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亚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1   1、一 ...   当我从床上爬起来时,陈万钧那厮睡得正熟,楞大个男人还趴着睡,要命的是他还独自占了大半个儿床。我瞥了眼床头上的圆脑袋仿古灯,就想举起它来砸陈万钧脑袋。不过我没那么做,一是因为没那个胆儿,二是因着我向来惜财。我很“识货”地明白这一看起不咋滴的破灯儿其实挺贵。   这卧房很大,床尾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窗帘密实地遮住一大面儿落地格子窗。初识陈万钧那会儿我无比崇拜他,用宋嘉平的话来说就只差摆一画像上两柱香那样儿真正地“拜着”。我还百度过他的名字,原来这“钧”字儿有千克的意思,一钧就等于三十斤,“万钧”自然就等于很多很多斤了。不过他因着特别会刁难特别能挑剔并没能长出多少斤肉,倒是赚了很多斤银子,以此看来这名字仍是取得十分到位。   眼瞧床上的大款翻了个身,我赶紧迅速收拾好逃去公司。别以为我是什么高风亮节的烈女,要和阔公子演一出诸如“为父卖身”这类的把戏。我特别爱钱,倒不是因为家里穷,纯粹是天生的习惯。当初是我自个儿跪在陈万钧跟前求他跟我那个啥,虽然大伙儿都说姑娘家要洁身自爱,可我并不为此后悔。   我刚把办公桌上的日历查看一遍,张茜茜就捧着记事本走到跟前问我:“晚上公司有聚会你去麼?”   当然要去,我呷了口水猛点头。她十分鄙夷地瞥我一眼,然后拿本子敲两下我的头:“不带你这样儿省晚饭钱的啊!你家老爷难不成还扣你口粮麼?”   张茜茜这名字取得甚好。我刚进公司培训那会儿,几乎每堂课讲师都要先点名,第一次念到张茜茜的名字时,我楞是听成了“脏兮兮”。不是我耳背,实在是那讲师平翘舌不分。后来被派去给员工发“福利”,我拿着单子大声吆喝:“咱这儿没人叫张qianqian啊,是不是已辞的旧员工啊!我先帮她领着了啊!”   刚说完,张茜茜就一把扯过单子愤愤然盯着我:“谁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想自个儿吞了吧?好好儿的名字也念错,真没文化!”   “我kao!谁让人有文化的爹妈给起这么个有文化的名儿呢!我好歹也识它是个多音字儿,这货居然说我没文化!”人张茜茜听我这直白的语言不恼反笑,于此我俩便“好上了”。后来我问她为啥我当那麼多人面儿骂她她还愿意“跟我好”,她回答说就看中我这副直肠子,还说“直肠子”人没私心眼儿。这话自然说得我十分乐呵,可这厮居然又要死不死加了句:“不过这类人十有八九都是短命鬼,多半儿都会死于非命,真真是可惜了!”   看她一脸惋惜样儿,我直接拿手抡她脑袋,她气得边跳边叫:“筱言西你他妈不长眼啊,我这刚做的发型!”   我悠悠然瞅着她抓狂的样儿,心里十分痛快。今晚公司在俏江南订了大包间,张茜茜一路跟我狂侃汪小菲和大S的盛大婚礼,具体地就像她自个儿亲临过现场一样。过道上的地毯很柔软,走着走着就看见迎面而来的一对壁人,陈万钧西装革履的样儿十分衣冠楚楚,挽着他胳膊的美女穿着旗袍,月白暗纹锦缎上绣着湖蓝蔷薇。不知他有没有发现我,反正我当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进了包间,偏偏张茜茜那丫头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咋呼:“筱言西你丫被鬼追啊!”   遇这情况我当然得像避鬼一样避着他,谁会在看到自己的情人跟别的女人亲密无间走一块儿还傻站那儿笑脸迎人。我当然也不会上前赏他巴掌,尽管我很想这么做,可我压根儿不够格对他理直气壮,因为我跟陈万钧往暗里说也算得一对儿地下情人,往明里说却啥也不是。我估计多半是因为他打心眼儿里瞧不上我,他曾明令禁止我跟他在公共场合一起露面,还不甚刻薄道:“就你那姿色,别把人吓着。”   他公司公关部有大批专门用来交际应酬的美女们,这在我当初还无限仰望他的时候早已打听清楚。不过刚刚那位瞧着却不太像公关女,人那气质轻淡又温婉,哪儿是那帮生来一副谄媚样儿的小公关能有的啊。   “唉,你知道刚才穿旗袍那女的麽?”正疑惑着呢,有人把答案送跟前,我当然会十分茫然地说不知道,然后又八卦地问她是谁。张茜茜一脸骄傲地告我:“蒋舒薇,她爸是做官儿的。人刚从奥地利学成归来,上月才跟一公司签约,现可是炙手可热的广告大腕儿!”   张茜茜这人没啥特点,就特能八卦,连演艺圈一线明星的祖宗八代发家史都知晓一二。而且她还不是瞎说,大多事儿都被后来的媒体曝光证实,所以这次我还是比较信她的。我这儿还没回话呢,她又接着说:“她旁边那男的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男朋友,长得可真叫一‘祸害人心’呐!肯定也是一忒有钱的主儿,你回去问问你家老爷,八成他也认识。”   张茜茜是公司唯一知道我“认识”一忒有钱主儿的人,她曾亲眼见到陈万钧的车子送我到公司楼下。那次他突发慈悲差司机送我上班儿,人司机当然尽责啊,送我到门口儿还绕过车尾亲自帮我开车门,于是我特有气势走下车的时候就看见了嘴张特大的张茜茜。因着那是我唯一一次乘豪车上班,张茜茜便说我是一典型的小媳妇儿,家里伺候着一忒有钱的老爷。   2   2、二 ...   我自然不会傻兮兮去问陈爷人蒋舒薇跟他是何关系,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我还是十分明白的,况且一开始我对他俨然就一教徒膜拜神的感情。他有钱有地位、有相貌有文化、有品味有性格,这种“六有”超级完美男当然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其实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他还有家庭。   陈万钧年少时就去国外念书,到二十五六才回国。回来的时候一并带了个进口媳妇儿,那姑娘自个儿有地地道道的外国名字,却被陈万钧那帮熟人叫做angle。据说那angle生来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堪称完美,可后来不知为何他俩离婚了,那洋姑娘还自个儿流着泪跑回国去。   我得知这事儿后深深觉得世事不能完美,加之我对陈万钧的了解,多半儿是因为他拈花惹草四处放电才让人受不了要离婚。让我感到幸运的是,我朝他跪的那一阵儿他刚办完离婚手续,要不我就成名副其实的小三了。糟蹋自己疼的是自个儿,破坏人家庭可就等于活生生给人一刀,人招谁惹谁了非要挨你一刀。   陈万钧又连续一礼拜没call我,我也乐得清闲。刚跟他那会儿,我可没少紧张,这人吧一旦拥有的比一般人多些就容易跟人拉开距离,美名其曰气场,陈万钧就是这麽一类人。眼瞧着有这麽一大气场的偶像就在跟前我能不紧张麽,他当时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颤栗,还不阴不阳地说:“你要喜欢抖就趁这会儿抖个够,等我洗完澡出来就不要再抖了。”   我听他这一说反倒镇定了,紧张啥呀不就跟偶像一块儿睡觉麽。睡觉不就一闭眼儿一睁眼儿的事麽,当做了场梦还不行!于是我就将这梦连续做了两年半,到现在还继续在梦里恍惚,我经常怀疑这事儿根本没发生过,全是我臆想构造而出。   我同陈万钧虽然做尽了情人该做的事儿,却没住在一块儿,他怕是脑子长瘤了才会傻到让我住他那儿。我这小一居还是毕业那会儿租的,床跟沙发距离就半米,我在这之间拉了一素雅窗帘,地方虽然小点儿倒挺好住。正窝手掌沙发里看快乐大本营呢,手机就响了,我十分认命地按下接听键,陈老爷低沉的嗓音便传过来:“在哪儿。”   陈爷说话向来一个调儿,通常只有句号。我十分恭敬跟他说在自个儿家呆着。他又说:“来仙鹤楼,给你半小时。”   说完就掐断电话,我一面儿火速收拾自个儿一面儿在心底问候他祖宗。从这儿到仙鹤楼最快也得四五十分钟,偏偏这人还跟一昏君似的下不可能完成的命令。这两年半我算是深刻体会到啥叫距离产生美,以前没机会接近陈万钧时就觉得他十全十美,现处近了就会时常反思自己当初为何会觉得他十全十美。   我赶到仙鹤楼的时候他果然不高兴了,平常老拉长的一张脸现在看起来似乎更长了。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爱吃这一套,美名其曰成熟有性格。我悄悄顺了口气儿,开始对他笑不露齿:“刚刚路上塞车,所以我来晚了。”   人只夹了筷子菜放嘴里细嚼着,压根儿没看我一眼。他刚嚼了几口就开始皱眉头,然后便将筷子往桌上一搁。   这才扬眉用眼神示意我吃菜,我十分得体地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陈万钧生了张十分挑剔的嘴,通常我跟他一块儿吃饭,都是他在“看”,我在吃。他比较喜欢简单的家常菜,这道松子茄鱼不咸不淡清脆滑爽,瞧着还挺新鲜好看,应是色香味儿俱全了,可这挑剔的主儿只尝一口便搁下筷子。真难伺候!   “那晚你躲什麽。”跟他这么长时间,我要不知他说的是哪个晚上就算是白跟了。废话!不您让我不要在公开场所跟您装熟麽!我没那个胆儿跟他横,谁叫人是爷我充其量就是个婢呢,所以我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菜,抬头笑脸盈盈地回答他:“那种场合不是怕妨碍你麽。”   他摊开一只胳膊放椅背上,另一只手夹了只烟,极淡地冷笑一声:“你倒是知趣。”   他话本来少,我又埋头开始吃菜,过了一会儿他又懒洋洋地说:“以后别躲了,我本来也没打算理你。”   我无比端庄地又抬起头朝他笑,嘴里还温柔地回应:“知道了。”   这厮又不说话了,只默默吸了几口烟,然后将烟头掐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3   3、三 ...   洗完澡后我穿上那条新买的睡裙,无袖上等绸锻料,用店员的话来说就是十分性感十分能撩拨人心。这是我自己出钱买的,花了我俩月工资,付账的时候我站那儿数现金,人拿我跟暴发户似的一个劲儿地鄙视我,这年头有钱也得分阶级啊!花楞多银子买这么块短料子心疼死我了,可为讨陈爷欢心我也就咬牙忍了。他曾不止一次批评过我的穿着,说我没品味,可却从不掏钱让我买衣服去,这人也忒小气了。   卧房镂花水晶顶灯闪闪亮着,陈万钧坐床上正拿毛巾擦头发,他的头发黑又软,空气里飘荡浅浅沐浴露的清香。白色纱帘因敞开的一面儿小格窗灌进的风轻轻飘起来,窗外是条江,江对面儿霓虹闪烁。   我光脚踮到他跟前,轻轻坐他腿上,笑盈盈看着他的眼睛说:“抱我。”   他斜睨我一眼,搂着我的腰,手掌往我大腿深处游动。我刚软软地窝进他怀里,他的热吻就铺天盖地落下来。陈万钧从来都是骨灰级的床上高手,加之我穿的料子少,他很容易就将我剥得精光,然后带我滚到床上。   “想我吗。”激情四射地同时他含糊地问我,我只低低嗯了一声,他便开始用力。疼得我直想骂人,这厮力道也忒大了!   后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房间里只亮着暖黄小灯。玻璃上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我随手拣了件衬衣套上,走到窗前看雨。江对面儿的霓虹灭了不少,想来已经深夜了。站在高层俯视雨中的江水倒显得薄雾层层,十分模糊。   这样安静的时刻人却特别精神,仿佛脑子里的思绪都清晰得能看见纹路。我向来没有半夜醒来的习惯,偶尔碰到这情况,就会特别想念宋嘉平。   那个我深爱的小伙儿,我已两年半没见过他了。第一次遇见他那会儿我刚念大二。周末跟寝室一姐儿们去爬灵山,刚到半山腰天就开始下大雨,我跟宋越手牵手一个劲儿地往树底下跑,结果我新买的韩版粉红平底鞋因泥水的冲刷,软底子被生生开了口子,每走一步鞋后跟就开一下口子,十分难看。宋越无限惆怅地问我:“言言,咱该咋办啊?”   刚说完眼前就出现一穿军装的男孩儿,他背了一个迷彩大包,雨水顺着帽檐往下落水。那么狼狈的场景他却十分从容,雨水淋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就半眯着眼问我们从哪儿来、干什么的。宋越跟她道了一番,他一挥手就说:“跟我走吧,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们再站下去非重感冒不可。”   后来才知道他是军校的学生,那次上山是实训课程。熟了后我就糗他:“你运气可真好,偏偏就赶上下雨了。”   他告我其实那是学校专为他们挑的“好日子”,所谓训练就得经历风吹雨打。宋嘉平很优秀,那会儿还未毕业就被学校选中预备进精英班,他们班儿的人可全是单独进行这种野外实训,那天我和宋越在山上遇见他,他就正上着一个人的实训课。   下山的路上我一直为脚下的新鞋堵得慌,他后来问我怎么了,我就盯着双泥脚说:“不带这么倒霉的吧!这鞋可花了我整整四十大洋!这才第一次穿呢,就这么夭折了!”   宋越一个劲儿扯我衣角,可能是觉得在恩人跟前提大洋这个词儿太俗。可人宋嘉平却笑得合不拢嘴,还替我纠正:“这应该不是夭折吧,顶多算个寿终正寝。”我拿泥脚踹他迷彩裤腿儿,他也不躲闪只是笑,莫名地就那样熟起来。   后来宋越就常说我:“咱言言凭着一双破鞋就把人军哥哥给拿下了。”   这话可说得真是充满歧义,不知名的人听了还以为我是那啥人呢。我在暴力解决了宋越后也觉得奇妙,明明爬山来着,我干啥鬼使神差要穿那么淑女的鞋啊,不过若是没有那一遭,可能也就没后来的事儿了。想想也觉着十分开心。   “在想什麽。”陈万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急速收回思绪转头看着他说:“忽然醒了,睡不着。”   他赤*裸胸膛坐在床上,只幽幽看着我也不说话,我被他盯得悻悻的不知道是就这麽站这儿妥当还是过去的好。陈万钧从上至下将我细细打量,那眼神就像我是砧板上的猪肉而他是那精挑细选的买主一样。   我十分不自在地也将自己打量一遍,这才惊觉自个儿□的肉*体只穿了他那件儿衬衣,最上面儿两颗扣子还敞开着,衬衣下摆就齐大腿那儿。我顿觉有点儿局促又有点儿尴尬,脚指头因紧张而往里蜷了蜷。忽闻他极大一声喘息,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下床将我打横抱回床上,重新压着我的时候还低声说:“你勾引我。”   我丫抽他嘴巴子!不承认自个儿是那啥啥狂反赖我身上了。等他再此为所欲为之后我已筋疲力尽了,他却精神头儿越来越好,点了支烟倚着床头。我刚昏昏欲睡,他又大力将我推醒:“滚!你他妈呆这儿我不好睡。”   这少爷脾性也忒喜怒无常了吧!这啥时候了才让我滚。好在我也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爷命令我走人麽!我走就是了。   4   4、四 ...   雨夜从城东赶到城西的结果居然是重感冒,我的身子板儿向来跟我的意志力一样顽强,这次就坐出租里吹了点儿冷风居然也整出个重感冒。幸好张茜茜第二天打电话找我,要不我得在屋里睡上一天了。她十分火速地赶到我家,又十分麻利地将我拽进医院。   这会儿我正一边儿打着点滴一边剧烈咳嗽,震得支架上那玻璃瓶直晃悠。张茜茜瘪嘴瞅着我:“咋一晚上不见就咳成这样儿了,跟一肺结核老太太似的。”   她也不挑个好点儿的比喻,林黛玉多适合啊,非得说什么老太太。我差点儿咳岔气,根本没功夫搭理她。估计见我实在咳得厉害,她才给我倒了杯水:“我呆会儿还得加班去,你给你家爷打个电话吧,让他过来慰问慰问。”   我就算给“地中海”打电话也不可能打给陈万钧啊,当然我没这么跟张茜茜说,我只问她为啥礼拜天还加班。一提这个她就来气,猛咬一口苹果,嚼得“咯蹦咯蹦”响:“地中海他丫就一孙子!你还记得前段儿时间我跟你说的那个蒋舒薇吧,人啥条件啊!地中海居然想让人给咱公司新产品做代言!叫我没日没夜地写案子,准备挑‘最好’的方案给蒋舒薇过目。”   “地中海”是咱公司老板,很常见的中年秃顶麽,大伙儿都暗称他地中海。张茜茜还没气过,又大口嚼着苹果,多半儿拿苹果当地中海脑袋了,她又说:“我瞧地中海提人那眼神儿,活像人是一美味佳肴,恨不得一口吞了似的。色*狼!”   我就劝她:“男人麽,不都这样!”她忽然若有所思地盯着我问:“你不是跟你家爷吵架了吧?大好的周六晚上居然独守空房,说起这个我就不明白,你说你那破地儿小成那样儿你干嘛还住它!你家爷不有的是钱麽?”   说到这儿又想了想说,“不过也不难理解,有钱不就烧得慌麽!反正不花白不花!大房住久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看不出来啊筱言西,你丫葫芦里还有几味儿药呢!”   我精神不太好,懒得跟她贫,只翻个白眼儿提醒她:“你再不走,加班儿费可没了啊。”她这才慌忙站起来,走的时候还唠叨:“你要跟人吵架了就给家里去个电话,这时候娘家人最靠谱儿了,没准还替你找那爷申冤呢!”   这丫今天咋这麽多话!我抄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就作势给她砸过去,她果然逃命似的打开门,还十分怨愤地说:“好心当成驴肝肺!母老虎就算病危也还是只老虎,惹不得!”   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也不带上门儿。我心情忽然明亮许多,情不自禁咧嘴开始笑。正笑得欢呢,陈万钧老爷就迈着沉稳的步伐踱进房来,我未料到他会出现,脸上的笑容顿时发僵。   半小时前张茜茜去厕所的那会儿,我接到陈万钧的电话,他命令我马上过他那儿去,我就放低姿态跟他商量能不能晚上再去,他当即十分不屑地嗤笑一声:“你倒会拒绝了。”我十分抱歉地解释:“我这会儿在医院打点滴呢真走不开,下午行吗?下午估计就能完了。”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就把电话掐了,我当时就觉得完了,又得罪这祖宗了!还没想好下午该如何取悦他呢,这矜贵的主儿就这麽出现了。他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又沉默地走过来拿手覆我额头,最后才慢悠悠坐椅子上说:“又没发烧,打什么点滴。”   难不成只有发烧才能打点滴?我对他笑着说:“倒不烧,就是咳了点儿。”   他习惯性地摸出支烟,顿了顿又放了回去,他看了我半晌又开始冷笑:“筱言西,你可真能装。”   我懵了,跟谁装也不敢跟大爷您装啊。这医院这病床,还有这点滴瓶儿这针头,能是假的麽!我刚想说点儿什么,他的手机就响了,掏出手机一看他就笑了:“舒薇,怎么了。”   那嗓音可叫一个温柔,我跟他这麽长时间极少听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话,还有那柔得能挤出水的笑容,真真是可掬。忽然心里就不舒服了,我吞下口唾沫准备定定神,却被呛得猛咳起来。   他抬头瞧了我一眼,皱眉起身走出屋外,八成是嫌我咳嗽的声音打扰他讲电话了。我端起张茜茜走前倒的水啜了几口才渐渐缓过来,还好另一个床位没人,不然可就打搅人家了。这咳得也忒狠了,只差没咳出我的肺来,缓过来后我都不敢讲话了,怕一个气儿不顺又开始咳。   陈万钧回来的时候又定定瞧了我一会儿,然后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一分钟不到司机小刘就到门口了。他恭敬地双手呈给陈万钧一个牛皮纸袋子,陈万钧三两步走到我跟前将纸袋子放床头柜上,又十分轻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就干净利落地走了。我扯过袋子一看,里面一踏踏红票票足足有十来公分厚。   5   5、五 ...   陈万钧走后四周特安静,我并不好奇他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以他的能力办这麽件小事儿并不难。我也不会给家里打电话,就算打回去,人接不接还是问题。从我跟陈万钧在一起后,他们就不再过问我了。   那天我从陈万钧的车上下来就看见站在细雨里的我妈,她拿手指着我说:“为了个男人你作践自己,人稀罕你这麽做麽!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是跟我回家咱啥也不说了,好好过日子就成。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咱娘儿俩从此就别再见面了,你也别再喊我妈,我就当白养了你这麽个姑娘!”   我的选择已显而易见了,她当时气极给了我一耳刮子,然后就跟我爸走了。说不想他们肯定是假的,自个儿的心又不是铁铸的,特别是在这种脆弱又无人过问的时候。心里像堵了块儿橡皮,烦闷不舒服,不过我没哭,宋嘉平以前就常说我不会哭,因为我没长心,他说没长心的人压根儿就没泪腺。   说起宋嘉平就想起我那会儿犯阑尾炎的事儿来。他们学校管得严,半月才放一次假。那个周末他到学校找我,我带他去吃学校后街的小吃。那会儿刚恋爱,不吃不喝就那样互相干望着,心尖尖上都能乐得开出朵花儿来。心情一好胃口就棒,我解决了一笼狗不理包子又点了一盘椒盐老豆腐,宋嘉平没吃多少就放筷子,只乐呵呵地看着我吃。   这一点倒跟陈万钧很像,所以我向来害怕跟他一块儿吃饭,他每次看着我时我就心里发酸地想起宋嘉平。   当时宋嘉平就担心我会不会一下吃太多,我一面儿大快朵颐一面拍胸脯安慰他:“没事儿,我胃大着呢!”他扑哧笑出声只说了句我知道,我便毫不客气地在桌子底下踹他,那会儿他已经知道躲了。后来豆腐刚吃一半儿,我就捂着肚子嚷疼了。宋嘉平急得要拨120,还是我拦住他:“这儿人多路窄,救护车还没开跟前我就已经疼死了。”   他伸手擦我额上的汗,然后蹲在凳子跟前说:“别贫了,快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那会儿年纪小,谁不喜欢浪漫的事儿啊。我当即便娇弱无力地趴他背上,他就那样背着我穿过一整条闹市,引来很多人侧目,我当时就觉得咱不是在走闹市,那回头率整个儿一星光大道啊!宋嘉平的个子很高,军校的人骨架子都展展的,他跟人一样穿着白T恤牛仔裤,可就是比别人长得好看有气质。   他不喜欢我说他有气质,总觉得那是形容女孩儿的,这时侯我就特流*氓地环过他肩头说:“本姑娘就觉得你有气质怎么了!姑娘我就好这口,你要敢说个不乐意试试?”   他一把将我搂怀里笑嘻嘻地说:“乐意乐意!老婆乐意我就乐意!”   那天在医院他把我安顿好后,大半个儿背都湿了,好不容易坐椅子上歇下我就跟他念叨:“那盘子豆腐还剩一大半儿呢,就这麽走了真是可惜。”他哭笑不得地调了调点滴速度说:“你这小财迷,以后结婚我天天给你做豆腐,看你不吃腻歪!”   我朝他瘪嘴:“谁喜欢吃豆腐了,我又不是你。”他笑着吻我额头:“我只喜欢吃你的豆腐。睡吧,养足精神对付明天的手术。”   那会儿生病真幸福,有男朋友疼着,爸妈也过来守了我一礼拜。正越想越难过,陈万钧就打电话来了:“你下来。”   我抬头瞧那玻璃瓶子,将将见底。可见上帝还是眷顾我的,不然我可得拎着这瓶子下去“面圣”了。我拔了针头,自个儿拿床头柜上的棉花棒摁着手背,穿上鞋就噔噔下楼了。   陈老爷今儿个换了辆车,我巴巴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却瞧见一美丽的姑娘,正以为我认错车了呢,驾驶座上的爷就发话了:“后边儿去。”   我对那美女抱歉地笑笑,又巴巴地去开后门儿。上车后我就仔细回想那姑娘的面容,老觉着似曾相识,等我终于记起来的时候差点儿激动地拍我自个儿大腿。这姑娘可不就是那蒋舒薇麽!姑娘十分温柔地发话:“万钧,你这宝马是哪一款啊?”   我看不见陈万钧的表情,只听见他笑着回答:“X6。”   美丽的姑娘笑了,声音甜甜的:“他家那么多款跑车,你怎么会选个这麽彪悍的外型?”   陈万钧又发出笑声,看来今天他老人家的心情真不错,不过说话的语气却有几分不屑:“开跑车的不是暴发户就暴发户他儿子,真爷们儿谁开那娘娘腔的东西。”   姑娘又嗤嗤笑了两声,我也傻兮兮地附和着微笑,不过我没敢笑出声音,他们能拿我当隐形人看待我已经偷着乐了。