看性感得要命啊!乔雪桐故作平静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盘着腿,目光光明正大地从头到脚把他“欣赏”了个遍,最后停在全身唯一被遮蔽的地方……   那挑衅的小眼神儿!   莫淮北似乎并不介意,大大方方让她看,还配合地走得近了些,方便她看得更清楚。   乔雪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舌干口燥,她舔了舔唇,终于先败下阵来,“你怎么还不进去洗澡?”   男人稍一挑眉,“我以为你还要多看一会儿,对我的体力有一个大概的了解,接下来……”   他用动作取代了言语的表达。   坐在床上的女孩子黑发如瀑,眼睛仿佛蕴藏了一层水雾,脸颊红晕淡淡,睡衣第二个扣子扣错了第三个扣子,露出胸口处一片白腻腻的雪肤,莫淮北眼眸一垂,只是轻轻把她垂下来的几缕发丝弄到耳后,嗓音又低又哑,“等着。”   傻瓜才等呢!累了一天,乔雪桐也困了,空调温度适宜,身下就是柔软的大床,她几乎没有一点抵抗力就被周公勾搭去下棋了。   ……   “嗯!”双腿间异物闯进来的清晰感觉让乔雪桐情不自禁地嘤咛了一声,她吓得立刻睁开眼睛,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缓缓律动的男人,脸一片白一片红,动了动唇,又一记深深的**,她掐着他的手臂惊叫了一声“啊”!   ……   “困了?”   乔雪桐点了点头,仿佛一只吃饱餍足的小猫,懒懒地窝在男人怀里。   “那就睡吧。”   乔雪桐轻笑出声,眉色有些得意,“不是说要一次性算清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有了底气果然不一样,说话都理直气壮了几分。   莫淮北不过是怜惜心疼她,所以才浅尝辄止,但很显然的,她根本不把这当回事,还怀疑他的“能力”,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了。   “唔!你想干什么?”   ……   这一次的时间远远比上一次长,过程也更为曲折,乔雪桐只觉得结束的时候,自己几乎全身提不起一丝力气了,抓着被子大口喘气,双眼迷离,唇又红又肿,一看就是被狠狠疼爱过的模样。   男人侧着身,咬着她粉色的耳垂,低沉又性感,“够了吗?”   “够了!够了!”乔雪桐丢盔弃甲,就差举起双手双脚投降了。   “好。”莫淮北搂着她的腰把她从床上带起来,“那我们现在正式来把账清算一下。”   什么?乔雪桐顿感一阵晴天霹雳,抓着他的手臂,“刚刚不是……”   “刚刚只是例行每日的‘交流’,”男人好笑地低头看她,“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样就算清了吧?”   难道不是吗?   “你先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乔雪桐抬眸,刚好看到男人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枚银色的硬币,她看着那个存在感特别强大的“1”,吞了吞口水,“解释什么,这不就是一块钱的硬币吗?”   “我当然知道它是一块钱硬币,”男人仗着身高优势,坐在床上也比她高出一截,居高临下地看她,“我想知道的是,它为什么会以这样一种……”他语气顿了顿,“方式……出现?”   那天早上起来的情景莫淮北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枚硬币简直就是赤果果的侮辱,几乎泯灭了他全部的男性自尊。一块钱,呵,睡了他只扔下一块钱,而且还是以那种挑衅性极强的方式留下。   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耻辱,他心中燃着怒火,可找遍了别墅都不见那人的身影,后来佣人告诉他,她在后山半坡的菜园里拔草……可偏偏这时陆续打来电话,说德国外商临时请求和他开视频会议,为了那份重要的合同,莫淮北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   罢了,正事要紧,至于她,不管法律上还是伦理上,都插翅难逃,不急在一时。   本来就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那天的视频会议莫淮北把自己的私人情绪藏得很好,双方相谈甚欢,就是在价格上无法达到一致,谁也不肯退一步,他有些头疼,谁知道电脑屏幕突然就黑了,外面传来佣人的尖叫“停电了”!   真相让莫淮北啼笑皆非,那时候正在气头上,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逼得她跳进游泳池,更没有想到——她竟然差点溺水。   真是可笑,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却偏偏忘了她不会游泳的事实,水面一片平静,仿佛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等察觉异样的时候,莫淮北感觉自己像掉进了冰窖里,全身冰冷。   她不挣扎,在那种几近窒息的情况下,她连挣扎都不挣扎,这说明什么?她想死,她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其实细想之下,这些年,她一个女孩子,无父无母,在乔家过得或许并不比自己好。   莫淮北终于惊慌了、恐惧了,几乎没有犹豫就跳了进去,重新抱到那具微凉的身子的时候,他感觉像是找回了自己的生命。   人工呼吸的过程中,他的手一直忍不住抖,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叫“乔雪桐”的人,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前面十几年,她随着他的恨意如影随形每天每夜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如今,她已是他的妻,触手可及的温度、俏皮的欢声笑语,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她像一缕晨光,温暖又柔和。   她逼得他必须如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每每深夜时分,看着她恬美的睡颜,他总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想把她紧紧收在怀里,再也不放手。   何况,当年被某些别有心意的人隐瞒的真相正渐渐浮出水面,他一直以来恨了那么久的人,或许并不是真正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如果乔振东当年没有害死他的父亲,那么,他爱上他的女儿……   爱吗?   莫淮北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我说,”乔雪桐见他心不在焉,脸颊鼓了一口气,“是你先侮辱我的!”   “嗯?”莫淮北不解。   装得还真像!乔雪桐从床头柜里找了一本书,把里面夹的十块钱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要告诉我,你对它没有印象!”   确实没有印象。   莫淮北摇头,“我应该要对它有什么印象?”   “你!”乔雪桐双眸瞪得浑圆,像极了两颗龙眼,她大口呼着气,随着这个动作被子突然滑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地去拉。   “那天……”她红着脸,“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第二天醒来我就在桌上看见了这十块钱,”乔雪桐狠狠瞪了他一眼,“这难道不是你给我的过夜费,借此来羞辱我的初夜只值十块钱吗?”   莫淮北略微一沉思,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低低笑了出来,“你以为我用十块钱侮辱了你,所以才用一块钱的硬币回击我的侮辱?”   乔雪桐点头,“是这样没错。”又不忘加了一句,“这样一来,大家就扯平了!”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心胸广阔,对那十块钱也只是耿耿于怀了一个早上就抛到脑后,但这个心胸狭窄的男人可不一样,而且她也深刻体会到了男人某种能力是不容置疑的,难保他……   “扯平?”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轻轻捏了几下,“哪有这么容易扯平?”   “那十块钱确实是我压在杯底的,”莫淮北语气虽淡淡,但眸子亮得几乎发出光来,“但很可惜,它不是我的。”   啊?乔雪桐彻底懵了,“不是你的,难道还会是我的?”开玩笑,她又不会梦游!   “我想,如果你现在到床底下找找,说不定会有大惊喜!”   莫淮北只是稍稍建议,没想到旁边的人立刻卷着被子跳下了床,他有些无奈地抵了抵额头。   乔雪桐趴在地板上,手伸进了床底,摸了摸,不一会儿找出了一张一百块,再摸一下,又找出一张五块的……把最后一张五毛的纸币摸出来,她都心虚得连头都不敢抬了。   她记得那天来了大姨妈,血染了一条裤子,这么窘的事自然不想被人发现,她躲进浴室搓洗裤子,结果忘了口袋里还有钱……乔雪桐想了想,后来她是怎么处理那些钱的?湿哒哒的一叠,她好像随手把它们扔在了……床前的桌子上……   后来就再也没有理了,那几天刮风下雨,落地窗开着,它们被风吹到地上、吹进床底,逻辑上是解释得通的。   没有想到几天后一张十块钱被莫淮北捡了起来,好好地压在杯子底下,这才害得她闹出了这等乌龙!   还打击报复呢,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怨报德啊!   像一颗鼓满气的气球突然被人刺了一针,乔雪桐颓丧地抬头,眼睛看得都直了!   男人斜躺在床上,姿态慵懒,像极了中世纪的西方油画,那黄金比例的修长身材,那优美又清晰的身体线条,简直是性感又……   “轰!”乔雪桐的脸烧了起来,又羞又热,还想说为什么看得那么清楚呢,原来是她把被子都卷在身上,而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的遮蔽……   乔雪桐爬上床,一点一点地挪,轻颤着手把被子分了他一半,嘿嘿干笑两声,“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此时此刻,不要说底气,她连骨气都被挫骨扬灰了。   “不急,我们先来正式把账清算一下。”   “可不可以,嗯……”娇羞的声音被男人吞进口里,“啊……分期付清?”   男人在她耳边发出极其愉悦的声音,“嗯,可以的。”   缓一天,利息加倍。利滚利,才是精明商人的不二法则。   “醒醒,”感觉脸颊被拍了拍,乔雪桐不耐地翻过身,那个低沉的声音又近了几分,“起床了。”   “我好困。”   “已经十一点了。”穿戴整齐的男人无声叹息。   “我昨晚四点半才睡!”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被子下闷闷传来,又重复了一遍,“四、点、半!”   这禽兽!   莫淮北坐在床边,摸了摸她露出来的头发,声音又低又柔,“今天带你去见几个人。”   乔雪桐自动自觉地蜷缩着身子,往另一边挪,任性地嚷,“不去,腰断了腿也断了,走不了路了!”   男人又好气又好笑,昨天晚上确实折腾她太厉害了,不过今天要去见的人很重要,权衡之下,他直接拉开被子,动作利落地帮她穿内衣,套睡衣,然后拦腰抱起进了浴室。   “莫、淮、北,”乔雪桐咕噜咕噜吐着牙膏泡沫,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眼底的黑眼圈,回头瞪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男人,“你不是人!”   ***   江副部长几乎一夜无眠,愁对天明,还没到上班时间,手机就响了起来,看见那个熟悉的号码,他感觉到一种麻木的绝望。   来电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出差在外的陈部长。   “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部,”江副部长声音艰涩,“我知道错了,是我有眼无珠,是我太急功近利……”   那边的陈部长沉默不语,良久后他才轻叹了一口气,“古人有云,登高必跌重,人生哪里没有起起落落呢?希望这个结果,你能坦然接受。”   来到办公室,江副部长平静地看着放在桌上的调任通知书,他仿佛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麻木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虽然是平级调任,但没有人比他心里更清楚,这一辈子是别想回a市了。   他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没想到最后还是栽了一个大跟斗。   “乔老,”陈部长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映着他头上的些许白发,“对不起,这一次我让您失望了。”   他把亲孙女交给自己,只是浅声交待稍稍照拂一下,可他呢,偏偏在自己眼皮底下把人照拂走了。   那边的人反应很是平静,“没关系,由她去吧。”   “对不起。”杨部长又郑重地道了一次歉。   “看来是女大不由人咯!”莫老爷子见好友挂了电话后一脸黯然,不由得戏谑了一句。   “是啊!”乔老爷子轻叹了一声,“这样一来,这丫头是彻底淡出我的视线了。”   这么多年来,乔雪桐虽然在外,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老爷子的掌控之中,倒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担心她在外面会受委屈。   “你不是自诩那如来佛,可以只手遮天的吗?那小女娃,怎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莫老爷子哈哈大笑。   “莫老头儿,”乔老爷子用随身携带的木拐敲了几下地面,“以后我这孙女,就交给你了,你别看她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模样,其实……”他的声音突然有点哽咽,有点说不下去了。   她的心比谁都脆弱,比谁都善良。   “哪有人这么诋毁自己亲孙女的?”莫老爷子摆摆手,“得得,别交给我这老头子,还是交给我孙子吧!”   “你说,他们能解开心结,走到一起吗?”   “谁知道呢?”莫老爷子笑了笑,“想当年我不也是打算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可世事不定,我们又怎么能想到会有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起面对面喝茶的一天呢……”   “是啊。”想起以往,乔老爷子也颇有感慨。   “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莫老爷子为两人倒了茶,“我们老了,还是喝茶吧。”   在两个老人敞开心怀回忆往事的时候,乔雪桐跟在莫淮北后面,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进了屋。   等看清里面的人,乔雪桐浑身僵硬,眼里写满了不敢相信。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带自己来见他们!   【重要通知】《老婆,太难追》要改名为《冤冤相“煲”》,大家记得表认错哦~   作者有话要说:猜一猜莫少带乔乔去见什么人会把她吓成这样?鉴于问题太简单,第一个猜对的送小红包吧!   这么香艳的莫少全果出镜,难道不应该撒花么   第三十七章   “郭叔,馨姨,这是雪桐。”莫淮北回头,朝后面的人点了点头,“叫人。”   在这种场合,乔雪桐自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她露出清浅的笑容,从容而礼貌。   “你们来了!”冯馨显然有些激动,似乎想上前去牵对面人儿的手,乔雪桐不动声色地避开。   站在冯馨旁边的男人,大概因为发福的缘故,身材并不十分高大,倒显得几分臃肿,头上已隐隐透出地中海的趋势,乔雪桐目光落到他脸上,颧骨很高,眉毛粗黑,她不由得想起美剧犯罪片里那些罪犯的面部特征,似乎都可以从这个人脸上找到。   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就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乔雪桐移开视线。大概多少有些先入为主的原因,她实在没有办法对这个横刀夺爱的男人有一丝好感。   “淮北哥!”从楼梯处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你怎么也来了?”她以一种极不善的目光打量着乔雪桐。   “婷婷,不许无礼!”   郭川心里微讶异这个生性向来柔弱的妻子为何如此反常,而遭到训斥的郭婷婷公主病又犯了,“妈妈,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骂我?您以前从来都没有骂过我!”   “这……”看见女儿这副泫然若泣的样子,冯馨也知道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有些不知所措,苦笑着解释,“婷婷,妈妈不是故意的……”   乔雪桐在心里笑。   “好了,”那个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出声,“大家别站着了,都坐吧!”   茶泡得很浓,乔雪桐喝不惯,小小抿了几口就放下了,冯馨一直都在看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她微微侧过来错过她的视线,又落入郭婷婷写满怨恨的眼神里……   这对母女还真是搞笑,搞得她都怀疑自己脸上镶了钻石,乔雪桐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上次你结婚的时候我刚好在国外,骑马不小心摔断了一条腿,休养了大半个月才回国,这才没赶上婚礼。”   “郭叔见外了。”莫淮北语气多少有些遗憾,但听起来又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和冷淡,“原本还想请您当主婚人的。”   他们的谈话她并不感兴趣,只是偶尔应答一句,莫淮北一直在桌下握着她的手,害得她想出去透口气都不行。   终于熬到了午饭时间,乔雪桐坐在莫淮北旁边,闷闷低头喝汤,却不知道入口是什么滋味。   这种情景只会让她觉得讽刺,给了她生命的那个人,在她面前上演一家三口的幸福甜蜜戏码,而她的父亲,枕着一抔凉薄的黄土,甚至不能含笑九泉。   “雪桐,”乔雪桐眼里的忧伤来不及藏匿,被一声小心翼翼的轻唤扯出来,“尝尝这道清蒸鱼,味道还不错。”   “谢谢郭夫人。”乔雪桐轻笑,“我从不吃鱼。”   思绪却飘远,如果这个人陪着自己长大,是会唤她乔乔,还是像父亲一样,亲昵地叫她桐桐?   那一刹那,冯馨只觉得心一揪疼,连带着夹起鱼肉的筷子都有些不稳,手生生僵硬在凉薄的空气里。   莫淮北适时解围,语气听起来宠溺又无奈,“馨姨您不要见怪,她啊特别挑食,弄得我想把她养胖点都没有办法。”   乔雪桐狠狠瞪了旁边的人一眼,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是啊!”冯馨勉强笑了笑,声音艰涩,“你太瘦了,女孩子还是有点肉比较好。”   “嗯。”莫淮北的手搭在她后面的椅子上,轻轻附到她耳边,“这样抱起来也比较舒服。”   所以他想把她养胖一点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早有计划。   乔雪桐:“!!!”   冯馨看着动作亲密的两人,心里有说不出的百般滋味。当年发生的事情她是清楚的,乔振东的一纸举报让莫淮北的父亲身败名裂,甚至酿成后来的惨剧,试问这样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娶了乔振东的女儿……   后果她不敢想象,眼眶已是一片温热,他们装得再恩爱也是假的,真相的棱角会让他们遍体鳞伤。   “妈妈,”郭婷婷看不下去了,嘟着嘴,“您以前都没有帮我夹过菜!”   冯馨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发白,“是……是吗?”   “婷婷想吃什么?”郭川插声进来,“爸爸帮你夹。”   郭婷婷捧着碗接了一块红烧排骨,甜甜地笑了笑,“谢谢爸爸!”还不忘得意地看乔雪桐一眼。   她的幸福是如此明显,甚至多得可以像她炫耀,乔雪桐垂下眼眸,遮住了一角分明的浅淡落寞。   “想吃什么?”男人声音清冽,仿佛在耳边沉吟。   乔雪桐对他笑了一下,很快又把笑容收回去。   我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可以吗?   男人从她眼中捕捉到关键信息,唇角勾笑,“回到家就……如你所愿。”   乔雪桐:“……”   除了中间的一点不愉快,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融洽。   回家的时候,路上华灯一片,乔雪桐偏头去看窗外的风景,风凉凉的,吹拂过来很舒服。   听着mp3里的钢琴曲,旋律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并不怎么连续,乔雪桐却听得极为沉浸,那是小时候她练琴,父亲帮她录下来的琴音,后来他意外离世,这里面的几首钢琴曲,便成为了她思念他的寄托。   “你怎么了?一下午闷闷不乐的?”   “没有啊!”男人的声音透过和缓的琴音入耳,乔雪桐摇摇头,“你哪里看出我不开心了?”   男人一本正经地把温热的大手覆在她胸前心脏跳动的地方,“我能感觉得到,你很不开心,但,这是为什么?”   “流氓!”乔雪桐拍掉他的手,又轻又低地嗔了一句,前面还有司机呢,她可不比这人的厚脸皮。   “在听什么?”知道深究下去也找不出答案,莫淮北转移了话题。   乔雪桐摘下一个耳塞塞进他耳里,“小时候我练琴爸爸帮我录下来的。”说着默默打量他的神色,她以前做过试验,只要从自己口中提起任何和父亲有关的一切,这个男人哪怕把表情藏得再深始终还是会露出多少的端倪。   然而此刻诡异的是,他仿佛对她刚刚说出的“爸爸”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愤怒、没有恨意,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那对他而言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不是……被他恨了多年的人。   他的反常,到底是为什么呢?乔雪桐百思不得其解。   “嗯,很好听。”莫淮北眼里浮现笑意,那张俊脸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和他的声音一样。   钢琴曲突然中断了,男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乔雪桐连忙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段空白。”   那段空白不是出现在两首钢琴曲之间,而是出现在她最为钟爱的《蓝色月光》中间,像是被人刻意挖去了一段,乔雪桐计算过,那段空白,时长三分四十五秒。   旋律重新在耳中跳跃,两人静静听着,都没有再说什么。   郭川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妻子,自从莫淮北夫妇离开后,她的反应一直都不正常,眉头紧紧皱着,坐立不安,依照他对她的理解,她心里一定是藏了什么事。   “怎么了?你今晚都在神游太虚,”郭川从后面环住她的肩膀,“老婆,该回魂啦!”   闻言,冯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她紧咬着唇,面无血色,只有唇中挤出来的红色,“郭川,你……你这些年,瞒得我好苦啊!”   “怎么回事?我,我瞒你什么了?”郭川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当年你告诉我,我女儿她夭折了,她一生下来,还来不及看看这个世界就断气了……”冯馨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直视这个多年来自己依附的男人,“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我女儿她没有死,她明明活得好好的,她今天还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   “你说什么?”郭川瞬间脸色大变,用力摇晃着她的双肩,“乔振东的女儿还活着?”   冯馨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顿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明白,他应该是心中有愧了,更是觉得悲戚。   郭川眼里覆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意,乔振东的女儿还活着,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她不是应该和他的父亲一样死了吗?她怎么可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嗯,她还活着,但她一点都不好!”冯馨突然想起什么,抓着他的手,语气近乎哀求,“郭川,我不知道淮北到底有什么目的,请你去劝劝他,不要伤害雪桐好吗?这些年她已经够可怜的了……”   “好。”郭川拍拍妻子的肩,柔声安慰,“怪不得你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我承认当年是我做错了,但不也是为了我们好吗?如果不告诉你那个孩子死了,你会答应和我一起走吗?”   “既然她没有夭折,当年你把她送到了哪里?”   “乔家。”郭川叹了一声,眼里闪过一道冷光,他苦笑道,“我把她送回了乔家,除了乔家我能把她送到哪里?”   “那就好。”冯馨心里稍稍宽慰,既然是回了乔家,有亲人在身边,那应该也衣食无忧,这让她的愧疚少了几分。   郭川透过落地窗看外面的茫茫夜色,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莫淮北在书房处理公事,十一点半才回到卧室,床上的人正拿着pad看电影,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进来。   “怎么还不睡?”莫淮北知道这人作息比老年人还规律,往往每天十点半就准时上床睡觉。   “我再看一会儿,快到结尾了。”   莫淮北凑过去看了一眼,是一部很老的电影《魂断蓝桥》,最后的经典镜头到了,画面定格在滑铁卢桥上,军用卡车轰隆轰隆驶来,车灯把女主角的脸映得美丽又圣洁,她毫不畏惧地朝卡车飞奔过去……   乔雪桐按下了暂停键,画面上的女子衣袂飘飘,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背影带着和人世告别的决绝。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乔雪桐比谁都清楚,因为她曾亲眼目睹过……   莫淮北只是看着,没有说话,察觉她轻轻颤抖了一下,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看完了?那就睡吧。”   “嗯。”乔雪桐把pad关机,转身抱住了男人的腰,亲了亲他的唇,“分期付清。”   今晚的她格外热情,又热又紧,莫淮北都感觉自己快要死在她身上了,偏偏她还用那种妩媚勾人的眼神看他,柔软的双腿水草一样缠着他,“那个谁谁谁的皮肤有我白吗?长得有我美吗?腿有我长吗?”   莫淮北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那个谁谁谁是谁?不过很快明白过来,肤白貌美腿长,应该说的是前段时间和他闹绯闻的苏珊无疑。   但见鬼的,她皮肤白不白,长得美不美,腿长不长,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他只需要知道此时此刻身下这个人有多么的勾人心魄。   莫淮北是个行动主义者,他封住她嫣红的小嘴,直接告诉了她答案。   ……   “啊!”乔雪桐缩着身子往床头躲,“你……在……里面了?”   “没有套了。”   “不要。”这个时候他们之间还有太多心结没有解开,剪不断理还乱的,她不想这个时候再多出一个孩子,如果不能保证让他在一个健全幸福的家庭中长大,她宁愿他不要来到这个世界。   “来不及了。”男人咬着她的耳垂,抱着她一起轻颤。   乔雪桐只觉得一道白光从脑中闪过,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连粉嫩的脚趾都染了一层粉色。   把软成一团水的人儿重新搂在怀里,男人的声音性感又低沉,“今晚是安全期。”   乔雪桐松了一口气,手握成拳捶他胸口,“你太坏了!”   连这种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莫淮北亲亲她的脸颊,“睡吧。”   乔雪桐翻过身,背对着他。   即使此刻的温柔只是假象,她也相信了。   第二天早晨,阳光灿烂,乔雪桐是被一阵阵悦耳的鸟叫声吵醒的。   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乔雪桐下床洗漱,半个小时后下楼吃早餐,刚走下最后一级楼梯,一个肉嘟嘟的身子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用力抱住了她,“姑姑,姑姑!”   “浩浩!”乔雪桐欣喜万分,“你怎么来了?”   小家伙仰起小脑袋,乔雪桐知趣地在他左脸颊亲了一口,右脸颊亲了一口,最后轻轻啄了一下他嘟起的粉唇,“哇,你今天喝了牛奶,好香!”   唇边还留着淡淡的奶香味。   小浩浩也礼尚往来,两人肉麻兮兮地抱在一起,莫淮北以食指抵了抵额头,眉间有些无奈。   坐在他对面的陈玉兰倒是对这种画面见怪不怪了,她笑了笑,“这孩子从小就和雪桐亲。”   莫淮北心有同感,看来以后这几天他在家里的地位多少要动摇的了。   “大嫂!”乔雪桐这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她身上还穿着睡裙呢。   “雪桐。”陈玉兰站起身,“我听淮北说,你还在睡觉,所以就没上去打扰。”   陈玉兰向来都是知道她作息规律的,乔雪桐被她温柔的眼神看得脸都热了,她看了不远处交叠着修长双腿的男人一眼,这个人才是罪魁祸首,还不是因为他,她才起晚的?   “你大哥要出差,我打算回娘家一趟,”陈玉兰笑着解释,“小家伙不肯跟我回去,但我走了又没人照顾他,其实啊,他早就收拾好东西,说要来和姑姑一起住了。”   仿佛为了证明陈玉兰的话,小家伙紧紧搂着乔雪桐的脖子,严肃地点了点头,“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深厚的革命情谊的份上,姑姑你一定要收留我!”   乔雪桐被他逗乐了,连莫淮北都有些忍俊不禁,伸手刮刮他的小鼻子,“那是必须的好吗!”   小浩浩扭着身子在她怀里得意地咯咯笑,乔雪桐往上抱了抱他,“你是不是最近又胖了啊?怎么重了这么多?”   “哪有?”小浩浩委屈极了,“一点都不重啊!”   “是吗?”   “重了一点点。”小浩浩语气弱了几分,伸出白嫩的小手,拇指和食指几乎挨在一起,“就只重了这么一点点儿哦。”   不远处,陈玉兰好笑地用两根食指交叉比了一个“十”的手势。   第三十八章   莫淮北上班后,家里就成了两个“小魔头”的世界,不,是三个“小魔头”,男主人不在家的时候,正是小东西的“放风”时间。   这段时间它长了不少肉,看上去肉嘟嘟的一团,此刻昂首挺胸地跑来跑去,时不时发出一声愉悦的“旺旺旺”。   乔雪桐把视听室里的设备调到了游戏模式,画面感特别强,犹如身临其境,音质也极佳,两人并排坐在地板上,低着头红着眼睛和终极*oss厮杀,阵阵惨叫和呜咽声不断传出来。   “欧耶!”浩浩挥了挥小拳头,“姑姑,我们终于把它杀死了!”   “嗯。”厮杀的过程太惨烈,乔雪桐的半边脸都被散乱的头发挡着,“你先把地上的金币捡起来。”   游戏里一个萌爆的小正太弯下腰,小兔子一样跳了几下,不一会儿地上的金币就全部收到了他挂在腰间的小钱袋里。   “姑姑,”小家伙黑色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期待,“我们还来一次吗?”   “嗯!”   又是一场厮杀,两人喊得嗓子都哑了,并肩躺在地上,微微喘着气。   “哇哇!”小浩浩捧着脸,挺着小肚子,“好过瘾啊!”   在家里的时候爸爸根本不让玩游戏,弄得他每次都要偷偷摸摸,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有姑姑在,天塌下来都不怕。   “少夫人,这是少爷特地让人带回来的小点心。”佣人把几种精致的小点心摆在桌上,“他说小孩子应该比较喜欢吃这些甜的东西。”   闻到清甜的味道,两颗脑袋不约而同地凑了过去。   芙蓉斋的点心,每天限时限量出售,如果没有足够的耐心和运气,一般很难吃到,而这个人竟然一下子买了这么多!   还说小孩子喜欢吃呢,乔雪桐在心里甜滋滋地想,明明都是她喜欢吃的啊。   南瓜饼、酸奶紫薯、椰蓉糯米糕、藤萝饼、水晶虾饺……一式两份,看起来精致可口,与其说是小点心,不如说是完美的艺术品,让人不忍心染指。   可某个小吃货显然就不这样想了,他快速地伸出自己的爪子,然而,乔雪桐的动作比他更快!   “姑姑,”浩浩揉了揉被拍疼的小手,皱眉说,“我想吃嘛!”   “先去洗手!”   “能不能先吃一个?”小家伙举起自己的双手,晃了晃短短的小指,“这两根没有弄脏,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哦~”虽然她什么都惯着他,但有些原则还是要遵守的,小孩子在卫生习惯上的教育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乔雪桐笑着把他推进了洗手间,挤了洗手液在他小小的手心里,小浩浩嘟着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姑姑,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啊?不知道这小脑袋瓜是怎么想的,乔雪桐用手背碰了碰他又白又软的脸颊,小家伙偏过了脸。   终于意识到这个小男子汉有心事了,乔雪桐把他从洗手台上抱下来,温柔地问,“为什么你会觉得姑姑不喜欢你呢?”   “妈妈说……”小浩浩盯着自己的脚尖,扁着嘴快要哭出来了,“你如果有了自己的小宝宝,就……就……”他委屈地趴在她怀里“哇”一声哭了出来。   乔雪桐的心被他哭得快要酥了,摸摸他的脑袋,“小傻瓜。”   小孩子的心是多么细腻,你一个眼神,一句不经意的训斥,他都会以为自己的天塌下来了。   “浩浩,那不一样的。”乔雪桐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不管以后,姑姑有没有小宝宝,你依然是我的小宝贝,姑姑会一直疼你、爱你……”   “真的吗?”小家伙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你没骗我?”   乔雪桐重重点头,刮刮他的鼻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小浩浩破涕为笑,搂着她的脖子在脸颊亲了一口,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吃了几块点心后,他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抱着小肚子在沙发上打滚,“好饱!”   短暂的午睡后,乔雪桐带着小家伙满山跑,拈花惹草,累了就坐树荫下休息,渴了就去摘水果吃。   小家伙平时被圈养惯了,哪里知道除了乔家老宅外还有这样一片广阔的天地,他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跑跑跳跳,抱着一棵小树荡秋千,和小东西一起去扑蝴蝶,踩死了不少朵草地里刚冒出头的小野花。   乔雪桐在自己的小菜园里发现了意外惊喜,掀开绿色的叶子,一根小青瓜映入眼帘,闪着纯净的光泽,她小心翼翼把它摘下来,用浇水器里的水洗干净,掰成两段,自己先咬了一口。   清新甜脆的滋味沁入心脾,唇齿留香。   她刚准备把另一半给小浩浩,谁知道他正趴在草地上不知道干什么,乔雪桐走近一看,小家伙头发上沾了几片草叶,小手正抓着草往外扔……   原来是在挖虫子——这种事在他刚学走路的时候乔雪桐就教会他了。   “等一会儿我们可以去钓鱼哦!”乔雪桐想起后山还有一个天然湖,上次她去看了一下,里面竟然是有鱼的。   湖水映着阳光,波光粼粼,像一面银色的镜子,湖中心清荷绽放,空气里弥漫了一股粉色的味道。   家养的鱼一般比较笨,不一会儿两人就钓了好几条,顿时失去了兴致——太容易上手了。   把战利品交给厨房,交待他们或熬鱼汤,或做甜酸鱼。   出了一身汗,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两人各自冲了澡,小浩浩站在阳台上,突然发现了新大陆,“姑姑,姑姑,你快看,游泳池!”   乔雪桐是旱鸭子,而且对水有着某种恐惧,但小家伙眼里如胶似漆的眼神让她缴械投降。   小浩浩会游泳,在水里吼着叫着,劈波斩浪,玩得不亦乐乎,乔雪桐只敢在坐在游泳池边看他玩。   浅水区的水并不深,乔雪桐看着那近在眼前的蓝色碧波,突然有些心动了。   “姑姑,你也下来玩嘛!”小家伙从水里冒出黑幽幽的脑袋,劈了一阵水花过去,“很好玩哦!”   “我……”乔雪桐把脚放了下去,果然很凉很舒服,她的心痒痒的,犹豫不决。   “哦!姑姑你不会游泳,”小浩浩豪气万分地把自己的小鸭子玩具扔了过来,“你抱着它,就不会沉下去啦!”   !!!   乔雪桐看着水面笨拙飘着的小黄鸭,握了握拳,竟然连小屁孩都看不起她,这等耻辱,不可忍!   她“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还好,水也只是到腰部那里嘛,乔雪桐站直了身子,慢慢地朝那个玩得忘乎所以的小身影走去,突然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小浩浩正忙着把西瓜送到另一边,突然一阵大大的水花飞溅过来,吓了他一跳,转头一看,一点情面都不留地“哈哈哈”大笑了出来。   只见乔雪桐长发全湿了沾在脸上,嘴边还流着水,样子有说不出的狼狈,听见这幸灾乐祸的笑声,她郁闷了。   笑什么笑,不就是不小心在水里滑了一跤吗?   “姑丈!”某个见异思迁的小家伙突然嚷了一声。   乔雪桐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长身如玉,正站在游泳池边,不知道看了多久,只见他慢慢地蹲下`身来。   乔雪桐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收紧,突然感觉不对劲,偏头一看,天!她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儿抱在手里的?太损形象了!   她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小黄鸭扔了出去,装作若无其事地想上去,没想到……她立刻又把前一刻遗弃的小黄鸭抱了回来。   莫淮北好笑地看着这一幕,红色的夕阳在水面铺了薄薄的一层,不知道是不是光芒的映衬,还是她本身的害羞,女孩子脸上也染了迷人的嫣红色。   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男人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西装外套,一看就是刚回家的样子,但看他这洞悉一切的眼神,乔雪桐不确定他到底把自己刚刚的窘态看去了多少。   这个时候,一个西瓜飘了过来,乔雪桐顺手抱过,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老公,我想吃西瓜。”   这几个西瓜本来就是佣人准备好让他们解暑的,游泳池边的小桌子上还放了一把水果刀,但小浩浩一时贪玩把它们全部弄进了水里,不过也还好,至少给了她一个转移焦点的借口。   莫淮北从她手里接过那个水淋淋的小西瓜,脱了外套,卷了衬衫袖口,切了几大块,把瓜囊挖出来盛在小盘子里,又细心地挑了籽。   明明只是切西瓜而已,然而男人那清俊的面容,那优雅的动作……乔雪桐看得视线都直了,果然做什么事都是要看人的。   “谢谢老公!”乔雪桐毫不吝惜地露出大大的笑容,刚想伸手去拿,男人已经趁着她说话的间隙,把一小块西瓜从她微张的唇中塞了进来。   果然很甜。   乔雪桐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几次投喂,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不远处某个孤单的小身影眼巴巴地看着,嘴巴撅得老高,他也想吃西瓜,他也想被人喂啊!   男人细心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把她唇边沾的西瓜汁拭去,乔雪桐享受着这难得的服务,懒得手脚都不想动了。   “不会游泳?”   乔雪桐看着歪在一旁的小黄鸭,心虚地摇了摇头,是肯定还是否定,答案只有她知道。   “有时间我教你。”莫淮北把贴在她脸颊的几缕黑丝撩开,手似乎贪恋上了那柔软润滑的触感,摩挲着不肯离开,“而且,我听说……在游泳池里做……”   哪有人这样一本正经耍流氓的?而且小浩浩还在呢!乔雪桐听到这里,捧了一捧水直接往他身上泼了过去……   几分钟后才后悔自己这个举动——水把男人的衬衫打湿,底下精壮的肌理若隐若现,浑身散发着一种引人犯罪的气息。   乔雪桐看着看着,只觉得一股气血上涌,口干舌燥,男人垂下视线见她这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嘴角勾起浅笑,“等着。”   不过是临时起意,但她反应这么大,似乎不在游泳池里做一次,有点说不过去了。   看见莫淮北离去,小浩浩才游到池边,直勾勾地看着那盘小西瓜,伸出小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小小的心里郁闷极了,为什么就没有人喂他吃呢?   突然有了个决定,小家伙握了握拳头,“我以后也要找一个老公!”让他帮我换尿裤子(偶尔还会尿床),让他帮我洗床单,让他喂我吃西瓜!   “噗!”正走着神的乔雪桐忍不住笑了出来,摸摸他的头,“等你将来长大了,找一个貌美如花温柔可人的女孩子当老婆……”   “不行!”小浩浩想起刚刚那令人眼红的一幕,很坚定地拒绝了,“我就要找一个老公!”   他才不想找什么女孩子当老婆呢!小浩浩想起学校里那些小女孩,个个像麻雀一样吱吱喳喳围着自己转,偶尔还会吵架,一点都不温柔可爱!   “好吧好吧,随便你。”知道这个时候普及这种教育还太早,乔雪桐无奈地放弃了。   小浩浩吃了西瓜,嗒嗒嘴,又像一条小泥鳅一样欢快地钻进了水里。   乔雪桐看见莫淮北又换了一身衣服,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正拿了一份资料在看,神色专注。她定定地看着他,若有所思。   她怕这只是美梦一场。因为他们之间,还埋着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   旁边突然冒了一个光溜溜的屁股出来,乔雪桐连忙把水里的人抱了出来,又好气又好笑,“浩浩,你怎么把小裤裤蹬掉了。”   小浩浩抹了把脸上的水,嘿嘿笑道,“这样比较凉快。”   水很清,光溜溜的小身子看得很是分明,乔雪桐把他的两条小胳膊拉过来,压低声音说,“以后不要这样了哦,小*被别人看到了,要羞羞的!”   “可姑姑不是别人啊。”小家伙眨着眼睛说。   乔雪桐:“……”   羞窘得说不出话来,这样她该怎么解释啊?   “姑姑虽然不是别人,但是这……个……”乔雪桐咬了咬下唇,“只能给很亲近很亲近的人看。”   小浩浩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问,语气天真无暇极了,“那姑姑你有看过姑丈的小*吗?”   “轰!”乔雪桐一整张脸都红了个通透,刚好这个时候男人闻声看了过来,她连忙把小家伙按进水里……   这么儿童不宜的问题偏偏从一个小孩子口里问出来。   乔雪桐不自觉地想起那个每晚弄得自己死去活来的东西,那可不是小*啊,那是大**,尺度惊人啊!   虽然她握过(一块钱硬币事件)也用过,但从来都没有见过它到底具体长什么样子……   好吧。那天晚上某人被他弄得春光大泄,大概轮廓她是有印象的。   怎么突然想到那里去了?乔雪桐捧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莫淮北看着水里的两个身影,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美好。   美好得让他几乎忘了,她是乔振东的女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恩怨,他们的结合一开始就是郎情妾意。   第三十九章   “他睡着了?”   听到压低的声音,乔雪桐抬眸看去,一身浅灰色睡衣的男人正闲适地站在床边,她掩口打了个呵欠,没有惊动怀里睡熟的人,“嗯。”   腰上突然覆了一只微微带着暖意的手,乔雪桐用眼神询问,“怎么?”   男人微微挑眉,眸光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奇异的温和,“让他一个人睡。”   乔雪桐:“……”   这个人,难道连小孩子的醋都吃吗?   吃醋?乔雪桐偏头瞅了一眼,男人俊脸根本没有什么表情,应该是她想太多了。   小家伙睡姿很是乖巧,胖胖的小手揪着她睡衣的下摆,乔雪桐轻轻在他手背上划了几个小圆圈,他突然笑歪了嘴角,很快松了手。   莫淮北则顺势把乔雪桐抱了起来。   回到卧室,后背刚挨了个床的边,男人就压了下来,乔雪桐一边回应着他炙热的湿吻,“唔唔唔”地伸手想去关台灯,手却被男人反压住,好不容易他的唇转移阵地到脖子上,她终于有机会喘气,“灯……把灯……关了。”   仿佛是为了惩罚她的不认真,莫淮北在她锁骨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乔雪桐“嘶”了一声,卷起腿去踢他的背……   “开着。”男人抓住她乱踢乱晃的双腿,声音哑得不能再哑,“我想看看你。”   都进行到这种儿童不宜的地步了,这“看”自然不是简单的看,说不定是用手,也说不定是用唇……   乔雪桐愕然抬头,撞进男人幽深的目光中,似乎窥见他眼角藏了一份难以言说的情愫。   那些到底是什么呢?乔雪桐还没想明白,男人已经挺身重重撞了进来……   混蛋,不是说想先看看她的吗?   自然是曲径通幽处,汗滴禾下土,稻花香里说丰年……争渡争渡,惊起蛙声一片……   之前不是都说好分期付款的吗?乔雪桐感觉自己几乎被一次榨干了,被扔到热水里泡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活了过来。   身上被热气蒸出了一层粉色,乔雪桐刚想从浴缸里爬出来,男人突然从后面覆了过来,她回头,惊讶发现他正深深地凝视着自己,眸色深沉到了极点,她心跳“扑通”多跳了一拍。   ……然后,自然是又小死了一回。   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乔雪桐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她自动自觉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便沉沉睡了过去。   莫淮北直接长手一伸把她捞了回来,收紧在怀里,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如绸缎般柔滑的肌肤,凉凉的,摸起来很舒服,他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睡到半夜,床头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乔雪桐对光极其敏感,眨了眨眼睛,人就醒了过来。   手机又亮了,她拿过来一看,是戴安安发来的微信,抱怨她结婚了都不通知一声。   乔雪桐打了个呵欠,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三点半,两人在不同半球,估计她那边现在是白天。   戴安安是她在巴黎游学时认识的日籍华裔女孩子,人长得很漂亮,也很会玩,在男孩子间很受欢迎,却不受同性的喜欢——大概很少女孩子希望自己的朋友太过锋芒毕露。   不一会儿,手机又收到一条新微信,“该不会你老公长得太抱歉拿不出手,才不好意思邀请我参加婚礼吧?”   两人虽然有点交情,但因为性格迥异,真正针锋相对的时间更多,看见这条充满火药味的微信,乔雪桐睡意渐消,干脆玩起手机来。   “还不是我老公,”乔雪桐打了个害羞的表情,不负责任地把所有“过错”推到旁边某个熟睡的人身上,“他太爱我了,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看到我……”   摸了摸手臂上起的一小片鸡皮疙瘩,乔雪桐继续敲,“他都不知道跟我求过多少次婚了,可婚姻大事哪能那么草率,我吊了他好久,最后他送了我一颗比鸽子蛋还大的钻石,我才勉为其难答应嫁给他!”   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乔雪桐心知自己是戳中她的痛脚了,相信周旋在男人间至今依然单身的戴安安,会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男人愿意把婚姻交给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她的爱情她的青春,都是蹉跎在“玩玩而已”里。   她能得到男人的喜欢,却永远得不到他们的婚姻,因为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娶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回家做老婆。   “我听说这年头的高富帅,其实除了中间那个字以外,其他的都是用来装饰的呢!你一直藏着掖着,该不会你老公实际上又矬又胖,丑得不能见人吧?”   乔雪桐的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她“啪”一声开了台灯,瞬间柔光倾泻而下,她注意到男人轻轻蹙了蹙眉头,不过还好没有醒过来。   沉睡中的男人真是英俊得过分,鼻子高挺,薄唇唇线优美,连下巴处冒出的几根青色胡茬都性感极了,尤其是那一上一下的喉结,脖子上还有她留下的牙印……乔雪桐多么想掀开被子,再去摸一摸他的胸……   不行不行!乔雪桐觉得再看下去自己就要流鼻血了,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男人锁骨以下的部位遮得严严实实的,稍稍调整两人的姿势,然后对着他的唇亲了上去,一只手捧着他的脸,一只手高高地举起手机。   轻微的“咔嚓”声响起,乔雪桐看着手机里俊男美女恩恩爱爱相拥亲吻的照片,满意地笑了,手指飘了一下,点了发送。   怕戴安安看不懂,她还好心地加了一句,“*一夜值千金。”   也没指望那边会有回应,乔雪桐直接关了手机,随手扔到桌子上。   男人翻了一□,低语了一句什么,乔雪桐立刻关了灯。   乔雪桐心里一直惦记着和苏乐约好回单位拿回自己东西的事,加上被戴安安酸酸的语气膈应了一下,下半夜睡得不是很沉。   天才亮没多久,乔雪桐就醒过来了,男人的手压在她小腹上,她动了动,往外移了移身子。   爷爷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他之前教的太极拳招式忘得七七八八,乔雪桐想了一会儿,好像连最后的三三二二都忘了,她自嘲地笑了笑,准备下床洗漱。   对于自己每天早上起来一`丝`不`挂的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乔雪桐坐在床边淡定地穿睡衣。   昨晚给小浩浩讲睡前故事哄他睡觉,乔雪桐不好意思不穿内衣,可是经过那一次又一次的激战,内衣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刚扣好最后一颗扣子,床上的人有了动静,乔雪桐下意识瞥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乔雪桐呼吸都停了!   那……那那……盖在他眼睛上的粉色东东,乔雪桐捂住脸,不就是她怎么也找不到的内衣吗?   所以说,这男人竟然把她的内衣当成了眼罩,而且用了一晚?!   天啊,要不要这样残忍?乔雪桐苦大仇深地皱了一张脸,想着如果他醒来发现自己……   一个英俊到掉渣的男人,被两块粉色的布(胸`罩)蒙住眼睛睡了一晚上……   不!!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大概昨晚她突然开了灯,男人觉得太亮随手扯了什么东西盖在眼睛上——这才一大早就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怎么办怎么办?乔雪桐轻咬着手指,心里唯一的念头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   男人喉结重重动了动,乔雪桐的全部注意力被他浅灰色睡裤下撑起的小帐篷吸引了过去,突然明白过来那是什么,脸一下子红透了。   前有狼后有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乔雪桐急得头发都抓乱了,权衡了一下事情的严重性,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乔雪桐趴在床上,一点一点地挪过去,伸出手扯了一边的带子,继续往上,贴着罩`杯再慢慢往下,到中间陷下去的那一块,手指往上一勾……   大功即将告成的那一刻,男人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乔雪桐当机立断立刻把手里的东西勾起来往地板上一扔,用手捂住他的眼睛,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离开,男人的大手又扣上她的腰往自己胸口带,深深地回应起来。   “这么热情?”男人这个时候的声音总是低沉又沙哑的,偏偏他还刻意压低,“偷袭我,嗯?”   乔雪桐是心里有苦,嘴上难言。   男人低笑着,翻身把她压下去,毫不客气地回应了更大的“热情”。   ***   “苏乐,你是不是胖了?”   乔雪桐向后退了一步,双手环胸狐疑地看着对面的人,原本的尖下巴似乎真的圆润了一点,她双眼一眯,“老实交代,你这些天去哪里鬼混了?还有,你胖了多少斤?”   苏乐撇嘴看了一下自己的腰围,“别提了,这些天陪着我妈到处吃吃喝喝,不胖才怪!”看了一眼周围没人留意这边,她压低声音问,“我真的胖得很明显吗?”   老人家的思想比较陈旧,认为女孩子就应该胖点才好生养,将来嫁人了也讨婆婆喜欢,这些天苏乐的生活简直是痛并快乐着。   “估计猪见了你都要绕路走了。”乔雪桐俏皮一笑,“因为它会自愧不如,羞愧而逃。”   苏乐:“……”   乔雪桐朝苏乐挑了挑眉,示意她看另一边,颇有感慨,“可惜这两朵娇滴滴的鲜花啊,不知道在江副部长的魔手之下……”   辞职书批准了,两人还有一些收尾手续没办,约好同一天回单位,她们的东西都被挪到了一个角落,原来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实习生——这速度真是……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啊?”苏乐微惊,“你不知道江副部长被调职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乔雪桐还真不知道。自从那天晚上撕破脸后,她出了一口恶气,只知道他呆若木鸡地坐在地板上,双唇发白,不过那也是他自作自受,那时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管得了他的死活。   没想到竟然被调职了,而且还是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偏僻之地,乔雪桐都快要跳起来拍手称快了!   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里交换着只有彼此才懂的内容,随便把东西收一收,乔雪桐提议道,“不如我们再去喝一杯?”   “得得得……”想起上次不堪回首的经历,苏乐还心有余悸,连忙摇头,“还是不了吧。”   “想什么呢?”乔雪桐笑眯眯地落套,“我的意思是去找个咖啡厅喝杯咖啡,善始善终嘛!”   苏乐想了想,刚要点头,不经意瞥见门口的身影,手搭在乔雪桐肩上,神秘兮兮地说,“我倒也想啊,只是,你男人肯放你走吗?”   这不,都追到单位来了?新婚夫妻就是不一样啊,如胶似漆的,片刻都不能分离,真是折煞旁人啊!   “关他……”乔雪桐循着苏乐的视线看向门口,立刻把“什么事”堵在唇边,又惊又喜地跑过去,“老公,你怎么来了?”   办公室里那些刚刚装作认真工作却竖起耳朵听的人纷纷朝门口看过去,只见一个清俊不凡的男人,一身蓝色条纹衬衫搭深色西装长裤,剪裁得宜的布料把他高大颀长的身形衬得一览无余,英挺如劲松,眉间却带着淡淡的清冷之色……她们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刚来的实习小姑娘已经看得眼睛都不会转了,乔雪桐勾着男人的手,却发现他手里提了一袋子的东西。   里面尽是些咖啡、蛋挞、蛋糕之类的……对女性这种生物来说老少通杀的收买之物。   “把这些分了吧,”男人把袋子交到乔雪桐手上,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虽然要走了,但最后的人情还是要做做的。”   所以这人亲自赶来,是为了帮她做人情吗?似乎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拎着和气质完全不符的塑料袋呢,也真难为他了。乔雪桐心里有点感动,点了点头。   “哇!”小姑娘刚出社会,天真地捧着脸,笑得花枝乱颤,“是芙蓉斋的蛋挞!”又和同伴兴奋地讨论,“听说这家的东西向来都是限时限量售卖啊,平时都难得吃上一次呢……”   乔雪桐把东西分完后,小鸟依人地依偎在男人旁边,笑脸盈盈地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老公。”   吃人嘴软,更何况是对着这样俊朗儒雅的男人,大家纷纷热情地表示谢意,又对乔雪桐以后的去向表示了热切的关心。   莫淮北充当官方发言人回答了她们这个问题,他微微勾起唇角,“免得她在外面再给别人添麻烦,我还是把她养在家里吧,看着也比较放心。”   乔雪桐幽怨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什么啊,说得她好像一无是处尽给别人添麻烦似的!她皱着鼻子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手却被反握住,被收紧在一个温暖干燥的手心里,她心里甜滋滋的,也乖乖地不再动了。   这一番话乍听之下似乎有些“嫌弃”,但对这些职场上跌摸滚爬的人来说,有些话就得反着来理解,这是心疼自己妻子在外面看人脸色受委屈,要金屋藏之呢!何况,这男人说话的时候看着乔雪桐的眼神,那可真是温柔到了极点……   莫淮北温和地笑了笑,终究难以掩饰眉宇间淡淡的疏离感,又说了一番话,大意就是感谢你们这些日子来对我家乔雪桐的照顾云云。   苏乐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前世要修来多少功德,今生才有这个福分遇到这样的男人啊?   从办公室出来,乔雪桐觉得这次男人真是帮自己把面子里子都做足了,心里那个得意劲儿啊,连小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试问哪个女人不虚荣,哪个女人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啊?   乔雪桐难掩激动地往男人后面扑过去,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刚好这时电梯开了,莫淮北毫无防备地一个踉跄被推进了电梯里——真是优雅风度尽失。   对送上门来的温香软玉,莫淮北从来都是秉持一个原则,不吃白不吃,管他什么场合,吃了再说。   男人的舌尖霸道地伸了进来,缠着她的小舌吮尝,乔雪桐后背贴着微凉的电梯墙面,一时情动,也顾不上这是什么场合了,搂着男人的脖子,微微仰起头,承受他更多的侵犯……   电梯开了,又合上了,又开了,开开合合间,看见外面一脸八卦的人,乔雪桐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羞得立刻把头埋进男人胸口。   天啊,他们刚刚是当着众人的面上演了活色生香的激情戏吗?   莫淮北无奈地看了一眼想在电梯里当蘑菇的某人,“走啊。”   乔雪桐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还残余着不自然的嫣红,反正以后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最后丢一次脸又怎样,管他呢!   她淡定地跟在莫淮北后面走了出去,果然在一起待久了,有些气质也是可以传染的。   坐在车里,乔雪桐觉得自己的心稍微平静了些,但脸颊还是有些热,她降下车窗,大口呼气。   男人目视前方,缓缓发动车子。   “对了,”乔雪桐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江副部长,是不是你……”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选了一个通俗易懂的词,“弄走的?”   “不是。”莫淮北摇了摇头。他的思维一向很快,瞬间就领悟到乔雪桐话里的意思,但这确实不是他所为。   乔雪桐显然有些不信,听说江副部长是在那天晚上之后就被调职了,这么密集的时间,他这么云淡风轻地撇得一干二净,显然有些太不正常了。   “如果是我的话,”莫淮北转过头,眸中流动几分清浅的笑意,语气却是清冷的,“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太狠了!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这男人的意思是,如果这件事是他在背后动了手脚,那么江副部长就不只是调职这么简单,而是很有可能会丢掉饭碗——而且在这行再也混不下去。   那么会是谁这样帮她呢?乔雪桐下意识舔了舔唇,实在想不透。她看向窗外,刚好看见外面闪过的一家咖啡厅,她惊呼了一声。   糟糕,她把苏乐忘了!明明都说好要去和喝咖啡的。   果然是男`色误人吗?   乔雪桐挫败地拿出手机,给苏乐发了一条短信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摇着小尾巴,冒生命危险采访莫少   请问被你老婆的胸罩盖着眼睛睡了一夜,感觉如何?   莫少冷笑着反问:节操碎成渣的感觉如何?   作者(┬_┬):换一个问题。当您知道因为自己的美色让乔乔忘了同甘同苦的苏乐时,您心情如何?   莫少继续冷笑:这种闺房秘事,不值外人道也   作者:摔!没办法采访下去了   下章你们猜的那个莫家禁地里的神秘人物就要出现了,恭喜猜对的某个姑娘,下章给你送红包哦,先保持神秘感!   憋了一口气的作者怒吼:都给我把花花留下!   瞬间变得温柔的作者羞羞笑,这文原名《老婆,太难追》,从今以后它改名叫《冤冤相“煲”》   最后,从莫少口里听到我家乔雪桐,俺的心都微微荡漾了……   第四十章   ***   “老公,”看见前方不远处耸立的购物大厦,乔雪桐拍了拍车窗,“停一下车,我想去买点东西。”   莫淮北没说话,直接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这栋购物大厦位于市中心,占地广阔,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每天财源滚滚,听说这是郭氏名下的企业,光是每年的营业额就高达百亿。   乔雪桐以前每次上班路过这里,都会高高地仰起头,看顶楼那个金光闪闪的人像标志物,苏乐曾经给她科普过,那个玩意儿是有里程碑式意义的,原本半死不活的郭氏企业就是靠这栋寸土寸金的购物大厦重振雄风。   当年的招标案曾经轰动整个a市,原本有另一个实力更雄厚的上市公司和郭氏抢夺这块地皮,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最后却是稍逊一筹的郭氏一举获胜,而且是绝对性的胜利。   乔雪桐有点后悔来这里了。当年无端落败的那家大企业正是如今的莫氏科技,而当年那份招标书,正是由她父亲乔振东经手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乔雪桐一路都逛得心不在焉的,偷偷用余光打量旁边的人脸上的表情,可他偏偏又是面无表情的。   虽然如今在这个男人手上,莫氏科技已青云直上,成为a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但如果当年是莫氏竞得这块地,那么今天这栋大厦就会以莫氏命名……   大概是她多想了吧?莫淮北上次还带自己去郭家,当年的恩怨她不清楚,但看得出他和他们家的感情不错,毕竟当年是郭氏在莫氏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   “啊!”乔雪桐分神想着,不小心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上,惊呼了一声,莫淮北立刻稳住她的身子,轻皱了皱眉,“想什么呢?怎么连走个路都不留神?”   “没啊!”乔雪桐耸耸肩,“我在偷偷看我那丰神俊朗的老公啊!”她趁机勾住他的手臂,喜笑颜开地献媚道,“老公,你刚刚真是帅爆了!宇宙无敌第一帅啊!”   她颂扬的是他在办公室里秒杀一帮小姑娘和大妈的丰功伟绩。   莫淮北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手滑下握住她的,十指相扣,“就你会贫嘴,看来改天要想个方法把它封起来,省得你整天在我面前吱吱喳喳吵个不停。”   鉴于这人闷骚又内敛的性子,为了达到阴阳调和的目的,乔雪桐自然要活泼一些,加上女孩子嘛,天南地北都聊得开,她刚想反驳些什么,突然瞥见刚刚自己不小心撞到的美女正脸红红地站在旁边……   乔雪桐突然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危机意识,这不还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这小美女难道不知道给自己赤果果的眼神穿个小外套吗?   乔雪桐不是很温柔地瞪了那人一眼,然后拖着旁边的人大步往前走,莫淮北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前一刻还像蔫了的茄子一样,现在又健步如飞……他摇摇头,唉,女人的心思啊!   那些珠宝、化妆品专柜乔雪桐没有兴趣,她直接来到最平民化的生活用品区,莫家的生活用品都有专人采购,但卫生巾这种私密的东西,乔雪桐不想假于他人之手。   牌子是以前惯用的,乔雪桐很快选好,连购物车都没推,直接抱着去排队结账,莫淮北看清她怀里粉色的小袋子,面露无奈之色,但还是跟在后面走了过去。   收银台小姐手脚很快,没有几秒就扫好了条形码,微笑道,“小姐,一共一千零六块。”   什么?!   上个月的时候买同样的东西只需要一百多块,一下子涨了差不多十倍,难道是她太孤陋寡闻,短短时间内,通货膨胀竟成这个样子了吗?   “不可能啊!”乔雪桐疑惑极了,“就这点东西,也值这么多钱吗?”   收银小姐瞥了乔雪桐身后的英俊男人一眼,耐心解释道,“这位先生后来又多加了几盒……”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声音也低了不少,“安全套。”   正是她们超市里卖得最好的一款,超薄冈本003,而且还是卖得最好的那一款。   所以价格才会水涨船高到这么离谱的地步。   周围已经有人望了过来,乔雪桐憋红脸回头瞪了一眼,看着那白花花的袋子,像烫手山芋似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还是一只修长的手贴着她的腰伸过去接了过来,乔雪桐不小心看到里面的几盒,想到它们日后都是要用到自己身上,想到它们是要用来对付自己的,她眼里就冒了熊熊的火光。   一次性买这么多,这男人就不怕纵、欲、过、度吗?   似乎摸清了乔雪桐心里的想法,男人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搂着她的腰走出门的时候,他唇边的笑容和煦如春风,语气带着一丝讨好(挪揄),“上次你不是说喜欢草莓味的,这次我特地拿了一盒,今天晚上我们……”   “试试?”这两个字他说得低沉又暧昧。   “真的吗?”乔雪桐不按牌理出牌,她转身轻扯着男人的袖子,澄净的大眼睛兴奋地闪着,“太好了,我一直都想体验一下草莓味是什么感觉,可一直都找不到人试!”   虽然她那如霞光浸染的红色脸颊出卖了她的娇羞,虽然知道她在和自己唱反调,但听到她说要找别的男人去试的时候,莫淮北心中升起一阵浓浓的不悦,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清冷声音也带了威胁和警告的意味,“乔、雪、桐!如果你敢去找别的男人,我保证……”   “好啦好啦!”乔雪桐也不敢真的去撩虎须,她见好就收,“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嘛!”   她笑嘻嘻地跳起来,捧着男人的脸亲了下去,心跳得太快的缘故,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动作,牙齿不小心磕碰到他的下唇,几乎是立时的,她撑着他的双肩稳稳落地,转身跑了起来。   莫淮北站在原地,看着前方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梦魇般摸了摸自己的唇,眼里终于浮现几分浅薄的笑意。   是啊,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而莫淮北一直不愿意承认的是,其实自己早已输得一塌糊涂。   现在,连他的气息里,都染了一种叫“乔雪桐”的味道。   此生如果要戒掉,除非……停止呼吸……   真是可笑,他是一个多么精于算计谋略的猎人,每一步都布置得天衣无缝,猎物掉进坑里了,可他偏偏不知所措了……   他算好了一切,却唯独漏了自己的心。   现在,他好像对自己的猎物动心了。   她太狡猾,反客为主弄乱了猎人的心,却把自己的心捂得紧紧的。   不行,这不公平!在这场算计游戏里,她必须要付出同等的代价——爱上他。   如果可以不必背负那些仇恨的话,他也想像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娶妻生子,过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其实,撇开那些上一辈的恩怨,他也可以成为一个幸福的男人的。这个念头涌上心间,莫淮北握紧了拳头,他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这么希望乔振东和自己父亲的死没有关系。   至少这样,在他贪恋这份现实的温暖的时候,心里的负罪感会少一些……   莫淮北缓缓垂下眸子,阵阵苦涩在心底流动。   ***   把乔雪桐送回家,莫淮北直接调头回公司了,下午还有一个重要会议。   乔雪桐洗了澡后,睡了个惬意的午觉,依稀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脸颊被人轻轻摸了摸,她嘟囔了一句,“老公,你回来了?”   半晌没得到回答,乔雪桐睁开眼睛,看见小浩浩正趴在床边,一脸严肃又委屈地看着自己,“姑姑,姑丈是不是偷偷带你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只有梦见吃大鸡腿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么幸福的笑容,小家伙扁了嘴角,心里更确定了自己要去找一个老公的念头!   “没呀。”乔雪桐温柔地摸摸小家伙的头,“不好意思啊,今天留你一个人在家,游戏好玩吗?”   “不好玩。”小浩浩闷闷地出声,“姑姑不在,什么都不好玩。”   “姑姑走了以后,我给‘摸摸’洗了个澡哦!”和之前低落不一样的是,浩浩眼里兴奋地闪着光,“抹了很多香泡泡,但它甩了我一脸的水,但是……”   他戳着自己短短的手指玩,“洗完澡后,它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窗外闪过一道白光,两人惊诧地看过去,外面黑云压境,“轰隆”一声闪电劈开黑暗,看起来触目又惊心。   小家伙吓得缩进乔雪桐的怀里,“姑姑……”   “没事的,没事的,”乔雪桐柔声安抚他,“只是打雷而已。”   “姑姑,”浩浩抬起头,心疼极了,“摸摸会不会还在外面?它等一下会不会被雨淋到?”   乔雪桐也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她稍微思索了一下,“浩浩,你是个小男子汉,所以不应该怕打雷这种小事。姑姑出去找一下摸摸,你待在房间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小家伙纠结再三,最后还是败在“小男子汉”四个字上,他握了握小拳头,“嗯!”   在乔雪桐离开没多久,小东西就从卧室的床底下爬了出来,还伸了伸懒腰——看来是洗了舒服的澡后,又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   小浩浩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搂住它的脖子,甜甜地笑了笑,“坏家伙,原来你一直都躲在床下啊,害得姑姑还到处去找你!”   乔雪桐在别墅里找了一圈,一无所获,便跑到了外面。风雨欲来,天空黑压压的一大片,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她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最后心焦地停留在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管家奶奶屡次提醒她千万不要靠近的莫家禁地。   可是,这是她惟一的希望了,想到小东西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无助地呜咽,她的心就一揪一揪地疼。   这是一栋小别墅,只有两层高,乔雪桐小心翼翼走过走廊,太静的缘故,她几乎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脚步声……   室内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气氛阴森恐怖。乔雪桐在黑暗中摸索着,她不敢大声嚷,只能凭着本能去感觉,突然眼睛接触到一抹微弱的光源,她慢慢走了过去。   门关得很紧,乔雪桐的手握在冰凉的门把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门,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药水味。   里面只开了一盏小灯,灯光很暗,乔雪桐适应了一下光线,看见床上躺了一个人,她披散着头发,看不清模样,但手脚都被白色的绷带绑着禁锢在床上。   突然床上的人似乎敏感地感觉到有外人闯入的气息,抬起了头,散乱的黑发底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那张脸太白太冰冷了,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恐怖片里失去生命的僵尸,乔雪桐一个没忍住“啊”地尖叫了一声!   “救我。”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轻得思绪紊乱的乔雪桐几乎没有听见,她又摇了摇自己的手,示意乔雪桐看自己手腕上的绷带因为挣扎过度染上的血迹,声音依然冷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帮我……解开它。”   乔雪桐的身体仿佛脱离了控制,明明门就在那边只要她想就能跑出去的,可是她的双脚却慢慢地往前挪,终于,她在床前站定,“你……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和莫家又是什么关系?   “你先……帮我,嘿嘿!”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阵近似孩童般天真的轻笑,“我就告诉你呀!”   乔雪桐明白过来,这个人应该是已经疯了。   她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可心还是跳得厉害,乔雪桐帮她解下左手的绷带,想换另一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   这一碰触仿佛是一个机关,床上的女人突然大嚷大叫起来,透着微光的脸上密布狰狞的表情,“冤有头债有主……哈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乔雪桐吓得心脏都快停止了,她双腿一软倒在地上,手不知道磕碰到什么硬物,一阵生疼,床头的瓶瓶罐罐被女人扫了下来,大部分落在她身上……   可是,这个时候乔雪桐已经顾不上疼痛了,阵阵惊栗和恐惧密密实实地攫获了她的心,耳边充斥着丧心病狂的又哭又笑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一定也会疯掉的!可偏偏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   床上的人用已经自由的左手解着缠绕着右手的绷带,一旦她恢复自由,乔雪桐无法想象毫无抵抗之力的自己会面临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本能地采取了一个最卑微的姿态在地上蠕动,一点一点地往门口爬去……   含着湿气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乔雪桐贪婪地深吸了几口,觉得身上恢复了几分力气,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女人坐在床上,嘴角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可她的眼神又是空洞的,“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乔雪桐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逃也似地离开了。   直到回到别墅,看见几个站在窗前抱怨天气太坏的佣人,听到了温暖有力的声音,乔雪桐才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人世。   有人眼尖地看到了乔雪桐,关切地问了一声,“少夫人,您怎么了?”   