我老觉得吧,陈万钧跟蒋舒薇有点儿什么,这样一想我就觉得自己活像一第三者,可我要是一小三他也不会把我往“正牌”这儿带啊。如此看来,定是这朝三暮四的男人又拈花惹草了,不过这朵花儿瞧着却让人舒服,所谓天生丽质不过如此。   我兀自理着小心思,陈万钧低沉又不耐烦的声音再度传来:“想什么呢。”   人美女没回答,倒转头笑着看了看我。于是我确定,他这一句是对我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哪位好心的看客能赏给俺个评评啊…555(孤独寂寞地飘走)……   6   6、六 ...   你跟人美女好好聊着就得了,跟我搭什么腔啊。可毕竟他发问了,我只好轻声回答他没想什么。车里就这麽变得安静,谁也不说话。我不是刚生病麽,忽然就又开始咳嗽,喉咙痒痒又挠不着,咳得我都快吐了。我觉得有些尴尬,这俊男美女坐前面儿本是多好一画儿啊,就这麽被我这特生活化的咳嗽给搅和了。   天生丽质的美女姑娘给我递来一瓶水,又从纸盒里抽出张纸巾递给我。那芊芊玉手真是漂亮,人气质佳长得好却不艳俗,指甲修得十分干净,一点儿指甲油也不涂。不像那俗气的张茜茜,每天换着法子打扮,结果却让自个儿更俗气。我接过东西稳了稳气息跟人说谢谢,她特有修养地说不客气。   车子又安静地走了一截儿,陈万钧将车刹在路边上,蒋舒薇下车的时候跟我说拜拜,我亦客气地跟人辞别,话一出口才发觉嗓子已经咳哑了。我瞧着她倩丽的背影渐行渐远,忽然觉得自个儿刚才那公鸭子般嘶哑的声音特丢人。   “前边儿来。”陈万钧降下车窗,挽起衬衣袖子的胳膊搁在窗框上,另一只手就搭着方向盘。我闻声便立即行动,换了位置似乎能闻见淡淡的香味儿,极淡极淡却十分自然的味道,那应该是蒋舒薇留下的。有钱人的存在感就是强,即使人已离去也能留下点儿什么让人想起她。   陈万钧他妈的比“黑白无常”都还无常,我还未坐定呢他就忽然启动车子飞速开了出去,害得我一个猛吸气又开始咳。我真想狠狠抡他一耳刮子!   进屋的时候我拧开瓶盖准备喝口水压压惊,他径直走屋里不知翻箱倒柜捣鼓了什么,再出来的时候嘴里叼根烟,手里拿了一东西,皱着眉走我跟前把那东西递给我。跟了他两年多,我觉得他这会儿皱眉歪嘴叼烟居高临下看我的时候,他妈的居然还是那么帅。   “发什麽楞。”他用手夹了烟,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慌忙收回遐想,清了清嗓子接过东西。他顿了顿,默不作声地走到茶几跟前,把烟灭在烟灰缸里。   陈万钧给我一特丑陋的东西,瞧着像药丸儿,放嘴里凉凉的,嗓子立即舒服很多。可这清凉的味儿吃起来不像金嗓子更不像西瓜霜,我疑惑地瞥了眼坐沙发里的陈万钧,那厮正瞧着我的眼神十分鄙夷:“特供药,没毒。”   心眼儿真多,谁说有毒了。不过他这样儿说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尴尬地对他笑笑,没说什么。他背靠着沙发,十分慵懒地命令我:“过来。”   我特乖顺地走他跟前,坐他腿上。他一面儿抚着我的头发一面儿问:“下午医院那女的谁啊。”   张茜茜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进来。我估计那丫头开门那会儿他肯定就在门外,幸好她撒腿跑得快没注意上陈万钧。我跟他说她是公司同事叫张茜茜,他静默一会儿又说:“人说你是一母老虎,我怎麽没看出来。”   我顿生出石化的感觉,其实我就一豹子,只是对着爷您不敢露原形啊。我晃了晃身子笑着说:“她开玩笑呢。”他忽然将我箍怀里,还轻噬我耳朵,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难怪没人追,敢情我真养一小老虎了。”   说什么呢,我没人追全是因为张茜茜那个大嘴巴到处宣扬我有你这一忒牛掰的男朋友啊。我往他怀里腻了腻有点儿撒娇的意思:“我才不是小老虎呢。”   他拿下巴蹭我头顶:“这会儿像只猫,倒也挺招人喜欢。”说完就低头吻我,我一嗅见淡淡的烟草味儿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他顿了顿,松开我的时候浓眉又明显蹙一块儿了,拍着我的背顺了好一会儿气我才止住咳。最后他长臂一捞,将我搂怀里说:“睡会儿。”   这药吃了瞌睡,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迷糊中感觉是躺床里,有人正按摩我的手背。倏地记起扎针的那一块儿全乌紫了,想不到陈老爷还会按摩嘛,力道不大不小正合适,揉得人特舒服。我还想咧嘴笑来着,却立马又混沌地睡过去。其实这祖宗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挺好处。   隔天上班,我刚把日历查看一遍,张茜茜就拎着一豹纹小皮包在我跟前得瑟。我直截了当地问她:“A货吧?”   她拿眼直横我:“你才A货呢,我这花的可是上月压箱底儿的钱!”我顿时恍然大悟,激动不已地说:“我差点把这麽重要的日子给忘了!”领薪水日子能不重要麽!张茜茜盯着我的眼神有点儿哀伤,她说:“言言,咱能别这麽爱财麽?你知道吗我每次瞧你提钱的那眼神儿,我就觉得特丢脸。”   我扑过去抢她的小皮包,她护犊子似的赶紧把那包搂怀里,走前还十分惶恐地丢给我俩字:“财奴!”   可不是财奴麽,以前宋嘉平也老这样说我,不过他说归说却从未打心眼儿里嫌弃过我。我知道张茜茜也不会打心眼儿里嫌弃我,可她这样一说,我就忽然又想起嘉平了。   那傻小子居然为了我的发财梦,拒绝呆部队,还拒绝工作分配。   7   7、七 ...   那会儿都是穷学生,没事儿就喜欢躺草坪上腻歪。宋嘉平两胳膊枕脑后,我就拿脑袋枕他肚子。临近毕业的人都容易焦心,我盯着蓝天白云跟他伤感:“你啥时候才能成为大款啊,省的我没日没夜地愁工作。”   他笑的时候肚子都在颤抖,好一会儿才平静地说:“不想工作就不工作呗,老公养老婆天经地义嘛。”有个说法不叫恃宠而骄麽,那会儿的我就是那“骄”的典型,他都那样说了我还一个劲儿地不满意:“养活一人儿多容易啊,可人家想要住大房子开好车子,你能办到麽!”   他要说个不字看我不拧死他!长得好脾气更好的嘉平哥果然就回答我:“老婆想要的,老公能不办到麽!你乖乖等着我给你赚大把的票子回来,让你这小财迷数个够。”   这话都半真半假,图的就是过过嘴瘾,可傻小子宋嘉平居然把我的话当真了。一个月后我搬出学校,住现在还住的出租屋里。那个周末,宋嘉平早早就过来了,当他洋洋得意地告我他不打算去部队里呆的时候我还高兴了大半天,因为那样儿咱俩就不用再两地相隔睹物相思。   我抱着他激动地跳了大半天,他也看着我乐得眉开眼笑。兴奋的劲儿还没过呢,他又说:“我把工作也辞了。”   军校毕业的学生国家都管分配,像他这样优秀的主儿去的地方自然比别人更好。拒绝往部队里呆也就罢了,可他居然连工作也推了。我觉着这问题有点儿严重,当即拉着一张脸问:“宋嘉平,你这怎么回事儿啊?”   他见我脸色不对,慌忙搂着我说:“我这不跟你汇报麽,你放心这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这事儿我已经深思熟虑过很多遍了。你想呀,在那种小机关里做事儿,每月工资就固定的那麽点儿,提升的机会要等到猴年马月才有那么一两个,况且到时候抓不抓得住那机会还是一问题。我觉得上那班儿还不如自己做点儿生意。”   我就觉得他蠢呐,那小机关可是好些人托关系也进不去的,他就这麽无所谓地放弃了。我拿手指着他一顿炮轰:“你傻啊你!现在找工作容易麽!谁能一开始就拿多高的薪水?不都一步步来的麽。这儿还没上班呢你就巴望着晋升,看不出来啊宋嘉平,你还这麽贪财呢?!”   不知是我语气太酸还是表情过于严肃,他木木地盯了我一会儿,漂亮的眼睛里尽是委屈,最后才小声嚅嗫着说:“我不就想着钱能来快点儿,让你住大房子开好车子麽。”   我顿时语塞,敢情他真拿我的话当圣旨了!一八几的个头,宽阔的胸膛,笔直的腿,多醒目一小伙子啊,盯着我的那眼神儿特别真挚。我当下真是感动到家了,我觉得琼瑶奶奶里的女主角都没我这麽幸运。我拿脑袋抵着他的胸膛,心里柔软得像块儿豆腐,我问他:“我有这麽好麽?说什麽你就做什麽。放弃这麽重要的前途,你妈知道还准你娶我过门儿麽?”   他轻轻拥住我说:“其实吧我也没觉得你有多好,可喜欢就喜欢了我自个儿也没办法。啥叫前途啊,咱俩在一块儿就叫有前途,要是跟你分开了,就算人让我当总理,我也觉得特没劲儿。”   我感动得眼泪珠子都往外冒了,还蹭了几滴在他白净的衬衣上。他看见我波光闪闪的眼珠子简直大喜过望,乐得仰天大笑,边笑还边说:“哎哟!不得了了,我老婆居然也会哭。”我当下就又连踹了他几脚。   当时我就觉得这世上再没个男人能像宋嘉平对我这麽好,除了他我铁定儿谁也不嫁。可咱俩的事儿并不是只有咱俩的份儿。他妈妈是在我实习的公司楼底下堵着我的,但她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指着鼻子骂我勾引她儿子。什么样的家庭出什么样的教育,这话真不假,嘉平那麽聪明的头脑那麽平和的性子,跟良好的家庭教育脱不了一点儿关系。   老太太着装简洁却十分得体,言谈举止都透着知性范儿,她笑着跟我寒暄了些有的没的就转入正题:“我跟他爸都是教师,他舅舅在西藏部队里呆了些年份。嘉平从小就喜欢跟他舅舅在部队里混,这孩子天资聪颖,学啥都拿前几名。可现在他却为了你这麽个小姑娘放弃部队放弃工作。”   我不由得心里一紧。得!先前那番客气准是糖衣炮弹,老太太不会在兜里揣了罐儿硫酸吧!她抿了口茶又说:“现在的女孩儿不如当年的人能吃苦,捱不了多长时间就跟有钱人走了,感情在现实跟前总是一文不值。嘉平现在脱离部队又放弃安排好的工作,跟普通毕业大学生没什么两样。他能为你做到这份儿上定是真的爱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对他不离不弃一直跟他在一块儿。”   我觉得自己特幸运,出生在和睦的家庭还遇上这麽好一对象和未来婆婆。我当即向老太太保证自个儿不是那种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孩儿,即使嘉平他再穷再平凡我也绝不可能跟别的男人。   现在回想当初的保证,真是搬石头砸自个儿的脚。   8   8、八 ...   宋嘉平决定经商的第一步是去大型进出口贸易公司见习,以他优秀的表现出众的外形能被录用一点儿也不让人意外。只是那会儿他的老板是陈万钧。   第一次去那公司找宋嘉平,是因为我忘带钥匙。大公司的管理制度都比较死板,人前台死活不准我上楼,我只好拨宋嘉平电话让他把钥匙给我送下来。正搁柱子前等着呢,就听见一阵窸窣,前台五美女“唰”地站起,齐声吼道:“总经理好!”   我知道惊鸿一瞥是形容女人的词儿,可那会儿真想不出别的来形容他。一众人快步往电梯的方向走,陈万钧站在最中央,个头最高,穿的西服跟那伙儿男人都一样,可那气势那派头儿,人要跟我说他就一黑老大我也信。   老大自有老大的范儿,他嘴角微抿目不斜视,眼神十分冷冽。后来我想,冷冽啥呀,其实说白了就双眼无神,永远都那一副表情。以前也多多少少见过些老总,可尽是跟“地中海”八九不离十的中年货色,突然见到个这麽鲜活帅气的高地位人物,我那贪慕虚荣的心花儿就自然而然地怒放了。   回去后我就缠着宋嘉平跟我讲他的发家史,宋嘉平拿了锅铲正准备炒土豆丝儿,油倒入锅里顿时“滋滋”作响,他熟练的簸了簸锅子说:“哪儿有啥发家史啊,他就一官二代。”   顿时我的心就跌入了海底,还没缓过来呢,他又说:“不过人这公司可是自个儿一手做起的,听说当初他爸不同意他开公司,他硬是抵押了自己两套房产向银行贷款才做起来。结果两年不到,人就把一上市小公司做成国际大公司了。”   说完他将我往后撵了撵,“往后退点儿,小心油贱脸上。怎么,中意他啊?告你可别傻啊,再等两年你老公我也是一总经理的主儿!”他十分自信地看着我说,“重点是我还比他年轻。”   我想了想又问:“那他结婚了吗?有对象了麽?”他“啪”地将一铲子土豆丝儿扣盘子里,拿锅铲儿跟我挥了挥:“警告你啊,有家室的女人不准这麽八卦别家男人的私事儿。人老婆可是一金发碧眼儿的进口姑娘,长的比你美,身材比你好,样样儿比你强。”   这小子活腻了吧,敢这麽损我!我当即用脚连踹他的小腿肚子,他拿着锅儿左右躲闪,乐得呵呵直笑:“我就喜欢你这暴脾气!除了我谁能受得了啊!”我狠狠刮他一眼,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字儿:“贱!”他优哉游哉地说:“可不是贱麽,只跟老婆你贱哈。”   他那会儿对我可好了,一般不让我下厨,说是女人沾了油烟对皮肤不好。开始我还负责洗碗,后来有次手打滑摔了一盘子,清理碎片儿时又扎破了手指,当即他就皱眉一脸严肃地拿创可贴给我包好。打那儿后他连碗也不让我洗了,我就这麽被他惯得越来越懒,啥也不会做。   每回我窝沙发里看电视见他忙出忙进时就忍不住说:“以后我要离了你可怎麽办啊!”他转头笑盈盈地盯着我:“知道不能抛弃我了吧?我这儿跟你敲警钟呢明白不,以后你万一有艳遇了就会拿他跟我比较,这一比较你就知道他肯定没我对你好。这样一来你不就乖乖儿地回我身边跟我不离不弃了麽!”   一挺腼腆的小伙儿打跟我混一块儿后就越来越会耍嘴皮子。不过,耍得好。   后来再见到陈万钧是在饭局上。宋嘉平带我去参加他们公司的尾牙大宴,咱俩因大堵车去得晚,反被分到跟总经理一个桌儿吃饭。看来气场果然是让人产生距离的东西,我估计陈总因为气场太足,导致想跟他坐一桌儿的人并不多。我跟宋嘉平都是最后到场的人了,这桌儿还空下一位,原以为服务生会把那空椅子挪走,却没想到临上菜时又来了个摇曳生姿的俏姑娘。   那姑娘踩着双十多公分的高跟鞋,贴身的裙子露出大半个后背,十分显身材。她手里拎着个小手包,径直走陈万钧身边儿坐下,贴着他的耳朵用大伙儿能听见的声音说:“对不起,我来晚   了。”人陈总正低头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烟,只低低嗯了一声算做回应,压根儿没瞧她一眼。她倒很聪明地现学现用,当即昂着下巴也压根儿不瞧我们大伙儿一眼。   这唱的是哪儿一出?陈万钧不是有老婆麽!我杵在宋嘉平耳朵边问他怎么回事儿,他悄悄甩给我俩字:“离了。”然后就一本正经地盯着餐桌,我随即跟桌子底下狠狠赏了他一脚,他立即讨饶地朝我苦笑。恰好被旁边的男同事看见,他就对咱俩打趣:“嘉平,你俩口子也忒甜蜜了吧!到哪儿也能这麽腻歪!”   我俩只羞涩地笑笑不做声儿。那会儿陈总挑女人的水平可不行,那些个庸脂俗粉跟现在的蒋舒薇比可差远了。当然我不在内,我是死皮赖脸缠上他,连庸脂俗粉也算不上。   再后来我一闲着没事儿就老提他,看偶像剧的时候、做白日梦的时候,都不放过,就连去他们公司找嘉平的次数也多了。宋嘉平对此十分不屑,他说:“你们这些丫头片子都揣着啥心思啊,人是一离婚的二手货就不说了,他没事儿还喜欢往脂粉堆里瞎混。就这德行,你们怎麽还像飞蛾扑火样一个比一个痴迷呢?公司那些小姑娘们对他现殷勤的阵势整个儿一前仆后继在所不惜啊!”   我得意洋洋地教育他:“不知道了吧!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他随即作势掐我的脖子,恶狠狠地问:“谁爱谁呢?言言,你可要跟我说清楚了。”我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他:“我爱你的人,也爱你们陈总的钱。”   9   9、九 ...   张茜茜捧着俩画报到我跟前时,我正盯着桌上的日历发呆。“让你开开眼。”她眉开眼笑的,十分得意,“见识见识啥叫真正的美女!”   那摊开的画报上,蒋舒薇穿着珍珠色配青花纹儿的短旗袍,正侧身倚着贵妃椅。齐大腿的料子,将好露出她细长的腿。人皓腕还上戴着一剔透玉镯子,正朱唇微启,眼神里几分无辜几分无助,身后的书桌上还摆着一台留声机。俨然一上世纪上流社会的名媛。   “这倒挺美的。”我由衷发表我的感慨。张茜茜又摊开另一张说:“你再看看这张,忒像一妖女!”   另一张上她背对着镜头,正前倾身体照镜子。那黑色V字领旗袍上开着大朵红玫瑰,正对面儿的明镜里映出姣好容颜及深深乳*沟。她背脊上袍子的拉链一直开到齐腰,露出瘦削柔美的玉背。   虽然只近距离跟她处过一次,不过我确实觉得这风格不适合她。咱这儿也算不上知名大公司,她一各方面儿条件都好的靓女实在没必要为这麽个小宣传牺牲这麽大尺度啊。但话又说回来,人不一定也觉得这尺度大,更或许人骨子里还真有这一面儿呢。这样儿一想,我又觉得她不是那么完美了,看来完美这个词儿还真的只能靠臆想。   “自卑了吧!”张茜茜收起画报对我说,“瞧你那样儿,典型的自信心受创。”说着又贼笑贼笑地靠近我,“是不是担心你家爷看上人家啊?要我说,还真有这可能!要不姐姐给你推荐一医生,那整容手法可厉害了!保管把你这要死不活的小样儿整得生龙活虎!”   我拿手轻轻推开她的头“我看那医生的手艺也不咋地,瞧你这惨不忍睹的样儿就知道了。”   她气得朝我扑过来:“我这倾城倾国的美丽可不是刀子刻来的,是妈生的,妈生的你懂吗!”说完又捏我的下巴感叹,“小妮子最近越发消瘦了啊,为谁消得人憔悴呢?”   我随即楚楚可怜地看着她说:“钱!”她果然猛地甩开我的脑袋:“长得一斯斯文文的小姑娘怎么就一财奴命呢!”   以前一提到钱我就会乐得充满向往,现在每次提那玩意儿我都有种近似自虐地疼感。果真是钱能载舟,亦能覆舟!   陈万钧消失了半月再出现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去了日本。小日本儿最近灾难四溢,若是核辐射那东西也赐了点儿给陈万钧,不知他会用啥办法自救呢。想到这儿我又觉得很不着边儿,一是一点儿辐射并没多大危害,二是核辐射见了那人的气场估计也得溜边儿走。   此刻我正跟陈爷一块儿用膳,今儿个的主要菜品是墨脱石锅鸡。黑色锅子里“咕嘟嘟”冒着白泡子,我夹了筷儿香菇放嘴里细细咀嚼。他今天难得有味口,也不紧不慢吃着东西。陈万钧话很少,我正准备说点儿什么活跃活跃气氛,门口忽然有人咋呼:“万钧!真的是你!”   那人穿着衬衣仔裤,看起年纪也不轻,他边往我们跟前走边说,“陈爷今儿个兴致高啊,专程体验咱小老百姓的生活来了?”陈万钧微微皱了下眉,然后摸出只烟靠椅背里点燃:“你怎么在这儿。”   他搂着身后的姑娘,嬉皮笑脸地说:“咱前几天刚去墨脱玩儿了一圈,她一直念叨那里的石锅鸡,我今天不专程带她过这儿来了麽!”   陈万钧吐了口烟扬眉看着他:“又换了。”他摸后脑勺盯着我笑了笑:“你不也是!”说完他向我伸手,“你好,我叫丁傲。”我礼貌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说:“我叫筱言西,你好。”   “咱言西妹子长得可真叫一个水灵呐!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跟你特有缘!”他说完就把胳膊横我椅子上,拿手搭我的肩。这人也忒“见人熟”了,我还不知该如何响应,陈万钧又说:“别乱攀关系,她又不认识你。”   “啧啧!爷您别瞎紧张,我这儿不跟嫂子热络热络关系嘛!又没把她怎么地!”说完又跟我解释,“我跟万钧那可是真铁!咱俩都还一小屁孩儿的时候就一块儿混了!嫂子您今后可得多关照关照我啊!”   瞧他这话说的,要关照也轮不到我啊!陈万钧有些不耐烦地打发他走,没一会儿就带我出去了。   想着他陈老爷一向爱脸面,我今天特意穿出新买的高跟鞋来见他,刚往车里钻着,站地上的那只脚就忽然重心不稳地往一边儿栽去。幸得我死命抓住车把才没能华丽丽地当众跌一跤,甩上车门后我还心有余悸。要是这一跤真给跌了下去,不说陈万钧了,就光我自个儿也觉得特丢脸。   一路上只觉得右腿麻酥酥,下车后才发现整个儿脚踝肿得老高,每踩一步就疼得我撕心裂肺。陈万钧走了没几步忽然就回头,正好瞧见我龇牙的样儿,我连忙站稳朝他微笑。他问我:“怎么了。”   我笑得跟一狗腿儿似的:“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脚扭了,有些疼。”他又默默转身继续往前走,好在我也习惯他的冷淡,没指望他能伸手扶我一把。   进了客厅我就以最快的速度坐进沙发里,陈万钧换了衣服从屋里出来时还拿了一瓶红花油。他不说话,直接走我跟前蹲地上,把我的脚捧起来细细观察。我顿时惶恐无比,立即把脚从他手中解救出来:“不用了不用了,一点小伤不碍事儿。”   人只拿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一分钟不到,我就跟一孙子似的一边傻笑一边把脚又放回原处。这厮难道是吃菠菜长大的,手上的力道跟大力水手真有得一拼!使劲儿揉着我可怜的脚踝,跟揉面似的。   开始我还能咬牙忍,后来实在疼得我倒抽气,我就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还未完全脱离呢,他忽然又加重力道,我不得不大声嚷着:“轻点儿轻点儿!疼,疼!”   他这才放轻了力道轻声说:“还知道疼。”声音低得我都怀疑他是在自言自语。   10   10、十 ...   红花油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我总觉得这味儿破坏了这装修精良的屋子。陈万钧睡得正熟,长胳膊横在我腰上,均匀的呼吸浅浅地往我脖子上喷。这人一旦睡着,就变得没有“杀伤力”,就像跟前的陈万钧。浓眉舒展,睫毛微微上翘,眼睛闭合的线条十分柔和,那鼻子那嘴。唉,竟连睡着了也能这麽好看。   我翻身准备起床倒水喝,忽然就发现床头灯下一蓝色盒子,可不正是Royce生巧克力。心里忽然十分柔软又微微酸涩。以前每次来例假,我都会痛得赖床上打滚儿,第一次在陈万钧跟前滚的时候也把他愣住了。本来我一直吃劣质巧克力止疼,说是止疼其实多半儿都是心理暗示的功劳,后来陈万钧就不让我吃那些“歪瓜裂枣”,时不时他会放一盒子巧克力在床头上。   眼前这东西产自北海道,定是他从日本带回来的。我拈了一块儿放嘴里,柔滑绵软,甜中又掺了点儿苦,真好吃。我一面吃着巧克力一面想象陈万钧买巧克力的样儿,他是随便拿一盒就付账呢,还是会一盒盒细细地挑呢。想着想着我忽然觉得自己特傻,以他的办事方式,肯定会把这事儿交代给秘书,就像他送别的女伴儿礼物一样的过程。   大晚上的不睡,坐这儿做什么春梦呢!我扪心把自己数落一遍,接着又睡,连水也忘了喝,口也懒得漱。   从“地中海”办公室出来后,我只觉得身心疲惫。张茜茜说的对,世界就一个个圈儿,越矜贵的圈子越小。我怎么也没料到咱杨总跟陈万钧认识。他先对我近来的工作给予了肯定,然后就开始长篇大论:“筱言西,你工作做得不错,但是请不要将私生活也牵扯进工作。咱们做广告的形象最重要,你注意点儿影响!”   我一头雾水地正想问他何出此言,人又接着说,“我可好心劝你一句,人是啥出生啊,咱们这些求温饱的小老百姓就别跟着瞎掺合了。他现在把你捧手心里心肝宝贝儿的哄着,不就为着消遣麼!”   我这人向来觉悟也不低,当下就明白了他说的是谁。其实我想纠正他,人可没把我捧手心里当心肝宝贝儿的哄着。   “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别不爱听啊!你们这些年轻姑娘的想法我这过来人也理解,谁没事儿喜欢跟人求爹告奶地讨饭吃,放着轻松钱谁不喜欢赚!毕竟讨一男人欢心比伺候喜怒无常的老板容易得多,我倒不是说我喜怒无常,我只是就事论事!我这人没啥优点,就特诚实。”   见他说话有滔滔黄河连绵不绝之势,我随即找个借口想溜出去。他本来不屑的眼神又增添了几分不悦,脑袋瓜儿在锃亮的灯光下显得愈发锃亮:“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儿找你聊天呢?我一秒钟几十万上下的身价犯得着跟你一小姑娘过不去吗!今晚你跟我去赴个饭局,我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上流人士!唉!你说我放着一大堆事儿不做,在这儿跟你聊些有的没的,我疯了我!快出去出去,我忙着呢!”   我就这麽被他了赶出来。我可没指望“地中海”如此苦口婆心地劝我是出于上司对下属的关照,多半儿他拿我当交际花儿了。果然,晚上出发前,他不知从哪儿搞来一条裙子,还晚礼服那种款式。“待会儿别瞎说话。”下车前他跟我嘱咐。   