乔雪桐心知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也是憔悴得面容苍白,她惊魂未定,扯出一抹无力的笑,“我没事。”   回到卧室,乔雪桐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把自己深深埋进水里。   思绪却像丛生的杂草一样蔓延,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被关在那个地方,是谁把她关在那里的?   莫淮北,还是莫老爷子?他们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太多太乱了,乔雪桐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和迷茫,但有一点她很肯定的是:   她发现了莫家惊天的大秘密。   而且,她隐隐有一种预感,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一定和莫家关系匪浅,而且,很可能和当年的那件事有关。   第四十一章   ***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门开着,向外透了一层薄薄的光,莫淮北加快速度,然而,床上空空如也,原本应该在房间里的人也突然消失了踪影。   半个小时前他接到佣人打来的电话,说小别墅出了事,他立刻火急火燎地冒着大雨赶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少爷!”楼梯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中年女人,看清莫淮北的身影,她神色焦急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快……快!夫人在阁楼上,她……她……”   莫淮北很快越过她跑了过去,老旧的木质楼梯发出沉闷的声音,一如他惊惶不定的心。   看到阁楼里的一幕,莫淮北的心跳差点停止,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坐在窗边披头散发的女人,沉痛又哀伤,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放缓声音,温柔地问,“妈,外面的风景……好看吗?”   可那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紧蹙的眉头,微乱的呼吸,还是泄露了他心里的惊慌。   那被莫淮北唤作“妈”的女人,只是回头朝他笑了笑,眼神依然是空洞的,看不出藏了任何一丝感情的成分。   “好看的话……”莫淮北轻轻地向前移动,像哄小孩子一样,“我过去陪您看,好不好?”   那女人觉察到他的靠近,突然抱住旁边的柱子,大嚷起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妈,”莫淮北停下脚步,浑身像被冰冻住了一样僵硬,他举起双手,“您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不过去,不过去。”   那女人“嘻嘻”笑了几声,又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了,莫淮北盯着她瘦削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试探地开口,“妈,天气凉了,我带您回房好不好?”   “小时候,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很多同学都被他们的家长接走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老师说雨下得太大,交通受阻,您是不可能来的了,他要送我回教师公寓暂住一晚上,但我不肯,我固执地要等您来接我,因为……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一定不会放弃我的对吗?”   所以这一次,请您也不要放弃我,好吗?   莫淮北动情地回忆着,悄无声息地从后面走过去,窗台上的人听得入神,完全没有察觉他的靠近,莫淮北一伸手就环住了她的双肩把她抱了起来,他看着怀里面无血色的人,心痛到了极点。   长期的精神失常几乎耗尽莫母的精力,她简直瘦到了皮包骨,所以她很轻,抱起来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可莫淮北的每一步都走得沉重万分。   这样轻生的戏码,不知道在他以前的生活里上演了多少次,莫淮北也不知道如果终成现实,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莫淮北把母亲抱回房间,亲自拧了柔软的毛巾,动作轻柔地帮她擦脸,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用白色绷带再一次缠上了她的手……   没想到这一次莫母反应很快,她凄惶地呜咽着瞪了莫淮北一眼,仿佛他是一个多么穷凶极恶的坏人,然后拿起他的手,在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她没有清醒的意识,只知道要保护自己,所以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莫淮北忍着痛,一声不吭,手背已经印了两排密密实实的深深牙印。   如果这样,她的心能好受一点的话……   “好,这次我们不绑,”仿佛怕她不相信,莫淮北当着她的面直接把绷带扔出去,“不绑了,好不好?”   莫母终于放松了些,偏过头去,不再看他。水深河蟹多   莫淮北从佣人手里接过参汤,喂她喝,和她说话,不过更像是自言自语,因为他从来都得不到回应。   莫淮北用纸巾擦去她嘴角沾的一点汤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乔雪桐,但这个时候,他似乎又变回了当年那个什么都喜欢和母亲谈论的孩子。   “她长得很漂亮,”见母亲似乎有了点兴趣,莫淮北继续说,“性子很温软,她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弯弯的,眼里会发光。看着她会有一种很舒服很舒服的感觉,爷爷很喜欢她。”   这一点也是让莫淮北捉摸不透的,明明是爷爷给了娶她的压力,最后他却被轻易收买,倒戈相向,对她的疼爱连比自己的都多。   “我想,您一定也会喜欢她的。”莫淮北不知道自己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神色有多温柔,“她叫雪桐,雪中的梧桐,她很喜欢雪……妈!”   莫淮北惊喜地看着凉凉地搭在自己腕上瘦削如竹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然而让他更惊喜的还在后面。   “雪……桐。”莫母唇中低低呢喃出这两个字,她眼神空空地看向窗外,高大而茂盛的树木在风中摇曳,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阿婉,振东的女儿取名为雪桐,雪中的梧桐,坚强又美丽,以后让淮北把她娶回家,做我们的儿媳妇可好?”   莫母又怔怔重复了一遍,“雪桐。”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莫淮北第一次听见从自己母亲口中说出陌生的字眼,他激动得情难自已,握着她的手,重重点头,“嗯,雪桐,雪桐!”   既然她喜欢听,莫淮北又说了许多关于乔雪桐的事,莫母不哭不闹地静静听着,神色安详。   莫淮北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欣喜,像一个在黑暗中行走已久的人,突然迎来了一道黎明的曙光,这晚上,他说了太多太多的话,当然话题只有一个,直到佣人前来敲门提醒,“少爷,夫人的休息时间到了。”他才恋恋不舍地停下来。   之所以用绷带束缚莫母的手脚,无非就是怕她伤害自己,甚至轻生,莫淮北离去之前,拿出一个医药箱,准备为她注射镇静剂。   相比于看她失控看她做傻事,莫淮北宁愿用这个方式让她安静下来,他别无选择。   莫母一看见针筒,反射性地缩着身子往后躲,声音颤抖着,“雪桐,雪桐,救我……”   莫淮北的心又软了下来,他重新从地上捡起绷带,“不打针的话,我们用这个好不好?”   莫母没有反应,他慢慢走近,口里轻唤着“雪桐”,执起她的手,用绷带在上面缠了一圈,尽量不收得太紧,一边默默观察她的神色,见没什么异样,又拿起另一只手,同时唤,“雪中的梧桐……”。   莫母乖乖地让他绑了双手,最后还露出一个轻笑,“雪桐”。   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有多大的魔力,以至于让她如此“反常”?莫淮北不知道。   但是这个人,对他有多重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   “老公,你回来啦!”原本躺在床上的乔雪桐扔掉手里的书,连鞋都没穿,直接跑了过去,“今天怎么这么晚?”   莫淮北任她取去自己挂在手臂的外套,又听她献好地说,“累坏了吧?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进浴室,莫淮北眸光温柔得仿佛藏了一角暖月,嘴角微微勾起。   莫淮北从浴室出来,乔雪桐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老公,我帮你吹头发!”   莫淮北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讨好,感觉那双柔软的小手在头发间穿梭,他无与伦比的舒心,慢慢闭上了眼睛。   吹风机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莫淮北睁开眼,她垂下眉眼扯着他的睡衣带子,欲言又止。   “说吧,什么事?”   乔雪桐立刻抬起头,眼神明亮透彻,“老公,我有一个朋友快要订婚了,明天晚上有一个告别单身的通宵party,我……我想去!”   其实和那个朋友的交情倒说不上多深,不过听说party上有身材超级好的男模跳脱衣舞啊!苏乐一个人想去又不敢去,硬是拉上了她。   乔雪桐往他胸口蹭,”好不好嘛?好不……”   “不准!”男人几乎没有思考,不留一丝余地地果断拒绝了。   乔雪桐垮下一张脸,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他胸口,“霸道,专`制!”   莫淮北不怒反笑,捉住她的小手,“你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算了。这人不仅霸道专`制,占有欲强,而且还特别喜欢吃醋。   “他不男不女!”乔雪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视线落在他手背上,看见那排微微泛着红色的牙印,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片刻后她捂着肚子大笑了出来。   莫淮北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伸手揉了揉眉心,只有等她笑得消停了些,才问,“有这么好笑?”   “当然!”乔雪桐脸笑得红红的,“莫先生,就算你去外面偷腥,麻烦事后也擦把嘴好吗?你看……”她拉起他的手,“这么明显的证据!不过我很好奇啊,你到底去哪里招惹了这么泼辣的小野猫,竟然狠心把你的手背咬成这样?”   莫淮北脸色沉了下来,“我去外面偷腥,你好像很高兴?”   嗅到铺天盖地袭来的危险气息,乔雪桐慢慢往外移,眼睛水汪汪地撩人心弦,“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哪里敢啊?我这是心疼啊……”   床头柜子里好像有一管药膏,乔雪桐伸手摸了摸,果然找到了,她挤了一点出来,然后拉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先涂了一层,然后均匀地抹开。   薄薄的凉意散开,有点疼,但又舒服无比,莫淮北垂下眸子,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女孩子粉嫩的鼻尖,愣了一会儿,听见她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什么?”   “我说,”乔雪桐见他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又重复一遍,“你是不是真的在外面瞒着我有别的女人了?”   莫淮北勾起唇角,修长的手指握住她柔软的手背,沉吟道,“你吃醋了?”   乔雪桐点头,坦然和他对视,大方承认,“是啊,怎么了?我就是个醋坛子!不像有的人,明明吃醋了还藏着掖着。我告诉你,你要真在外面养了什么狐狸精,要么一辈子不要让我知道,如果让我知道了……”   本来也是一时兴起打趣他几句,说到这里乔雪桐也上了心,她咬着唇,“总之,有我没她!”   她从来不屑去和别人争些什么,何况能被别人抢得走的男人……如果他真的碰了别的女人,那么这一辈子他休想挨自己的边,这是她的底线!   莫淮北见她这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心里顿时有点慌乱,也收起玩笑的口气,“没有。”   又低低强调了一遍,“没有别的女人。”   乔雪桐偏头不理他,嘴角早就不自觉翘起来。   腰间突然搭了一双温热的手,然后身子被缓缓推下,后背贴着柔软的床,乔雪桐惊呼,“你干嘛?”   男人倾身压了下来,撩开贴在她脸颊的几缕发丝,“既然莫太太不相信你丈夫的清白,那我只有以身作则,以实际行动证明。”   他又在她耳边轻轻落了一吻,“我会向你证明,光是应付你一个,我就……”   所以根本没有别的精力去应付别的女人。”   “流氓!”乔雪桐瞪他一眼,自动解读了他欲言又止的那些话,谁饥渴,谁如狼似虎了?   “不是你说,想试试草莓味的吗?”某人语气无辜,“怎么又变成我流氓了?”   “等一下!”在男人的唇要落下来的时候,乔雪桐阻止了他,“我还有一件事要问!”   箭已在弦上,莫淮北眸底墨色翻滚,看见身下的人一脸认真,他深吸一口气停下了动作,“什么事?”   “你,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   比如,小别墅里的人是谁,比如,你手背上的牙印是怎么来的?再比如……   “没有。”   太多太乱,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哦。”下一刻唇被吻住,乔雪桐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向彼此完全敞开心扉?   乔雪桐全身虚软,任男人抱着自己进浴室清洗,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疲累地闭上了眼睛,却突然听见他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弄的?”   她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全身赤`裸地暴露在灯光下,立刻羞愧地卷起被子,却在男人有力的大手下丢盔弃甲。   “还不是你刚刚弄的?”乔雪桐嘟着嘴,垂下又长又密的睫毛,不让他看见自己眼底的真实情绪,“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疼死了!”   是吗?   莫淮北狐疑地看着她手臂上,腰间的淤青,她皮肤白皙,向来藏不住什么,轻轻一捏就起红印,以前他都会很小心,可这一次……他竟然失控成这样,把她弄淤青?   不太可能!   “你还没告诉我,你手上的牙印是怎么来的呢!”在莫淮北起疑心问出口之前,乔雪桐抢先一步,先发制人。   莫淮北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深深看进她清澈的眼睛里,乔雪桐受不了这么灼热的对视,气场先弱了下来,“好了好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乔雪桐交叉着自己的手指,红唇微肿,看起来惹人怜爱极了,“我,我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的。”说完她用手去捂他的嘴巴,“我警告你,你千万不要笑哦,不然我……唔!”   男人直接把她接下来的话如数吞进嘴里,攫取了甜蜜芬芳后才不舍地放开,敲了下她的脑袋,“笨!”转手拿过桌子上的药膏,轻轻帮她涂抹起来。   看样子是相信了。乔雪桐松了一口气。   ……乔雪桐又羞又气地拍掉他握住自己胸前柔软的手,脸颊布满羞赧地嚷了一声,“喂!”   男人低低笑了出来,“我不过是检查一下上面有没有淤青。”   乔雪桐:“……”   第四十二章   ***   私人会所某包厢。   “怎么?”赵亭眯着一双桃花眼,手环在胸口,慵懒地看向旁边喝闷酒的人,“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喝酒?”   “不是。”莫淮北摇头,淡淡地说,“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你去办。”   赵亭吊儿郎当地打趣道,“啧啧,这倒是稀奇了,还有什么事是你莫大少爷办不到的?”他语气一转,“难道是你厌倦了家里的那一位,想找我这个情场浪子帮你觅另一春?”   莫淮北抿了一口酒,舌尖尝到一股淡淡的苦涩,连带着他唇边的笑意都泛着微涩,赵亭愕然,“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   他就说嘛,这个人平时刀枪不入的,在人前永远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落寞,原来是情场受挫受了情伤啊!   “哥们!”赵亭手臂搁在莫淮北肩上,“我跟你说,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就是……”   “你说什么呢?”莫淮北眸底闪过一道危险的光,快速地把搭在肩上的手往后一折,痛得赵亭嗷嗷直叫,“你谋杀啊!”   莫淮北眼光清凉,声音也染了一丝寒意,“她很好,我们也很好。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任何关于……”   “得得得!”赵亭痛苦地扭曲了一张脸,“我以后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要是再编排你女人的是非就让我烂嘴角!   不就是一时口误吗?他至于罔顾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赵亭心里愤愤不平,啧啧,都护短到这个地步了!   语气近乎哀求,“哥,先放开我的胳膊,成吗?弟弟还指望它们把美人抱在怀里呢!”   莫淮北终于松手,“我也奉劝你一句,早点收心。”这些声色犬马的生活,荒唐一时就够了,最后还是得找个女人安安分分过日子。   “我严重怀疑你是我家老头儿派来的说客,”赵亭活动了一下几乎错骨的胳膊,忍不住“嘶”了一声,“他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   “我乐于助人,成吗?”莫淮北好笑地看对面的人,嘴巴张得都快塞下一个苹果了,他挑眉,“怎么,不行?”   靠!赵亭心里恨恨诅咒了一声,果然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这么闷骚的性子,突然说出这么风骚的话,还真是让他消受不能。   何况,这是有求于人应有的语气吗?怎么听着更像是来教训自己的?可偏偏又不能反驳,这个人的阴狠他是领教过的。赵亭郁闷地灌了一大口威士忌。   “我需要你去帮我调查一些事,核查某些细节。”莫淮北五指压着一个密封的档案袋推了过去,“这里面是我以前收集的资料,你先看一下。”   有些事由他出面不方便,而且还可能打草惊蛇,而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公子哥赵亭,其实是a市检察机关里的一把好手,这件事,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赵亭接过去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这个人的财力几乎可以在a市呼风唤雨,他一个眼色,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为他前仆后继,但也有些事,是他不能做的,比如……   “我想知道当年在监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莫淮北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我父亲为什么要自杀,还是,其实,他并不是自杀。”   赵亭有些坐不住了,他的眼睛瞪得是那么大,比起牛的眼睛来还要大,“你的意思是,伯父不是自杀,而是……”他忍着脊背处不断冒出的冷汗,艰难地问出,“在监狱里被人谋杀的?”   “只是有这个可能。”莫淮北轻描淡写地说,“所以,我需要更多的证据。”   而那个世界,是他所无法触及的。当年被仇恨蒙蔽,他一心把乔振东当作杀父仇人,之后的很多年他都在谋划复仇计划——可笑的是,十几年的心血付诸东流,而他近来似乎也发现了某些异常,或许当年的那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还有一个原因,莫淮北只能藏在心里,他想为他们的未来努力一把,只要父辈的恩怨横在中间,他和她永远不会真正幸福。   “如果这让你为难的话,”莫淮北清冷地看着前方的一小盆绿植,“你就当我从来没说过。”   “靠!”赵亭啐了一口,“你把我当什么呢?”他受不了地摇头,“你要还把我当兄弟,就把这套收回去,我听着耳朵疼!”   莫淮北轻笑,拍了几下他肩膀,“好兄弟!”   “不过我说,要是将来弟弟丢了饭碗,你可要收留我,我志气不高,弄个副总裁当当就满足了。”   当年那件事牵连甚广,背后的关系网太复杂,如果要重新翻案,其中遇到的阻力可想而知。到时……恐怕就不是丢饭碗这么简单了。   但有黑就有白,黑白之间总有个灰色地带,无法评判是非对错,能否找出这个地带顺便钻个小空子,就看你聪不聪明了。   莫淮北和他碰了碰杯,“一定。”   ***   夏日炎炎好睡眠。   乔雪桐失业在家,整天无所事事,小家伙也被乔亦政接回家了,佣人各自忙着手上的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真是寂寞如雪啊。   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连脑袋都有些疼,乔雪桐淋浴后,拿了一本书准备打发下午的时间。   卧室里有点闷,她关了冷气,打开落地窗,自然的轻风从阳台吹进来,乔雪桐站着感受了一会儿,转身的瞬间突然瞥见某处一片鲜绿中含了淡淡的粉色,再细看时,亭亭玉立的莲花迎风摇曳柔软的腰肢,她眼底的惊喜一点一点地绽放开。   乔雪桐用杯子装了一杯冰镇蜂蜜柚子茶,顺手带了一本书,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悄悄地离开了别墅,谁知道刚走到小花园的时候,一个小黑影从花丛中扑了过来,她欣喜地嚷道,“小东西,原来你在这里啊!”   接下来自然是一人一狗行,小东西一路上高兴地扑蜂戏蝶,拈花惹草,时不时围着乔雪桐打转儿,似是讨好地蹭蹭她的脚。   后山的天然湖离得不并十分远,乔雪桐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她站在湖边,看着湖中心千姿百态的莲花,有的炽热绽放,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莲蓬,有的只是含着花骨朵,仿佛一个娇羞的小少女。   她们傲人挺立在层层绿波上,不知道是水染绿了她们,还是她们映得水格外青绿,这时轻风送来一阵淡雅的清香,乔雪桐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旷神怡,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这莲花中的一朵,不断地舞动绿色裙摆,怪不得朱自清先生说,这叶子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乔雪桐突然产生了一种融入到她们中间去的冲动,但湖边距离湖中心还有一点距离,她不禁犯难了。   旁边突然传来“扑通”一声,乔雪桐一看,她的小宠物已经跳入湖中了,摇着尾巴撩起一湖清波,她不禁会心一笑,小东西是个行动家呢,她也不能自甘示弱!   可是这湖水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虽然眼前的诱惑很大,但乔雪桐牢记自己是只旱鸭子的事实,该怎么办呢?   乔雪桐在原地打转,突然她眼睛一亮,不远处有一个木盆,可能是佣人放在这里的,具体功用暂时不明。   但这个时候,它可以很好地充当她的“座驾”,乔雪桐浅笑着跑过去,把木盆抱了过来,放在草地上,先试一下,还好她的体积不是很大,这个木盆能容纳得下。   乔雪桐又在附近找了一根手臂粗的干树枝,然后把木盆推进水里,然后自己坐进去,用树枝当桨,动作笨拙地划了起来。   以盆当船,以树枝当桨,这么浪漫的想法也只有她这个闲人能想得出来。   一开始无法控制平衡,小东西又在旁边捣乱,扑着水花溅到她身上,乔雪桐手脚大乱,差点把木盆打翻。   她尽量往中间的位置坐,木盆这才稳下来,乔雪桐尝试着划了一下,它只在原地打转了……   弄得她哭笑不得。后来静下心来又尝试了几遍,终于掌握了一点要领,乔雪桐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划着木盆到了湖中心。   莲叶像一把把撑开的绿伞,乔雪桐坐着木盆在它们中间移动,抬头看那粉色的出水莲花,粉雕玉琢,柔软清香,她眼里也染了些许粉色的笑意。   脸上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扑通”一声在她面颊散开,乔雪桐惊喜地伸手去摸,原来是水珠。大概是昨晚下过雨的缘故,绿叶上滚动着许多小水珠儿,泛着阳光,仿佛一颗颗上好的珍珠,晶莹剔透。   这时一阵风吹过来,水珠“扑簌扑簌”地往下落,果真是“一阵风来碧浪翻,珍珠零落难收拾”。乔雪桐听到”扑哧”一声,像是水泡破裂的声音,垂头一看,她清净的眸底盛满欢喜。   有几条小鱼正在莲叶下游玩嬉戏,吐着小泡泡,时而摆动着尾巴,激起一阵绿色涟漪,有说不出的可爱,乔雪桐看得心都软了几分。   人最纯真的本质,像一块璞玉,或者一株清荷,只能交由大自然去雕琢,才能散发出原始的光华。   鼻尖更清晰地嗅到那股清新的芬芳,乔雪桐不舍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朵粉色的莲花,她的花瓣如数开放,嫩黄色的莲蓬娇羞垂头照水,她心中一动,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尝过新鲜莲子肉的滋味呢!   小心翼翼折了一个莲蓬,乔雪桐迫不及待地掰开,入口是一阵淡淡的涩,淡淡的甜,淡淡的香……她吃得心满意足。   想到过些时日,又可以把水下白白胖胖的莲藕挖起来,乔雪桐唇边的笑意渐浓,直到再也忍不住,她轻声笑了出来,眼里仿佛藏了一道阳光,明亮闪烁。   “她去哪儿了?”莫淮北和赵亭见面后,没有回公司,直接回了家,找了一遍,没有看见乔雪桐。   “不知道,”佣人说,神情有些拘束,问得小心翼翼,“少夫人没有在卧室吗?”   “算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莫淮北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不见她他心里就莫名烦躁,佣人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惹怒了男主人,大气不敢出一口,提心吊胆地走开了。   卧室、书房、视听室,连她最喜欢窝着看书的小阳台,他都找过了,还是没有。   莫淮北想起什么,大步地往外走,果然在后山的某棵树下寻得了那个白色身影。   乔雪桐躲在荷叶间玩了一会儿水,看见太阳快要落山,她就上岸了。   裙子湿了一个角,乔雪桐把水拧出来,找了一棵遮阴的大树坐了下来,清风徐徐,吹过来很舒服,她原本还想看会儿书,但经不住清风的勾引,不知不觉偏头睡了过去。   莫淮北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女孩子靠着树,裙子被撩起来弄到一边,露出一双白皙的腿。水亮的及腰长发随风轻飘,发间还沾了一片小绿叶,而她浑然不觉继续酣睡。   清丽的面容上含着一抹浅淡娇羞的笑,身后温软的夕阳扑了过来,她沐浴在一片柔光里,面颊均匀地铺开一层粉色。   莫淮北笔直地站在那里,唇角微勾,明明是清冷如冰的一个人,此时此刻竟然浑身透着一股清和的气息,温润如玉。   下一刻莫淮北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动作,他竟然侧身在草地上躺了下来,哪怕身下的草叶会毁掉他一身名贵的衬衫西裤,他把头枕在那双柔软的腿上,如丝绸一般顺滑清凉,丝丝入扣地撩拨着他的心,他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暮色淡淡地从四周笼罩过来,树下两人呈一个“t”字形睡着,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再多亲密的动作,但又有说不出的亲昵,实际上他们已经密不可分。   身体的某个部位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乔雪桐幽幽醒了过来,她反射性动了动双腿,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巴!   她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太惊悚了!英明神武的莫氏科技总裁大人抱着她的大腿,而且看起来似乎还睡得很香的样子?   不会是在做梦吧?乔雪桐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了一遍,还是那个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虽然姿势有点儿……怪。   怪不得她为什么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压着自己,乔雪桐严肃地又看了一眼,男人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她心立刻软了几分。   好吧,看在他辛苦赚钱养她这条大米虫的份上,她不计较了。   乔雪桐拿起旁边的书,刚翻开一页,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下去,因为比书更赏心悦目的,是近在眼前的英俊男人。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而且是连续的震动,乔雪桐回过神看了一眼,是苏乐打来的电话。   刚一接通,苏乐就在那边大嚷,“小乔,今晚的party,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乔雪桐的目光一直落在前面的男人身上,看见他的睫毛眨了眨,然后那双深邃而清凉的眸子对上她的,她来不及收回,偷看被抓了个正着,暗暗吐了吐舌,装作认真地问那边的人,“苏乐,我这里信号有点不好,你刚刚说什么?”   苏乐更卖力地在那边扯开了声音,简直震耳欲聋,“我说,今天晚上有美男跳脱衣舞,你到底要不要去啊?!”   乔雪桐觉得这是挖坑给自己跳啊,该死的苏乐,嚷那么大声干嘛?她能确定的是,他一定听到了,果然……   她看见莫淮北微微眯了眯眼睛,似是威胁,似是警告,乔雪桐没骨气地吞吞口水,“不……不去了。我一个纯洁的良家妇女,才不会……”   “哈哈!”那边苏乐不可遏制地笑开了,“小乔你……良家妇女?你以前不是自诩什么万花丛中过遍……”   腰上突然搭了一双温热的大手,探入她的衣摆,在她最敏感细腻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乔雪桐吓得立刻把手机扔了出去,她听见男人刻意压低声线,“万花丛中过遍?”   “没有没有!”乔雪桐不断地往后缩,却发现后面就是树干,退无可退,她干干地笑,“我那都是唬人的,哪里有什么万花啊,我就只采了你这棵小草!”   “小……草?”某人似乎特别咬重了某个音。   “不不不!”在这方面是吃过大亏的,乔雪桐连忙摆手,“是大树,您是大大的树!”   “是吗?”男人欺身把她压在身下,某个又热又硬的东西在她双腿间磨蹭,嗓音低沉又暧昧,“那究竟是有多大呢?”   都这么明显的暗示了,乔雪桐怎么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深意?她使出全身力气推了他的胸口,他反应极快地抓住她的手反折到身后,她抡起双腿去踢他……   挣扎间两人竟然抱着从草地上滚了起来,刚好旁边就是一个矮坡,两人一路滚到地才停了下来。   “原来莫太太是如此的迫不及待,既然如此,我如果不继续下去,是不是就太不解风情了?”   听到上方男人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乔雪桐红着脸偏过头,暗暗骂了自己一遍,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刚刚他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调笑她一番罢了,如今天黑了,又在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他真的想做些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如果想全身而退,难上加上啊!   不过,真的要在这里吗?   乔雪桐罔顾那蠢蠢欲动的某物,目光带着恳求,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想掐死自己的话,“要不你先忍一忍?”   四下立刻无声,乔雪桐脸已经红得比天边的晚霞还通透了,她抓着一撮草,又娇又羞地说,“太……”   太害羞了。   暮`色四合,把姿势暧昧的两人紧紧笼罩。   “本来想忍的,”男人突然出声,他的双手撑在身侧,看着身下眸光潋滟脸颊绯红的女人,“但怪你……过分诱人。”   乔雪桐:“……”   过程可以用十二个字来概括,环境刺激,快`感没顶,酣畅淋漓。   原来还可以这样……半做半不做的啊?但令乔雪桐最抬不起头来的是,他竟然用一根手指,自己就……   她低头看衣衫凌乱的自己,然后脸颊鼓着气看衣冠楚楚的某人,真是太不公平了!   身下有什么动了动,乔雪桐猛地睁大了眼睛,这才过了一会儿啊!   “我的手机。”   乔雪桐羞得无地自容。   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淮北啊,我回到家了,你们小俩口到哪儿去了?”   是爷爷!   乔雪桐立刻想离得远一点,谁知道男人动作比她更快,直接把她扣在怀里,她挣扎无果,只能拿眼睛瞪他!   “嗯,等一下就回去。”他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和那边通话。   第四十三章   ***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月光如出水般清亮,丝丝缕缕从树枝间隙里流泻而下,染了乔雪桐一角素净的裙摆,顺便在她深黑的眼眸里铺了一层柔光。   唇红甚樱桃,她的长发缠着他的白衬衫,耳边听着男人那有力的心跳声,乔雪桐露出一个淡而羞的浅笑。   “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回家,我给雪桐带了礼物……”那边传来老爷子略显疲惫却难掩兴奋的声音,“她一定会喜欢的。”   礼物!?一听到这两个字,乔雪桐轻摇着男人的手,一下下地眨着眼睛,唇动了动,快速地说了几个无声的字,“我们马上回去。”   男人垂下眼眸笑看着她,俊脸蒙了一层淡淡的月光,看起来有些朦胧,乔雪桐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轻轻贴上了自己的脸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心里顿时擂起了小鼓……   感觉……好像有些不妙啊!   “您早点休息吧。”莫淮北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声调却波澜不惊,“我们大概没有办法早点回去。”   咦?   那边的莫老爷子和乔雪桐有着同样的疑惑,他语气有些怪,“你们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莫淮北盯着怀里脸红耳热的女人,说得意味深长,“如果您想早点抱曾孙的话……”   这句话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除了当事人,两个听众都是一愣,随后各自给了完全不同的反应。   莫老爷子:太好了,他孙子这榆木疙瘩终于要开窍了!太好了,有生之年抱曾孙有望了!!   乔雪桐:曾孙曾孙曾孙?那岂不是……他真的要把自己就地正法?   “那……那……”莫老爷子激动得不能自已,有点语无伦次,“你们……继续!晚点回来也没关系,不回来也可以的!”   莫淮北挂断了电话,直接把手机扔到一旁的草地里,乔雪桐正不知所措地揪着草,突然一股清冽又濡湿的热气喷了过来,愣愣抬起头,刚好擦过男人的唇,她眼眸微闪,有点结巴,“你……你不要冲动……”   莫淮北直接把坐在自己腿上的人放倒在地上,幽黑的眼眸带着深意看她,“这个时候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那一双白腻腻的腿,看得他移不开目光。   男人的手指轻车熟路地挑开白裙溜进那个每晚都要重重疼爱几次的地方,轻拢慢捻抹复挑,随后唇角勾起一抹邪笑,贴上她的耳畔,“都……这样了?”   乔雪桐羞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手指却被他一根根掰开,手背被他的大手压在草地上,她挣扎了一下,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便乖乖地不敢动了。   “真是乖女孩儿。”男人把那个儿化音发得低沉又沙哑,听起来莫名性感,几乎酥`麻到了骨子里,乔雪桐浑身一震。   白玉般的肌肤沁了一层薄薄的月光,四周传来不知名虫儿的叫声,乔雪桐闭上眼睛,任身上的人或温柔或霸道地彻底占有……   最后连星星都出来了,这里的星空比乔雪桐见过的其他地方的都美,星星仿佛一颗颗璀璨的钻石般镶嵌在深蓝的夜空,又像一双双温柔的眼睛在注视着人间。   莫淮北整好衣衫站了起来,又伸手去拉还躺在地上的人,“走吧。”   乔雪桐偏头,身下是他的外套,和他印在自己身上的气息是一模一样的,她往外滚了一圈。   见她这别扭的模样,莫淮北笑弯了嘴角,拉了拉她的手,一点都不意外地被甩开了,他干脆蹲下来,“腿软了走不了?”   乔雪桐还想再躺一会儿看看星星,听见这话以为他脑袋开窍终于懂得怜香惜玉了,不自觉翘了唇角,没想到心中的窃喜还没持续多久……   “我说,你这体力真的有够差的。”男人轻皱着眉头,伸手握了握她纤细的腰身,又捏捏她细小的胳膊,“和我完全成反比。”   怪不得每天晚上……战斗力悬殊的两人,莫淮北寻思着要制定个什么方案帮她把体力提高一点,不求太好,至少要跟得上他的啊!   “是!”乔雪桐咬牙切齿,“你的体力好,你的体力全宇宙第一好!”   还有力气和他顶嘴?莫淮北看了一下银表,时间也不早了,他无声叹了一口气,“起来,我背你回去。”   “不要!”乔雪桐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看着裙子皱皱的自己,又摸摸脸颊——这个样子别人一看就应该猜得到她刚刚发生了什么吧?而且还要被他背回去?丢死人了!   “不用我背你?”莫淮北抿抿唇,“那抱也行!”反正他心情好,由着她怎么折腾。   抱,公主抱吗?还不如杀了她吧!   乔雪桐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非常屈辱地趴在了男人的背上,两条手臂缠住了他的脖子,闷声道,“走吧。”   “等一下。”乔雪桐戳了戳男人的后背,“我还有书和水杯没拿。”   莫淮北没有让她下来,直接蹲下去轻轻松松地捡了起来,仿佛压在他身上的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体力好得果然人神共愤,乔雪桐顺手接过,“谢谢。”   男人把她的屁股往上托了托,又继续脚步平稳地往前走。   乔雪桐把夹在书里的mp3拿了出来,塞进耳朵,之前听到一半的旋律缓缓流了出来,她的脸贴着那温润柔软的衬衫,情不自禁地哼唱了出来:   “你浅浅的一个笑容,让我魂牵梦绕在其中,我为你心动被你感动,你的笑容像天边的彩虹,我说过永远不是冲动,我会珍惜关于你的每一分钟,突然心动有你不同……”   莫淮北的身体有那么一刻的僵硬,她是在向自己表白吗?哪怕只是自作多情,他也愿意暂时停留在这一刻。   她唱出了他的心声。   她浅浅一个笑容,足以让他愉悦上一整天,他为她动心,万分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几个佣人看见男主人背着熟睡的女主人回来,还示意她们不要出声,然后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她们看着两人身影消失,才敢压低声音讨论起来。   “哎,你们说,上次那几个说少爷不宠爱少夫人,妄图挑拨离间的人,她们的眼睛是不是被什么糊住了啊?”   “是啊!我看啊,少爷就差把少夫人宠上天了,以前我们哪能在饭桌上看到他的身影?现在几乎每天他都按时回来吃饭,就算不回来也会打个电话,少爷以前也不怎么笑,你们有没有发现他最近笑得多了……”   “有的有的!”这么明显的变化谁看不出来,“尤其是在对着少夫人的时候!”   “真是羡慕死了。”有人发出一声感慨,“为什么我就遇不上这么好的男人呢?”   “你啊就做梦吧!”有人打趣,语气也有些酸酸的,“少夫人那是命好,如果她不是乔家大小姐……”   “咳咳!”角落里突然传出一声轻咳声,大家吓了一大跳,眼尖的人先反应过来,“管家!”   老管家和老爷子一起回来的,离家多日,她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没想到无意中听到了这一番话。   “管家,我们错了。”上次有人编排主人是非被解雇的事件还清晰如昨,现在她们又明知故犯。   “以后记住自己的本分!”老管家冷着脸,威严的目光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房歇着吧。”   “是是是!”大家没有等来意料中的严词责备,纷纷松了一口气,作鸟兽散,顿时大厅里只剩下一个老迈的身影。   老管家转过身,朝着房间的方向慢慢地走着,她眼里带着慈祥的笑意,回味着刚刚佣人们说的话。   看来这两人的心越走越近了,如此,甚好甚好!   乔雪桐对昨晚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的mp3放在床头桌子上,她抓了抓头发,有些懊恼地想,昨晚自己不会没有洗澡就睡了吧?   立刻低头嗅了嗅,没有异味,还隐隐有一股沐浴乳的馨香,身上也换了睡衣,应该是他昨晚帮自己洗过了。   她真的睡得有那么沉?   突然想起什么,乔雪桐兴奋地从床上跳下来,风风火火跑进浴室梳洗,又拖着鞋子踢踢踏踏跑下楼。   吃完了早餐,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看早报,乔雪桐笑眯眯地走过去,甜甜地叫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打量了她一眼,眼里有着促狭的笑意,连周围的皱纹都舒展开,“睡到这么晚才起啊?我这老爷子都比你强!”   乔雪桐想起昨晚那些造成自己晚起的害羞画面,脸又红了,“爷爷,您昨晚说给我带了礼物?”   “在这呢!”   乔雪桐循声望过去,管家奶奶正推了一个小推车出来,上面堆满了各种精致的盒子、纸袋,壮观之极,令人叹为观止!   乔雪桐笑意嫣然,映着晨光,整个人看起来粉嫩动人,“都是给我的?”   这么多?   莫老爷子笑而不语,抖了抖报纸,“有一半是乔老头儿托我带给你的。”   爷爷?乔雪桐更加吃惊了,“他……他给我的礼物?”   “是啊!”莫老爷子笑了笑,“他啊,还是像年轻时一样闷骚,还让我不用告诉你。”他哼了一声,“可我是那样的人吗?党和人民教导我们,必须以诚实守信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   他余生的乐趣也大概就在这里了,所以莫老爷子毫无保留地把那只闷骚老狐狸的话全盘托出,“他还让我啊,好好照顾他的孙女……”   乔雪桐垂下眼帘,长而卷翘的睫毛一下下地眨着,心里早已起了阵阵涟漪,甜蜜又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爷爷这么关心自己啊?   她以前多不孝顺啊,顶嘴吵架,什么都和他对着干,险些没把他气个半死,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   当时身在其中恍然不觉,如今走远了才发觉,如果没有老爷子的纵容,她能否在陆芬和乔雪欣的眼皮底下安然无恙,还是个未知数。   乔雪桐把礼物一份一份地拆开,笑容像一个孩子般满足,两人送的礼物像是在暗中较劲般,一人送一个玉镯,另一人送一条红宝石脚链……   但无论如何,都是一份心意,这个早上,乔雪桐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那是她以前曾经渴望万分的东西,现在一下子得到了,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又惶恐不安,怕它会溜走。   莫老爷子慈祥地笑了笑,“傻孩子。”   拆完礼物,乔雪桐亲自进厨房泡了一壶茶,这是金津津不久前给自己的特供茶叶,味道很清新。   老爷子果然很满意,轻叹了一声,“如果乔老头在这里,肯定要急得跳脚了!”   他养了二十几年的亲孙女呢!现在……哈哈   其实乔雪桐心里一直都有个疑问,明明两家之间横着恩怨情仇,为什么这两人偏偏看起来……   仿佛猜准了她心底的想法,莫老爷子双眼一眯,“人老了啊,心里就没多少念想啦!过去那些都过去了,又何必去执着呢?人啊,最重要是活在当下!”   小心思被看穿,乔雪桐却丝毫不觉得尴尬,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爷爷您说的是。”   莫老爷子乐呵呵地笑,“听说你辞职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乔雪桐眼睛动了动,“爷爷,您有什么好建议吗?”   她怎么会忘了这人年轻时也是商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啊,人走茶不凉,余威犹存,谁不敬他三分?这么好的资源摆在眼前不请教太可惜了!   莫老爷子喝了一口茶,哈哈大笑,“把主意打到老头子身上了?”   “爷爷!”乔雪桐声音甜软地哀求,“您就给我指条明路嘛!”   本来就对这个女孩子喜欢到了心里,莫老爷子哪里禁得住她这样的哀求?摸了摸胡子,“如果你想留在家里当个贵太太,也不是不可以。”   “不要。”乔雪桐直接否定。   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莫老爷子又继续说,“只要你想,莫家能满足你所要的一切,”语气一转,“但长期在这种环境下,人就容易失去自我,你懂吗?”   乔雪桐点头受教,“我知道。”   “但以你的性子,不太适合在社会中生存,你太真了,又缺乏阅历,稍微有点心机的人都可以在你背后插一刀,被卖了你还得帮人家数钱。”   她哪有这么差劲啊?乔雪桐嘟着嘴想,好歹她也是和乔雪欣斗智斗勇每次都占尽上风的,何况这么多年也没人欺负到她头上啊!这老头儿也太小看人了。   “看!看!!你这是在心里骂上我了吧?”莫老爷子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味道确实不错,他点了点她的额头,“什么都写在这张脸上了,你还不服?”   乔雪桐像泄气的皮球一般,“好吧,我服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是你的优点,太真太嫩,是真性情,但又是缺点,容易被人看破心思。”   “那有办法改正吗?”   莫老爷子深深看她一眼,那双纯净又清透的眸子,像上好的黑色水晶,他摇头,“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不希望这双净眸染上尘埃。   “唉!”乔雪桐轻叹了一口气,“不出去工作,那我待在家里有什么可做?”   老爷子以一个“这你就不懂了”的眼神看她,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你不是对古董有点研究吗?我朋友刚好最近有一批古董需要打理,他需要一个助手。”   乔雪桐心虚地摆摆手,“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啦!”   莫老爷子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扣了几下,稍微沉思了一会儿,“要不,你跟着我搞投资吧,股票房地产什么的,老头子眼光还不错,这辈子还真没投资失败过的。”   “真的!?”乔雪桐双眼放光,很是心动,想到什么,那道光又消失了,“可是,我没有本钱啊。”   “丫头,这我就不能帮你了。你想,把所有的路都给你铺平了,你只要照着走,这是多少人一辈子盼着的好事?可世上有这样的好事吗?我最多只是帮你引进门,后面的就是你自己的事啦!如果在这方面你自己不动点脑筋……”他欲言又止,“你要知道,人生走得太顺了,只有坏处。”   乔雪桐也明白这个道理,老爷子这是真正为自己好。   “那我再考虑考虑?”乔雪桐抬起头,犹豫再三,终于开口,“爷爷,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您。”   “你尽管问。”   “那个……”乔雪桐鼓起勇气,“小别墅里住着的……是什么人?”   莫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半晌后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见过她啦?什么时候的事?”   乔雪桐不敢隐瞒,一一道出。   “既然你发现了这个秘密,”老爷子嘴角的笑容苦涩极了,“那接下来的答案,更应该由你去寻找才对。”   或许水落石出以后,这两人会真正放下心里的芥蒂,真正走到一起吧?而他这个局外人,也只有旁观的份儿了。   老爷子不等乔雪桐回答,站起来轻轻拍了几下她肩膀,“有的时候,你要记住自己是‘莫太太’,你更要清楚,这三个字能带给你的,比你想象中的多很多。”   乔雪桐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她脱口问出,“爷爷,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莫老爷子突然笑了出来,“你是我的孙媳妇,是我未来曾孙的母亲,光是这其中的一点,就足够回答你这个问题。”   可这不是乔雪桐想听的,她有些不安,有些慌乱,“如果有一天,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再是这两个身份中的任何一个,您还会……”   “吓到了吧?”莫老爷子突然不按牌理出牌,“刚刚在逗你呢!你还真当真啊?真好骗!”   “爷爷!”乔雪桐皱了皱鼻子,紧蹙的眉头却松开了。   “丫头,”莫老爷子正色道,“如果真有你说的那种如果,那也怪不了任何人,只能说是我孙子没这个福分,到时你当不成我的孙媳妇,当个干孙女也不错。”   乔雪桐被这番话说得心里像有无数条虫子在爬动,痒痒的,脸颊也热热的,最后憋出了四个字,“谢谢爷爷。”   老爷子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套,要是淮北那小子敢放你走,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乔雪桐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垂着头,慢慢地回想着老爷子刚刚的话,突然琢磨出了一点味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利用“莫太太”这个身份?   对哦!乔雪桐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莫家如今在a市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户,谁不想着巴结逢迎?如果她能在这方面做点文章……还不怕没有本钱搞投资吗?   这天下午,乔雪桐带着几个佣人来到后山的荷花池,花了半天的时间挖了一大盆白白胖胖的莲藕,然后按照婚礼请帖上的名单挑了一些让佣人送过去,自然是打着莫太太的名号,美名其曰,送些新鲜的莲藕给大家尝尝鲜。   送给郭家的那一份是乔雪桐亲自选的,都是质量最好的莲藕,她想了想,交待佣人,“你就说,这是乔家大小姐的一份心意。”   相信对冯馨来说,乔家大小姐这五个字,比莫太太的分量更重。   当天晚上,乔雪桐就立竿见影地收到了各种反馈,差点没收到手软,各种美容院的代金券,价值不菲,各种名贵的补品,鹿茸人参等等,还有名牌包包、首饰,甚至有人送了一串车钥匙,看着上面飞扬跋扈的标志,她就差在床上打滚了!   郭家回送的她的是一条钻石项链,和一张宴会的邀请卡,时间在明天晚上。   第四十四章   ***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对于郭家的邀请,乔雪桐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如果不赴约的话,情面上又说不太过去,她抱着枕头,脑袋小鸡啄米似地点在上面,深深地为难了。   “这是怎么回事?”   乔雪桐听到声音猛地睁开眼睛,视线跌入一双清幽深沉的眸子里,原来不知何时男人竟然站在床前,似笑非笑地环胸看那散乱了半张床的东西,神色不辨喜怒。   她立刻把枕头扔掉,“嘿嘿”笑了两声,眉毛弯成半月的形状,“老公,你今天回得可真早啊,吃过饭了吗?累吗?要洗澡吗?我去浴室帮你放……”   “啊!”双腿才移到床边,脚腕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乔雪桐临阵脱逃的计划被赤果果识破,她动了动脚,发现无济于事,只能耸了耸肩,“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淮北随手拿起一张小卡片,看了一眼,某个美容院的vip金卡,把它夹在修长的两指间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   男人的气场太强大,就算不发怒也是极有威严的,乔雪桐怒了努嘴,声音越说越小,“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啊。”   “你缺这些?”莫淮北略微翻看了一下其他东西,以指为梳“温柔”地在她的黑发间流连,“告诉我,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乔雪桐简直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的第二个问题。   但事实证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是永远斗不过这个人的。   “这些是哪里来的?”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平时惜字如金的男人这一次似乎耐心十足,乔雪桐不敢抬头,她怕看见他的眼睛里藏了一把刀,一不留神就把她脖子抹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脖子那里似乎有点痒痒的,乔雪桐微微侧头一看,那双纯粹如墨的眸子正沉静地看着她,而他高挺的鼻尖,离自己的面颊只有毫厘之末,那温热而清冽的男性气息不断地喷在脖子上……   原来酥`痒并不只是她的错觉。   “我……”发觉喉咙有些干涩,乔雪桐吞了吞口水,赶紧离得远了些,她蹩脚地看向窗外,不敢和他直视,“这些是他们……送给我的。”   莫淮北唇边抿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哦?天下竟然有这等掉馅饼的好事?”   又不是多蠢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人话里还有话,那种犹如凌迟般备受折磨的滋味太难受了,卷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乔雪桐在心里琢磨着,总不能把爷爷卖了吧?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无可挽回,莫淮北也不是真的要追究些什么,见她这副受惊的样子,他不忍心再逼问下去,直接放下了台阶,“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乔雪桐愕然地接过他的黑色手机,解除屏幕锁,看见了一条信息,“莫总,那截莲藕味道很鲜美,您夫人实在太有心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说这么短的时间内消息怎么会传到他耳里,原来是那些人亟不可待地向他邀功,乔雪桐暗暗握紧了拳头,真是……防不胜防。   不过想想,又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那些人不正是看在莫淮北的脸面上才对她如此讨好的吗?除去“莫太太”三个字,她乔雪桐什么都不是。   他这个人向来不喜裙带关系,她这样做一定让他为难了吧?果然一时头脑发热就容易忘乎所以。   “对不起。”乔雪桐真心实意地道歉,“我错了。”   对她如此轻易服软的认错态度,莫淮北略感诧异地挑了挑眉,眼中突然笑意泛滥,点点她垂头丧气的秀气鼻尖,“下不为例。”   啊?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意思就是说,那么这些东西就都不用还给他们,她可以占为己有咯?   “谢谢老公!”乔雪桐兴奋得不能自已,直接往男人身上扑了过去,动作太猛的缘故,额头不小心撞到他的下巴,听到他闷哼了一声,她乐得躲在他怀里咯咯笑。   脑子飞快地运作,有时间联系津津,她对那个奢华挥霍的上流社会比较了解,可以让她把那些用不着的包包珠宝代金券什么的折换成现金。   只是……目光落到那孤零零躺在床头的邀请卡上,乔雪桐又犯难了,她是可以一个人前去赴约,但隐隐总觉得少了一份安全感,毕竟整个郭家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啊!   眼睛转了几圈,乔雪桐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老公,郭家邀请我们明天去参加晚宴。”乔雪桐不动声色地把某人拖下水,刻意强调了这两个字眼:“我们”。   男人一瞬不瞬地跟上她的步调,随手把那张邀请卡翻开,森然问道,“你确定是……我们?”   乔雪桐想伸手去把邀请卡抢回来,可惜没成功,她笑了笑,“可以自带家属嘛!”又扯着他的袖子软磨硬泡,“老公,陪我去,好不好?如果你不在身边的话,我怕自己会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啊,你知道,宴会上一定会有很多帅哥什么的,万一到时我……”   莫淮北似乎摸准了她的命门,听了这话面上依然无动于衷,只是心里的笑意早已从眼睛里露了出来。   “哇!”乔雪桐继续自导自演,捧着自己的脸,“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中的注定,上天知道我错过了今晚的美男脱衣舞,然后弥补了我一个帅哥云集的晚宴。”   其实有没有帅哥她根本就清楚,只不过这个时候,能吹得多过分就多过分吧!乔雪桐余光打量着旁边的人,见他面无表情,心里就忍不住叹气了,奇怪,平时那股醋劲儿都到哪儿去了?   “明晚我让司机送你去。”莫淮北偏头沉思了一会儿,做出决定。其实他当然也有收到邀请卡,不过明天晚上他刚好要接待一个德国外商,恐怕走不开。   乔雪桐白白费了这么多唇舌,最后还是无功而返,想到自己要一个人面对那些,她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刚好莫淮北正直视着她,她鼓着气移开视线,他摸了摸鼻子,简直被瞪得莫名其妙。   洗完澡后的两人各自躺在床的一边,一个看资料,一个抱着pad看电影,再没有任何的亲密动作,气氛有些怪。   莫淮北自然是知道她在跟自己生闷气,但又觉得无从去解释些什么,何况她如果要真正融入自己的世界,以后只身一人出席那些场合是必然要经历的。   乔雪桐没有想得这么长远,他毫不犹豫的拒绝让她有点难受,以至于她最喜欢的经典电影都不怎么看得下去。   而某人的手停留在资料的某一页,足足停了三十分钟。   最后熄灯睡觉,床很大,两人之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乔雪桐把薄被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搭在胸口以下的地方,侧过身背对着男人,慢慢闭上了眼睛。   可哪里睡得着?乔雪桐屏住呼吸去听旁边人的动静,却发现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又不想扭头去看,只能对着窗外干瞪眼。   好吧,看谁比较能忍。   困意阵阵袭来,乔雪桐终于撑不住合上眼,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一双大手从后背贴了过来……她露出笑容,半推半就地转身滚了过去,尽量忽略活蹦乱跳的胸口某处,窝进那个舒服的怀抱,顺手搂住他精瘦的腰,双脚也缠上他的。   这才是标准睡姿。   怀里的人已经发出轻微而和缓的呼吸声,莫淮北却全无睡意,微凉的手指轻轻搭在她柔软的手臂上,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呼吸相溶,有说不出的亲密。   她一定没有发觉自己睡着的时候就像一个孩子,对他极尽依赖,莫淮北又搂得更紧了些,胸口盈满了柔软。   这么荒唐又安宁的夜,暂时承认自己爱上乔振东的女儿,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爸,您会原谅我的吧?她实在太好……我好像守不住自己的心了。   乔雪桐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空了,想到今晚的宴会,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赖了一会儿床才爬起来。   莫老爷子在楼下打太极,乔雪桐吃完早餐便坐在一边看,半个小时老爷子做了最后的收势动作,拿过毛巾擦擦脸,“丫头,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乔雪桐在晨光里笑意嫣然,“这早晨是如此美好,难负这大好光阴啊!”   老爷子笑眯眯的,胡子都染了一层橘色光泽,“难得年轻人有这样的觉悟。”   “以前在单位的时候,过的是朝九晚五的生活,”乔雪桐托着腮,眼底风神清明透亮,“虽然工作很清闲,但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莫老爷子在她旁边坐下,言简意赅地道出,“你不是缺少什么,你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爷爷!”乔雪桐醍醐灌顶,“您说的太对了!”   这么多年来,世家小姐,衣食无忧,她活得令太多人艳羡,下班了就躲回家里,和外界基本上没有太多联系,几乎与世隔绝,连苏乐都打趣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可她算哪门子的仙女啊?哪怕伪装得再坚强,她总有一个柔软的地方,不堪一击。   爷爷说,不管如何都是乔家欠了莫家,她身为乔振东的女儿,总该为这个身份背负些什么。   何况,当年她父亲的“意外”是否有人在暗中操纵,还是个未解之谜,乔雪桐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蘑菇下去,要想知道真相,只有以身涉险,接近真相边缘。   莫淮北,应该是解开秘密的钥匙,所以,她嫁了他,他也怀着某种目的娶了她,这就是他们婚姻的本质。   可惜的是,这两个彼此算计的人,最后却不受控制地为对方所吸引,乔雪桐轻叹了一口气,感觉都是双向的,当她发觉自己贪恋上现在的生活,她就应该知道,自己对这个人动了心。   他应该也是动了心的吧?只是他比她艰难许多,要接受自己爱上“仇人”的女儿的残忍事实。   和老爷子杀了几盘棋,就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吃过午饭,乔雪桐睡了午觉,不知不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半。   一想起郭家的晚宴,乔雪桐手忙脚乱地跑进浴室,半个小时后裹了一条浴巾出来,她在衣柜里挑选了许久,最后选了一条红裙。   裙子是后背开深v的,露出一大片美背,格外引人遐思,乔雪桐帮自己化了淡妆,选了一款色泽比较活泼的唇彩,唇瓣嫩红而清新,散发着邀人吮尝的气息。   红色裙子妖娆,衬得乔雪桐肤白如玉,布料贴身,显得腰肢不盈一握,缓步间摇曳生姿,然而她清丽的面容却又是另一番风采,清纯得像清晨湖边初开的出水荷花,这两种迥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却取得了相得益彰的效果。   乔雪桐把长发挽起来,用珠钗固定住,露出一截柔嫩的脖子,看着镜子里盈盈动人的自己,她满意地转了个圈。   拿起手机正面背面拍了一张,拍正面的时候她还特意把领口拉下了几分,要下就下猛料!乔雪桐在备注信息里羞答答地敲下这样一行字,“老公,你觉得我穿成这样去参加宴会可以吗?”   就是要气死他!谁让他一心笃定她就只能吊在他这棵树上了?以前追她的人都不知道排了几条大街,只不过她不怎么感兴趣一一拒绝罢了。乔雪桐决心证明,虽然现在嫁了人,她的魅力也不减反增!哼,到时候让他哭去吧!   那边的人一直都没有回应,乔雪桐怏怏地把手机放下,谁知道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她吓了一跳,回过头,怒气冲冲(?)的男人正大步朝自己走过来。   “不准穿这件!”   乔雪桐先是一愣,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咦,老公你怎么回来了?”   心里早已甜蜜地笑开,原来他也是在意她的。果然对付这种闷骚的男人,激将法最有用了。   和外商签订好合同后,后面的事莫淮北就让陆续跟进,然后自己往家里赶,收到那两张照片的时候,他已经在路上了,看着那露出一大片的背和胸口那几乎要跳出来的两团柔软,想到她就要这样出现在别的男人面前,想到那些色眯眯的目光会落在她身上,他恨得牙痒痒的,踩下油门飞速往家赶。   “你打算就这样去?”男人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冷又硬。   “是啊!”乔雪桐收了收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美眸盼兮,“难道不好看吗?”   好看,真是该死的好看!莫淮北握紧拳头,冷眸墨色翻涌,小腹处早已涌现阵阵蠢蠢欲动的欲`望。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光是这样看着,就让他难以自持。   他不由分说地走过去,搂住她的腰,唇贴上她的,先是耐心地在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上碾压厮磨,一会儿后撬开她的贝齿探入口中,拖着她的小舌缠绵,又贪婪地吮吸那甜美的汁液。   乔雪桐丝毫没有防备,被他这热情的吻吻得神魂颠倒,反应过来什么,她抓着他胸前的衬衫,“唔唔唔”地喘不过气来。   终于她找回了自己完整的声音,乔雪桐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花了许多心血涂抹的唇彩被他如数吃了进去,“你……你吃了我的……唇彩!”   太可恶了!   更可恶的还在后面,他不仅要吃了她的唇彩,他还要撕了她的裙子!   莫淮北轻笑着沿着她柔软的腰往上,手指碰到一片裸`露的肌肤,继续往上挑了一边的衣料,只听见一声清晰的布帛撕裂声,乔雪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片布料软软地垂下来,她哭笑不得,“我的裙子!”   但很快乔雪桐就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布料太紧身,加上又是露背的,自然穿不了内衣,所以此刻她的上身是……光……着的!   更不幸的是,这个残忍的事实是从男人那灼热如烈日的目光里发现的,乔雪桐又羞又气地双手交叉在胸前,语气弱弱地威胁,“你……你不许看!”   莫淮北偏偏垂了眉眼专心致志地看,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嗯,本来底子就不错,比起第一次的时候确实丰润了很多,形状美得不可思议,尤其是那尖端的花蕊,粉嫩动人……当然这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劳,如果不是日日夜夜的辛勤劳作……   感觉男人不断向自己靠近,乔雪桐也跟着往后退,他倾身下来,她如临大敌地去挡,偏偏这次他只是拉开了后面的衣柜,她松了一口气。   “穿这件。”乔雪桐看见男人从自己放满清一色男装的衣柜里拿出一条白色裙子,她微微张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这不是上次在服装旗舰店,她和郭婷婷同时看上的那条裙子吗?著名设计师van亲手之作,白色雪纱,飘飘如云,独特的设计,上好的布料。那时她还为了出一口气,特意打电话让van提高了裙子的价格,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仿佛看清了她心里的疑惑,男人俊脸上竟然难得地浮现一丝红晕,他不自然地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换了。”   只有一个原因。这条裙子他很早就买下了,而且是为她买下的,只是不好意思拿出来,所以才一直在衣柜里藏到现在。乔雪桐低低应了一声,接过裙子往里面走,心里的甜蜜早已泛滥得无边无垠。   郭家,宴会才刚刚开始。   莫淮北一身黑色手工西装,身形颀长,五官因清冷的神色而显得尤为俊美,他旁边站着一个小鸟依人的女人,她一袭白裙,颈间晶莹闪烁,笑容盈盈动人地和人打招呼。   一看就是教养特别特别好的世家小姐,加上又是俊男美女的组合,自然成为宴会的焦点。   莫淮北去帮她拿果汁了,乔雪桐自己一人站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姐,好巧啊,你也来了!”她回头一看,盛装打扮的乔雪欣出现在眼前,她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不过,她不认识。   难道又是哪家眼睛被浆糊糊住了的公子哥儿?   “雪欣,你也来了。”乔雪桐大方地笑了笑,又看向他旁边的人,“这是……”   那男人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感觉有点不舒服,出于礼貌,乔雪桐依然保持着笑容。   乔雪欣亲密地搂着那男人的手,眉间写满娇羞,“这是我的男朋友。”   “你好,郭志文。”   乔雪桐和他握了握手,很快收回来。   郭志文笑了笑,眼里满是邪肆的光。这女人,真有意思。   郭志文?乔雪桐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名字,有点熟悉,灵光一闪,郭家的次子,好像就是……   果然不出她所料,穿着公主裙的郭婷婷走了过来,“哥哥,爸爸有事让你过去一下。”   “乔雪桐?”   郭婷婷差点没认出眼前这个大美人,还以为是哪家没见过面的千金小姐,她眼底的震惊显而易见,“真的是你?”   其实不能怪郭婷婷。乔雪桐平时很少打扮,但也天生丽质,出水芙蓉,稍微用心化点妆,那又是另一番令人惊艳的模样了。   乔雪桐眨了眨楚楚动人的眼睛,一抹温煦的浅笑覆在唇边,“嗨~”   连郭志文都看得移不开眼睛,乔雪欣发觉自己男朋友的异常,连忙摇了摇他的手,嗲嗲地说,“志文啊,伯父找你呢,快过去吧。”   “啊!”郭婷婷突然不顾形象地嚷了一声,指着乔雪桐,“这……这不是上次我看上的裙子吗?怎么会穿在你身上?”   乔雪桐娇羞地垂下头,“我老公买给我的啊,听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条这样的裙子,独一无二呢!”   “你!”郭婷婷气得说不出话来,整张脸挤在一起。   经未来小姑子这么一提醒,原本眼高于顶的乔雪欣也看了过来,她脸色突然一变,随后眼神变得阴狠。   脖子上的那串钻石项链,不是奶奶生前最喜欢的首饰吗?听说是传给乔家媳妇的,奶奶最疼爱自己的小儿子,也就是乔雪桐的父亲,她的叔父乔振东,所以这串项链传给了他的妻子……可是,自从他们离婚后,项链也跟着消失了,不是吗?   乔雪欣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三婶长什么模样,不过是从目前陆芬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不过这钻石项链……   “乔雪桐,”乔雪欣始终忍不住心底的疑惑,问出口,“你的项链是从哪里来的?”   郭婷婷才刚冷静下来,循声看过去,又是一阵五雷轰顶。那……那不是母亲一直视若珍宝的钻石项链吗?切割得很完美,颗颗钻石饱满晶莹,是无须用言语宣传便知道价值不菲的上好之物,自己不知央求了多少次,她一直都不肯给……可为什么会出现在乔雪桐身上?   “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郭婷婷冷嘲热讽道,她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了。   乔雪桐突然失去了和她们周旋的兴致,看见前方一身紫色旗袍的中年女人,她喊了一声,“郭夫人!”   冯馨听到这个声音,心里欣喜万分,也顾不上和旁边的女伴解释什么,快步走到乔雪桐身边,满心期待,柔声道,“雪桐,你来了。”   乔雪桐淡淡一笑,点头,摸了摸脖子上沉甸甸的东西,她看向对面人的眼睛,“谢谢郭夫人送的项链,我……很喜欢。”   冯馨的笑容冻在了嘴角,“喜……喜欢……就好。”   完全被忽略在一边的郭婷婷眼里差点冒火了!原来竟然是母亲送给她的?   今晚的事情都太不可思议了,郭婷婷生着闷气,心里无端妒忌,乔雪桐到底哪里好,   为什么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属于她?   乔雪欣则是连眼睛都红了,但当着未来婆婆的面又不好发作出来,她扯出一丝非常勉强的笑容,“伯母,听说您刚刚身体不适,现在好多了吗?”   乔雪桐讶异,有些不忍,移开了视线。明明就是想伤她,不顾一切地伤她,可偏偏为什么心里还是会疼?   “没事。”冯馨忍着头的阵阵眩晕,“你是雪欣吧?我听志文说过……”   “妈妈!”郭婷婷察觉冯馨额头都冒了冷汗,身子也有点不稳,连忙扶住她,“您先回房休息一下吧。”   “好吧。”冯馨看了乔雪桐一眼,目光无奈又苦涩,“你们年轻人好好玩。”   在两母女离开后,乔雪欣卸去了脸上的伪装,冷冷地看向对面的人,“听说,你辞去工作了?现在是无业游民,岂不是挺可怜的?”   乔雪桐连一刻都不想多待下去,但想到爷爷,想到乔家的脸面,她又克制了下去,“乔雪欣,我警告你,郭家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你在做什么事之前最好想清楚,不要到时候后悔。”   “呵!”乔雪欣冷笑,“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教训我?怎么,就准你找一个英俊多金的老公,我乔雪欣就不可以了?我也告诉你,我一定会比你过得更幸福!”   话已至此,乔雪桐也算仁至义尽,其他的,看命吧。   郭家虽然比不上莫家,但也是应有尽有,不远处一个游泳池蓄满了水,水光淋漓。乔雪桐看着前方和人聊天的莫淮北,嘟了嘟嘴巴,怪不得她说不过拿杯果汁,他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原来是被人缠住了,她慢慢走过去。   没想到乔雪欣快她一步向前走,乔雪桐惊讶极了,谁知她突然回过头,朝自己阴冷一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自己……跳进了一边的游泳池!   多么蹩脚的嫁祸于人啊!乔雪桐简直看得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游泳池激起了一大片水花,里面开了一朵好大的白莲花。   水声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很快有人高声嚷道,“不好!有人落水了!”   为了营造气氛,现场的灯光都特意调暗,乔雪桐只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回头看到男人一脸焦急地跑过来……   用得着这么明显地把英雄救美的心写在脸上吗?乔雪桐皱了皱眉,在男人快靠近的时候,赶紧张开双手抱住了他,实际上是拦住了他。   她才不想看到自己的男人去救别的女人呢!   “你没事?”莫淮北紧了紧怀里的人,确定是她无误,心里紧绷的弦才松了下来。   有了上次游泳池的“恐怖”经历,一听到有人落水,莫淮北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家这个不懂水的傻子,心慌意乱,跑过来的时候连脚步都打起颤儿,谁知道半途被拦住……   还好,落水的人不是她。不然,莫淮北不知道自己的心脏又会受怎样的折磨。   男人动了动,乔雪桐瞪他一眼,语气酸不拉几的,“怎么,你还想着去英雄救美啊?”   莫淮北真是冤枉大了,可偏偏怀里柔软的身子不断磨蹭,他心底软得一塌糊涂,“莫太太放心,别的女人,我暂时没这个闲心。”   于是他也袖手围观了。   “那就好。”乔雪桐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莫先生,这种感觉还不错,我们再抱一下?”   宴会上的人都去围观了,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人。   “嗯。”男人轻轻应了一声,应得纵容又宠溺。   可没过一会儿,乔雪桐就不安分了,她扭动着身子,“你先放开我一下。”   莫淮北刚一松手,她就跑到前面去了。   