一路上我也没见他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下车后便作势挽了他的胳膊。“地中海”个儿很低,扭转过脑袋望着我,一脸地鄙夷:“看来你跟有钱人还没白混呐!”   我真想拿手剐他秃顶的脑袋瓜儿!本来我想尽了万种理由拒绝这庄差事儿,可还没来得及用,“地中海”就说:“今晚你要是不去,明天就不用来上班儿了!”   我想了想丰厚的年终奖金和并不繁琐的工作内容,决定还是跟他去赴这个饭局。我已事先考虑仔细,若是有什么意想中的突发情况,我撒丫子不要命地溜就是了,虽然我已没什么名节可谈,可也不能放纵自己任人糟蹋。   到艺海包厢门口时,我看了看方格图案的柔软地毯和自屋顶垂下软纱的玻璃门,觉得熟悉又陌生。还未缓过神儿,“地中海”就正了正领带将门推开。   我特意摆好的笑脸在门打开后立即石化。千想万想我也没想过陈万钧会在这里,就算“地中海”只是需要女伴做应酬,他也没那个胆儿让我以这种出场跟陈万钧见面,毕竟他的公司还仰仗他的庇护。可是他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地做了,那麽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地中海”在带我来之前已经得到陈万钧的许可。   我当下不自觉地寒噤,怵得我无法动弹。早知道像陈万钧这种人惹不得,他玩儿腻你的时候想用什么方法甩掉你,由他说了算。其实我一直期盼他甩我的时候能善良地直接跟我说拜拜,可他却是以把我仍给别的男人的方式来结束一切。   虽然我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是个没有自尊,尚称得上下贱的女人。可他这样做,我心里在惊恐的同时也是难过的。两年多的时间,这个男人真的一点儿人情也不讲麽!   “叫人啊!这是周总,这是李懂,这是陈总,这是陈总未婚妻蒋小姐!”地中海弓着腰,笑得跟一奴才似的,“这是我下边儿的人,叫筱言西!”   那个不知是“周总”还“李懂”的人贼亮着眼睛打量我:“杨总下边儿的人不错啊!小妹妹刚毕业吧,瞧这嫩得能挤出水的样儿!”   我就那样麻木地站着,整个脑袋儿都是懵的。“地中海”跟人笑嘻嘻解释:“毕业快三年了,没经过什么磨练,瞧着就长不大似的!”   另一个下巴留撮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接着说:“肯定是杨总你舍得浇灌人小姑娘,人才舍不得长大!当宝贝儿藏着吧?今天才带出来跟我们见面,你也忒不厚道了!”   “地中海”没接话,只跟一傻瓜似的嘿嘿傻笑。“万钧,你看这个怎么样?”蒋舒薇穿着V字领紫色紧身长裙,露出白又长的脖子,微卷的长发随意地绔着,样儿十分温婉又好看。她正摊开一东西给陈万钧过目。   我这才敢再拿正眼瞧陈万钧,他穿着黑底小黄点儿的衬衣,没有领带,却愈发衬得眉目英俊。浓眉依旧习惯性地紧凑一块儿,他手里夹了只烟,烟头已有一截儿白灰未掸。“这裙子再短点儿就完美了,还有这张,这口子再往下开些也就完美了。”他拿手在摊开的纸上比划着。蒋舒薇笑嗔:“讨厌,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当下心里发麻,倒不是因为蒋舒薇的娇嗔,而是我想到了自己跟陈万钧撒娇的场面儿。为了怕他发脾气,我就常跟他撒娇。跟他的未婚妻比起来,我真是自叹不如。美女连娇嗔这功夫也胜人一筹,回想起我那些儿个语调,真是觉得特别丢人。不知我跟陈万钧这样儿娇嗔的时候他有没有拿我跟他的未婚妻比较,有没有暗自嘲笑我。   “唉唉,万钧。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今天咱们可是有正经事儿要谈!你跟蒋小姐要是想腻歪就搁床上被子里腻歪去!”那个“胡子男”说完后,几个人就笑出声来。气氛似乎缓和了很多,可我却如坐针毡,我心里乱得很,只想快点儿离开这里。   11   11、十一 ...   “杨叔叔,这两张成品图我还挺喜欢的。”蒋舒薇扬手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我倏地记起张茜茜给我看的那俩幅广告图,可不就是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地中海”一个劲儿地点头,“回头有什么用得着杨叔的地方,你只管开口,杨叔一定帮你办到!”   “蒋小姐有万钧撑腰呢,哪儿用得上你这糟老头儿啊!”还是那个令人作恶的“胡子男”在说,   “咱别寒暄了,喝酒吧!小姑娘,初次见面,你也不敬敬咱们?”   “地中海”赶紧附和:“对对对!你去敬敬几位大老板!”   我敬他大爷!幸得我极力提醒自己要有修养才没能拿酒给人泼过去,他妈的竟跟一奴才似的喊我敬酒,真当我是那陪人喝花酒的啥啥女了。现在啥年代了啊,哪儿工作不是工作啊,大不了不在“地中海”那儿干了,正好也趁此机会给自己放一小长假,我还乐得自在呢!   可我还未来得及发作,陈万钧就说话了:“杨总酒量向来不错,今天还带一帮手来,看来是存心想把人往死里灌了。”   他说话的时候背靠着椅子,神情十分慵懒,往嘴里送烟的速度缓慢,吐出的烟雾却算得上浓厚。   “地中海”一边用力摇头,一边谄媚地笑,差点儿就站起来跟人哈腰鞠躬:“万钧您太客气了,出来吃饭不就图个享乐嘛!言西你先敬咱陈总一杯!”   虽然他大我近十岁,可在座儿的几个男人中就数他最年轻。我正犹豫要不要执行“地中海”的吩咐,陈万钧又漫不经心地说了:“先别忙着敬我,还是从周总那儿开始最合适。”   色*咪*咪的“胡子男”立即笑得跟一狗尾巴草似的:“哎哟!这万钧可给我周某人大面子了!那我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瞧着“胡子男”盯着我那神情,活像一流浪狗盯着一碟回锅肉。我当下便在心里问候陈万均他祖宗八十代!这万岁爷明摆着要把我往粪坑里推。但是我他妈的也就这麽没种,别人跟前能横得跟一霸王似的,唯独在陈万均跟前活像一毫无反抗力的hellokitty。   再忍忍,最多再几个月也就解脱了。我一再告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初就是因为不会忍才酿成了大错。得!深吸口气,我特“交际范儿”地端着酒杯笑吟吟走那龌龊男跟前,娇滴滴地说:“周总,我敬您一杯!”   猥琐的中年男人当即用他那双肥腻的手握住我的手:“筱小姐真是客气了!”   此时我已没了贞洁烈女才有的孤傲怨愤,我只觉得自个儿可怜又可悲,而这可怜可悲还都是我自己一手酿成的。不就是被人摸麽,当初我不连整个儿身体都交给陈万均了麽!早被人摸遍了,多这一回不多!可越是这样儿破罐破摔地自我安慰,心里越不好受。   也不知被这龌龊男人握了多久,我就跟在梦游似的浑噩不清。当他把那双特有存在感的手放我腰间时,我忽然就一个激灵醒过来。再这样下去很明显就会发生什么,我控制不住地浑身战栗。偏偏这长胡子的丑男人还感兴趣地说:“小妹妹还怕生啊,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儿,可叫人心疼得咧!”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手里的半杯酒完完整整地泼在他脸上,看着朱红的液体顺着他肥大的面颊往下流,我心里腾升出一种豁出去的快感。我并不畏惧在场的这几个中年男人,怕的不过是陈万均生气,也不知我这样儿做他会不会生气。   “胡子男”一脸惊愕地看着我,此时的模样越发丑陋。我退回到座位跟前,拿起包说:“我先告辞了,各位老板请慢用。”   然后我就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出包间离开酒店,夜风吹散头发,长裙也被风撩拨得飘起来,我心里却如醍醐灌顶般澄澈清明。不知那被泼酒的男人会怎样报复我,反正他的面子肯定丢足了,而这半杯酒也铁定断送了我的前程。这真是不得不令我苦笑的一件事儿,还从未喝过这样贵的红酒呢,全赏给那一副猪油嘴脸的老男人了。   其实我也特紧张,从泼酒到离开前我都不敢看陈万均一眼,也正因着没瞧他的脸色我才敢这麽嚣张。不过这样儿做确实挺过瘾,我已经压抑了接近三年的时间,这样二的情况只有以前才会发生。   边走我就边想,陈万均知道我这样公然忤逆他的意思,不知道会生多大的气。如果他真气狠了,会对我怎么样呢!会不会找人将我炸死,还是会挑个无人的海边儿把我埋了。然后我又想到要是宋嘉平回来见不到我,他会不会满世界找我呢,以前我肯定他会这样儿做,可现在却没有把握了。   一个头天晚上还给你在床头备巧克力的男人见你被别的男人轻薄,却毫无反应地冷眼旁观,可见你在人心里毫无地位可言。另一个能对你掏心掏肝儿的男人又根本不想见你。我咋就这么背呢,想着想着就跟一泄气皮球似的,我找了街沿就地而坐,忒小资地看着稀稀拉拉的姑娘小伙儿从面前走过。   12   12、十二 ...   路灯暖黄的光洒在地面上,对面几个穿短裤背心的学生妹手里拿着冰激凌,连蹦带跳地前进。我挠挠□的脖子,心底狠狠埋怨连这不知好歹的蚊子都欺负我。今晚我穿着白色抹胸长裙,多纯洁无瑕的打扮啊,可做的却是跟纯洁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事儿。我拎着胸口的料子,将裙子往上提了提,脑海中忽然又闪现蒋舒薇的样儿来。什麽样的女人才能怎麽打扮怎麽合适呢?人穿得艳一点儿就像妖女,穿得“纯洁”一点儿又像仙女,妖女仙女总归都是绝美的角色。偏偏她还生得一副淡然不讨人厌的性子,就连刚才饭桌上那麽娇滴滴地撒娇都让人觉得浑然天成本该如此。   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渴了,其实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类句子真得能让人绝望。我这刚站起来,还没往便利店走呢,八寸高的鞋跟儿就这麽硬生生断了。张茜茜她丫就一骗子,看这鞋底子就知道是一廉价货,她还跟我说这是花了大把票子从法国订制的,明知道她是“A货代言人”,我真是蠢   到家了才信她。   当我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时,洁白的长裙已被华丽丽地裹了一层灰。心情忽然不爽到了极点,这一蛮洁净的街道旁咋有这麽多地灰呢!我索性脱了鞋子,也不管裙子脏不脏,就这麽光脚踩在还有余热的大地母亲的身子上。将拎着的一双高跟鞋仍进垃圾箱里时,我真觉得自个儿那动作特潇洒。去他的美丽高跟鞋,老娘就一村姑不乐意扮公主还不行麽!果然毫不吝惜地仍“金子”的过程对我这一惜钱的人来说实在是极佳的释放方式,扔完之后心情真是爽了很多。   于是我就拖着齐脚踝的裙子,跛着脚走进了便利商店。那好心的店员在收款后有点儿担忧地看着我:“你没事儿吧,需要我帮忙报警吗?”   我忒豪气地冲她一笑:“不用不用,那劫匪只抢了我一双鞋,钱都还在这儿呢!”   小姑娘担忧的眼神随即变成充满古怪的怀疑,我估计她以为我脑子有问题,于是赶紧拿了水就走。我一边儿往肚子里灌水,一边儿跛着脚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听见手机铃响,从手袋儿里掏出一看,正是那姓陈的祖宗拨来的。   我当下继续豪气地摁下拒听键,乐滋滋地继续走。爷了不起啊,今儿个我也要当一回娘,你能把我咋地!又走了十来分钟,手机又响起来。看着屏幕上“祖宗”二字跳得不紧不慢,我忽然生出一股寒意。我凭哪点跟他耍性子啊,要是真惹怒了这祖宗,我相信他真会选个地儿差人挖坑把我埋了。   不容多想,我迅速按下接听键。陈万均的声音很低沉,很不耐烦。他说:“下来。”   嗯?!下哪儿来??凭着搁他跟前人就反应迅速的特性,我立即知晓他此刻正在我家楼下的这个事实。我撩了下散乱的长发,不紧不慢地说:“我这会儿不在家呢。”   那端沉默得就像没有人在听似的,大概过了半分钟,他的声音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你在哪儿!”   我多想回答他我在哪儿啊,可是不能呀,因为我瞧了瞧四周才猛然发现,这个地方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于是我镇定了情绪,悄悄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   对方又来个半分来钟的沉默。“祖宗”这回是真怒了,他扬高了声音在电话里吼:“你他妈玩儿我啊!筱言西我给你半小时,你要过不来试试看。”   我都快哭了,情不自禁地跟他委屈:“我真不知道我在哪儿啊!这地方我从来没来过。”   这回只沉寂了十来秒,他便“啪叽”一声掐断电话。完了完了!我一面儿瞎胡乱地挥手准备打车回府,一面儿觉得这老爷实在霸道得要命。人刚才当那麽多人面儿受愣大委屈,哪儿有心思见他啊,他居然还反过来威胁我!忒不讲道理了!   此时已经大半夜,这小旮旯里哪儿有什麽出租车,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为了今后的日子好过些,我提着裙子就开始跑,边跑还边四处张望,期盼能看得见辆出租车。后来回想跟陈万均的这段日子,也只有这个晚上的这个时刻我才算得上“公主”了那麽一回。   一是我散着长发提着裙子光脚奔跑的状态实在太文艺公主范儿,二是我刚跑着拐了个弯儿,陈王子那辆耀眼的白色保时捷便闪着车灯,火速搁我跟前停了下来。车开得很快,所以刹得很急,崭新的轮胎“哧溜溜”顺着街沿滑了十来米才完全停下。   车门“哗”地打开,他搁座位里细细瞧了瞧我,怒极的神情稍稍缓和,紧蹙的浓眉微微松展,极淡地叹了口气。他又摸出支烟放嘴里,对我一扬眉,简洁地甩出俩字:“上车。”   我看了看这“闪闪惹人爱”的保时捷卡宴,又低头瞧了瞧自个儿灰不溜秋的裙子和黑漆漆的双脚,有点儿犹豫。陈万均的声音自车里传来:“受伤了?”   我这才抬头看着他摇头。大马路上又没玻璃渣儿,哪儿能那麽容易受伤啊,而且自从上次崴了脚之后,我这脚踝就十分耐用。他已经将点燃的烟叼嘴里,又十分不耐烦地说:“那还磨蹭什么,上来!”   13   13、十三 ...   我十分规矩地坐在宽大的车座里,四周散发浅浅真皮味道合着淡淡桂花清香。据我了解,除了女人以外,陈万钧最喜欢的就是车子。所以顶着一身尘土的我根本不敢多动一下,我还考虑着呆会儿下车后要拿个什么东西给脚底下的垫子擦上一遍。   陈万钧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夹着香烟。他不说话,我也不敢开口。车窗外斑驳的树影排排照进来,印在身上,忽明忽暗。我突然想起自个儿的处境并不乐观,于是决定先向人“请罪”:“饭桌上,我…不是故意的。”   他还能来找我,应该说明他还没决定将我丢给“地中海”。这样一来,我晚上的行为就算得是“擅作主张”了。先跟他放低姿态,总比等他开口“质问”来得好。人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好歹他也把我当个人看不是!   他吸了口烟,转头看着我的时候居然极其轻淡地笑了笑。再吸口烟,他将烟蒂仍出窗外:“是我对你不好还是我功夫没杨总高,你就这麽迫不及待地往人床上爬?我这儿还没让你滚呢,你倒提前找上东家了。”   我真觉得他不说话比说话来得好,起码闭嘴的时候不会让人对其恨得牙痒痒。谁能借我一胆儿,让我一拳了结了他!我咬了咬牙,再一次坚强地将他的话咽进肚里,语气变得更谦卑了:“您误会啦,今天晚上陪客是杨总给我下的任务,我跟他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陈万钧盯着前边儿的路,十分不屑地说:“晾你也不敢跟他有关系。”那刚才那番羞辱人的话是从何而来?我很想回答他,岂止不敢啊,我宁愿求您直接找人给我埋了也不敢跟人有啥关系啊。光想着一脱精光的秃顶儿糟老头,我就比面对爷您发火时还能哆嗦,我当然不敢啊!   我的思绪正迎风乱飘,他又说:“你那塞牙缝的工资还不够一顿饭钱。一被包养的人,瞎装什麽白领。”   瞧这话说得!被包养和当白领根本就两码事儿,何况有被包养成我这样儿的麽!没有一张那象征情妇身份的信用卡,房租自个儿付,连衣服也得自个儿掏钱买。现在好了,被我自个儿那麽一闹腾,“地中海”见鬼了才会还让我去他那儿上班。这下可是连白领也装不了了!   我不失大体地跟他笑着说:“还不都是闲着没事儿干麽。不过,今晚过后我想我可能就没法再去上班了。”   他再度十分轻蔑地笑了笑:“不去算你觉悟高!正好少给我抛头露面地丢人现眼。”   抛头露面这词儿还让我有种高身价的感觉,可“丢人现眼”又瞬间让我身价暴跌。他这是夸我还损我呢,用头盖骨想也知道这祖宗不会赞美人,所以我十分知趣地点头:“知道了。”   他扬眉瞧我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你他妈就适合演戏,比林志玲还能装。”   你他妈才适合演戏,不用演就一出戏!我当然是在心里用这话回敬他,嘴上可是封得严实,还笑不露齿地正襟危坐。以前接触不到陈万钧时总觉得他们这类人肯定修养极好,说话定是不会带“妈”字儿的,现在看来物极必反这个说法真真是在理儿。   下车的时候,陈万钧跟往常一样走在我前面。其实他走得并不快,只因着腿长,迈出的步子比别人大一些。而我只能跟一婢女似的,迈着小步伐紧紧跟在他身后。他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下来,转身将我上下打量一遍,然后颇为无奈地叹气,接着就一步步不紧不慢地朝我走来。   我顿时有些紧张,他这是要做什么?还没开始往后退,他就搁我跟前弯身将我拦腰一抱,接着就往电梯的方向走。我当即就如惊弓之鸟般开始挣扎,一边儿想往下蹦一边儿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没受伤,我能走,真能走,不信我下去给你走走看。”   人只无声地拿他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便镇住了我这紧张不已的小心肝儿。他这样儿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着实让我有些接受不了。这人咋一会儿一个变化一会儿一个变化呢,跟天气预报似的。不过,倚在他怀里的感觉还真不错。这样近的距离,我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感受他浓厚温暖的气息,还能隐约听见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明明都“亲密接触”过两年多了,这会儿我发现自个儿跟一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赶巧不巧陈万钧冰冷的声音还自头顶传来:“你脸红什么。”   我的个天呐!不带这麽直白的吧,人好不容易能生出一种小女人的情绪,他就不能为人体谅着些?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我才发觉自己的双颊“腾”地烧起来,还火辣辣的,这下可是不红也得红了。我只能在他跟前本能地害一下羞,将头往他怀里砖了砖,双手环过他的脖子,抵着他的胸膛闷声闷气地说:“人家才没有呢。”   他没说话,只隐约能听见他的轻笑声。他将我往怀里箍了箍,迈着铿锵有力地步伐一步步前进着。   陈老爷真的是那啥啥狂,搁古代何止三妻四妾,五妻六妾都还给他少算了。话说咱被他公主式的抱进屋后,本来打算先喝口水再沐浴,可他却从容不迫地直接将我往注满水的浴缸里一放,然后自个儿也脱光衣服坐了进来,接着就诱导我跟他做那啥啥事儿了。   明明不见这人健身,可人这体力怎地这麽充沛,我被他累得不知何时睡着,再醒来时已回床里躺着了。他靠着床头,正将烟灰往水晶缸里弹,暖黄的灯光柔和地照在他的脸上,瞧着真是十分帅气。   “醒了?”他看了我一眼,伸手将我面颊上的发丝捋开,我嗯了一声就跟着坐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我就傻愣愣地盯着他瞧。他半眯着眼睛对我吐了一口烟,我也没被呛着,就盯着那淡淡烟圈儿发呆。忽然他又将我搂怀里,用包满一口腔烟的嘴紧贴我的唇,把浓浓的烟雾渡我嘴里,终于我被呛得咳了起来。   他似笑非笑地一直瞧着我咳,我觉得他有点儿小看人,于是伸手取过他叼嘴里的烟放自己嘴里,开始猛吸。身为他人情妇,耍点儿小手段调情还是一门重要的必修课。于是我将自己嘴里的烟又重新往他口里渡,开始他还接收,收着收着就变得有点儿狂乱,还用牙齿和舌头侵犯我的口腔,我自然也得礼尚往来地回敬他。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将我搂怀里说:“好女孩儿不该这样。”真是好难得的一句人性话,只不过语气轻佻了点儿。我明白他故意着呢,我哪儿是什麽好女孩儿啊!我想了想便顺着他的话问:“那好女孩儿应该什么样儿?”   他轻笑着抖了下肩膀:“我说抽烟,你想哪儿去了?”我抬头笑吟吟地看着他:“我也说抽烟啊,你想到哪儿去了?”他随即开始拿手剥我的吊带:“筱言西,你他妈就是个妖精!”说完就又将我覆身下了。   这爷儿能不骂人麽?!说我是妖精,他才一禽兽呢!   作者有话要说:个别情节,如有雷同,纯属故意 (*^__^*)   欢迎收藏,欢迎打分,欢迎留言……   14   14、十四 ...   为了避免“地中海”找我秋后算账,我将手机连关了一星期。这一星期,陈万钧难得没有出差,也难得没有呆别的女人那儿。我跟他的关系也没有比之前更进一步,他依然不准我跟他在公共场合一同露面。   这天清晨,我难得早起跟他坐一块儿吃早餐。厨房里的菲律宾钟点工正在收拾,那高挑的黑女人在我来之前就已经为陈万钧服务了。这挑剔的男人连雇个佣人也得看人身材长相和学历,为此我一直怀疑他跟人有过啥不正常的关系,可那女孩儿一派正气地模样倒也不像跟他有过啥。   “想什么呢。”陈万钧啜了一口咖啡,皱着眉问我。今日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他的发际因刚沐浴过还带有水渍,耳朵因背着阳光看起来红红的,干净舒长的手正端着咖啡往嘴里送,那优雅的动作看上去真像在拍MTV。   我傻兮兮地冲着他笑,摇摇头说没想什麽。他兀自吃着东西,没再瞧我一眼,那神情拽得跟孙红雷演黑老大似的。人今天穿着蓝白条纹衬衣,领子袖口都展展的,看着真叫一温润如玉。   “抽屉里有卡,Fiona会带你去买几套顺眼的衣服。买什麽Fiona说了算,你挑的东西见不得人。”Fiona就是那个菲律宾女佣。爷都颁布圣旨了,我只得恭敬地接旨。这还是他破天荒头一回让我用他的卡,其实我想告他上次在医院给的那一沓票子还没用呢,但是又觉得在那种高级商店跟人数钱买单确实有些丢脸,于是就什麽也没提了。   可是,我这未过四级的英语水平该如何跟母语为英语的Fiona小姐沟通。正嚅嗫着该怎麽跟他汇报这情况,他就站起来准备走了,我急忙一把拽过他的手不让他走。陈万钧明显怔了几秒,再定睛看我时带着玩味儿的笑,他系完衬衣袖子上的扣子,俯身拿头抵着我的额头:“舍不得我?”   这过于近距离的低沉男声让人心里像被小猫儿的爪子挠过似的,直痒痒。我居然还鬼使神差地低低回应他:“嗯!”他立即偏头,跟我来了个法式长吻。最后又用湿热的唇轻点我的额头:“真得走了。”   然后他就十分麻利地边往外走边打手机,我半浑噩半清醒地望着从厨房出来的Fiona,这黑妞儿笑起来还有俩浅浅梨涡。她一边拾掇餐桌上的东西一边说:“筱小姐请先回房梳洗打扮,等我收拾完就陪同小姐一起去逛街。”   我顿时就完全清醒了,这两年多来我第一次听她说中文,她居然还会说中文!出门后,Fiona一边开车一边告我:“我的大学,选修中文课。”   虽然她跟许多老外一样儿,吐出的字儿大多只有二声,说出的句子也不太完整。但她能与人进行沟通,在我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我问她:“这麽长时间,我咋就不知道你会说中文呢?”   “因为小姐你,都不和我说话。而先生,他从小就跟我讲英文。”