乔雪欣确实不识水性,她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感觉到全身都凉了,可想象中的人并没有来救她,水从嘴里灌了进来,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突然有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她得意地笑了笑,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乔雪欣被平放在地上,乔雪桐上前看见乔雪欣的男朋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凉凉地站在一边看,她惊讶地去看帮乔雪欣做人工呼吸的男人。   !!!   一个又黑又胖的年轻小伙子,肚子上的肥肉随着他蹲下的姿势呈现出游泳圈的形状,乔雪桐从他穿的背心明了他的身份——游泳池管理员。   乔雪欣醒来要是知道帮自己做人工呼吸的是这样一个**男人,会不会气得宁愿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   乔雪桐不厚道地笑了。   她凑过去看热闹,乔雪欣这次真的是下了血本啊,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只可惜棋差一着,郭家少爷好像不怎么买账呢!   “雪欣!我的妹妹,你快醒醒啊!”乔雪桐往她脸上重重落了一个巴掌,声嘶力竭地哭喊,“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向二伯父他们交待?”   想着乔雪欣是如何让自己丢了工作,乔雪桐每说一句痛心的话,就往她脸上打一巴掌。   看在外人眼里,这是为了救溺水的妹妹,内心悲痛万分的姐姐,太过慌乱下的举措。   莫淮北轻叹了一口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脆任她胡作非为,只要她心里高兴,其他的都不重要。   “啪啪啪!”乔雪桐不知道痛快地打了多少下巴掌,脸上的表情真是痛苦(暗爽)万分。   这是一个多么疼爱妹妹的好姐姐啊!这情景是多么的感人肺腑?看得做人工呼吸的年轻小伙儿都目瞪口呆了,他赶紧加大了手上按压的力度,厚厚的两片嘴唇嘟起来,呼呼地往乔雪欣嘴里吹气……   三重折磨下,乔雪欣终于醒了过来,她吐出一口水,一脸迷茫地看着跨在自己腰上的陌生男人,再看看一边旁观面无表情的郭志文,又看看一脸“担忧”的乔雪桐,她顿时明白过来什么,羞愤得想再次跳进去。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乔雪欣一把推开身上的男人,恶狠狠地瞪了乔雪桐一眼,又变脸般朝郭志文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呜呜,志文,我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郭志文先是看了乔雪桐一眼,嘴角勾着邪笑,勉为其难地把乔雪欣抱了起来,脸上还保持着翩翩风度,“先失陪一下。”   乔雪欣脱去身上湿哒哒的裙子,郁闷地只着贴身衣服坐在床上,那个人把她抱进来,一下子又消失了踪影,她一巴掌拍在床头!   门开了,有人进来,乔雪欣看过去,“怎么是你?”   郭婷婷把手里的衣服放到床边,没好气地说,“不是我,你还想是谁?”这人脑袋进水了吧?   “你哥哥呢?”   “喏,”郭婷婷撇撇嘴角,“在楼下陪客人呢。”   乔雪欣迅速换了新的衣服,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婷婷,我们合作吧。”   “合作什么?我和你又不熟。”郭婷婷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自来熟,不,是脸皮厚,一晚上黏着自己哥哥,连她都看不下去了。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乔雪欣缓缓道出,“乔雪桐。”   “你!”郭婷婷微微变了脸色,“你疯了?她不是你堂姐吗?你帮着我一个外人……”实在无法理解这人的思维。   乔雪欣简单和她解释了一遍,又说,“你不必怀疑我的诚意。我只有一个目的,你帮我,我要成为郭家的儿媳妇。”   “你……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你讨厌乔雪桐,不是吗?”乔雪欣笑了笑,“而且,你喜欢莫淮北。”   “你!”心事被戳破,郭婷婷有些局促不安,“你胡说些什么,他都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   “我可以帮你把他从乔雪桐手上抢过来。”乔雪欣语出惊人,“同样的,你也帮我得到你哥哥!”   “这……”郭婷婷有些心动,看她一脸自信,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好。”   “合作愉快!”乔雪欣唇边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真是天真的女孩儿啊!   “合作愉快!”   第四十五章   ***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宴会还在继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仿佛之前发生的游泳池溺水意外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毕竟前来的大部分都是商界人士,乔家二小姐并不是走到哪里都吃香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雪欣和郭婷婷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果汁有点酸,乔雪桐喝了几口就没什么兴趣了,莫淮北看她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伸手搭在她肩上,“累了?”   乔雪桐露出一个轻微的笑,“有点。”为了搭裙子,她穿了一双七公分的高跟鞋,腿又酸又麻,她想回家睡觉了。   “等一会儿。”莫淮北目光在人群中梭巡了一会儿,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一边解释,“我们去和郭叔和馨姨打声招呼。”   原本应该在房间休息的冯馨也在,面容掩不住的憔悴,乔雪桐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却撞入一双似笑非笑的狭长眼睛里,她心里又涌出那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郭志文,他接近乔雪欣,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郭叔,馨姨,”莫淮北微微一笑,“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想先回去了。”他揽住旁边的人,眸光温柔似水,“雪桐每晚都睡得很早。”   接下来的话不用他说大家都明白了,这是心疼自己老婆呢!那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让他们留下来呢?   冯馨的手一直揪着一条绸缎丝巾,听到这里的时候浑身一震,郭川察觉她的异样,握住了她的手,看了乔雪桐一眼,转头的时候眸色瞬间黑沉了下去。   “呵!”这时默不作声的郭志文发出一声轻笑,调侃道,“淮北,你可知道,你这一举该让a市多少女人芳心大碎?”   乔雪桐感觉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正慢慢收紧,她诧异地看向身边的人,只见他神色波澜不惊,唇边扬起的弧度浅浅的,她立刻意识到他并不是在真的笑。   真是太有缘了!他看起来也不喜欢这个邪里邪气的男人,乔雪桐更加在心里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有些人是要看眼缘的,像金津津的佟弘先生,虽然出场方式有点狼狈,但他的幽默风趣很难让人不喜欢,但有些人,第一眼你就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喜欢他,比如这个郭志文,比如他的父亲……郭川。   “是吗?”莫淮北淡淡反问了一句。   郭志文似乎习惯了他的淡漠,也不恼,仿佛不经意地提起,“爸,听说大嫂就要回国了是不是?”   莫淮北的身体有那么一刻的僵硬,乔雪桐也察觉了,但表面依然不动声色。   “芷晴要回来了?”   男人话声刚落,乔雪桐心里立刻一紧,危机感像泉水一样冒出来,芷晴,芷晴是谁?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是啊。”郭川面露愉悦之色,“芷晴要回国了,”他拍拍冯馨的手,笑得皱纹都展开,“哈哈,我们的小东东也要回家了。”   冯馨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目光却是一直锁着乔雪桐,她把手心里冒出的冷汗用丝巾擦去,然后站起来,“雪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你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郭川父子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乔雪桐身上,带着一番难以捉摸的探究之色,莫淮北察觉乔雪桐的失神,晃了晃她的手,轻声提醒,“馨姨在跟你说话。”   乔雪桐不自然地笑了笑,“当然可以。”   在两人离去后,郭川也找了个借口离开,然后悄悄地尾随着过去。   只剩下莫淮北和郭志文两人,和外面的热闹迥异的是,气氛像灯光一样一下子凝住了。   “我大嫂就要回来了,我真是……”郭志文轻佻地摸着下巴,那双丹凤眼邪光流转,“很期待呢!”   莫淮北脸色微变,仿佛覆了五百层冰霜,却不再说话,仿佛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厌恶。   明明是亲兄弟,眼前的人和自己英年早逝的好友郭志霆就差那么多呢?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吗?   莫淮北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厅,走到一个小观景台,看着渐渐浓郁的夜色,眸子染了一丝清寒之色。   她要回来了……芷晴要回来了。   同一时刻,郭家别墅的某个房间里,门虚掩着,里面的两人正面对面坐着说话。   “雪桐,”看了一眼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冯馨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个原本是乔家的东西,和你爸爸离婚的时候,他让我带走了,可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它还给你。”   她是个自私又怯懦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幸福辜负了太多的人,这一辈子欠乔家实在太多,说起这些的时候,冯馨露出了羞愧之色。   “哦。”乔雪桐的反应很平淡,她低头看颈间闪烁的项链,眸色变得柔和了几分,“郭夫人还有别的话说吗?”说着她已经站了起来,“如果没有的话……”   “等一下!”冯馨连忙按住了乔雪桐的手,却被毫不犹豫地拂开,她讪讪地收了回来,“对不起。”   乔雪桐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突然来这一句,手却被紧紧握住,眼前的人声泪齐下,“雪桐,我的女儿,这么多年了,妈妈最想对你说的三个字……”   冯馨早已泣不成声,眼泪扑簌扑簌地掉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像魔怔般,她一遍一遍地低喃,“对不起……对不起……”   都说女人的眼泪是杀伤力最大的武器,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高贵而柔弱的妇人声情并茂的哭泣,乔雪桐被哭得手足无措,一时间也忘了把手抽回来,只能任她握着。   “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给你,”冯馨声音哽咽得不像话,“只要能弥补当年犯下的大错,妈妈什么都愿意做。”   这么煽情的话语听在谁耳里那都是要感动万分的,可乔雪桐偏偏不为所动,她冷冷笑了笑,“郭夫人,请自重。”   冯馨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不敢相信地看着突然冷漠下来的人,“你……”   乔雪桐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她,“从你狠心把我扔在孤儿院的那时起,我们之间早就两不欠了。”   你给了我生命,却不愿意要我,把我一个人扔在那种冷冰冰的地方,这份血缘合约,早就作废。   在孤儿院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看着身边的小伙伴们被自己的爸爸妈妈接回家,或着被人收养,乔雪桐的心里都会重新燃起一份期待,会不会在某一天,她的爸爸或者妈妈也会来把她带回家?   但每次都是深深的失望,久而久之,乔雪桐再也要不起这样奢侈的期待,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躲开那些毫不讲理的管理员随时扫来的一巴掌上,有个调皮的男孩子曾经因为打翻了一碗粥,嘴角都被打出血,后来听说连耳朵都失聪了……   小雪桐觉得这个世界太残忍,肚子永远吃不饱,晚上咕噜咕噜响,太饿了睡不着的时候,她就爬起来坐在破烂的窗台上看星星——电视上说过,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个时候她想,妈妈应该是这繁星中的一颗,所以才没有办法来接她回家。   后来,再后来,她被乔振东接回了乔家,踏进了一道从来不敢奢想的门,命运开始渐渐改变。   “什么?”冯馨如遭雷击,险些坐不住,“孤儿院,什么孤儿院?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看在乔雪桐眼里,她却觉得这一幕很是讽刺,“怎么,郭夫人敢做不敢认吗?”   冯馨一头雾水,泪水又从眼角滑出来,胸口的衣服早已被她揪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我……我做了什么?”   乔雪桐冷笑,“这个,您自己心里清楚,又何必明知故问。”   “在五岁以前,我以为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以为孤儿院就是我全部的命运。”乔雪桐回忆着那些酸涩的时光,自嘲地笑了笑,“直到五岁的时候被爸爸接回乔家,我才知道……”   冯馨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   都到这个份上了,冯馨怎么还会不明白,是郭川骗了她!他说把乔雪桐送回了乔家,实际上却随便扔在了一个孤儿院……他骗得她好苦!   门外的人透过虚掩的门看着里面上演“母女情深”的好戏,他的神色顿时变得极冷极冷,紧握的拳头收在身侧,手背上青筋暴露。   等那人稍稍偏转过来面对着灯光,俨然是尾随两人而至的郭川无疑,他听着里面的动静,抬起中指和无名指摸了摸自己的眉毛,轻而柔地摸过——每次他无意识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都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十几年前,相同的动作,郭川做过两次。   乔雪桐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身形挺拔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抱他一下,她悄悄从后面绕过去,刚伸出手,前面的男人就回过了头,她一时收不住,栽进他怀里,正面抱了个满怀。   “嘻嘻,”她撒娇般在他胸口蹭了蹭,“老公,我们回家吧。”   稳住她乱磨乱蹭的身子,莫淮北心底突然腾起一种柔软的感觉,“走吧。”   莫淮北今晚喝了酒,郭家特意派了司机送他们回去,两人肩并肩坐在后座。   今晚几乎把心里郁积的气全都宣泄出来,乔雪桐心情愉悦地转头去看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嘴里轻轻哼起了童谣。   “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   莫淮北脸上的线条和缓了下来,姿态更多了几分随意和慵懒,揽着旁边的人的腰,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简直爱不释手。   女孩子双眸如天上的星辰般清澈透亮,看到什么,笑意嫣然地偏头,轻晃着他的手,“老公,我今晚好开心啊!”   “嗯。”莫淮北低头凑近去吻她鼻间的气息,馨香而清新,没有酒味,应该没有喝醉,他稍稍松了一口气,饶有兴趣地问,“今晚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   乔雪桐眨了眨密长的睫毛,唇边神秘兮兮地勾出一抹浅笑,“不告诉你,哎!”她推了推离得自己极近的人,“你靠这么过来干嘛啊?咦?”她轻皱着鼻子去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你喝酒了。”   “我也想喝!”乔雪桐大着胆子勾住男人的脖子,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给他,笨拙地分开那两片薄唇,柔软的舌尖探了进去,毫无章法地搅动一番,尝到了淡淡的甜味,更是备受鼓舞,一下子兴奋起来……   莫淮北一边承受着那湿哒哒的强吻,一边分神想,明明没喝酒,怎么醉得这么不像话?以前只有在她醉的时候,他才能享受这样热情的待遇。   为了不辜负这柔软的夜色,这晚自然又是一番热情的翻`云·覆`雨,汗水淋漓。   乔雪桐只记得最后一刻仿佛被抛上云霄的感觉,随后她就沉沉睡了过去,一直睡到第二天九点多才起来。   莫淮北去了公司,老爷子也出门了,乔雪桐一个人吃完早餐,带着小东西在外面走了一圈回来,看着百米之外的小别墅,她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被关在里面的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爷爷让自己亲自去找答案,这意思就是默许了她可以随时进入小别墅吧?   还是那条长长的走廊,乔雪桐走得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在那扇门前站了几分钟,她终于轻轻地推开它,走了进去。   在乔雪桐进入那个房间以后,负责照顾莫母的佣人拨通了莫淮北的电话,“少爷,刚刚少夫人……”   床上的中年女人和她上次离开的时候不一样的是,她的双手又被重新束缚住了,房间里静极了,乔雪桐慢慢向前走,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小药瓶,她动作一顿……   听到动静,莫母突然惊醒过来,神色不安地往角落里缩,乔雪桐连忙举起双手,“别怕别怕,我没有恶意!”   “呜呜……”角落的人发出一声呜咽,“雪……雪桐……救我……怕!”   乔雪桐从她模糊不清的声音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定定地重复了一遍,“雪桐?乔雪桐?”   果然,那女人眼里闪过一道光,也不再惊慌了,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跟着她念出了清晰的两个字,“雪桐。”   乔雪桐惊喜不已,“您认识我?”   莫母迷茫地看着乔雪桐,实际上却不是在看她,因为她的眼神空无一物,轻飘飘的,又唤了一声,“雪桐。”   乔雪桐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这个女人知道自己,这说明什么?她以前就认识自己吗?   她拉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乔雪桐指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阿姨,我就是雪桐。”   莫母轻轻笑了出来,似乎也不怕她了,但眼神还是有点怯怯的,“痛。”   乔雪桐看了一眼她被绷带缠着的手,随后明白过来,想起上次还心有余悸,“我帮您解开,您乖乖的,不要闹,不要从床上下来好不好?”   莫母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乔雪桐一边解一边打量床上的人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她把绷带随手扔在旁边的桌子上,“好了,你可以动一下。”   莫母疑惑地看着她,乔雪桐会意,握住她骨瘦如柴的手,轻轻转了转圈,帮她活络手指。   莫母一言不发,只是一直盯着乔雪桐的脸看,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内容,“雪桐。”   “嗯?”房间里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乔雪桐正用指甲剪帮她修剪指甲,听到声音抬起头,柔声问,“怎么了?”   那女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刚刚说话的另有其人。   乔雪桐笑笑,又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长大了。”   乔雪桐惊愕极了,“您……”   “你以前的时候……”莫母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比了比床,“只有这么高。”   乔雪桐手上的指甲剪“啪”一声掉到了地板上。   ***   从小别墅出来后,乔雪桐就径直回了书房,她在一排排的书籍中流连,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关于精神错乱方面的书。   正翻开一页,门就被很用力地推开,一脸阴鸷的男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出声,人就从地板上被拉了起来。   男人的大手箍得她手腕生疼,他的声音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你刚刚去那里了,你都看见了什么?”   “莫淮北,”乔雪桐挣扎了一下,“你先放开我。”   “说!”   这夹杂着铺天盖地怒气的一声险些吓得乔雪桐双腿发软,她抬头,看进男人幽深的眼睛里,她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怒气像一把出鞘的冰箭,伤人又伤己。   “我是去了!”乔雪桐鼓起勇气,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我看到了你的秘密,你在囚禁一个女人,她精神失常,没有任何的反击能力,你却用绷带把她绑住,完全限制了她的行动自由,”她咬了咬牙,朝他大吼,“莫淮北,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种犯罪行为!”   “砰”一声,男人的拳头撩过她颊边的发丝,重重落在她身后的书柜上,一排排的书因这巨大的震击应声而落。   “你闭嘴!”   乔雪桐感觉盛怒中的男人近在咫尺的声音染了一丝血腥的味道,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软软地从他双臂里滑落到地上……   第四十六章   ***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乔雪桐软软地倒在地上——和他直视时再也无法经受住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然而落地的那一刻,她依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从脊背处升起,迅速蔓延全身。   手指微微渗出血的男人神色莫名冷峻,薄唇抿得紧紧的,似乎在隐忍些什么,他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把门甩得震天响。   乔雪桐感觉自己被震得发丝纷飞,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突然眼睛轻轻一动,她伸手把夹在书里微微露出一角的东西抽出来,是一张发黄的照片。   一家三口,男人温和儒雅,双手搭在一个男孩子肩上,目光有说不出的慈爱,女人面容姣好,笑容温婉,乔雪桐手抖了一下,又定定地看了几眼,这……这不是……   别墅里那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吗?虽然此时的她和照片的女人相比气质上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是那脸部轮廓……乔雪桐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双腿早就失去了力气,软绵绵的,她用轻颤的手捂住嘴巴里即将发出来的一声尖叫。   所以……那个女人,就是莫淮北的妈妈!不是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脸上淌了冰冷的液体,乔雪桐无暇顾及,她紧紧抓着那张照片,仿佛抱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嘴里念叨着,“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这说明什么?事情是有转机的。至少,乔雪桐开始看到了一丝希望。   没有人比莫母这个亲自经历过当年事件的人,更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惜的是……她已经疯了。   这样一个女人,她原本应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疼她爱她的丈夫,一个可爱的儿子,如今却变成了如此不堪的模样,如果她有知觉,一定也是痛不欲生的吧?乔雪桐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怜悯。   那天晚上出现的几个医生,小别墅里的秘密,那个中年女人的身份……如今一切谜题都解开,乔雪桐却感觉不到一丝轻松,反而心情异样地沉重。   当年不管谁对谁错,这一份罪责,总有一个人要背。   ***   乔雪桐自认自己还算一个性格活泼的人,但对于一个存心要无视她的人,还真是没辙。   她不擅长吵架,但如果这个男人要吵,她也会突破底线奉陪到底,可人家整天冷着一张脸,根本不屑和她吵。   乔雪桐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尤其她的身份又敏感,又撞破他向外界隐瞒多年的秘密,而且,他的母亲……   他的愤怒可想而知,乔雪桐也不勉强,她愿意给他时间,让他冷静下来,可事实偏偏不如人意。   这几天来,他每晚都要加班,回到家又进书房忙碌,往往回房的时候她早已经撑不住睡着了,早上醒来枕边是凉的,也不知道他昨晚有没有回来睡。   虽然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几乎几天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不知他是真的忙,还是假装对她视而不见。   婚内冷暴力什么的最折磨人了。   尤其乔雪桐还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又找不到人说话,整天怏怏的,情绪低落得太明显,连莫老爷子都打趣她,“怎么,昨晚又去做贼了?”   乔雪桐顶着黑眼圈抬头,扁了嘴角,睫毛眨了眨,似是要哭出来,“爷爷,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您的孙子心平气和地听我说句话啊……”   这些日子来,她已经习惯在这个疼爱自己的长辈面前撒娇。   莫老爷子爱莫能助地摆摆手,语气无奈道,“淮北吧,虽然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但有时他的性子我也摸不准……”   他身上不仅背负了父辈恩怨,少年老成,性子沉稳,何况没有点心机和城府,又如何去应对商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见乔雪桐一脸挫败,莫老爷子于心不忍,“要不,我找个时间和他谈谈?这小子你别看他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其实啊,那都是装出来的……”   乔雪桐越听心越没底,她吞吞吐吐地交待,“爷爷,其实,我已经知道别墅里的人是谁了。”   “你知道啦。”莫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原来是为这事儿。怪不得我说淮北这几天的情绪怎么这么怪。”   “对不起。”   “嗯?”莫老爷子不解。   “当年我父亲对莫家做的事,我代他说声对不起。”乔雪桐不敢直视那双慈爱包容的眼睛,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眼泪就会掉下来。   “你爷爷跟你说的?”莫老爷子微微讶异。   “嗯。”乔雪桐点头,又重复了一次,“对不起。”   莫老爷子看向窗外,仿佛对她的话没有一丝的触动,然而那老迈的眸子里早已泛起一股温热,“丫头,这不怪你,这都是命。”   他的儿子受冤入狱,惨死狱中,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孙子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他一手打下的莫氏江山,也摇摇欲坠,几年后他的儿媳又精神失常……也只有看破红尘的人,才会慷慨地把它们归作“命运”。   果然是老了,尘归尘,土归土,既然注定终将要到那个世界去,又何必纠结于这么多?   看得开就是智慧,看不开就是作茧自缚。   “爷爷,”乔雪桐胸口“砰砰”直跳,脸颊也如火中烧,她把苍白的唇咬出血色,“我不理解。你们和我父亲有如此深刻的仇恨,为什么当初您还愿意让我当您的孙媳妇?”   这是乔雪桐一直不明白的地方,莫淮北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是乔振东唯一的女儿,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他解恨的人,但是眼前这个人,他本来也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不是吗?   “丫头,”莫老爷子苦笑道,“你一定不知道,过去的十几年,淮北的生命里,除了你之外,再没有别的女人。”   乔雪桐愕然,随后明白过来,“我明白的。”   他一定是每日每夜都在想着要如何折磨乔振东的女儿。   “他的性子太沉稳了,什么都藏在心里,人怎么能没有七情六欲呢?他被仇恨羁绊得太深,而且深陷痛苦中无法自拔。”莫老爷子回忆着当年,他在孙子的书房里发现了许多关于乔雪桐的资料,林林总总,事无巨细,滴水不漏。   那个时候,莫老爷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孙子想干什么,他要报复,他要毁了这个女孩!   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莫淮北的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工作上,人也渐渐变得冷漠无情,终于奄奄一息的莫氏重新活了过来,如今成为a市的尖端企业,直到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才一步步地展开了自己蓄谋已久的报复计划。   莫老爷子亲眼看着自己的孙子被仇恨蒙蔽,变成一个冷血的人,却无能为力,在知道他计划的时候,他瞄准时机,推波助澜。   “他接近你,我是知道的,”莫老爷子笑了笑,“而且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迫于我的压力。”   “啊?”乔雪桐以为自己听错了。   莫老爷子继续说,“对你,他是势在必得,但他缺乏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鉴于不想看到莫家断后,我唯有将计就计。”   “既然他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莫老爷子看着她,笑意温和,“我为何不帮他一把?而且,无论如何,你都逃不掉的不是吗?”   化解仇恨的方式,不是逃避,而是勇敢面对,既然这两人此生注定纠缠不清,又为何不试一试呢?再没有比玉石俱焚更坏的结果了不是吗?   乔雪桐心里的震惊不言而喻,她脑中一片混乱,有什么闪过,但很快又消失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您,您不怪我的父亲吗?”   不管真相如何,现在的事实是,是她父亲把莫家害成了这样。   “怪,有用吗?去追究一个死人的过错,有意义吗?”莫老爷子似乎看得很开,“其实,乔莫两家也算世交,你父亲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品性如何,我心里有底。”   “那件事发生后,你父亲来找我,”莫老爷子轻轻抚着茶杯边缘,缓缓说,“他跪在我面前,请求我的原谅。”   “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对不起’,最后,我原谅了他。”   乔雪桐原本静静听着,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您,您为什么……”   莫老爷子看着近在眼前的一双清泉般纯净的眼睛,纤尘不染,当年就是这样一双眼睛,让他莫名心软,他不愿意相信拥有这样一双干净眼眸的人,会做出那种栽赃嫁祸的龌龊之事。   所以,他选择了原谅,只可惜,没过多久,那个被他宽恕的人,不幸惨遭横祸,身首异地……   因果轮回,不得不信啊!   莫老爷子这些年身体不是很好,说起当年的伤心事不免耗费心神,他揉了揉眉心,“我不是圣人,不是没有恨过你父亲,但最终我选择了原谅,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我孙子一个人没有走出来,你……多多担待他。”   乔雪桐因深深的愧疚垂下头,双肩微微抖动着,模糊地应了一声“嗯”。   莫老爷子轻轻在她肩上拍了几下,目光似乎透露了太多,却只能在心里暗暗说,丫头,如果那件事并非你父亲所为,那么他乞求我的原谅,或许是为了保护一个人,一个对他对你而言,都很重要的人。   “爷爷,明天是我父亲的忌日,我想……”   “回去吧。”老爷子声音苍老而沉洌,“让淮北陪你一起回去,这是他身为乔家女婿应该做的事。”   而且是他必须要亲自面对的事。   “谢谢爷爷。”乔雪桐好不容易才找到这苍白的四个字。在这个豁达而坦然的老人面前,她的语言显得多么无力。   ***   好不容易等到公务缠身的某人回房,可刚躺下就睡着了,弄得温习了无数次台词的乔雪桐对着他大眼瞪小眼。   折腾到半夜才睡,乔雪桐醒来的时候气愤地发现自己设的闹钟被按掉了,旁边的位置空空的,她连鞋子都顾不上穿,飞快地跑下楼,佣人告诉她,“十五分钟前少爷自己开车去公司了。”   泄气地抓了抓凌乱的长发,乔雪桐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时间越来越近,乔雪桐一遍一遍地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每次都是无人接听,最后干脆还关机了,她的手机也显示电量不足。   这种用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事情,做起来实在伤心又伤肺,乔雪桐无力地倒在床上,腰背挺得直直的,心里一声接一声地叹息。   爷爷还特意交代让他陪自己回去,可乔雪桐根本联系不上他,生气也有个限度的,像这样无休止的冷战,她受不了了!   “腾”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乔雪桐握着屏幕按下去的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后天我爸忌日,爷爷让你陪我回去。   敲完,毫不犹豫地点了发送,乔雪桐把手机扔在床上,掀了被子下床梳洗。   大不了她一个人回去。   才七点多,路上的车并不多,一辆黑色的贵族v8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莫叔叔,”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抱着洋娃娃,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你来接我和妈妈。”   莫淮北转头微微一笑,“不客气,小咚咚。”   坐在后座的女人也笑,“淮北,真是麻烦你了。航班延迟,这么早不好意思去打扰别人。”   “没事。”   杨芷晴看着窗外熟悉的一切,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回来了,这种感觉真好。   “芷晴,你回国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杨芷晴摇摇头,盯着前面那挺拔如修竹的背影,眼里缓缓上升一股笑意,“暂时先安定下来吧。”   莫淮北点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提,不必客气。”   “好。”   “莫叔叔!”小女孩兴奋地指着外面一家肯德基,这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她最熟悉的东西,“我肚子好饿,”回头去看后面的人,眼里带着恳求,“妈妈,我就吃一次,可以吗?”   不等杨芷晴回答,莫淮北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当然可以。”   “耶!”小咚咚一边打量着妈妈的脸色,见没什么异样,一边发出欢呼声,一边拍手掌,“太棒了!”   肯德基里人并不多,三人找了一个靠窗位置坐下,莫淮北不喜欢吃这种油腻的东西,相反,家里那个这会儿估计还在赖床的人应该会喜欢,有的时候,她更像一个孩子。   其实这几天也不是故意冷落她,而是实在没有办法接受,横贯在彼此间的上一辈恩怨,让他手足无措。但有一点莫淮北不得不承认,自己更害怕的是,她知道了那些事情,知道他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他的自私,他的落魄,他所有的弱点,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她太美好,有的时候,他也会自卑,也会惊慌失措。   他们之间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了,如果再加上这一码,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他害怕自己会失去她。   失去她?不,不可以!   想到这一点,莫淮北心脏一紧,胸口的某个地方莫名抽疼了一下。   “淮北,”察觉对面男人的失神,杨芷晴轻唤了一声,“你要点什么?”   莫淮北淡淡一笑,“炭烧咖啡吧。”   杨芷晴点了一份儿童套餐,两杯炭烧咖啡,等待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是沉默无语,气氛有点沉闷。   小咚咚晃着腿,“莫叔叔,你手机里有没有一种叫愤怒的小鸟的游戏?”   莫淮北自然不会玩那种幼稚的游戏,但为了不让她失望,立刻拿出手机下了软件。   小咚咚笑眯眯地接过,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叔叔。”   看着这张小脸蛋,莫淮北总是不自觉想起自己的好朋友郭志霆,当年如果不是为了救他,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应该也是幸福得让人艳羡的吧?   他的心里,对这对母女,实在有太多的愧疚。   可惜,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肯德基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声音繁杂,莫淮北喝了一口咖啡,淡淡的苦味从舌尖蔓延到心间。   小咚咚正玩着游戏,突然手机震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按了拒接,也没在意,继续玩,手机又震了一下,她刚好一个滑动的动作,又把它按掉了……   “莫叔叔,”小咚咚皱着眉头,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手机没电了。”   莫淮北接过自己的手机,把套餐推到她面前,“吃东西吧。”   吃完东西后,莫淮北把母女俩送回郭家,径直去了公司,这几天为了跟进和德国外商的合作案,他也是忙得分`身乏术。   开完例行会议后,陆续把充满电的手机交给他,顺便提醒了一句,“有几个未接电话和一条未读信息。”   莫淮北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直接进了办公室,陆续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耸耸肩,没想到“砰”的一声巨响,门大开,原本云淡风轻的人拿着外套匆匆走了出来,他连忙跟上去,“莫总,您这是要去哪里?别忘了半个小时后你还有一个重要会议!”   莫淮北停下脚步,冷声交待,“你帮我主持。要是出了什么篓子,你就回家吃自己。”   尼玛!看着那身影消失在门口,陆续心里苦得跟黄连似的,原地蹬了几下,有哪个上司像他这样这么卑鄙无耻,动不动就拿饭碗威胁下属的吗?   乔雪桐是一个人回的乔家。   陆芬面上热心实际假惺惺地迎上来,“雪桐,怎么就只有你回来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淮北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乔雪欣也在一边冷嘲热讽,“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人家看不起……”   陆芬见乔振国走出来,连忙阻止了自己的女儿,“胡说什么呢!来来,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去吧。”   “二伯父。”乔雪桐礼貌地朝来人点了点头。   今天是三弟的忌日,看着他留下的孤女,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模样,乔振国心情极其复杂,“进去吧。你爷爷在等你。”   “嗯。”乔雪桐轻声应道。   这么特殊的日子,乔老爷子未免又要伤神一番,昨天晚上不小心着凉病倒了,说话都是浓浓的鼻音,“咳咳,雪桐,你回来了。”   见似乎苍老不少的老爷子,乔雪桐心里很不是滋味,“爷爷,您身体还好吧?”   “没事。”乔老爷子又重重咳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呼吸又急促起来,“你准备准备就出发吧。”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是要亲自到场的,但今年身体抱恙,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乔雪桐起身告辞,又不忘回头,睫毛轻轻颤了几下,遮住突然红了的眼眶,“爷爷,您多保重身体。”   乔老爷子无力摆摆手,喘着气,“去吧。”   天气并不是很好,阴沉沉的,从乔家墓园下山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乔雪桐没有打伞,细雨打湿了她乌黑的长发,她恍然不觉,继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那纤细而柔弱的身影,仿佛一树绽放在烟雨中的梨花,白皙,唯美,却无端心疼,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个时候,不必藏在黑暗中,可以光明正大地肆意流泪,可以做一个脆弱的女儿,倾诉对父亲的思念。   莫淮北赶到乔家的时候,佣人告诉他乔雪桐一行人早已出发去了乔家墓园,他打听了具体位置,刚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一道凌厉的声音叫住了他,“淮北!”   莫淮北停下脚步,“爷爷。”   乔老爷子定定地看着他,连眼神都冒着冷意,“你不必过去了。”   “爷爷。”莫淮北又叫了一遍。   “看在你还叫我一声爷爷的份上,听我一句,别过去了。”乔老爷子声音柔和了几分,“进来吧,有些事想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你们会觉得那个谁谁谁会是莫少的初恋呢?连莫老爷子都说,过去那些年,他孙子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乔乔一个人,所以他的初恋不应该是雪桐吗?   我的文里,女配都是用来炮灰的好吗?   对了上章杨芷晴的女儿叫东东(临时取的),这里统一说一下,作者比较善变,改为咚咚了,上章就不改了。   风雨过后彩虹满天好吗?两人解开心结就是甜甜蜜蜜生四个小包子了呀!   你们看到这章的时候我应该刚考完,继续求人品,大概还差三十朵花花,么么哒   有人想要从床计议,也就是易子郗易四少的定制纸书吗?如果要的话麻烦在《从长计议》下留个言,超过十本我就开(校稿太麻烦+作者太懒)   第四十七章   ***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坐吧。”乔老爷子指了指离自己不远的椅子,一时气提不上来,又背过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想到自己差点错过这么重要的事,莫淮北原本就有点坐立不安,听了老爷子的咳嗽声更加心神不宁,面露关切之色,“爷爷,您没事吧。”   老爷子咳得脸红脖子粗,然而唇却是透着苍白,他从莫淮北手里拿过纸巾擦擦嘴角,声音嘶哑得吓人,“老毛病了。”   “爷爷,”等老爷子脸色稍微和缓些,莫淮北才轻声问,“不知道您有什么事要和我谈。”   对这个曾经威风八面的老将军,莫淮北始终心怀七分敬意,三分恨意,如果不是当年发生了那种事……   “雪桐让你回来的?”老爷子的第一个问题就让莫淮北微微乱了阵脚,在这个阅人无数眼光锐利的老人面前他自然不敢卖弄聪明,只得如实回答。   老爷子听了后摇摇头,“这丫头,真是不懂事。”   聪明人之间的较量,往往一言定分明。老爷子这句话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自己孙女的“不懂事”上,一两拨千金,让情势有了大逆转。   本来这么重要的日子迟到已是失礼,人家非但不怪罪,反而放下了台阶。老爷子数落的不仅是自己的孙女,而且还是他的妻子,连一丝反驳的余地都不给,莫淮北甘拜下风。   这一招,实在高明。   “淮北啊,”老爷子轻叹了一声,“你……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爷爷,”莫淮北脸色微变,“我不懂您的意思。”   “当年发生的事,你以为我老爷子真的完全被蒙蔽了吗?”老爷子有点激动,气血上涌,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把手,“你可知道自己要去拜祭的是谁,乔振东,我的三儿子,也就是当年害得你莫家……咳咳……”   “爷爷,”莫淮北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您……别说了。”   “你放下仇恨了吗?你不恨乔家的人了吗?”老爷子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密布皱纹的手艰难抬起,似乎想拿什么东西。   “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身上背负了太多,”老爷子把旁边的拐杖拿起来,握在手里,“可雪桐她也不容易。”   “如果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一点都不珍惜我的孙女,我一定不会答应把她嫁给你。”   “我莫家是欠了你们乔家,但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只有我那个傻孙女,才会为了化解两家的恩怨,愿意牺牲一辈子的幸福。”   莫淮北整个人都愣住了,耳朵里嗡嗡地只回响着那几个字,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原来她知道自己接近、甚至娶她的目的,可她偏偏什么都不说,一点点地看着自己沦陷,所以她对自己除了同情怜悯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感情了吗?她看着他时,眼里的温柔,那些愉悦的笑语,都是装出来的吗?   莫淮北觉得自己全身都疼,他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一想到自己孙女那红红的眼眶,落寞的身影,老爷子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忍下去了,他额头青筋都凸了出来,一下一下地捶着桌子,“你可知道当年那封检举信,其实不是……”   四下悄然无声,老爷子似乎立刻清醒了过来,“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再插手了。”   那个秘密,他答应过自己的儿子,不能说,还是让它随着自己一起埋入黄土吧。   莫淮北看他欲言又止,隐隐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出来了,可是却在瞬间一闪而逝。   那封检举信,其实不是什么?莫淮北心里顿时起了疑心。   “好了。”老爷子恢复了平静,“你先出去吧,雪桐应该也快回来了。”   “是。”知道从他这里再也问不出什么,莫淮北起身,走到门口处的时候被后面的人叫住。   他听到一声苍老的叹息,“雪桐还不知道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实在无法忍受她了,或者她受了什么委屈想离开,我请求你,放她走吧。”   我请求你。   他用的是“请求”,这个人是当年功劳赫赫的老将军,铁血硬汉,荣耀等身,此刻却用了如此卑微的字眼。   “好,我答应您。”莫淮北悄悄收紧拳头,目光笃定地看着前方,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但,他发誓,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   乔雪桐下了车,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后面的陆芬母女正兴致勃勃地谈论最近推出的时装新款,她听着只觉得讽刺。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悲伤,哪怕当初哭得肝肠寸断,时过境迁,日子还是要继续。沉浸在过去一直走不出来的人,其实还有一个她。   大院里停着的黑色车子看起来很熟悉,乔雪桐抬起头,果然在前面十几米远的地方看见了它的主人,她轻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此刻怎么也笑不出来。   哪怕装得再好,总有那么一刻,她想任性地做回真实的自己,不必僵硬着嘴角微笑。   他还是来了,但已经没有意义了。是她太天真了,她凭什么以为他会去拜祭一个叫乔振东的人?   心像是浸在水里,不敢跳得太厉害,怕激起引人察觉的水花。   被雨淋过的头发还是湿湿的,软软搭在额前,越发显得那双黑色大眼睛晶亮如星辰。乔雪桐抬步慢慢走了过去,和站在走廊里定定看着自己的人,擦身而过。   他没有挽留她。   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姐夫!”倒是乔雪欣唤了一声,“你怎么站在这儿?”   莫淮北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朝她身后的陆芬淡淡一笑。   “怎么不进去?”陆芬收了伞,“这屋檐还在滴水。”   莫淮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空是飘着细雨的,然而,刚刚从他旁边经过、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的人,并没有撑伞。   心又开始疼。   如果她给他的爱情,只是一种施舍,那该有多讽刺?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让他如何接受,自己情不自禁的动心,最后不过是一场玩笑。   她云淡风轻地走开,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用那种甜糯的声音告诉他,“我一点都不爱你,这只是一个玩笑哦!”   他相信,乔雪桐真的做得出来。她向来都是来去自如,如果她真的想走,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束缚得住她呢?   她装得太真了,连他都被欺瞒住了,偏偏还不自知,以为自己才是掌控一切的那个人。   可是,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呢?哪怕骗骗他也好啊。   乔振东忌日这一天,莫淮北幡然醒悟,他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的女儿,然而,她却不想再看他一眼。   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车里,沉默相对,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啪啪啪”地击打着窗户,印下一道道斑驳的水痕。   乔雪桐的心情一直很沉重,看着窗上跳跃的雨花,记忆又回到了那年夏天,也是这样一个下着雨的夜晚,她和父亲并肩坐在钢琴前,她弹,他听,两人在优美的旋律里相视一笑。   “为什么天会下雨啊?”她记得那时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   “那是因为它太伤心了,就像人伤心了就要流泪一样,”她窝在那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听他低声问,“桐桐喜欢下雨天吗?”   “不喜欢。”到处都湿漉漉的,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关在家里,她不喜欢。   “所以啊,”那人温柔地刮刮她鼻子,“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轻易哭鼻子……”   想到这里,鼻子突然一酸,一滴泪没有任何预示地落在手背上,乔雪桐眨了眨眼睛,滴下第二颗、第三颗……   莫淮北的视线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看着那裂成几瓣的泪花,他心里起了一阵焦灼,仿佛它们是落在自己的心尖上。   他多么想伸出手帮她擦去,但一想到她给自己的爱情不过是一场施舍,该死的自尊心阻止了他的动作,莫淮北握着拳头砸在身侧,真皮座椅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回到家,泡了个澡后,乔雪桐感觉头晕晕的,早早就爬上了床。   睡到半夜,又觉得全身很热,乔雪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蹬掉被子,翻了个身,对着躺在旁边的人,半晌都回不过神。   这还是他们冷战以来,她第一次清醒地看见他睡在自己身边,男人的薄唇微抿着,似乎睡得不是很熟,乔雪桐倾靠过去,双手轻轻搭着他的腰,听着耳边那有力的心跳声,她抬头,凑近他的唇,闻他鼻间的气息。   还是她熟悉的清冽味道,总能给她带来莫名安心的力量,困意渐渐袭来,乔雪桐慢慢闭上了眼睛,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夜风雨海棠花落,第二天,天气晴好,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有些刺眼,乔雪桐忍不住用手去挡,察觉异样,她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担忧坐在床边的老管家,“管家……奶奶,您怎么了?”   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比,喉咙像有一把火在烧,头也晕晕沉沉的,连不远处的东西都看得不怎么清晰,乔雪桐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唇。   “我的小祖宗呦喂!”老管家急得团团转,“你可知道自己发烧了?39度8,你这是要把脑子烧坏了!”   又看向门口,“这医生怎么还不来?真是急死人了。”   佣人告诉她,少夫人没有下来吃早餐,老管家心里猜乔雪桐应该昨晚累坏了,便让佣人不要去打扰,谁知道这午饭时间都到了,那个活蹦乱跳的人儿还没出现,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火急火燎地跑上楼来。   白色大床上的人黑发如瀑,脸颊红红的,老管家轻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热度惊人,立刻吓了一大跳。   老管家看着手里的探热针,差点跳起来了,再这样烧下去是要烧坏人的啊!   看着老管家在一边急得跳脚,乔雪桐却显得很淡定,“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说着要伸手去拿被子。   “这怎么行呢?”老管家念叨着,思绪像一团线般乱套,“烧,烧……要烧坏脑子的!”   明明是健康宝宝,怎么突然说病就病了呢?   “我都习惯了。”乔雪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试图抚慰她的不安,“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生病的,真的,比大姨妈还准!”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就别说话了,赶紧躺好。”管家哪里听得进她的话,手忙脚乱把她压在床上,“我去看看医生来了没有。”   生病的时候,有人为你担心,有人为你着急,围着你团团转,这种感觉,很幸福。乔雪桐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医生打了针,又叮嘱了一些事,就离开了。老管家等到乔雪桐身上的热度减退,这才放下心来,交待佣人去煮一些清淡的东西,自己慢慢下了楼。   乔雪桐这大半天都是在床上过的,老管家拉了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她一口一口把清粥喝下去。   “管家奶奶,”乔雪桐笑嘻嘻的,睡了一觉后,脸色微微苍白,面颊还是红红的,“您对我真好。”   “傻孩子,”老管家目光慈爱地看着她,接过空碗,“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打个电话给淮北。”又暗自嘀咕起来,“这一老一少也真是的,关键时刻也不见个人影。”   “不用了。”听说要去通知莫淮北,乔雪桐连忙拉住了她的手,“他工作忙,不要去打扰他了吧。”   老管家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这几天他总是不着家,估计真的忙得脱不开身,正要说些什么,那双搭在自己腕上的手突然收了回去,然而那滚烫的热度似乎还停留在上面……   “你!”活了这大半辈子,老管家什么风浪没经历过,这会儿却被吓得大为失色,“你怎么又烧起来了?”   真是奇了怪了,半个小时前她不放心还特意自己量了一次,怎么这么快又……   乔雪桐心虚一笑,“我都说了,打针没有用的。”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有用?”老管家还真不信邪了。   “睡觉,”乔雪桐抓着被子躺下,“睡一觉就没事了,哈哈。”   “不行!”老管家直接把被子掀掉,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你必须立刻去医院!”   乔雪桐没法,只得下床换衣服。   医院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瞥见一个熟悉的声影,试着喊了一声,“雪桐。”   乔雪桐回过头,微笑,“温医生。”   “真的是你。”那男人回以一笑,“又发烧了?”   乔雪桐不好意思地点头。   “这是?”温医生疑惑地看着她旁边的老人。   乔雪桐看了老管家一眼,笑了笑,“我奶奶。”   温医生朝老管家礼貌颌首,又问道,“还是像以前那样,帮你安排独立的病房?”   “谢谢温医生。”   办好入院手续,乔雪桐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窗外熟悉的景色,这个房间,每年的这几天,她都要来住上几天。   “快躺床上去,护士来给你输液了。”   乔雪桐回头,老管家后面跟了一个面生的护士,果真是物是人非啊!她乖乖地爬上床躺好,看着那冰凉的针刺入自己的手背,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护士还在实习期,但针扎得很漂亮,她一边打量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却掩不住清丽面容的年轻女孩子,心里疑惑不已,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发个烧都要住院的,不过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初来乍到,她也不好多嘴去问。   “好了。”小护士微微一笑,“如果滴完了按一下铃,我马上过来。”   “谢谢。”乔雪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声音却甜软不已,酥`麻入骨。   小护士脸一红,“不客气,应该的。”   暮色`降临,一天就要这样过去了,乔雪桐迷迷糊糊间,听到老管家在抱怨,“怎么回事,电话老打不通。”   她轻笑,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梦里,那个人是否会出现?   可惜的是,一夜无梦。   乔雪桐醒来的时候,感觉脑袋轻了很多,但嗓子却干得要命,老管家在病房里陪了她一夜,现在不知道哪里去了。   门开了,乔雪桐听到声音看过去,一张青春靓丽的笑脸映入眼中,她惊喜极了,“津津,你怎么来了?”   “真的烧糊涂啦?每年这个时候,我们不都是约好要在病房里聚会的吗?”金津津戏谑地说着,把水果篮放好,看了一眼周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今年我是第一个,路帅帅完败!”   “是啊,”乔雪桐附和着她的话,“恭喜恭喜。”   两人分享了一下近况,乔雪桐问起,“你和佟弘进展到哪步了?”   金津津捧着水杯小口喝水,睨了她一眼,脸颊明明写满娇羞,却死鸭子嘴硬地嚷着,“佟弘,那是谁啊?我不认识他!”   “吵架啦?”   金津津甜蜜摇头,狐假虎威地目露凶色,“他怎么敢和我吵?”   乔雪桐忍俊不禁。其实有的时候,她真的挺羡慕这对的,佟弘处处让着,温柔哄着,唯恐自己的女朋友受了委屈,哪里像她家里那位,又冷又硬,像一块顽石似的,怎么都软化不了。   面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始终是委屈的啊,她病了啊,他怎么可以连来看她一眼都不?   金津津坐了半个多小时,佟弘的电话就来了,乔雪桐哪里敢打扰小俩口的约会,连忙把她推了出去。   病房里又只剩她一个人了,乔雪桐坐在床上,抱着膝盖,静静看着窗外,有风吹过,几片叶子落了。   老管家一夜睡得不是很安稳,一大早就起来回家帮乔雪桐收拾换洗衣物,出门的时候刚好碰见莫老爷子回来了,于是一起前往医院。   两个老人陪了乔雪桐一下午,天又黑了,她于心不忍,让他们回去休息,莫老爷子奔波劳碌从外地回来,也实在撑不住,临走前还重重叹气,“丫头,那小子欠你的这笔,我先帮你记着。”   老管家坚持今晚留下来,送莫老爷子出去的时候,一路听他碎碎念,“你说,淮北也太不像话了,老婆病了躺在医院里,他一个面都不露一下,真是气死我了……”   老管家心里也气,少爷这次是真的太过分了!   两个人同仇敌忾,一路把某个人从头骂到脚,值班护士看着他们骂骂咧咧从眼前经过,甚至惊得忘了提醒不得大声喧哗。   这边,视察厂房的莫淮北打了个喷嚏,陆续连忙递上纸巾,“莫总,您还是先回去吧。您都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有一款按摩保健产品出了问题,遭到消费者投诉,好几家商家都动摇了合作意念,品牌和信誉是企业的生命,事态紧急,莫淮北只得亲自上阵,这两天他几乎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合眼了。   “也好。”莫淮北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你也回去吧。这两天辛苦了。”   还好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莫淮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听到厨房有说话声,他疑惑地走进去,见老爷子正交待着佣人,“你们炖一锅鸡汤,记得要放……”   听得一头雾水,莫淮北问,“爷爷,您大半夜的熬汤给谁喝?”   老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吩咐,“记得明天八点前要炖好,最好清淡一点,适合病人的口味。”   莫淮北听得心一紧,“谁病了?”   老爷子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炖汤给自己孙媳妇喝,跟你有什么关系?”   莫淮北呼吸都快停了,“她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有人告诉我?”   老爷子冷哼一声,一点都不同情他。   莫淮北立刻转身往外走,没一会儿就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速度似乎还挺快。   老爷子笑了笑,“打个电话让管家回来吧。”   哼,就是故意不告诉病房号,让他好好折腾一下,顺便长个记性,老婆娶回家,就是用来疼的。   莫淮北看着床上脸色如雪的人,心又疼又懊悔,他真是该死!   修长的手指握住那细软的手背,凉凉的,他把自己的手滑入她的十指,轻轻放在床边,一遍遍地低喃,“对不起……”   他不该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的,是他太自卑,他太害怕她会推开自己,所以选择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因为,稍稍一停下来,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她笑意嫣然的脸,她用最柔软的声音对他说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话,“莫淮北,这只是一个玩笑,我一点都不爱你。”   每每这个时候,他都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   床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又长又密的睫毛动了动,莫淮北还来不及收起一脸的忧伤,便撞入一双盈盈动人的眼睛里……   第四十八章   那双盈盈动人的眸子睁开的那一刹那,莫淮北突然就失去了勇气,第一个反应就是松开她的手。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谁认真谁就输了。现在想想,其实她一直都在暗示自己,是他太过自信,以为一切都由他掌控。   而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只有她和他的夜,莫淮北清楚地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他认真了,她赢了。   房里只留了一盏小灯,光线暗淡,但男人离得极近的缘故,她几乎能清楚看到他微乱的黑发,连向来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都皱巴巴的,领带歪在一边,原本光洁的下巴也冒出了胡茬,一副流浪汉的落魄模样……   不会是真的烧糊涂了,出现幻觉了吧?乔雪桐摸了摸头,不会很烫,烧应该暂时退下来了。想想也是,要是换做平时,她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一个冷峻的男人,怎么会露出那种类似很受伤的表情?   呵!他冷得简直刀枪不入,这个世界上谁还能伤他分毫?   于是,在那道清湛的目光注视下,乔雪桐淡然自若地掀开被子下床,双腿垂在床边,刚穿了一只拖鞋,一只大手在她眼皮底下伸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腕,热的,有力的,他是真实的,不是幻觉。   乔雪桐立刻扭开了床头的台灯,柔和的光映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那双眼睛里的血丝和眼底的青色,无所遁形,看得她心里一紧,但喉咙干干的,连发个音都艰难,她自然而然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唇……   灯“啪”的一声又暗了,一个黑影笼罩了过来,乔雪桐感觉肩上覆了一双温热的大手,男人没有给她发出惊呼声的时间,直接封住了那两片泛着淡淡水光的唇。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吻得毫无章法,准确的来说不是吻,而是咬,辗转碾磨,乔雪桐感觉自己的双唇火辣辣的疼,她从两人紧密相贴的唇中发出模糊的嘤咛声,男人趁机探入她的口中,温热的舌尖扫遍了每一个甜美的角落,最后才勾住那道柔软的舌,耐心吸吮……   乔雪桐憋得整张脸都红了,巴掌“噼里啪啦”地落在男人后背,却不痛不痒,她把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偏偏他含着她的舌头,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呼呼地往他嘴里吹气,却被那双游移在胸口的带着薄茧的大手弄得浑身虚软。   不知过了多久,一番狂风暴雨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男人轻轻贴着她的耳畔,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那声音更低沉了几分,“原谅我。”   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摆脱“魔掌”,乔雪桐用尽全力把他推开,几乎是软着两条腿下床,如果她要是真的尿在床上了,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原谅他!   “你要去哪里?”   莫淮北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番声情并茂的悔悟过后,她不仅没有一点的感动,竟然要推开自己,当下就心慌意乱了。   乔雪桐哪里甩得开他的手,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她干脆转身,直接跨到他腿上,朝他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咬牙切齿地笑了笑,“我哪里都不去了!我直接尿在你身上好不好?”   莫淮北难得微微一愣,“你刚刚是要去上洗手间?”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了,睡得好好的,谁会半夜三更从床上爬起来?   又怎么会想到爬起来还会遭遇这样的突然袭击?男色虽好,但比起三急,还是得靠边站。   “怎么还不去?”男人的俊脸上爬了一丝微红,似是不好意思,催促她,“快去呀!憋着对身体不好。”   乔雪桐压着他的腿继续往里坐,她仰头挑衅一笑,“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去了。”忍一时,海阔天空!   她以一个“我就偏偏不去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眼神看着他,完全忽视了屁股下的某个地方变得越来越热硬,等乔雪桐发觉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热情地跳动了一下,朝她点头致敬了。   乔雪桐避如蛇蝎般跳了下来,穿好鞋子,立刻跳到三米远的地方,迈着两条软绵绵的腿跑进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男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乔雪桐偷偷看了一眼某处,似乎还斗志昂扬,她坏心地在心里笑了几声,又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走过去,掀开被子爬上了床。   她就不相信这个男人真的禽兽不如到要对一个病人下手,所以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老婆。”   “嗯。”   “老婆。”得到回应,莫淮北心里莫名柔软,忍不住又轻唤了一声。   乔雪桐睁开眼睛,“有什么话快说,我想睡了。”   是不是这个夜太温柔了,她竟然从这个心性清冷的男人眼里,看到了一丝类似心疼怜惜的情绪?   “没事。”莫淮北动作轻柔地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度正常,他脸上露出一种非常温柔的笑容,“睡吧。我看着你睡。”   生病是她最脆弱的时候,一个关心的眼神都足以让乔雪桐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感觉鼻子又开始酸酸的,吸了吸,没敢发出声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听着那和缓的呼吸声,莫淮北所有紧绷的神经才敢松开,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坐在椅子上,也闭上了眼睛。   窗外一轮纤素,守候着这个温柔的夜晚。   这一夜乔雪桐睡得极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幽幽醒过来。   男人已经换了一身新的衣服,白色衬衫,笔直的黑色长裤,又变回了往日清隽的模样,而且浑身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温和气息。此刻他背着她,不知道在干什么。   原来,昨晚真的不是一场梦啊?   察觉到动静,莫淮北回过头,看见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的人儿,眸底染了几分浅淡的笑意,“吵醒你了?”   “没有。”喉咙有点疼,乔雪桐不敢太用力,以至于她发出的声音清淡不已,听得莫淮北唇边的笑僵住,“既然醒了,去刷牙吧,我买了早餐。”   乔雪桐有那么一刻的怔忪,呆呆看向窗外,阳光温柔地落在窗台的几盆小花上,流光溢彩,今天的太阳,好像没有从西边出来啊,怎么这个人,却完全变了性子似的?   莫淮北没有等到回应,看她早已偏头看外面,心里又是一阵失落,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或许,该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一谈?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疯掉的!   莫家离市中心比较远,乔雪桐猜他应该是去了附近的某家酒店洗澡换衣服,然后顺便带回了早餐。   鸡肉小米粥,熬得很烂,味道清淡可口,乔雪桐肚子空空的,吃了两小碗,莫淮北坐在一边看她一口一口吃,见她放下勺子,又体贴地拿纸巾帮她擦嘴角,乔雪桐简直受宠若惊。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让她惊讶。   只见这个传说中有洁癖的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把她剩下的粥喝了,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收拾起了桌子。   以前就从老管家那里得知,家境优越的缘故,这个人向来是养尊处优,什么都是最好的,连喝水都有指定的牌子,现在看他屈尊降贵这样“委屈作贱”自己,乔雪桐心有不忍,无来由的,竟然产生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一夜之间变得如此……恐怖?   吃完早餐后,昨天的小护士例行来帮乔雪桐探体温,温度虽然降下来了,但还是需要输液。   扎针的时候,迫于旁边某个英俊男人的气场太强大,太容易让人分心,小护士发挥严重失常,几次都没扎中。   无辜挨了几针,虽然不会太疼,但那种备受煎熬的滋味实在太不好受了,乔雪桐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   莫淮北在一边看着,心都揪成了一团,他多么希望那针是扎在自己身上,那么此刻疼的就不是他的心。   小护士顶着巨大的压力和无数道冷光的威胁,又战战兢兢地试了一次,刚好某人凑过来看,她手抖了一下,针刺了进去,却没刺进血管……   莫淮北险些暴跳如雷,“我说,你到底会不会扎啊?!”   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脾气竟然这么坏,小护士被吓得都愣住了,冷汗一滴一滴地沿着后背往下流。   乔雪桐很快就找到了护士失常的原因,推了推旁边的人,“你出去。”   莫淮北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被她嫌弃了,不敢置信,“你让我出去?”他心心念念都是她,担心她受苦,她非但一点不领情,而且还要赶自己出去?