这倒是实话,我每回到陈万钧这儿住,都跟住客栈似的。他给电话我就来,他不用吱声我就自觉地滚,这回倒是头一遭连着跟他处了一星期。Fiona是个尽责的佣人,从来都是陈万钧问她一句她才中规中距地回答一句。而陈万钧本就是话少的主儿,俩人沟通又全部用英文。我隔三岔五来这儿也很少碰见她,她来打扫做饭时我通常都搁被窝里睡得跟头猪似的,等我醒来她又收工回家了。仔细回想,我还真没跟她说过话。   “你在这儿做工有多长时间啦?”我看了看她贴着头皮的小卷毛,忽然觉得她是个可爱的人物。她想了想认真地说:“先生在国外念书,我就照顾他。他回国也带上我,我念书他还供我。”   原来Fiona比我还小上几岁,她一边念书一边继续给陈万钧当长工。想了想她又说:“先生是好人,我感激他。我是个孤儿,他帮助我很多。”   我谅着她懂不起咱汉语的博大精深,于是忒淡定地告她:“既然如此,你定当以身相许才是!”   Fiona小姐朝着我腼腆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不是没想过,可先生他,不喜欢黑人。他喜欢,像你这样的,漂亮中国女孩子!”   我觉着有点儿不好意思,人居然啥也能听懂。她在国外就跟着陈万钧,那肯定也知道他那位洋媳妇儿的事,我便八卦地向她询问。她却十分警惕地瞅着我说:“小姐,想套我的话。我不告诉你,你亲自去问先生。先生的事,我知道的不多。”   得,不说就不说呗!人结婚离婚关我屁事儿,这不闲着无聊才跟她聊聊麽!她似乎也看出端倪,便跟我说:“小姐别生气,我们就快到了。先生说,让你挑很多衣服。很漂亮的哟!”   一连串话都是标准的二声,光听着就让人忍不住想模仿。我不受控制地也用二声回答她:“好滴!我们去挑很多滴衣服!”Fiona对我竖起大拇指:“小姐,你真可爱!”   我俩带着愉悦的心情和刷不完的金卡进了富丽堂皇的店里。Fiona一件件细细地帮我过目,我东张西望地四处观赏,赏着赏着就赏着一忒青春靓丽的背影。店员正帮她整身上的新衣服,我觉得这背影越看越熟悉,于是往过走了两步,正好从镜子里瞧见她的面孔。呵!人世间的缘分很奇妙,镜子里的美女可不正是蒋舒薇。   15   15、十五 ...   她扯扯胸口的衣带,抬头也从镜子里看见了我。这件黑丝绸吊金片坎肩连衣裙非常衬蒋舒薇白瓷一样的肌肤,她从镜子里怔怔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甜美地对着我笑。连同为女人的我也被这一笑给蛊惑住,真正的肤若凝脂、笑靥如花。   蒋舒薇转身朝我走近:“你也来买衣服?”我亦笑着回答她是啊。Fiona在店里的西面儿挑好了衣服,正用不标准的普通话招呼我:“小姐!你过来,看看这件!”   刚拎着衣服面向我,她就发现了跟我站一块儿的蒋舒薇。我起先以为Fiona张大嘴的惊讶表情是因为看到了真正的东方美女,可她却跟一猴似的急速蹿到我跟前,用流利的英语跟蒋舒薇说话。   蒋舒薇看着她的表情也充满惊喜:“You are…Fiona?”   Fiona立即像上了发条一样猛点头,嘴里还不停地应着:“yes!yes!yes!”蒋舒薇问她怎麽会在这里,还未等Fiona回答,她又迅速转头看着我笑。看来已明白是怎麽回事儿了,她还真是一秀外慧中的姑娘。   Fiona兴奋地跟我解释:“薇薇小姐,是先生的好朋友。我认识她!我们又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何止好朋友啊,人还是他未婚妻呢!我也是从“丢工作”的那晚才知道她是陈万钧的未婚妻。想到这个我心里就闷闷地有点儿不舒服,人都快结婚了,我还跟他们中间耗着,真成名副其实的小三儿了。可是这“正牌夫人”也不带这麽宽宏大量的吧!据我所知,陈万钧跟外头来往的女人依然不间断,就算她不介意无足轻重的我,难道也不介意那些人?   蒋舒薇看了看Fiona,直接问我:“你住在他那儿?”我被她这直截了当的方式弄得更加愧疚,点头承认后又急忙摆手否认,支支唔唔也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她极淡地笑了笑,这种笑法倒跟陈万钧十分相似:“明知道我今天来这里买衣服,他这是存心气我呢!真跟以前一样,一生气就耍小孩子脾气。”   我确定她的这番话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她说完后就对我告辞:“你先挑吧,我去把这条裙子换下来。”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试衣间走去。难道陈万钧在外面找不同的女人,都只是为了耍小孩儿脾气的时候专门用来气她?听说有些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不善于表达,就往往做些跟自己个性不相符的事儿,陈万钧可能也属于这种人。   我在Fiona热情地摆弄下,穿好新衣,直到临走也没再见蒋舒薇。回去的路上我问Fiona:“你跟薇薇小姐多长时间见一面儿啊?”   Fiona谦虚地笑:“薇薇小姐,是小姐。不会抽时间专门跟我见面。这还是我跟随先生回国后,第三次见她呢!”   她那句“薇薇小姐,是小姐。”真说的我内心特别畅快,我十分“小人”地愈发觉得Fiona可爱了。Fiona可称得上陈万钧的“贴身丫鬟”,这麽长时间竟只见过“准夫人”三面儿!看来蒋舒薇的地位也不咋地,没准儿还不如我跟陈老爷处得多呢。可她刚才在店里还说什麽他存心气她的话,敢情是做样儿给我看,本意是想刺激我来着。想到这儿,我便虚荣心上涨,美得我有些飘飘然。这年头啊,还是“小的”受宠得多。   一女在另一女跟前故作自然地说些能让人产生无限联想的话,这不常有的桥段麽!看来这蒋舒薇是常用此手法让陈万钧身边的那些女人“知难而退”了。但是我这聪明的小头脑却看穿了她的把戏,她肯定以为我正黯然神伤,自个儿偷乐着呢。孰不知,我乐得比她还狠,一是因为我于陈万钧本无轻重可言,她刚才那话压根儿就多余的;二是想不到她这样儿的女人也喜欢那种小把戏,真让人觉得可笑。   我跟Fiona用下午茶的时候,闲着没事儿就开了手机。好家伙!一百八十通未接电话,还有五十来封短消息。我这人气啥时变这麽高了?还未打开看看都是些谁这麽风急火燎地找我呢,又进一通电话。我看着张茜茜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跳动,就仿佛看到了她那张狰狞的面孔。天呐,我居然忘恩负义到了这种地步,为了躲避“地中海”竟连如今唯一的朋友也忘了联系。   颤悠悠地接起电话,张茜茜的声音果真像被雷劈中一样惊恐而惨烈:“啊?!!!通了!通了吗?!真的通了!!!言言是你吗??”   我将手机拿开一点点距离,又贴回耳朵:“是我。茜茜,你还好麽?”   “我好你大爷好!筱言西你他妈也忒不讲人情了吧!足足消失了一星期!‘地中海’找不见你就不说了,怎麽连我也找不见你?你丫真是一狼心狗肺,枉我对你那麽好!那天我还借你法国进口真皮鞋呢!唉?!”她语调忽然转了一个音,“你不会是想私吞了我那双鞋,所以才不来上班儿的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说法就是一真理儿!咋地我感觉张茜茜这个女人比我还惜财呢。她不提那鞋倒好,一提我就来气儿!“得了啊你!就一仿货,跟我装啥名牌呢!我套脚上还不到一时辰,跟儿就折断了,还法国进口真皮!你好意思!”   她沉默了两秒,“嘿嘿”地笑出来:“仿货也是货啊!何况那还是高仿!”说到这儿话锋又转,“你不会是跟咱杨总有一腿儿吧!他这礼拜跟得狂犬病一样儿,发疯地找你!每天茶不思饭不想,我们大伙儿都觉得他瘦了!”   “你他妈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跟谁也不会跟他啊,他那怂样儿,我看得起吗我!”张茜茜说的□确实让我有些气恼。坐对面儿的Fiona明显讶异地看着我,定是未料到我竟是这麽泼辣的一人儿。   “我这不跟你开玩笑嘛,你急火啥呀!人杨总说你要回来上班儿就给你加薪,说你表现良好,十足的上等优秀员工。”我听着手机传来“咯蹦咯蹦”的清脆响,就知道张茜茜那女人又在咬苹果了。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她的“美容养颜苹果餐”时间,一星期不见,还真有点儿想她了。   我刚准备说点儿什麽柔情的话,张茜茜又说:“杨总在我跟前,要跟你说话呢。”过了三秒,“地中海”的声音便响起:“筱小姐,您可算是能跟咱联系了!我找您没别的事儿,您这一星期不休假麽!要是不够,接着再休,工资公司给您照算!要什麽时候想回来上班儿了,您再回来,我们这小公司可少不了您这位人才啊!”   我当真一头雾水,怎麽了这是?!   16   16、十六 ...   我将一礼拜未用的办公桌整理一遍,还照例查看了一遍日历。是的,我又不负众望地回到“地中海”手下上班儿了。昨天我一直怀疑“地中海”在电话里说的那番话是为了骗我回去,然后再找我算账。晚上跟陈万钧提这事儿时,他叼了支烟,正偏头用火机点燃,然后就十分慵懒地靠沙发上,悠悠然盯着我,也不说话。   我细细观察了他的神情,然后温柔地走他跟前坐他腿上,再在他的薄唇上印了个深深的吻:“人家呆家里没事儿做嘛,反正那点儿事情我原来也做惯了,不会给你丢人的!”   不知哪个字还是哪个词用好了,这难伺候的爷居然轻松地笑了笑,然后他忒爷儿们地对我说:“想去就去。”   他这一说,我才敢再来上班儿,至少得到他的许可说明“地中海”那头是不敢把我怎麽着的。   “言言,你不知道我可想死你了!一礼拜都没见你坐办公桌前翻日历,可叫我难受的啊!”张茜茜说到这儿忽然停下来,两眼放光地盯着我背后的方向。   我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过去,原来迎面正走来一帅小伙儿,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瞧着十分精干的样子。张茜茜肯定又发花痴了,那赤*裸*裸的目光真叫人有点儿难以接受。我不得不提醒她别把咱祖国的青草给吓着了:“傻了啊你!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她这才傻愣愣地将灼灼的目光转向我,盯得我心里直发怵。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那棵青草”十分爽朗的声音:“你就是张茜茜吧?我叫苏文烨。老板让你下星期和我一块儿跟客户洽谈去!”   张茜茜的右手使劲抓着我的水杯,杯里的水直晃悠,幸得她抓的不是一颗鸡蛋,不然铁定碎了。我看她涨红了脸,目不斜视直盯着我的样子就知道这女人真的有些紧张。正准备替她跟人回答点儿什麽,她就十分温柔地开口:“您就是苏经理啊,早就久仰大名了。下星期出差是吧,杨总昨天快下班那会儿也跟我说过了。”   “那就好!”“青草”留着寸头,笑起来两只眼睛弯弯的,让人瞧着就心情明朗,“咱们下礼拜一准点儿出发吧,机票我都订好了。”   张茜茜笑地腼腆:“真是麻烦您了,苏经理。”   苏经理摆手道:“不用这麽客气,咱们差不多大。你直接叫我名字我听着还自在。”   说到这儿苏经理的手机忽然就响起来,他一面掏出手机一面跟我们示意再见。我瞅着张茜茜目送他那娇羞的表情,就想起了情窦初开这个词儿。   我从她手里拽过杯子问:“这小子新来的吧,以前怎麽没见过啊?”   她一听这话,忽然就变成一发怒的小母鸡似的跟我急:“什麽小子啊!他叫苏文烨!你上周不请假麽,他就那会儿来的!”   “啧啧!”我喝了口水,装模作样地学她,“什麽小子啊!他叫苏文烨!”   张茜茜急得在我肩上拍一巴掌,这大大咧咧的丫头居然真的不好意思了。这着实惹我好奇,她这把岁数啥帅哥没见过啊,男朋友也谈好几个了,至于这样儿麽!我问她究竟怎麽回事儿,她这才告我苏文烨是她大学学长,还是风云一时的学生会会长。可她认识人,人却不知道她是谁。   我顿时恍然大悟:“哇kao!这年头暗恋这码事儿越来越稀罕了!想不到张茜茜你一毛驴样儿还会玩儿暗恋啊?”   张茜茜毫不留情地又拍了我一掌:“你那嘴到底是怎麽长出来的?你家爷怎麽受得了你这样儿?什麽叫毛驴样儿啊!”   我家爷当然受不了我这样儿了,我跟人面前不一直装着呢麽!忽然我又产生了疑问:“这业务部经理出差怎麽就派上你跟着一块儿去呢?”   张茜茜抿了抿鲜红欲滴的唇说:“我知道他会到咱们公司来,也知道他这次会被派出去出差,所以我提前就申请了出差的机会。”   我顿时对眼前这女人有点儿另眼相看了,想不到她这次不仅不是偶然“发情”,居然还选择主动出击。可是我怎麽也没想到就在这俩人能近距离接触的过程中,居然多了我这一特大瓦的电灯泡。   “地中海”说了,苏文烨是他从同行公司挖角过来的,是很有能力的一个人,这次把这麽大一桩差事交给他也是为了考验他的真实能力。至于同意张茜茜的出差申请,那是因为她的策划能力很强,一起出去指不定会派上用场。这点倒不假,张茜茜专业策划出生,底子厚着呢!   可他派我跟着一块儿去的理由居然是让我见识见识谈判的技巧,顺道出去玩玩儿、散散心,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还为那晚的事儿跟我道歉。我当即吓得不轻,赶紧推辞:“不用了杨总,您给的任务我一定好好儿做,这刚歇了一礼拜呢,哪能还接着出去玩儿啊!这太不合适了!”   他急忙将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儿取下来:“筱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您就去吧,车旅费我给你报销!下月我再给您涨工资怎麽样?”这都是啥世道啊!有这样求着员工出去玩儿还给涨工资的麽!   “我知道那晚是我不对,千不该万不该把您给带去那种场合。万钧为这事儿都让我丢了三千万的单子了,您回头替我求求情好麽?我这就一小公司,经不住陈总那样折腾啊!”   原来是这麽回事儿!可陈万钧真的为了我就让他丢了三千万的生意麽?三千万呐,我在他眼里居然还有三千万的价值!想到这儿我不由自主地觉得乐呵。   “哦,这样啊!回头我替你说说,成不成就得看他了!”“成成!只要您开口了,铁定成!”我觉得自己跟他说话这阵势活像一受宠的妃子跟朝廷重臣发话一样,就差叫他平身了。   反正陈老爷下礼拜又不知往哪儿飞,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他们一块儿去咯!我承认,我这人有点儿恃宠而骄,人说两句让我得意的话,我就禁不住飘飘然了。可怨愤了张茜茜,她到出发那一刻还百思不得其解地猛盯着我看。   17   17、十七 ...   换登机牌的时候,苏文烨同志主动帮我拎着小旅行包。就为这麽个芝麻大的小事儿,张茜茜居然还不甚怨愤地瞅了我半晌。我主动帮她买水她不理睬,我跟她套近乎她干脆就别过头不看我。这妮子也给我玩儿恃宠而骄呢!但是我又没把人苏同志咋地,现在这年头结婚的人都还能因着小三儿离婚,更何况她这还没跟人恋上呢!   但是我也理解她的心情,毕竟这也是一桩关于真心暗恋的美事。所以上飞机的时候我主动挑了那个挨着陌生人的位置坐下,特地把并排挨着的俩位留给他俩。可这死妮子居然十分惶恐地一把将我拽了起来,又狠狠地将我推向了另一个座位。我跌倒在靠窗的椅子里时恰好听见她装模作样的声音:“苏经理你坐这儿吧,我跟言言坐一块儿有些话要说。”   “成!我一老爷儿们坐哪儿都成!你们姑娘家就爱凑一块儿聊天,你俩就坐一块儿吧!”苏文烨的语气跟他的发型一样爽快。   我估摸着张茜茜肯定要跟我讲一大堆有的没的,其目的仅在于要我同她的苏哥哥保持距离。恋爱的女人都忒小心眼儿了!我准备同她反击,这厮也忒不把我当人看了,敢情我在她眼里就是那种抢人男朋友的女人?可她将安全带系好后就抚摸着胸口直嚷嚷:“我的妈呀!紧张死我了!紧张死我了!”   原来是拿我当挡箭牌来着!瞧她紧张成这样儿,要真跟人苏同志坐一块儿,不知会不会紧张地尿裤子。我忍不住糗她:“七老八十的人了,还装得跟一小姑娘似的,瞎紧张啥啊你!”   她伸手拧了我的胳膊一把,压低声音说:“你才装呢,我这是真紧张。”   微微颤抖了一会儿她又开始自言自语:“真不敢想,我到现在还觉得这是在做梦。”   我觉得她有点儿过了:“有那麽夸张麽?不就一暗恋麽,还多年以前的暗恋!瞧你这傻样儿!”   她不屑地瞥我一眼:“看你就知道没正经爱过一人,你懂什麽呀!”   谁说我没正经爱过了,起码我就正经爱过宋嘉平。我将快要蹦出口的反驳硬生生吞了回去,忽然心情就不好了,于是干脆倒头睡去。   公司这次合作的对象忒有才了,他居然约我们在峨眉山上谈判。真正做到了“地中海”说的游山玩水。我猜想这合作对象肯定是一热爱生活的人,真正的商人肯定不会想到这麽绝妙的谈判地点!   下车的时候苏同志乐呵呵地跟我们说:“其实这次跟咱们合作的人是我表哥。他说自家人的案子不用那麽正式,赶巧他跟一些朋友约好来这儿玩儿,顺便也就叫上我了!说是工作游玩儿俩不误!”   张茜茜嚅嗫了半晌,尴尬地说:“这…不大好吧,苏经理跟人是亲戚,一起玩儿还说的过去。可咱们俩也这样跟着就不合适了。”   “没什麽不合适的,他都知道我有俩同事要跟着一块儿来。你们也不用觉得拘束,他们一帮人很多,很热闹。”   我知道张茜茜可不是觉得人多不合适呢,她是觉得少了独处的机会太可惜。“走吧走吧!他们应该也快到了!”苏同志说完竟笑嘻嘻地推着张茜茜的肩膀往前走。这厮肯定乐开花了!   咱仨无限悲悯地杵山脚底下等了一个半钟头,终于盼到了苏同志那热爱生活的表哥。俩车“唰“地一前一后停下,陆续从车里走出七八个青年,苏同志有些激动地跟我们解释:”他们这些   人,从小都在一个院儿里长大,感情可好了!”   我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些个衣着光鲜、长相出众的男男女女,瞅着瞅着居然瞅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还未思考出那个熟悉的男人是谁,我就看到了关车门的蒋舒薇。忽然我就记起了那个男人,正是上回陈万钧带我去吃墨脱石锅鸡碰见的丁傲。   我真的忘记了慌乱,脑子一片空白,就那麽直勾勾地盯着最后走下车的陈万钧。山脚底下有点儿凉,他穿着深紫立领体恤衫,黑色长裤,一双款式简单的运动鞋。搁平常这人从来都是西装革履,我见过他的另外一面也就仅着睡袍,再不然就是光着膀子。这样休闲的装扮我倒是头一回瞧见。这样儿穿着倒跟学生相差无几,看起似乎年轻了许多。他微埋着头看路,一手夹了烟往嘴里送,另一手就插裤兜里。   边儿上苏文烨已经带着张茜茜跟那帮人寒暄了。我忽然又清醒过来,这才开始慌乱,怎么办?这祖宗命令过我不能跟他同时在公开场合露面,我这不犯大忌了麽我!要不我还是逃吧!还没抬腿呢,苏同志爽朗的声音就飘过来:“这是我们公司的筱言西筱小姐!”   一语将毕,我只好跟被判死刑的人一样认命,于是我抬头对着大伙儿傻笑。蒋舒薇和丁傲瞧着我时明显愣了楞,却随即又淡然自若地朝我微微笑。   “哥!”苏同志兴奋地对着后来的人打招呼。陈万钧没有吱声,只抬头朝咱这瞧了瞧,他瞧见我时亦是一楞,转而又恢复冷淡,那速度快的就像压根儿没有那“一楞“似的。   这些人莫非是北电毕业的?演技一个比一个好,连一向擅长演戏的我都自叹不如!苏同志对他这位表哥的性格还是非常了解的,他只跟他指了指我和张茜茜,说:“这就是我那俩同事。”   陈老爷笑也没给赏一个,只点头算做回应。我原以为张茜茜会跟我八卦陈老爷的性格,怎知她却对此一个字儿也没说,一路上难得的沉默。   18   18、十八 ...   一众人开始从山脚底下往上爬,苏文烨就一活泼分子,跟前跟后的咋呼。其实我到这会儿还感觉云里雾里,有点儿分不清状况。我被“地中海”安排出差,谈判的对象居然是陈万钧!看来“地中海”这老头儿肯定搞什麽鬼了。   四周绿荫葱葱,树叶清香的味道让人神清气爽。这一行程,我同张茜茜自然走在最后。前边儿好几个人走成一排,丁傲正在跟大伙儿讲故事:“那会儿他刚回国,我们几个陪他去华山玩儿。刚过南天门就有人打退堂鼓了!其实人胆儿也不小,那长空栈道就建在光秃秃的峭壁上,啥防护措施也没有,害怕是难免的。可他却一点儿没犹豫,二话不说就开走!”   丁傲口中的他,指的正是陈万钧先生,“跟着他那俩警卫员当时还是他爷爷手底下的新兵蛋子,看他行动了就赶紧跟着,半点儿不敢马虎。前段儿路还好,到后边儿那俩警卫员紧张得直冒汗!”   他讲到这里忽然很得意地大笑几声:“那后段儿可全是年份久远的木板子铺的,不多不少就三块儿木头竖着并排那么点儿宽,还不足半米。一伸手,大半个胳膊都悬在云雾里,边上啥护栏也没有。正走一半儿呢,赶巧下雨了,脚底下的木板缝子滋溜溜往上冒寒气。可把那俩小警卫吓坏了!那俩的身手不压于特种兵,这险要地势倒没难住他们。就为着这小少爷急呢,栈道很窄又不能并排护着走,赶巧这不让人省心的主儿还忽然脚底打滑,差点儿没站稳。俩青年都快急哭了,还嚷着要发信号叫直升机过来将他接走。过‘鹞子翻身’时,其中一警卫员急得冲他嚷嚷,‘你要翻就把我扔悬崖底下再翻吧!’他直接甩给人一个白眼儿话都懒得说。最后走完整条路,那俩人说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一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欷歔。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陈万钧以前的事儿,也是头一回知道了关于他那麽一丁点儿的真实背景。   “可不是不叫人省心麼!他在澳洲念书的时候跟人组团去东非大裂谷,徒步贯穿非洲十四个国家,到卢旺达的时候那国家正内乱呢,搞什么种族大屠杀。陈伯伯知道这桩事儿可吓坏了,当即给当地大使馆打电话命人给他护好了。”蒋舒薇一边抬眼瞧陈万均的背影子一边说。   张茜茜喘着气儿拿胳膊肘捅我腰:“他表哥来头不小啊!回头问问你家爷,看他认识不认识。你丫多打听打听,也让咱小老百姓瞻仰瞻仰人辉煌的人生啊!”   此刻我是多麽庆幸张茜茜不知道陈万钧正是她口中的“你家爷”啊!不然我还真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我家爷压根儿不搭理我的这麽个状况。我对她连连点头:“行,没问题!”   她忽然又开始自言自语:“我咋老感觉他表哥这麽熟悉呢,到底在哪儿见过他!”我内心泛起阵阵惊恐,她忽然恍然大悟,用发现新大陆的眼神盯着紧随陈万钧身后的蒋舒薇,“我咋就这麽笨呢!人不正是蒋舒薇的男朋友麽!”   张茜茜十分欢喜地对我说:“你看看人郎才女貌多配啊!哪天你也让我瞻仰瞻仰你家爷,我看你到底跟人配不配!”   我随即扯了扯苏同志的衣角:“苏经理,你喜欢什麽类型的女人啊?”   苏同志倒十分镇定,笑着说得看缘分。我再撇头瞅张茜茜,她因运动而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果然变得唰白!我正因此得瑟着,石阶边上突然就蹿出一只猴子,惊得我一哆嗦,重心不稳直往后仰。幸得前边有人反应快,一把抓过我的手。站稳一看,正是善良的苏同志。我当即仿佛又看到了张茜茜狰狞的面孔,于是赶紧从苏同志的手里挣脱出来。这一用力过猛地挣脱使得我自个儿又开始往后仰,幸得张茜茜一把抱住我,才没能使我滚下山去。   我顺势搂着张茜茜对苏同志说:“咱茜茜可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儿!”苏同志十分体面地笑了笑,张茜茜则拿她那鸡爪子毫不客气地在我腰上狠狠拧了一把。   我们后边儿几个这麽一闹腾,前面那些矜贵的主儿们反倒变得安静。察觉自个儿笑声过大,我这才赶紧收敛起来。   这一路人多,男女体力又大不相同,山刚爬了三分之一呢,天就黑了。几个爷儿们拾掇着找间寺庙借宿,大概所谓的返璞归真就是这麽个意思!我自然跟张茜茜一个房间,晚上沐浴过后睡得十分香甜,半夜却忽然醒来。   山里头的月光十分清明,圆得像一张饼,洒在窗外的树梢上,像一副画。这种时刻脑筋特别清楚,于是我批了件外套就走出去。   禅院里很寂静,空气格外清爽。长了青苔的小花坛里还种着不知名的矮树,风过的时候冷得人打哆嗦。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却看见石阶上坐着个人。   其实我还是相当害怕的,毕竟在荒凉的山里头,前边儿不远处的背影又正是一个女人披散头发的样子。   我揣着强烈的好奇心步步向前,一直担心那个背影的正面儿会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好在主人的回眸十分温柔,我也正巧借着明亮的月光瞧清楚了她的面容。   清丽的蒋舒薇在夜晚看起来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19   19、十九 ...   蒋舒薇穿着浅色卫衣和牛仔长裤,她怔怔盯了我两秒,然后清浅地对着我笑:“你也睡不着?”   我走到她跟前,矮了她半个头。她又说:“脑子难得这样清晰,像清水滤过似的。咱们去前面走走吧。”   我说好,然后就跟着她往前面走了。看来鬼故事发生在夜半时分是很有道理的,深更半夜还瞎逛的人最容易被迷惑。其实吧,我也有那麽点儿心思,也想跟她近距离接触接触。   我跟她走到前院。香炉鼎内还燃着参差不齐的香火,旁边站了一穿着中式立领唐装的男人。他对着蒋舒薇笑了笑,然后打了个手势,树下就走出一捧着长香的僧人。   “就知道你这时侯会过来。”蒋舒薇笑的有点儿无奈,“不跟你说别刻意安排麽。”   那人拿过长香递给蒋舒薇和我:“我不跟这儿候着怎么行,你以为这时间什么人都能到这儿来啊!”蒋舒薇笑着接过香,没有说话。他看了我一眼,又说:“今晚万钧怎麽没过来?”   她一面儿点香一面儿说:“这两天他身体不舒服,晚上早早就睡了。”   “哟!我是不是得改口叫你陈嫂了?这麽快他就把这家务事交给你接手了!”他说完就笑呵呵地跟我点头打了个照面儿,然后就带着僧人走了。   殿内烛台上的大红蜡烛燃得正旺,蒋舒薇就着烛火将青香cha进香炉里。她捧着香,双手合十,对着佛像闭眼祈祷。跳动的烛火苗子因着轻风忽明忽暗,微弱的火光照在蒋舒薇脸上,模糊的光线越发衬出她面容的柔美。   “你不上香吗?”我当即就跟一梦游人似的,木讷地点燃香,又像模像样地合十双手。从殿内出来,我都不知道自个儿刚才对菩萨祈祷了什麽。   寺庙里的空气有香火的味道,蒋舒薇迈着长腿特有气质地一步步走着,一看就像从小学舞的人。“万钧的妈妈病了,我们每年都会来这儿一趟。”   她说话的时候很小心地看脚下的路,“虽然这麽做没多大用处,可我还是希望苏阿姨能痊愈。”   她这麽说的时候,我心里并不很痛快。干啥都跟我说这些啊!所以当她又说她从小在她苏阿姨跟前长大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吱声了:“我看天也不早了,咱回去睡了啊!”   说完我就准备回房间了,她真是一有修养的姑娘,只对我微微笑着:“行,早点儿休息,明天还得往山上爬。我也回去睡了。”   然后我就看见她从容不迫地走进陈万钧的房间。   回房间后,张茜茜正睡得打呼噜。我重新躺床上,却怎麽也睡不着了。这个夜晚的际遇真是像做梦一样,我居然跟她一块儿莫名其妙地半夜去上香。这帮人是鬼变的麽,大白天赶路半夜才出现在佛主跟前。折腾来倒腾去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我还浑噩着,也不知道自个儿睡着没,反正满脑子尽是蒋舒薇推开陈万钧房间的那个画面,跟着了道儿似的。   隔天清晨,张茜茜从睡梦中睁开眼就看见我披头散发地盘腿坐床上。她吓得大叫:“妈呀!你是人是鬼啊!”   我抬头看着睡眼惺忪的张茜茜,挥手跟她说早上好。她拢拢被子,把自己很矫情地裹好:“言言,你一夜没睡?”说完她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不带这样儿饥渴的吧!不就一夜没见麽,至于这麽相思你家爷麽?”   我十分自然地下了床,过她跟前的时候再十分自然地抡她脑袋一下。果然,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张茜茜还在床上咆哮:“筱言西我操你大爷!你丫这也叫女人!”   我不得不纠正她:“我没大爷,你操别家吧。”   这些个蜜罐子里泡大的小姐们提议坐缆车浏览浏览秀丽的景色再接着往上爬。那缆车的效率在这山旮旯里多高啊!没一会儿就往山上走了一大截,大伙儿下车后又接着前行。一夜没睡还接着爬山的感觉,真不是人能承受的。我觉得自己像得哮喘病似的,每走几步就开始大口喘气。热情的苏同志盯着我的小眼神儿有点担忧:“山里太凉,言西你是不是生病了?”   经过昨天的相处,咱仨终于不用在互相“先生、小姐”的假客气了。我慌忙摆手,气儿短地说:“没事儿,体力太差。歇歇就没事儿了。”   张茜茜瞅着我的眼睛,不断地哀叹:“啧啧!这一瞅着就跟国宝没两样儿!言言你昨晚到底干什么了?”   她这一嗓门儿实在不小,七八个人顿足都回头瞅着咱们。尤其面对丁傲和蒋舒薇的目光,我顿觉有些不自在,于是只得低声说:“可能是有点儿感冒吧。”   苏文烨同志赶紧扯下背上的包:“我这儿备有药,你先吃上两粒!”   大伙儿都瞧着我呢,于是我顶着张茜茜炯炯有神的目光,就着矿泉水吞下了两粒白色的药丸。熬了大半天,到终于快登上顶的时候,丁傲提议在饭店吃饭。一众人将好围成一桌,这群高素质的人即使聚一块儿也不显得吵嚷,低调却又引人注目。   服务生将一盘盘菜呈上来的那会儿,我才发觉自己真是感冒了,一闻见油味儿就泛恶心。于是我精挑细选地夹了筷子腌制胡萝卜往嘴里送,瞬间感觉好受多了。   “怎麽了,昨晚一夜没睡,今天还不吃点儿东西怎麽行?”张茜茜这姑娘又开始当大伙儿面扮贤良,她夹了筷儿鲜竹笋炒肉片儿放我碗里。然后我的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从座位里蹦跶出去前,我无意瞧见了丁傲那双惊恐的双眼。   搁洗手间里大吐特吐了一阵,再起身时我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洗完脸抬头时,我就从小方镜里看见了陈万钧神色凝重的脸。他靠着门扉,双手cha裤兜里,见我从镜子里看着他,就走我身后,伸出双手将我的脑袋捧着,硬生生扭向他的脸。   “怎麽了。”标准的陈老爷口气。我就着他的手摇摇头:“没怎麽啊!”他的眉头很明显地蹙紧,就那麽静静盯了我一会儿,十分淡定地说:“怀孕了?”   嘿,陈老爷真是多虑了。跟爷您混一块儿我敢怀孕麽?例假刚来呢,怀哪门子孕啊。我笑得甜甜地回答他:“没有的事儿,你就放心吧!”   他这才松开我的脑袋,又安静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他这麽看着是什麽意思,只好傻兮兮地跟他乐呵呵地笑。他最后才微抿嘴角仍给我俩字儿:“出去。”原来陈老爷也准备出恭了。   山尖尖上永远是云雾缭绕模糊不清,天上掉下点点水渍不知是雨还是雪。我们租了军用棉大衣,每个人裹着件大衣服东晃西晃,特别兴奋。陈万钧跟几个人站在金顶大殿前说话,大伙儿都把他围在中间,偶尔传来阵阵笑声。   我远远往他们那个方向瞥了一眼,陈总依然是个头最高,眉目最清朗的角儿。边儿上几个小姑娘一边拿着相机对着他们那个方向直晃悠一边悄悄地咬耳朵。   “羡慕了吧!”张茜茜在我跟前说,“你看看人那气场,是不是比你家爷都还庞大?”   我只注意到蒋舒薇正笑容甜美地跟大伙儿说着什麽,人只穿着军大衣,那气质也照样儿清晰脱俗,还华丽丽地多出几分柔若无骨的范儿来。   “我家爷的气场他可比不上!”我傲慢地盯着张茜茜,然后就往崖边儿走去。   “哟哟哟!”张茜茜也跟着我过来。   看着一望无际的云海,心情就是特别的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_<%   要疯了……   疲惫地爬走。。。   20   20、二十 ...   那年宋嘉平在四月底晋升为出口业务部的经理,当晚我们就去原鼎法式料理大吃了一顿。他将盘里的芝士焗龙虾分成小块儿,放进我跟前的碟子里。我抿了口红酒,学着贵妇进食的样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将东西咽下肚。他坐在对面笑得合不拢嘴:“言言,明天就放五一了,你怎麽安排?”   我舔了舔嘴唇回答他:“能怎麽安排啊,搁被窝里睡大觉呗!”这小子的笑容十分干净,他说:“难得放一次假,哪能就这麽睡过去啊!我倒看中了个地方你去不去?”   我挥着叉子跟他嚷嚷:“有屁你就快放啊,也不嫌憋着难受!我要不去你还敢一个人去了?”他伸手挠挠后脑勺说:“这倒是!不过言言你也太没有情调了。我特地学人玩儿浪漫,才刚开了个头,你就这麽……”   他余下的话被我能剐死人的眼神逼了回去。我决定教育教育这诚实的孩子:“情调是什麽?能当饭吃还能当钱用了?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还没跟前这生菜踏实!你说你一大好青年不学人怎麽   赚钱,尽学这些哄小孩儿的把戏!”   他天生宽宏大量,从不跟小女子计较,尤其像我这种小心眼儿的小女子。所以即便我那样蛮横地教育他,他也只是温和地一笑而过,然后就拿出两张机票放我跟前:“咱们去西藏玩儿几天吧,也算是小度蜜月了。”   出去玩儿谁不喜欢啊,可我依然“精益求精”地跟他说:“你可别拿这麽个地方就糊弄过去了哈!我度蜜月去的地方可是法国巴黎!”他哭笑不得地双手合十朝我作揖:“我的好姑奶奶,您就行行好跟我去一趟成不?这算哪门子度蜜月啊,咱俩结婚后何止去巴黎,咱起码得绕世界环游一大圈儿!”   我这才满意地跟他点头:“成!姑奶奶赏你个面子!”他立即响应:“谢姑奶奶成全!”   我跟宋嘉平一块儿出去玩的机会不多,这次咱俩都挺兴奋的,一路上精神极了。到八廓街的玛吉阿米时,我几乎达到了兴奋的最高点,直奔进去找了张桌子就坐下。等宋嘉平马不停蹄地跟进来时,我便激动地一边抚摸桌子一边跟他说:“黎姿当时就坐的这儿!”   我闲来无事也会看TVB的电视剧,陈豪和黎姿在珠光宝气里拍婚后的那场戏,取景点就在这个地方。我记得电视剧里她还在小本子上写东西来着,于是我慌忙从茶几上拿过留言薄就开始翻。宋嘉平对此有点儿不屑:“这麽多桌子,你能确定这就是她坐过的那张?”   当时的他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也看了整部电视剧,所以不用多解释也能明白我说的是什麽。给人泼冷水什麽的最扫人兴,我不满地斜睨他:“我说是就是!宋嘉平咱俩也在这簿子上写留言吧!”   不知是怕我生气还是我突然变得有情调的原因,他乐呵呵地直冲着我点头:“好啊好啊!咱各写各的,五年后再过这儿来看!”我十分不解地问他:“为什麽是五年?为什麽不是七年、十年?”   十年这个数儿常用在这类事情上,而七年则是因有七年之痒这麽个说法。可这傻小子为何会跟我来个五年之约!他再度挠挠后脑勺说:“咱不跟风行吗?好多人都因为跟风而曲终人散了。”   这后半句儿的声音有些低,可能是害羞了。但跟风和曲终人散没有任何直接关系啊!他又压低声音跟我说:“我不就是图个好的寓意麽!”   军哥哥的心思有时候真细腻得像一小姑娘。我俩吃完饭后就租车去郊外,西藏的天空很美很美!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我坐车里念自己改编的诗,“我算是明白什麽叫天高皇帝远了!这麽美的地方谁不想自个儿吞肚里变私有财产呐!”宋嘉平正闭目养神,听我这麽说,就半眯着眼睛瞅我:“这话题有点儿过了啊!虽说现在是言论自由的时代,可关于政治这方面儿的事情还是不提为妙!”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话多!”我给他翻了个白眼儿就接着欣赏车窗外的美景。“是是是!这一路上我的嘴就没消停过,就我话最多!”这丫又损我呢,我立即条件反射地狠狠踹了他一脚。   晚上咱俩搁草地上搭帐篷,昼夜温差很大,他搭帐篷的时候我就坐那儿直打颤。宋嘉平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我身上:“好一点儿没?”我也觉得后悔了,边颤抖边跟他说:“早知道就听你的,带上件儿厚衣服。”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就知道你嫌麻烦!不过我偷偷在包里给你备了一件儿。”说完他就扯过大包,掏出我的毛线外套递给我。我感动地直接仰面倒地,这一倒真是十分值得!   因为头顶的天空是从未见过的漂亮,明亮闪烁的星星像一张细网遮住幽蓝的夜空。毫不夸张地说,连银河的轮廓都能分辨清楚。宋嘉平也躺我旁边看夜景,他说:“咱们现在可是在世界平均海拔最高的高原,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就是最神圣的地方。”   宋嘉平偏头看着我,嘴里呼出的热气浅浅喷在我的脖子上:“言言,你能在最神圣的地方答应嫁给我麽?”   明明是很浪漫的求婚,我却深深打了个激灵,不知是被冷的还是被惊的。宋哥哥近段时间越来越文艺了,害得我平常跟他说话就像一老爷们儿似的,我就经常毫无砝码地威胁他:“你要不从了我试试看!”   他要选择不从了我,我还真不知该拿什麽给他“试试看”!可他却偏偏回答:“不敢不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如此一来我就习惯了咱这颠倒的相处模式,可这会儿他却一本正经地跟我调换角色,我真是有点儿接受不了。于是我轻松地回答他:“我答应你!你可要拿十克拉砖石给我套牢了哈!”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拿出一东西将我左手的无名指套上:“能先用这个代替吗?”我将手抬眼前一看,居然是颗草编的戒指!我默默地接受了它冰凉的触感:“你这一套一套都跟谁学的呢?我以前初中看小说,就常碰见这种桥段。”   他不立即回答我,估计人又伸手挠后脑勺了。过了一会儿才说:“言言你是不是觉得我可笨了,怎麽做也成不了你喜欢的样子。”我抬脚踹了他一下:“胡说八道什麽呢,我要不喜欢你还能这样想踹就踹?我要不喜欢你不早跟你说拜拜了麽!你呀就说对了前半句,后半句压根儿就是瞎掰!”   他想了想又问:“那你就是喜欢我了?”我站起来往还未完全搭好的帐篷里砖,“少框我!我才不告你呢!”   那会儿生活多开心啊,简单又充实。“你跟苏文烨是什麽关系?”去机场的路上,张茜茜好像跟这帮人中的一个女孩儿很谈得来,所以我就莫名其妙落了单,居然还莫名其妙地跟丁傲坐一块儿了。他上车后倒头就睡,这会儿却醒了。   “我和苏经理是同事啊。”这人心思也忒深了吧,居然怀疑我跟那小青年有什麽不正当的勾当。他点点头,有点儿恍然大悟的意思。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舒薇和万钧可是咱们眼里的模范情人!”   这话的潜在意识就是说我是那见不得光的小三,目的是想从陈万钧身边儿把我赶走。我微笑着对他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他盯了我一会儿,像在研究一件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什麽都没跟你说?”   我茫然地摇头,他似乎叹了口气,又说:“他俩下月初八就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保证文的质量及其精彩程度,偶正在努力存稿,预备冲6号的推荐榜,这章后可能就是6号更新了,恳请各位看官大人多多收藏我啊!!!   俺保证后面的内容会更加精彩、会及时更新,敬礼——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无限循环中)。   某侃在此感谢各位看官大人了!   21   21、二十一 ...   坐飞机上我就开始回忆,忆着忆着我就觉得自己特傻。跟蒋舒薇为数不多的几次“较量”,也就我自己拿它当较量了,人根本没把我打上眼儿,也就说我在人心里压根儿就不是一当对手的料。丁傲后来还宽慰我:“他不告你这件事肯定有他的原因,你也别胡思乱想了。现在你知道了,怎麽做就自己拿主意吧!”   他这麽一说,我还不得不跟他道谢。他连忙摆手:“我们都知道你跟了他俩年,他到现在还不告你,也是因为珍惜你们俩人的情分。万钧这人没别的缺点,就脾气太臭。你跟他这俩年没少受气吧?”   他居然说,陈万钧到现在还不让我滚蛋的原因是珍惜我跟他之间的情分。他一面珍惜我一面跟别的女人结婚,咱俩这情分可真够深的!我跳过他的问题跟他说:“真难为你这个“万人迷”了,你心肠这麽好,人又这麽温柔体贴,跟你交往过的女朋友肯定都对你印象深刻吧?”   他嘴上说着没有,面上却十分得意:“其实也还行吧!女人麽,都得靠哄,哄得她开心了她就对你死心塌地了!上回你见过的那女的,跟我分手时还闹过自杀,后来居然还是被我给劝服了!”   那女的傻呀,好歹人丁傲也哄过她。我可是做梦都没指望过陈万钧能发慈悲将我哄一哄。跟他们这种人一块儿混,分手不迟早的麽!其实丁傲用不着跟我扮好人,我这颗能把钢筋拗断的心可是十分强硬。我虽然这麽想着,可心里还是忽上忽下地不舒服,像一会儿飘云端一会儿又落海底一样儿。   于是我起身准备去趟洗手间,张茜茜一把扯过我的胳膊:“言言,你去哪儿啊?”三人一排的座位,我这一走,可不又剩她跟苏文烨同志了麽!这老大不小的丫头怎麽能老这麽紧张,俩人想发展感情不都得单独处处麽。我恨铁不成钢地剐了她一眼:“我去透透气。”   刚在过道上走了没两步,张茜茜变了调的声音又响起:“文烨,你说言言是不是晕机啊?这飞机上她能去哪儿透气去!”那声音可叫一清纯无辜。   经过蒋舒薇身边时我不能自已地回头瞧了瞧。陈万钧闭着眼睛,头往后靠在座椅上,蒋舒薇将脑袋偏靠在他肩上,柔软的卷发垂在肩头,还遮住了小半张脸。真难为两位贵客坐经济舱了,就这俊男美女的画面儿,说他俩是神仙眷侣也不为过。   我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盯了半天“哗哗地”流水才掬起一捧往脸上浇。盯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脸庞,我有点儿走神。稀里糊涂地瞎想了一会儿,就又从镜子里发现了陈万钧的脸。我慌忙转身看了看,果然是他。见不得光的待遇就是这样,处一块儿也得装不认识,好难得见上一面儿,还非得是厕所这麽个隐秘的地方。   他目不转睛盯了我一会儿,然后迈了两步到我跟前,当他准备用他的薄唇贴住我的唇时,我隐约闻见了淡淡的香水味儿,于是我近乎本能地稍稍别开了脸。他顿了顿,然后又贴了过来,这次我十分知趣地没有躲开。狭小的空间因火热的吻变得更加拥挤,陈万钧跟一发情的野兽似的,对我的舌头又是吸吮又是噬咬,当他将发烫的手从我衣摆下伸进来时,我不得不惊醒过来,气喘吁吁地将他结实的胸膛推开一点点,提醒他:“这里不合适呢,会有人进来!”   他依然没有停止虐待我的唇,只是将发烫的手撤出衣摆。又吻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在我窒息前将唇从我嘴上撤离。我疲惫地一边大喘气一边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儿。忽然他浓眉一展,伸手将我搂怀里,又抱了好一会儿,他才吻了我的额头说:“你先出去。”   真是难得的温柔,不过这语气实在像偷情的人才有的。我整整衣服,依言推开门,下一秒却又被他猛地拉回去。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我的手腕上便多出一副珠子来,我抬手看了看,木质的圆珠子,光滑度倒不错,还圆滑得发亮,只是浅棕的圆珠面儿上多了一层层深色环状印迹,而且每一颗都这样儿。除了打成结吊在接头处的深褐色线外,其余的部分我还真是不太看得上眼。估计是我楞太久了,爷不得不再发命令:“出去。”   我这才又乖顺地推门而去,回座位的途中我一直有些不解,这老爷那麽有钱,也不说送人水晶砖石什麽的,好不容易盼来了东西,他非得送一串这麽不起眼的木珠子!   重回座位里坐下,张茜茜目不转睛地猛盯着我看,最后终于发现了我手腕上多出来的东西,她一把托过我的手瞧了瞧:“哪儿来的?没见你带过呀!”我朝她眨眼睛:“一直带着呢,谁让你平常不关注我来着!”   她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然后就不说话了。苏文烨同志也没有说话,只多看了俩眼木珠子,还对我礼貌地笑了笑。同是一家人,苏文烨和他表哥的性格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悄悄观察了张茜茜的神色,她从容淡定了许多,看来让他俩单独呆一会儿是很有必要的。   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区别在下机后立即体现得淋漓尽致,那一帮人刚自出口走出去,接机的人赶紧迎上前又是拎包又是递水。我和张茜茜可怜兮兮地对望一眼,然后手挽手搂一块儿地往外走。她说:“言言,幸得有你作伴,不然这一幕也忒凄凉了!咱跟他们同为炎黄子孙,差别怎麽就这麽大呢!”   我见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文烨远去的背影,心里也有点儿谱了:“你也说是‘咱跟他们’了,区别就摆在跟前还能一样儿麽!人那可是剥削阶级,咱想当个被剥削的都轮不上!”   她对我的言论有点儿不满:“咱也不至于这麽差吧!何况有人争着抢着当被剥削的吗!”   这孩子咋就不明白呢,我都急了:“你懂啥叫先苦后甜不?得先做好了被剥削者才能晋升为剥削者,剥削者当好了才能当统治者!”   比如陈万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统治者,反正他肯定不会是被剥削者!张茜茜觉得乱了,颇不耐烦地朝我皱眉:“你别东拉西扯地胡说八道!我当不上被剥削者又怎麽了,贫民就不能喜欢地主啊?你现在不就跟地主在一块儿麽!”   她丫这是堵我心呢,我那情况跟她一样麽!她是真心恋上别人,肯定也希望人能一心一意地待她。可要跟这类人在一块儿,你指望他一心一意还不如指望天上能掉下金子来。张茜茜又说:“我跟孙箫音就很聊得来,她也是地主啊,她就看得起我这贫民!文烨的为人你也有所了解,他又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孙箫音就是使我在去机场的路上落单的“原因”。张茜茜这回可真糊涂到家了,嫌贫爱富的为人跟他能不能与你真心真意在一起根本就是两码事儿啊。何况距离产生美这个千真万确的真理已被我亲身实践过并且现在仍然实践着。我就跟她说:“他表哥你见过的,吸引人吧?光鲜夺目有魅力吧?但你知不知道他其实是个喜怒无常什麽事儿只考虑自己、从来不顾别人感受、不管别人死活的人!”   张茜茜冷静地看着我咆哮完:“人跟你有仇啊你这麽损人!你又不认识他表哥就知道人的底细了?蒙谁呢!”   说完就先我一步走了。跳进黄河洗不清可能也就我现在这感受,但我又不能跟她坦白我认识他表哥,其实就算这会儿跟她坦白她肯定也认为我在编故事。女人啊,固执的时候就是这麽让人难为情!   出了机场大厅,我左转右转都没有找见张茜茜。难道她生我气了,这姑娘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啊!继续东张西望的时候,蒋舒薇就从玻璃门那块儿往我这儿走来。她不是应该跟陈万钧一块儿乘豪华霸气的汽车飞驰而去麽!咋地到现在还在这儿晃着。这回她见着我并没有微笑,有点儿冷淡,倒是我主动客气地跟人笑了笑。   蒋舒薇穿着粉红裙子,人美穿什麽都美。她站我跟前,沉默了一会儿。我见她有点儿严肃,于是自个儿心里也开始严肃。她不太友善地说:“我跟万钧下月初八就结婚了。”   我稍稍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变相赶人”呢!今天是个好日子,大伙儿都争先恐后地告我陈万钧在下月初八要跟蒋舒薇结婚。其实我多想跟她接一句:“怎麽,准备请我喝喜酒麽?”可话到喉咙尖尖上又被我生生咽了回去。我不知道用什麽表情看了看她,还没来得及说什麽,她转身就走了。   