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换护士吗,赶他出去是要闹哪样?   乔雪桐态度很坚决,把头一扭,语气有点无理取闹,“你不出去,我就不吊水了!”   被当着外人的面拂了面子,莫淮北心里那个气啊,俊颜一片愠怒,可又不好发作,握紧拳头,转身时狠狠瞪了那小护士一眼,满满都是警告!   如果你要是伤了我老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小护士被瞪得无辜极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他就那个坏脾气,”乔雪桐温柔一笑,“别管他,快扎针吧。”   小护士还有点余悸,缩着脖子问,“那你岂不是经常被他欺负?”有这么一个脾气坏的老公,好可怜哦!她以后一定要找个性情温和又疼爱自己的男人。   乔雪桐想起那些他在床上狠狠欺负自己的画面,脸一红,不负责任地点点头,“嗯,经常。他是个糟糕透顶的男人。”   小护士苹果似的小脸立刻多了几分同情,这一次她很顺利地找到血管并扎了进去,很细心地调好点滴的速度,声音柔柔的,“你好好休息,有什么立刻叫我哦。”   小护士出去的时候,刚好莫淮北走进来,她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像躲避什么瘟疫一样飞快逃开了。   莫淮北摸摸鼻子,一脸的莫名其妙。   电影才看了一个开头,手里的pad就被抽走,乔雪桐抬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都这个时间了,难道不用去公司吗?   莫淮北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一下子就沉了脸,连声音都低了下来,“怎么,你不希望我在这里?”   “不敢。”乔雪桐盯着他手里的、自己的pad看,“能不能还给我。”这无聊的时间,她还要靠看电影打发呢!   “还病着,玩什么pad?”莫淮北眉头紧蹙,似乎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了,语调又放缓一点,“这东西辐射大,听话,乖乖休息。”   他还像摸一个小动物似的摸摸她的头发,乔雪桐感觉手臂起了许多小疙瘩,“你不去公司?不是说……”   乍见男人风雨欲来的脸色,乔雪桐吐吐舌头,不再问下去了,垂头想了想,她还是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莫淮北。”轻咬着下唇,乔雪桐一字一字地问出,“如果你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欠考虑……”   原本稍微平静下来的心湖像是被投进了一颗炸弹,炸得他一个措手不及,又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冷到透骨,莫淮北感觉到阵阵深深的无力。   她又来了。云淡风轻地推开他,又缩回那个自以为安全的世界,他想对她好,她却不要了。   一旦涉及到那件事情,他们之间就难以有心平气和的时刻。   莫淮北垂下视线,女孩子正用那双清净如墨玉的眸子和他对视,从里面他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自己,不由得苦涩一笑。   面对商场上那些精于算计的老狐狸,他尚且能波澜不惊,为何就是这样一个心性单纯的年轻女孩子,偏偏让他阵脚大乱呢?   最后,莫淮北听见自己用无力的声音说了这样一句话,“不要想太多。”   乔雪桐:“……” 我根本就没有想太多啊,想太多的人是你吧?   短短的十分钟内,乔雪桐数了一下,男人的手机响了一次,震动了三次,最后被关了机,然后他交叠着修长的双腿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拿着她的pad上网看新闻。   !!!实在太过分了!   被那道幽怨万分的目光不知道看了多久,莫淮北终于受不住,拿出自己的手机,开机,顺手调了飞行模式。   乔雪桐疑惑地接过他的黑色手机,愕然地看着屏幕上几个跳动的字,不屑地撇撇嘴角。愤怒的小鸟?这么幼稚的游戏,她早就不玩了好不好,当她还是个小孩子呢!   “不要?”莫淮北微微一挑眉,“那我拿回去了。”   “要!”乔雪桐立刻护住手里唯一能解闷的小玩意儿,“谁说我不要了?”   莫淮北趁势在她柔软的脸颊亲了一口,“乖。”   乔雪桐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去探探他的额头,看他是不是被烧坏脑子了,否则的话,为什么会这么怪?   玩了一会儿游戏,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乔雪桐就没什么兴趣了,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男人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应该是助理刚刚送来的。   明明觉得这样误他正事不太好,可看着那张沉静的侧脸,这个冷冰冰的病房因他的造访而变得温暖可爱起来,乔雪桐心里甜蜜泛滥。   管他呢,生病的人最大!   视线重新回到那黑色手机上,乔雪桐突起恶作剧之心,解了飞行模式,打开网页,输入:言情小说,很快弹出一个新页面,点进排在第一的《霸道总裁爱上我》,随便点开几章,又被旁边弹出来的一个页面吸引过去,《暴君,哪里逃?》。   直到那空空的网页浏览历史记录被一个个花花绿绿的名字占据,乔雪桐才收了手。   如果让他的下属看见这些,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狂潮呢?   一想到那个违和的画面,乔雪桐就笑了出来,笑声惊动了不远处的男人,他抬头问,“什么事这么好笑?”   乔雪桐晃晃手机,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我把小鸟们都摔死了!”再也忍不住了,她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莫淮北没有办法理解她的笑点,摇摇头,继续处理公事。   此时此刻,郭家客厅,郭川正哄着天真可爱的小孙女,“小咚咚,你最爱谁啊?”   小咚咚被挠了痒,“咯咯”笑着往爷爷怀里缩,“当然是爷爷呀!”   虽然不是亲孙女,但小孩子谁不喜欢,冯馨心里也欣慰,看向坐在一边的人,“芷晴,这次回家,不走了吧?”   “不走了,”杨芷晴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女儿,“咚咚一直都很想爷爷奶奶,整天嚷着要回来。”   小咚咚配合着绽开一个大大的笑颜,“是啊!好想好想好想爷爷!”晃着脑袋,“对了,也很想很想奶奶。”   冯馨被哄得心软成一片,“哎!咚咚真乖。”   “大嫂,”从楼梯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还伴着一声口哨声,“你回来了?”   原本笑着的杨芷晴脸上稍微变了变,不过她很快镇静下来,“志文。”   小咚咚黏着自己的爷爷不肯放,听说他要出去喝早茶,虽然肚子还饱着,但还是嚷着要一起跟去。   “芷晴,你也一起去吧。”   “不了,妈,”杨芷晴看了对面似笑非笑的男人一眼,知道他是有话和自己说,“您和爸去吧。”   “也好。”冯馨见儿媳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也不勉强。   客厅只剩下两人,郭志文嘴角勾笑走近,杨芷晴步步向后退。   “大嫂,怎么,这么久没见,就不给小叔子来个热情的见面礼?”说着,他邪肆地伸出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凑近……   “你疯了!”杨芷晴头一偏,他的唇落在她脸颊,“这还是在家里!”   “呵呵……”郭志文冷冷一笑,“你突然回国,难道不是想我了吗?”他揽住她的腰带向自己,不轻不重地在上面捏了几下,“想我这样对你?”   “请自重,我是你大嫂。”   仿佛听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郭志文捏紧她的手臂,啧啧两声,“是吗?我记得那天晚上你在我身下……”   “你!”杨芷晴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双唇瑟瑟发抖,“闭嘴!”   “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郭志文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食指搭在唇上,似乎回忆着什么,“那天晚上你不是热情如火,让我更用力更快一点吗?”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郭志文的脸被打偏,杨芷晴意识到自己的失控,痛苦地抱着头往后退,“不要!求求你,不要逼我!”   郭志文尝到一股腥味,果然嘴角被打出了血,这女人还真狠。   “我怎么会逼你呢?我帮你还来不及。”   杨芷晴一脸茫然,眼里眸色不定,“帮我?”   “只要你听我的,我就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杨芷晴低低呢喃,“可他,已经属于别的女人了。”   手腕被用力握住,杨芷晴吃痛惊叫了一声,想要挣扎,却被他抓得紧紧的。   “那我就帮你抢过来。”   ***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乔雪桐的点滴还没挂完,她摸了摸肚子。   “饿了?”   乔雪桐点头,这个时候逞能就是委屈自己。   莫淮北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午餐也应该送来了,他放下手中的笔,“先等一下。”   医院的伙食太差,莫淮北自然不舍得自己的女人去受那不必要的罪,十分钟后,他手里拎了一个袋子回来。   午餐很丰盛,荤素搭配得当,乔雪桐光是闻着味道就觉得食指大动——可惜的是,右手还扎着针,动不了!   莫淮北刚布好菜,回头就看见床上人的脸皱得跟苦瓜似的,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我喂你吃。”   啊?   乔雪桐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几圈,“你……喂我?”   一口饭已经送到唇边,乔雪桐把震惊压了下去,快速转变了嘴巴的功能,从善如流地咬着勺子吃了进去。   “老公,我想吃一块鸡肉。”   “唔,没地方吐骨头。”   “我想喝口汤。”   莫淮北放下手里的碗,又去拿汤。   乔雪桐看着那颜色有点怪的汤,扯了扯他的衬衫袖子,“你先帮我试试,里面有没有放苦瓜。”   管家奶奶最坏了,经常让人在汤里放苦瓜,说什么清热解毒,还哄骗她喝。从小到大,乔雪桐受不了一点苦味。   莫淮北看着那搭在自己腕上的莹白小手,软软的触感,他眸色沉了又沉。   尝了一口,莫淮北淡定地摇头,“没有。”   舌尖的苦味慢慢散开,他眉头若有似无地皱了一下,这看起来清清淡淡的汤,怎么这么苦?管家到底在里面放了多少苦瓜?   “太好了!”   乔雪桐欢呼一声,用左手直接把碗端了过来,喝了一大口,“唔!”她突然张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这个人会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颊边鼓鼓的,在那道清凉凉的眼神里憋住了想把嘴里的汤水吐到他脸上的冲动,认命地吞了下去。   尼玛啊,好苦!   “我要喝水!”   乔雪桐急得双手乱晃。   莫淮北连忙抓住她的手,唇边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有更好的方法帮你冲淡苦味,试试?”   乔雪桐被最后那两个低沉的音蛊惑,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的唇相贴,他的舌头闯了进来……   原来这就是,更好的……方法……   门虚掩着,从微开的门缝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英俊的男人侧身压着床上的人,两人抱在一起,深情拥吻。   路帅左手拎着漂亮的水果篮,右手抱着一束娇滴滴的玫瑰,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那一幕,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离开。   真是……   番外之霸道总裁爱上我后续(本来想放作者有话说的,但vip章节不能少于原字数,只能放这里了。)   莫氏某会议室,会议正开得如火如荼,涉及到某个收购案,莫淮北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助理,“里面有一份初步方案,你调出来给大家看看。”   陆续接过,把手机的数据导入电脑,不一会儿后,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份粗略方案,大家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陆特助,搜一下xxx 企业的基本资料”莫淮北轻轻扣了几下桌面。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陆续比了个ok的手势,贪图方便,他直接在手机上搜,点开搜索框,刚输入第一个字,下面就弹出上次的历史记录。   参加会议的人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屏幕,突然个个都像见了鬼般,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哈哈哈……”陆续差点笑岔了气,“霸道总裁爱上我!?莫总,您什么时候也好上这口了?”台下的人纷纷为这个不会察言观色的天真的总裁特助捏了一把冷汗。   陆续突然意识到了某个很严重的问题,紧闭双唇再也不敢说一句话,连大气都不敢出。   莫淮北冷冷地抬头扫了屏幕一眼,很快把眼底的怔楞藏起来,在连针掉地上也无所遁形的寂静里,他波澜不惊地解释,“里面涉及某些商业技巧,我觉得有借鉴意义。”   既然总裁都发话了,各个部门的部长不约而同在自己手机里搜了这本书,准备回去好好研究,好好取经一番。   会议继续,莫淮北在心里冷哼,霸道总裁爱上我?   晚上莫淮北回到家,推开卧室的门,某人正窝在床上看电影,一看见他笑得连眉毛都弯了,“老公!”   莫淮北习惯地脱了西装外套,扯开领带,解开衬衫扣子,最后只穿一条西装长裤走进了浴室。   大约二十分钟后,浴室的门开了。   乔雪桐只觉得一阵熟悉的沐浴*味盈满鼻端,手里的pad就被抢走了,她抬头,撞入男人如深潭一般幽沉的眸子里,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端着身子往后缩,“你……你要……”   “你。”男人霸道地把这个音“发”进了她嘴里。   我要你!   n个小时后。   “你……你说话不算数。”   上次欠下的账不是还清了吗?为什么今晚……又额外增加了那么多次!这是为什么啊?   莫淮北看着身下全身泛粉、娇喘连连的某人,唇边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霸、道、总、裁、爱、上、我?”   爱……上……我。   意识到事情败露,乔雪桐此刻浑身发软,唯一隐隐发麻的就只有脑袋了,她讨好地蹭蹭男人的胸口,用了一个很不理智的方式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老公,你还有体力再来一次吗?”   某人以实际行动给了一个彻底而漂亮的答案。   天亮了。   陆续坐在地板上,拿着手机,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突然冒了一句,“靠!”   这本《霸道总裁爱上我》里的总裁整天就知道忙着耍酷败家和女主谈情说爱,哪里有什么见鬼的商业技巧?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本来想放作者有话说的,但vip章节不能少于原字数,只能放正文了,之前买过的姑娘不会额外扣点数,不怕哈~看文愉快。番外精髓只有很cj的姑娘才看得懂哦   最后给存稿的新文想了个新文案,大家感兴趣过去收藏一个,到时候开坑会有提示哒   第四十九章   带着些许“挑衅”的敲门声惊扰了病房里吻得浑然忘我的两人,莫淮北先反应过来,“先别进来!”   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很是清晰,又带着一丝情动后的性感,敲门声果然停了,原本双眼迷离的乔雪桐突然后知后觉惊醒了过来,猛地推开身上的人,“有人来了!?”   看着怀里的女人这副梨花带水的模样,莫淮北脸上有着浓浓的不悦,暗自低咒了一句,什么人这么不带脑子,偏偏挑这种时刻前来打扰?   然而,不容他考虑太多,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又轻轻敲了几下。乔雪桐感觉小腹一暖,低头一看,男人的大手已经从衣摆处伸了进来,她急急地按住,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你想干嘛?外面有人来了!”   莫淮北有点无奈,稳住她的身子,“别动。”然后大手往上,找到目的地弯了进去,一颗颗地把刚刚被他情不自禁解下的内衣扣子扣上。   不知道男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扣扣子的时候离得极近,光洁的下巴抵在她肩上,湿热的男性气息喷在脖子上,乔雪桐连耳垂都开始染了一丝红色,催促道,“好了吗?”   “嗯。”莫淮北低低应了一声,直接贴上那泛着清晰血管的白皙颈间,用力吮咬,直到上面开出一朵水光泛滥、娇红欲滴的花,他才满意地停下了动作,“进来吧。”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乔雪桐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她惊喜极了,“路子,你来了!”   路帅手里提着东西,先和病房里存在感最强烈的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笑了笑,“我来晚了。”   觉察到脸颊的温热,乔雪桐摸了摸,心虚地想现在一定红得不像话了,她微微侧过头,避开了那一道关切的视线。   “前几天我在国外,刚好下了大雪,航班临时取消了,昨天才赶回来。”路帅随便找了个地方把东西放下,礼貌地朝站在一边的冷淡男人微微颌首,然后坐下,当着他的面,摸了摸乔雪桐的额头,“嗯,还好,没在烧了。”   两人几乎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密,像亲兄妹一样,嘘寒问暖相互关心也是理所当然,然而,这种类似“亲密”的动作看在某人眼里,则显得有些碍眼了。   当着他的面,这样对他的女人,当真大丈夫?莫淮北心里升起一股不悦。   “乔乔,你还好吗?”   “嗯。”乔雪桐点头,笑容清浅,“我很好啊!”   这张嘴,哪怕是生病最脆弱的时候,还是这么倔强。   路帅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你其实一点都不快乐吗?   如果你真的快乐,那么每年的这个时候,又怎么会因为那个原因,生病住院呢?   “来,快和我说说你在国外遇到的好玩的事儿吧。”乔雪桐挪揄地眨了眨眼睛,“有没有什么艳遇啊?”   路帅视线落在她脖子左侧一个鲜红的印记上,心里没由来地刺痛了一下,连带着眸光都暗淡了几分,他的声音带着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苦涩,“哪里有什么艳遇,还不是……”   估计这人一时半会还会赖着不走,良好的修养使然,莫淮北逼着自己回到沙发,继续拿起一叠资料看起来,然而却发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人,其实是有些羡慕,甚至妒忌着的。   路帅参与了她二十几年的生命,而那些过去的珍贵时光,是他这一辈子都弥补不回来的。   遗憾吗?也有的。但现在,她的爱情只属于他,光凭这一点,他就不知道甩了这个小竹马几条大街!   这样想着,莫淮北微微勾起唇角,眸中流动着愉悦的笑意。   人生赢家,应该要有这份气度,也就尽量去忽略那不断传来的银铃般动听的笑声,她似乎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不管以前如何,从今以后,他将是她所有幸福快乐的源泉!   “喝口水吧。”   “哦!”乔雪桐接过水杯,绽开笑颜,“谢谢老公。”   莫淮北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搭在她薄红的脸颊,把几缕调皮的发丝撩到耳后,“你还病着,说太多话也对嗓子不好,先休息一会儿。嗯?”   乔雪桐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当夹心饼什么的实在太……   这是在对他下逐客令了?路帅面不改色,心里却在轻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这个传说中心性阴冷的男人也会有这么……幼稚(小肚鸡肠)的一面。   如此甚好。   他唯一的心愿,只要她过得幸福,哪怕这份幸福是别的男人给的。   “待会儿还有个会议,”路帅起身,俯身在床上的人的肩上轻拍了几下,“我先走了,好好保重身体,改天再来看你。”   “今年你的生日,还是津津和我陪你过,好不好?”   她的生日,他从未缺席过,自然不会在今年有例外。   路帅这话是看着莫淮北说的,火药味十足,连乔雪桐都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她偏头看向旁边的男人,见他也看着自己,眸光平静得仿佛一面镜子,顿时心“扑通”跳快了几个节拍。   乔雪桐简直急得要抓肝挠肺了,这个问题到底应该要怎么回答才能全身而退?   但面对那一张写满真切关心的脸,乔雪桐始终不忍心拒绝,她笑眯眯地点头,“好啊,到时候来我家庆祝!”   “砰”,明明是想要的答案,路帅却觉得某个地方中了一枪,碎成了无数片,他深深吸一口气,点头,说,“好。”   罢了。面对这样一个心如明镜的女孩子,他不应该再试探些什么,从今以后,收心吧,永远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对待。   莫淮北抿抿唇,连眉梢都难以遮掩地染上一丝愉悦,看向床上笑意嫣然的人,仿佛眼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我送你出去。”某人把君子风度发挥到淋漓尽致。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在走廊上走着,快到门口的时候,路帅突然停下脚步,“有的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   同是男人,莫淮北怎么会不明白路帅的心思,他勾唇笑,“只可惜,有些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个人脸皮会不会太厚了点?   路帅释怀地轻笑出声,用过来人的经验提醒道,“好好对她,她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   莫淮北收起脸上的笑意,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   越接近,才会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好。古代周幽王微为博得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莫淮北以前觉得这个昏君荒唐到了极点,为一个笑容倾覆一个国家,简直愚蠢透顶。   然而,现在,他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或许倾尽繁华,换来一座烟火城市的平淡相守,似乎……也能接受了。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莫淮北看了一眼手表,“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回去陪她。”   路帅摇头。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莫淮北温煦一笑,俊脸上一片明媚春光,“谢谢夸奖。”   她值得最好的,而他,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路帅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太……连厚颜无耻都无法形容了,实在想不到商场上手段狠戾、连眼都不眨一下就可以收购一个上市公司的传奇人物,竟然也会……   爱情,到底是一种多么诡异的玩意儿?   听到门口的动静,乔雪桐从书里抬头,“老公,你回来了。”   细碎的阳光把一个颀长的身影送了进来,男人面露笑意走近,“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乔雪桐应景地打了个呵欠,果然是有点困了,“也好。”   莫淮北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喝下,乔雪桐躺下后,他把她的书放好,走过去开了窗户,然后把房间里的冷气关了。   床上的人看着这一切,笑容傻傻的,莫淮北心里顿时软了一块。   也不知道是不是热出来的,乔雪桐的脸又红扑扑的,莫淮北在她头上摸了一下,手心滚烫,他眉头紧蹙,“怎么又烧起来了?”   乔雪桐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勉强睁开眼睛,“没事的,烧一下就好了。”   莫淮北只当她是烧糊涂了在说胡话,哪里听得进去,立刻出去找来了医生。   来的正是上次遇见的温医生,后面跟着之前的小护士,估计是跑得太急的缘故,连护士帽都有些歪。   乔雪桐心里无奈又甜蜜,这个男人啊!不就是个小小的发烧吗?她都习以为常了,值得他这样大惊小怪?   护士帮忙挂了水后,乔雪桐感觉舒服了点,懒懒地窝在床上,眼皮重重地垂下来,困极了。   温医生不由得多看了旁边紧抿着唇的年轻男人一眼,心里有点疑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请问你是雪桐的?”   这熟稔的语气让莫淮北难得一愣,乔雪桐睁开眼睛,轻柔地接过话,“我先生,莫淮北。”   “老公,这是温医生。”   “你好。”两人礼节性地握了握手。   温医生觉得这个男人的名字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把手里的病历卡放回去,“你跟我来一下吧。”   莫淮北点头,看向床上昏昏欲睡的人,“我等一下就回来。”   办公室里,温医生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公事公办的语气,“莫先生,请坐。”   “我想知道我妻子反反复复发烧的原因。”   这样不间断地反复发烧,实在太异常了。莫淮北不由自主地往那个可怕的方向想,简直是心惊肉跳!   温医生敏感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神色不似刚刚的温和,他稍微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却语焉不详地换了另一个话题,“其实,我几年前就认识雪桐了。莫先生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莫淮北眯了眯眼,温医生继续往下说。   “这几年来,她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来医院住上一段日子,时间长短不定,同样的入院原因,同样的病房……虽然作为一个医生,说出这样的话很不得体,但我还是想说,雪桐的病在我这里是永远治不好的。”   莫淮北神色一紧,声音也绷得一丝不苟,“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先生笑了笑,“或许可以换另一种说法,是她自己不愿意好。她的发烧,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不完全是病理性原因,更多的,应该是心理原因。”   “虽然我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时间太巧合了,所以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她的病,真正的根源不在于身体……”温医生语气一转,“当然了,身体也是一部分原因,她的体质太弱了。”   莫淮北胸口堵了一口气,所有的认知只剩下四个字,“心理原因?”   “嗯。”温医生翻开病例,“有的时候心理因素对身体的影响是很大的,或许她曾经在这段时间受过什么创伤,太重了,一直无法走出来,所以只能选择逃避的方式。”   前两天,正是乔振东的忌日。   原来如此。她比他想象中的要脆弱太多,只是,她把这份脆弱藏得太深太深,实在藏不住了,用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表达出来。   恨意蒙蔽,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这个女孩子也是年纪小小就失去了父亲母亲,而且还是以那样一种方式……   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莫淮北连呼吸都成为了一种奢侈,原来过去的十几年里,一直饱受痛苦折磨的人,不止他一个,原来,她也一直过得很不好……很不好!   到底要有多坚强多善良,她才能对着被仇恨扭曲的自己绽开笑颜?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莫淮北的双腿仿佛灌了铅块,每一步都走得尤为沉重,一如他此刻复杂万分的心情。   温医生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不经意落到前方的检测仪器上,突然一拍桌面!   这些仪器都是莫氏科技捐赠的,莫淮北!这就对了,莫氏科技的总裁,每年在他们医院投入大量的资金,是连院长都得给十分脸面的大人物。   温医生暗自寻思着,自己刚刚应该没有说什么得罪他的话吧?   推开病房的门,看着床上安稳睡过去的人儿,莫淮北站在旁边,轻轻说了句,“傻女孩。”   冤冤相报何时了?   ***   不知道坐了多久,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莫淮北站起来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快,一直走到走廊尽头,莫淮北才接通电话,“芷晴,什么事?”   “淮北,我和咚咚现在在外面,雨下得很大,拦不到车,你能过来接一下我们吗?”   阳台上豆大的雨珠肆意飘洒,连风都带着浓浓的湿意,莫淮北定定看着眼前被雨阻隔的世界,心里却惦记着房间里睡的人,担心她是否睡得安稳,是否会被雨声吵醒过来?   “喂?淮北,你还在听吗?”杨芷晴焦急地问了一句。   “嗯。”莫淮北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你们在哪里?”   总有一些东西,是莫淮北无法背弃的,比如对好友的这份亏欠,对他留下的妻女,他实在……   那边报了个地址,莫淮北握紧手机,“你们等我半个小时。”   仿佛睡了很长很长的觉,醒来却完全记不得梦的内容,只知道梦里的自己唇边是翘起来的,乔雪桐看了空空的病房一圈,他不在。   哪儿去了?   “呼……”乔雪桐下床走到窗边,大大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刚刚下雨了啊?”   空气在雨中洗过,清新极了,从树间吹过来,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和叶子味,乔雪桐站了一会儿,突然萌生想到下面走一走的念头。   再在病房待下去,她整个人都会发霉的,趁现在雨后,阳光躲在云层里,温度适宜,不会太晒。   楼下是一个小花园,乔雪桐绕着走了一圈,椅子都湿了不能坐,她站在一棵树下看不远处的几个孩子嬉戏追逐。   闲暇的时光流逝得很快,明明才感觉过了一会儿,黄昏已至,暮色低垂,乔雪桐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往回走。   “姐姐小心!”听到后面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乔雪桐突然感觉一阵巨大的冲力袭来,她身体一个不稳,被重重地撞到了一边。   隔着五十厘米的距离,地面上散了一地的花盆碎片,乔雪桐猛地抬头,看见顶楼有一个黑影倏尔闪过,她心一个揪紧。   乔雪桐坐在地上,抱着擦伤的手臂,心像是在冰水中浸泡过般凉。   这不是一个意外,是有人故意把花盆从上面推下来,而且,目标是她。   是有人想置她于死地?会是谁?她鲜少与人结怨,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人,乔雪桐脑中迅速闪过一个个可能性,不会是乔雪欣,也不会是郭婷婷……   她们虽然恨她,但不足以要伤她性命。   “姐姐,你没事吧?”   乔雪桐回过神,看着近在眼前一张黝黑的小脸,眉毛粗粗的,脸色却带着不自然的苍白,身上穿着病服,是刚刚那群孩子里最有活力的小男孩,刚刚如果不是他推开自己,大概这个时候她已经……   “没事。”乔雪桐温柔地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小朋友,刚刚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明明。”小男孩有点害羞地笑了笑,心里不住地感叹,这个姐姐笑起来好漂亮啊,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漂亮!   第五十章   莫淮北回来的时候,护士正在给乔雪桐上药,他急忙走过去,看见她手臂上的擦伤,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肤,不仅泛红而且还破了皮,看得人心疼,他紧了紧眉头,“这是怎么了?”   护士对这个脾气暴躁的男人还心存余悸,自然不敢说什么,继续手上的动作。   乔雪桐抬起头,那双楚楚可怜的剪水眸子只盯着他打转,“我刚刚去下面走了一圈,路面太滑,不小心摔倒了。”   现在事情还不明朗,有人故意针对她也只是初步猜测,乔雪桐隐隐有预感,如果被这个男人知道了,一定不知道会把事态放大多少倍,所以,还是暂时瞒着吧。   “怎么这么不小心?”男人紧绷的脸部线条才稍微和缓了些,他走到乔雪桐旁边坐下,伸手揽住她肩膀,虚虚实实地把她圈在怀里,“还疼吗?”   乔雪桐直觉摇头,不过是小伤,又不是多娇气的人,看见男人手里拿着车钥匙,她忍不住问,“你刚刚去哪儿了?”   被她这样一问,莫淮北心里的自责更加深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临时有事走开,她也不至于遭这份罪,他紧抿薄唇,“雨下得太大了,有个朋友让我去接她。”   把杨芷晴母女送回郭家后,他脚步未停就赶回了医院,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种事。   “男的还是女的啊?”乔雪桐故意冷下脸,扯着他的袖子,语气酸酸的,“快从实招来!”   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被质问,似乎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莫淮北神色有一丝不自然,但还是低垂了头,贴着她的耳边轻声说,“女的。”   乔雪桐气呼呼瞪他一眼,想要推开,却被他环住,听到男人又加了一句,“两个女的。”   那带着淡淡风雨味的气息痒痒地缠绕在耳间,乔雪桐弯了弯唇角,又作出一副冷淡的模样,“啧啧,还两个,莫总果然是艳福不浅啊,左拥右抱的。”   小护士上好药,甚至大着胆子看了对面的英俊男人一眼,眼神有点鄙视,乔小姐真可怜,嫁的老公不仅脾气暴躁,而且还很花心,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终身,你栓得住他的人,却拴不住他的花心,到头来还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哪里知道这番解释会被曲解成这样,莫淮北脸色微微变了,素来鲜少和别人解释些什么——他做什么,也无须向任何人解释,但这个女人不同,他心里有些不知所措,不经意低头瞥见她唇边的一抹浅笑,立刻明白过来,她刚刚是在逗自己玩儿。   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她,敢这样对他吧?   不过这种吃醋的酸酸甜甜的滋味……莫淮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把怀里的人又揽得紧了些,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臂上轻轻摩挲,“没有别人,我这双手以后只会用来抱自己的老婆。”   天下红雨了,堂堂的莫氏总裁也会当着外人的面*?   乔雪桐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不,你这双手待会儿还要帮我削个苹果。”   “遵命。”莫淮北心情极好地勾起唇角,温柔的轻吻落在她脸颊,“我这就去。”   小护士微红着脸,终于等这打情骂俏的两人消停了下来,她轻咳了一声,“伤口记得不要碰到水。”   乔雪桐转过头,笑得仿佛三月暖阳,“谢谢你啊!”   “不客气。”小护士笑了笑,“乔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小护士的爱情哲学里又多了一条,男人的甜言蜜语是女人的毒药。   她握了握拳头,乔小姐就是实证!   苹果很甜,但就是形状有点儿……乔雪桐一小块一小块地往嘴里送,瞥了旁边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男人一眼,“你不吃吗?”   “好啊。”   嘴上虽是这样应着,某人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乔雪桐立刻明白过来,用牙签叉了一块,送到他唇边。   男人从善如流地咬了一口,视线却一直不曾从她脸上移开,“嗯,味道不错。”   “当然。”乔雪桐语调也带上了一种甜甜的味道,清眸像藏了一轮暖月,笑意盈人,“这可是路子千里迢迢从国外帮我带回来的。”   完全没有察觉男人的笑僵硬在嘴角,乔雪桐继续说,“这个品种在国外很难找到,然而吃上一口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它的味道,每年路子都会帮我带些回来,这么多年了,也难为他还记得。”   十年如一日。她的人生还有多少个十年,足够用友情甚至亲情去回报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   莫淮北突然觉得嘴里的苹果有些甜得太过分了,咬的力度更大了几分,连声音都带着莫名的重量,“是吗?”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如果他早些年遇上她会怎样?如果他们的父辈没有那样的纠葛,他们之间又会怎样?   他只是输给了时间,不怪任何人。   但,他坚信,从今以后,她的所有时光,都会属于他。   莫老爷子亲自送来了晚饭,坐了没一会儿,见小俩口没什么异样,似是和好了,便给旁边的管家递了个眼色,“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莫老爷子连忙阻止了自己孙子,“司机还在外面等着,你留下来好好照顾雪桐。”   “爷爷再见。”   “嗯。”莫老爷子目光满是慈爱,“雪桐,你好好养病。”   病房的淋浴间并不大,更别说突然多了一个长手长脚的男人,空间一下子被缩小了好多,乔雪桐顶着阵阵压迫感,“你先出去,我自己来。”   “不行!”热气蒸腾,男人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他试了试水温,觉得太热,又往里面加冷水,“护士说你的伤口不能碰到水。”   乔雪桐:“……”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吗?用毛巾包着,淋浴的时候小心点不就行了?   “好了。”莫淮北站起来,把旁边的人拉过来,大手轻车熟路地解了她上衣的扣子,“我帮你脱衣服。”   “喂!”虽然两人更亲密的事都做过无数次了,但是这样……乔雪桐脸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色,“我可以自己脱。”   男人已经把她脱得只剩下贴身衣物,速度快得令人发指,“要洗头发吗?”   乔雪桐脸红得不像话,轻轻“嗯”了一声。她的头发已经两天没洗了,有点不舒服。   这还是莫淮北第一次帮女人洗头发,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但他学习能力超凡,没一会儿便掌握了要领,感受着那柔软乌黑的发丝在五指间穿梭,他的心也软成了一片。   这种比签了一个上千万合约还要开心的事情,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男人的力度不大,甚至有一种轻柔的感觉,很舒服,乔雪桐慢慢闭上了眼睛,神情享受。   然而,洗好头后,最让乔雪桐羞怯的事来了,没办法,某人坚持“一条龙”服务到底。   男人正往她身上涂着沐浴乳,见乔雪桐往后躲,奇怪地问,“怎么了?”   “有点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真切地感受过一双别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离的感觉,以前在做那事儿之前,他也会温柔地抚摸她,但那个时候她一般都思绪迷离,何况还关着灯……   “那我小心点儿。”   “哦。”   灯光下,女孩子那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格外惹人怜爱,看得莫淮北心猿意马,小腹突然一热……   于是,看着那一点一点鼓起来的某处,乔雪桐的脸又重新一点一点地红了。   重新回到床上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头发差不多干了,男人还在淋浴间收拾自己,乔雪桐想起来就觉得好笑,翻了个身,她凝神去听里面的声响,却只听到流水声,吐了吐舌,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莫淮北看起来不是个重欲的男人,但除了亲戚造访那几天,他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要狠狠折腾她几次才罢休的。   失神间,听到“哒”一声,淋浴间的门开了,男人走了出来,径直走了过去,“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难不成又发烧了?”说着莫淮北便伸出手想去摸她的额头,乔雪桐连忙阻止了他,“没有啦!”   总不能说她是想他们那个想得脸红耳热吧?太丢人了!   窗外突然响起了不知名虫儿的叫声,两人静静对着坐了一会儿,莫淮北先站了起来,“睡觉吧。”“啪”一声,他顺手把灯关了。   房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乔雪桐坐在床上,定定地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男人,“你……你睡哪里?”   病房里没有陪床,只有一张小沙发,他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未睡,而且,那张沙发哪里容得下……   “沙发。”莫淮北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晚安。”   既然他本人都不觉得太将就了,乔雪桐回吻了一下他脸颊,柔柔道了一句,“晚安。”   除了虫鸣声,夜格外的静,乔雪桐还没有睡意,她看着天花板,屏息去数沙发上的男人翻了多少次身。   那张小沙发只有他身高的三分之二,这样睡着一定是很不舒服的吧?她翻了个身,旁边还有位置,只要动作不大,凑合着也能过一晚。   “老公,”乔雪桐轻唤了一声,“你要不要到床上来睡?”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乔雪桐以为刚刚都是自己的错觉,闷闷地想,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应该睡着了吧。   刚闭上眼睛,一阵熟悉的气息就笼罩了过来,乔雪桐反射性地往另一边挪了挪,男人的大手已经贴上了她的小腹。   乔雪桐立刻吓得不敢动了,忍着胸口喷薄欲出的心跳,她重新合眼。   空间有限,连翻身个都艰难,两人就这样静静抱着,他的脸几乎贴上了她的,呼吸亲密地交融在一起。   男人的体温偏低,抱着很舒服,乔雪桐笑了笑,仿佛采撷了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最甜的蜜,笑容浓嫣甜美。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手臂有点酸,乔雪桐动了一下,立刻听到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一声吸气声,“别动!”   这低沉的嗓音在黑暗里散开,带着禁忌又诱惑的味道。   小腿肚压着的东西又热又硬,蠢蠢欲动,乔雪桐不敢轻举妄动,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撩拨了他。   “怎……怎么办啊?”感觉男人似乎一点起身的动静都没有,反而把自己抱得更紧,乔雪桐结结巴巴地问。   微弱的灯光里,乔雪桐看到他刻在眉间的隐忍,那双幽深的眸子已经浮动起一层她再熟悉不过的颜色,顿时全身一软,连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你……你能……再忍……”   时间不对,场合也不对,但温香软玉在怀,这种诱惑轻而易举地把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击溃,听到那柔柔的询问声,莫淮北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翻过身把她压住。   “不能!”   乔雪桐还没来得及领会他话里的意思,胸口突然一凉,她低头一看,只看见一个黑色的脑袋,正埋在自己雪白的胸前。   “我……我还病着啊!”   “运动一下,出出一身热汗就好了。”   乔雪桐:“……”   男人的大手牵着她的小手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不断往下,到了某处,按着不肯走,声音低哑性感得要命,又似乎带了一丝委屈,“你从来没有这样mo过我。”   黑暗捂住了人的眼睛,听觉显得格外灵敏,听着那令人脸红耳热的吮咬声,乔雪桐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此时此刻,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一个男人。   这个夜太温柔了,任性地让自己沉沦一次,应该不会太过分吧?而且,她也想要他。   ……最令人动情的时刻,男人抵着那柔软紧致的花心深处,释放了体内的灼热,浑身泛粉的女孩子把脚趾蜷缩向脚心……   男人露出精壮的胸口,怀里圈着香肩半露的人,两人又重新拥着沉沉睡过去,窗外一轮圆月从云层里爬出来,也染了一丝娇羞的光泽。   这,真是一个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夜晚。   第五十一章   半梦半醒间,乔雪桐仿佛听见一道稚嫩的嗓音在喊“姑姑”,她翻了个身,整个人缩进薄被里,可那声音渐渐靠近——不是梦!   乔雪桐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天亮了,旁边的人不知去向,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伴随着开门声的还有一声清脆的“姑姑”。   是小浩浩来了!想起昨晚的荒唐事,乔雪桐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低头看自己身上有没有穿衣服,好在衣衫完整,身上也没有黏腻腻的感觉,估计昨晚那个男人帮她擦洗过了,乔雪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从门外探进来,看见床上发呆的人,他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了,“姑姑!”   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小浩浩嘟了嘟小嘴巴,“姑姑,你好懒啊!现在还在赖床!”   “嘻嘻……”乔雪桐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把床边的小人儿抱起来,两人肉麻兮兮地“吧嗒”“吧嗒”交换了见面礼。   乔雪桐还没洗漱,不敢真的亲他,只能做做样子,不然小家伙会生气的!   小浩浩这才把满意地点点头,把撅起的小嘴巴放下,装出一个大人的模样,用小手摸了摸乔雪桐的头,严肃地点点头,“嗯,没有发烧。”   乔雪桐也给了个回礼,摸摸他鼓鼓的小肚子,“你又偷吃什么啦?”望向门口处,“你妈妈带你过来的?”   小家伙羞涩地笑了笑,那双大眼睛在晨光里扑闪扑闪的,溢满兴奋的光芒,“啃*!爸爸带我去吃啃*!”   爸爸?乔雪桐根本没有反应时间,门口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她愣了愣,干巴巴地喊道,“大哥?”   太惊讶了!这样一个大忙人怎么会来看她?乔雪桐还以为是大嫂陈玉兰把浩浩带过来的。   乔亦政朝她笑了笑,看了一眼病房的环境,空气中淡淡的药水味似乎让他有些不适,小浩浩连忙跳下床,大叫着“爸爸”,然后从他手里抢过水果篮,献媚似地提过去,“姑姑,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葡萄哦!”   偏头看向后面的男人,小浩浩又殷勤地推了一把椅子在床边,“爸爸,您坐啊!”然后提了一串葡萄,“腾腾腾”跑进了洗手间。   “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嗯!”乔雪桐重重点了头,“其实没什么大碍,谢谢大哥关心。”   乔亦政温和地笑了笑,“没事便好。”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虽然是堂兄妹,但基本上没有太深的感情,大概是因为有着类似的身世相似的遭遇,彼此惺惺相惜。   只是,这个人久居官场,心思藏得太深,乔雪桐看不透,所以也小心翼翼地不和他走得太近,惟一的意外便是小浩浩。   说来缘分也奇怪,乔雪桐从来没有想过,在乔家,也有这么一个柔嫩的肩膀给自己依靠。   乔雪桐先打破了沉默,“爷爷,他还好吧?”   上次父亲忌日的时候,乔老爷子的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乔雪桐也是自顾不暇,何况她的出现,只会提醒他以前的伤心事,所以从那次以后,乔雪桐便没有回过乔家。   “好多了。”乔亦政抿唇露出一个轻微的笑,“人老了抵抗力不比以前,家里有专门为他调理身体的医生,吃了几天药,情况有所好转,这不,他还整天念叨着你……”   这似乎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这个人一下子讲这么多话,以前连教训自己的儿子,他都是简单的“不准!不许!”,简直惜字如金。   “哦。”   “人有的时候是不能抵抗命运的,但我们可以选择对待命运的方式。”乔亦政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总有一天,我们会微笑着感谢这份苦难,因为,它让我们的人生变得深刻。一个永远停留在过去的人,是不会有未来的。你懂吗?”   乔雪桐不可思议地点头,心里弥漫开阵阵暖意,“我懂。”   “你和他,还好吧?”乔亦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震撼太多了,乔雪桐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我刚刚在医院门口碰到他了,他主动和我打招呼,说是要回家拿早餐。”   原来如此。   “还好。”乔雪桐缩了缩身子,面露清浅而幸福的笑容,“他对我很好,这几天都是他在照顾我。”   “嗯。”乔亦政识人无数,自然知道乔雪桐此刻的表情不是伪装,“那就好。”   “我想,自己大概要收回上次和你说的话,”   乔雪桐愕然,动了动唇,他却比了个手势打断她,“或许他不是我想象中的冷漠无情,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确实。莫淮北虽然表面看起来清冷,但深入接触后才会发现,他的心有多柔软……只可惜因为害怕受伤,他把这份柔软藏得太深,也让人更心疼。   当年发生的事乔亦政心里也有个底,这两人间是剪不断理还乱,他默默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是为他说话,但是站在男人的角度,他也很不容易,你多体谅一下。”   乔亦政的思绪又回到半个小时前,莫淮北拦下他,难以想象那样一个传说中阴狠果决的男人,在提到某个人时,会有那么温柔的表情,那眼底的疲惫,应该是连续几夜没有好好休息的结果,连他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呵!他也曾经有过那样为爱情疯狂的模样,心里也会为某个人莫名柔软,只可惜,那个人……她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知道的。”乔雪桐轻咬着下唇,“我会等他,真正对我释怀。”   如果没有当年的恩怨,他们之间如今一定是另一番模样吧?面对乔振东的女儿,他需要多大的挣扎,多少的徘徊,才能说服自己?   他对她的动心,在某种意义上,是对亲情的背叛,何况,还有他那个神志不清的母亲……   “那就好。”乔亦政笑了笑,言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多干涉些什么。   “对了,大哥,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当年,除了莫家外,我爸爸有没有跟人结怨?或者说有别的仇家?”   乔亦政偏头沉思了一会儿,“据我所知,应该没有。”语气突然有些紧,“发生什么事了?”   她应该不会无端问这样的问题。   乔雪桐只得把昨天被人推花盆的事一字不漏地说出来,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我想,应该不是因为我得罪别人而引来的报复,那么就只有……”   乔亦政紧皱着眉头,“有这种事?你没受伤吧?”   “没事。”乔雪桐撩起袖子,“只是轻微的擦伤。”   “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乔亦政给了一记定心丸,他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你不要想太多,好好养病。”   “嗯。”乔雪桐抬起头头,眸仁漆黑而亮,“大哥,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爷爷。”   “我知道。”乔亦政面容严肃地点头,这种事可大可小,在真相不明时,他不会掉以轻心。   “那你跟他说了吗?”   “没有。”乔雪桐垂下眸子,老实交代,“我不想让他担心,而且,有些事,你出面会比较好。”   凡是和她有关的事,在那个人眼里都会放大数百倍,而且很可能失去控制,她不想把只是猜测中的事情闹得太大,到时候不好收场。   这倒是事实。乔亦政在政界人脉广,消息渠道全,而且必要时候,他的身份也会给事情的调查带来许多便利,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姑姑姑姑!”小浩浩从洗手间冲出来,胖胖的小手抓着几颗大葡萄,“我把小的都吃了,这些大的留给你!”   见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自己,小家伙低下头憋红了脸又委屈又心虚地想,这一大串葡萄洗着洗着就没了,是它们一个一个跳进我嘴里来的,这不怪我啊!   谈话被打断,乔亦政站了起来,把小家伙抱到椅子上放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上班,浩浩留下来陪你,下班我再来接。”   点点儿子小巧的鼻子,乔亦政不忘交待,“记得乖乖的,不要给姑姑姑丈添麻烦。”   小浩浩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敬了个礼,“遵命!”   乔亦政离开后,乔雪桐进去梳洗,小浩浩仿佛离了鸟笼的小鸟,在病房里快乐地跑来跑去,突然撞上了一个人,他委屈地皱了一张小脸。   被撞的人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抱起他,紧张地问,“撞疼了吧?”   乔雪桐听到声音从洗手间探出头,“老公,你回来了?”   扭着身子动来动去的小浩浩立刻就不动了,抱着莫淮北的脖子,奶声奶气地撒娇,“姑丈!”   姑丈会切西瓜,会喂姑姑吃西瓜,姑丈是好老公,小浩浩笑得极为谄媚,又嚷了一遍,“姑丈!”   讨人欢心的孩子谁不喜欢,柔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莫淮北竟然有一点儿紧张,手心都冒了汗。   看见这一幕,乔雪桐都有点儿忍俊不禁,她倚在门边,口里还留着牙膏沫,淡淡的薄荷味,有点甜。   如果这个男人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的吧?   他和她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他长得这么好,应该也会很好看的吧?乔雪桐突然有点期待了。   今天的早餐依然是清淡的粥,乔雪桐已经有些食而无味了,她放下勺子,看向旁边一大一小看着自己吃的人,双手合十,语气商量,“可不可以不吃?”   小浩浩赖着不肯下来,莫淮北只得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他也不扭不动,乖乖坐着。   听了乔雪桐的话,小家伙郑重点了点头,却瞥见莫淮北轻轻摇头,他立刻倒戈相向,抢先出口,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不行!妈妈说,不浪费粮食的才是好孩子哦!”   说完,小浩浩扭过头,满脸都是“姑丈你快表扬我”的表情,莫淮北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摸摸他柔软的头发,“浩浩真乖。”   乔雪桐闷闷地送了一口粥进嘴里,“墙头草!”   吃完早餐后,两人窝在沙发上玩游戏,莫淮北接了个电话回来,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   如果将来家里也有一个小孩子,一个大孩子,莫淮北想想都觉得心荡神驰。   “我到下面去拿点东西。”   “去吧!”正是打boss的最好时机,乔雪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莫淮北轻轻掩上门。   刚走到地下停车场,一声响亮的喇叭声响起,莫淮北循着声音走去,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赵亭玩世不恭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抱怨,“怎么这么慢?要知道本少爷的时间宝贵着呢!分分钟都搞定一个绝世大美女。”   莫淮北语气淡淡,“拿来吧。”   赵亭不屑地爆了一声粗口,“我还真是个劳碌命,牺牲泡妞的时间冒着生命危险帮你,连个笑脸都捞不着,早知道……”   莫淮北转过头,唇边缓缓勾起一个阴冷的笑容,看得赵亭毛骨悚然,连忙求饶,“得得得,别笑了!哥,你这笑容让我心里渗得慌!”   莫淮北把笑意收了回去,继续翻阅手上的资料,“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经过我上火山下火锅,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赵亭足足花了五分钟对自己的丰功伟绩进行了不要脸的颂扬,莫淮北大概心情好的缘故,也没有阻止他的口若悬河。   “虽然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大进展,但我非常确定,当年害你父亲入狱的那封举报信,确认无误是乔振东的亲笔签名。”   惟一的希望破灭,莫淮北的心一点一点地冷却,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百分百确定?”   赵亭也是个精明的主儿,顿觉阵阵黑云压城城欲摧,大有风雨欲来的趋势,他连忙换了严肃的语气,“当然!这一点,我让鉴定科的同事至少确认了不下三遍,绝对不是伪造的字迹!”   窒息的沉默萦绕着车内,赵亭艰难地喘了一口气,“虽然你父亲是因为那份举报书入狱的,但这不意味着他的死,也和乔振东有关。”   这里面,应该不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吧?没有确切的证据,法律上是无法定一个人的罪的。   这个人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又何曾看过他这落寞的模样,赵亭心有戚戚,大概这哥们真的栽在那女人手上了。   知道真相后,这种“痛不欲生”的表情,看得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爱情啊,真是折磨人的小玩意儿,抓肝挠肺,让人欲罢不能。   “还有其他的么?”许久后,莫淮北才清淡出声。   “暂时就这么多了。”赵亭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见他又恢复了清冷的样子,心松了一口气,“有什么新进展的话,我会通知你。”   “嗯。”莫淮北揉了揉疲累的眉心,突然想起什么,“你再帮我查一下,我怀疑当年乔振东的死,也没有那么简单。”   “靠!”赵亭啐了一口,“当年的事到底是有多复杂啊!”光是理清关系他的脑袋就隐隐作疼。   “我怀疑,他的车祸,”莫淮北定定地看着前方,“很可能是有人蓄意制造出来的意外,至于那些人为什么要急于要他的性命,我想,大概是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永远闭嘴。   那么当年乔振东到底知道了什么,是不是和他父亲的事情有关,顺藤摸瓜,或许,当年的真相会渐渐浮出水面。   远远就听见病房里传来阵阵笑声,莫淮北推开门走进去,看见一个陌生的小孩子,瘦瘦的,矮矮的,看见他,笑容也怯生生的。   “老公,”乔雪桐开心地挥了挥手,揽住小男孩的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呢,就是昨天助人为乐扶我回来的小英雄。”温柔地笑了笑,“明明,叫叔叔!”   “叔叔好。”明明拘谨地扯出一丝笑意,脚步慢慢地往后退。   莫淮北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把玩得得意忘形的小浩浩抱起来,对明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陌生的小孩子,有着天生的抵触。   对小浩浩,大概也只是爱屋及乌。   “哎呀!”乔雪桐夸张地嘟起红红的唇,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你就不要一直板着脸,笑一下嘛!你看,都吓到人家小孩子了!”   明明原本对这个冷冷的男人心里还有点害怕,不过见漂亮姐姐在他脸上捏了好几下他也没生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气氛和缓了些,护士敲门进来挂水,莫淮北让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然后把乔雪桐抱起来放到床上。   “你……”乔雪桐羞红了脸,锤了他胸口几下,“孩子还在呢!”   对两人间的亲密举动,小护士见怪不怪,就是脸颊有点热,这一次她把针扎得很漂亮,很快完成任务退了出去。   沙发上,明明小心翼翼地抱着pad,生怕把它摔出去,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玩的东西,里面的人会动,会笑,会说话,这对于他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   “咦?”见旁边的人一脸呆愣,小浩浩凑了过去,“你怎么不玩啊?哎!坏蛋要把你砍死啦!”他肥肥的小拇指在pad上快速划了几下,很快坏蛋就被杀死了。   明明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我……我不会玩……”   小浩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热情地接过话,“我教你啊!”   转眼间就到了中午,乔雪桐的水也快吊完了,药液里加了安眠的成分,她正半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明明慢慢走过来,“漂亮姐姐,我……出来太久了,怕妈妈担心……想回去了。”   乔雪桐睁开眼,“让叔叔送你回去好不好?”   坐在旁边的某人还没从“漂亮姐姐”和“叔叔”的逻辑联系中回过神,就听到这句话,立刻站了起来,“走吧。”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小浩浩扑过来,晃着乔雪桐的手,疑惑地问,“姑姑,什么是白血病啊?”   啊?乔雪桐惊讶极了,“你从哪里听来的?”   “明明哥哥啊!”小浩浩眼角一垂,“他说自己得了白血病,每天要打好多针吃好多药,他还给我看了他的手,上面都是小孔孔哦!姑姑,白血病到底是什么啊?”   乔雪桐沉默了,小浩浩扭着脖子,“明明哥哥好可怜,他爸爸不要他了,只有妈妈才要他……还好,我有爸爸疼,也有妈妈……”   这时,站在门外的莫淮北悄然转身离开,走到某个角落,拨通了电话,他淡淡吩咐道,“陆续,把某个白血病病人的后续治疗纳入莫氏的慈善计划,重点跟进,待会儿我会把详细资料发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浩浩:各位美丽善良的漂亮姐姐,你们快帮我跟作者解释一下,那串葡萄真的是它们自己跳到我嘴里来的,不是我自己要吃的哦!   上次答对到底是谁指使推花盆的姑娘,本着不剧透的原则我默默送出了小红包,真爱粉们也送了,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答对题的幸运儿。   问一下,入v那时答应送明信片的姑娘们,你们收到了吗?如果没的话,我……   第五十二章   ***   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乔雪桐主动提出出院,温医生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心里还是暗暗诧异今年她的出院时间比以前提早了大概一个周期。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她,让她愿意试着走出来了吧?   莫淮北带来了一个佣人帮忙收拾行李,乔雪桐坐在床边,看他低头不知道在写着什么,不由得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莫淮北头也没抬,侧着脸嘴角微微勾起,“运动计划表。”   医生说她体质太差,这一点,莫淮北是感受最深的,每天晚上他意犹未尽,而她早已因体力不支昏昏欲睡,不管是为了哪种原因,这个计划表都很有必要提上日程。   乔雪桐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一摊,“拿过来给我看看!”   佣人不由得多看了乔雪桐一眼,似乎敢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和自家少爷说话的她还是第一人,再看看莫淮北,一脸平静,竟然也没有生气,反而是纵容地把那份计划表递了过去。   早上六点起床,洗漱半个小时,环山慢跑一个小时……林林总总,几乎包括了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   乔雪桐露出会心的浅浅笑容,“老公,你实在太自律了,这份计划表制定得实在太好了,为了让它完美执行,作为你老婆的我,一定会每天监督你完成任务的!”   莫淮北唇边抿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地说,“这是给你的。”   “嘿嘿,”乔雪桐干笑两声,“你在开玩笑吧。”   “根据我丰富的经验,你的体能根本无法达标,”男人目光无奈又宠溺,语气却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所以,这份计划必须实施。”   过去所有交手都惨败的经历提醒着乔雪桐,这一次她占不了上风,但这么“高强度”的运动,一定会活活去了她半条命的,心里琢磨着,要不先答应下来,到时候随机应变,她还不信这个男人会拿自己怎样。   回到家,老管家准备了药草水让她去去霉运,乔雪桐不习惯那个味道,连连打喷嚏,最后连小东西“摸摸”都嫌弃她,摇着尾巴走出去了。   只是才刚在柔软的地毯上躺下,一个黑影就笼罩了过来,看清是男主人,吓得小东西差点“花容失色”,呜咽一声,连忙找了个角落躲起来,避如蛇蝎。   “泡得差不多了。”莫淮北的手试了试水温,“起来吧。”   “哎!你别碰我!”乔雪桐顾不上光溜溜湿滑滑的身子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下意识抱住他的手臂,背过头又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   莫淮北用大毛巾帮她擦干身子,又用浴巾裹起来抱到床上,“你先换衣服,一会儿后我们下去吃饭。”   “哦!”乔雪桐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语音有些重,却不见有什么动作。   低头便能看见裹在浴巾里的人儿鼻子红红的,一双水晶般透亮的黑眸湿漉漉的,脸颊泛着玫瑰般的水红色,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莫淮北一秒都不舍得移开目光。   那天晚上医院病床上仓促的一次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她,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这么好的机会……   那双白腻腻的长腿一直在他眼前晃,中间的某处若隐若现,而她恍然不觉,垂眸半睡,像一只慵懒的猫儿,男人眸色越发低沉,轻轻扯开了浴巾的一个角,那柔软饱满的两团弹了出来。   “啊!”破碎的声音被男人如数吞进嘴里,又湿又热的吻撩动着乔雪桐最敏感的神经,她开始辗转呻`吟起来……她胸前的丰盈被他的大手覆盖,轻重揉搓,她最柔软的地方,被他两根邪恶的手指霸道占据,流水潺潺……   最后,真枪实剑代替了手指,突如其来的盈满,带给她连连的颤栗,乔雪桐宛若秋风中的黄叶,浑身颤动,男人抵着她重重地磨,发出一声性感而愉悦的低吟声,听得乔雪桐脸红耳热。   楼下,莫老爷子已经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饭菜都有些凉了,“管家,你上去叫一下他们。”   连终身未嫁的老管家心里都明了两人迟迟未出现的原因,莫老爷子莫非已经老糊涂了?   老管家那苍老的脸上,羞怯的红色蔓延到皱纹深处,她迟疑了一会儿,“小……咳咳……小别……胜新婚。”   莫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声,“不等了,我们先吃!”   楼上主卧的大床上,一番大战即将告捷,对战双方实力悬殊,对方兵力折损太严重,所以莫淮北毫无费力地攻陷了最高的城池,他撑着双手看身下粉光若腻的女人,嘴角勾起餍足的笑容。   不知缓了多久,乔雪桐的呼吸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偏头看了一眼窗外,晕乎乎的,几盏灯光在她眼中明明灭灭,“不是说要下去吃饭吗?”   “哦。”男人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精致的锁骨,欢`爱后的声音低沉又略哑,“刚刚还没有喂饱你?”   “要不要再喂……”一次?   乔雪桐全身无力,只能被他为所欲为,听了这话耳垂处像是一把火在烧,“不用不用,饱了饱了!”   这种时候,果然什么话都是可以说出来的。   “是吗?”他的手在她平坦柔软的小腹游走,似乎在确认她话中的真实性,“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乔雪桐无力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当然!你体力太好,我根本没有抵抗力,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莫淮北愉悦地笑了笑,“只是吧,我这个人不喜欢太理论的东西,你得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下。”   兜来兜去还不是为了让她妥协,好吧,她斗不过他!   危险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乔雪桐连忙卷过被子翻了身,可怜兮兮地眨眼睛,“你放过我吧,我保证明天就去跑步!”   这丫头太聪明,之前只是一味地躲避他的问题罢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莫淮北终于收了手,低头亲吻她馨香的面颊,“真乖。”   此时,郭家。   “雪欣,时间也不早了,”郭志文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乔雪欣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故作娇羞地垂下头,“志文,我今晚可不可以留下来?”   郭婷婷差点被一颗葡萄哽住,她撇撇嘴角,心想,这个女人也太厚脸皮了吧?这么堂而皇之地想爬上她哥哥的床,不过念在她们同一国的份上,她忍了。   “哥哥,我们家不是有很多空客房吗?既然雪欣姐想留下来……”   乔雪欣心里气急了,郭婷婷这个猪脑袋,她哪里是想睡客房,她想的是……   从小到大,即使是乔家人,这种“伤风败俗有失脸面”的事情乔雪欣不知做过多少,但陆芬一直替她隐瞒,也很少传到老爷子耳里。   如果老爷子要是知道了,铁定要打断她的腿!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凭什么乔雪桐可以得到那么优秀的男人,而她乔雪欣却只能……   郭志文,郭氏未来炙手可热的继承人,是她扬眉吐气的唯一希望,她必须把他牢牢地抓住!   “这样不妥吧。”郭志文笑了笑,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女孩子在外留宿,始终还是不好。我去叫司机。”   看着郭志文走出去,乔雪欣狠狠剁了几下脚,“你就不会为我多说几句好话?!”   郭婷婷被她吼得无辜极了,“我……我不是帮你说了吗?我哥他不领情,关我什么事啊?”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乔雪欣险些把牙齿咬碎,拿起包,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乔雪欣离开不久,郭志文的卧室里就传来一阵阵引人遐思的低吼和呻`吟,*交缠的*声让这个宁静的夜变得格外诡异。   半个小时后,一切又恢复平静,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妈妈!”小咚咚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颤抖着身子看蹲在自己床前黑发披散,衣不蔽体的女人,“妈……”   她吓得哭了出来,她好怕啊!   “咚咚……”杨芷晴的声音含着冷意,轻得几乎没有一丝重量,脸色发白像没有生命的尸体,“别哭,别怕。”   小咚咚把恐惧吞回了喉咙,一下子失去了声音。   “咚咚……我的女儿,”杨芷晴突然轻笑了一声,那双骨瘦如柴的手摸上小咚咚的脸颊,发白的指甲似乎要插`进那柔嫩的皮肤里,然而她没有,她只是轻轻摸着,“想不想要一个爸爸?”   可怜的小咚咚被她吓得浑身发抖,像是被魔鬼掐住了喉咙,“想……想……想要。”   杨芷晴满意地笑了,“乖,那么咚咚想要一个怎样的爸爸呢?”   小咚咚猛地吞口水,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眼里的恐惧再也藏不住。   “说啊!”杨芷晴用力捏住她的大腿,“快说!”   “想……”泪水沿着发白的脸颊流下来,小咚咚泣不成声,“想要一个……像莫叔叔……一样的……爸爸。”   杨芷晴露出一个冷笑,把小咚咚用力抱紧在怀里,“我的好女儿。”   小咚咚又惊又怕,一动都不敢动,终于额头上落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吻,她不敢躲闪,只能默默承受。   “晚安,我的宝贝。”   没过五分钟,缩在被子里的小咚咚听到隔壁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她吓得咬紧被角无声哭了出来。   妈妈好可怕,谁来救救她啊?   这对某些人来说是个无眠的夜,但对乔雪桐而言,却相反,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她一夜睡到了天亮。   感觉脸颊被人拍了拍,她不耐地翻了个身。   “起来了。”   谁啊?这么讨厌,一大早就这样扰人清梦,乔雪桐继续抱着被子睡,好舒服。   可是那个人似乎耐心十足,不仅抢了她的被子,还把她从床上拖起来,乔雪桐睁开了眼睛,怒火一下子成了娇火,“老公,是你啊!”   蹭上去抱住他的腰,“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嘛!”   “六点十分了。”   那又怎样?不是还很早吗?乔雪桐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这个怀抱也挺舒服的。   “既然如此,我一点都不介意把户外运动改成床上运动。”   