木讷地站了会儿才想起拨手机找张茜茜,那女人居然因跑肚子去了厕所。我靠着门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拎着小包匆匆赶来。我瞧她脸色有点儿惨白:“你吃什麽了?肠子都给拉出去了吧?”   她捂着肚子用包砸我:“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后来咱俩在出租车上又贫了一会儿,我的手机就响了。张茜茜迅速伸过脑袋看我的手机屏幕,我觉得我没能将陈万钧的真名儿输在通讯录里真是一明智的举措!于是我特优雅地接通电话,爷颇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我这儿来。”   “嗯,好的!”我又特优雅都挂了电话。张茜茜开始“啧啧!”,她笑着说:“你家爷可真是一祖宗,你呢连姨奶奶的待遇都没有,顶多是个跑腿儿丫鬟!”   我朝她挥了挥手机:“我丫鬟,我乐意!”说完就让司机停车,准备改道去爷的府上。   22   22、二十二 ...   丁傲和蒋舒薇算什麽呀,就是陈爷他母后当人面儿让我滚,没爷的首肯我也不会说滚就滚。当初是我巴着他要我的,人既然要了我,什麽时候结束当然是由人说了算。   进了那幢江景楼才发现陈万钧并不在家里,给我开门的是Fiona,她系着条几乎包裹了整个身体的白围裙,小卷发上还顶了一白帽子,瞧着就像五星饭店的首席大厨。“小菲你干什么呢?”我脱鞋走进客厅。   小菲这个名字是我给她取的,Fiona没中文名字,她说也用不着中文名字。我觉得在中国一定得有个中文名字才算对咱祖国有诚意,于是就给她随意地取了这麽个名字。她笑起来的时候,牙齿不是一般的白:“我在做法国菜,先生,晚上会来吃!”   “他晚上才回来?!”这会儿刚过两点半,为了怕爷发脾气我匆忙赶了过来,他却晚上才回来。   小菲用力点点头,然后整整帽子,又进了厨房。也忒矫情了吧,法国菜不也是菜麽,非得弄这麽大阵势。我当然是不可能进厨房帮个小忙什麽的,于是我蹦到沙发跟前懒洋洋躺下来。老爷不在家,奴婢的日子可舒坦了!   这房子闹中取静,地势甚好。客厅最西面儿的落地飘窗是白色窗框,黑色钢化玻璃茶几上最醒目的就是那本《世界腕表杂志》,茶几下铺着奶白地毯,瞧着跟西单淘来的廉价品没多大区别,可小菲却跟我说这是伊朗出品的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我当时还反驳:“别以为我不知道波斯地毯都有花纹!”   小菲张大嘴摇头:“NO.NO.NO!别人买,有花纹。先生,让人不要做花纹!”得!我信小菲的话,一个出去爬山都有警卫员儿跟着的人自然有那个能力去命令一波斯地毯商。   说起这纯正的波斯地毯呐,我就记起了跟陈万钧的第一夜。这里的家具摆设跟我刚来时没多大差别,那天晚上他喝得有点儿多了,这人即使醉酒也能醉得十分清醒,只是走路的速度比平常稍慢了点儿。他将西装外套搭在手里,进屋往沙发跟前走的时候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往沙发里一坐,靠着沙发摊开胳膊,闭上眼睛动也不动。我初来乍到不免紧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一言不发地杵在客厅里。屋里很暗,只余电视墙上方的射灯亮着,向下洒出放射状的光。畏惧陈万钧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他既不开口骂人也不动手打人,甚至连双眼也是眯着的,可你就会觉得周围的气氛很压抑。既盼着他能说点儿什麽,又怕他会说些什麽。   我搅着手指头还没纠结完,他就忽然站起来往卧室走,到被精致小木框装饰的磨砂玻璃门跟前时,终于偏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用下巴示意我也进卧室。我迈开类似小碎步的步伐时才发现双腿有点儿颤抖,用尽了意念也控制不住那颤抖的劲儿。他松开领带仍床里,解衬衣扣子时转身看了我一会儿,最后十分淡定地说:“你要是喜欢抖就趁这会儿抖个够,等我洗完澡出来就不要再抖了。”   说完他就往跟卧室相连的浴室走去,这会儿我反倒镇定了。怕啥呀,不就是跟他一块儿睡觉麽!眼前这男人可是一极品,你平常不也很仰慕他麽!我赤脚站在镂花水晶顶灯下,头皮发紧地看着长宽差不多的大床,还有床尾的小地毯。我闭上双眼准备定定神,却满脑子都是陈万钧刚才回头看我的那双冷漠眼睛,我没研究过眼型这玩意儿,只觉得他的眼睛真好看,可就是眼神太冷淡,特别是在收回视线的最后一瞥,说他是在瞧不起人可看他表情也没那个意思。   再睁开眼时双腿又开始颤栗,我有些慌了,转身就往客厅跑去。好在光线暗弱的地方能让我稍微平静一些。我没有动弹,就那麽木愣愣地站在电视机旁边儿,没那个胆儿也没心思往沙发上坐。房间里一点儿也不热,脚下的木地板却被我踩出湿意来。当卧室里传来动静时,我当即生生打了一个激灵。陈万钧出来时摁开了屋顶上的方形橘黄灯带,压根儿没看我一眼,他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往沙发跟前走去,淡淡的清香味儿浅浅传来。   他将毛巾丢在一边,从茶几上拿过烟盒取出一只烟,然后“啪叽”一声又将烟盒仍茶几上。用火机点燃烟后,他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然后抬眼蹙眉盯着我说:“过来。”   我靠近他的时候心都快提上嗓子眼儿了,在他边儿上小心翼翼地坐下后,他又吸了几口烟,看也不看我就说:“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脱?”   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惊的,我脑门里一片空白,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他当即把大半截儿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转身就开始剥我衣服。虽然我平常的为人生猛了一点,可面对一连话都没说过的男人这样“突袭”,还是免不了慌乱。   他有点儿粗糙还微微发凉的双手像风一样扫过我大半个身体,而且有越来越狂之势,我本能地奋力挣扎,他的呼吸却越来越浓厚。当两只吊带都自手臂完全脱落时,我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声音求他:“别、别,我求求你!”   陈万钧压在我身上,头贴着我的锁骨那一块儿。静止了一小会儿,他自我身上起来,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当我几分尴尬几分惶恐地将衣服整理好时,陈万钧说:“不行就别他妈进来!”   他这一说我顿时又将理智全找了回来,我跟他来这儿不就为这事儿麽,好不容易下的决定怎麽能还没开始就自行结束了。我迟疑了一阵,小声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没说话,我想了想又说,“我、我还没洗澡呢。”   他转头淡淡瞥了我一眼:“现在滚还来得及。”我带着几分坚定地看着他摇头。陈万钧发出一声近乎微弱的嘲笑,然后重新将我放倒在沙发上。这次他的动作稍微轻柔了一点儿,一只手从脑后揽着我,灼热的薄唇啃噬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就从我裙子底下往上摸索。我因他渐渐升高的体温不自在地扭捏几下,他便如野兽般开始使劲发狂。濡湿发烫的舌头顺着我的身体不断下移,当他吮吸我胸膛上的敏感时,我情不自禁地一阵颤栗。   陈万钧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我身上,“情急之下”我觉得有点儿吃不消,将把头往外挪挪准备换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就“咚”一声摔地板上。后脑勺被光洁的地板硌得“噔”一声响,疼得我咧嘴倒抽气,不过好在大半个身体都落在柔软的地毯上。陈万钧是贴着我摔下来的,有我当肉垫,他自然没硌着哪儿。这一硌倒让我清醒不少,借着柔和昏暗的灯光,我发现齐胸的长裙已被退至腰间,上半身全*裸,下半身也裸至大腿根部了。   我当即闭上双眼,脸颊腾升出一股火热。他伸手将我的裙子全部拔下来,进来时疼得我紧抓旁边的茶几腿儿,我听见他发出轻微的抽气声,然后就开始律动。开始还好,后面就越来越快,更要命的是由于我紧抓着茶几腿儿高频率地前后摆动,那结实的茶几居然还发出微弱的“咯吱”声。   听见陈万钧轻微地嗤笑了一声,我赶紧松开抓住桌子的手,改为抓地毯上的毛儿。这厮真是表里不一的禽兽,我被他弄得张口发出声音,意识到不妥赶紧又伸手捂住嘴,可他只轻松一挑,就把我捂嘴的手给挑开了。我重新再捂上,他就重新再挑开,反复两次我就放弃了,偏头彻底放松身子让他享用。   所以到现在,我盯着这茶几下的地毯心里就有点儿发慌。Fiona举着一托盘从厨房里出来,瞧着真像一高素质的服务生。她把托盘放茶几上说:“durian roll cake!”   我十分茫然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洒满白巧克力屑的小蛋糕,郑重地对她点点头,起码cake这个单词我还是能听懂。她腼腆地笑了会儿说:“durian、the duria从Thailand、泰国,就是从泰国来的!”   这是什麽意思?这个蛋糕是从泰国买来的吗?我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儿放嘴里尝了尝,香浓的巧克力奶油中带着新鲜的榴莲味儿。我顿时恍然大悟地瞧着她:“榴莲蛋糕?”小菲立即把头像捣蒜一样使劲儿地“捣着”:“这个‘留念’是新鲜的泰国金枕头‘留恋’!”   原来从泰国来的是榴莲!这味儿倒挺不错,我满意地吞下几大口,对她竖起大拇指,Fiona笑得像个羞涩的孩子。吃过蛋糕我还喝了杯她特地调制的青柠薄荷苏打水,做完这一切天都快黑了,Fiona到点儿走时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悲伤:“小姐别怪先生,先生很忙!”   多懂事的孩子呀,我感动地朝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忙你的去吧!”   Fiona关上门后,屋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我看着大理石餐桌上的长条面包、海鲜汤、红酒牛排和香煎鹅肝、还有小圆柱状的椰奶布丁,觉得真像一副画儿,尤其菜品中间还摆了一黑色镂空花纹的烛台,矮胖的白蜡烛层阶梯状挨个排在烛台上,火苗子还不停地跳跃着。这爷回来还会吃放这麽久的东西麽?   没过多久我就搁沙发里睡着了,醒来时正窝陈万钧怀里,四周一片漆黑,隐约能感觉出他抱着我在往卧室里走。他身上传来的熟悉气息中还夹杂着丝丝酒味儿,嗅着这味道我清醒了不少。他把我放床里,然后就兀自脱了衣服,等他猴急地往我身上扑时,我清楚地闻到一股香水味儿,这玫瑰味儿我很熟悉,虽然只跟蒋舒薇打过不到五次照面儿,可我很清楚地记着这个气味。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烦躁劲儿,我当即就躲开他了。陈万钧开始还没察觉,再将带酒味儿的嘴往我唇上印时,我又往床边儿上挪了挪。他很安静地抬头朝我这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打开床头灯又瞧着我。我不敢动,更不敢看他。他冷漠的样儿又出现了,十分不屑地说:“装什麽纯洁!”   我依然不敢动,也不知道该说什麽才能化解这个局面。陈万钧坐了一会儿,抬脚下地就往卧室外走去。我心里刚大松一口气,他的身影便顿在门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能让他出来,就能再让他进去。”   陈万钧真的是魔鬼!我被他最后一句话惊得浑身冒冷汗,赶紧下床跟了出去。客厅的大灯闪闪亮着,陈万钧打开电视机就往沙发走去。我连忙拉过他的胳膊,满脸堆笑地望着他:“别生气嘛,人家这几天那个来了,不太方便呀!”   他斜睨着我的笑容,最后几乎都快笑出来:“你他妈玩儿谁呢!”说完就甩开我的手准备继续走,我又立即拽着他的手跟他撒娇:“别生气嘛,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大力地挣开,我被他这麽一使劲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踉跄着退了好几步,终是摔了一跤,往下跌的过程中,脑袋瓜儿正好戳在餐桌的边角上。真疼!我伸手摸了摸被撞的地方,黏黏呼呼地,果然出血了。餐桌上不知什麽时候熄灭的蜡烛连着烛台,被我这麽一搅和,晃荡着倒在完好无损地法国菜盘里。   我抬头看了看陈万钧,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一动不动,淡然的神情对着我,仿佛面对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他说完就像什麽都没发生一样,走到沙发跟前坐下,对着电视摁手里的遥控器。   我从地上爬起,怔怔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走到玄关换鞋,然后开门关门下楼。   我应该高兴的,爷终于让我滚了不是麽!他主动让我滚就说明他决定了结我跟他之间原本淡薄的关系,这了断来得真容易啊,不愧是要结婚的人了。我应该高兴地找个地儿好好庆祝一番才是,再半个多月嘉平就从监狱里出来了呢,那傻小子终于快出来了。在宋嘉平出狱前离开陈万钧,这真是一件双喜临门的好事儿!   想着想着我的面颊上忽然一片冰凉,我伸手抹了一下,尽是晶莹剔透的泪。   作者有话要说:(请看官大人们一定收藏啊,收藏数对俺们码字的来说就是生命之源啊。跪拜~~~~~~)   亲耐滴童鞋们,这章是不是很丰满啊?   看在它如此丰满的份上,善良的童鞋们会点头同意我明天稍稍休息一下吧?   哦嚯嚯嚯嚯,紧张并贼兮兮地飘走……   23   23、二十三 ...   出小区大门时,值班的保安正趴在小窗口里的桌上补眠,听见动静就抬头睁开惺忪的眼睛往我的方向看。这个区里的住户非富即贵,家家户户都开好车进出门,只除了我这个例外。他只淡淡瞥我一眼,就又埋头接着睡。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正好凌晨两点半。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我还以为会在陈万钧身边睡上一夜,没想到完事儿后他就立即让我滚。当时也差不多是这个点儿,值班的保安是另一个人,那人盯着我的眼神很鄙夷。我知道他把我当成那种女人了,哪能怪别人,连我自己也觉得很像出来卖的。坏事传千里,隔了断儿时间,整个小区在职的保安都用相同的眼神儿打量我。   我觉得有点儿讽刺,还真是做到从哪儿开始就从哪儿结束。陈万钧如果能按常人的道儿走,他就不叫陈万钧。谁会想到一上午还跟你在飞机上耳鬓厮磨依依不舍的人到了晚上就翻脸不认人地让你滚。跟在他身边儿就得明白旦夕祸福这四个字儿。   上出租车后,我从后视镜里瞥见自己的双眼湿润又泛红,额上的血还流了点儿在眉骨上,头发十分凌乱,瞧着特像一刚打完仗的战士。现在的人接受能力都很强,开车那师傅只稍稍多盯了我两眼也没觉得有什麽不妥。   回家洗完澡后,我对着洗手台上方的镜子往额上贴了一张邦迪,瘦长的创可贴包不全像个圆窟窿的伤口。收拾完后已经很晚了,可我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于是就窝沙发里看电视。到有困意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于是我又接着拾掇拾掇准备去上班儿。   难得比上班儿时间早半小时,我把办公桌擦了两遍,又把张茜茜送我的仙人球往窗台上放着。最后回到椅子里,已无事可做了。我拿过桌上的台历,认真数了一遍,离宋嘉平回来的日子还有十八天。   那会儿宋嘉平在公司里的表现很出色,三个月见习时间一过,他们公司就将他转为正式员工,后来又提拔他为出口业务部经理。面儿上听着挺顺利,其实他背后付出了很多我都知道。那小子是个样样儿都要领先的人,即使已升为经理,很多事情还硬要亲自过目。他熬更守夜地看资料写计划,有时候饭刚吃一半儿,手底下的人打电话说有国外的什麽单子传来,他就立即放下筷子赶过去。   “不带这样儿的啊!每回都丢下我一人,你就不担心我哪天忍不下去就把你甩了?”那段时间好像是他最忙的时候,好不容易约着一块儿出去吃饭,他竟连一顿饭的时间也不完整地给我。宋嘉平整整脖子上的领带,偏头看着我抱歉地笑:“言言对不起啊!这段儿时间特忙,容老婆大人多体谅体谅!”   说完就准备开溜!我当即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摔,开始撒泼:“不行!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了你甭想走!”安静祥和的餐厅因我这麽一闹变得更加安静,经理忙过来问我怎麽了,说有什麽需要尽管跟他提。宋嘉平不好意思地直跟那经理握手:“家务事儿家务事儿,她这几天情绪不大好,我再跟她说说。”   我看着他那副老练的应酬嘴脸,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时间不长,人倒变得这麽世故了!宋嘉平不紧不慢地拉开椅子重新座下,笑眯眯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我喝了口水瞪他:“看什麽看!”他的手肘撑在桌上,将下巴搁手掌心里说:“看我老婆生气呀!我老婆发脾气竟也能这麽美!”   我差点儿就拿杯子里的水朝他泼过去:“去!别跟我面前一套一套的!你今天就不去盯着,我看天能不能塌下来!”   他拿桌上的茶壶往我杯子里添了些水:“天当然不会塌下来!我这样忙着不也为着咱们将来麽!你也知道我这刚起步,不能马虎一点儿!身为我老婆,你也得为我着想呀!”   “我就是太为你着想才让你变这麽世故!哪家过日子不是过?宋嘉平你没发现最近我很不开心麽,就连菜市场卖鱼的大伯都笑的比我甜!你咋变得这麽不关心人了呢!你老实告我,是不是外边儿有人了!”宋嘉平瞪大眼睛看着我举起双手:“天地良心!我要做了一丁点儿对不住你的事,我出这门儿就被车撞死!”   我靠在椅背上,莫名其妙地觉得无奈。他又轻言细语地说:“咱想在这社会里混得好一点儿就得先学会世故,你担心啥呀,我又不对着你世故!”宋嘉平的神色有点儿沉重,“一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这麽短时间就坐上经理的位置,很多人都拿我当眼中刺儿!”说到这儿他稍稍沉默了一下,“言言,你再等等,等我忙完这段儿就带你出去玩儿好麽?”   宋嘉平的性子向来温和,毕业后又多了几分沉稳,待我又向来不错。看着他因忙碌瘦很多的样儿,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不就是一顿饭麽,至于吗!还有一辈子跟他耗着呢,不差这麽点儿时间。一忙里忙外的人在你跟前没一点儿怨言,哪能还这麽不知足!我想我真是被他惯坏了,于是我理智地对他说:“你去吧!”   他疲惫地脸色终于露出惊喜的笑容:“谢谢老婆!”“瞧你那德行!别忘了啊,等这段儿忙完你说什麽也得带我出去玩儿!”   他一边陪笑一边跟我点头:“你只管挑地方,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接缉私局电话时我正在员工餐厅吃午饭,半勺米咽下去,喉咙都发疼。我喝了口汤,连假都没来得及请就往缉私局赶去。   刚进大厅就被穿制服的人拦下,理由是被拘留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我怔了怔问:“我是他老婆,你能告我他犯了什麽事儿吗?”见惯了这场面的人有点儿不耐烦:“人被关在缉私局里,你说他能犯什么事儿?赶紧找律师去吧,运气好的话还能少判几年。”   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他是宋嘉平啊,宋嘉平怎麽可能干出走私的事儿来!半个月前他出差那会儿还神采奕奕地跟我贫嘴来着,这会儿反倒是警方通知我他被拘留了!我一直怀疑是缉私局抓错人了,于是拨通了宋嘉平的手机,当标准女音的关机提示声从电话里传来时,我有点儿慌了。于是回家取出家积蓄去请了个律师。两天后张律师从拘留所出来告我:“他这情况有点儿复杂。”   我依然不死心地问:“你确定他就是宋嘉平麽?”张律师十分不解地看着我:“你怎麽了?他不是你老公吗?”我实话告他,宋嘉平不是那样的人,我到现在还不相信里边儿的人是他。尽管客观的事实摆在眼前,他的手机到现在仍然关机,这两天我也不断给宋嘉平父母打电话,可那端一直没人接听。即便这样,我仍然不相信那个如谦谦君子般和煦的宋嘉平会想到犯这样的事儿来!   张律师笑着说:“每个人都说自家人不是犯事儿的料!可犯了就是犯了,谁也掩盖不了。我刚才进去说是你托的我,他立即就问你好不好,那着急的样儿好像自己的事儿就不是什麽事儿一样!”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知那傻小子在里边儿怎麽样了。张律师又说:“你放心,我跟他说你很好。让他好好配合我,打赢这场官司!”我看着张律师的金丝边框眼镜问忐忑地问:“赢得胜算大吗?”   他皱了下眉,沉默地低头:“十五辆丰田车,大概三四百万,少说也得判十年吧!不过他这案子有点儿复杂,他们从其中一辆车里搜出一袋儿海洛因,听他那叙述,分量还不少!”   我拉着张律师的胳膊解释:“他不会的!说他走私我也认了!毒品这东西他绝对不会碰!”张律师拍拍我的肩:“我知道我知道,听他那口气就知道这东西跟他没关系!可咱得找证据呀!你也别着急,再过几天就上庭审判了,我回去收集资料,你电话保持畅通,有需要我随时联系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有事回来太晚。   跪求收藏啊…收藏就是我的氧气啊……   24   24、二十四 ...   一星期后我终于再见到宋嘉平,他被俩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带到深褐色木椅子上坐着。他的头发短了些,白色衬衣外套着件刺眼的橘黄褂子,他一直深埋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脸。四周大面积的深褐色,正前方的墙上挂着大国徽,国徽下摆着深色的桌椅,穿黑袍的法官面无表情。封闭的四周却不知从哪儿灌进来的冷风,吹得我直哆嗦。   出庭的人很少,观众席上只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案件的审理过程并不长,我只记得张律师不断起身说些什麽然后又坐下,过一会儿又再次站起来。到后来,我又看见他不停地拿纸巾擦鬓角的汗。   宋嘉平的确出差了。日本在经历大地震后暂时停止了许多货物的出口,他正是瞄准这一商机,利用自己出口业务部经理的职位及与供货方的关系,以公司的名义从日本订了一批旧版丰田汉兰达。十五辆车均价二十五万左右,总共差不多四百来万。警方在清点货物时,从其中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位底下搜出一包海洛因,共计五十一克。我国刑法规定,走私毒品五十克以上,即判死刑。   审判长问宋嘉平走私的目的是什麽,他依然深埋着头:“想尽快多挣些钱,买房。”我心里顿时像被车轮胎撵过一样,沉重得有些呼吸困难。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法庭就宣布了宋嘉平的死刑。