果不其然,这一句话堪比任何的灵丹妙药,怀里的人立刻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下去,莫淮北对着那个冒失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莫家有一座私人的山地,林间修了平展的路,早上空气又清新,负离子多,特别适合晨跑。   两人一前一后地跑着,莫淮北时不时回头去看后面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由得大声吼道,“乔、雪、桐,你是乌龟吗?”   乔雪桐意思意思地加快一点速度。   “乔雪桐,你还可以再慢一点吗?”   可以的。   乔雪桐如他所愿减慢了速度,眼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莫淮北险些被气死,只能气闷地跑回去找她。   莫淮北一身白色运动服,身形挺拔,精壮的肌肉若隐若现,逆着光的缘故,那英挺的五官染了一丝柔和。   再大的美色都解救不了乔雪桐疲累不堪的身体,她弯腰大口喘着气,“跑不动了跑不动了!”   莫淮北以一种复杂的眼光看了她一眼,真没用,这才跑了一半就累成这个样子了,他抿唇,“那往回跑吧。”   说完自己先跑了出去,也不管身后的人有没有听见,乔雪桐看他跑远了,以为自己解放了,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   莫淮北快跑到山脚下了,后面的人还没有跟上来,他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影,只能认命地按原路返回。   这一返回就回到了他们刚刚分开的地点,看着那坐在树下偏头睡过去的人,莫淮北又好气又好笑……   “咦?”乔雪桐咕哝了一句,“下雨了?”   “雨水”还在不断地滴在脸上,乔雪桐终于舍得睁开眼睛,入目便是男人放大的俊脸,他手里拿着一朵不知从哪里采来的小野花,那滴在她脸上的“雨”原来是花瓣中的露珠。   “老公。”这一声乔雪桐唤得无比心虚。   “睡得还好吗?”   “我错了。”   “哦?”莫淮北微微挑眉,手指凉凉地贴她脸上,“哪里错了?”   “这里错了。”乔雪桐察言观色,点点自己的唇。简直大错特错啊,早知现在,她根本不应该一时冲动答应他什么该死的运动计划!   “你罚我吧。”说着她主动贴上他的唇。   瞥见男人眼中的笑意,乔雪桐得意地笑了笑,果然这招屡试不爽啊!   “唔!你咬我干什么?”   “让你长点记性。”   “老公,腿软了真的跑不动了,你背我下山好不好?”尝到甜头的某人继续得寸进尺。   “想都别想!”   切!这么小气,乔雪桐扶着树站了起来,却看见跑出几十米外的男人蹲下`身,“还不上来。”   趴在那温厚的后背上,乔雪桐甜蜜地想,其实更多时候,她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本文晋`江独家发表,谢绝任何形式的转载!   第五十三章   “爷爷,”看着平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曲线,乔雪桐有些晕乎乎的,“这些要怎么看啊?”   上次答应带她一起炒股的事,也因为生病住院搁浅了下来,现在乔雪桐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自然要履行承诺。   莫老爷子摸摸下巴,耐心细致地给她讲解起来,又顺便传授了自己的诀窍,“目光要精准,切记不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半个小时下来的“课程”,虽然老爷子已经用了最通俗易懂的词语,但乔雪桐听得云里雾里的,笔记也记得乱七八糟。   这不是一门简单的学问,不然谁都可以成为大富翁。平常人大多凭运气,散股可以给他们带来一定的收益,但却鲜少一夜暴富,而那些职业投资人,他们的成功把运气成分挤压得小之又小,更多的是凭靠专业知识,敏锐的职业目光和弹指之间的果断。   “好了。”莫老爷子拿着拐杖站起来,目光满是慈爱地看了一眼,“我约了朋友喝下午茶,你自己再仔细琢磨琢磨。”   “爷爷再见。”   手边放着浓香的奶茶,一碟手工饼干散发着诱人的奶香味,乔雪桐把笔记简单整理了一下,终究还是抵制不住诱惑。   吃饱喝足以后,阵阵睡意又缠了上来,乔雪桐原本还极力打起精神,没想到头一歪,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这是一楼客厅,佣人来来往往,动作却极轻,生怕惊扰了睡着的人。   “少爷。”   日暮西垂时分,莫淮北回到家,佣人轻声告诉他,“少夫人在沙发上睡着了,现在还没醒。”   “知道了。”莫淮北淡淡应了一句。   怀里的人抱着都没什么重量,似乎睡得很沉,连被他抱回卧室都没察觉,在床边坐下,莫淮北难得反省,早上才跑了一千多米就累成这样,难道那份运动计划强度太大了?   她的底子本来就不太好,如果现在不注意锻炼身体,老了怎么办?   “唔!”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声,翻了个身,密长的睫毛眨了眨,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眸波光流转,“老公?”   “醒了。”   乔雪桐从床上坐起来,外面都亮起了灯,抓抓头发,“咦,都这么晚了?”   莫淮北微微一挑眉,语气带着戏谑,“不晚,现在下去刚好赶得上晚饭。”   睡了一觉醒来果然神清气爽,乔雪桐伸了伸懒腰,突然嚷了一声,“好疼啊!”   “怎么了?”   不出所料,眼前的男人露出一脸担忧的表情,连声线都压低了几分,“没事吧。”   乔雪桐把脚放到他腿上,“这里又酸又疼,使不上力气。”自己皱了皱眉头,“老公,你说会不会明天连路都走不了了啊?”   肌肉酸疼是正常现象,哪有她说的那么严重,但关心则乱,莫淮北握着她纤细的脚踝,大手轻轻帮她揉着小腿,“洗澡的时候用热水泡一泡。”   男人的力度正好,不仅缓解了酸疼,还带来一种酥`麻的感觉,乔雪桐又躺下,惬意地闭上眼睛,享受他难得的服侍。   吃过晚饭后,莫淮北便去了书房处理公事,乔雪桐泡完澡后又看了一部老电影,到尾声的时候才想起来那本被自己遗忘的笔记。   莫淮北回到卧室的时候,就看见床上的人低头垂眸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口中还念念有词,连他进来也没有察觉。莫淮北没在意,直接拿了睡衣进浴室,不一会儿,水声响了起来。   感觉旁边的位置塌了一块,一双温热的大手游离在腰间,乔雪桐终于舍得抬起头,巧笑焉兮,“老公,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些关于股票的事情啊?”   看了一个晚上,头更晕了,果然成为小富婆的道路充满坎坷,不过乔雪桐很快又恢复了斗志,近在眼前就有一个高手中的高手,不是吗?   莫淮北把她手里的东西抽出来看了一眼,随手扔到一边,然后欺身而上,乔雪桐“啊啊”两声,整个人就被压在床上。   “我在问你正事啊!”乔雪桐擂起粉拳不痛不痒地落在男人胸口上,心里一个劲儿地鄙视,这人整天乱七八糟都在想着那回事!   “相信我,你要投资股票,”男人低哑的声音在她耳垂边,“还不如想着如何取悦我。”   这样,你获得的好处会更大。   乔雪桐双手并用极力抗议,可她哪里抵得过男人的力气,而且他对她的身体太熟悉了,不一会儿便娇喘连连,在那极致的快乐里,连想反驳的话顷刻间烟消云散。   *初歇。   乔雪桐喘着气看被扔在地上的笔记本,视线越来越模糊,她闭了闭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万籁俱寂,白色大床上一男一女交颈相拥而眠,有说不出的亲密,而此时,另一个地方,灯火通明,气氛几近令人窒息。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面色沉寂得可怕,站在一边的人打量着他的神色,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那男人冷冷笑着站起来,“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都对付不了,”他露出一个残酷的笑,拍了那人的脸几下,“你说,你们活着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用?”   那人受着屈辱,却不敢发一语,脸上被啐了一口,他生生偏过头去。   “郭先生,”旁边的人突然开口,“您给的指示,是普通的警告,不是吗?我们没有……啊!”   膝盖被重重踢了一脚,说话的人一个没忍住跪了下去,男人蹲下`身,“她看见你们了?”   那人猛地摇头,“应该没有。”   中年男人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吐了出来,烟雾萦绕中,他偏头沉思了一会儿,“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之,我只有一个目的。”   “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办得到吗?”   男人轻笑几声,把烟扔到地上,黑色皮鞋在上面碾压,那阴鸷的眼神在两人间扫视,“办不到吗?”   “办得到,办得到!”两人连连应着,他们的父母都在这个人手上,如果办不到……   “记住,要让它看起来像一个完美的意外,懂?”   “懂……懂!”   “滚!”   室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郭川又重新点了一支烟,那猩红的小点在他手中摇晃,他仰头,突然丧心病狂地大笑起来。   振东啊,我就要送你的女儿去见你了,你开不开心啊?   斩草要除根,你的女儿,二十几年前就不应该出生,没想到她竟然那么命大,不仅顺利活了下来,还回了乔家。   你说,对于一个随时能威胁到我的人,我应该要怎么做呢?不如,像当年一样……   ***   莫淮北的书房里有许多关于股票的专业书籍,乔雪桐选了几本厚度比较看得下去的,直接坐在地上翻看了起来。   里面还做了笔记,龙飞凤舞的字迹,一看就是出自某人之手,乔雪桐打算把它们抄到自己的笔记里。   从办公桌上找了一支笔,乔雪桐的注意力被一份命名为“重点计划”的文件吸引了过去,她寻思着,不会又是针对她拟定的惨绝人寰的锻炼计划吧?   翻开一看,原来是对白血病患者任小明的治疗计划,翻了几页,乔雪桐唇边的笑容一点点放大,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啊!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而且还瞒着她。   他会这样做,应该也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吧?乔雪桐心里莫名甜蜜,好吧,看在这份计划书的份上,她勉为其难表扬一下他好了。   在厨房忙活了几个小时,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鸡汤终于成功炖成,醇厚的汤汁里浮着人参片,格外滋补,乔雪桐把上面的油拂开,留了一部分给老爷子,剩下的倒进了保温瓶。   在乔雪桐做这些的时候,莫淮北正在市中心的某个病房里,一个形容消瘦的中年女人,不断地道着谢,“莫先生,您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这些年来身边对他点头哈腰巴结逢迎的多得是,莫淮北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连忙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任大姐,您不要这样。”   这种事,于莫淮北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于这个无依无靠捉襟见肘的农村妇女而言,那是多么大的恩赐?久旱逢甘霖,至少,对儿子的病,她又多了一份希望。   中年女人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明明,快谢谢莫先生!”   “谢谢莫叔叔。”明明目光透露些微的胆怯,“漂亮姐姐没有和您一起来吗?”   这是一个被教得很好的孩子。莫淮北温和地笑了笑,“她在家里呢。你好好养病,改天我和她一起来看你。”   明明终于开心地笑了出来,“好啊!漂亮姐姐她好多了吧?”那张黝黑的小脸上写满担心,“莫叔叔你一定要保护漂亮姐姐,不要让坏人伤到她!”   莫淮北有些诧异地挑眉,“坏人?”   “是啊!”明明郑重点头,“上次我就看到楼上有一个穿黑衣服的叔叔,他把花盆推下来,如果不是我推开漂亮姐姐的话,她一定被砸到了!哎……”明明捂住自己的嘴巴,“糟糕,我答应漂亮姐姐不能说的!”   莫淮北匆匆离开医院,一路上都被一股无端的愤怒充斥胸腔,这么重要的事,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莫淮北不禁心烦意乱,连领带都被扯得七斜八歪。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处,莫淮北的车子缓缓停了下来,绿灯了,他启动车子,他看向右侧的路,不经意的一瞥,他的视线猛地顿住,那边明明是红灯禁止通行,为什么有一辆黑色车子还没熄火,而且还有开足马力前进的趋势?   再往左侧的人行道一看,莫淮北几乎停止了呼吸,那个一身白裙,手里提着什么东西的女人……不正是他早上出门前还怜惜疼爱……   那辆车子的目标是她!   如果那个花盆不是意外的话,那么他此刻亲眼看到的一幕,也绝对不是意外!   他要眼睁睁看着她倒在自己面前吗?   不,办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嗯,英雄救美   花花少了,人也变得特别懒,昨晚被门夹到手了(还好不是夹到脑袋啊),尾指好疼,综合因素下,今天就更这么多啊。   求花花求安慰,打滚~   谢谢深深的地雷,哦,你在我深深的脑海里╭(╯3╰)╮   深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30 18:53:30   第54章   ***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他要眼睁睁看着她倒在自己面前吗?   不,办不到!   乔雪桐出门没有叫司机,心里想着待会儿他看到自己又惊又喜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缕浅笑。   才走到一半,突然听见一阵剧烈的碰撞声,空气被撞击得几乎变形,然后凝滞不动,乔雪桐偏头一看,那辆她再熟悉不过的贵族v8正横贯在路的中间,车头已经有些变形,正往外冒着白烟——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怖从脚底升起,随后密密实实地攫获了她的心。   她拼命地奔跑过去,以前所未有的快速,快接近车门的时候,乔雪桐全身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双腿,她几乎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身子软绵绵地倒下来,最后只能靠着意志力爬过去。   那两个人原本瞄准时机踩下油门,谁知道中间突然冲出一辆黑色车子,速度快得连踩下刹车的反应时间都没有,猝不及防间,两车就这样撞上了,巨大的冲力铺天盖地地袭来,驾驶座的人被一块玻璃插中喉咙当场死亡,另一人也受了重伤,昏迷了过去。   那辆贵族v8也好不到哪里去,副驾驶座首当其冲,被撞得深陷进去,整辆车子被撞出一段距离,莫淮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晕,全身都痛,仿佛骨头都被震断了,额头上有什么流下来,热热的,流进眼睛里……   “莫淮北!”乔雪桐一边哭喊一边用力拍打着车窗,“莫淮北……”   乔雪桐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泪水堵住了她的嗓子,她只是一遍一遍地喊着这个名字,期待他有哪怕一丁点的回应,她想用什么东西把那碍事的车窗砸开,又怕玻璃会伤了他。   “求求你……”她全身虚软地趴在车窗上,哭得撕心裂肺,“莫淮北,求求你……”   不要有事,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求求你!   大量失血让莫淮北的力气渐渐流失,朦胧中似乎听见了那熟悉的嗓音,他艰难地睁开眼睛……   仿佛等了那么那么久,可明明只过了几分钟,车窗终于缓缓降下,泪眼模糊中乔雪桐看到了车里的人,他浑身是血,那件白色衬衫密布触目惊心的红色,乔雪桐的心跳得都快裂成几瓣——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看着一个人的生命渐渐流失,却无能为力,那是一件多么绝望多么无助的事。   她亲眼看着父亲出事,那时候年纪尚小,不懂生离死别的滋味,然而知道父亲永远不会回来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天崩地塌日月无光,所以,今天,她也要重蹈这样一次刻骨铭心的失去了吗?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忍?如果可以,乔雪桐多么希望,坐在里面的那个人,是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不被祝福的生命,那么离去,应该也不太惋惜的吧。   可是这个人不一样,他是莫家的希望,是商界的天之骄子。他有光鲜灿烂的未来……   这一刻,一切都不重要了,乔雪桐唯一知道的是,她只要这个人好好活着!   “哭什么。”莫淮北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他试着动了动手,却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无奈只有放弃。   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让乔雪桐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她用手背擦干脸上的泪水,扶着车窗站了起来。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幽暗,看得很深,似乎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心,似乎在和她做最后的诀别。   之前已经有好心的路人拨打了120,距离近的缘故,救护车很快到了,一个护士把跪在车门前的乔雪桐扶到一边,可她已经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坐着。   浑浑噩噩,连思绪都在打着结,乔雪桐眼睁睁看着那个全身是血的男人被放到担架上,她才如梦初醒般站起来,麻木地钻进了救护车。   一路上乔雪桐都紧紧握着他的手,护士一直在旁边说着什么,可是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目光一直紧锁在那张失去血色的俊脸上,仿佛怕一移开,他就会离自己而去。   “小姐,小姐,你不能进去!”   到了急救室,乔雪桐被拦在门口,她怀里抱着他染血的西装外套,浑身哆嗦着找了张椅子坐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灯还没灭,乔雪桐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膝盖,已经哭不出声音,她知道他不是贸然行事的人,却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他在保护她,用自己的身体,甚至自己的生命。   乔雪桐抱紧双臂,裙子沾了血又被眼泪化开,仿佛绽放了一朵妖艳的花,突然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惊动了她最脆弱的神经,她绝望地抬起泪眼,手术室依然一片平静。   她反应了很长时间,才从他的外套口袋里翻出了手机,上面沾着的血已经微干,黏腻腻的,乔雪桐试了几次才接通电话,“喂!”   “嫂子?”那边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赵亭本来就在市中心附近办事,没过十分钟他就到了医院,其实在电话里他根本没有听明白乔雪桐的意思,只依稀听见了几个关键字眼,车祸,医院,急救……   “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看到赵亭,乔雪桐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揪着他的衣服不肯放。   赵亭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披散的女人,裙子已经看不出以前的颜色,那瘦削的双肩颤抖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写满了悲痛和哀伤。   究竟要多爱一个人,才会在知道他出事的时候,露出这样一种仿佛全世界都毁灭的神情?   连游戏人间,向来吝惜付出真实感情的赵亭,心里都有着莫名触动。   “放心,他命硬着呢,没这么容易……”赵亭语气顿了顿,“一定会没事的。”   乔雪桐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痴痴地又走了回去,即使心里安慰着自己会没事,但他在血泊里的那一幕在脑海中不断上演,分分秒秒凌迟着她脆弱的神经。   不一会儿,接到消息的陆续也赶来了,两个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望向乔雪桐的方向,发丝垂在她的脸旁,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浑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彼此都叹了一口气。   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乔雪桐听到细微的声音立刻站起来,只是还没跑出多远,人就直直地往前倒了下去。   赵亭把地上的人抱起来,看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应该只是受了太大惊吓昏过去了,他沉声吩咐着,“我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你先照顾她。”   “以后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恍恍惚惚间,乔雪桐听到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可惜周围都是黑色,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声音去分辨。   心像掉进了冰窖里,那声音明明很近,却摸不到他的手,摸不到他的温度,“你……”   话没说完,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哭什么?”男人语气责备,然而那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带了一丝纵容,似乎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谁来帮你擦眼泪?”   乔雪桐震惊抬头,望进一双黑得纯粹黑得幽沉的眸子里,她怔怔地问,“你要去哪儿?”   那双眼睛浮现她熟悉的淡淡笑意,静静地凝视着她,仿佛要把她刻进心里,乔雪桐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更深更浓的黑暗袭过来,乔雪桐凝神去听,却发现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周围也没有他的清冽气息,她探出手,却摸到了黑暗,摸到了自己的绝望……   “不!不要!”   乔雪桐冷汗涔涔地打量着周围,单调的摆设,空洞的白,没有一丝生命力,她是在哪里,天堂吗?还是地狱?   为什么会有光亮?还有……他呢?   她不顾一切地从床上跳起来,手背传来一阵微疼的触感,乔雪桐看都没看,直接把吊针扯了下去,然后走几步摔一次,跌跌撞撞终于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找到他!   陆续手里提了一袋东西,看见那个神色仓惶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声,“夫人!”   乔雪桐恍若未闻,直冲冲地往前走,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陆续跟上去拉住了她,“夫人,莫总在楼上的病房。”   听到开门声,赵亭转过头,便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冲了进来,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在床边坐下,他没有防备,一个踉跄被推倒在地上。   看见这一幕,原本脸色凝重的陆续,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不过很快就收了回去。   莫淮北也算是运气好,在这场蓄谋的意外中,脑震荡,断了一只手,左腿骨折,虽然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无数,不过好在捡回了一条命。   这种失而复得的滋味有多么深刻,多么刻骨铭心,大概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乔雪桐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紧紧握着他的手,眼泪冲刷下来,打湿了白色的被单,连赵亭看了都有些不忍,又有些……酸涩。   靠,他这辈子怎么就遇不上这么好的女人呢?别说为他痛不欲生了,哪怕只为他真心掉一滴眼泪,只要有一个女人愿意真心对他,哪怕粉身碎骨,他也心甘情愿啊!   “他……他怎么还没醒?”才稍微平静了下来,乔雪桐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人,心又忍不住揪疼起来。   赵大少爷还沉浸在自己悲春伤秋的思绪里,没有听见她的话,陆续接过话,“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应该一会儿就醒了。”   想了想,陆续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夫人,医生说莫总并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乔雪桐点头,发出浓浓的鼻音,视线却一刻都没离开过病床上的人,他的脸色这么苍白,到底流了多少的血?   “嫂子,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   原本以为莫淮北很快就会醒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守了几个小时,连天都快黑了,他还是迟迟不醒。   “不,我不去。”乔雪桐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我要他第一眼醒来看到的人是我。”   赵亭叹了口气,翻开报纸摊在腿上看了起来,也就由着她去。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两个重要会议被临时取消,陆续不得不赶回公司处理后事。   华灯初上,这个城市一如往日的璀璨辉煌。   感觉握在手心里的手指动了动,乔雪桐惊喜地张大眼睛,果然那黑长的睫毛闪了闪,她又重新看到了那双幽深的眸子,不禁喜极而泣。   莫淮北动了动,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脑子嗡嗡地响,头痛欲裂,那些被麻醉的痛意苏醒,嚣张地涌动,仿佛只要动一下,都会牵扯全身的神经。   他动了动唇,却发现喉咙也疼,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用那一双完好的眼睛看着床边的人,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涌出来,每一颗都仿佛滴在他心上,带来一阵灼烧的疼痛。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啊。不然为什么会从这具柔弱的躯壳里,流出这么多的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莫淮北动了动左手,能动,却没有多少力气,只能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可乔雪桐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他只能用眼神示意站在一边的人。   赵亭立刻会意,试图把乔雪桐拉开,“嫂子,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不如……”   话声未落,莫淮北狠狠瞪了他一眼,赵亭无辜极了,他哪里做错了吗?   他不想看到她哭泣,却更不想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我不走!”仿佛一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乔雪桐也眼神凶狠地剜了赵亭一眼,更坚定地握住那只手不放。   莫淮北会心地笑了笑,随后对上那双泪眼,他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一如他在她梦中那般无奈,又宠溺。   第五十五章   莫淮北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错,经过几天的休养后,除了骨折外,小伤口基本结痂,也恢复了说话能力。   这几天倒是可怜了陆续,公司医院两地跑,一天好几回,叫苦不迭。   这天中午,难得没人打扰,莫淮北半躺在床上看文件,细看之下动作还是有些僵硬,但没办法,有些重要的文件还是必须由他亲自过目。   乔雪桐坐在旁边削苹果,电脑自然是不准他碰的,而且还定下规矩,看二十分钟休息十分钟。   这次的车祸真的把她吓坏了。   “你都快成我的管家婆了。”某人轻笑着用手刮刮她的鼻子。   “是又怎么样?”乔雪桐把水果刀放在一边,鼓着脸颊,“这难道不是你的荣幸吗?”   “是是是!”鉴于行动不便,什么都要她照顾,莫淮北的声音都没了三分底气,“我的荣幸!”   乔雪桐得意地扬起头,嘴角笑意扩大,“这还差不多。”说着,她把一小块苹果塞到他唇边。   莫淮北心安理得地咬了一口,轻皱了眉头,“有点酸。”   乔雪桐把他吃剩的那一半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忍住想吐出来的冲动,天啊,这还是苹果吗?怎么这么酸?   眼尖地看到他又翻过了一页文件,乔雪桐立刻阻止道,“时间到了,先休息一下!”   这个人表面意气风发,令人艳羡,但实际上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乔雪桐无法想象当年莫氏经历寒冬,他是如何咬牙把这个烂摊子挑起来,一步步成就了如今数一数二的莫氏科技。   外人都说他心性沉稳凉薄,但又有谁知道,他这些年有多么的不容易?   “喝口水。”乔雪桐递了个杯子过去,看他喝完,这才满意地在一边坐下,心里不厚道地想,哈哈,她想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这种感觉不能再好了!   原本只是十分钟的闭目养神,谁知莫淮北竟然睡了过去,身体机能有所下降,这些天他特别嗜睡,仿佛要把过去那些辗转难眠的夜里欠下的都睡回来。   乔雪桐帮他掖好被子,把点滴的速度调慢了点,然后坐下,撑着下巴静静看他。   似乎比以前清减了一点儿,五官显得更加立体了,那高挺的鼻子,薄削的双唇,是乔雪桐目光停驻最久的地方,听着那均匀和缓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只要他在的地方,她就很容易找到安全感。   她几乎天天都在医院照顾他,莫老爷子身体不好,隔两天来看一次,人病了果然什么能都逞不得,乔雪桐轻笑出声,无论是擦身、吃饭,甚至上卫生间,他都离不开她。   莫老爷子不忍让她这么辛苦,本想着请个护工,可乔雪桐是知道这个人别扭性子的,不要说陌生人,平时不小心被别人碰到手也洁癖大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她的时候,连同吃一块苹果都无所谓了。   大概,她在他心里,是非常独特的,这是她拥有的专属福利?   而且,乔雪桐发现自己的占有欲也挺强的,她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啊,就算是男护工也不行!   突然想到什么,乔雪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那件事情两人默契地不提起,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和上次的花盆事件一样,这次的“车祸”一定也不是意外,而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他用自己的身体改变了属于她的命运,这样一个精明细致的人,肯定知道这当中的内情吧?   事已至此,已经瞒不下去了。   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乔雪桐急忙站起身小跑过去,拉开门,压低声音,“他还在睡觉,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进来吧,我已经醒了。”里面传来男人没有一丝睡意的声音。   赵亭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拦着自己的人,“嫂子,麻烦让让。”   乔雪桐露出一个禽畜无害的笑容,两根食指比了比,轻声提醒道,更多的是威胁,“只有十分钟哦!”   这么霸道啊?赵亭不禁对躺在床上的人投去同情的目光,凉凉的声音清晰响起,“已经过了一分钟了。”   念在有时间限制,赵亭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如果没错的话……”他停了下来,看向不远处沙发上的人,犹疑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莫淮北淡淡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抬起手,“无妨,你继续。”   “是这样的,我去调取了当天的交通监控录像,从表面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因刹车失灵而导致的交通事故……”   莫淮北微微皱眉,一双眸子幽黑得像深夜的海水,看不清真实的情绪,“那两个人呢?”   赵亭把背在身后的手放了下来,一份资料递交到莫淮北面前,他说,“一个因玻璃插`进喉咙当场死亡,另一个受了重伤,现在还在重症病房。这是关于他们的资料,我查过了,没什么背景。”   莫淮北轻轻“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翻着那两张薄薄的a4纸,“这件事你继续盯着,记住,不要让消息走漏,免得打草惊蛇。”   乔雪桐竖起耳朵一字不漏地把两人的对话听了进去,却是越听越心虚,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而且还让赵亭着手调查,她猛地站起来,直直地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处才回头,“我下去拿饭。”   “我明白。”赵亭摸了摸下巴,耐人寻味地看了那个匆匆忙忙逃离的身影一眼,再看看手表,正午十二点,突然产生了某种恶趣味,真想知道这个右手骨折的人是怎么吃午饭的啊!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老婆无微不至地贴身照顾,不是手把手,就是嘴对嘴呗。想着那个场景,赵亭不自觉地露出了轻佻的笑。   “还有事吗?”冷冷的声音,是他熟悉的腔调,平静没有起伏,正是某人发怒的前兆,赵亭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这就走。”   莫淮北语气淡淡,“辛苦了,改天让你家老爷子……”   “不用不用!” 赵亭简直落荒而逃。   “咦?”乔雪桐回来没有看见赵亭的人,“他走了?”   真的这么自觉?   一道清凉的目光一直绕在自己身上,乔雪桐被盯得毛毛的,干笑了两声,“吃饭了。”   还是像前几天一样,她用勺子喂他,近在咫尺的目光如柱,乔雪桐觉得此刻安静的气氛有点不寻常,她深深吸了口气,没话找话,“赵亭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他还有事。”莫淮北心里笑了笑,他会告诉她正是因为不想让赵亭看见这个场面,所以才提前赶人的吗?   “哦。”乔雪桐心不在焉地点头,送出去的勺子突然被轻轻咬住,她愕然抬头,那双深沉的眸子深不可测地凝视着自己,仿佛洞悉了一切,然而他此时的姿态又是从容悠闲的,她听见他问,“老婆,难道你没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乔雪桐的手微微一震,连带着心开始慌乱,“对不起。”   “我一开始就知道那不是个意外,但我还是瞒着你,因为……”   莫淮北静静听完,神色依然淡淡,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去吃饭吧,我饱了。”   明明才吃了一点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饱?她无法从他的表情里窥见他真实的情绪,可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是不悦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被隐瞒,还因此受了重伤,连行动都被限制,对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而言,确实是……但她也只是不想让他担心啊!   何况,那么无凭无据的事情,说出去了别人会不会以为她有“被害妄想症”啊?   乔雪桐坐在床边,拉着他没受伤的手,低低地问,“你生气了是不是?”   半晌没得到应答,她又继续,“就算你生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   仿佛听到一阵轻笑,乔雪桐抬头,从男人幽深的眼底看见了小丑一般的自己,不自然地扭过头。   男人的手扳正她的脸,对着她小巧的鼻子蹭了蹭,“没生气。今天打的是营养针,我真的不饿。”   话声未落,在她微微嘟起的粉色唇上偷了一个吻,上面还停留着苹果的芬芳,酸酸的,但他心里无端感到甜蜜。   知道自己被甩了,乔雪桐不免粉拳相向,听到男人闷哼了一声,她以为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了,急急问出口,“没事吧?”   男人眼中笑意无边无垠,他的手指凉凉地搭在她脸颊,轻轻摸了摸,“老婆,你真可爱。”   这么类似调`情的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乔雪桐垂下了头,黑发里隐隐约约藏了一截嫩藕般的脖子,白皙的肌肤,清新馨香,看得莫淮北心头一热,“先吃饭吧,饭该凉了。”   “哎!”乔雪桐语调轻快地应着,既然他都不追究了,她自然不会傻到再去揭旧伤疤。   本着“以形补形”的原则,这几天家里送来的都是大骨汤,猪脑汤什么的,难得今天是比较清淡的汤水,乔雪桐先喝了一碗汤,又吃了满满一碗饭,这几天胃口似乎特别好,吃什么都觉得吃不饱。   莫淮北看着她吃,目光深深,似乎若有所思。   “你吃饱了就睡觉啊?”莫淮北刚合了合眼睛,耳边就传来一道极不赞同的声音,“这样不利于消化,我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窗外吹来徐徐微风,吹动着陆续十分钟前刚送来的新文件,听着那甜软的嗓音,莫淮北的心微微起了涟漪,温柔地荡漾。   “其实,小的时候我很乖的……”乔雪桐不知不觉想起了儿时的往事,连眼睛里都染了甜蜜的光泽,“虽然经常闯祸……”   时间差不多了,乔雪桐也停了下来,“好了,我讲完了,你睡吧。”   “你也去睡。”男人的语气带着不容否定的霸道。这几天她忙着照顾自己,连眼底都出现了黑眼圈,他实在心疼不过,但又无法接受别人。   乔雪桐轻叹了一口气,“行!我等会儿就去睡,现在先去吃个水果,刚刚跟你说话太耗费体力了!”   明明是自己体力不好,还好意思怪罪到他头上,莫淮北笑着摇了摇头,缓缓闭上眼睛。   静然流逝的时光,分明那么美好,可偏偏有人不知趣前来打扰。   突然的推门声,窝在小沙发上浅眠的乔雪桐被惊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年轻女人,“请问,你找谁?”   那人目光直直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问,“莫淮北是在这个病房吗?”   乔雪桐被她的语气膈应了一下,一会儿才点头,明知故问,“你找他?”   杨芷晴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走了过去,乔雪桐注意到她后面还跟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眼神胆怯地看了自己一眼。   “这是杨芷晴。”   “这是我妻子,乔雪桐。”早已醒来的莫淮北为两人做了简单介绍。   “原本你就是乔家大小姐?”杨芷晴恍然大悟的语气泄露了自己刚刚把这个头发微乱睡眼惺忪的女人当做不起眼的佣人的事实。   杨芷晴?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乔雪桐淡淡笑了笑,“杨小姐,你好。”   “你好。”戏要做得足,杨芷晴意思意思地和乔雪桐握了握,很快放开。   乔雪桐敏感地感觉到这个女人来者不善,但看莫淮北的脸色,似乎又没有什么不自然。   “莫叔叔好,阿姨好。”咚咚很乖巧地叫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雪桐觉得这个小女孩看向杨芷晴的眼神里藏着一丝惧怕,不过她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这两个人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不是后妈啊!   “淮北,你……”杨芷晴在椅子上坐下,神色写满担忧,“你没事吧?怎么伤得这么重?”   莫淮北先是看了乔雪桐一眼,缓缓扯开一个笑容,“已经没有大碍了。”   杨芷晴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声音哽咽极了,“那就好,我就怕你出什么事,还好……”   乔雪桐看得都快叹为观止了,一个普通朋友会这样伤心落泪?骗小孩子吧?心里不禁开始怀疑,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那小女孩的目光被桌上的葡萄吸引,乔雪桐也不想站在原地生闷气,蹲下来,“小朋友,我带你过去吃水果,好不好?”   咚咚看了杨芷晴一眼,又吞了吞口水,咬着唇点点头,“好。”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咚咚嘴里塞满了饱满的葡萄,奶声奶气地说,“咚……咚,口字旁的咚!”   “真可爱的名字呀!”乔雪桐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白嫩似雪的脸颊,如果她将来有一个女儿,会不会也像她这么可爱?   “阿姨,你是莫叔叔的老婆吗?”   不知道为什么,乔雪桐对这种粉雕玉琢的小孩子丝毫没有抵抗力,“是啊!”   “你以后会和莫叔叔生孩子吗?”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了吗?乔雪桐暗想,可被这么小的孩子问这个问题,她的脸颊已经羞红了一小片,“应该会吧。”   “哦。”   乔雪桐偏头看了一眼,那个叫杨芷晴的女人眼睛红红的,似乎真的很伤心,好在两人间隔了一段距离,也没有什么亲密举动,她愤愤地握紧拳头,要是那女人敢碰她的男人,她一定冲过去剁了她的手!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乔雪桐收回目光,却不经意落在咚咚的腿上,上面密布青紫色的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再仔细看一看,似乎是人的手指掐出来的。   是谁会这么残忍,连小孩子都伤害?   小咚咚垂下眸子,把裙子往下拉了拉,可坐着的姿势,怎么也盖不住那些淤痕,她委屈又害怕地眨了眨眼睛,眼泪就流了出来。   乔雪桐会意,拉着她的小手,慢慢走了出去,找护士要了一管药膏,轻柔地帮她揉起来。   刚摸完药膏,乔雪桐抬头笑了笑,“咚咚,你刚刚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没听见。”   小咚咚把裙子抓得又皱又紧,“阿姨,我可以不可以求您一件事?”   “可不可以……把莫叔叔……让给我妈妈?”   这样,她就不会每天都打我骂我,还不让我告诉别人。这样的话,咚咚就有了爸爸,爸爸会保护咚咚,咚咚以后再也不会疼了。   看着这样一张纯真至极的小脸,乔雪桐愣了又楞,许久后她才说,“不可以!”   或许觉得对这样一个小孩子,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乔雪桐缓了缓,“你现在还小,有很多东西都不懂。感情是不能相让的,知道吗?”   “我爱你的莫叔叔,比任何人都爱,所以不可能把他让给其他女人。”藏在心里那么深的话,终于说出来了,虽然只是当着一个小孩子的面,乔雪桐松了一口气。   咚咚似懂非懂,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水。   半个小时后,两人回到病房,刚好杨芷晴脸色阴沉地走了出来,小咚咚立刻挣开乔雪桐的手走到杨芷晴身后,小声地叫了一声,“妈妈。”   杨芷晴眼里似乎藏了许多怒气,但又不好发作出来,不过很快那张脸又恢复了平静,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很温柔地问,“咚咚,你刚刚去哪儿啦?害得妈妈担心死了。”   那只盖在自己头上的手让小咚咚怕得要死,但又不敢退缩,嗫嗫嚅嚅地说,“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乔雪桐刚想转身进去,谁知却被叫住,“乔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出去聊聊?”   第五十六章   午后,安静的咖啡厅里,乐声悠扬,一束柔和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停在银色的小勺子上,两人面对面坐着,没有谁先开口打破沉默。   杨芷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人,浅绿色的棉裙,肤色白皙,仿佛上等的白玉,面颊含粉,尤其是那一双楚楚动人的黑眸……她的手慢慢收紧,白色裙子被抓出了明显的褶皱。   她妒忌乔雪桐的年轻,更妒忌她轻而易举地赢得莫淮北的欢心,杨芷晴想起不久前在病房里,莫淮北虽然和自己聊着天,但总有些漫不经心的感觉,视线偶尔会瞥到另一边,她从来没有在他眼里看过那么温柔的眼神,仿佛他的世界里,除了那个人,其他人只是形同虚设。   可是,这怎么可能?郭志文不是说他们中间隔着父辈仇怨吗?是这个女人的父亲,害得他家破人亡,那么,他怎么可以爱上她?   乔雪桐也在默默地观察着杨芷晴,五官算是姣好的那种,只是脸色透着不自然的白,让人心生怜惜,她的视线停在她缠着丝绸方巾的手腕上,心里暗想,缠得这么密实,难道不会觉得难受吗?   抑或,她在掩饰些什么?   “杨小姐,如果你叫我出来,只是想看看我的话,”乔雪桐轻抚着杯沿,唇边笑意清淡,“那么,现在你看够了吗?”   杨芷晴喝了一口咖啡,笑了笑,“乔小姐真是幽默。”   “对了,淮北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是什么关系?”   乔雪桐点头。   这下倒是换了杨芷晴惊讶,“你知道?”   “反正,不会是夫妻或者旧情人关系,不是吗?”毕竟是初次见面,乔雪桐本来还想给她留三分薄面的,不过别人不领情,她也没办法。   爷爷说过去十几年她几乎占据了莫淮北所有的闲暇时光,乔雪桐心里清楚,在那种情况下,这样一个自律又严谨的人,不会轻易考虑个人的感情归宿,自然不会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   杨芷晴的脸色微微变了,“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乔雪桐不置可否,心里却有点不耐烦了,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找她出来扯些有的没的,虽然知道莫淮北和她之间没什么,但是同是女人,她多少能猜到杨芷晴心里的想法,何况还有咚咚的近乎恳求的话……乔雪桐更是隐隐觉得不舒服。   “乔小姐,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杨芷晴声音带着不悦,重重敲了几下桌面。   乔雪桐回过神,丧失了全部的耐心,“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杨芷晴往后面一靠,“我相信乔小姐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得出来。”   乔雪桐揣着明白当糊涂,“杨小姐请明说。”   “咚咚需要一个父亲。”   乔雪桐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杨芷晴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扭曲,那可怕的青筋从手背凸出来,盘龙错节,竟然让她的心微微一跳。   “而淮北对我们母女俩非常好,所以,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啊,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乔雪桐握住拳头放在身侧,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冷一些狰狞一些,“杨小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娶了我,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不是吗?”   “而且……”乔雪桐眼神讽刺地瞟了她一眼,“既然你都说他对你们很好,那么在我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娶你呢?”   “你!”杨芷晴果然被激怒,撕去装出来的平和面具,乔雪桐发现她的脸型是自己最不喜欢的那种,果然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成为讨厌的理由。   “那是……”杨芷晴五指收紧,艳红的指甲微微刺进手心,她仿佛感受不到一丝疼痛,“他有不得不娶你的理由!”   乔雪桐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崩塌了,她装出非常惊讶的样子,“他有什么理由非我不娶?”   其实心里早就笑开,原来这种耍着人玩儿的感觉这么棒,怪不得某人总喜欢时不时地耍她。   杨芷晴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撩了撩额头的斜刘海,“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马上从椅子上摔下来,乔小姐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   乔雪桐憋笑憋得肚子都快打结了,巴不得她立刻说出来,她真的非常非常期待有什么事能让她摔下椅子呢!   “其实,”杨芷晴微微倾身过来,眯着眼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淮北他娶你,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报复你。”   “啊?”乔雪桐露出一个非常生动的震惊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为什么要报复我?”   “因为……”杨芷晴刻意拉长了声音,把从郭志文那里套出来的消息缓缓道出,“当年是你的父亲乔振东陷害莫伯父入狱,间接害得他家破人亡的!”   不出所料,“哐当”一声,乔雪桐“失手”打翻了一边的咖啡杯,黑色的咖啡沿着光滑的桌面一路流过去,杨芷晴保持着倾身的姿势,一个躲闪不及,堪堪遮住胸前的白色布料贪婪而欢快地把那黑色液体吸了进去……   但杨芷晴奇迹般没有发怒,她甚至心情十分愉快地拿起纸巾擦了擦,“我是好心提醒你,莫淮北是怎样一个人?不念旧情,冷漠无情,你现在抽身离开还来得及,免得将来追悔莫及。”   乔雪桐连连点头,咬着唇,可怜兮兮的,“谢谢杨小姐的忠告。”   杨芷晴更满意了,把纸巾随意扔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但……”乔雪桐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语气似真似假,“我不会离开他的。我爱他,就算他只是为了报复我,我……”想着那些苦情剧里小媳妇委屈又心痛的画面,她眨了眨眼睛,果然眨出一滴眼泪,“我也甘之如饴,因为我爱他啊!”   杨芷晴的表情僵硬得像大太阳底下的混凝土,眼底那一抹得意的笑意也缓缓消失,涌上了一股寒意,“乔小姐,你别不识好歹。”   乔雪桐拿了自己的包,眉眼弯弯似新月,笑容清新又干净,“不好意思,我要回去‘甘之如饴’了。”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接连响起,然后是服务员提高音量的声音,“这位小姐……”   杨芷晴狠狠瞪过去一眼,那服务员立刻噤声,在周围无数道意味不明的眼光里,她从钱夹抽了几张一百块扔到桌面,踩着细高跟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你回来了?”   听到声音,莫淮北抬头看向门外,浅绿色的身影蹦蹦跳跳映入眼帘,他不由得莞尔一笑,“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   乔雪桐很快走到床前,呼了一口气,露出大大的笑颜,“老公,我刚刚看了一个笑话。”   “哦!”莫淮北视线不离她,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这伤也伤得太巧了,左手没事,偏偏左腿骨折了,当然经过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好了很多,乔雪桐尽量不碰到他的腿,“我刚刚一时嘴馋去买奶茶喝,结果回来的路上看到泼妇骂街。”   莫淮北向来对这种小八卦不感兴趣,但见她讲得神采风扬,连眼睛都像涂抹了一层光彩,也就不打断。   “原来啊,是原配顺藤摸瓜跟踪她老公找到了小三,然后就叫来了小舅子,一路把那个小三从十七楼拖下来,拖到人来人往的马路,说是什么让大家见识一下什么是狐狸精……”   乔雪桐说着说着,语气一转,晃着男人的手,光明正大地“试探”,“老公,你以后应该不会找小三吧?”   莫淮北难得来了兴致,不免逗她,“你也想当泼妇?”   “才不呢!”乔雪桐凑近他的脸,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她笑得高深莫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光是整治小三算什么呀!?”   “哦?”某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心里却暗暗盘算起来。   乔雪桐自有自己的一套,“第一个不能放过的自然是那个出轨的男人啊!”她又说了一番夹着个人独特见解的长篇大论,“如果是我的话,我就……”   莫淮北看着她举起食指和中指,立刻就感觉不妙,下意识夹紧腿,听到乔雪桐口中发出一声银铃般的“咔嚓”声,某处惊慌地耷拉了下去。   “老公,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乔雪桐急切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还好是平常的温度,她松了一口气,“我只是假设啦,又没有真的要……你不会背叛我吧?”   背脊渐渐冒了冷汗,莫淮北摇头撇清,“不会。”深呼吸几次后,他不自然地看向一边,“我想去上洗手间。”   “噗!”乔雪桐笑了出来,怪不得他脸色这么怪,原来是有求于人的时候到了。   不过那么高个子的男人,虽然看起来清瘦,但重量还是不容忽略的,乔雪桐好容易才把他弄到洗手间,余光瞥见他板着脸面无表情,又忍不住想调戏一番。   “老公,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该看的都看光了,不就是上个洗手间而已,”乔雪桐用肩膀碰碰旁边的人,“你就别害羞了啦!”   莫淮北闭了闭眼睛,解了病服裤的带子,乔雪桐立刻转过身去,听着那细微的响声,脸又红又热。   但遭遇同样待遇的又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当那声音停止的时候,某人的耳朵都红了。   解带子一只手就可以办到,但要重新系回去,就需要乔雪桐帮忙了,她先把裤子拉起来,由于本质还是很害羞的,她基本上都不敢怎么看,目不直视的后果是快拉上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活”的烫手山芋!   偏偏要命的是,她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竟然抓了上去——其实道理也很简单,那个东西跳起来阻止她的动作,她自然而然是要把它抓起来塞进去的啊!逻辑上没有任何错误吧!?   一时间气氛暧昧又幽沉,乔雪桐深深垂着头,许久后听到男人略微沙哑的声音,“先松开。”   “哦!”乔雪桐如梦初醒地松开那烫手山芋,全身热度暴涨,如火中烧,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着那斗志昂扬的某处,乔雪桐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玩出了火,连声音都不连贯,“现……现在该怎么办?”   “谁先挑起的,谁负责。”伴随着这一句撇清责任的话,男人热热的呼吸呵在脖子上,像一片柔软的羽毛不断地在心扉里撩拨,乔雪桐吞了吞口水,“喂!你,你别耍流氓啊!”   裤子松松垮垮地挂着,莫淮北太阳穴突突地跳,如果不是只剩下左手能动,他至于落魄到这种难堪境地吗?   “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啦!”乔雪桐红着脸扔下这一句,立刻提着裙子飞速逃离“火灾”现场。   莫淮北:“……”   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无言以对的滋味。   乔雪桐自然也不敢再留在病房,打开门跑出去,心里不停地想,自己会不会太不厚道了?可她脸皮薄啊!其实他一个人也是可以的吧?拉起来不系带子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哎!”突然撞上了一个人,乔雪桐惊呼了一声,“你没事吧?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乔小姐?”   “张大姐。”乔雪桐抓抓头发,“原来是你啊?”   张大姐正是明明的妈妈,一个朴实的中年妇女,又黑又瘦,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皱纹,都是艰难岁月熬出来的结果。   “张大姐,你怎么来这了?”乔雪桐有点疑惑,“明明不在病房吗?他也没有上来找我们。”   “不,”张大姐摆摆手,露出淳朴的笑容,“我今天是专门上来感谢莫先生的,如果不是他,明明就……”   想到自己出来之前闯下的小祸,也不知道现在他有没有处理好,在张大姐说要当面感谢的时候,乔雪桐立刻拉住了她,“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您不必这么郑重。”   何况那个人钱这么多,拿出来多做点善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张大姐道谢的态度很坚决,乔雪桐只能撒了个小谎,“他……他刚刚睡着了。”   “这样啊?”张大姐有些惋惜,“那我改天再来好了。”   “我陪您下去吧,顺便看看明明。”   明明正坐在床上玩玩具,看见乔雪桐很是开心,挥了挥手,“漂亮姐姐!”   “哎!”乔雪桐喜笑颜开地应着走过去,“明明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听护士姐姐和妈妈的话?”   “有的!”明明重重点头,“我有乖乖地吃药打针。”   “你们先聊,我出去买点水果。”   “妈妈再见。”   “漂亮姐姐,医生说,只要我乖乖吃药打针,病很快就好了,是不是?”   乔雪桐看着这一张纯粹的小脸蛋,因为连日打针吃药的缘故,脸颊都陷了下去,眼眶凸了出来,眼睛显得特别大,她心里顿生无数怅惘,在许多孩子幸福快乐地在爸爸妈妈的羽翼下健康成长的时候,这个孩子却只能在病床上度过自己最纯净的时光,本该被埋怨的命运,偏偏他又如此懂事。   可人生,又哪里来那么多的公平呢?   “对啊!”怜爱地摸摸他光光的小脑袋,乔雪桐轻声说,“只要你乖乖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漂亮姐姐,我偷偷听妈妈讲电话,我的爸爸好像找到了,妈妈一直在电话里和他吵架,”明明眼睛转了转,“妈妈骂他良心都被狗吃了,还有见死不救什么的,对了,什么是虎毒不食子啊?”   乔雪桐的心渐渐凉了下来,她轻轻握住那针痕斑驳的小手,思绪很乱,其实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定定地重复,“明明,没事的,会没事的。”   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病痛折磨,不曾来看过一眼,现在竟然还狠心拒绝……普天下,真的有这么狠毒的父亲吗?乔雪桐倒是真的想亲眼见识一下。   “对,就是那份重点计划书,管家奶奶,你帮我看一下上面关于任天明的资料,然后把他的住址告诉我。”   挂了电话,乔雪桐拦了一部出租车,按照老管家刚刚说的地址重复了一遍给司机,很快,车子汇入了车流。   和她以前生活的地方相比,这是一个完全相反的世界,狭窄矮小的房子,只有脏乱差三字可形容,空气中是令人窒息的酸臭味,隐隐作呕。   不时有几个浓妆重抹的女人从窗口探出头来,乔雪桐忽视那些复杂的目光,终于在一个临时搭起的简易房门前停下。   门口散了一地的垃圾,烂掉的蔬菜叶,剩饭剩菜,中间埋了一只破鞋……豆子大的苍蝇“嗡嗡嗡”地寻找属于自己的美食,乔雪桐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一切,慢慢走了进去。   一堆塑料瓶、破铜烂铁之类的杂物映入眼帘,不难看出这里是个小型的废品收容站,乔雪桐刚踏进门槛,便听见从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先是女人的声音,“你为什么不答应?不就是捐个脊髓吗,又不是要你的命?再说,人家答应给三万块呢!”   再是男人愤怒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小板凳被踢飞的响动,“我x你妈!你个娘们懂什么?”   接下来那女人没有再反驳,都是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乔雪桐听了一会儿,终于礼貌地敲了敲旁边的柱子。   “谁啊?”   乔雪桐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探身出来,她微微一笑,“你好,请问任天明是住这里吗?”   “谁找我?”   一个只穿了一条短裤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胡子耷拉瘦骨嶙峋的模样,几根肋骨无所遁形,乔雪桐不由得想起港片里那些白粉仔,果然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你好。”   乔雪桐话声未落,便见眼前的男人像是见了鬼似地转头跑回屋内,甚至“砰”一声关上了门,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有这么可怕吗?   那女人也被任天明顺手扯了进来,一个不站稳,挺着的大肚子抽动了一下,她看着自己的男人满屋子的翻东西,忙问,“你找什么?你说,刚刚那女孩子是你什么人?是你相好吧?任天明你真是混蛋,把我搞大肚子,你……”   “你闭嘴!”   任天明终于从陈旧的电视柜下找出一个月饼盒,打开后,他翻出里面的一叠简报,新旧不一,有的已经泛黄,有的还是显示今年的日期。   “你看看,”任天明找出一张,指着上面穿婚纱的女人,“是不是现在在外面的那个?”   “你!你竟然看上了有夫之妇,任天明,我告诉你,老娘不生了!”那女人一时情绪激动,不知道发什么疯,胡搅蛮缠起来,“我这就去把你儿子打掉,你等着!”   “啪!”任天明气急败坏地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个贱`人,都火烧眉毛了,你还闹!”   那女人也只是装腔作势而已,被他这么一大,硬是张着嘴不敢说话。   任天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着门外嚷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赶快走吧!”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是他自欺欺人,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他的女儿,竟然找上了门。   乔雪桐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跺了跺脚就转身离开了。   “你……”那大肚子的女人不敢置信,“任天明不就是你吗?”   “你给老子滚蛋!”任天明踢翻了那月饼盒,仰头大笑三声,“哈哈哈,报应终于来了!”   十几年前,他鬼迷心窍被人收买剪断了a市某个高*g的刹车线,十几年后,那个人的女儿……   因果轮回啊!这些年来任天明胆战心惊,每天过得如履薄冰,他又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再怎么说都是一条命啊,而且还是他间接断送的,他密切关注着乔家的消息,知道乔振东还留下一个女儿,几个月前嫁给了莫氏科技的总裁,风光无限,那场婚礼a市各大媒体铺张报道,几乎无人不知。   呵,他的报应……就要来了。   乔雪桐回到病房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她轻轻推开门,床上的男人正翻阅着杂志,脸色正常,她扬起手,“嗨~”   乔雪桐走近,男人才抬起头,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声音却是一本正经的,“老婆,”顺便撩开上衣,“带子还没系好。”   看着那暴露出来的精壮腹肌,乔雪桐娇嗔地瞪了一眼,“流氓!”   第五十七章   “不好了!”赵亭连门都顾不上敲,直接推开门,风风火火地闯进病房。   趴在床边的人动了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莫淮北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后背,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唇形,然后压低声音问,“发生什么了?”   赵亭懊恼不已地握着拳头,“我刚刚接到消息,在重症病房的那个人,他突然死亡了!”   唯一的线索中断了,这两天的努力全打了水漂,怎能让他不气恼不愤怒?赵亭连揍人的心都有了!   莫淮北显然也很惊讶,“死了?”   “现在还没查明是正常死亡,还是人为死亡。”赵亭稍微冷静了下来,继续说,“我已经让人去调监控录像了,应该等一会儿就会有结果。”   果然话声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赵亭淡淡“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大口呼气,忍无可忍地爆了个粗口,“监控录像显示一切正常!”   那么基本上可以排除非正常死亡的可能性,可这件事又隐隐透着诡异,连医生都说脱离了生命危险,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赵亭离开后,乔雪桐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醒了。”   不是疑问句。   乔雪桐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你知道我在装睡啊?”   头上突然挨了一下,她听到男人略微带着笑意的声音,“呼吸都乱了,这点小伎俩能瞒得过我?”   “老公,”这些日子以来,莫淮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乔雪桐埋在他胸口,闷闷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要对我不轨了?”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淡淡的冷哼声,“我比你想象中的要了解你,你信吗?”   “当然信啊!”乔雪桐嘴上这样应他,心里还是有点得意,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的,但她也不希望他知道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是怀着目的嫁给他,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真的爱上了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其实上一辈的恩怨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只要彼此默契地不提起,他们还是可以成为别人眼中的恩爱夫妻的,不是吗?   既然都开诚布公了,莫淮北也就不兜圈子,“你好好想一想,平时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乔雪桐认真思索了几分钟,摇头,“应该没有。就算得罪了人,她们也不至于穷凶极恶地要取我性命。”她还不至于混得这么差劲吧?   如果真的要有这样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此刻近在咫尺,可乔雪桐知道,不会是他,不会是这样一个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她的人。   “嗯。”莫淮北若有所思,摸着她幽黑的长发,柔声安慰,“你别想那么多,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乔雪桐把他的腰抱得更紧,“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保护我是吗?”   “傻瓜。”莫淮北扣住她的手,笑得脉脉情深,“还要再睡会儿吗?”她刚刚才睡下不久,赵亭就进来了。   “会不会压到你?”   “不会。”莫淮北低头,怀里的人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看向窗外,眸色深深。   就算世态炎凉,山水可以两不相关,但这个触手可摸的人,这一份珍贵的温暖,已经足以让他模糊曾经刻骨的恨意,期待一个美好的黎明。   ***   “郭先生,我已经传达了您的意思。”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背手而立,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监控器也做了手脚,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他在午休时分自动拔下了氧气管,死亡时间是今天的十三点二十四分。”   “做得好!”椅子后面的男人转过来,手里还夹着一支烟,“他没有透露什么消息吧?”   那男人很快应道,“应该没有。”   计划失败,郭川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连最后的威胁都解除了,他大大松了一口气,“你先出去吧。”   “可是,”那人欲言又止,“郭先生,您事先答应好要给强子父母的赡养费呢?”   强子正是策划的车祸中幸存的重伤者,为了给父母养老,他答应了郭川的条件,自杀永远封口。   郭川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在那烟雾弥漫里他冷冷地笑了笑,“我有答应过吗?”   白天明显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语气却平淡如水,“我先出去了。”   他们为他卖命这么多年,非但不得善终,还……郭川啊郭川,白天从里面走出来,走到楼梯处,一个拳头砸在墙壁上。   你终将会有报应!   又过了些时日,莫淮北的手脚都恢复自如了,医生检查后没有什么大碍,他在出院当天就去了公司,受伤期间积压的公事太多了。   乔雪桐继续向莫老爷子取经,她看中了一只潜力很大的股票,打算让他过过眼,没想到老爷子不置可否,只让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生平第一次炒股,乔雪桐狠了狠心,把手上的资金抛了二分之一进去,大部分时间都抱着平板刷股市。   连老管家都取笑她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股民,还说如果发达了千万不要忘了她这个老婆子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为她提供了坚实的物质条件。   乔雪桐爽快地拍胸膛,豪气万丈,“管家奶奶,您放心,等我成了小富婆,只要是您说得出口的,我都……”   老管家笑得皱纹深深,“哟!老爷子都不敢保证的事,你这个小女娃这么大口气!”说给莫老爷子听的时候,他笑眯眯地摸着胡子,“长江后浪推前浪哪!”   除了关注股票行情外,乔雪桐还去小别墅看莫母。   莫母对乔雪桐的碰触一点都不排斥,还不哭不闹地让她剪了头发,修了指甲,虽然过程一直在傻笑,目光也是没有焦点的,但比起以前,情况真的好了很多。   “妈,”乔雪桐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从来没有喊过这个字眼的缘故,连自己都有点羞怯,她指指窗外,“我带您出去走走,好不好?”   见莫母呆愣地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好久都没有什么反应,乔雪桐放缓了声音,“外面呢,有风,吹过来很舒服,外面的花闻起来很香……”   “少夫人,”乔雪桐扶着莫母走出去的时候,负责照顾的老佣人拦住了她们,“少爷交待过,夫人只能留在房间里,您不能带她出去。”   乔雪桐遇过这个老妇人几次,但每次都只是点点头就过去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被拦下来,“长时间待在室内对身体不好,我只是陪她出去走走,半个小时以内回来,可不可以?”   老妇人脸色明显一僵,犹豫半晌,终于退了一步,“我打电话请示一下少爷。”她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移动电话,拨了出去。   莫母似乎对这个人有点惧怕,紧紧抓着乔雪桐的手,往她身后躲,乔雪桐一边安抚着,一边听老妇人向莫淮北传达了自己的意思,然后恭敬说了一句,“少爷,我知道了。”电话挂断。   “少夫人,请务必在半个小时内把夫人送回来,她还需要吃药打针。”老妇人不忘叮嘱道。   已经是入秋的天气,暮色低垂,太阳藏在厚厚的云层里,云缝里透出霞光万丈,柔柔地披了两人一身。   莫母神色轻松了不少,虽然步履缓慢,她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外面世界,心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悸动,却无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夕阳下,她握着乔雪桐的手,默默流泪。   乔雪桐连忙拿出小丝巾,动作轻柔地帮她擦去眼泪,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是对于一个长久失去自由的人来说,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沐浴温暖的阳光,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可又偏偏无法排除触景伤情的悲痛。   几个佣人远远看着树下并肩而坐的人,表情讶异,压低声音讨论起来,“坐在少夫人旁边的人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不知道呢?该不会是少夫人的妈妈吧?”有人猜测。   “啊!少爷!”眼尖地看到莫淮北就站在不远处,有人惊叫了一声,“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莫淮北淡淡瞥了她们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乔雪桐听到动静望过去,柔光丝丝缕缕地从树缝里流转而下,落入她深黑而明亮的眼眸里,她挥了挥手,“老公!”   莫母仿佛受了惊吓,有些不安,乔雪桐连忙牵住她的手,又轻又柔地解释道,“妈,这是您儿子,淮北啊。”   莫淮北的心莫名一软,修长的双腿动了动,往前迈近,声音带着难以自已的激动,“妈。”   乔雪桐轻轻地牵着她的手放到对面人的手中,莫母没有反抗,只是呆呆地看着莫淮北,似乎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妈。”