我当即懵了,想说点儿什麽却张不开口,想站起来双腿又毫无知觉。他被人带下去的时候终于偏头看了我一眼,疲惫无神的眼睛里尽是自责和不舍。极短促的一瞥,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示意他什麽,他就又埋头跟着人往前走了。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当法庭管理人员催促我出去的时候,现场早一个人都没了。我木讷地走出去,初秋的太阳光照在大理石的阶梯上,瞧着还有点儿晃眼。刚往前走了两步,我就结实地挨了一巴掌,宋嘉平爸爸颤抖着手指着我:“你还想要什麽?!他为了你离开部队丢了工作,现在连命都给你了!他不想你工作辛苦,总说挣够钱就养着你!现在居然用自己的命去换一套房子!你把他逼到这份上,现在满意了?!”   我抱歉地看着他父亲花白的头发,说不上一句话来。宋嘉平妈妈站在角落里的柱子跟前,正拿手绢儿擦眼泪,看上去像生过一场大病,十分憔悴。宋爸爸随即又扬手朝我挥过来,我楞楞地站原地不敢动,其实我也宁愿他们能这样打我一顿,于此才能稍稍减轻一点儿愧疚之情。但是这次却被随即赶来的张律师制止了,他站我们中间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想着怎麽帮小宋脱罪!一审虽不乐观,但我们还可以上诉。这刑是免不了了,但起码不能让他冤死啊!”   张律师说的对,他本不该死就绝不能死,起码我会尽我的努力不让他死。于是我把家里剩下的钱全部塞给了张律师,我要他一定要救活宋嘉平。他看了我一会儿才接过钱:“我一定尽全力!”   那段儿时间我夜里睡不着,白天有时会入梦,梦见的全是我跟宋嘉平的过去,还有他穿着橘黄褂子在法庭上深埋头的样子。我期盼时间能过慢一点儿,这样张律师就有足够的时间做足准备打官司,但我又希望时间能跑快一点儿,我太想跟宋嘉平见面儿了。三天后我接到张律师打来的电话,他说宋嘉平给他提供了一重要线索。   “他老板也见过这批货,不过不知道是他走私回来的。运货的马仔已经证明送货前及送货过程中小宋没有接近货源,现在只要他老板出面儿做个说明,证明货到后他也没有往车里塞毒品就好办多了!起码咱们能凭着这个,尽力让他免除死刑!”   我高兴地差点儿语无伦次,刚跟张律师道了几声谢,他就又说:“不过小宋这老板是个大人物!我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秘书转接,上午我又亲自去他公司找他,可人根本拒绝见我。我就想问问筱小姐你有没有什麽办法能让咱们跟他老板见个面儿?”我沉默了一会儿跟他说:“我想想办法,你等我电话。”张律师应了一声就将电话挂断。   飘窗外的雨点淅淅沥沥打在玻璃窗上,我盯着窗外昏暗如同黄昏的天空,心里空落落的。然后我打开灯走到梳妆台跟前,开始化妆打扮。凭着之前从宋嘉平口中套得的陈万钧的八卦,我知道通常他的晚上都会去各大酒店应酬。我花了两小时化了精致晚妆,涂着深色口红,穿了那件毕业晚会跳舞穿过的黑色长裙。看着镜子里有点儿陌生的自己,我自嘲地差点儿笑出来。没想到,昔日套来的八卦,会让我今日派上用场。出门前我给宋嘉平公司的前台打电话要陈万钧秘书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他秘书的号后我压细了声音说:“请问万钧今晚在哪儿啊?他昨天跟我说过可我不小心就给忘了,现在又不好意思再打扰他!”   尽职的秘书立即用礼貌又疏远地普通话告我:“陈总今晚在世纪王朝312房宴请万禧地产总经理。”   等我提着裙子横跨大半个城赶到包房时,屋子里已经没人了。我又问服务员他们去了哪里,穿着白衬衣戴黑领结的小伙子把我带到装潢精致的KTV包房门口,他象征性地敲了三下门,然后礼貌地对我笑了笑后就把门推开,欠身离去。   房间的门不大,铺着玫瑰色地毯的房间里却有五十来平米,大型平板电视后面的墙铺满妖娆的玫瑰花纹,对面儿是幕玻璃墙,从上至下垂着紫色流苏。幽蓝粉红的射灯换着频率环射整个屋子,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我看不清楚坐沙发上那些人的脸。   “谁啊,站门口那个?”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咱这儿人已经齐了啊!难不成现在连这个也搞‘点六赠一’?”一群男女大笑出声,我捏着手包走了进去。   “哟!小姐这气质瞧着不像干这一行的呀!”我甚至不知道说这话的是谁,一个男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拽住我的手,使力把我往他跟前拖。我拼命挣了回来说:“我,找陈万钧陈总!”   房间里忽然变得安静,只余电视里的伴奏音乐响着。静谧了一会儿,一个人说:“姑娘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吧?你知不知道陈总是谁?”他说完话,旁边的人就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什麽,我借着幽暗的灯光看清楚了陈万钧的脸。说话的人起身走到墙边儿摁开屋里的灯,澄亮的灯光洒开来,沙发上的每个人都睁大眼睛打量我。陈万钧身边的女人化着淡妆,穿休闲的背心短裤,她偏头笑吟吟地问陈万钧:“万钧她是你朋友?”   陈万钧收回放在我身上的视线,起身拿过玻璃茶几上的酒杯,往嘴里送酒前非常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那女的扬眉看着我:“你谁啊?”   我看着陈万钧,心里非常没有底气。“我是宋嘉平的女朋友,陈总我求您出庭作证救他一命,他没有贩毒,那包海洛因真不是他的!”   那些人的表情我不知道,我就看着陈万钧不耐烦地皱眉,然后缓慢地把酒杯放茶几上。他靠沙发上好一会儿才说:“我为什麽要救他。”一时问得我语塞,正想着大篇措辞说服他,坐最里头的男人就对着我打趣:“你拿什麽砝码跟万钧交换啊?陈总可是大忙人,哪儿有心情管这些绿豆芝麻大的小事儿!”   人命关天,也只有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才拿别人的生命当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我沉默着,到这儿来之前就已经做好用什麽来换宋嘉平的命的准备了,只是当这些人的面儿不知道怎麽开口,更没把握陈万钧会不会要我的交换条件。他的声音颇不耐烦,对着身边的女人说:“你叫经理过来。”   “噢!”那个女人赶紧起身往屋外走去,没两分钟穿西装的经理就十分恭敬地站在陈万钧跟前:“陈总有什麽吩咐尽管提!”陈万钧点了支烟看着他:“把不相干的人带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下周三前收藏数达到三位数以上,才有机会申请红字榜。   请各路童鞋高抬贵手点收藏啊!   某侃在此谢谢亲爱的们了……   25   25、二十五 ...   经理看了看周围,最后抱歉地对着我笑。当他用手示意俩保全将我往外拖时,我心一横干脆“扑通”一声跪在地毯上求他:“只要您能救他,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陈万钧依然靠沙发椅背上,扬眼看了我一会儿不紧不慢地说:“把衣服脱了。”我没想到他会当这麽多人面儿说这种话,只是很讶异地看着他。他就着身边女人递过的酒喝了一口,妩媚的女伴儿幸灾乐祸地朝我笑:“姑娘,刚才不是说做什麽都可以吗?这会儿怎麽不脱了?”   我紧拧着裙子大胆地同他商量:“可不可以不在这里?”另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搂着身边陪唱的小姐说:“你看看人家,多矜持!以后要你脱你也要先选地方知道不?”怀里的浓妆姑娘扭捏地娇笑:“我全听爷的,爷想我在哪里脱,我就在哪里脱!”那个男人仰头哈哈大笑:“真是天生的贱皮子!”   他说的是陪唱的小姐,可用在我身上也没有不妥,都是为了目的而贱卖自己的人。最边儿上的男人开始起哄:“姑娘你也学学人家,跟万钧撒撒娇,哄得万钧高兴了他说不准就答应你了!”剩下的女人开始笑,男人接着起哄:“我看你就现学现卖,把刚才那小姐说的话重复一遍给万钧听吧!”安静的房间开始变得喧闹,几个人甚至还带头鼓掌。   我到现在都十分感谢那家KTV的经理,他当时说:“犯不着为难一个不相干的姑娘,今晚大家都冲着高兴才来这儿的。几位老总尽情玩乐,待会儿我让人把宵夜给大伙儿送上来,今晚的单子全算在我头上!”双方都是熟人,他这麽一说,那几个人就没再开口了。那经理虽是为了避免事情闹大,对场子影响不好才说了那麽一番话,可我仍是十分感激他。   几个人把我带出包间后,我一直搁门口等着,陈万钧他们再出来都大半夜了。他走得很快,我在他身后叫了声:“陈总!”他转头看了看我,泊车的小弟将好把车开到门口。然后他快走了几步,上车后降下车玻璃看着我说:“上来。”那一刻,我忘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麽,几乎是感激涕零地上了他的车。   二审的结果显而易见,张律师激动地跟我说:“咱们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小宋的老板主动替我们作证不说,我居然还帮小宋争取到至少七年的时间!”我只得笑着感激他:“多亏张律师出手相助了!”他也跟我假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我很清楚为什麽宋嘉平最终只被判了三年,不是因为陈万钧看上了我,更不是因为他发慈悲愿意帮助人。检察机关知道他要为这个案子出面儿,二话不说当即就保证没问题,事前请他吃了饭,事后还请他喝了一顿茶。我后来就想,要是陈万钧没用证人这个身份出庭,怕是只要露个脸,也保了宋嘉平一命。   这个社会很可笑,被判死刑的人可以因别人一句话就又活过来,还把原本的十年服刑期改为三年。   再看守所见到宋嘉平时我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他坐在铝合金护栏窗的后面,看着我的眼神仿佛经历了一场劫难,也确实是场劫难。这是他出事后我们的首次面对面,封闭的小屋子铺着极浅米黄色瓷砖,墙壁被刷得雪白。盼了好久,到终于可以跟他说话时,我却不知该说什麽。   我在蓝色办公椅上静坐了好一会儿,才张口叫宋嘉平的名字。他下巴上的胡茬儿浅浅冒了出来,本来明亮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儿浑浊还有点儿血丝。他无奈又愧疚地对我笑了笑,我顺着他的喉结看了看他整洁的白色衬衣领子,忽然就低头死死看着护栏窗下边的白瓷砖,不敢再看他的脸。这麽知书达礼又爱干净的人,能在这种地方呆三年麽!   “言言。”他叫我,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你会等我麽?”我听见他的声音,忽然又想起以前来,心里翻腾的厉害:“你不经我同意就做出这种事儿来,我真恨不得一脚就踹了你!”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开始哽咽,“宋嘉平咱能不提钱了麽?咱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哪怕跟巷子口摆个摊儿卖袜子都不要那麽拼命挣钱了行麽?”   他紧握住我的手,只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开始的俩月我老去探视他,后来不知怎麽地他就拒绝见我了。现在他终于快回来了,我明明应该很期待同他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才对,可心里老像堵了一块儿铅,沉重地很不是滋味儿。   开完例会后,“地中海”嘘寒问暖地让我请假回去好好养伤,我自然没有答应。他想了想又说:“要不你代表公司去医院看望看望张茜茜吧,她昨天跟我请假说是得了急性肠炎!”我听这话就赶紧同意了。   当我从玻璃门上看见自己额上怵人的伤口时,终于还是决定先找大夫把它包扎一番再去看望张茜茜。毕竟她也是一卧床病人,我这模样要把她吓着就不好了。浸出血的创可贴被换成干净洁白的纱布,瞧着确实顺眼很多。213病房的门虚掩着,光站过道里就能隐约听见张茜茜豪放地笑声,我心情顿时变得愉悦。   病房门是被我用脚踹开的,本意是想给那妞儿一惊喜。可当我看着手握苹果神情诧异的苏文烨同志后,忽然觉得是这妞儿给了我一惊喜。看来这趟“峨眉之行”是命中注定的!张茜茜也跟人一样诧异,不过她瞪大眼睛、长大嘴的样儿瞧着真不是太顺眼,连双下巴都被她那张大嘴给“压”了出来。我尴尬地扯了扯头发:“不好意思啊,没打扰二位吧?”   苏同志反应很快,随即将苹果放置物柜上:“不打扰不打扰,我也是刚得知茜茜病了,就顺道儿过来看看她!”   这同志应该还算老实,连好好儿的一个谎也不会撒。刚得知人病了,就顺道儿过来探病,这“道儿”顺得也太刚好了!他说完又有点儿不太自在,然后看着我又说:“我还有事儿得先走了,你跟茜茜好好儿聊吧!”   说完抬腿就走了,也不回头看看张茜茜。我瞅着张茜茜明显低落的表情安慰她:“地主麽,都这样!咱贫民被剥惯了就好了哈!”她紧抿了会儿唇,抬头看我的时候充满了明显地恨意:“筱言西你丫不是人,你竟然骗了老娘这麽长时间!”   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什麽时候骗过她了,她也没什麽值得我骗啊!张茜茜说完又埋头看着白色的被单,“文烨都告我了,你跟他表哥有不正当关系!”   表里不一真是用来形容这类人的,亏我刚刚还夸他老实来着,原来人是看见我这当事人心虚啊!他连自个儿表哥的私事都告给张茜茜这个不相干的人了,可见他跟张茜茜还是很有关系的。其实我很早就打算把自己的事儿跟张茜茜说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她这个女人,你跟她说实话她会以为你在编故事,你跟她编故事她又会以为你在跟她说实话,反正她就喜欢倒着来。现在有了苏同志,我相信就算人说拉登是巴马的亲兄弟她也深信不疑。   这样也好,我也懒得同她再说一遍。可是我不能让她产生误会,于是我告她:“现在我跟他表哥没关系了,爷昨儿晚上已颁圣旨让我滚了。”张茜茜茫然地看着我:“你俩闹不和了吧?怕什麽呀,不都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我忘了,苏文烨肯定不知道我跟宋嘉平的那一段儿。因为陈万钧是个多数情况下没法与之聊天儿的人,所以从他口里听到别人的事儿的可能性为零。可这苏文烨为何会知道我跟陈万钧的关系呢?跟陈万钧一起的日子我根本就没见过他。我想呀想地就想到了蒋舒薇,人那圈子就那麽点儿大,传来传去也就这麽个事儿,估计苏文烨想不知道都难。   张茜茜很自然地就以为我跟陈万钧是单纯的男女朋友关系了,我忽略她在不知情地当下说我跟人有不正常关系的这种话,直接跟她解释我跟人已经没关系了,她铁了心横竖不信:“你别跟我说这些,你们这刚闹别扭,你肯定容易这麽想!等你跟他和好了,你又不这麽想了!”   我情急之下便指着额上的纱布给她看:“看见没,这就是证据!昨晚我跟他面儿前摔那麽狠,人只无所谓地看着还不耐烦地赶我走!”   张茜茜放下啃了两口的苹果,细细打量着我的头:“刚才你进来我都想问你来着,这怎麽弄的呀?”“摔的!他表哥使力导致我摔的!”我说话的语气特像一枭雄。张茜茜拿过苹果又开始不紧不慢地嚼:“就说你俩吵架了吧!”说完又充满怀疑地看着我,“唉,不会是你俩那啥太激烈才搞成这样儿的吧?你是不是想玩儿欲盖弥彰呀!”   我当即就不受控制地朝她脑袋儿抡了一下:“你就一驴脑袋!在四川那两天你见着他表哥跟我说过话麽,处一块儿连话都不说的情侣还是情侣麽?我跟他以前有过,现在都完了,明白?”   张茜茜也觉得我有些反应过激,她木木地看了我俩眼:“他们这种人不都不想私生活太张扬吗,所以才那麽回避你的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完了就完了嘛,看你也没伤心的样儿,情绪咋会这麽激烈呢。”   这妞儿来劲儿了,反正她横竖拿我的实话当编故事,不信我就对了!可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了。她要误会就让她误会去,反正迟早有一天她会明白,既然这样,我又干啥固执地跟人解释这麽久呢。   作者有话要说:1.谢谢看官大人们的花花和收藏!   2.我准备给文文改个名儿!   3.能再一次求收藏不?(表拍我,飞一般地溜走……)   26   26、二十六 ...   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知道苏文烨同志正和张茜茜小姐打得火热。张茜茜从恋爱后就变得美丽动人,连往我这儿来的次数都明显减少了。“地中海”依然把我当佛一样地供着,也不知道他那三千万的单子赚回来没。我也没跟他明说现在把我当祖奶奶一样尊敬着压根儿就毫无用处,他晚知道一天,我就能多轻松一天,何乐而不为。   明天周一,宋嘉平出狱的日子。我把屋子从里到外全部重新收拾一次,连地板都擦了两遍,最后坐沙发里看阳台上迎风飘扬的窗帘时,累得跟一哈巴狗刚跑完一千米似的。   秋日阳光最好,夕阳斜洒进整个儿屋子,床、地板,连小柜子上二十三寸宽的电视机都被镀上一层金色。我伸手拿水杯的时候发现手腕儿上还戴着那串木珠子,圆滑的珠子沐浴在阳光下,居然反射出柔和的金光。这珠子瞧着没什麽特别,淡淡的檀木清香味儿闻着挺舒服。   倏地就记起飞机上的那个吻,感觉像是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儿。我取下手串掂了掂,然后跳下沙发将它仍在电视机柜子下边儿的抽屉里。于此,也算得上是两清了。这三年他没给我买过什麽东西,仅有的几套衣服也留在他那儿。唯一带走的也就这串珠子,我想他那麽有钱,买过的这麽点小玩意儿肯定早忘了。我才不会巴巴地跑他那儿去还什麽珠子呢,搞得跟演苦情剧似的。   明天宋嘉平出狱,我以为我今天会睡不着,可我竟睡得十分香甜,我想可能是心里的石头落下地的缘故。跟部门主管请假时,那中年发福的大婶用十分厌恶地眼神盯了我一会儿,最后才不得已得准了我一星期的假。   我把这一个星期排得满满儿的,去接宋嘉平的时候忽然就紧张地不得了。不知道他胖了还瘦了,他刚离开的那段儿时间,我经常记不清楚他的样子,想来是物极必反了,因思念过度而产生忘却。我希望他还是从前的模样、从前的习惯和性格,明知道从这地方出来后,人的性格不可能再跟从前一样,可我仍然希望他不要变。起码,面对我的时候不要变。   就这样在一边期待看见他,一边又有点儿抗拒见到他的情况下。宋嘉平提着小型黑色旅行包,从那扇被铁皮包过的门里走了出来。他剪着很短的头发,穿了件儿蓝色运动服和一条黑色牛仔裤,看着还算精神。我站在马路边儿上的胡杨树下忐忑不安地等待他靠近,我还没想好第一句要跟他说什麽好,路边的小汽车里就转出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伸手握住他肩膀,宋嘉平怔了一会儿就紧紧把她拥进怀里。   那是他的妈妈。三年没见,她老了很多很多。风过的时候,成排的胡杨树叶子哗哗作响,随后下车站在他们身边儿的是宋嘉平爸爸。橘黄树叶不断地被大风吹落,看着马路中间的三个人,我忽然觉得眼睛有点儿湿润。我不敢贸然上前,怕会搅和了他们一家子团聚的心情。   又木讷地站了一会儿,宋嘉平抬头四处望了望。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盯了我一会儿,他拍了拍母亲的肩膀,把旅行包放地上,然后朝我走来。他走到我跟前时,我已将脑袋埋得只能看见他的牛仔裤腿儿和脚上的运动鞋。   “言言。”只听他这一声,我心里就感慨万千。盼了三年,终于盼到这个低沉如提琴的声音。我摊开双手紧紧抱住他,哽咽地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他轻轻拍着我的背说:“我回来了,再也不和你分开。”我流着泪怨他:“你不给我写信?还不让我去探视?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受了多少苦?!”   说起受苦,我脑袋里就闪现出陈万钧冰冷的嘴脸,于是就愈发委屈地朝他吼:“你他妈为什麽不跟我联系啊!”他怔住身体,将我拉开一点距离,露出有点儿生疏的笑容:“我怕跟你联系后会很想你,越想你日子就会越难熬。”   我心里泛起一阵疼痛,更加使力地抱着他,他的运动服上有淡淡肥皂水的味道。站了一会儿,宋嘉平拿手顺我的头发:“言言,我先跟爸妈回一趟家。有些事情,我必须跟他们解释清楚。你,能先等等我吗,我明天就来看你。”我狠狠点头,站在原地看着他上车离去。   出事后,他父母对我很有成见,谁会喜欢一贪财又致使自家儿子为财坐牢的女人。不单是他们,我自己也埋怨自己。出狱的儿子跟父母团聚是理所当然,我看了看空旷的大马路,心里变得很轻飘。   失去的又回来了,这日子总算正常起来。   张茜茜最近也发现了我一特征:“这两天怎麽没见你翻日历啊?”良人已归,我何苦再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我翻给她一白眼:“你尽忙着跟人苏哥哥热络感情去了,哪儿还顾得上我翻不翻日历啊!”   她抿抿红唇,面露娇羞地跟我嗔:“哪儿的话呀,我又不是见色忘友的人,这不就来看你了嘛!”张茜茜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胚子,最近恋爱后皮肤越发水嫩。我其实觉着有点儿不对劲,就问她:“你那优秀的苏哥哥看来也很容易得手啊!当年你念书那会儿怎麽不逮着人下手啊,那会儿你要主动点儿,现在你俩的孩子早该打酱油了!”   她顿了顿告我:“要放那会儿,他才看不上我呢!这感情呀,得在必要的时候使点儿必要的手段!”“哟!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这见解都快赶得上爱情专家了!”   “去!”她拿手挥我,“言言!”她的表情有点儿严肃,“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儿啊?怎麽瘦成这样儿了!有什么事儿你可得告我一声,像“他表哥”这类的事儿,你可不能再瞒着我了!你再瞒我我跟你绝交!”   我刚想感激她一番来着,她的手机就响了,迅速拿起一看,然后就娇笑着跟我说:“对不起啊言言,我先接个电话。”瞧那神情就知道是苏文烨同志打来的。我掏出包里的小镜子瞧了瞧,还真是瘦了很多。心事其实也是有的,宋嘉平没以前爱笑了,性子也比以前更安静了,我总觉得他有心事,问他他又说没什麽。   “在里边儿的三年,大多时间我都用来看书学习,可能有点儿习惯了。言言我真没事儿,你别担心我好吧!”他将头从书上抬起来,轻轻笑着说,“只是,你可能得养我一阵子了。”   出来后他没跟我提过在里边儿的日子,我也从来不敢问他。宋嘉平知道有前科的人比刚毕业的大学生还难找工作,所以还没往这方面儿着急。我既为他的睿智感到欣慰,又为他失去从前的风光而失落。   “成!保管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我拍着胸脯跟他贫,他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就又把头埋书里了。我庆幸着自己刚才没提钱这个字儿,不然还不知该怎麽收场。他常这样,跟我说上两句就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我只好悻悻地该干嘛干嘛去。   还有一件事儿,就真是让我提心吊胆了。那天宋嘉平买了耶鲁大学对外讲课的碟儿,往电视柜下的抽屉里塞时看见了那手串。他拎手里瞧了瞧问我:“言言,你这珠子哪儿来的啊?”   