莫淮北又温柔地唤了一声。   谁知道莫母突然甩开他的手,像个无辜而惧怕的孩子般看向乔雪桐,无意识地嚷,“怕……”   呼吸突然一滞,莫淮北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他露出一个极为苦涩的笑容,大概是过去禁锢她的自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现在她看到他,惟一的反应竟然是“怕”。   乔雪桐环住莫母的肩,“不怕啊,雪桐会保护你。”不知从何时起,乔雪桐发现自己的名字对她有莫名的安定作用。   “雪桐,雪桐……”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莫母的情绪果然平静了下来,但还是紧紧抓着乔雪桐的手不肯放。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天色渐渐黑下来,像一块巨大的布笼罩了站着的三人,把他们的影子长长地印在草地上。   “老公,”乔雪桐轻扯着莫淮北的袖子,“今晚可不可以让妈和我们一起吃饭?”   莫淮北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几乎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良久后他才点头,“我们回去吧。”   以为他又要把莫母送回小别墅了,乔雪桐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他们的方向竟然是……她兴奋地转过头,“老公,谢谢你!”   莫淮北没说话,只是微微笑着看她,平日里那么清冷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散发着如此温润清和的气息。   餐桌上,比平时多了一个人的缘故,热闹了一点,乔雪桐忙着照顾莫母,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   莫老爷子看着这和睦的一幕,慈祥的眼底带着笑意,这一天他不知道盼了多久。   “阿婉啊,你多吃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莫母只是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笑了笑,又埋头喝汤了,更准确地来说,是用筷子把汤水弄得到处都是。   乔雪桐连忙拿纸巾帮她擦唇角,脖子,被沾湿的衣服,一点都不觉得嫌弃,又让她直直坐好,舀了易消化的蛋花羹,一口一口地喂她吃。   “淮北啊,”莫老爷子突然出声,“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乔雪桐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屏息凝神听着。   “这种事急不来的,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莫淮北回过神,直视着旁边的人,“老婆,你说是不是?”   其实连莫淮北自己都没有把握,她会不会愿意为他生一个孩子。   如果有了孩子,无论她愿意不愿意,他们的这一生注定彼此纠缠,在某种程度上不可离分。但他们的婚姻不是建立在纯粹的基础上……   啊?乔雪桐愕然,心里又气又急,这个男人太坏了,竟然把这种问题扔给她。   “这种事,”连莫母都直直地看过来,三道目光成功蒸红了乔雪桐的脸,她垂下眸光,声音又轻又低,“不是一直都是你说了算吗?”   言下之意就是,措施一直都是莫淮北在做,她身子又没有什么问题,怀不怀孕,不全是他的问题吗?   莫淮北这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的手越过去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连眉梢都染了一缕言不由衷的喜悦,“嗯。”   这一声,早已胜过千言万语。是他的万千悲喜,是他疏离的爱恨,是他无法言说的幸福。   莫母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儿子,气鼓鼓地用力把他搭在乔雪桐手上的手掰开。   乔雪桐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然后,三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一番痴缠过后,莫淮北撑着手看身下全身泛着一层迷人粉色的女人,“三天后你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太没有风趣了,哪有人问别人想要什么礼物的啊?乔雪桐微微喘着气,突然起了玩心,在男人裸`露的胸口漫不经心地打着圆圈儿,“我想要你,可以吗?”   “可以的。”男人灼热的气息笼罩在她耳边,大手不断地往下,在柔软的小腹停留,然后继续往下,声音低沉又暧昧,“要现在提前兑现吗?”   “唔!不……用……”   某只挖坑给自己跳的小猎物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窗外的月光,温柔似水,守候着这个热情而美好的夜晚。   第五十八章   “还有什么问题吗?”莫淮北翻过一页文件,头也没抬,确认无误后,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白纸上签下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是这样的,”陆续似乎有些愤怒,用力握了一下拳头又松开,“任天明他还是拒绝捐出脊髓的提议,我和他交涉过,一开始他对我们提出的条件有异议,但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想他大概是想多弄点钱,可是昨天他坚决拒绝了,而且……”   陆续觉得自己情绪有点失控,他自小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抚养成人,从未知道父爱是什么感觉,对这种事不免上了心,这样一个心狠的父亲,他恨不得替重病中的任小明给他几拳!   如果不是因为只有任天明的脊髓合适,而他迟迟不肯答应,任小明的手术也不至于耽搁到现在。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有这样见死不救的人渣!”陆续实在不吐不快。   那双清幽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你继续跟进,生命要紧,无论他提出什么条件,只要是在‘合理’的范围内,先应承下来……”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莫淮北的话,他接通,“怎么样,有结果了?”   “我查过了,在病房突发死亡的男人,姓名王强,籍贯q省某农村,没有兄弟姐妹,家中仅有父母两人,都是朴实的农民,王强三年前离家到a市打工,一次都没回去过,两老对他在外面做过什么事结交过什么人都不清楚,甚至连他死亡的消息……”   那边许久都没有回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赵亭放下手里的资料,拿过水杯喝了几口水,在得到回应后,他继续说,“我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不过对你来说可能就不那么有趣了。宝贝乖,等我一下哦,办完正事我就来陪你。”   还很应景地传来一声“mua”,莫淮北立刻满脸黑线,这人一肚子都是花花肠子,连给他打个电话都不忘和女人*,他揉了揉眉心,冷声道,“少说废话!”   “哈哈!”赵亭笑得像只吃饱餍足的狐狸,“我发现王强曾经在郭氏企业当过保安,这个消息够惊悚吧?而且,那个当场死亡的男人,他也有相同的就业背景,可惜的是,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郭氏?莫淮北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深邃的眸子越发显得深不可测,似乎有什么闪过,可是太快了,一下子来不及抓住。   “还有啊,”赵亭欢快的声音又传过来,“上次在医院我偶然听到你说了个名字,好像是叫任天明是吧?你兄弟我太讲义气了,我顺便也帮你把他查了,你猜结果怎么样?他妈太诡异了!巧到连我都不敢相信!”   入秋以来,天高云淡,莫淮北看向窗外,连带着他的语气都带了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怎么个诡异法。”   “那个任天明他本来也是郭氏企业的员工,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开除了,然后他离开a市,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一年后混得人模人样又回来了,还开了个小公司,小样儿一有钱就犯贱,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后来小公司破产了,他又搞大了一个三陪小姐的肚子……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赵亭适时地发表了自己的感慨。   “不知费了多少唇舌,我终于打听到十几年前他的账号一夜之间汇入一笔巨款,重点来了!”赵亭自导自演,还自带配乐,“那笔钱正是由郭氏汇出的。”   “会不会是受了什么工伤之类的赔偿?”莫淮北语气淡淡。   赵亭提高音量,“就算是终身残疾也赔不了这么多吧?何况那人渣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也没缺胳膊少腿。”   “我知道了。”莫淮北挂断电话。   “莫总,你去哪里?”见莫淮北拿着外套走出去,陆续连忙跟上,“下午你还有一个重要会议要主持。”   “推了。”   现在还有什么事,比他回家陪老婆过生日重要?   推开卧室的门,里面静悄悄的,莫淮北走进去,终于在试衣间找到乔雪桐,她正苦恼地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呀!”悄无声息的接近让乔雪桐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玉镯子扔出去,“老公,你吓死我了!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娇嗔了一句。   “是你想东西太认真了。”莫淮北无辜地抵了抵额头,把她翘起的几缕发丝压了压,“刚睡醒?”   “是啊!”乔雪桐微微窘迫,她耸了耸肩,“今天我生日,肯定要睡个美容觉,然后美美地出去见大家啊!”   那道视线实在太灼热,乔雪桐原地转了转圈,“老公,我穿这条裙子好不好看?”   水蓝色的绸裙,布料柔软贴身,偏偏她肌肤又白皙干净,从里向外透着淡淡的粉,盈盈一动间,仿佛清晨蓝色湖水间初开的荷花,含苞待放,引人采撷。   莫淮北稍稍向前从后面拥住她纤细的腰身,用最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美,美得不可方物。”   “是吗?”乔雪桐略微一挑眉,那微弯的眉毛像雨后的远山,秀丽青黛,美不胜收。   细细密密的吻在颈间落下,乔雪桐红了脸,全身渐渐热了起来,吻还在继续,不会太重,痒痒的,热热的,还好不必担心会留下什么痕迹。   乔雪桐气息微微乱了,她看着镜子里面若桃花含羞露怯的自己,连耳垂都慢慢染了一层嫣红。   “老公,你看这镯子,我戴着好看吗?”一吻结束后,乔雪桐含笑摇了摇自己的双手,企图以别的话题驱散暧昧不已的气氛。   生日宴会就要开始了,她可不想中途出了什么“意外”。   “嗯。”莫淮北轻应了一声,突然觉得这对镯子有点眼熟,虽然心里多少有了底,他问,“这是谁送的礼物?”   “郭太太呀!”乔雪桐没有察觉男人的异常,脱口而出,“上次的钻石项链也是她送我的。”   这对镯子冯馨戴了十几年,莫淮北因此有点印象,那条钻石项链也是,听说她宝贝得紧,连惟一的女儿郭婷婷都没给,他皱眉,“馨姨为什么会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而且一送还是两样,两家的交情虽深厚,但也不至到这种地步。   不小心一下子说漏嘴,乔雪桐反应很快,俏皮地眨了眨眼,“大概是她很喜欢我?”   又长又密的睫毛黯然垂下,她还是不忍心破坏那个女人在莫淮北心目中的形象,如果他知道自己一直尊敬的长辈,竟然会做出抛弃女儿过后甚至不闻不问的事,想必心里是很难受的吧?   就像她一直敬重并深爱的父亲,知道他做出那种事,就像信仰瞬间崩塌,失去前行的方向,跌跌撞撞走向未知的未来。   莫淮北半信半疑,“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去吧。”   生日宴请的人并不多,但大部分人的礼物早就提前到了,乔雪桐盛装从楼上走下来,一下子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莫老爷子看着这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心里欣慰极了,如果再多一个曾孙,那他这一生,也算得上是圆满了。   “哇塞!乔乔,”金津津原本小鸟依人地靠在佟弘旁边,看见乔雪桐,立刻跑过去,用力抱住她转了几个圈,“你太美了!”   这倒不是恭维。   一身水蓝色长裙的女孩子在俊美男人的护送下翩翩下楼,那双楚楚动人的眸子写满甜蜜,玉人相视一笑,仿佛世界在他们身后渐渐隐去……那一幕不知道激起了金津津心里多少的遐思。   “津津,”众目睽睽之下,乔雪桐红了脸,“我快喘不过气啦!”   金津津终于松开手,仰头在她脸颊碰了碰,“生日快乐,亲爱的!”   以前的生日都只有她和路帅陪着过,今年不一样,多了很多人,知道好友找到了真正的幸福,金津津从心里感到高兴。   “生日快乐。”路帅走上前,把手里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交到乔雪桐手上,温柔一笑,“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我们都会陪着你,不离不弃。   “嗯!”感动盈满了乔雪桐的心扉,她只能重重点头,六只手紧紧相牵。   莫淮北微微笑了笑,也就不计较什么了。   在那些他来不及参与的时光里,是这个男人一直陪伴着她,这种美好而纯粹的感情不应该被剥夺,但她这辈子,只能爱他一个人。   “姑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浩浩挣开陈玉兰的手跑出来,抱住了乔雪桐。   小家伙似乎长高了不少,都快到她腰的位置了,乔雪桐微微弯下腰,蹭了几下他的鼻尖,“浩浩,你来啦!”   小浩浩先是踮起脚尖,“吧嗒”一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退开,“姑姑,生日快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哦!”   乔雪桐打开一看,是一幅画,画的正是她,眉毛弯弯,眼睛笑眯眯,竟有八分传神,“宝贝画得真棒!”   “姑姑喜欢就好。”得到夸奖的小浩浩开心得涨红了脸。   “姑姑带你去切蛋糕。”   生日蛋糕是定制的,略微数了一下,一共六层,乔雪桐切下第一块,后面的就由佣人代劳切下分给大家了。   乔雪桐并不十分饿,吃了两口后就放下了,倒是小家伙,快速地解决了一大块,还吃得满嘴都是。   陈玉兰拿纸巾细心地帮他擦嘴角,又好气又好笑,“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   小浩浩抬起头,粉色的小舌头舔舔嘴角,看向外面的烧烤架,双眼发光,猛吞口水。   乔雪桐依偎着旁边的男人,眼里满是笑意,“老公,我好想吃烤鸡腿、肉串,还有烤玉米。”   小浩浩摸着自己微微鼓起来的小肚子,心里开心地想,姑姑说的都是自己爱吃的呢!   寿星公最大,莫淮北覆在她耳边,宠溺地轻语“遵命”,然后站起身,烧烤架前突然多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莫淮北端了一个小盘子回来,上面整齐地摆了他辛勤劳作的成果,鸡翅烤出了金黄色,油还在“滋滋”地往外冒,香味浓郁,光是闻着,便食指大动。   乔雪桐本来不打算吃的,但还是受不了诱惑,拿起一串鸡翅,咬了一口,果然外焦里嫩,味道极佳,她眼里盛满了一泓明亮的光,“老公,好好吃!”   其实那些东西早就被精心腌制好了,莫淮北也就是那么随便翻了翻等它们熟了弄起来而已,不过既然她这么给面子,他十分受用地点头,“喜欢就好。”   小浩浩看得简直目瞪口呆,吞口水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连沉浸在温香软玉中的莫淮北也听见了,念在心情极好的缘故,他温和地笑了笑,捧起那个油腻腻的小盘子,递了过去,“浩浩,你也尝尝。”   “砰砰砰”,小家伙的心跳快得不像话,他十分矜持地看了莫淮北一眼,然后快如闪电般伸出短短的小手把小盘子夺了过来,一个肉丸立刻进了他的小嘴巴,在那美味而极致的享受里,他才记起了父亲的谆谆教导,很是羞涩地说了一声,“谢谢姑丈。”   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第五十九章   楼下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莫母一个人坐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地板,不知道保持了多久相同的姿势。   门突然被推开,莫母仿佛受惊般抬起头,看清站在门外的人,嘴角竟然微微弯起一抹淡笑,“雪桐。”   乔雪桐捧着一块小蛋糕,裙摆曳地的缘故,她走得很慢,走近前来,她在床边坐下,“妈,你喜欢吃蛋糕吗?”   她尝试着送了一小块到她唇边,莫母一直看着她,却没什么动作,乔雪桐柔声轻哄,“嗯,就这样,张开嘴巴。”   莫母学着她的动作,先是舔了舔,似乎对甜味并不排斥,她轻咬了一口,全部吞了进去,眼巴巴地看着乔雪桐手里的蛋糕。   乔雪桐会意,又送了一口,其实对眼前这个人,她心里有着非常复杂的情感,一方面希望弥补父亲的亏欠,另一方面,又几乎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母亲,尽心尽力地孝敬,为了弥补儿时那一份缺憾。   这些日子以来,莫母很依赖她,比自己的儿子更甚,在外人眼里,两人更像是亲母女。   吃完蛋糕,乔雪桐帮她擦干净嘴角,转过身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抓住,她惊讶地回头,“妈?”   莫母呆呆地坐在那里,灯光映照了她的侧脸,有点模糊,她喃喃自语,“你是……振东的女儿。”   思绪很清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完全不像一个神经错乱的人,乔雪桐有那么一刻的怔忪,反应过激的她几乎跪在地板上,“妈,您记起来我父亲了?”   莫母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有些嗔怪,一会儿后她轻笑了出来,“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忘啦?”   大概是当时年纪太小,完全忘了有这回事,但这并不重要。乔雪桐已经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紧紧握住莫母的手,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妈……”   看着莫母睡下,乔雪桐才轻轻关上门出来,她迫不及待想去告诉莫淮北这个好消息!   楼下的客人都散了,佣人正忙着收拾,刚走下楼梯,不小心被裙摆绊了一下,乔雪桐惊呼一声,下一刻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弥漫在鼻尖。   “跑这么急干什么?”   乔雪桐扶着男人的手稳住自己身子,吐了吐舌头,“没啊,我就是太高兴了,老公,我跟你说,刚刚……”   “先别说,”莫淮北修长的手指点在乔雪桐的唇上,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回旋,“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呀?”乔雪桐疑惑地问,搞得神秘兮兮的。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莫淮北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不一会儿车子启动声响起,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他们离开没多久,别墅的某个房间,床上的人突然冷汗涔涔地坐起来,双手抱着头,神色痛苦地呻`吟,“振东……好多……好多血……救命……救人啊!”   房间的隔音性太好了,以至于都没有人听见,夜静悄悄的,偶尔有轻风撩动窗帘,莫母惊悚地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唯一亮光,缩着身子往角落躲,“血,好多血……”   乔雪桐降下车窗,习习晚风从林间深处吹过来,带着树叶和花的味道,清新怡人,她贪婪地吸了一口。   这条路乔雪桐并不陌生,有一段时间她每天早上被押过来晨跑,跑得气喘吁吁脸红脖子粗的,印象不要太深刻才好!   “你该不会想把我半路扔下,然后让我一个人跑回去吧?”天啊,在这种月黑风高的晚上,饶过她吧!   她完全相信这个人真的做得出来!乔雪桐在心里欲哭无泪,有几天她的懒病犯了,赖床不肯出去晨跑,结果他竟然把她载到半山上,然后扔下她一个人,开车绝尘而去,美名其曰,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   “在你眼里,我是这么阴险的人?”莫淮北心情不错,映着车灯双眸笑意泛滥,清俊的五官,线条柔和得不可思议。   “谁知道呢!”乔雪桐暗自嘀咕了一声,想了想似乎他也没必要在她生日的时候做出这种煞风景的事,还是嘟了嘟嘴巴,拍拍自己的心口,“不是眼里,是这里!”   他的阴险狡诈,在交手这么多次后,早已深入心扉。   莫淮北偏头看了一眼,女孩子目光亮亮的,瞪他的动作来不及收回去,有些懊恼,又有些窘迫,他的心脏突然紧了一下,随后柔软得一塌糊涂。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深蓝的天空,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月光无法抵达。   冯馨披着外套,也在看这一轮相同的月,看着看着,眼底渐渐湿润,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我的雪桐,我的女儿。”   二十四年前的今天,冯馨在一家简陋的卫生所生下一个女儿,从昏迷中醒过来后被告知夭折了,她哭得撕心裂肺,几乎痛不欲生。   二十四年后,她的女儿冷冰冰地称她为“郭夫人”,一想到这三个字,冯馨的心不由得阵阵抽痛。   “太晚了,回去睡吧。”一只手压住她微微颤动的双肩,冯馨连忙擦干眼泪,“你怎么还没睡?”   郭川叹了一口气,“你不在,我睡不着。”   至少在这个陪伴了自己将近二十多年的女人面前,他还多少有几分真心。   冯馨一听眼泪又下来了,她紧紧抓着他的袖口,“老郭,你当初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情绪有点失控,她泣不成声,“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而我作为她的母亲,却连亲口说一声生日快乐的资格都没有,还有,她告诉我,她父亲……振东他是出车祸惨死的……”   “别哭。”黑暗藏住了男人脸上隐约的笑意,他装得太好了,明明是笑着的,声音却能听出满满的担忧,“过去的事情,你又何必提呢?现在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吗?我们有婷婷了,不是吗?”   他继续假惺惺地说着,“当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护士明明告诉我那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断气了,当时我担心你,也没细究,她能活下来也算是造化。而且你想想,乔家会亏待她吗?”   冯馨没说话,转身往里面走,郭川盯着她的身影,悄然握紧了拳头,心里越发确定了这样一个念头,夜长梦多,乔振东的女儿,真的不能留了。   多少阴谋算计因为黑暗得以藏匿,被世事迷离所伤,有多少人沐浴在月光清辉下,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纯粹的灵魂?   有谁能永保赤子之心,不让它蒙上尘埃?   山顶的月光,轻柔明亮,乔雪桐站在原地,凉风撩动她一角素净的裙摆,幽黑的发丝也随之舞动。   莫淮北从车里拿出野餐布铺在草地上,挥了挥手,乔雪桐会意,迅速跑过去挨着他坐下,映着月光的眸子亮晶晶的,“老公,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啊?”   男人没有回答,微微带着暖意的手指摸上她的脸颊,侧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   对于一个闷骚的男人来说,突然变得浪漫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虽然是初秋,但入夜的山顶还是带着寒意,一阵风吹来,乔雪桐抱了抱手臂,身子缩了缩,但心里却热乎乎的,盈满了甜蜜。   莫淮北伸手搂住她的肩,看来是早有准备,他拿出一条毯子裹在她身上,然后拿出一瓶红酒,嗓音性感得几近蛊惑,“要喝吗?”   “当然要!”   乔雪桐不过喝了一小杯,看向天上时,月亮变成了两个,晃晃头,又重叠成了一个,她摸摸脸颊,觉得自己醉了,但身体开始暖起来,枕在男人修长结实的腿上,嫣红的唇贴着杯口,继续小口小口地喝。   莫淮北也喝了一杯,红酒独有的醇香化在舌尖,他看着腿上安安静静喝酒的人,心里前所未有的安然。   为什么他总是要用那些冰冷的过去来折磨自己呢?明明这才是触手可及的温暖,不是吗?   乔雪桐突然睁开眼,对上男人含情脉脉的眸光,她愣了愣,随手扔掉手里的空杯子,抱着他的腰坐起来,分开双腿跨在他身上,“老公……”   这一声轻唤比清晨玫瑰花开还要不胜娇羞,又有那么一丝撒娇的意味,两人的心同时跳快了一拍。   手往上一搭,乔雪桐搂住男人的脖子,倾身凑近他的唇,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感觉身下的男人浑身一震,她十分得意地笑了笑,往后仰头,偃旗息鼓后又重新开战。   然而,眼眸迷离间,她被男人抱着躺下,同时也被生生夺去了主动权。   她柔软的唇舌带着红酒的芬芳,带着几分调皮几分纯真无辜地逗弄,莫淮北险些把持不住,原本只想浅尝辄止,可是这良辰美景,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不做些什么,似乎有点暴殄天物。   “嗯……”感觉胸口一凉,面露绯色的女孩子唇中溢出了一声轻吟,男人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柔光掩映的两团柔软,粉色的顶端,仿佛上等的珍珠,发着蛊惑的光泽,他怜惜地含上去,用温热的唇舌把那一抹浅色润泽成挺拔的鲜红色……   山顶,月亮渐渐地隐在云层里,雾色笼罩,那交杂着的此起彼伏的声音,情`欲的撞击、疏泄,透露了最原始的关于男女身体契合的秘密。   直到那炙热的流动冲进身体深处,乔雪桐紧紧抱着男人的手才慢慢松开,可失去力气的双腿依然软绵绵地搭在他腰上。   男人没有退出来,依然埋在那柔软紧致的地方,乔雪桐嘤咛一声,炙热的吻又从脖子上落下来,那潜伏在体内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其实,这个夜晚,一点都不冷!   “这个生日礼物,还喜欢吗?”男人的声音沙哑又低沉,乔雪桐心头一热,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这张俊逸的脸,一时忘了呼吸。   身下的女人微微张着嘴巴,红唇微肿,眸光柔和纯净,他心里轻叹了一声,把原本打算说出口的“我爱你”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出来。   两人互相抱着,“深刻”而孜孜不倦地感受彼此,没有人分心去想这种事有多荒唐,也没有谁去数到底做了多少次,他们同时沉浸在巨大的原始感官愉悦中。   ……   那张温暖的毯子为他们做了掩护,两人交叠相拥着,或深或浅地亲吻彼此,直到……一滴液体落到乔雪桐的额头。   “老公,你的口水滴到我头上了啦!”   唇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乔雪桐痛呼一声,推推他的胸口,笑意再也藏不住,“难道是你哭了?”   “笨蛋!”莫淮北又好气又好笑,用毯子把她卷起来,抱着往车子停放的方向走,“下雨了!”   从皓月当空做到秋雨绵绵而至,大概是这对野合的男女,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车里有暖气,还好不会冷,乔雪桐一直笑个不停,最后连眼泪都出来了,莫淮北不禁扶额,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对于这个熟悉的情景,他有最好的封口方式。   又是一场*水之欢后,两人都微微喘着气,乔雪桐真的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懒懒地赖在男人怀里一动不动。   “老公,我们今晚不回去好不好?我们一起等明天的日出!”   “还在下雨,明天说不定看不到日出。”   “好不好嘛!”她吃准了他,软声软语地央求。   “……好。”   夜更深了,雨还在下,莫淮北低头看怀里睡熟的人儿,眉眼染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他一遍遍地在心里问着自己,舍得放手吗?答案比他的疑惑更快浮现,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陪自己相濡以沫,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莫淮北看向窗外,隔着雨和黑暗,他眸色越发深沉,面容却极其平静。   以前被仇恨蒙蔽的他,每日每夜,睁开眼睛也看不到希望,闭上眼就是痛苦,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般这么奢求得到幸福。   爸,如果明天,我和她一起等来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我是否可以理解为,那是您对我的宽恕?   本想睁眼到天明,然而在那香甜的气息和均匀的呼吸里,莫淮北也渐渐睡了过去。   一缕柔和的晨光乍现,映着树叶清晰的脉络,氤氲的光把那藏在叶子间的小水珠的小脸蛋染了个通透。   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打破黎明的宁静,草地上的露珠,在微风逗弄下,调皮地打着滚儿。   这是一个美丽祥和的秋日清晨。   一抹阳光透过车窗,照在男人俊挺的侧脸上,那清贵的五官映着柔光,看起来温润清和。   莫淮北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盈满阳光的天地,他心里有太多的感激,嘴角的笑容深了又深,这一份由衷的喜悦来得太突然,他感动得快要爆炸,只能狠狠地吻醒怀里的女人。   “唔……”迷迷糊糊间,不知什么温热又柔软的东西扰人清梦,乔雪桐不耐地皱了皱眉,刚伸出手想去拍掉,却被握紧在另一个炙热的手心里。   男人攻池掠地,力度失了控制,乔雪桐吃痛,终于清醒过来。   “哎,你没刷牙!”   “敢嫌弃我?!”   沐浴着朝阳,车尾得意地闪着银光,然后整辆车微微震动起来……   爱的结晶和阳光一同而至。   第六十章   厚重的窗帘掩去了一室暧昧又*的情`欲气息,丝丝缕缕的微光被阻挡在外面。天亮了,不知道多少人深夜种下的梦开出了如愿的花朵?   晨间微凉的风抱过了千万棵树,终于抵达,幸福有同一个模样,但大多数人都有着各自的不幸。   “啊!”床上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尖叫着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太大的缘故,眼底细微的小血丝暴露了出来,“不要!”   半躺在她旁边的男人两指间夹着一支猩红的烟,他用力吸了一口,缓缓从鼻尖吐出白雾,“做恶梦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杨芷晴突然像受惊的小鹿般浑身抖了一下,原来昨晚荒唐的一夜都不是幻觉,但……她怎么会在这个禽兽的房间里过夜?   郭志文显然对她的反应很感兴趣,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受到反方向的阻力时,他用力扳正她的脸,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怎么,梦到我了?”   他是她一场永远不愿醒的噩梦,但……天还是亮了。   杨芷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力挣扎了一下,“放开我!”   被单下的两人赤`身果体,不难看出昨晚发生过什么事,挣扎间杨芷晴整个胸脯都露了出来,春光乍泄。   郭志文眯着眼睛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一会儿,用力握住一边,丝毫不怜惜地大力揉搓起来,杨芷晴痛呼出声,“郭志文,你疯了是不是!”   “疯了的是你才对吧!”郭志文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手里的烟灰抖落在她胸上,杨芷晴眼睁睁看着那猩红的烟头离自己的胸口只有两三厘米,嘴里重重地咬出了腥味。   “这是什么?”以前两人私下苟合,她都是深夜回自己的房间,昨晚是她第一次留下来过夜,郭志文发现了她藏的秘密,他虽然粗暴,可一点都不相信这女人手臂上深深浅浅的划痕是他弄出来的。   杨芷晴恼羞成怒,翻身下床,“不用你管!”   郭志文反手一个用力就把她甩在床上,趴在她耳边冷笑,“杨芷晴,你不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朝我大吼大叫?”   杨芷晴罕见的没有发怒,她轻笑一声,“郭志文,我们结束吧。我累了,求求你放过我。”   “结束?”郭志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冷冷笑了几声,“你是想着和我结束,然后到那个男人身边去是吧?”   “好啊,我倒要看看,”郭志文拿着手机调出一个视频文件,他捏着她的下巴,笑得很是残忍,“如果他知道外人眼里端庄贤淑的你每天晚上在我身下浪`叫,你猜他会……”   “啪!”这一巴掌杨芷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闭嘴!”她脸上的表情有着不同程度的扭曲,看见他握在手里的手机,似乎又受了更大的刺激,直起身想去抢。   郭志文直接一个巴掌把她拍在床上,然后翻身下床,迅速穿好裤子,“杨芷晴,你给我记着,只要我还想玩你一天,你就他妈别妄想摆脱我!”   杨芷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万分懊悔当初为什么会招惹上这个可怕的恶魔。   头发被人扯了起来,疼痛集中在头顶,杨芷晴听到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到时候如果大家都知道郭家大少奶奶竟然勾引自己的小叔子……”   是的,那个无助而绝望的晚上,是她勾引了他,从此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   乔雪桐从山顶下来,又跑回卧室补眠,真皮座椅再怎么舒服也比不上家里的床,她实在太累了,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莫淮北坐在床边,打湿柔软的毛巾细心帮她擦着身子,昨晚力度没怎么控制好,看到那白皙的胸口处密布的指痕、吻痕,他不免有几分懊恼。   可又无端感到幸福。这是他留在她身上的印记,是他疼爱过的痕迹,昭示着她只属于他一个人,这是独一无二的占有。   昨晚情难自禁,所以措施并没有做,莫淮北清洗到某处的时候,稍微撩开那两片花瓣,还有汩汩的花`液从中间流出来,打湿他的指尖……   可昨晚已经把她折腾得够累了,莫淮北压下小腹的灼热,心无旁骛地继续擦洗,怕她醒来不舒服,从头到尾擦洗了三遍,又帮她换了睡衣,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去了。   刚下楼,等候已久的佣人就迎上来,“少爷,夫人昨天晚上又……”   莫淮北一愣,随后快步往某个方向走去,佣人急急地跟了上去。   乔雪桐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身上没有黏黏腻腻的感觉,反而清清爽爽的,她开心地伸个懒腰,换衣服下楼吃饭。   饭厅里只有莫老爷子一个人,乔雪桐疑惑地问,“爷爷,淮北人呢?”不会是去公司了吧?她不禁有点垂头丧气。   “丫头,”莫老爷子招手让她过去,“先过来吃点东西,淮北他在你婆婆房间,昨天晚上……”   听老爷子说完事情原委,乔雪桐也有点坐不住了,“怎么会这样?”昨晚她离开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啊。   “爷爷,”乔雪桐站起来,“您先吃,我去看看。”   莫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回应,那道纤盈的白色身影就消失在视线内了,他摸着胡子笑了笑,吩咐站在旁边的佣人,“先把饭菜撤了吧,看来这饭一时半会是吃不了咯!”   房间里静悄悄的,乔雪桐轻轻推开门走进去,莫淮北看到是她,微微一笑,清湛的眸底仿佛偷得了柔光万丈,连紧抿的唇角都松开。   “妈怎么了?”看着床上睡过去的人,乔雪桐的声音压得不能再低。   “昨天晚上又失控了,咬伤了自己。”莫淮北拉着她走到窗边,轻轻拥在怀里,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刻,他很想抱抱她。   有些东西,其实不必一个人承担,他再强大,能遮挡所有的风雨,还是希望有这样一个柔弱的肩膀可以依靠,有这样一双柔软的手可以握住。   漫漫人生路,他不是一人独自行走。   以前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想着那两排深深的牙印,莫淮北的心不由得一阵揪疼。   如果知道会这样,他宁愿用绷带绑着她,哪怕束缚她的自由,哪怕让她恨自己,但至少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   “怎么会这样?”乔雪桐惊讶极了,“昨晚我走的时候,妈明明还好好的,她还说记得自己抱过我……”   “怎么回事?”   乔雪桐简单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个时候妈妈看起来就跟正常人一样,她还对着我笑。”   “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莫淮北的语气稍微沉重了些,但更多的是急切。   这么多年以来,他见过自己母亲精神错乱的样子,哭喊,自残或者自杀,把他当作仇人撕心裂肺地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直到从她口中第一次听到“雪桐,雪中的梧桐”,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丝希望,但医生告诉他这或许是一种条件反射,就像一把锁遇到对的钥匙就会被打开,那些藏在深处的记忆,遇见对的人才会浮现。   “我也想啊!”乔雪桐小声嘟囔,“还不是你昨晚急匆匆把我拉走……”接下来又发生那种事,害她都没机会说。   “谢谢!”莫淮北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仿佛整个人瞬间温暖起来,“老婆,谢谢你。”   他不知道她还会给自己的母亲带来多少的惊喜,但莫淮北非常确定,她带给他太多幸福,太多以前不敢奢求的快乐,他只想抱着她,这一辈子都不松手!   “雪桐……”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呓语,然后幽幽转醒,乔雪桐立刻推开搂着自己的男人跑过去,“妈,您醒了。”   莫母还有一点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条件反射性地看向光源的位置,看到窗边站着的高大男人,惊慌地抓着乔雪桐的手,“怕……”   乔雪桐顺着她的后背安抚,“不怕不怕啊,不是坏人。”   每次这个时候,莫淮北都会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明明他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可偏偏看到他她都会……   乔雪桐轻轻拍着,柔声地说,“他是您的淮北啊,您从小最疼爱他……”   这番话连莫淮北听了都有些动容,莫母一动不动地听着,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只是抵抗的情绪明显消了不少。   佣人敲门送了饭进来,莫淮北亲自接过,乔雪桐会意,摇了摇莫母的手,“妈,您饿了吗?我们现在吃饭好不好?”   莫母呆呆点头。   莫淮北一边观察她的神色一边慢慢靠近,拉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莫母受惊抬头,把乔雪桐的手抓得更紧。   “妈,”乔雪桐回握着她的手,又把男人的大手牵起来,覆盖在两人的手上,“他不会伤害你,我们都会保护你,不要害怕,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   “不……怕。”   “嗯。”乔雪桐笑着点头,“让他喂你吃好不好?”   莫母直直地看着莫淮北,目光极其平淡,仿佛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她张开了嘴巴,吃了一口饭,可手还是一直紧紧抓着乔雪桐,不让她离开。   莫淮北忍着心里的狂喜,一口一口地喂……   没有人前来打扰,和乐融融的气氛充盈了整个房间。   岁月静好。   莫淮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幸福。   时光如白马过隙,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在这天中午,乔雪桐收到了一个喜讯,前段时间她在股市投入的钱终于“扑哧”冒了个气泡,而且是个出乎意料的大气泡。   看着她小辫子都快翘起来的得意样儿,莫老爷子翻过一页报纸,波澜不惊地扔出一句,“不过是小赚了一笔而已,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手舞足蹈的乔雪桐皱了皱鼻子,弱弱反驳,“对您老人家来说肯定是小钱而已啊,可对我可是好大一笔钱呢!”   莫老爷子仿佛被她的快乐感染,“既然赚了一……大笔钱,”他刻意提高某个音,“那就送爷爷一份礼物吧。”   “爷爷,您太坏了,竟然敲诈我!”乔雪桐娇嗔了一句,然后学着他刚刚的语气,“明明只是小赚了一笔而已嘛!”   下一刻又想起这样一句话:“吃水不忘挖井人”,她有今天似乎离不开老爷子的“从旁指点”,乔雪桐谄笑道,“爷爷,您想要什么礼物啊?”   “哈哈哈……”莫老爷子被逗得开怀大笑,“生个小曾孙给我玩玩,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乔雪桐红了脸。   这种事,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好不好?   莫淮北这几天胃口不怎么好,中午都是家里做好清淡的饭菜送到公司去的,毕竟是“新事业”小有成就,乔雪桐自动揽下了送饭的任务,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鉴于上次的意外,这次家里的司机直接把乔雪桐送到了莫氏楼下,她说了句“谢谢”,然后下车走了进去。   这是乔雪桐第二次来这里,但上一次她是为了公事,这一次她是以私人的身份。   前台小姐大概是看到乔雪桐手里提着食盒,以为她是来给总裁送饭的佣人,虽然气质看起来并不像,在乔雪桐来问总裁办公室楼层的时候,她以公式化的语气和职业化的笑容就打发了。   乔雪桐转身走开,没走几步,她听到后面传来这样的声音,语气有点酸,“哎!莫总真是好福气啊,连家里的佣人都长这么漂亮。”   “谁说的,明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另一个女声反驳道,“咦,怎么换人了,不是前几天那个啊!”她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浅绿色的背影,黑发如瀑垂下来,隐约露出一小截白藕般的脖子,行走间犹如柔软的青荇,淡静嫣然,她痴痴地感叹,“天啊,连背影都这么好看。”   有人附和,“就是啊,一个送饭的佣人竟然比我们这些前台还漂亮,太天理难容了吧?”   乔雪桐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停下脚步,往电梯走去。   “小姐,”一个秘书模样的女人拦住了乔雪桐,“莫总还在开会,您把午餐交给我,我待会儿……”   “不必,”乔雪桐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可以等他。”   秘书打量了眼前的年轻女孩子一眼,心里琢磨着:以前一定没有见过,不然她不会没有一点印象,但上司又是个洁身自好严于自律的人,当了几年秘书,也没帮他处理过什么桃花债。   鉴于没有经验,她把乔雪桐带到了会客室。   乔雪桐笑笑,也没说什么。   即使到了午休时间,会议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为了这个并购案,大家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力求打个漂亮的胜仗。   看来一时半会会议还结束不了,秘书站在一边不停地看手表,趁着企划部代表发言的间隙,她低声提醒,“莫总,会客室有一位乔小姐在等您。”   乔小姐?莫淮北第一反应就是乔雪欣,以前她也不是没有来找过他,无非就是嚼些有的没的是非,如果不是看在乔雪桐的面上,他根本都不想理她。   长时间的会议下来,莫淮北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揉揉疲倦的眉心,“让她回去。”   “是。”秘书小声回应。   可回到会客室的时候,原本坐着的人居然歪着头睡着了,秘书试着推了几下没推醒,只能任由她睡下去,然后掩上门又回到会议室。   不知道睡了多久,乔雪桐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原来都差不多一点半了。揉揉酸疼的肩膀,她嘟囔了一句,“开什么会要开这么久啊?连吃饭都顾不上吃!”   乔雪桐刚站起来,门外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芷晴,这几天还习惯吧?”   杨芷晴?乔雪桐全身所有的战斗细胞都开始活跃起来。   “嗯。”杨芷晴笑了笑,“还挺习惯的,就是太久没工作了,有点生疏。淮北,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莫总,你这架子可真大的啊,见个面都要等上好几个小时。”一道微微带着戏谑的声音打断了杨芷晴的话。   莫淮北抬眸看去,站在会客室门口的那个人笑意嫣然,清眸像夜空的星子一样明亮,他眼底的惊喜难以遮掩,快步走过去,也不顾身后人诧异的目光,搂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你怎么来了!”   乔雪桐嘟着嘴一点都不留情地锤了他胸口几下,“还好意思说!原来是和佳人有约,让我白白等了那么久!”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可以帮他作证,莫淮北扶了扶额,柔声解释,“我一直在开会。”   看着那旁若无人亲密依偎的两人,杨芷晴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她紧握着手成圈往后收,眸底闪过一丝可怕的光,俨然一个被妒忌冲昏头脑的女人。   秘书则是慢慢地放缓呼吸,努力减少存在感,脑中飞快地闪过之前的画面,她应该没有说什么得罪总裁夫人的话吧?   乔雪桐搂着男人的手,笑容清甜,“杨小姐,你好呀,又见面了!”   笑里藏刀的本事,她又不是没有,既然这个女人要演,她绝对奉陪到底!   “是啊。”大概为了遮掩什么扑了一层厚厚的粉的缘故,杨芷晴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丝笑,声音干涩得过分,“好巧……”   乔雪桐的眼光一直在杨芷晴胸前的工作牌上打转,原来是成功打入莫氏了呀,难道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她在心里冷哼一声,想得美!   莫淮北看不出两个女人间的暗潮汹涌,他的全部心思都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儿微微荡漾起来。   “你先把饭热一下,待会儿送进来。”莫淮北沉声吩咐一旁明显走神的秘书,然后搂着乔雪桐进了办公室。   “……哦,好!”   秘书把热好的饭菜送进来,两人面对面静静吃完了午餐,午休时间很快过了,下午莫淮北继续开会,乔雪桐窝在办公室玩游戏顺便等他回家。   莫老爷子和朋友出国旅游了,两人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去,乔雪桐洗好澡,吹头发的时候突然想起要送老爷子的礼物,虽然对这个念头很坚定,脸却不争气地红了。   莫淮北发现今晚身下的女人格外热情,不仅回应,而且还主动挑逗——这在以前是从来都没有的事。   *初散,暧昧交缠。   莫淮北准备睡觉,突然听到一道微微喘息的声音,“老公,你还能再来一次吗?”   当然能,而且是一次又一次。   月亮藏进云里,又飘出来,又藏进去……反反复复。   “我很怀疑,”看着软成一潭春水的人儿,莫淮北轻笑出声,连眉角都格外柔和,“你真的是前几天才过完二十四岁生日?”   “嗯?”惹火烧身的后果就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这个样子,我以为你是快三十岁。”   不然,会这么的如狼似虎,几乎快把他榨干?   乔雪桐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意思意思地瞪了一眼,只有红透的耳垂出卖了她的羞怯,“你才饥渴!”   莫淮北感到无与伦比的舒心,“睡吧。”   以熟悉的姿势窝进那熟悉的怀抱,拉过他的手环在自己腰间,乔雪桐慢慢闭上了眼睛,意识渐渐迷离的那一刻,她还从鼻子发出一声轻哼。   哼!就是要榨干你,让你有心无力,杜绝任何别的女人趁虚而入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真的没有看错,是莫少胃口不好,接下来就是乔乔胃口大好了,哈哈~   不会那么快完结的啦,还有好多坏人没有得到报应,当年的真相也没有揭开,两人还没甜蜜够,还有四个小包子,这么这么多!   上章的问题好像没有人答对,这章继续(1),提示一下,不是抽象的东西   颈椎真的出问题了,动一动都疼,医生让我“卧床休息”,噗,打滚求花花安慰!   第六十一章   “麻烦停一下,我想下去买点东西。”经过一个购物广场的时候,乔雪桐出声叫住了司机。   小杨回过头,黝黑的脸衬得那两排牙齿特别白,他娴熟地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少夫人,我陪您进去吧。”   经过上次的两次“意外”,每次乔雪桐出门,某人都担心不已,他没有陪在身边的时候就让家里的司机跟着。   “不用了!”乔雪桐摆摆手,打开车门迅速走了下去,“我很快回来。”   她的大姨妈一向很准,估计再过两天就来了,买卫生棉这么私密的事,让一个不是很熟的男人跟着,倒是挺别扭的,再说这种公共场所人来人往的,只要她注意些就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   目标明确,大概二十分钟后乔雪桐提着一个黑色袋子从里面出来,远远就能看到车里小杨焦急的脸,她笑着挥了挥手,把喝光的牛奶盒弄扁,然后转身向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离垃圾桶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公交站点,十几个人稀稀疏疏地站着,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垃圾桶旁讲电话,骂骂咧咧的,“我告你啊,要是回去你那些猪朋狗友还没散,你信不信老娘分分钟拿刀砍了你……知道就好,公车快到了,大概半个小时我就到家!你皮给我绷紧点啊……”   不知怎么的,乔雪桐听了却有点想笑,这才是生动活泼的市民百态,像她就难以想象如果是自己和莫淮北,估计就吵不起来,因为他根本不会和她吵,他最擅长的是冷战!   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莫淮北打来的电话。   “老公。”   “在哪里?”莫淮北轻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吵?”   “我在外面呢!”乔雪桐报了个地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莫淮北刚好在附近办事,看了一眼时间,“等一下我过去接你,我们一起吃饭。”   乔雪桐“好”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声巨大的声响突然横空劈来,几乎震破她的耳膜,惊叫声痛苦的呻`吟声残忍交加,乔雪桐被空气里涌来的无形力量推倒在地上,手心火辣辣的疼。   莫淮北显然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他的语气倏然一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听不到回应,他的心开始一揪一揪地抽疼,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乔雪桐,回答我!”   “垃圾桶爆炸了!”   “啊,快打电话,有人受重伤了!”   “好多血,好可怕啊!”   从那边传来的声音让莫淮北感觉自己整个人掉进了冰窖里,他握着手机几乎要把它捏碎,不顾异样的眼光,心神俱散地往外跑,“乔雪桐你说话!”   空气里密布血腥的味道,原本候车的人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乔雪桐从地上爬起来,找到刚刚失手扔在草地上的手机,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她咬着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惊慌失措跑过来的小杨见状,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少爷,是我。嗯,少夫人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   亲眼目睹了一场爆炸,周围充斥着绝望的哭喊声,乔雪桐无力坐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着气。   难道又是那些针对她的人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乔雪桐拖着软绵绵的双腿走过去,那些味道让她想呕吐,然而那触目惊心的画面却驱使着她一步一步靠近。   “救我……”   “好……疼啊!”   泪水盈满了眼眶,乔雪桐捂着嘴巴看到地上残破不堪的肢体,大部分都被血液浸染,有的甚至已经不完整。   血肉模糊里,乔雪桐认出了刚刚那个最靠近垃圾桶的中年女人,她躺在血泊里,左手臂已经整条被炸飞,她的眼睛还来不及闭上,似乎在死前最后一刻还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   救护车终于来了,白衣天使降临,有人被抬上担架,而有人却只能被送进冰冷的坟墓。   乔雪桐深深吸了一口气,混合着血的味道的空气吸入肺部,她颤抖着伸出手,合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十几年前,她没来得及替父亲做的事,十几年后,她帮了一个陌生女人。   莫淮北也很快赶到,看见坐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乔雪桐,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世界在身后渐渐隐去,最后,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她一个人。   “没事了。”他单膝跪在地上,把她紧紧地拥入怀里,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他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就不会担心再也看不到摸不到她。   “她死了。”平静的声音,无澜的目光,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莫淮北从那清净的眼眸里看到心慌意乱的自己,脸上的线条慢慢僵硬,他用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要看。”   男人的掌心带着暖意,温暖得让她想哭,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几滴晶莹的泪水就掉了下来。   这么久这么久以来,她装出来的强大、不在乎,在这样一种不幸面前,终于崩溃,乔雪桐埋在男人的胸膛,无声哭泣,泪水打湿了他的灰色长外套,染上了另一种质地更为沉重的颜色。   泪水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仿佛以镜照物,快乐悲伤,无所遁形。   眼泪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证明,幸福和悲伤都不是一种幻觉。   车子慢慢地启动,混乱的现场离得越来越远。   鹅黄色的外套染了血,像一朵朵妖艳的梅,摆脱了物候的束缚,肆意而无规则地绽放,想看看她哪里受了伤,莫淮北放下前面的挡板,轻轻地帮她脱下外套,里面的毛衣也没有幸免,他继续脱……   怀里的人不安地动了一下,“不是我的血,我没有受伤。”皱着眉头“嘶”了一声,乔雪桐这才发觉手心擦破了皮,但跟那些人比起来,她这伤,太轻微了。   “嗯。”莫淮北轻应道,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最后乔雪桐只穿着贴身衣物坐在他腿上,像一颗被剥了皮的荔枝,晶莹动人,眼眸里却藏了一丝不为人知的黯然。   男人用自己的外套严严实实地把乔雪桐裹住,后怕地一遍遍亲吻她的额头、鼻尖、嘴唇,把他的担忧、他的恐惧,他的深情……一一诉说。   舌尖尝到淡淡的苦涩,莫淮北喟叹一声,胸口充满了心疼,只为她。   直觉这不是一场单单针对她的“意外”,否则,那些人的智商堪忧,惊动了警方,只会更快地暴露。   果然不出意外,由于情况重大性质恶劣,这次的爆炸事件成为了社会新闻的头条,警方已经开始介入调查。   回到家后,莫淮北直接把乔雪桐从车里抱了出去,看见两人进来,佣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莫母听到动静猛地站起来,看到乔雪桐,欣喜地跑过去,“雪桐。”   乔雪桐从男人怀里露出头来,嘴角扯出一丝苍白的笑容,“妈。”   “啊!”不知看见什么,莫母突然抱着头尖叫了一声,连连向后退,“血……好多血……”   “妈!”莫淮北这才发现自己的白衬衫也染了血迹,母亲情绪太过激动,怕再刺激她,他不敢向前,只是沉声吩咐佣人,“先把夫人带回房间。”   “不!不要碰我!”莫母大惊失色地大嚷,四处躲避,似乎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绊倒了落地灯,打碎了桌上的花瓶,场面一时混乱不已,佣人全部站在原地,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血……振东流了好多血……救……”莫母直直地往地上倒下,昏迷了过去。   “老公你先放下我,快去看看妈怎么样了!”乔雪桐挣扎着就要跳下去,莫淮北连忙稳住她放到沙发上,“你别动,在这儿坐着!”   母亲情绪的失控,像一枚随时会爆发的炸弹,处理完事情后,莫淮北差不多心力交瘁。   “莫先生,”一个医生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根据令堂的身体状况,还有此次情绪波动的幅度,我建议先把她送到疗养院,我们那里有完整的设备可以暂时帮她控制病情。”   依照目前的情况,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良久的思索后,莫淮北终于点头。   但愿对母亲来说,这是最好的方式。   ***   睡到半夜,莫淮北被尖叫声惊醒,他迅速打开床头灯,“怎么了,又做恶梦了?”   “嗯。”乔雪桐声音模糊地应了一声,她楞然地看着天花板,轻微的光影悄然浮动,她重新闭上眼睛。   自从那天以来,她这几夜都在做恶梦,梦见了满身是血的父亲,他的眼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闭上……梦到了许多不认识的人,他们表情木然地排着队,似乎要去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   泪水沿着眼角流下来,乔雪桐蜷缩着身子,抱紧旁边的男人,无助地磨蹭,只为了获得一份安然。   莫淮北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不是真的。”   乔雪桐只是把他胸前的衣服揪得更紧,灰色的棉质睡衣在她手里变得皱巴巴的不像样,“我知道。”   只是这么多年,她这么这么的努力,还是没有从当年那场车祸中走出来,前几天的爆炸,更像是情景再现,她想躲回自己的螺壳中,可又舍不得……舍不得这个温暖的怀抱,舍不得这个男人。   “老婆,”男人轻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下巴在她柔软的脸颊辗转厮磨,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若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声,“你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那段记忆太沉重了,哪怕被时光尘封,但莫淮北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她还深陷其中,拿逝去的痛苦折磨自己,而他能做的只是陪着她……   麻木的痛苦,早已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不愿看到她明明心里痛却要装出一个没事人的模样,强颜欢笑。   这样一个心灵情透的女孩子,他怎么舍得伤害她?还好,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素淡灯光下,男人目光沉静如水,乔雪桐不知不觉被吸引了进去,唯有那揪着的手泄露了她的脆弱。   其实在国外的时候,她也偷偷去看过心理医生,效果是有的,至少有一段时光她是真的开心。   可是现在……   “宝贝,听话。”   清冷的夜,温柔的嗓音,温暖的胸膛,宠溺而纵容的话语,这一切都让乔雪桐心生感动,她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凑近,“吻我。”   莫淮北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唇,不深入,也几乎不带一丝情`欲的色彩,只是浅尝辄止,只是抚慰,只是倾诉无声的诺言。   未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老公,”带着微微喘息的声音,在这一室柔情蜜意里,柔媚动人,乔雪桐分开双腿勾住男人精壮的腰,“爱我。”   这番致命挑逗下,男人的眸色早已迷离,他纵容地让她趴在自己胸口,甚至纵容那柔嫩的小手握住自己最坚硬也最脆弱的地方……   黑发垂在雪白的胸口,乔雪桐往后一甩,柔光下笑容鲜妍清甜,她扭着腰自己坐了上去,那热硬的物体闯入……瞬间充实而颤栗的感觉让她轻吟出声。   一扇幽窗,流苏低垂,掩去满室的春`色。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是想先看搞定杨芷晴的情节部分,还是揭开当年真相的情节啊?先做个调查   爆炸案就纯粹是社会事件,秃顶郭的阴谋还在后面   其实这个社会看心理医生是很正常的,我有几个朋友就读这个专业或者从事这个工作,你们也希望乔乔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开开心心蒸包子吧?   另外,买的卫生棉短时间内都用不上了呢,你们这么聪明一定知道原因吧?   最后,月光找不到的地方是……坟墓(内)。   第六十二章   ***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心理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莫淮北抽时间陪乔雪桐去了几次,找的是国内知名的心理医师,在确认乔雪桐情绪较稳定的前提下,他建议做催眠。   撕开伤口会痛会流血,但如果不撕开,永远不会痊愈。莫淮北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他点头同意了。   走廊尽头的小阳台此刻洒满了阳光,沐浴其中慵懒怠倦,莫淮北笔直地站着,慢慢点燃了一支烟,淡淡的烟雾弥漫在他修长的指间。   此时,距离乔雪桐进去才过了不过十分钟而已,然而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被无限拉长。   “想象你走在河边,沙子很软,风很轻,远处飘来花的清香,你走得很慢……”心理医生的声音刻意放轻放缓,“你走进了一片绿色的森林,你还听见了清脆的鸟鸣声,”他一边观察着乔雪桐脸上的表情,一边按了机器上的某个按钮,里面果真传出了鸟鸣,他继续引导,“接着你走到了一条大路上,人很多,有车子的声音,鸣笛声、刹车声……撞击声……”   乔雪桐紧紧皱着眉头,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连抓着椅背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心理医生面不改色,“你看见了什么?你又为什么会害怕,不要退缩,继续往前走……”   “啊!”乔雪桐面露痛苦的神色,可她还没有醒过来,大概潜意识里并不想醒来,泪水不断地流出,她绝望地喊,“不要!不要……爸爸……”   随着那一声凄厉的“爸爸”,她整个人几乎从躺椅上弹起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这样的反应在心理医生看来是催眠取得了客观的效果,他笑了笑,低头在一张纸上写了什么。   乔雪桐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终于在走廊里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她飞速地跑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太用力的缘故,把男人推得往前了几步。   莫淮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哭得这么厉害,转过身来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擦去那令他心疼的泪水,柔声询问,“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乔雪桐抓着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两人的身体贴得不能再紧,仿佛那样就能制止她全身的颤抖,“当年我爸爸出事的时候,你妈也在场。”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清晰浮现,如潮水般涌来,当年乔雪桐报了钢琴班,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乔振东推掉了一个重要会议,亲自去接女儿回家,只可惜还未见到一面,便天人永隔。   “那天……”乔雪桐哽咽着说,“是你妈妈帮我爸爸闭上眼睛的!”   一直以来,乔雪桐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来接她,父亲也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那段回忆太痛苦,她选择了遗忘。   但还是有零星的片段会跳出来,比如父亲临死前躺在血泊里那一幕,比如父亲最后一刻连眼睛都没有闭上……仿佛还想再看看这个世上他舍不得的某个人……   他尚且年幼的女儿,纯真善良,他还没疼爱够,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呢?   原来事实并不是这样。   当时莫淮北的母亲唐婉也在现场,她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场车祸,而且还是她跪在地上,哭着帮乔振东合上眼睛。   如果如今的唐婉还有清醒的记忆,她就会记得乔振东说的最后两句话,第一句是,“对不起。”第二句是,“帮忙照顾我女儿。”   第一句她收下了,第二句,她没做到。   “你爸爸已经走了,”恍惚间,乔雪桐听到一道温婉的女声,“阿姨带你回家好不好?”   有人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温柔叹息,“要永远记住,你是你爸爸的雪桐,雪中的梧桐,坚强又美丽,不要哭泣。”   “你相信阿姨吗?你爸爸的死不是意外,是有人蓄谋的,雪桐一定要健康地长大,长大了就可以帮爸爸报仇了……”   报仇?   头开始疼,思绪飘飘忽忽的,乔雪桐浑身一软,随即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了,乔雪桐摸索着开了一盏台灯,晕黄的灯光勾勒出坐在床边的人的俊挺轮廓。   “醒了。”男人倾靠过来,眸底弥漫着初醒的迷蒙,声音也染了淡淡的疲惫。   “现在多少点了?”乔雪桐刚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   “凌晨四点多了。”   乔雪桐把头埋在双膝里,清了清喉咙,可听起来还是瓮声瓮气的,“你怎么不上床睡?看你那黑眼圈跟熊猫似的!”   她晕倒在自己怀里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莫淮北几乎守了一夜,实在熬不住了才趴下,睡了没一会儿她就醒了。   见她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莫淮北稍稍松了口气,脱衣服上床,乔雪桐自动自觉地依偎过去,手贴着他的胸口,感受那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跳动,那熟悉的体温环绕了她,突然感到莫名的安心。   莫淮北稍微偏过头来拍她肩膀,“睡吧。”   “嗯。”乔雪桐轻快地应了一声,突然小腹发出一声“咕噜”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脸颊爬上一丝燥热,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捂住男人的嘴巴,霸道地威胁,“不许笑也不许说话!”   男人眸底渐渐浮现轻微的笑意,俊挺的面部线条不知觉柔和了几分,顺势抓着她的小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我不笑。”   他只想亲她,疼她,爱她。   乔雪桐一手揉着肚子,看来是真的饿了。莫淮北顾不上袭来的睡意,从床上坐起来,“我下去给你煮点东西吃。”   “啊?”美眸微闪,乔雪桐不敢相信地张大嘴巴,一个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也会煮东西?   某人受到了怀疑,语气稍微沉了下来,“不相信?”   乔雪桐不给面子地点头,“除非,你让我全程围观。”   身子突然一轻,乔雪桐乖乖抱住男人的脖子,“你真的会啊?”   某人给的反应是冷哼一声。   乔雪桐被放到厨房的一张椅子上,她撑着下巴,眼神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明明是那么“宜室宜家”的事情,他偏偏把它当成了艺术,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优雅之气,赏心悦目,看得她根本移不开目光。   “吃吧。”   然而艺术是不能果腹的,以艺术的方式产生的面条,不见得……好吃。   乔雪桐对着那“血肉模糊”的不知什么东西,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小声问,“这是什么?”   莫淮北居高临下,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面条。”   面……条?乔雪桐艰难地消化着这两个字,是她认知里长长的、口感上佳的手工面条吗?究竟是遇到了怎样不堪的遭遇,才会变成这……模样?   为了不打击某人初次下厨的信心,乔雪桐分开筷子伸了进去,捞了几下,硬是夹出了几根算得上面条的“面条”,只是还没送入口中,又掉了下去。   男人目光炯炯地看过来,乔雪桐笑了笑,拿起一边的勺子舀了一口,没怎么细细品尝就直接吞了下去。   “味道还不错。”她笑。其实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嗯。”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乔雪桐埋头继续吃,吃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干呕起来,把口里的面条都吐了出来。   莫淮北脸色微变,替她顺着气,担忧地问,“没事吧?”   “没事。”乔雪桐用清水漱了漱口,稍微压下那阵恶心的感觉,“我能说真话吗?”   “你煮的东西实在太难吃了!”   害她都吃到吐出来了!   “很好,”男人笑得意味深长,“看来这不是我擅长的。”   “那你最擅长的是什么?”乔雪桐不自觉脱口而出。   自然是床上,轻拢慢捻抹复挑啊!   只是,从那以后,莫家的男主人便再也不曾踏进厨房一步。   吃完“夜宵”后,乔雪桐又继续躺回床上补眠,这一睡就睡到了上午十点,莫淮北就没这么好运了,他几乎一宿未睡,天刚亮就起床,然后去了公司。   刷牙的时候,乔雪桐不经意瞥见某个小柜子里塞的卫生棉,突然想起这几天原本应该是姨妈造访的日子,可偏偏没有反应。   “不会是前段时间心情抑郁,然后推迟了吧?”乔雪桐模模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也就没做他想,毕竟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因为精神压力大月经推迟也是正常现象。   那则伤了许多无辜市民的爆炸事件,经过警方深入调查以后,发现是某些不法分子故意制造混乱引起大众恐慌,连新闻都播出来了,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   乔雪桐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重操起了旧业。   合作商临时找上门来,莫淮北约了他在咖啡厅谈合同,说好在外面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乔雪桐有点不情愿地抱着自己的平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自从上次赚了一笔钱后,乔雪桐士气大振,连看那些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股票都不觉得眼花缭乱了。   莫淮北时不时往角落看一眼,确定某个身影还在,看的次数多了,连合作商也看了过去,“莫总,您这是……”   “没事。”莫淮北淡淡笑了笑,语气多少有点心不在焉,“我们继续吧,刚刚说到哪里了?”   “乔雪桐,是你啊,好巧!”   乔雪桐抬起头,郭婷婷已经自顾自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去了,她唇边笑意清淡,“怎么是你?”   心里却按捺不住欣喜,难道是老天看她太无聊了,故意送个好玩的玩具让她玩玩?   “哎!”郭婷婷撩了撩长卷发,背对着的缘故,她没有发现坐在不远处的莫淮北,轻叹了一声,“家里无聊死了,我出来逛逛。”   “哦。”乔雪桐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只有你一个人?”   “是啊!”郭婷婷叫了一杯拿铁,捶捶酸疼的腿,“我大嫂上班去了,朋友出国了,没人陪我逛。”   而那个乔雪欣又整天在围着她哥哥转,郭婷婷又叹了一口气,“无聊死了。”   “你在干什么?”郭婷婷好奇地凑过去看。   乔雪桐也不阻止,大大方方地让她看,“我前段时间买了一些股票,还赚了一大笔钱。”   郭婷婷也知道炒股很赚钱,而且看这人的神色又不像在说谎,“该不会淮北哥给你透露了什么内部消息吧?”   乔雪桐神秘一笑,不置可否,郭婷婷的心被撩得痒痒的,“你要买哪只股?”   郭家给的零花钱虽然不少,但是也不怎么够花,如果能靠炒股弄些外快,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乔雪桐指了指,“我准备买这支。”知道这条蠢鱼已经上钩,那双明媚动人的眸子微微闪了一下,“我了解过了,这只股票一路平稳上涨,从未跌过,未来的涨势应该也会不错……”   郭婷婷被她说得很是心动,但还是保留了一丝戒心,她可不认为乔雪桐会这么好心,“你没骗我吧?”   这个郭大小姐难道不知道问出这个问题已经泄露了自己的无知了吗?乔雪桐微微一笑,“信不信是你的事,反正我已经决定把所有的钱都投进这只股了。”   为了增强信服度,乔雪桐当着她的面把账号里的资金注了进去,然后悠然自在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郭婷婷双眼发光,却垂下眸子遮住,“那个……我还有事,先回家了。”   看着那匆匆离开的身影,乔雪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付这种智商捉急的人,果然只是轻而易举勾勾手指头的小事。   郭婷婷刚走出咖啡馆,立刻拦车回了家,关上房间的门,她立刻打开桌上的笔电,打开某个页面,细细浏览起来。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声音,郭婷婷吓了一跳,差点站起来,“乔雪欣,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你在玩股票?”乔雪欣凑前去看。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郭婷婷无力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   “真够舍本的啊!”乔雪欣撑着桌子,又往屏幕上扫了一眼,“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全部的私房钱。”   郭婷婷沉默了一会儿,“你懂什么?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不下重本怎么行?”   乔雪欣和陆芬也会炒炒股什么的,但玩得不大,她挑眉问,“你确定这只股能赚钱?”   “当然了!”郭婷婷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脯,“我有内部消息,准没错!”   乔雪欣笑了笑,没说什么,却暗暗把那只股记了下来。   刚走出郭婷婷的房间门,乔雪欣就拨通了母亲陆芬的电话,“妈,我刚刚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嗯,没错,就是那只股票,听说涨势很好……”   “一个人在傻笑什么呢!”   莫淮北谈完公事,刚站起来就看到乔雪桐在傻乐,连他走到身后都没发觉,他微微弯下腰,刚毅的下巴抵在她肩上,“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   “嘻嘻……”乔雪桐笑着覆上搭在肩上的大手,还是控制不住笑得发抖,“不告诉你!”   坑了人这么缺德的事,她才不会说呢!   “怎么买了这只股?”莫淮北轻叩着桌面,皱了皱眉,“不是提醒过你,这只股的涨势只是虚有其表吗?”   而且发行这只股票的那家公司,就在他们前段时间的并购案名单里,现在股价上涨是假势,将来必定会跌得很难看。不过,由于涉及到某些商业秘密,莫淮北也只是点到辄止。   “哦!”乔雪桐开心地应了一声,舒了一口气,“刚刚不小心手抖了,我立刻把它们抛出去。”   十分钟后,乔雪桐拍了拍手,把剩下的咖啡喝完,“老公,我们回家吧!”   确定“不该买”的那只股票抛售出去后,她突然非常期待它跌停板的那天。   莫淮北把她拉起来,“走吧。”   秋天午后的阳光格外柔和,映着两人的身影,路过的人都会侧首看一眼:一身粉色的女孩子开心地蹦跳着去踩地上的落叶,高大英俊的男人跟在后面,一脸宠溺的笑意……   第六十三章   两人回到家,“摸摸”就摇头晃尾地跑过来,莫淮北一脸嫌弃地避开,乔雪桐耸耸肩,蹲下`身,摸摸它蹭来蹭去的脑袋,“小东西,你跑哪儿玩去啦,怎么弄得这么脏?”   “摸摸”似是委屈地“嗷呜”一声,蹲在她脚边不肯走了,乔雪桐轻快地吹了一记口哨 ,“走,洗白白去!”   日暮西垂,灯光徐徐绽开,一人一狗的身影轻轻摇曳,乔雪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摸摸,你太调皮了!”   得到“赞扬”的小东西把水撒泼得更欢快了,乔雪桐用手挡着脸四处闪躲,饶是如此,身上还是湿了一大片。   此情此景,一直站在阳台“观望”的某个身影终于站不住了。咧开嘴巴笑得很是开怀的“摸摸”只感觉到一阵肃杀的冷气铺天盖地地袭来,然后女主人就被拦腰抱起,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踪影。   小东西垂头丧气地从水盆里出来,低低地“汪”了几声,有说不出的落寞和黯然。   它从来都清楚地知道,这个家的男主人很小气,和他争宠绝对不是理智的行为!   乔雪桐泡在满缸的热水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掬起一捧水,“我帮摸摸洗澡,老公帮我洗澡……”   灯光映着男人沉静的侧脸,混着氤氲的水汽,打出一圈朦胧的光,他动作熟练地挤了沐浴液,轻匀地摸在她身上,打出泡泡……   热水浸泡下,女孩子全身浮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双眸仿佛质地上好的黑色宝石,莫淮北微微挑起唇角。   “你,你干什么?”正径自玩水玩得不亦乐乎的乔雪桐不经意瞥见男人拉开睡衣带子,露出精壮的胸膛,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地问,“你不是才洗过吗?”   正是因为知道他已经洗过澡,不会在帮她洗到一半的时候“扑通”一声挤进来,美名其曰“节约水资源”,所以她才敢这般肆无忌惮……但,他脱衣服做什么?   “我不介意再陪你重新洗一遍。”男人已经褪去了身上的最后一层阻碍,蓄势待发。   乔雪桐:“……”   许久后,水汽散去,莫淮北把软在身上的女人抱起来,随手拿过一边的浴巾裹上,抱回卧室,轻轻放到床上。   床边突然一轻,眼皮不争气地一点一点地垂下来,乔雪桐勉强睁开眼睛,“你去哪里?”   “乖,”男人倾身吻了吻她的脸颊,“我去书房,还有点事要收尾。”   乔雪桐皱眉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翻过身背对着他,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和缓的呼吸声。   莫淮北笑着把她翻过来,正面朝上,亲昵地捏捏她的鼻子,调好室内温度,又帮她掖好被子,这才轻轻关上门去了书房。   梦里,是鸟语花香的春天,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坐在树下,一身甜美的粉色蕾丝裙,白嫩的小手撑着下巴,连声音都是软绵绵的,“咦,姐姐躲哪儿去啦?”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闯进她的梦里来?乔雪桐知道这是一个梦,却不怎么舍得醒来,这时,从后面又跳出一个小孩子,竟然和刚刚那个女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姐妹俩嬉闹着在绿幽幽的草地上滚成一团,她们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绽开一朵大大的笑颜,“麻麻,麻麻……”   乔雪桐慢慢睁开眼睛,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摆设,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就突然醒了,她多么想看看那对姐妹花口中的“麻麻”长什么样啊!   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那对夫妇的基因一定都很好吧?   一股满满的暖意充盈了胸口,乔雪桐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咬唇想,这里什么时候才会孕育出一个可爱的小宝贝呢?   “嗯,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别想太多。”门口处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乔雪桐抬眸,两人的目光对上,莫淮北先开口,语气有些急切,“你怎么醒来了?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你刚刚和谁在讲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入夜后,人的思绪特别敏感,乔雪桐似乎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莫淮北躺上床,揉了揉眉心,“芷晴。”   果然是她!   乔雪桐从床上爬起来,越过男人,直接拿了他随手放在床头桌上的手机,调出通话记录,越看眉心皱得越紧。   这一个月来几乎每天都有三四个通话,乔雪桐心里几乎冒火,也顾不上什么私人*了,直接点开信息,一条条地查看起来……   除了几条提醒“天冷加衣,小心感冒”的短信外,其他大部分都是询问工作上的事,乔雪桐的眉心渐渐松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她晃了晃手机,“怎么,你不解释一下?”   莫淮北的沉默实际上是纵容了这种行为,他目光清湛地接受她的“审查”,似笑非笑,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乔雪桐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享受的样子,她问,“你干什么?”   “我刚刚好像闻到了一股酸味,还挺浓的。”   不用想都知道这人是在拐着弯打趣自己“吃醋”,乔雪桐也不在意,但无奈又没抓住人家什么小辫子,再追究下去只会显得自己无理取闹。   虽然现在还没显现出苗头,但有别有心机的女人觊觎自己的男人,为了把这蠢蠢欲动的势头扼杀在摇篮里,她就无理取闹怎么了?   “你以后不许再和那个女人走得太近,”乔雪桐突然欺身而上,骑在男人腰间,就差指着他的鼻子了,她恶声恶气,“听见没有!”   他却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这里从来就没有住过别的女人。”   乔雪桐红了脸,她是在警告训斥他啊,谁要听他说甜言蜜语?她仰起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总之,我不喜欢她!”   “既然你不喜欢,我日后注意些便是了。”但于情于理,如果杨芷晴找上来,他总不能视而不见吧?何况,当初如果不是为了他……   困意袭来,乔雪桐打了个呵欠,翻身下来,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重新睡了过去。   满室黑暗里,男人眉心微蹙,难得反省起来,最近因为工作上的事确实和杨芷晴走得近了些,但这也是无可避免的,好友离世留下孤儿寡母,在某种程度来说,他有责任。   当年那件事回想起来,只余心痛懊悔,莫淮北紧了紧怀里柔软而馨香的身子,僵硬的身体开始慢慢放松……   “据报道,恒泰实业盘下的地皮,疑发现放射性物质……造成该公司股价大跌……”   乔雪桐优哉游哉地关了电视,双脚往旁边某人的腿上一放,丝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语气,“还好我及时悬崖勒马,不然现在肯定亏惨了,老公,你真是太明智了!”   莫淮北侧过身来,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既然这样,有什么奖励吗?”   乔雪桐眼睛转了转,爬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很快离开,谁知手却被抓住,重心不稳,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被狠狠欺负了一番。   唔!他的奖励=欺负她。   有人欢喜有人愁。   知道消息的时候,郭婷婷惊得面无血色,这可是她所有的私房钱,现在一下子全部被套住,等于是打了水漂。   “不怕不怕……”她拍着胸口安慰自己,“乔雪桐也一样,不是吗?”   女人的不幸,需要另一个女人的更不幸才能抚慰。   手机响了,郭婷婷接通,指头微微发白,“喂……”   “郭婷婷!”那边传来乔雪欣气急败坏的声音,提高了几个音度后显得格外刺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郭婷婷听得云里雾里的。   “那只股票,你不是说它上升的空间还很大吗?”   郭婷婷很快明白过来,她捂住嘴巴,“天啊,你也买了!”   “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郭婷婷咬着唇,“乔雪桐说她得到了内部消息,这只股票稳赚不赔……”   除了淮北哥之外,乔雪桐还能从哪里得到内部消息?这是当时郭婷婷轻信乔雪桐的原因。   “乔、雪、桐?”乔雪欣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   听乔雪欣这语气,估计她也和自己差不多,甚至更惨,郭婷婷的心松了松,一五一十地把那天下午的事说出来。   “郭婷婷,你这个蠢货!”   “到底怎么了?”陆芬坐在沙发上,忧心忡忡,提着心问自己的女儿。   乔雪欣面如土色,“妈,这次我们什么都没了……”   陆芬凄厉地“啊”了一声,“你快给我说说!”   “我们都中了那小贱人的计了!”乔雪欣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的光,“是乔雪桐!”   郭婷婷的心比纸还透明,乔雪欣稍微使点心机就能把她拿捏在手里,所以当时看到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也没怎么怀疑,现在牵扯进乔雪桐,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这一招隔山打牛用的可真是……   “天啊!”陆芬瘫坐在沙发上,“那我们投进去的钱岂不是……”   听说有内部消息,稳赚不赔,母女俩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投了进去,甚至瞒着乔振国用了他的存款,现在连个气泡都没见着,全部都打了水漂,陆芬头晕目眩,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乔雪桐睡得极好,一夜无梦到天明,莫淮北去公司后,她才慢悠悠起床,洗漱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严肃的事情,大姨妈迟迟还没来,她一个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天啊,这么明显的反馈信息,她的反射弧也够长的!   吃早餐的时候,家里的佣人奇怪地发现自家女主人时不时嘴角上扬,时不时轻蹙眉头,时不时自言自语……   乔雪桐摸着肚子,想到里面应该有了一个小宝贝,她感到由衷地开心,可一想到听别人说十月怀胎很辛苦,尤其是分娩的时候,她又愁了,还有啊,他会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呢?她忍不住痴痴地问那颗小受精卵,“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她简直觉得自己魔怔了。   虽然身体给出了反应,但还是猜测,还不一定真的怀孕了呢!   几个小时后,乔雪桐拿着偷偷出去买来的什么东西匆匆跑进了洗手间,还神秘兮兮地锁上了门。   一会儿后,隔音效果特别好的洗手间消化了一声惊喜的“啊”!   乔雪桐按着“扑通扑通”跳得尤其急促的胸口,再看了一遍,验孕棒上清晰地浮现着两条红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帮某人搬家,累爱,某人不准我码字,所以推迟更新,而且字数不多,都是某人的错哦   第六十四章   ***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午后,一缕和暖的阳光静静停在窗台上,乔雪桐微微仰起头,连脖子都染了一层碎金般的光泽。   她怀孕了!   乔雪桐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巨大的欣喜过后,只剩下这样的疑虑,他会喜欢这个孩子吗?他会喜欢她给他生的孩子吗?   一开始就没有爱情作为基础的婚姻,突然多了一个小生命,是愁云渐消,还是让他们之间更加剪不断理还乱?   “少夫人,”仿佛怕惊扰了那一幅宁和的画面,佣人在她身后轻轻出声,“家里来客人了,少爷让你下去。”   乔雪桐语调带着惊喜,“他这么快回来了?!”略一思考,她疑惑皱眉,“客人?”   “是的。”佣人恭敬颌首,“少爷说您也认识。”   乔雪桐更加好奇了,她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了,等一下就下去。”   楼下客厅,小咚咚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红彤彤的小嘴巴一口一口喝着橙汁,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杨芷晴还在和莫淮北说着话,小咚咚动都不敢动,因为昨天晚上她又被妈妈打肿了屁股,现在扭一下都疼。   “淮北,小咚咚一直都说很想来看看莫叔叔的家是什么样的,我这不有空,就带她过来了。”杨芷晴偏过头,笑得很是渗人,“宝贝,你说是不是啊?”   小咚咚赶紧点头,露出一个羞怯的表情,“莫叔叔的家好大好漂亮哦!”   “咚咚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留下来住几天。”莫淮北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眸光和笑容一样温和可亲。   大腿被人猛地一拧,小咚咚吃痛皱了皱眉,忍着泪水还要装出很可爱的样子,问,“那妈妈也可以和我一起留下来住吗?”   “当然……”   莫淮北的话被一道甜美的声音打断。   “原来是贵客到临啊!”乔雪桐缓步从楼梯上下来,笑脸盈盈地走过去,顺势坐在某人旁边。   莫淮北被她这一瞪,微微失笑,他原本就是不希望她误会什么才让佣人叫她下来的,谁知道还是……   “阿姨好。”小咚咚很乖地喊道,似是有些疏离,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乔雪桐笑着点头,关切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今天她没有穿裙子,反而是一条棉裤,她心里暗想,不知道她身上是否又新添了青色的淤痕,所以才要遮得这么严实?   又觉得自己太多心了,近来气温降了不少,连她都加了很多衣服,乔雪桐撇去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亲密地依偎着旁边的男人。   莫淮北帮她压了压额前微翘的发丝,附耳轻声问,“刚睡醒?”   “嗯。”乔雪桐点头,实际上知道自己怀孕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反应,她似乎怎么也睡不够。   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他的,可又觉得冰冷的电话线无法传达她的喜悦,这么大的惊喜,总要亲自当着他的面说才有意义。   男人横过乔雪桐的腰,搂住她,揉着那细软的肉,以只有两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说,“这么能睡,上辈子该不会是猪吧?”   “去你的!”乔雪桐笑着一拳打在他胸口,心里早已骂开,你才是猪,你们全家都是猪!   不过好像也是哦,乔雪桐偏头想了想,明年就是猪年,那她肚子里的这个就是名副其实的猪宝宝了呢,她皱眉,默默在心里问,“宝宝,你爸爸嫌弃你是猪猪呢,妈妈要不要这么快告诉他你的存在呢?”   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杨芷晴微微变了脸色,可她很快把情绪藏好,“你们夫妻感情看起来真好。”   乔雪桐娇羞地靠在男人肩上,黑色大眼睛浮满笑意,她微微嘟起嘴巴,“说让你对我好一点吧,你看,别人都说我们的感情只是‘看起来’好。”   莫淮北缓缓侧过头,俊朗的眉目逆着光,没有说什么,只是宠溺的意味甚浓。   杨芷晴笑容冻在唇边,嘴角抽动了几下,却识趣地不再开口了。   电话响了,莫淮北接通,淡淡“嗯”了一声,然后站起来,语气微歉,“我有个紧急文件要处理,先去书房一趟,你们先聊。”   实际上两人相看两厌,又有什么可聊的呢?   周围的空气渐渐安静下来,连风都轻了很多,小咚咚把吞果汁的声音放小,无形的窒息让她如坐针毡,却不敢说什么。   “乔小姐,不介意带我参观一下?”   乔雪桐微抿唇,先起身,女主人的姿态显露无余,“请吧。”   盯着那徐徐前行的身影,杨芷晴妒火中烧,眸色几乎被恨意覆盖,小咚咚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   “这层是我们的主卧和书房。”三人站在楼梯口,乔雪桐语气不咸不淡地提醒,其实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道她是在暗示该止步了。   杨芷晴显然不属于这一类人。   “不介意我进去看一眼吧?”   乔雪桐声音冷下来,“介意。”   “呵呵,乔小姐真是率真。”   这话听在乔雪桐听来觉得尤为刺耳,“是吗?”她轻笑道,“原本以为杨小姐是以虚伪为乐呢!”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杨芷晴转过身准备下楼,尖高跟突然崴了一下,她尖叫起来,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了下去……   这样的意外是乔雪桐从来没有想到的,那一刻她没想太多,反射性地伸出手,可哪里来得及,手指只触碰到微凉的空气。   小咚咚看着自己的妈妈摔下楼梯,吓得放声大哭起来。   莫淮北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乔雪桐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他疾步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乔雪桐悻悻收回手,“她……她掉下去了。”   还好楼梯并不高,杨芷晴很快滚到了尽头,她的身体扭曲成虾米的形状,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   听到莫淮北的声音,杨芷晴开始呻`吟起来,“痛,好痛啊……”   莫淮北冲下楼梯,乔雪桐也连忙跟了下去,两人把杨芷晴从地上扶起来,莫淮北声线压得很低,“伤哪儿了?”   乔雪桐也“关心”地上看下看,楼梯佣人每天都擦洗,衣服上没有沾上灰尘,除了头发乱点外,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脚好痛。”杨芷晴痛苦地皱着眉,语气有说不出的委屈,乔雪桐低头一看,果然脚踝已经肿了起来,她暗暗吐了吐舌。   眼看杨芷晴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往莫淮北那边靠,乔雪桐自告奋勇地献上自己的肩膀,“杨小姐小心点,别又摔着了。”   杨芷晴立刻拂开她的手,睫毛重重地眨了几下,好不容易挤出一滴泪水,“乔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   “可是什么?”话是问杨芷晴的,莫淮北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乔雪桐。   杨芷晴偏过脸,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可是,你再讨厌我,也不至于把我从上面推下来吧?”   乔雪桐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我……你是说我……”   天啊,这盆脏水要不要泼得这么离谱?   男人的眼底黑色纯粹,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情绪,反而让乔雪桐的心渐渐地凉下来,又酸又疼。   原来,他还是没有托付她百分百的信任,不然,他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你又何必不承认呢?刚刚这里只有我们三个,咚咚也亲眼看到了,她可以作证,小孩子总不会骗人的,不是吗?”杨芷晴朝哭得不知所措的小人儿扬了扬手,“乖女儿,过来妈妈这里。”   小咚咚抽噎着慢慢走过去,她刚刚也吓坏了,被两种极端的情绪左右着,现在还没有回过神。   她心里刚刚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妈妈这样就这样摔死了,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她不必担心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可是如果妈妈死了,她就真的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了,以后都会一个人孤零零的……   “咚咚,你告诉莫叔叔,”杨芷晴擦去女儿脸上的泪,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刚刚是不是这位阿姨把妈妈从楼上推下来的?”   黑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小咚咚眼眸一垂就可以看到那染红的又长又尖锐的指甲在自己脸上摩挲,仿佛她一不听话,那双手就会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再也无法呼吸……   小咚咚停止了哭泣,她看看乔雪桐,黑色眼底集藏了太多的情绪,然后朝她慢慢伸出了食指,仰头对莫淮北说,“莫叔叔,我刚刚……亲眼看到……她……把妈妈……推下来……”   乔雪桐仿佛听见脑中一片嗡嗡的响声,她真的难以置信,这样一个才几岁的孩子,明明拥有这样一双纯净的眼睛,而那张粉嫩的小嘴巴,竟然说得出这样颠倒是非的话。   在那道清冷的目光的注视下,乔雪桐才想起要为自己辩驳,可声音到了唇边,却怎么都发不出来。   还是不忍心去苛责这样一个孩子,这样一个原本应该拥有最美好最干净灵魂的孩子。   在以前,乔雪桐以为所有的孩子都和她的小家伙一样,天真活泼,拥有金子般的心灵,可事实证明,她似乎错了。   莫淮北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看着她,以一种无法言说的眼神,许久后,他才出声,“我先送你去医院。”   看见乔雪桐一脸落寞的模样,杨芷晴连忙垂下头,心里的笑意还是从眼角露了出来。   原来他还是紧张担心她的,这说明,她还有希望,不是吗?   “咚咚,”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乔雪桐突然出声,她蹲下来摸摸她的头,“听阿姨的话,以后做一个诚实的孩子,好不好?”   小咚咚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一滴硕大的泪水掉出来,在华美的地毯上散开了晶莹的几瓣。   说完这些,乔雪桐再也没看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回了卧室。   医院里。   医生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杨芷晴躺在床上,脚肿得和馒头一样,她神情温柔地看着不远处坐着的英俊男人,几乎移不开目光。   虽然白白受了皮肉之苦,但也是值得的,如果今晚能够以脚伤没人照顾让他留下来,那就更好了。   杨芷晴的如意算盘打得正响之际,突然听见一道冷冽的男声:“芷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芷晴先是愣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莫淮北站起身走过去,眉色清冷,“你为什么要说谎?”   “我没有!”杨芷晴提高音量,紧紧抓着白色床单的手泄露了她的心虚,“淮北你相信我,真的是她推我下去的!”   莫淮北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边缓缓浮现笑意,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芷晴,你这次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女人太敏感,杨芷晴怎么可能会对他有着除了朋友以外的想法呢?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当时杨芷晴说得煞有其事,还牵扯进了小咚咚为她作证,莫淮北一直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之所以不当面戳破,不过是为了给彼此留几分颜面,没想到……   “我真的没有诬陷她,不信,不信你去问小咚咚!”   莫淮北眸底浮现一层薄薄的愠怒,随后又被一抹罕见的温柔代替,“你知道你和她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杨芷晴不懂他的意思,定定地看着。   “同一件事,你费了这么多唇舌跟我解释,欲盖弥彰,而她……只需要一个眼神,我会懂。”   我懂,她的心有多柔软,我懂,她有多善良,我懂,我懂她全部的灵魂……   她不屑于解释,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做过这种事,她坦然,无愧于心,所以她选择沉默。   杨芷晴听得全身僵硬,“不!我不听你说这些……”她爬起来想去抓他的袖子,却被莫淮北不动声色地避开。   “淮北,你相信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我需要你……咚咚也需要一个疼爱她的父亲……”   原来是这样。   女人的眼泪果然是不一样的,乔雪桐哭的时候,他会觉得连心尖都疼,但对这个哭得歇斯底里的人,他似乎没多大的感觉。   “这辈子我只爱过一个女人,”莫淮北看着前面,柔情万千,“也只会爱她一个人。”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在我心里,你是我好朋友的妻子,是咚咚的妈妈。我答应过志霆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俩。”   杨芷晴从床上滚下来,顾不上疼痛的脚,她往前爬过去,“你答应过志霆的,你不能反悔,你不要忘记,当初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志霆也不会……”   想起逝世的好友,莫淮北胸口又是一阵疼,“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他不敢忘记,又怎么会忘记?   “芷晴,”莫淮北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如果咚咚需要一个爸爸,她可以成为我和雪桐的干女儿,我们一定会好好疼爱她。”   “不,”杨芷晴甩开他的手,她瞪大了眼睛,眼底暴露出猩红的血丝,“我不需要你和那个女人假惺惺的!”   见她情绪过于激动,包好的绷带又松开了,莫淮北轻叹了一口气,“我去叫医生。”   医生注射了镇静剂,又重新包扎,杨芷晴总算勉强睡着了,莫淮北打电话通知了郭家的人来照看,然后开车回了家。   第六十五章   莫淮北走进卧室,借着素淡的灯光,看到床上的纤细身影,他停在原地,觉得心前所未有的满。   满心都是她。   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和别的女人搞暧昧,让她独自黯然神伤?他不愿意再看到她的眼泪,他舍不得。   洗完澡,吹干头发,莫淮北翻身上床,以往这个时候,即使睡着了,躺在旁边的人也似乎有知觉似的,会自动往他怀里靠,可此刻……她没有。   莫淮北拧眉,随后想到什么又缓缓松开,既然她不靠过来,那换他主动也行。   怀里的小身子柔软又清香,莫淮北全身又起燥热之气,眸中带了一丝细风软月般的柔缓,突然被一股强烈的欲`望色泽所铺盖。   那温热的气息痒痒地拂在脸颊,越来越靠近,直到一个怜惜的轻吻落在眼睫毛上,乔雪桐只觉得身体慢慢软了,她再也装不下去,一点点地睁开眼睛,直直地对上男人清幽的眸子。   莫淮北在被子下找到她的手,握住在掌心,抱着她的腰,软声轻笑,“你装睡,是在等我吗?”   “我只是被你吵醒了。”乔雪桐移开相对的视线,语气极淡,堪比那宁静的灯光,似乎带着一股心不在焉的意味。   莫淮北立刻意识到她的语气不对,心一紧,“你怎么了?”   “我还能怎么啊?”乔雪桐声音听不出起伏,不抱他也不黏他,“倒是你那位杨小姐,她没事吧?”   酸味已经如此浓烈,如果莫淮北还听不出来她的话中之意的话,那也未免迟钝得过分了。   他揉揉她的头发,“我和她从来没有过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   有的时候,男人和女人真的是很不一样的,男人擅长运筹帷幄,避重就轻,女人感性,连一个小细节都会成为心尖上的刺。   乔雪桐听了心里更来气,杨芷晴诬陷诬陷她的事他提都不提,一开口就和她撇清关系,这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她挣脱他的手,捣弄一阵,终于眉头一松,“我有东西要还给你。”   “什么?”   手里微微刺痛感的东西回答了他的问题,莫淮北松开修长的五指,一枚散着柔和光泽的钻戒静然躺在他掌心,他握着她的手,语气微凉,听不出喜怒,“这是什么?”   乔雪桐大着胆子和他对视,“戒指。”   “什么意思?”   在那道阴沉的目光注视下,乔雪桐浑身打了个冷颤,不由得生出一丝退缩之心,但想到那些潜藏的威胁,她闭上眼睛豁出去了,“我想过了,那位杨小姐是真的喜欢你,而你好像一直很享受这种被喜欢的感觉,既然你们……”   “什么叫‘我很享受这种被喜欢的感觉’?”同样的话语,从男人口中说出来,硬是平添了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你没有拒绝过她,不是吗?”为了彻底的斩草除根,乔雪桐冒着被阵阵寒气侵袭的危险,她笑了笑,“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她到莫氏就是为了接近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日久生情,到时候双宿双飞……”   原本只是想任性地无理取闹一番,但说到这里,乔雪桐心底莫名地涌上一股悲伤,杨芷晴比她早了几年,如果当初他选择的是她……一想到这个男人很可能不属于自己,她心里就倏然抽疼。   可,爱情又哪有先后之分呢?   男人的沉默让乔雪桐的心微微慌乱了,她想挣脱他紧紧箍着自己手腕的手,却发现仅是徒劳。   “如果……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我……”乔雪桐声音越来越低,配合着泫然若泣的小脸,格外令人心疼。   “你会怎样?”男人眸底的愠怒堪比窗外沉郁的夜色,他紧抿着唇,“把我让给她吗?乔雪桐,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始乱终弃的人?”   “嗯?”他不允许她闪躲,用两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你回答我!”   一开始追她的时候,他冷冷地叫她“乔雪桐”,后来两人走得近了些,他和她的朋友一样叫她“乔乔”,婚后他用的最多的是“老婆”,激情时刻,他会亲密地亲吻她的耳垂,温柔轻唤“宝贝”……   冷冽之气扑面而来,乔雪桐的胸口仿佛堵了一团乱麻,但……似乎是时候清算一切了。   “从你这里,我找不到安全感,有的时候你可以很近,但有的时候,我根本碰触不到你的心,或者说,你不愿意让我碰触。”   男人的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辩驳什么,乔雪桐阻止了他,“郭婷婷曾经跟我说过,杨芷晴在你心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有多特殊呢?用她的话说,是有求必应,听说只要杨芷晴一个电话,无论你在做什么都会放下然后匆匆赶过去,我本来是不相信的……”   乔雪桐看着天花板,唇边笑意淡淡,“可是,今天发生的事狠狠打了我一巴掌,我一直在想,或许郭婷婷才是对的吧?在杨芷晴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你没有选择相信我,明明我才是你的妻子……”   乔雪桐吸了吸鼻子,“从头到尾,你都只是冷眼旁观,你和她们一样就只想等着看我笑话……”   尤其是最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急匆匆地送杨芷晴去医院了,说不吃醋,那是假的。试问有哪一个女人能忍受丈夫这样的行为?   “我没有。”男人的情绪明显低落了几分,俊朗的眉目藏在灯光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又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   脖子上传来密集的吻,急切深重,仿佛想证明些什么,乔雪桐紧咬着双唇,忍着眼泪不让它从眼角滑落。   “咚咚刚出生的那个夏天,我和她的爸爸,就是郭家的长子郭志霆,约好去潜水,那时候正是最年盛轻狂,我们在水下彼此争逐,不分伯仲,最后结束的时候,我突然小腿抽筋……”   乔雪桐从来没有听他用这么感伤的语调说过话,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静静地听着。   “志霆本来已经上了岸,可发现我还没上来,时间不对,他意识到我可能出了事……”莫淮北轻叹了一口气,仿佛这样能稍微缓解心中几乎令人窒息的疼痛,“是他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应该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乔雪桐紧紧握住拳头放在身侧,不敢去触碰他一分一毫,接下来的事不用他说她也明白了,是咚咚的爸爸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他,所以他对她们母女有着某种责任。   她突然有点后悔这样去揭开他的陈伤,也理解了所谓的“有求必应”不过是为了弥补对好友的亏欠,她喜欢这个有血有肉有情义有担当的男人,但既然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了,他们之间总该要有个结果。   乔雪桐翻过身,背对着他,只有以这个姿势,她才有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   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为了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她也要努力争取一个美好而幸福的未来。   没有恩怨,没有怀疑,他们彼此相爱。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为什么娶我了。其实,更准确地说,你是娶了乔振东的女儿。”感觉身后的男人全身瞬间僵硬,乔雪桐眼眶泛起一股温热,她继续说,“那些横跨在我们之间的父辈恩怨,你真的放下了吗?人都是自私的,我不愿意相信我爸爸会做出那种事,但无论如何,是我们乔家欠了你们莫家……”   男人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从后背传来,温暖得让乔雪桐莫名想哭,一想到说出后面的话,这样的温暖很可能不再属于自己,她鼻尖一酸,“我不愿意看到你一直生活在仇恨中,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我们……离婚吧。”   天知道,说出那五个字的时候,她的心有多痛。   但如果不逼他,不逼自己,他们之间永远没有办法真正幸福。   “说完了吗?”男人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冷淡,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   乔雪桐心慌意乱地转身想抱他,手却被捉住放在两人中间,那双黑眸沉静如水,平静无波,她从里面看到无措的自己。   “我不否认一开始接近你是怀着某种目的,你是乔振东的女儿,生来就注定这辈子要和我纠缠,”莫淮北的声音淡淡的,柔和的灯光再也无法和暖他脸上冷硬的线条,“我想折磨乔振东的女儿,让她享受到在云端的幸福,然后狠狠把她摔下,让她也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乔雪桐泪如雨下,打湿了他的灰色睡衣,黑灰色的花朵肆意绽放,炙热而熨烫。   “可是……”男人指着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里竟然有了她的一席之位,哪怕是在最繁忙的时候,空闲下来,她的影子就会冒出来,我习惯在人群里寻找她的身影,看到她在,我会安心,如果看不到她,我会慌会怕,她的情绪轻而易举地影响了我……”   “在知道这个女孩儿那么傻,即使知道是龙潭虎穴也愿意为了涉身进来之后,我很生气,我不需要这种被施舍的爱情……”   乔雪桐紧紧抓着男人胸前的衣服,多么想告诉他那不是施舍,在那么多朝夕相处里,她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交付了自己的心。   “后来,我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她,哪怕我清楚地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可我控制不住自己……那时我想,爱恨本来就是相互依存的,会不会在那么多个恨着她的日日夜夜里,我其实已经……”爱上了她?   男人的语气顿了顿,可乔雪桐早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不要再说下去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说出这些话,需要多大的挣扎。她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我一直在问自己,看到你痛苦,我会开心吗?答案以痛的形式写在我心口……太贪恋这样的温暖,最后我屈服了,人生太短,我恨够了……”   我只想要一个家,有你的家,温暖的家。   “可你,原谅一直把我们的婚姻当作儿戏,似乎随时可以抽身离开,还轻而易举就说出离婚的话……”   乔雪桐抬头,吻上那两片淡色的嘴唇,轻轻噬咬着,柔软的舌尖小心翼翼探进去,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打湿男人高挺的鼻梁,从唇边渗进去,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涩味……   乔雪桐心里懊悔极了,“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能感受得到他的改变,但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她需要他的承诺,需要摘除埋在他们之间的定时炸弹,却不知道原来他已经……   对于她的主动,男人没有什么反应,乔雪桐是真的慌了。   她从来都知道杨芷晴不是威胁,但为了让自己安心,她逼着他说出当年的事情,却不知道那是他的伤痛,她提出了离婚,想逼着他放下两家的恩怨……   其实,她也在赌,拿自己和宝宝的幸福赌,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渴望一份平凡而安稳的幸福。   为了维持幸福的表象,他们都小心翼翼避开那件事,是她逼着彼此重新面对,却不知道结局如此的伤人。   “对不起。”乔雪桐低低地说了一句,她反手抹干脸上残留的泪,眼角又有新的渗出来,怎么都擦不完。   是她太高估自己了,以为赌得起,以为输得起,可此刻……胸口明明痛得不能呼吸。   “你要去哪里?”男人的声音低沉得骇人,大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气息绵密地裹着她。   “我……”乔雪桐被他近乎厉苛的声音吓了一跳,怔楞了一下,语气委屈极了,“我……我想去上洗手间。”   莫淮北努力营造出来的幽沉气氛瞬间破功,他眸底悄然浮现一丝笑意,蔓延到唇边,可惜乔雪桐一直专注地盯着地板,完全错过了他脸上的变化。   “快去吧。”他收起笑意,故意沉声道。   都敢拿“离婚”来威胁他了,改天还不得爬到他头上?莫淮北摸了摸下巴,给点“惩罚”不过分吧?   解决问题后,乔雪桐重新爬上床,径自找了一个位置躺下,不一会儿就被男人的大手捞了过去,她心中窃喜,以熟悉的弧度窝进那温暖的怀抱。   密密麻麻的吻也落下来了,乔雪桐全身虚软,还是分心去问,“你不生气了吧?”   男人冷哼一声,手轻车熟路地从睡衣下摆探进去,慢慢往上,掬起一团柔软,或轻或重地揉搓起来,乔雪桐情不自禁地嘤咛了一声,柔媚入骨。   “这是你提出离婚的惩罚,接受吗?”男人在她弧线优美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女孩子白皙如瓷的肌肤染了一层迷人的淡粉色,突然想起什么,她眉心微蹙,“可以缓期执行吗?”   “不行!”   男人直接堵住了她的小嘴,霸道吮吸那只属于他的甜美,手也没闲着,不一会儿就把身下的女人从睡衣里剥了出来……   想到腹中的宝宝,乔雪桐左闪又躲,可男人弹无虚发,把她逗弄得娇喘连连,终于她的手滑入他的十指,“老公……我……我有事和你说……”   “做了再说。”   “唔……”   这时,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来,乔雪桐松了一口气,“你的手机响了。”   “不接。”   继续亲热。   手机又响了。   乔雪桐听到男人低咒了一声,然后身上一轻,她马上滚到床的另一边。   怕好不容易哄好的某人又吃醋,莫淮北对着手机上跳动的“杨芷晴”三个字犹疑不决,这么晚了,她找他什么事?   “咦,你怎么不接啊?”   电话刚接通,那边传来一道哭声,“莫叔叔……快来救我……妈妈她要杀我……她全身都是血……救……我啊!”   第六十六章   “咚咚,我的乖女儿,”杨芷晴慢慢靠近,手里的水果刀闪过锃亮的光芒,“妈妈刚刚帮你爸爸报仇了。”   小咚咚躲在窗帘后面,咬着自己的手臂,死命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可那抖成一团的小身子还是泄露了她的藏身点。   “啊!”手臂被人用力掐住,小咚咚尖叫一声,整个人被拖出来摔在地上,“妈妈,妈妈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咚咚……咚咚好怕疼啊!”   杨芷晴慢慢蹲下`身,和她白色衣服上的血迹、水果刀上还在往下流的鲜血不一样的是,她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咚咚,妈妈怎么会伤害你呢?妈妈爱你啊!”   她把水果刀握得紧了几分,仿佛那是能保护自己的唯一武器,杨芷晴在地上坐下来,抱着膝盖,自言自语,“志霆,你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会很孤独,我和咚咚一起过去陪你好不好?”   小咚咚虽然无法理解杨芷晴话里的意思,但是那冰冷的气息预示了一种本能的威胁,她哆嗦着抬起头,满脸泪痕,轻轻唤了一声,“妈妈。”   杨芷晴轻柔地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没事了,一切都会没事的。”   小咚咚僵硬地点了点头,脸颊一凉,那把冰冷的刀已经贴了上来,她吓得完全失去了声音。   “咚咚,来,”杨芷晴不知从哪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你的莫叔叔,告诉他妈妈要杀你,让他来救你。”   小咚咚一动不动。   杨芷晴终于动怒,脸狰狞成一片,狠狠掐着她的大腿肉,“我让你打,你听见没有!”   说着,她拨通了莫淮北的手机,第一次没通,杨芷晴很有耐心地又拨了第二次……   电话接通,还没等到那边出声,小咚咚就哭着大嚷,“莫叔叔……妈妈要杀我……快来救我……”   杨芷晴满意地挂了电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凉凉地搭在那柔嫩的肌肤上,“咚咚,你真乖,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啊!”几分钟后便从房中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稚嫩童声,不一会儿郭家整栋别墅灯火通明,走廊上尽是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了,大少奶奶自杀了!”   “孙小姐,孙小姐,你醒醒,造孽啊,怎么伤成这样了……”   冯馨只披了一件外套,匆匆跟在郭川后面,看到那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她双腿一软,险些站不住。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川重重叹了一口气,命人赶紧把她们母女俩送去医院,佣人又忙成一团,郭婷婷听到大动静,睡眼惺忪地出现在门口,看到地上一片血迹,她顿时睡意全消。   “妈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嫂的房间有这么多血?”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郭婷婷捂着嘴巴,还是忍不住作呕。   “我也不知道……”冯馨偏头抹了一把泪,“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芷晴这么想不开?还有……咚咚还那么小,她怎么……下得了手?”   “来人!快去把志文叫起来……”郭川暴怒地大吼,“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还有心情睡觉!”   “是是是!”佣人连手上沾染的血都来不及清理干净,转头就匆匆地跑开了。   新鲜的空气灌进来,佣人大口地呼着气,也不敢耽误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郭志文住的地方,“二少爷,二少爷,快醒醒,出大事了!”   门内久久没有回应,佣人提心吊胆地开门进了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房间里似乎也充斥着一股血味。   佣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主卧,接下来看见的场景成为了她这一辈子难以磨灭的梦魇,只见白色大床上,一个男人赤`身`裸`体地躺着,身下的床单已经染红了一片,血还在继续流……她忍着阵阵的恶心和惊悚,看向那流血的源头……   郭志文的双腿间早已血肉模糊,破碎的肉,横流的血,惨不忍睹……而那邪恶的男□□官,早已被齐根切断扔在地板上……   到底要有多痛恨一个人,才会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佣人大叫一声,随即晕倒了过去。   今晚的郭家,注定无法安宁,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莫淮北和乔雪桐先是去了郭家,佣人简单描述了事情的始末,两人又匆匆赶去了医院。   杨芷晴和郭志文还在抢救,手术灯明晃晃地亮着,照着每个人不一样的神色,冯馨坐在椅子上暗暗抹泪,郭婷婷靠着她,脸上写满惊惶。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郭川面无血色地踱着步,眉头拧成一个结结实实的“川”字,这女人太狠了啊!这样都下得了手,要是郭家绝了后,他绝对不会轻饶她!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手术灯灭了,医生走出来,“谁是杨芷晴的家属?”   郭川一瞬不瞬地盯着里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声不坑,冯馨连忙站起来,“我是!”   “病人失血过多,但好在送来得及时……”   “医生!”郭川突然插`进话来,“我儿子呢,我儿子他怎么样了?”   医生是负责杨芷晴的,对郭志文的情况也不清楚,他摇了摇头,郭川见状,整个人跌落在地,完全丧失了往日的凌厉,“作孽啊!”   莫淮北夫妇赶到的时候,杨芷晴已经换到了普通病房,她躺在床上,吊着点滴,面容苍白。   难以想象,正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竟然做出那种惊世骇俗的事,其中的缘由,不免令人深思。   咚咚只是受了轻伤,但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记忆是无法抹去的,乔雪桐推开病房门走进去的时候,瘦小的女孩子如惊弓之鸟般往被子里缩,无助地呜咽,“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没事了。”乔雪桐握住那双小小的手,柔声安抚,“咚咚乖,没有人会伤害你。”   小咚咚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身上的外套还有血迹,因为她不愿意让任何人靠近,连处理伤口,都是护士强按着进行的。   伤口从左手臂一直蔓延下去,大约十几公分,其实并不深,但看起来仍让人心疼万分。   还只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家境富裕,完全应该是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宝贝,谁知道竟然有那么狠心的母亲,虎毒尚且不食子……   “咚咚乖啊!你莫叔叔也在,”乔雪桐轻轻抚摸着那拱起的微微发抖的小身子,“他会保护你的。”   “莫叔叔?”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莫淮北在床边坐下,“咚咚,是我。对不起,莫叔叔来迟了。”   咚咚终于探出头来,看到真的是莫淮北,她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失声大哭,“莫叔叔……我……好怕啊!”   莫淮北心底浮现淡淡的苦涩,他轻抚着她小小的后背,“不怕了,不怕了……”   看见这一幕,乔雪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抱着男人的手,头靠在他肩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小时候的她也曾经这般无助过,可惜,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温厚的肩膀,可以让她依靠。   小咚咚哭累了,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呵欠,声音沙哑语气小心翼翼地问,“莫叔叔,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嗯。”莫淮北轻应了一声,黑眸溢满温和的光泽,“你睡吧,叔叔不走。”   小咚咚翻了个身,突然“嘶”了一声,乔雪桐连忙问,“怎么了?”   “疼。”小咚咚咬着牙,委屈地说,眼泪又掉下来。   莫淮北还以为是她的伤口疼,站起来就要去叫医生,乔雪桐阻止了他,“咚咚是其他地方疼吗?”   小咚咚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嗯。”   莫淮北皱着眉头看,果然卷起裤腿后,那白皙的小腿上一片淤青,看起来是新添的,而有些已经接近紫色,应该是旧伤。   乔雪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是谁弄的?”   小咚咚余悸未消,眼神躲闪,“我……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上面密布的指痕,明显是被人掐伤的,乔雪桐想了想已经清楚了答案,“咚咚,阿姨帮你擦药好不好,像上次那样,不会弄疼你。”   莫淮北语气一紧,“上次?”   这意思是说咚咚受这样的伤害并不是第一次?   “怎么回事?”   乔雪桐摇头,“大概也只有杨芷晴知道了吧。”   擦完药后,困倦的小咚咚昏昏欲睡,她抓着乔雪桐的手,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阿姨,对不起,上次我不是故意说谎的,我怕妈妈回家会打我……”小咚咚埋在被子里,泪如泉涌,“妈妈好可怕的,她不仅打我,而且她经常拿刀子划自己的手,好多血流下来……”   “咚咚,别说了,”乔雪桐轻抚着她的背,“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咚咚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我以后会做个诚实的孩子。”   这一夜,莫淮北没有合眼,乔雪桐躺在他腿上,睡得也不怎么安稳,两人在小咚咚的病房守到天明。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 ,天终于亮了。   莫淮北出去帮两人买了馄饨当早餐,小咚咚胃口不错,吃了一大碗,乔雪桐一边看她一边吃,突然胃里一阵恶心,她捂着嘴跑进卫生间。   莫淮北急忙跟进去,担忧地问,“没事吧?”   其实也只是干呕而已。乔雪桐用清水漱了漱口,摇头,“没事。”   “老公,你待会陪我去做个检查吧。”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怀孕了,但乔雪桐还是想确认一下。   莫淮北语气一紧,“你哪里不舒服?”   “哎!”乔雪桐皱眉,“你抓疼我了。”莫淮北连忙松开手,“抱歉,我太紧张了。”   乔雪桐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乍见原本轻皱眉的男人眼里迸发出一道雪亮的光芒,“真的?!”   “检查后不就知道了。”乔雪桐害羞地低下头,余光却一直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心里暗想,虽然他面露惊喜之色,但明显还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震撼,要知道她当时可是乐得手舞足蹈的!   “那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老公,”乔雪桐失笑着跟上去拉住他的手,“你走错方向啦!门在那边。”   原来他也只是强装冷静,不见得比自己好多少啊!   男人神色微微懊恼,但眸底的愉悦藏不住,丝丝缕缕地从眼角流出来。   这个时间妇产科的人并不多,乔雪桐的检查进行得很顺利,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她很快就拿到了结果。   “我很开心。”哪怕已经万分克制,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谢谢你,老婆。”   乔雪桐微微一笑,轻轻环住他的腰,同他一起感受这巨大的欣喜。   她所知道的莫淮北,清冷自持,鲜少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哪怕就像当晚向她“表白”也是绕过千山万水,兜兜转转才让她意会,乔雪桐清楚,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这么直白的“我很开心”有多么不容易。   “你干什么呀?大家都看着呢!”乔雪桐红着脸娇嗔了一句,这个时间,科室外面已经有好些等待的孕妇和陪她们前来的丈夫。   男人俯身趴在她小腹处,旁若无人地凝神,抓住她的小手,“别动,我听听我们家孩子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一个英俊得一塌糊涂的男人,说出这么傻气的话,成功地逗乐了旁边的孕妇们,纷纷指着自己的某人,“你看看人家老公,再看看你……”   乔雪桐的手插`入男人柔软的黑色短发,笑着看向走廊尽头.云淡风轻,幸福原来如此简单。   “你这个疯女人,”郭川捂着胸口站在杨芷晴的病房前,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毁了我们郭家吗?”   想起医生的叹息,又想到自己的儿子,郭川感到阵阵心痛,她那一刀,断的可是郭家的香火啊!   郭家,很可能要绝后了啊!   杨芷晴的病房已经被接到报警前来的警察控制,一些不明情况的病人远远地围观着,冯馨忍痛把自己的丈夫拉走,“老郭,我们还是去看看志文吧。”   “都是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她把我儿子的将来都毁了啊!”郭川仰天大笑,“一切都是报应……”   病房里,杨芷晴的情绪平稳了些,正接受警察的盘问,“杨小姐,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   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芷晴的手紧紧抓着护栏,笑着笑着哭了出来,“郭志文他强`暴我!”   警察一愣,这明显和他们掌握的信息大相径庭,杨芷晴的情绪开始激动,点滴瓶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摇晃起来,“那个混蛋,他威胁我……他强`暴我!我恨他……”   桌子上的东西被扫到了地下,杨芷晴发疯般狂笑着摔了下来,警察向旁边的人递了个眼色,那人走出去,不一会儿医生进来了。   注射镇静剂后,杨芷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几天后,病情稳定的杨芷晴因涉嫌故意伤人被警方带走,而郭川对外封锁了郭志文“受伤”的消息,把他转移到了vip病房静养。   这不仅是郭志文一个人的耻辱,也是整个郭家的耻辱!   杨芷晴的辩护律师是赵亭帮忙找的。   “据我所知,杨小姐曾经有过深度抑郁症,”律师把一叠资料递过去,“她在美国的时候,曾经被确诊为精神失常,也有过自残行为。”   莫淮北翻看着那些资料,神色波澜不惊。   律师继续说,“如果我们能证明她在进行犯罪过程时神智并不清楚,加上她曾指控被害人对她曾有过强`暴行为……”   同一时间,某个vip病房,护士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赶了出来,郭志文无法从那天晚上的噩梦中清醒过来,更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   冯馨好说歹说,安慰人的话说了个遍,郭志文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郭川连连叹气,自然不敢当着儿子的面,短短的几天里,仿佛老了十岁。   刚从马尔代夫度假回来的乔雪欣,听闻自己的未婚夫受伤的消息,惊讶之际迅速前来探视。   一番“诚心诚意”的嘘寒问暖后,乔雪欣突然说,“志文,马尔代夫特别美,不如结婚后我们去那里度蜜月吧!”   听了这话,一直面无表情的郭志文总算转过了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要嫁给我?”   粗神经的她并没有察觉郭志文的异样,由于郭家对外封锁了消息,乔雪欣只知道郭志文受了伤,却不清楚具体伤在了哪里。   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们已经订婚了不是吗?”乔雪欣故作娇羞状,“难道你要反悔吗?”   嫁给郭氏企业未来的继承人一直是她的心愿,也是她最后的翻身机会,乔雪欣怎么可能让它凭空溜走?   “没有。”郭志文的嘴角重新浮现一抹邪邪的笑意,“我会娶你!”   既然这是你自找的。   第六十七章   ***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乔雪桐看着手里的大红喜帖,神色若有所思,莫淮北在旁边躺下,习惯性搂住她的肩,形成一个熟悉的弧度把她抱在自己的臂弯里,“怎么?”   乔雪桐在他胸口蹭了蹭,“下个月六号乔雪欣要和郭志文结婚。”   男人微诧异地挑眉,“结婚,怎么这么急?”   今天已经是18号,那差不多婚礼是半个月后举行。   大概是,乔雪欣想男人想疯了吧?乔雪桐在心里坏心地笑了笑,不过再怎么想男人也不能找那谁谁谁啊,不是说他已经被杨芷晴……那个了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乔雪桐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手慢慢贴上他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你说我二伯父他们怎么会答应把女儿嫁给……”她猛地抬起头,太急的缘故,差点撞到男人的下巴,“该不会是郭家隐瞒了那件事吧?”   “有这个可能。”莫淮北不咸不淡地说,“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   估计郭家丢不起这个脸,而且乔雪欣和郭志文是订了婚的,两厢情愿之下完婚也不是不可能,加上如今试管婴儿技术发达……   “如果是这样的话,”乔雪桐晃了晃他的手,“老公,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提醒一下乔雪欣?”   片刻,她皱了皱眉,“不过我估计她听不进我的话。”从小到大,乔雪欣只有和她对着干的份儿。   虽然两人从小就看不惯彼此,但乔雪桐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乔雪欣就这样往火坑里跳,毕竟失的是乔家的面子,而且无性的婚姻,真的会幸福吗?   莫淮北以指为梳顺着她的长发,低头略微一思索,他沉吟道,“这种事既要顾全郭家的面子,又要让乔雪欣明白个中缘由,到时她会怎么选择?有两个结果,一是婚礼继续,二是婚礼取消……”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蹚入浑水中,但又事关乔雪欣的终身幸福,还有和郭家的交情,也是要顾念的,莫淮北揉了揉眉心。   “老公,”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灯光晕染,乔雪桐面含绯色,扯着男人的袖子,“那个郭志文……是不是真的被那个了啊?”   俗话说眼见为实,乔雪桐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后来郭家又把消息封得死紧,她想打听点八卦都无缝而入。   真的蛮好奇的,那以后郭志文会不会像东方不败一样变得男不男女不女啊?还是说……   “管别的男人干什么?”刚毅的下巴在她发旁轻轻厮磨着,那清新的发香散着一股缠绵悱恻的味道,正是他所眷恋着的,莫淮北侧身虚抱着她平坦的腰腹,鼻尖蹭了蹭她的,“你只需要知道自己的男人……”他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乔雪桐红了大半的脸颊,不禁粉拳相向,“莫淮北你坏死了!”   莫淮北宠溺一笑,迅速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把她的小拳头收入掌心,“睡吧。”   “我还不困……”   什么什么他的x功能一如往日,一定能满足她的如狼似虎,到底是谁如饥似渴了……这笔账不算清楚谁都不准睡觉!   一个呵欠出卖了某人的“口是心非”,本着孕妇最大的原则,莫淮北很是绅士地放下了台阶,“可是,宝宝困了。”   想到某个不断长大的小东西,乔雪桐的心软了下来,乖乖在男人怀里躺好,躺了才一会儿,她轻声开口,“老公,宝宝说他饿了,很想吃芙蓉斋的小点心呢。”   说完,一双光泽熠熠的眸子深情款款地凝视着男人的眼睛,乔雪桐叹了口气,“宝宝你真坏,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吃呢?还要害得你爸爸三更半夜跑出去,这天气……多冷啊!”   这自导自演的,莫淮北无语地看了一眼天花板,认命地翻身下床,悉悉索索穿好衣服,“除了小点心,还想吃什么?”   乔雪桐摸着肚子,笑得格外温柔,“宝宝说上次陈家的现磨豆浆似乎味道也挺不错的呢,哦,还有灌汤小笼包……”   虽然还没显怀,但自从怀孕以来,乔雪桐的胃口变大了不少,而且是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如果不满足那突生的口腹之欲,她就会抓肝挠肺,做什么都没心情。   瞥见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乔雪桐埋在被子里“咯咯”笑出来,怀孕的女人多辛苦啊,这几个月恰好可以光明正大颐指气使某人,过后就没有这个福利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乔雪桐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轻摇了几下自己的肩膀,她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东西买回来了,你要现在吃吗?”   虽然这个时候食欲已经不那么强烈了,但想到是他冒着夜色出去买的,拒绝的话乔雪桐不忍心说出口。   怕她着凉,莫淮北早已经开了客厅的暖气,温度正适宜,他在一边坐下,手随意地搭在椅子边缘,姿态闲适,看起来并不在意时间的流逝,仿佛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看着她吃。   已进入深秋,出去一趟回来,他早已睡意全消。   乔雪桐小口小口地慢慢吃着,基本上每样都只吃一点点,把温热的豆浆喝了三分之一,她罢工了,“我吃饱了。”   莫淮北淡淡地扫了桌上的东西一眼,有些几乎都没动过,他低声问,“饱了?”   乔雪桐笑眯眯点头,“剩下的这些就交给你啦,一点都不许浪费哦!”她用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送到他唇边,男人深深凝视着她,终于缴械投降。   “我自己来。”莫淮北接过她的筷子,“你先回去睡觉。”   “不要!”乔雪桐皱了皱鼻子,撒娇道,“我要看着你吃完。”   莫淮北不做声了,默默加快速度,他舍不得让她陪着自己熬夜。   “陆续说,我最近看起来好像胖了一点。”莫淮北用纸巾擦了擦嘴巴,出声打破沉默。   “是吗?”乔雪桐认真地观察起来,英俊的眉眼,高挺的鼻子,薄削的双唇,刚毅的下巴……没什么变化啊,不……似乎真的胖了那么一点点儿……   其实,这段日子,因为她的原因,他被迫养成了吃夜宵的习惯,会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好在莫淮北本来就长得精瘦,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但脱了之后会看到明显肌理的那种,如今更显得丰神俊朗,浑身散发着一股温润清和的气息。   乔雪桐心虚地垂下头,“会不会是他看错了?”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乔雪桐的头垂得更低了,他笑了笑,“没关系,夫妻之间就应该有福同享,有肉同长。”   小心思被看破,乔雪桐反而不觉得尴尬了,“老公,你真深明大义。”她伸出手,“抱我回房吧,宝宝想睡觉了。”   宝宝,真是克制某人的法宝呢!   ***   乔雪桐思虑再三,还是在婚礼之前把乔雪欣约了出来。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见乔雪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乔雪欣的耐心差不多被耗光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很忙的吗?等一下还要去试婚纱!”   乔雪桐观察着对面人儿的脸色,“你知道郭志文……受伤的消息吗?”毕竟事关男人的尊严,她找了一个特别委婉的词。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乔雪欣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   “那你……都不介意的吗?”乔雪桐以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着这个变得大度许多的堂妹,自己未来的丈夫发生了那种惨绝人寰的意外,这要多强壮的小心脏才能承受得了这样残忍的事实啊!   “介意什么?”乔雪欣狐疑地看着她,“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乔雪桐不死心地再问了一句,“那你爸和你妈他们也答应了吗?”   暗暗咬舌,这确实是一句废话啊,他们要不同意,这婚礼还能举行吗?其实乔雪桐真正想知道的是,他们知道郭志文那样了,还坚持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吗?这心可真够大的啊!   不过,如果真的是郎情妾意,她也只能祝他们幸福。   乔雪欣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似乎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听说你怀孕了?”   这个消息还是从佣人那里得知的,老爷子几乎把家里所有的人参鹿茸之类补身子的东西都送到了莫家,有许多还是乔雪欣眼馋已久的,她不禁郁结了,自己结婚,老爷子送的东西加起来估计都没那些补品贵!   乔雪桐眉色柔和了不少,知道自己做了母亲后,很多思考方式都变了样,所以她才会选择前来。   乔雪欣冷冷笑了笑,“你可别得意,等我和志文有了孩子……”   “你!”乔雪桐差点忍不住站起来,“难道你不知道……郭志文他……不能人道了?”   周围有几道异样的目光射过来,乔雪桐立刻捂住嘴巴,暗暗咬舌,都怪她太激动了,没控制好音量。   乔雪欣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声音也阴阳怪气的,“乔雪桐你在胡说些什么?”她了然地笑了笑,“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妒忌我即将成为郭氏的总裁夫人……”   不能人道?开什么玩笑,这种事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乔雪桐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还有上次的股票事件,她把自己狠狠坑了一把,现在又会安什么好心?乔雪欣压根不把它放进心里。   “反正无论如何,我嫁他是嫁定的了,没有什么东西能改变这个事实!”乔雪欣得意地笑着,拿起包离开了。   乔雪桐目瞪口呆地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过神。   黑夜越来越长,白昼渐渐被寒意融化,越发短暂。   婚礼当天,酒店休息室。   乔雪欣一袭白纱,脸上妆容精致,陆芬拉着她的手,细细说些临嫁前的体己话,“你到了那边,不比得在家里,没有人会纵着你,记得要孝顺公婆,和丈夫和睦相处……”   说着说着,陆芬忍不住红了眼眶,“如果受了什么委屈不要憋在心里,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妈!”乔雪欣嚷了一声,“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你有什么好哭的?万一触了霉头怎么办!”   “是是是!”陆芬赶紧擦了眼泪,忍住心里的酸涩,“你说得对,对不起,妈一时控制不住。”   乔雪欣满意地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发现眼妆有点花了,她又让陆芬去叫化妆师来补。   郭婷婷是伴娘,一袭粉色的礼服衬出年轻的腰段,她推开门进来,“嫂嫂。”   “婷婷,你来了?”乔雪欣满脸堆着笑意,亲切地拉过她的手,“你今天好漂亮。”   郭婷婷害羞地低下头,“嫂嫂取笑了,今天有谁敢抢你的风头啊?”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的。”   “嗯!”其实知道乔雪桐怀孕,郭婷婷已经差不多对那回事死心了,她知道淮北哥是个重情的人,愿意让那个女人怀上自己的子息,说明他已经决定和她一辈子相守了。   不过,对于乔雪欣,郭婷婷是心怀感动的,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是真心爱着自己的哥哥,哪怕知道他已经……还是答应嫁给他。   “等我生个孩子,在郭家的地位就无法撼动了,你是我的小姑子,我一定不会……”   “什么?”沉浸在自己思索中的郭婷婷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亏待你这个小姑子的!”   “不是这一句。”郭婷婷的声音略微颤抖。   “等我有了孩子?”   郭婷婷脸色煞白,她向来是藏不住事的人,背后冷汗涔涔,她微微张着嘴巴,“难道,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哥哥他……”   “怎么回事?”乔雪欣心猛地一跳。   郭婷婷摇头往后退……   几分钟后,一身红色喜庆衣服的陆芬推门进来,“欣儿,准备好了么?婚礼就要开始了。”   “妈!”乔雪欣冲过来抱住陆芬,眼泪夺眶而出,“我不嫁,我不嫁了!”   陆芬是知道自己女儿有多任性的,心想大概是紧张了,她笑笑拍拍她的肩,“说什么傻话呢?全部人都在等着呢,我的女儿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我不会嫁!”乔雪欣把唇咬出了血色,“我死都不会嫁给他!”   陆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妈啊……”乔雪欣凄惶地哭出声,几乎肝肠寸断,“郭志文……他……”   “啊!”陆芬如遭雷劈,嘴里念叨着,“怎么会这样?那要怎么办?”   隐瞒了这样重大的消息,这郭家也太缺德了,陆芬想起不久前所谓的亲家公亲家母喜气洋洋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的儿子倒是名声保住了,她的女儿呢?那可是往火坑里跳啊!不行,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宝贝,不哭啊,我们不嫁了。”   红毯尽头,随着时间的流逝,甚至错过了吉时,在周围压低的窃窃私语里,郭川难掩尴尬,向旁边的佣人低吼,“新娘呢?怎么还没出现?”   佣人火急火燎跑去休息室催,几分钟后,她没有带来众人瞩目的新娘,反而带来了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如沐春光的新郎最终没有等来自己的新娘,却等来了一副银亮的手铐。   “郭志文先生,经过我们的深入调查,您涉嫌故意杀人……依法逮捕……”   罪状代替了神圣的结婚誓词,同样造成了震撼的效果。   这是一场闹剧,最终以可笑的形式收场,颜面尽失,令人唏嘘。   在对杨芷晴故意伤人案的调查过程中,警方从她的手机里找到了一段录音:   “呵呵……杨芷晴,白天当端庄贤淑的郭家大少奶奶,晚上在我身下却是一个荡`妇……你说,你累不累呢?”   “郭志文,你这个禽兽,迟早都会有报应的!”   “报应?”男人冷笑,“什么是报应?难道是说,五年前我把大哥的氧气瓶偷偷换掉,制造出他意外死亡的假象吗?”   “郭志文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啊……”一连串凄厉的叫声,男人的。   证据确凿,一锤定音。   第六十八章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郭志文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连郭川这个向来一意孤行的人也深刻体会到了命运的残酷,因果轮回,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唯有各安天命。   一连串的事故让郭家沉浸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冯馨几乎每天以泪洗面,郭川更是成日不着家,也不知道是在四处奔走想办法,还是在无故消磨时光。   这天晚上,郭川喝得酩酊大醉回来,吐了一地,冯馨等得心焦不已,没想到丈夫竟然买醉消愁,连眼神都黯淡了不少。   “这个孽子!”喝过醒酒茶后的郭川躺在地上,大口出着气,突然嚷了一句,“你说,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孽子?!”   他向来器重的大儿子郭志霆,原本就是理想的继承人,没想到竟是被自己的儿子害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老郭,你别这样,”冯馨在地板上坐下来,寒意侵袭,她黯然落泪,“一切都已成定局,又有谁能想到是这样的呢?”   生在富贵人家,又怎敢奢求一份平凡的幸福?   夜深寒重,而两人却像没有一点知觉似的,一夜睁眼到天明。   冯馨身子本来就弱,经不住折腾,一下子就病倒了,正是多事之秋,出了这样的丑闻,公司股价大跌,股东们再也沉不住气,纷纷要个交待,郭川忙得焦头烂额。   郭婷婷安分了不少,几乎停止一切的社交活动,待在医院照顾冯馨。   莫淮北忙得分`身乏术,看这个样子郭家都自顾不暇,大概是不打算管杨芷晴的了,但无论如何她是好友的妻子,念在这点情分上,他无法置身事外。   何况,牵扯出的案中案,一场意外,他无辜的朋友成了一颗棋子,迷失在那冰冷的水底,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而莫淮北一直执着于那份深刻的愧疚,又何曾想到,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意外。   心痛到无以复加,权势迷离了世人的眼睛,没有人比莫淮北更清楚,郭志霆从来对所谓的名利看得比什么都淡,一份平淡温馨的幸福,是他心之向往。   一个平淡的人,却有这样一种“轰烈”的死法,如果他有知觉,一定会深感悲哀。   生命是一个不断成长的过程,经历了某些事,才会知道哪些人值得珍惜,才会明白哪种幸福是自己的归依。   故意伤人和自卫伤人,不过是两字之差,却能决定一个人的明天是遥隔铁窗望月,还是重沐日光。   杨芷晴无疑是幸运的。   那些黑暗的日子里,杨芷晴万念俱灰,曾有过几次自杀的念头,不过都一一破灭。   莫淮北出了不少心力,算是对好友的最后一次交待,他为杨芷晴请了最好的心理医师,并送出国疗养。   离别那一天,莫淮北和赵亭亲自把杨芷晴送到机场,一路上她都保持沉默,经历过大难的人总对周围的世界有一种疏忽感,直到上飞机前一刻,她才回过头,双眼密布血丝,脸上的笑容绝望而决绝,“我只恨没有亲手杀了那个禽兽!”   赵亭紧抿着唇,眉心蹙起,莫淮北则是无声沉默。   如果他的好友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变成了今天这个模样,该会有多么失望?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他们一家三口如今……   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就是没有“如果”啊!   “我不是个信命的人……”这么多年接受的教育,无时无刻不与这个社会最丑恶的一面打交道,赵亭几乎把性子里的感性成分压缩到最小,但看到这个情景还是不免伤感,“只能说,一切都是命吧,谁都逃不掉。”   莫淮北苦笑,声音淡淡的,“只希望她安心接受治疗。”   可是他心里清楚,杨芷晴这辈子大概没有办法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了。   “总之,把握当下吧。”赵亭拍着好友的肩,“听说你快做爸爸了,依我们的交情,这个干爸我是少不掉的吧?”   机场外,日光明亮,凉风把秋日的树梢吹弯,蔓延出了幸福的弧度。   ***   相对于杨芷晴,郭志文就没那么幸运了,哪怕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在公正的法律面前一切都显得太苍白无力。   只有面临真正危机的时候,人才会知道自己并不如想象中坚强。   冯馨生性心软,听到这个消息,几乎伤心欲绝,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更是每况日下,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郭婷婷本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向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哪怕小心翼翼照顾着也是有心无力,偷偷藏起来哭了好几回。   以前的朋友也不敢联系了,郭婷婷无法再以一个杀人犯的妹妹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同父异母的缘故,她本来就和郭志文不怎么亲,又知道他做了那样丧心病狂的事……   她只痛恨这个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为什么会是自己的哥哥!   冯馨生病,郭川也只来看了两回,每次都是匆匆离去,晚上基本不着家,久而久之,连郭婷婷都生了疑心。   虽然只是怀疑,但看到那一幕的时候,郭婷婷捂着不断剧烈跳动的心口,难以消化这样的事实,在妈妈卧病在床的时候,一直以来她敬重的爸爸,竟然去外面……找别的女人!   而且,那个女人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应该还是个大学生,郭婷婷的心像掉进了冰水里。   “郭川,我对你太失望了!”理智流失,她顾不得辈分之差,直呼其名。   曾几何时,这两个字是她一直以来的骄傲,她是郭氏总裁的女儿,是郭家的小公主,别人从来都只有羡慕的份儿,然而,此刻这个名字,却让她陡然生出一丝厌恶。   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身看到熟悉的面孔,已有七分醉的郭川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而他亲密搂在臂弯里的年轻女孩子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扯着他的袖子嗲嗲地问,“郭叔叔,那是谁啊?”   郭婷婷气得浑身发抖,怒而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郭婷婷只知道自己的世界正一点点地崩塌,她无法阻止,更加无力阻止。   晚上,郭川回到家,郭婷婷在他们卧室整理冯馨的换洗衣服,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郭川找了张椅子坐下,点了一支烟,烟雾萦绕,良久他只说了一句,“婷婷,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你妈妈。”   郭婷婷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冷笑出声,“当然了,这么龌蹉的事,我一定不会让我妈知道的!”   郭川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不再说什么了。   这年头,谁没在外没个女人?为这份婚姻坚守了这么多年,他也累了。   气温骤降,加上近期的忙碌,莫淮北终于病倒了。   乔雪桐在一边紧张兮兮,又是摸额头又是摸手,简直比自己生病还难受。   家庭医生量了体温,声音不轻不淡,“三十八度,要多注意休息。”   莫淮北握住那柔软的小手放在胸前,声音带着淡淡的疲惫,眸光却温柔似水,“只是发烧而已,别担心。”   男人的眼底有着浓浓的青色,眉心也凝聚了明显的倦意,可见真的是累极了,乔雪桐想起这几天晚上他每天都在书房忙到两三点才回房,她又嗜睡,有时候连他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去公司了。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铁人也会倒啊!   医生笑笑,轻轻合上门走出去了,为这对你侬我侬的小俩口留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清新而温热的气息渐渐笼罩过来,莫淮北感觉到唇上一软,濡湿而甜软的声音融在唇边,“我担心死了……”   他喉咙有些干涩,只得从被子里伸出手,带着暖意的手指流连在她清软的脸颊,柔声道,“没事了。”   乔雪桐点头,蹭了蹭他温暖的手掌,“那你好好休息。”   吃过退烧药后,困意阵阵袭来,莫淮北渐渐失去意识。   不知道睡了过久,窗外月过柳梢,莫淮北幽幽醒了过来,隔着淡淡的光,他看见了趴在床前的人儿,苍白的脸色,微蹙的眉头,他轻声唤她,“老婆,醒醒。”   乔雪桐揉揉眼睛,适应了灯光,“你醒了?饿不饿?我去叫……”   腿麻的缘故,才刚站起来,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倾斜,乔雪桐听到男人闷哼了一声,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一脸的窘迫。   应该没有人会像她这样笨手笨脚照顾病人的吧?   莫淮北头还晕晕的,睡了一觉热度只减退了一点,他用食指抵着眉心,“你先坐着别动。”   怀了孕还这么不听话,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门外的管家听到房里的动静,把早已准备好的清淡粥品端了进来,见坐在边上的人懊恼的神色,慈爱地笑了笑。   自从怀孕以来,乔雪桐就成了莫家国宝级的人物,老爷子宝贝得不得了,恨不得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她。   家里的佣人也格外小心,洗地板的时候要立刻拖干,生怕乔雪桐摔着,饮食也十分注意营养搭配,上下一致有了共同的认知。   莫淮北喝着粥,乔雪桐也吃着佣人刚刚送上来的补品,熟悉的味道让她觉得有些乏味,不由得偷偷瞄了瞄那清淡的粥一眼。   “想喝粥?”莫淮北的余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乔雪桐舔了舔唇,满心期待从眼角流溢出来,“可以吗?”   莫淮北直视着那双光泽熠熠的眸子,微微勾起唇角,舀了一勺送过去,乔雪桐笑眯眯地张开嘴巴。   吃了一口,味道似乎还不错,乔雪桐直接捧过他的碗,“我自己来。”   又把自己的补品推了过去,大义凛然地说,“这些就交给你了!”   管家奶奶每次都要检查的,如果发现她没喝完,不知道又要被念叨多少次了。   莫淮北摇头失笑,宠溺的意味甚浓,“你啊你……”   虽然这样说着,他还是接过那五花八门的汤水,低头喝了起来。   因为莫淮北生病的缘故,怕打扰乔雪桐睡觉,他泡了热水澡后便直接去了客房。   意识迷糊间,摸到一具温软的身子,莫淮北以为还在梦中,可那真实的触感……他猛地睁开眼睛。   怀里的人巧笑焉兮,挨着他的脖颈,气息温热,她甜甜地唤了一声,“老公。”   虽然发烧不会传染,但孕妇的体质要比平常人敏感许多,莫淮北不舍得冒这份险,所以才会选择到客房睡。   没想到睡到半夜还是……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抱着这个柔软的身子睡觉?   “怎么跑来了?”   “你不在旁边,我睡不着。”乔雪桐嘟囔了一句,双手更紧地环住男人精瘦的腰身,闭着眼睛任性道,“不许赶我走!”   清软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有一种缠绵不休的味道,话声未落,连说话人和听的人都不自觉恍神了几秒。   莫淮北感觉已经好了很多,摸摸额头,心想大概热度退了,似乎也没有感冒咳嗽的前奏,也就由着她去。   “老公,”乔雪桐抓着那只大手轻覆上自己的小腹,“宝宝他说很想你。”她更深地偎进他的怀抱,柔声细语道,“宝宝,感受到了吗?这是爸爸的手,是不是很温暖很温暖?”   就是这双手,这个怀抱,让她心甘情愿托付自己的一生,她在这里能找到令人安心的力量。   “为了宝宝,为了我,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声音渐渐模糊,怀里的人终于敌不过侵袭的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一股暖意温柔而强悍地流动在心口,莫淮北微微仰起头,抵挡渐渐温热的眼眶。   这么清冷的夜,莫淮北的胸口却装满了温暖,曾经被恨意冰封的心早已被一点点地融化,到此刻,他的脆弱开始在黑夜里崭露头角。   有人期盼“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明天,有人心念“*一刻值千金”的温柔时光,有人期许在最深的红尘里相遇,沉迷最烟火的人间……   他只求现世安稳,相守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甜吧?接下来就是当年的真相了   第六十九章   有人说,睡眠,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提前练习死亡。   幸运的人,醒过来了,依然拥有一个鸟语花香的清晨,某些无法醒过来的人,也未必不幸,大概是因摆脱了轮回的苦。   生命不息,永无止境。   窗外,一树粉白的花朵在秋风中凋零,飘散,入土仍香。   男人黑长的睫毛动了动,随后睁开,那双幽深的眸子仿佛藏了一袭浓雾,渐渐恢复清明,对着怀里的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枕了他一只手,脸颊亲昵地埋在他的颈窝,舒缓的呼吸徐徐呵在他敏感的皮肤上,这还不止,她的双手还搂着他的腰,双腿缠着他的腿,好在她身子纤柔,把无尾熊的霸道缠绕成小鸟依人的亲密姿态。   似乎怀孕以来,她格外地黏着他。   莫淮北的大手轻轻抚上那微微凸起的小腹,想到这里正孕育着他和她的孩子,他心中又软又暖,摸到她圆润的肚脐,想到这是生命的脐带,他又眷恋不已。   随着他的动作,乔雪桐轻轻皱了皱眉,感觉身体的某个地方有点痒,但又奇异的很舒服,周围尽然是令她安心的清冽气息,她的呼吸慢慢地缓和下来。   主卧外,佣人已经等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却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没有指示她又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走廊外徘徊。   莫淮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离上班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此刻他却不怎么想起身。   罢了,他皱着眉想,难得的机会,不如陪她赖一会儿床吧。   眉心愉悦地舒展开,这种清冷的秋日早晨,最适合抱着老婆睡觉了。   怕惊扰怀里的人的清梦,莫淮北给陆续发了一条简单的短信,“身体抱恙,今天不去公司了。”   陆续很快就有了回应——一个痛苦万分的表情,莫淮北怀里搂着温香软玉,垂眸心想,这个特助忙于工作,至今依然单身,是不是考虑该给他加薪了?   作为一个商人,从来都以“利益至上”为原则的他,什么时候也开始为别人着想了?惊讶于自己的改变,莫淮北幽幽然重新闭上眸子。   答案,已经很明显。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怀中的人依然酣睡,没有醒来的迹象,莫淮北低头一看,眸色逐渐加深。   女孩子胸前的扣子开了,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两团绵软若隐若现,莫淮北的喉结重重动了动,大手早已情不自禁地覆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一手已经难以掌握……   呼吸突然被堵住,乔雪桐低低嘤咛一声,然后慢慢醒了过来,黑发黑眸,晨间的肌肤白皙轻软,尤其是那两片不点而红的唇瓣,因为某种原因微微肿了起来。   “唔!”她喟叹了一声,眉色难掩惊讶,“你怎么还在这里?”随后覆上他的额头,轻松一笑,“烧退了!”   特殊时期,莫淮北也只能浅尝辄止,不轻不重咬了咬她的下唇,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斩断那清甜气息的诱惑,他深吸一口气翻身躺到旁边,侧着头看她,嗓音低哑,“早。”   乔雪桐摸了摸被他的气息灼热的绯红脸颊,“早呀!”她掩口打了个呵欠,“你不去上班吗?”   男人的头发微乱,几缕碎发随意垂在额前,平添了一丝温和而居家的气息,声音也带了些许的温软,“偶尔偷懒一天,无妨。”   此刻,忙得焦头烂额的陆续,猛不防地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通红的鼻子,灌了一大杯温水,又继续投入到紧张而密集的工作中。   其实,某处早已撕心裂肺地吼开,打工仔就是命苦哇!   凭什么他家boss生病了就有老婆贴身照顾,嘘寒问暖,一条短信,万千工作事不关己,而他偏偏就这么苦逼?   心里有一个声音弱弱提醒,因为他是boss,他发你薪水啊!   喉咙有点痒,陆续咳了几下,又灌了水下去,继续向秘书交待待会儿的开会细节……   乔雪桐点头,“你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莫淮北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发,“嗯,听你的。”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乔雪桐脸一红,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缠得更紧,捧着他的脸,毫无章法地乱蹭了几下,男人下巴处冒出的青色胡茬撩得她心里痒痒的。   温柔侵犯过后,乔雪桐微喘着准备鸣金收兵了,但莫淮北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他勾起她的下巴,把先前被占去的便宜一点一滴地讨回来……   “哎!”下一刻乔雪桐又羞又气地按住钻进被子里的男人的头,“你要做什么呀?”   被子里传来男人沉闷的声音,语气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儿无辜,“我在和我家孩子道早安呢。”   原来是这样。   乔雪桐松了一口气,她……她还以为他要像那天晚上在山顶那样……唔,羞死人了!   感觉有暖暖的东西贴上自己的小腹,乔雪桐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腰却被轻轻扣住,然后她听到了一道柔和得不可思议的嗓音,“宝宝,今天距离你见到爸爸妈妈还有六个月零十二天……”   原来,幸福早已近在咫尺。   ***   “我说,你们动作可真够快的啊!”   陪乔雪桐做完检查出来,金津津忍不住戏谑道,“我这才一来一回,你就有了。”   年前金津津参加了一个全球绿色志愿者活动,经常要在各个国家飞来飞去,刚好莫淮北因为有重要会议脱不开身,她便自告奋勇地揽下这个任务。   乔雪桐低头羞怯一笑,“也不会太快啦,我们已经结婚差不多小半年了,有段时间又没有刻意避孕,所以……”   “哎呦!”金津津夸张地抱了抱手臂,向后退了几步,“瞧你这掉进蜜罐里的甜蜜模样,真是酸死人了!”   她们之间有着最真挚的友谊,几乎无话不说,曾有过一段时间相依为命,如果这份感情真的要清算,大概也只有“亲情”二字承载得起。   算上路帅,这是三人默契藏起的秘密,那片纯净的天地,别人闯不进来。   “别老说我了,”柔光从树缝里倾斜而下,把乔雪桐的侧脸打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你呢,你和佟弘怎么样了?”   金津津沉默了一会儿,慢慢伸出左手,指间光芒熠熠,乔雪桐忍不住惊呼一声,“哇!”   “他跟你求婚啦!”想不到那愣头青的手脚竟然这么快,连向来不相信爱情的好友都被打动了,而且还答应了他的求婚,乔雪桐感觉特别的不可思议。   原以为这场爱情,至少要经历三年以上的长跑。   金津津笑容浅淡羞怯,“嗯。我爸爸也同意了,婚礼定在明年春天。”她懊恼地抓了抓长发,“哎,其实他早就选好了三个月后的某个好日子,但是你知道那人性子,哪里敢反驳我爸啊?”   佟弘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温和可亲,一直对自己的女友也是呵护有加,交往以来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她说,而金津津虽然自小生活在那种环境里,但鲜少沾染上流千金的某些恶习,她值得这样的好男人的疼惜。乔雪桐乐见其成他们的结合。   “津津,”乔雪桐郑重地握住好友的手,眸中写满欢喜,“相信我,你一定会幸福的!”   金津津看向不远处,一树不知名的花儿仍枝头留香,她微微一笑,“会的!”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乔雪桐不经意瞥见树下某个熟悉的身影,“津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乔雪桐缓步向前,轻唤了一声,“大姐。”   坐在石椅上的正是任小明的母亲张巧,她看见是乔雪桐,连忙用袖口擦了擦眼泪,然后站起来,“乔小姐,怎么是你?”   看着这朴实的中年女人泛红的眼睛,乔雪桐心生不忍,声音也染了淡淡的苦涩,“只有你一个人吗?明明呢?”   有的悲伤可以轻易看见,却不容易抚慰。   “在那边玩儿呢。”张巧的语调稍低,略微有些哽咽,“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他出来玩玩……”   实际上,医生说,如果再找不到匹配的脊髓,明明的病情只会进一步恶化,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到外面来了。   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热情的阳光,没有人比张巧更清楚,她的孩子有多么热爱这种东西,一张小脸总是晒得黝黑黝黑的……   乔雪桐看过去,一群穿着病服的孩子里,明明明显高出一个头来,似乎察觉到注视的眼光,他也看了过来,绽放一朵大大的笑颜,迅速跑过来。   “漂亮姐姐,”明明的声音满是喜悦,“你怎么来了?”   乔雪桐看着眼前这个瘦削不少的男孩子,眸色黯淡了几分,他的皮肤开始呈现出一种苍白的颜色,连那双灵动的双眸也失去了几分生动之气,手骨凸了出来,手背上显而易见布满针孔……   “明明。”乔雪桐不知道该说什么,叫出这个名字已然耗费她太多的力气。   “你们先聊。”张巧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医生,站了起来,“我先走开一会儿。”   乔雪桐也看到了,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心里却无比沉重,“大姐,您先去忙。”   明明仰着一张小脸,去承接树间细碎的阳光,突然间,他转过头,因为消瘦而显得十分突出的眼眶里裹着一双写满哀伤的眼睛,“姐姐,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爸爸吗?”   乔雪桐摸着他的头,声音艰涩不已,“不会的。没有一个爸爸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哦。”不知道听懂了多少,明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哪怕沐浴在阳光下,这个孩子稚嫩的眉头镌刻了一层不属于这个美好年华的悲哀,生命无法承受之重,对他来说,还太早太陌生。   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渡的劫,劫数降临之际,哪怕是再亲近的人,也只能远远观望。   打针吃药的时候到了,护士过来带走了明明,乔雪桐正准备起身离开,见张巧一脸凝重地走过来,她稍微示意金津津再多等一会儿。   “大姐,明明他爸爸,还是不肯答应吗?”   张巧叹了一口气,眉头打成结,“唉,我再去试试吧。”   当初她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样铁石心肠又没有担当的男人?想到自己被病魔折腾得不成人样的儿子,张巧心里的怒气转为悲哀的轻叹。   无论如何,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她一定不会放弃!   “大姐,”乔雪桐握住那双清瘦而微凉的手,恳切地说,“只要您需要,我们会尽一切努力……”   没有人愿意亲眼看着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凋零,何况,他救下了她,他们之间有缘分,或许是前世结下的因。   张巧的声音被泪水堵在喉咙,她只能重重点头,“嗯!”   “老公,这么丰厚的条件,你为什么不答应?”   院里堆满了回收的废品,被深秋的阳光蒙了一层金色,屋子里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半躺在长椅子上,随意把话梅核吐在地上,“哎!你怎么收拾起东西来了?”   任天明忙得满头大汗,也懒得搭话,继续把稍微贵重一点的东西收进行李箱里。   “我跟你说话呢!”那个孕妇撑着庞大的肚子坐起来,满脸的肉随着她的动作颤动了几下,“你要去哪里!?你这没良心的该不会想丢下我一个人跑路吧?老娘这都快生了,哎呦喂……”   医生说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可这男人抠得要死,非得要等到生的那天才去医院。   “你他妈给我闭嘴!”任天明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叉着腰,“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那女人也不是好惹的主,不然当初也不会千方百计缠上任天明,甚至让他和原配离婚了,她冷笑道,“现在翅膀硬了,说话也有底气了是吧?老娘就不怕丢脸,”她捋起袖子,往外大嚷,“你让大家评评理,我辛辛苦苦为你生孩子,你呢,每□□我大吼大叫,你还有理了!”   “我不管,你的那丁点儿脊髓就能换来十万块钱,这种天大的好事你偏偏往外推,你说你纠结什么呢?你这是存心让我们母子以后过苦日子是不是?”说着说着,那个女人竟然抹起泪来,“你这窝囊废……”   “砰”一声,任天明把脚下的小板凳踢飞了,刚好撞上墙壁,应声碎成几片,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你懂什么?再嚷嚷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了?”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这女人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大嚷大叫,任天明的耐心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我呸!”那孕妇激动地站起来,往他身上啐了一口,“你割,你来割啊!这日子实在没有办法过下去了!”   任天明的头开始“嗡嗡嗡”作响,他揉了揉太阳穴,“都火烧眉毛了,你就别在这儿给我添乱行么?”   他顺手把一个老旧的月饼盒塞进箱子里,“你可知道,这a市我们不能待下去了!”   “这住得好好的,怎么不能待了?”   任天明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清楚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女人会一直喋喋不休下去,“还记得那天找上门来的小姑娘吗?她爸爸当年就是被我间接害死的,你说,这a市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积压在心里十几年的秘密,一吐为快胸口都轻松了不少。   “啊!”那女人长大嘴巴,不敢相信还有这茬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说!”   “我也是一时见财起意,就答应了那个人的要求,后来我根据他给的地点找到了那辆车,并按照他的意思在刹车线上做了手脚,并伪造出一切正常的表象……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原来死的那人竟然是a市政界鼎鼎大名的乔振东……再后来,我得到了一大笔钱,也就离开a市了……”   “你说,要是他的女儿知道了这件事……”   “你说得对!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那女人也是胆小怕事的主,一听说当年的事立刻被吓得软了脚。   门外,把屋里的对话一字不漏听进耳里的张巧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捂着嘴巴往后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易拉罐,发出细微而沉闷的声响。   “谁在外面!”   任天明警觉性极强,一下子意识到不对劲,向外嚷了一声。   张巧吓得心都快停止了跳动,愣愣地待在原地,脚怎么也迈不出一步。   任天明很快走了出来,看到院中脸色煞白的女人,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他面露冷色,大跨步走过去。   这时,从屋里传来一声尖叫,“啊!我快生了!羊水破了……啊啊……任天明你这杀千刀的,还不快过来救我……”   那凄厉的哭喊声不绝于耳,任天明心里早已慌乱不堪,用眼神警告了张巧一番,怒甩手跑进屋里去了。   张巧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唉!快扶我起来啊,你拿刀干嘛?啊,痛死我了……”   心被一阵阵恐惧密密实实地攫获住,在任天明出来“杀人灭口”之前,张巧艰难地挪动着步子往外“跑”,才刚跑出门口,双脚一软再也支撑不住。   脚步声越来越近,张巧倒在地上,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黑影笼罩过来,她“啊”地叫了一声。   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视线里,张巧勉强仰起头,恍惚间看到一张不算陌生的俊脸,“莫先生!”   随后人倒了下去,完全失去了意识。   第七十章   “发生什么事了?”   莫淮北蹲下`身轻拍了几下张巧的肩膀,然而她没有一丝的反应,显然已经不省人事,他微抿着薄唇,“先送她去医院。”   “是。”陆续扶起地上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莫总,您确定要一个人进去?”他看了一眼堆满废弃物的院落,散发着异味的臭水沟,这里的一切,显然和这个向来养尊处优的人格格不入。   莫淮北听出他意有所指,清冷的眉眼淡淡扫过那一散落一地的塑料片、易拉罐,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明明的手术迟迟没能进行,任天明一直在挑战他的耐心,莫淮北百忙中不由得放下工作,亲自出面,张巧会出现在这里是情理之中,但她昏迷前的惊慌之色……   莫淮北来不及深思,屋里传来一阵几乎掀破屋顶的尖叫,夹杂着剧烈的吸气声,“痛啊!痛死我了……任天明你天杀的混蛋,还不快送我去医院……”   任天明呆愣地站在屋子中间,看着那液体从自己女人的双腿中流出来,越来越多,流到地板上。他“啊”了一声,手里的菜刀落下砸到脚背,整个人才猛地清醒了过来。   清脆而响亮的“啪”声,任天明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刚刚到底想干什么?杀人灭口吗?难道真的要像当年那样一错再错?   毕竟不是完全泯灭人性的人,这些年以来,任天明深受梦靥折磨,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如果不是和莫淮北、乔雪桐扯上瓜葛,急于逃离a市,他的亲生儿子,他又怎么忍心见死不救……   这些年烟酒过度,任天明的身体几乎被掏空,抱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还没走到门口已经气喘吁吁,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吓得那女人哇哇大叫,她哭喊着捶打他的胸,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是存心想害死我呀!”   乍看清门外站着的挺拔身影时,任天明差点把怀里的人摔出去,他闭上眼睛仰着头,有一口气进没一口气出。   那张瘦得只剩下些许皮肉的脸上写满了惊惧,仿佛昭显了一种即将承受大难的预示,莫淮北眯着眼,没有错过任天明脸上的一丝表情,这时,那中年女人发出杀猪声般的惨叫,“啊!我要生了……生了!”   市中心医院。   再良好的隔音设备都抵挡不出生产中的女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咒骂声,“任天明,我x你十八代祖宗,我告你,老娘不生了,不生了,我诅咒你……”   任天明的脑袋都几乎耷拉到了地上,心也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只是这些年得过且过罢了。   眉头紧锁,他把那些恐惧的想法赶出脑外,手紧握成拳,十指深陷入手心,任天明唇色发白,一个劲地安慰着自己,“现在孩子最重要,没事的,会没事的……”   一声响亮的啼哭,预示着一个新的生命降临人间,护士把洗好的婴儿抱出来,她额头沾满密汗,脸上却满是笑意,“恭喜,是个八斤三两的大胖小子呢!”   任天明微微颤抖着手接过,软绵绵的一团抱在手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出生的时候,任天明在外地,没有抱他,后来的日子只有“荒唐”二字可概括,他更是没有抱过他一次。   作为一个父亲,他无疑是失职的。   护士站在一边会心地微笑。   “我媳妇呢?”   护士刚要开口,里面却传来一阵夹杂的声音,“不好,产妇大出血……”   自是又一番兵荒马乱。   和产房里手忙脚乱的“急救”迥然不同的是,某个病房窗明几净,气氛宁静祥和。   觉察到床上的人睫毛动了动,陆续立刻站起身,“张大姐,您醒了?”   张巧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再三确认不是那个肮脏臭乱的院落,愁结才缓缓打开,突然想起什么,她急急地抓住陆续的手,整个人险些从床上摔下来,“莫先生呢?莫先生在哪里,我要见他!”   莫淮北正在病房陪着明明聊天,他面容清俊,神色又难得的平和,几个查房的护士显然易见的比平时多逗留了好一会儿,陆续忽略那些直勾勾看过来的目光,一本正经地传达了张巧的意思,“她非常强烈地表示必须要立刻见到你。”   “明明,好好养病,叔叔下次再来看你。”   “叔叔再见。”明明把瘦削的身子藏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一双黑色大眼睛,乖巧得令人动容。   “莫先生!”才刚瞥见莫淮北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张巧就激动地拔掉了吊针,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跑了过去,“有件事我必须亲自当着你的面说!”   陆续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大姐,有什么事您慢慢说,不用急,我们莫总时间多得是!”   心里暗暗得意,总算出了一口闲气!   莫淮北不着痕迹地用眼神警告了一番,陆续撇撇嘴自动自觉地站到一边去了。   “请问您这么急着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张巧看了紧闭的门一眼,呼了口气,这才一五一十地把刚刚听到的说了出来,末了,她揪着胸口的衣服,眼角不住地渗出泪水,“我也是偶然之中听到这个天大的秘密……我以前还以为这个男人只是心肠冷硬,却想不到他竟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说不定,这是上天惩罚他,只不过把这份惩罚加诸到他的儿子身上,真是作孽啊!   “您的意思是说,乔振东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在刹车线上做了手脚?”陆续暗自摇头,嘴巴微开,显然难以消化这样的“现实”。   当年的乔振东也是a市政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他为人公正清廉,勤政爱民,深得a市的民心,不幸的是,后来一场车祸就夺去了他的生命,光明的前途被黑暗掩盖,不知道有多少人唏嘘。   陆续对这号人物也是极为敬佩,只不过碍于莫淮北的缘故,不好显露出来,此刻,他看着沙发上一脸沉郁的英俊男人,心绪复杂。   莫淮北心里的震惊并不比陆续少,只不过他向来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原来,那场车祸真的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的阴谋!   这说明什么?当年一定还有其他的隐情,莫淮北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对乔振东再也不是当初那种澎湃的恨意,但作为莫家人,还是无法做到完全释怀,他似乎隐隐感觉到,只要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很多东西就会浮出水面,一切将云消雾散……   ***   “先生,产妇手术后身体虚弱,”护士苦口婆心地劝着这个固执的男人,几乎把嘴皮子磨破,“我们建议最好还是留下住院……”   任天明丝毫没有被说动,他的目光越过病床看向上面憔悴不已的女人,握了握拳,“不用了,我们要立刻出院!”   “任先生,听说你喜得贵子,先恭喜啦!”陆续靠在椅子边,似乎一脸闲适,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是你。”任天明之前和陆续打过几回交道,知道这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良善,心里不由得那么颤抖了一下。   见任天明有离开之意,陆续放下环着胸的双手,丝毫不费力地捏住他的手腕往后一带,直接推在墙壁上,嘴角带着在外人面前一贯的冷笑,“不知道任先生这么急着要去哪里?”   “放开我!”任天明挣扎了一下,胸口起了剧烈的起伏,“光天化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信不信我……”   狗急跳墙了。   陆续收回笑容,手指在白色墙壁上敲了几下,声音阴寒,“我们莫总有请。”   “不去!”任天明果然一脸慌乱,紧紧抓着旁边的柱子,“我不去!打死我都不会去见他……”   “呵!这可由不得你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清贵的气质浑然天成,眉间无怒色,却隐隐散发着一股威严之气。   “你是谁?”   任天明也大概猜到了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男人是谁,发问也只是为了抑制心中的慌乱。   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男人脸部线条冷峻分明,他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你就是任天明?”   简单一句话已然试探出了这个人的深浅,任天明的肢体动作已经表明他想退缩,但陆续当机立断挡在他面前。   深邃的俊颜藏着一丝森寒之气,莫淮北起身,不轻不淡地说,“乔雪桐是我妻子。”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这轻描淡写的七个字,还是让任天明的世界起了惊涛大浪,他向前趔趄了一下,勉强抓住椅子的把手稳住自己的身子,“我……我不认识你。”   莫淮北瞬间面沉如水,“很好,那我们就来聊聊你认识的人,比如我的岳父……乔振东。”   任天明也不是傻子,很快想到这当中的关联,他咬着牙,“是那个女人告诉你的?”   纸终究包不住火的道理他懂,却不曾想过东窗事发的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尽管任天明知道迟早会来。   任天明软软地瘫坐在地上,笑容阴凉,“罢了,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了。”如果接受法律的制裁能让他备受折磨的良心好过一点的话……又何尝不可?   任天明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事情就是这样……”   “是谁指使的?”   任天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这个波澜不惊、情绪难辨的男人,摇头,“我不知道幕后指使人是谁,当时是有人跟我接头,让我去做那种事,并说好事成之后会给我一笔钱……”   知道当年的真相,陆续难掩怒色,一拳砸在沙发上,“接头人是谁?”   莫淮北望了过去,眸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光泽,“到底是谁?他现在又在哪里?”   “他叫王大兵,当年和我一样是郭氏的员工,事成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我只听说……只听说他去了国外……”   “郭氏?”陆续抢先出声。   莫淮北一个眼神扫过去,任天明立刻说,“他在澳洲雪梨,”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我能求你一件事吗?”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的任天明反而平静了不少。   “说。”   “走之前,我想救我儿子……”   还想再看他一眼,过去的这么多年,他真的错了,现在迷途知返,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莫总,您真的要亲自飞一趟澳洲吗?”   莫淮北淡淡地“嗯”了一声,“公司的事先交给你,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   这件事情牵涉当年的真相,他必须要亲自处理,哪怕只是为了给她一个交待。   三天的澳洲之行很快结束,至于有没有带回什么结果,也就只有莫淮北一个人清楚了。   莫淮北离开的这几天,乔雪桐夜里都睡得不怎么安稳,午夜醒来发现枕边一片薄凉,她心里总是空空的,怅然若失如春草滋长。   一听到车子的声音,乔雪桐就兴奋地从二楼跑下来,老管家和几个佣人一脸紧张地跟在她后面,生怕有个什么闪失,莫老爷子则是扯开声音大喊,“丫头,慢……慢点儿,跑那么快做什么,淮北又跑不掉……”   “老公!”门打开后,乔雪桐就扑进那个思念已久的温热怀抱里,映着阳光,红润不少的小脸更是显得粉嫩动人,惹人疼惜。   如果不是爷爷和管家奶奶、佣人们都在围观,她早就扑上去亲吻他了!   这么多人在,怪不好意思的。   莫淮北摸摸她的脸,神色平常地打着招呼,纵容着她不安分的小手在自己身上的游动,在某个临界点的时候才哑声制止,“我们回房间。”   小俩口“久”别胜新婚,浓情蜜意,谁舍得打扰,纷纷作无事状散开了,只有几个年轻的佣人怀揣着粉色的心思,羡慕地投过去三两的目光。   卧室里,两人在床上抱着吻成一团,深深诉说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思念滋味,不过才分别短短的七十二小时,思念如影随形。   爱到情深时,只有入骨的相思方能解释。   直到彼此气喘吁吁,四片唇瓣才不舍地分开,莫淮北撑着手垂眸看身下粉光若腻的女人,声音带着某种隐忍,”想我没有?”   乔雪桐定定地看着他,就是不说话,仿佛依然在梦中。   男人凑近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听到“嘶”的一声才满意地松开,笑容浓俨而宠溺,“看傻了?”   乔雪桐终于反应过来,气呼呼地推了推他胸口,“你才傻了呢!”   她不过是一时太惊喜了好吗?哪有人这么坏,当着宝宝的面取笑她的?   莫淮北笑笑,捧着她的脸,薄唇复又压了上去,辗转厮磨,情深意长……   腕间一凉,乔雪桐惊呼了一声,“是什么?”映入眼帘的是一串红宝石手链,精致的切割面,泛着晶莹柔和的光泽,衬得她白皙的肤色更为诱人。   “礼物。”男人轻含住她的耳垂,“喜欢吗?”   这次莫淮北去澳洲,也不尽然无功而返。警方已经开始介入,只是跨国追捕需要多花时日,而乔雪桐现在有了身孕,他是亲身体会过她的绝望、她的无助的,又怎么好去撩拨当年的伤心事?   他只能选择暂时隐瞒,静然等待真相公开那天。   这不是乔雪桐收过的最珍贵的珠宝,却是最入了她的心,只因为是他送的。她含笑点头,眸光仿佛已痴,“喜欢,很喜欢。”   男人继续舔弄她最敏感的部位,呼吸灼热,突然他停下了动作,从那幽黑的发丝中牵出了一条细细的黑线,“你在听音乐?”   下楼匆匆,塞在耳朵里的mp3耳机线还没有来得及摘下,乔雪桐眨了眨眼睛,“是啊!我在给宝宝做胎教,你要一起听听吗?”   其实里面大部分都是她当年练琴的时候录下来的,虽然技巧稍显生涩,但胜在感情真挚,相信宝宝会感受得到。   莫淮北塞了一只耳塞,耳中浮现一阵时而和缓、时而轻快明亮的节奏,他搂着她的肩膀,“这就是你的水平?”   “怎么?”乔雪桐皱了皱鼻子,一下一下戳着他的手臂,威胁的意味浓重,“弹得不好吗?”   莫淮北失笑,握住她细软的手,“很好!不愧是国际著名钢琴大师利思特最得意的学生,果然名不虚传……”   “你知道?”乔雪桐惊讶极了,“那当时你……”   看来当初为了追到自己,他真的下了不少心力。   那熟悉的三分四十五秒的空白又来了,两人极有耐心地听完,直到轻盈的旋律再次浮现……   都是旱了几月有余的人,*,一点小火星子迅速起了燎原之势,男人身上的变化实在太明显,乔雪桐想忽略都不行。   危险的气息夹杂着男人灼热的呼吸笼罩了过来,乔雪桐面上一热,声音细弱游丝,“要不,我帮你……”   莫淮北隐忍地看着那两片轻启的嫣红唇瓣,嗓音低哑得不可思议,“不用。”   他怎么舍得?   乔雪桐呼吸一滞,轻瞪了他一眼。想到哪里去了,她才不会……那个好不好。   “我的意思是……”柔弱无骨的小手搭在他胸口,不断往下,“拔萝卜。”   ……咳咳……   达到极致之时,他听到一阵清柔的声音,轻软入耳,却激起心中万千层浪,柔情四溢。   “宝宝想你,我也……很想你。”   第七十一章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等一下就知道了。”莫淮北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言语间保持着一股隐隐的神秘,乔雪桐心里暗自揣测着他应该是要带自己去见什么人。   不过……站在一扇浅绿色的病房门前,乔雪桐疑惑地想,她认识的什么人住院了吗?   这时候,里面刚好传来一个说不上熟悉却不陌生的声音,“妈,您至少把这碗粥喝完呀!”   “不了。”应答的是一个虚弱的女声,“我吃不下。”   乔雪桐的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莫淮北握住她的手,炯炯的目光紧盯着她,“进去看看吧。”   也是。这个人对自己的一切事无巨细,掌握得滴水不漏,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生命中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冯馨是他敬重的长辈,如今重病缠身,莫淮北来看过她几次,病梦中依然痴念着自己的女儿,医生说她心里郁积太多,只有打开心结,病才有彻底好起来的可能。   莫淮北知道她的善良,她的不忍,哪怕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会善意对待,只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原谅与否,他无意替她做决定,但不能让她逃避。   春蒸秋尝,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没有人清楚命运在哪一刻埋藏了杀机,或许眨眼间就走完了一生,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他深刻体会过,不愿她重蹈覆辙,到时懊悔万分。   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丝不情愿,却没有秘密被戳破的尴尬,乔雪桐露出一个清浅而得体的笑容,轻轻推开了门。   莫淮北微微一笑,她懂他的用心,正如他懂她,无须言语,一个眼神足矣。   轻微的开门声让两人俱是一愣,郭婷婷横着一张脸,“怎么是你?”瞥见跟在乔雪桐身后的清隽身影时,她又换上一脸笑意,“淮北哥,你来了!”   冯馨一身白底蓝条的病服,面容掩不住的憔悴,尖尖的下巴像初夏露出的小荷,肤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乔雪桐微微低头,错过那道惊喜交加的视线。   心里却涌起一股酸涩,她……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馨姨,我和雪桐过来看看您。”莫淮北体贴地搂着旁边的人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您身体还好吗?”   冯馨的目光何曾离开过那张魂牵梦绕的熟悉面孔一分,然而那清丽的容颜却渐渐模糊,和梦里她决绝转身离去的那一幕几乎一模一样,她的心疼得发涨,低头看见白色床单上晕开的花朵,才知是自己泪眼朦胧。   她的女儿……来看她了!   “妈妈,”郭婷婷连忙递过一张纸巾,“好端端的,您怎么哭了?”   在场的,恐怕也只有她尚在局外,无法读懂这两人之间的异样情绪,郭婷婷不住地安慰落泪的母亲,“医生说您情绪不宜起伏太大……”   所以,她才小心翼翼地瞒着父亲郭川的那件丑事,就是担心病弱的母亲受不了刺激,加重病情。   “馨姨,这次我们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莫淮北微侧过头,眼波温柔似水,“雪桐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真的!”冯馨又惊又喜,又慌又乱,连手脚都忘了该往哪里放,失去光彩的眼睛里迸发出巨大的喜悦,朝着乔雪桐的方向,再三确认,“这是真的吗?”   握着手心的手稍微加重了力气,似是暗示,似是提醒,乔雪桐浅浅地抿唇,垂下的睫毛闪了几下,“托……”语气顿了一下,原本顺溜万分却暗藏讽刺的“郭太太”三个字却无比艰难说出口。   “托……您的福。”   语气虽然疏远,但听在冯馨耳中,却不亚于天籁,泪水顷刻夺眶而出,她紧紧揪着发皱的床单,“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振东,一定是你在天有灵,冥冥中牵引着他们相遇相爱,如今又孕育了子息……   她担忧的事不仅没有发生,反而朝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看来,上一辈的仇怨已被爱稀释,冯馨心中大为宽慰。   乔雪桐怀孕的消息,郭婷婷早就知道了,此刻她还是呆呆地愣在原地,真正让她惊讶的是莫淮北脸上的表情——相识十几年,她从来没有看过他露出这么温柔的笑容,仿佛初霁后的晴空里轻拂过的一抹春风……   毕竟是青春年华里眷恋过的人,心中又怎么不苦涩难当,郭婷婷看向秋意落寞的窗外,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也只有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才会这样。   莫淮北心知自己在场,旁边的人只会坐着沉默,半晌,他站起来,“我出去找一下医生。”   乔雪桐只觉得耳廓一热,男人温热的气息已经凑近,“你陪馨姨说说话。”   明白个中缘由,她轻轻瞪了一眼过去,却无济于事,男人已经转身走开,走到门口处,他又回头,先是对上那一双来不及收回瞪视的清澈双眸,他抿唇笑了笑,随后视线淡淡地扫过某个嫩黄色的身影,“婷婷,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乔雪桐简直要把他的后背盯出一个大洞来!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气氛有说不出的微妙,冯馨先出声打破沉默,“你还好吗?会不会吐得很厉害?”   “还好。”乔雪桐的回答不见得亲热,却也不显得过分冷淡。   实际上也只有这种不痛不痒的态度最为伤人,冯馨眼神黯淡了下来,“那就好。当年我怀你的时候,你很乖,没让我吃什么苦……”   只在生的时候,折磨了她整整十二个小时,血脉相连,骨肉分离,那刻骨铭心的疼痛冯馨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思及此,眼泪“扑通”一声掉下来,打在手背上,乔雪桐强逼着自己移开目光。   脑海中却迟迟挥之不去那朵晶莹的泪花,从这个生下她的人眼里掉出来,浓缩成一个炙热的小火球,融化了她筑起的冷漠防线,乔雪桐默默垂下视线。   如今她也做了母亲,心境多少有了变化,如果没有什么苦衷,世间哪有一个母亲会狠心抛弃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可是,这其中的原因,乔雪桐不愿意去探究,在那十几年孤孤单单的日子里,她早就一次又一次地说服自己,遗弃和生育之恩两相抵消,今生自己和这个女人山水相忘,再无瓜葛。   只是,有一个问题,她必须要为还来不及问出口的父亲要到答案,“你……爱过我爸爸吗?”   那些难眠的夜晚,乔雪桐在书房流连,对着父亲留下的遗物,心里的疑惑越发深重:父亲留下的东西并不多,但大部分都是关于……她的。   如果不是深爱着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一笔一划力透纸背诉说衷肠的只言片语,却全都是关于着她?   不管乔雪桐愿不愿意相信,她的父亲曾深深地爱过一个名唤“冯馨”的女人,不然,这样一个离异后依然风华正茂的男子,又怎甘心孤独一世?   “哐当”一声打破了凝肃的氛围,两人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门口站着错愕万分的郭婷婷,地面散乱了数十颗紫色葡萄……   “你们……”郭婷婷捂着胸口,神情迷茫,像一只迷失在森林尽头的小鹿,“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只是她的幻觉吗?刚刚明明听到她的母亲温柔地对乔雪桐说“当年我怀你的时候”,她听到这里,如遭晴天霹雳,颤抖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乔雪桐是她的姐姐?同母异父的姐姐?郭婷婷的思绪一片混乱,所以说,不止她父亲出轨,连她一直以来最依赖的母亲,早在二十几年前就给父亲戴了绿帽子,还留下了铁铮铮的证据?   怪不得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钻石项链,妈妈会无缘无故给乔雪桐,原来,她也是她的女儿……   “婷婷……”冯馨惊慌失措地伸出手,似乎想挽回些什么,冷风从空空如也的门口处灌进来,一颗不安的心重重坠落,虚弱的身子有着明显的抖动,她转过来重重咳嗽起来……   乔雪桐反射性伸出手,犹豫了一会儿就放下,心里无声叹了一口气。   这个局面,也是她不想看到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一路上跌跌撞撞,郭婷婷终于跑出了医院,不远处是川流不息的马路,她茫然地转着跑着,长发抹了一层阳光,斜斜地披散在她柔弱的肩头。   这段日子,忙着照顾重病的母亲,她也消瘦了不少。   尖锐而钝重的刹车声后,一脸横肉的司机从车窗里伸出头,啐了一口,“你活腻了是不是?!”   郭婷婷被震得发丝纷飞,被滑落的泪水沾住,白皙的脸颊印下丝丝缕缕黑色的痕迹,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不能停下来。   因为,一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哥哥嫂嫂的变故,母亲的重病,父亲的背叛,母亲的……一切的一切,听起来都那么的不可思议,却是无从反驳的事实。   为什么会这样?之前大家不都是好好的吗?现在走的走、散的散,一切都改变了往日的模样——她多么痛恨自己没有一副铁石心肠,这样……郭婷婷蹲在路边,脸埋入膝盖,胸口的衣服皱得不成样子,这里就不会这么的痛。   一个多小时后郭婷婷才回来,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了。   乔雪桐暗暗庆幸医生给情绪激动的冯馨打过镇静剂,不然她看到郭婷婷这个样子,不知道该……   没有多做停留,以一句“你好好照顾她”结束,得到一声冷哼,乔雪桐轻轻合上门走出去。   从医院出来,乔雪桐突然停下脚步,“老公,我们去看看妈好不好?”   莫母被送到疗养院已经有一段时日,乔雪桐因身体不适的缘故,加上家里的爷爷和管家又看得紧,几乎都没有自由的时间。   疗养院环境很好,虽然已入深秋,该落的都落了,但乔雪桐依然能想象夏日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的景象,她握了握男人的手,“我们进去吧。”   护工原本在喂莫母吃饭,见家属前来,站起来打了声招呼,识趣地关上门出去了。   莫母还是一脸呆滞的表情,定定地看着两人,仿佛在研究着什么,她忽然露出一个笑容,“雪桐!”   乔雪桐上前,在她旁边坐下,声音长长地唤道,“妈……”   莫母脸上笑意更浓,却不再说什么话了。   莫淮北从妻子手中端过小碗,“你先到沙发坐着,我来。”   这种细致的事,这双签过无数大合同的修长的手做起来竟然没有一丝的违和感,乔雪桐眼中盛满笑意,点了点头,“好。”   莫母情绪稳定,吃了小半碗的米粥,莫淮北轻柔用纸巾帮她擦干净嘴角,手突然被捉住,他诧异出声,“妈?”   “小北啊,你怎么不去叫你爸爸下来吃饭呢?”莫母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嗔怪。   莫淮北整个人都愣住了。   “还不去?”莫母晃着他的手,催促道。   “这就去!”莫淮北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手边的碗,粥撒了一地,他脚步僵硬地往门外走,短短的路程似乎花了他许多的力气,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才小心翼翼释放心底的巨大喜悦。   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即使近在咫尺,却偏偏感觉形同陌路,这么多年,她终于记起他了!莫淮北微微仰起头,笑着笑着就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流出来……   “回家……雪桐,带我回家。”   整理好情绪重新进来的莫淮北刚好听到这一句,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走过去,握住母亲的手,语气坚定,“妈,我们回家。”   莫母直直地看着他,良久后,缓缓点头。   回到家,温馨的时光在说笑中流逝,莫淮北晚上还有一个应酬,见的是千里迢迢赶来的合作外商,推不掉,只能前往。   在佣人的帮助下,乔雪桐亲自帮莫母洗了澡,换上柔软舒适的睡衣,看着她睡下才回了房间。   同一时间,某私人会所的包厢里,宾主尽欢,莫淮北举起酒杯和对面的人虚碰了一下,“合作愉快。”   为表诚意,外商豪迈地仰头一饮而尽。   电话响了,莫淮北站起来,打了声招呼,走到外面去接。   越洋电话,屏幕显示来自澳洲雪梨。接通后是赵亭低沉的声音,“那件事有结果了。”   莫淮北静静听着,眸色越发幽深,语气淡淡,“知道了。”   真是荒唐可笑。   男人看向走廊尽头浓郁的夜色,深不见底,寒风吹过来,染了他一身的薄凉。   他握着手里的手机,几乎没有犹豫的,迅速拨出了一个号码。   那边传来一道温软的嗓音,“老公。”   “在做什么?”   纷乱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那边,乔雪桐吐了吐舌头,小声地说,“你不许生气啊,我在……看电影。”   要知道怀孕以来,这种打发闲暇时光的消遣一向是被某人以“辐射大”严令禁止的,话说出口,乔雪桐暗暗感叹自己的诚实,却也屏住呼吸,等着听他的“训斥”。   “老婆,我想你了。”刻意被压低的声音,低沉入耳,听起来却很清晰——然而,却成功让乔雪桐惊住了,她把手机拿得远了点,再三确认来电人,脑子一下子懵懵的,无法把这句肉麻兮兮的话同那个冷淡清贵的男人结合起来。   暗含太多情绪,却又澄净得几乎透明的六个字从男人薄削的唇中缓缓吐出时,刚好有服务生经过,不由得多瞥过去一眼,男人颀长的身体慵懒地靠着金碧辉煌的灯柱,英俊的眉眼被映照得格外柔和,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他侧头微微一笑,竟然比那灯光还要璀璨,服务生刻意放慢步子,余光偷偷瞄着这赏心悦目的画面。   听到那边久久没有回应,乔雪桐又把刚刚的疑惑重复了一遍,“老公,你喝醉了?”或者,也有可能被盗号了!   “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听着“嘟嘟嘟”的忙音,乔雪桐打了个呵欠,看看时间,也是时候睡觉了。   迷迷糊糊中被熟悉的气息笼罩,酥`痒轻柔的吻落在颊边,乔雪桐忍不住睁开眼睛,素淡灯光下,一双幽黑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她……   “你回来了。”她尚未完全清醒,只是嘟囔一句,手脚已经自动自觉地偎进他的怀抱,想起什么,仰头凑过去闻他鼻间的气息,还好,大概是清洗过的缘故,只有淡淡的酒味。   男人的大手抱住她,温热的呼吸埋在她颈间,乔雪桐恢复了一丝清明,“怎么了?”   “没什么。”莫淮北轻抚上没那么柔软的小腹,“我只是想……抱抱你。”   接到赵亭的电话后,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她紧紧搂在怀中,最好揉进去……这样,他对她的疼惜,才不会少掉一分。   怎么忍心告诉她,她的父亲乔振东当年是被人害死的?怎么开口让她知道,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人,一个曾经救莫氏于水深火热中的人?   但……如果这是事实,她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一定会伤心欲绝的吧?   莫淮北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心中的念头越发坚定,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会尽最大的能力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小。   世人无虞,他定当护她一世周全。   第七十二章   父亲管得很严,金津津和佟弘在外面约会回来,连外套都顾不上脱,径直回房间打电话,“乔乔,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乔雪桐坐在秋千上,晚秋的阳光在她颊边流光溢彩地涂抹了一层,连带着声音都轻柔了几分,“什么事?”   金津津脱了鞋子趴在床上,嘴皮子一遛弯儿就说开了,八卦气味甚浓,“我刚刚在酒店里看到了你妈妈的那谁谁,说出来你一定不相信,他竟然和一个年轻女孩子开`房!”   金家几乎垄断了a市的酒店行业,金津津和佟弘所谓的约会也不过是流连各大酒店实地考察,为了方便日后接管家族企业,乔雪桐把那份调查资料给她看过,她和冯馨的关系金津津是知道的,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不免多留了几分心眼。   利用特权,金津津自然很顺利地拿到了监控视频,郭川和那个女孩举止亲密,在电梯里已经难舍难分,两个小时零七分以后才从房间里出来……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乔雪桐不以为然地反问,“我又和那个人没关系。”   日暮西垂,遥远的天边只剩下一抹红得若血的残阳,乔雪桐举目远眺,眸底红光嫣然,“你也和佟弘去酒店了?”   “去去去!”金津津捂着脸,埋在被子里羞得不像话,“小孩子家打听那么多八卦做什么?”仿佛根本不认识刚刚那个挑起八卦的人是谁似的。   “我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乔雪桐淡定地提醒这个事实。   “是是是!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你已经是已婚妇女了,”她“啧啧”感叹两声,“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啊,满脑子都是那秋天叶子的颜色的思想……”   “你不也是吗?两个月后就要成为某人的新娘了呢?真可惜,没有办法做你的伴娘了。”   霞光浸染后的脸颊仍然绯红一片,乔雪桐远远就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朝自己走过来,“津津,我老公来了,我不跟你说了。”   “切!”听到忙音,金津津翻了个身,不屑地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见色忘义的家伙!”   转念一想,她也有自己的“色”啊,连忙按了快捷键,“亲爱的,你在干嘛呢?”   佟弘陪她考察完,又参加了一个古董拍卖会,听到这娇柔动人的声音,瞬间感到四肢通畅,几乎连骨头都软了。   如胶似漆的情人间,再多的甜言蜜语都不嫌多,连一声“再见”都能道出缠绵悱恻的滋味。   “老公,”乔雪桐挽着男人的手慢慢往回走,“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   那双向来深邃的眸子情绪复杂,莫淮北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下班后顺路去医院看了馨姨。”   乔雪桐唇边的笑容渐渐淡下来,最后只剩下一个若隐若现的弧度,“哦。”   捕捉到她异样的情绪,莫淮北轻叹了一口气,“医生说,她的情况并不好。”   乔雪桐大致清楚当中的原因,应该是因为那件事吧,郭婷婷的脾性虽然收敛了不少,但骨子里依然是任性的,也不知道……   郭婷婷大概难以接受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同母异父姐姐的事实,那种心情,她懂,乔雪桐抬头看满天的星星。   晚饭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莫淮北亲自剥了一个鸡蛋放到乔雪桐碗里,对这种每天都要吃上两回而且做法乏味的东西,乔雪桐条件反射跳脚,“不要!”   坚决不要,她现在一闻到那个味道就想吐,别说吃下去了!   “听话,鸡蛋对孕妇和宝宝的身体都好。”   “不要!你就只想到你家孩子,不管我的意愿!”某人不顾事实任性地反驳。   莫淮北有点无辜,他明明就把她摆在宝宝前面了。   坐在旁边的莫母看过来,像一个好奇的孩子。   莫老爷子摸着白胡子,看着小俩口甜蜜对峙,连向来喜欢做和事老的管家也笑眯眯地袖手旁观,这个家,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以后一定会更热闹!   泡完澡后,乔雪桐坐在床边,微湿的黑发垂下来,男人半蹲在地上帮她吹着,“呼呼”的声音萦绕在两人之间。   吹好头发,乔雪桐乖乖躺回自己的位置,把mp3耳塞塞进耳朵,听大约十五分钟的音乐后就可以准备睡觉了。   莫淮北忙完自己的事才在旁边躺下,他随手拿过床头桌上的一本书,一本正经地打破了晚饭结束后的沉默,“鸡蛋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经过科学验证……”   乔雪桐侧过头去,不经意瞥见书名《孕妇饮食大全》,视线再往上,她差点惊掉下巴,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放着他的财经杂志她的女性杂志的桌子被一堆莫名其妙的书占据,什么《孕妇禁忌知多少》,《天大地大,孕妇最大》,《准爸爸手册》……   林林总总,全都是指向一个话题。   心里的某个角落瞬间被撞了一下,瞬间变得柔软万分,乔雪桐趴到男人身上,用两句简单的话阻止了他的喋喋不休……   第一句是:“三个月了。”   第二句是:“医生说……可以的。”   ……   温柔的夜。   时光在指间跳跃,最后一片黄叶被吹落,凉风改头换面,成为了雪冬的使者,一阵一阵地呼啸而过。   和蔼的妇产科医生告诉乔雪桐,宝宝们很健康。   是的,她怀了双胞胎,目前性别不明,为了那一份隐藏的喜悦,乔雪桐也不打算提前知道。   她不偏心,只要是她和他的孩子,不论男女,都会成为心头宝。   经过脊髓移植以后,明明渐渐地恢复了健康,那张小脸重新涂上太阳的色彩,青春飞扬,张巧也重绽笑颜,乔雪桐和他们母子俩分享这份喜悦。   至于为什么明明的父亲突然改变了决定,个中原因乔雪桐无从得知,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已经在她眼前,在她身边……   乔雪桐抬眸向某个方向看过去,想着腹中的孩子,这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终究还是心软了,最后一次吧,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乔雪桐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宝宝,给妈妈力量好不好?   病房冷冷清清的,冯馨躺在床上,脸色似乎比前些日子更苍白了几分,看到乔雪桐的身影,她眼中浮现一丝激动,喜不自胜,“你来了!”   “嗯。”乔雪桐点头,“我来做产检。”   四处看了一下,郭婷婷好像不在,这个时间,应该去准备午餐了吧?   “哎!”冯馨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乔雪桐挺着肚子走过去,扶着她的肩,拿了靠枕放在后面,这一系列动作她做得无比自然,直到……   冯馨紧紧握住乔雪桐的手,再也不肯放,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溢出,她的心疼,是炙热的疼,夹杂着懊悔、感伤、悲痛,“雪桐……”   此时此刻,除了低唤这个名字,冯馨找不到别的字眼,可以倾诉她苦涩到麻木的疼痛。   那双手清瘦如竹,骨节突出,触感微凉——突如其来的亲近,让乔雪桐有那么一刻的怔楞,在孤儿院的许多个日夜,她正是渴望有这样一双手轻抚脸颊,带她离开……可惜,从来没有。   几乎没有犹豫的,乔雪桐很快地推开,她慌乱着心弦,语无伦次,“你……我……您好好休息……”   算得上,落荒而逃,以至于没有听见后面传来的杂物落地声和纷乱脚步声。   在拐角处遇见郭婷婷,乔雪桐想起那天金津津戏谑的八卦之言,出声拦住了她,“能聊聊吗?”   至少,依照目前这个情况看来,冯馨一直被蒙在鼓里,这个消息对她的病情极为不利,乔雪桐只能找上当事人的女儿。   郭婷婷目光淡淡地看向乔雪桐的小腹,随后迅速移开,仿佛多看一秒都嫌弃,她的语气带着暗讽,“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   乔雪桐也不想久留,直接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在外面……”她找了个委婉的说法,“有人了?”   如果只是误传,郭婷婷早就急得跳脚起来反驳了,但奇怪的是,她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眼里写满漠然,乔雪桐稍微一思索就明白过来了,她应该早就知道了。   这么说……确有其事?   “那又怎样?”郭婷婷冷哼一声,骄横的性子冲上来,“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过问了?”   确实是多管闲事了,乔雪桐自嘲地笑笑,转身离开。   郭婷婷撇嘴冷笑,刚走出几步,看见拐弯处里的身影,视线突然被冻住,僵硬在冰冷的空气里,她吓得大惊失色,“妈!”   只见追着乔雪桐跑出来的冯馨面无血色,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扑簌扑簌地掉落,怎么也止不住。   郭婷婷快步走过去,扶起半蹲在地上的人,“妈妈,您怎么跑出来了?也不多加件衣裳,这外面多冷啊!”   冷吗?冯馨已经感觉不到了,心仿佛灌了铅块,麻木了所有的感官,她紧紧抓着女儿的手,像是漂浮在海上的人抱住最后一根救命浮木,“你们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郭婷婷脑子“轰”的一声似乎着了火,僵硬地跪倒在地上,“妈,您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医生说……妈!”   “医生!快来人啊,我妈妈昏过去了……”   世界上有多少种背叛,仅仅一瞬,便足以击毙相濡以沫的爱情,甚至亲情?   (我不相信你们的答案)   ***   “据我掌握的消息,王大兵如数招供,警方正在深入调查,到时人证物证俱全,那个人铁定是逃不掉的了。”刚从澳洲雪梨赶回来的赵亭来不及卸下一身的风尘仆仆,便急匆匆地赶到莫淮北的公司。   “他的动机是什么?”莫淮北搁下手中的签字笔,低垂眉眼,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赵亭摇头,“目前还不清楚。对了……”他轻叹一口气,“那个郭川不是一直和你家交好,现在惹上这事,你……”   欲言又止,其实赵亭真正想问的是,你夹在中间,会不会两相为难?毕竟当年郭氏在莫氏陷入危机之际,非但没有冷眼旁观,反而注入大量的资金,费了极大的心力帮莫氏度过难关。   何况,两家又是世交,这个情分……   “我只相信真相。”   理智上是这样,但感情上,他偏向她,不问后果。   至于郭叔当年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莫淮北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愤然和心痛,在时光的迁移里,他对乔振东这个人再也提不起恨。   因为是他,给了他的女人生命。如果乔振东真的死得冤枉,哪怕背负那些,他也会替他讨回公道!   “你心里有把尺子就好,我先睡会儿。”连日以来的奔波让赵亭困倦不堪,刚合上眼,没一会儿便沉沉窝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入冬后,天总是黑得特别早,离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整个楼层静悄悄的,总裁办公室里,只有赵亭细微的打呼声。   莫淮北看向夜色渐深的窗外,修长的手指搭在真皮椅子的边缘,无声地敲着,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刹那间闪过一道亮光……   家里,乔雪桐正陪着莫母聊天,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在说,莫母只是静静地听,听到感兴趣的就笑笑,或者以单音作回应。   都到睡觉时间了,楼下还没传来车子的声音,乔雪桐叹了一口气,估计还在公司加班吧,最近他好像特别的忙。   莫母今晚似乎有点不安,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肯入睡,乔雪桐想起自己的mp3里还有几首睡眠曲,“妈,你听听歌儿,然后乖乖睡觉好不好?”   莫母闭了闭眼睛,很快睁开,在看见乔雪桐手里的东西时突然脸色大变,双手抱着头尖声叫嚷,“啊!啊啊……”   乔雪桐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激烈的反应,还没回过神,莫母已经扑上来抢走了她的mp3,使尽全身的力气往墙上扔过去,“啪”一声,那个陪伴她多年的mp3在地上碎成几片……   “怕!”莫母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怕啊!”   “怎么回事?”刚回到家的莫淮北听到动静立刻跑进来,看到错愕的妻子、情绪失控的母亲,唇抿得紧紧的,“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妈妈突然情绪大乱,抢了我的mp3扔坏了。”乔雪桐也顾不上地上的碎片,忙着安抚被子下的人。   好在经过一番折腾,莫母终于睡过去了,睡颜还算安稳。   乔雪桐对着碎片轻叹了一口气,莫淮北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道,“看看能不能修得好。”   他知道这个mp3对她有多么重要,几乎承载了她所有的童年美好回忆,还有她的父亲……   “也只能这样了。”乔雪桐体贴地笑笑。   外表能否复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   洗漱好躺在床上,乔雪桐侧过身,“老公,我今天去产检了,医生说我怀的是双胞胎。”   “真的!”眉色间隐藏的几分落寞被如数驱散,男人笑得像懵懂孩童一样开心,“怪不得这么能折腾,原来是怀了两个坏家伙!”   乔雪桐皱着鼻子,“谁坏了?”这么说她的宝宝,她会不开心的!   “是我坏!”   天大的冤帽子,某人也心甘情愿地戴了。   清俊如修竹的手指微微挑起她的下巴,男人俯身以唇印上,气息清爽干净,散发着浓浓的宠溺意味,“老婆,谢谢你。”   只此一句,胜过万千情意。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