我当时正窝沙发里昏昏欲睡,揉着眼睛看他手里的东西时顿时清醒过来。万种理由像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我佯装镇定地告他:“地摊上买来戴着玩儿的,啥时仍那儿了我都不知道。”他一直看着珠子研究:“真是地摊上买的吗?我看着还很特别啊。”   我随即跳地上拽过手串:“特别啥呀,一地摊货哪儿还能特别了!”说完就十分自然地往手上戴着,还晃着珠子问他:“好看不?”他笑着点头:“还行!”   现在,我最怕的就是这一遭,我很担心宋嘉平会知道哪怕一丁点儿关于我和陈万钧的事儿。同时我也庆幸当时宋嘉平的老板是陈万钧,因为只有那样的人才不会剪不断理还乱地跟以前纠葛。   作者有话要说:文的新名在我看来还是比较诗意比较美滴……(得儿意滴笑)   估计今晚封面就做好了,请大家踊跃发言踊跃收藏啊啊啊!!!   27   27、二十七 ...   张茜茜终于相信我跟陈万钧没关系了。早上她一来就直奔我这儿,哀伤地对着我说:“言言,我对不起你。”我还以为她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她又接着说,“之前你说你和他表哥分手了,我还不信你。现在想起,我真特后悔。当时你肯定难过死了吧?我居然还那麽没人性地不相信你!”   我看她反思态度挺诚恳的,就问她:“现在怎麽又信了?”她看着我那惋惜的劲儿别提有多可怜:“文烨昨天告我,他表哥和蒋舒薇下礼拜五举行婚礼。”我脑袋有点儿转不过来,他们不在两月前的阴历初八已经喜结良缘了麽!   “虽然我知道他俩本来就是一对,但当我知道你跟他表哥有不正当的关系后,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你这边儿!可现在怎麽办呀,他们都快结婚了!”张茜茜着急的表情,就好像他的苏哥哥要娶别的姑娘一样。我避重就轻地批评她:“你怎麽能站在我这边儿呢?既然人本来就是一对,我这个后来的肯定就是第三者了。你不救我于水火之中就罢了,怎麽还能无条件支持我呢!”   张茜茜据理力争地瞪我一眼:“感情的事儿哪还有先来后到这一说!结婚后才找到自己真爱的人遍地儿都是!在这方面儿我可是只支持真爱的精神,关于什麽第三者的说法靠边站!”   我想了想回答她:“他表哥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你觉得我跟他表哥之间还有真爱精神了?”张茜茜耸搭着脑袋有些无奈:“那你怎麽办呀,你那麽喜欢他表哥!”   这便是活生生地冤枉,激地我差点儿跳起来:“你丫听谁胡说八道呢!那苏文烨面儿上瞧着不像八卦的人啊,怎麽生了一张讨人厌的嘴呢!”张茜茜的眼珠子差点儿冒出绿光来:“别瞎冤枉人!文烨可没跟我说这个!”   我问她:“那你是从哪个不着边儿的地方听来的?”她眨了眨被美宝莲瞬盈翘密猫眼睫毛膏刷过的睫毛,讪讪地说:“我猜的。”   这还真是太不着边儿了!“可你要不喜欢他表哥,你就不会明知人有女朋友还跟人混一块儿呀!”这回轮到我讪讪地了:“我这不已经醒悟过来了麽!”稍稍思考了一番,我还是不决定再瞒她:“茜茜,其实我在认识他表哥之前就有一男朋友。后来我男朋友出了点儿事被判了刑,我就去求他表哥帮忙。然后,我才跟他表哥厮混一块儿了!”   张茜茜没说话,凝重了表情看了我一会儿:“他表哥恰好是你那男朋友的老板?”我有点儿惊讶地对着她点头,“为了救男朋友你向他表哥献了身?”我又惊讶地点点头,“现在你男朋友出狱了,你还想跟他在一起,所以就趁机跟他表哥分了手?”   我点头后又觉着不太对,明明是他表哥先甩了我,于是我又摇了摇头。张茜茜一巴掌拍在我的办公桌上:“编故事吧你就!”我几分无奈几分着急地跟她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   “切!我这聪明的脑袋又没被马踢过,我知道你编故事哄我玩儿呢!”我不禁为她感到惋惜,也不知她那脑袋被马儿踢了多少次,才能踢出这样的效果。“不过言言,咱下次可不能再这样儿了啊!跟人在一起混可不能只图着钱财,要是没感情就不要轻易在一起!”   我没有再说什麽,早知道这厮除了苏文烨同志的话,别人的肺腑之言在她听来根本就是笑话。那苏同志就是她的上帝、她的圣母玛利亚!张茜茜在他跟前顺从得跟一奴婢似的,瞧着心里都添堵。可以前我不也跟一奴婢似的麽,想到这儿我心里就更堵了。   “你不知道!我昨天在文烨那儿看了一卷带子,那还是他们读书那会儿录的影。那群人可真够风光的,出去野炊也有警卫员儿跟着!特别是那蒋舒薇和他表哥,当然我家文烨也非常惹人注目。这边儿的人坐一块儿烤东西呢,蒋舒薇和他表哥就卿卿我我地坐水边儿上去了,俩人头靠着头的那个亲密劲儿哟!我瞧着都羡慕!”张茜茜说得唾沫星子都从口里飞了点儿出来,“你想呀!这边儿坐那谈情说爱,那边儿就有警卫员儿站岗!多牛掰啊!多梦幻啊!多像威廉王子和凯特谈恋爱啊!”   我本来心里就被堵得有点儿不爽,偏偏这死丫头还嚷得跟一战士英勇就义前宣布誓言似的,吵得我耳根不能清净。于是我不耐烦地下逐客令:“走走走,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没看见我正工作着呢!”   张茜茜终于极不情愿地闭了嘴,十分不满地剐了我两眼才昂着被马踢过的头颅回自己那儿去。   少了等待的日子,时间过得最快。转眼都过去三个多月了,陈万钧再没给我打过电话。这才是陈老爷的一贯作风,不多言多语、不拖泥带水、说不把你当回事儿就绝不会把你当回事儿。宋嘉平回到我身边了,陈万钧也要结婚了。之前的事儿好像完全没对现在的结果造成任何影响,更像从来都没发生过什麽一样,顺利得有点儿匪夷所思。   其实在前几天我就已经知道陈万钧要结婚的事儿了。当时宋嘉平正坐在阳台上抱着笔记本上网查资料,我正坐茶几跟前吃他给我做的烙饼。“言言,这个蒋舒薇是演什麽的啊?”   我当时一口饼刚咽下喉,惊得我差点儿被呛着。忙捧着水杯子跑他跟前一看,百度网页上用大红色标题写着“蒋舒薇秘嫁神秘富豪”。我知道这是怎麽回事儿,只喝了口水若无其事地跟宋嘉平说:“听说她是广告模特儿,演没演戏我就不知道了!我好长时间都没看过电视。”   宋嘉平还木木地盯着电脑屏幕,盯得我心里有点儿发慌:“你不找资料吗?都找全了?”他抬头看着我笑了笑:“还没有呢。”“那你老看这娱乐新闻做什麽?再磨蹭可要交罚款了哈!”   话一出我就后悔了,咋老改不掉这死性子呢!提吃提玩儿,再不然提提花草树木也行,干啥非得提钱呢!宋嘉平没有一点儿多想的样子,指着屏幕跟我解释:“我也不想看呀,可这网页上到处都是她,想不注意都难。”   看来是我低估了他的承受能力,毕竟是一大小伙儿有什麽是过不去的呢!我赶紧笑着说:“逗你玩儿呢,慢慢找吧!”他对我轻轻一笑,又埋头开始工作。   新闻上说的神秘富豪除了陈万钧不会有别人。他不是张扬的人,如果蒋舒薇不是处在娱乐圈,我想这消息是不会被大张旗鼓四处宣扬的。以前他身边围绕那麽多女人,也不见媒体报道过关于他的八卦新闻,别说八卦了,就连正儿八经的经济频道也没他的影儿。   曾经跟他相处最好的那段儿时间,我腻他怀里大着胆子问过他:“为什麽报纸和电视里经常能看见别的企业家什麽的,却从来没有你呢?”他当时用指尖缠绕我的头发:“媒体也有老板。”   只一句话,我便知道是怎麽回事儿了。娱乐圈儿现在才爆出他们结婚的消息,可见办事儿效率并不怎麽高。今天却又听张茜茜说他们下礼拜才举行婚礼,才知道原来狗仔队的办事效率并没有缩水。只是不知为何他们拖到现在才举行婚礼。嗯,多半儿是先领证,后办结婚典礼。   “言言!”宋嘉平叫我的声儿相当大,吓得我拿着烙饼儿从沙发里弹了起来,“你在想什麽呀,叫你那麽多声也听不见!”   我连打了几个哈哈:“我在回忆昨晚看那电影儿里的剧情呢!”他怔怔盯着我:“你刚才不是说你好长时间没看过电视麽?”我觉得有点儿凌乱,凌乱之下就拿出撒手锏:“干啥呀!我随便说说还不行麽!我昨晚就看电视怎麽了?”他笑笑:“没什麽,就觉得你最近有点儿奇怪。”   “哪儿奇怪了啊!宋嘉平你说说你觉得我哪儿奇怪了?是多长了一手还瘸了一腿儿啊!”他看着我笑,无奈地摇摇头,开始转移话题:“言言,我准备自己做点儿小生意。”   这倒是正事儿,我问他想做什麽买卖。他说:“我看中了一钢材市场,打算先去那儿租个门面。咱们现在手头有点儿紧,就先少进一点儿货吧!以后生意红火了,再扩成两个门面儿,到时候顾上几个人。”他想了想说,“先就这麽着,剩下的再一步步来。”   宋嘉平真的变了,搁以前他不会在自己做完决定后才做出跟我商量的样儿来。以前他一有个主意就会先问我的意见,我要说个不字儿,他就会重新颠覆自己的思想。有时候他也会坚定自己的立场,可看我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后就立即没了立场。   这会儿他跟我说完这话后就又埋头找资料了,那神态压根儿就没有同我商量的意思,就像是在做纯粹的口头知会。看着他这样儿,我也没了精神跟他吹胡子瞪眼睛。就算吹了瞪了,他埋着头也看不见。   宋嘉平终于有事儿忙了,我一直想给他点儿援助,可是手头并没有多少积蓄。从床头柜子里翻银行卡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串木珠子,又想了想那篇新闻报道和张茜茜告我的话。于是我决定,用这个东西去换成现钱。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88了,明天能再加12个麽?   28   28、二十八 ...   我不知道手里这东西值多少钱,但起码我清楚它不是便宜货。因为当我忐忑不安地将手串递给柜台后的长发小伙儿时,他在白炽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端详了又端详。可能是被骗过很多次,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手串放柜台上的小照灯下细细查看。   每一颗珠子都被他摸遍了,最后他更加狐疑地细细瞅了瞅我,然后转身往柜台最里边儿的小门走去。再出来时身后还跟着一精神的瘦老头儿,毕竟是走过大段儿人生路的人,人气定神闲地往我跟前边走还边笑,跟那畏畏缩缩满腹狐疑的长发小伙儿可不一样。   他又掂着珠子看了一会儿,抬头笑着问我:“姑娘,能否冒昧地问您一句,您这珠子打哪儿来的?”他的语气颇有金庸小说里的大侠之风,就差自称为在下了。我当然不能回答是有钱人送的,然后我专程来这儿卖了它。我只应付着:“去庙里求的,这个大概能值多少钱啊?”   老头儿很爽快:“我出两万块,恳请姑娘能将这个卖给我,您看成不成?”我当即被吓得目瞪口呆。两万大洋!这麽一点儿木头居然能卖到两万大洋!敢情这珠子里边儿真镶有砖石了?他笑眯眯的样子十分和蔼,我傻呆呆地点头:“成!成!当然成!”这家老字号店面在这个城市里很有名,陈万钧出手的东西又能次到哪里去。但就算这样,这个高昂的价格也超出了我的想象。   当我把沉甸甸的两万块人民币放包里后,心里竟有点儿发慌,仿佛自己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买   卖。后来我又安慰自己,对陈万钧来说,这不过是两套衣服的钱。这样一想,心里又顿时好受多了。   我终于能为宋嘉平做点儿什麽了,也不知这些钱能帮到他多少。他妈的,居然又是为了钱!我想我上辈子多半儿真是穷死的!   可是宋嘉平并不如我想象中来得兴奋,他看着这一沓子钱微微笑起来:“言言,你拿这麽多钱做什麽?”我茫然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要租门面儿卖钢材麽?租门面儿要钱,进货也得要钱吧!这可是我攒了三年的压箱底儿的钱,现在全部用来支持你创业!”   他没伸手接钱,沉默一会儿说:“可我不能一下就把你的钱用光了啊。”我心里顿时感到不爽:“什麽你的我的,这是咱的!用光就用光呗,挣钱不就为着花钱麽!”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从我手里抽出一叠说:“还是先拿一半儿吧,回头不够了又再说。”   说完他就拿着那叠钱往沙发跟前走了。我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这样的宋嘉平,他每回这个样儿我都觉得在面对着一陌生人。看他不以为然地坐沙发上翻文件的样子,我突然没有耐性地将手里剩下的一沓票子往茶几上使劲一撂:“你怎麽变成这样了,宋嘉平?”   他抬眼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意外:“我怎麽了?”我指着他的鼻子直嚷嚷:“我跑大老远换来的钱,一分不少全部给了你,图的就是你能对着我笑一笑,运气好一点儿可能还会碰上你夸夸我!可你做出这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是什麽意思?你做给谁看!”我越说越觉得火大,“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我不也事事儿顺着你麽?在你跟前我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儿。你也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行吗?”   他盯了一会儿茶几桌面,将手里的文件放旁边的沙发上:“言言,你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儿就是骗我。”我感觉背上差点儿冒出冷汗,宋嘉平都知道了?“你刚说过这笔钱是你攒了三年的积蓄,可这会儿你又说这钱是你跑大老远换来的。言言,你能告诉我实话吗?这钱到底是怎麽来的!”   我忘了心思缜密从来都是宋嘉平的专长,他分析得简直滴水不漏,楞是问得我哑口无言。我终于无法辩解了,可我仍然生气,我明明为他做了这麽多来着,他却用一个疑问就把我变得里外不是人。如果他知道了我跟陈万钧以前的事儿,我希望他能直截了当地告我他预备怎麽做,而不是这样儿一再地隐忍怀疑、一再地考验观察。   我没有看他,拿过茶几上的票子:“去你大爷的!不要还省了!”说完我就离开了屋子。冬天已经来了,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风吹过来冷得人颤抖。多想念三年前的宋嘉平啊,那会儿并不是没有争吵,可吵架也得分好多种吧。咱以前吵得那叫一透彻,有什麽就说什麽,根本不像现在这样,有什麽想法全憋在心里。这回明明还算不上吵呢,心里就比被人拿刀子砍了还郁闷。   我在大马路上瞎溜达的时候,宋嘉平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一个也没接,最后他也就没再往过打了。天早早就黑了下去,我穿着件毛呢大衣在寒风中不断地颤抖 ,及踝的小靴子踩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发出铿锵有力的节奏声,路面儿上铺的小方砖已经结了层薄冰。   以前也是这样的天气,我裹得跟一粽子似的和同学出去玩儿,逛完街吃完饭又唱完歌,最后几个人慢悠悠往回走时都夜里十点多了,宿舍楼前的小草坪里都挂着晶莹剔透的冰霜。宋嘉平当时都给冻木了,搁那昏暗的灯光下站着,对着手不断地哈气。姐妹们都对他挤着眼睛:“军哥哥等咱言妹妹呀!真是难为你了,这大晚上的。”   我把几个姑娘轰上楼去后,才细细打量了他。我觉得他似乎连眉毛尖尖上都挂着冰珠子,双颊冻得微微发红。我就说他傻,这大冷天又大半夜的,哪儿呆着不好非得傻兮兮地站这儿等。他乐呵呵地冲我笑:“我想早点儿看见你。”可他也可以给我打手机呀,他又说:“我怕给你打电话,你又不能尽兴地玩儿了。”   那才是宋嘉平,体贴又温存,让你想骂他几句都找不着理由。萧条凄凉的冬夜,背着往日美好回忆孤独行走什麽的最过悲惨,这种时刻往往容易矫情。我就比较矫情地一边走一边等宋嘉平的电话,可是他没再打电话过来。   最后我心一横,直接打车去了张茜茜的家。那丫头看着我十分外吃惊,直问我怎麽到她那儿去了,那阵势就像我要不给她个合适的理由,她就会当即拿扫帚把我撵出去一样。   我心情不好就没怎麽理她,她讪讪地也就不怎麽过问了。隔日,当我和张茜茜双双出现在公司楼底下的时候,我便如愿以偿地看见了宋嘉平的身影。我从他身边儿过的时候狠狠把头一拧,不打算理他,他当即抓过我的胳膊叫了声:“言言!”   张茜茜当场“喔喔喔”地大叫,我在她红色漆皮的大高跟鞋尖上狠狠踩了一脚:“嚷什麽呢?我就跟你说我有男朋友了!”   她果真把注意力转到了别处,差点儿还朝我啐了一口:“你丫不长心肺的,这鞋是我新买的!”说完就“噌噌噌”往电梯里跑过去。   宋嘉平拉着我的手说:“言言,咱们和好成吗?”“不成!”说完我作势要走,他紧紧攥着不松手:“对不起,是我不对!”“你何止不对,你压根儿就没人性!昨晚一晚上都不给我打电话,你就不怕我出什麽事儿?”   他语重心长地告我:“咱们都不是小孩儿了,何况我还不了解你呀。我跟你打,你会接麽?对不起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成不?我不该那样对你,言言你原谅我好不好?”   终于有点儿以前的影子了,我不免心情大好。又扭捏了一会儿,我们才笑着分开。进办公室后就有人调侃我:“难怪筱言西不接受我们广大单身男同胞的追求,原来早有男朋友了啊。你这男朋友从哪儿冒出来的,大伙儿以前怎麽没见到过?”我忒淡定从容地回答他:“他出国刚回来。”   心情是真的好,因为宋嘉平临走前还邀我共进晚餐来着。我怀着一整天对烛光晚餐无比期待的心情,终于捱到了下班。他准点儿在楼底下候着,上出租后我问他带我去吃什麽。他轻淡地笑着说:“去了就知道了。”   我以为他跟我玩儿神秘,心情不免更加激动。可当车停在仙鹤楼大门口时,我的心情又有点儿惶恐了。这地方我来过,陈万钧曾带我来过。我想世上没那麽巧的事儿吧,他去的地方可多了,今天不一定来这儿吧。想着想着,宋嘉平就一边儿在前面带路一边儿笑着跟我说:“咱们今天请我以前的老板吃饭,要不是他出庭作证,或许我就不可能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童鞋们滴支持!   今天可能也许大概还有一更!   29   29、二十九 ...   我的脑袋就像刚被和尚用钟杵撞过的钟一样,嗡嗡直响,连耳根子都轻微地发疼。光洁发亮的地板上发射出宋嘉平的影子,我发懵地拽过他的袖子问:“干啥呀你这是?你请别人吃饭怎麽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啊!”   他顿住脚转身疑惑地看着我:“一起吃个饭而已,你又不是没见过他。没事儿,有我在呢!”,   说完就拉着我的手往前走。我被他这麽攥着,又想起陈万钧那张脸,心里直发憷。   “不行不行不行!你就这麽冒昧地带上我来应酬,别人肯定会不自在!”我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再说了,你们那老板日理万机,不一定会来呢!”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更加使力将我的手攥在他的手心里:“言言,你最近越来越奇怪了。我跟陈总都约好了,他今晚肯定会来。我知道你怕应酬!你不要多说话,有我在呢!”   宋嘉平牵着我往楼上走的时候,我真想抱住大厅里那金碧辉煌的柱子,说什麽也不放开。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宋嘉平捏了捏我的手心:“感谢的话都由我来说,我知道你不擅长这个!”说完还特温和的冲我笑了笑。我真的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推门而进的时候,我一直埋着头。宋嘉平替我拉开椅子,又把我往座位上一带:“别气了好不好?我以为吃饭这麽个小事儿我还是能自己做主的,看来下次还得跟你商量商量了。”   我觉得气氛有点儿怪,疑惑地抬头,发现四周除了宋嘉平就没别人。忽然就恍然大悟,贵客还没到呢!我真是被紧张吓傻了。越有逃避的空间就越容易瞎想,成千上万种思绪跟哪吒在闹海似的在脑海里不断地翻滚,最后我终于决定先去洗手间一避。于是我果断地站起,又果断地去开门。   然后我就傻在门口了。陈万钧盯着我的眼神明显一怔,随即又恢复自若,我估计他那一怔多半儿是因我这开门的架势太过猛然。   几月不见他依然未变,冷漠的眼睛似乎更加好看了一些,挺直的鼻梁衬得面容更加漠然,两片薄唇也近乎完美。当我瞟了眼他的下巴时,我惊讶地发现陈万钧似乎瘦了不少。他穿着浅灰西装,似乎刚从工作中脱离出来。我跟他距离相近,隐约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那味儿太熟悉又太遥远了。   “言言!”宋嘉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侧身把道儿给两位客人让开来。蒋舒薇黑色的裙子外套着件敞开的米白大衣,穿着齐膝长靴的腿蹦直了往前走路,瞧着特有气质。   “陈总!”宋嘉平上前跟他握手,然后又笑着跟蒋舒薇握手。待俩贵客落座以后,宋嘉平对我招招手:“言言你坐过来!”我怕宋嘉平瞧出什麽不对劲儿的情况,于是依言走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只敢埋头拿手指头搅着华丽的黄色桌布。   一道道菜上桌,宋嘉平和陈万钧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我十分能理解宋嘉平说不上几句话便一个劲儿干笑的处境,陈万钧真不是个聊天的好对象。这餐桌是不大的椭圆形,我坐在宋嘉平的身边,蒋舒薇的对面儿。我不记得自己吃没吃菜,反正当宋嘉平提议咱俩一块儿给陈万钧敬酒的时候,我的胃已经开始发涨。   “陈总,这杯酒一定得好好儿敬敬您!”宋嘉平端着酒杯站起来,说话的语气特诚恳,“当初多亏了您的帮助,我今天才有机会站在这儿!”说着他伸手搂过我的肩,“这是筱言西。”宋嘉平的眼睛在灯光下亮亮的,“是即将成为我老婆的人!”   说完他用放在我肩上的手轻轻捏了我一下,于是我木楞楞地站起来,拿过酒杯对着陈万钧。千思万虑过的措词却在看着他的眼睛时,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他直直地看着我,就像几个月前我从他家离开之前一样,漆黑的眼珠里仿佛有千万种情绪,再细看时却又只剩一片薄凉。   宋嘉平的手还放在我肩上,不轻的重量让我掰回了点儿理智。我顿了顿,笑着对陈万钧说:“谢谢陈总对嘉平的照顾和帮助!”   他仍然只是看着我,一点儿也没端起酒杯的意思。我和宋嘉平就这麽端着酒干巴巴站着,他满腹狐疑又略显尴尬,我则一直屏气凝神生怕陈万钧说出什麽话来。到最后我发现我的双腿都开始微微战栗了,陈万钧才面无表情地拿过酒杯轻轻示意了一下,然后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旁边的蒋舒薇轻声责怪:“万钧,你少喝点儿!”刚坐下,宋嘉平又举起杯子敬蒋舒薇:“我刚见蒋小姐第一面儿就觉得您很面熟。这才想起来,言言曾给我说过,您可是炙手可热的当红大明星啊!”   蒋舒薇礼貌地跟他碰杯:“不过是拍了些小广告而已,大明星倒说不上,谢谢您的抬举了!”我觉得这饭吃得真憋屈,这辈子都没这麽憋屈过!于是我仍然决定去洗手间一避。我觉得整个儿过程就像一场梦,不是没想过他们面对面,只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搁以前,宋嘉平肯定会先经我同意,才会决定要不要带我跟别人一块儿吃饭。如果这会儿也跟以前一样,那就不会产生像现在这种让我无法掌控的局面。   但我十分感激陈万钧没能在宋嘉平跟前说什麽阴阳怪气的话。想到这儿我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陈万钧这一生的大半儿时间都可能在沉默中渡过,还怎麽可能跟人说阴阳怪气的话。我懵的不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中途离开现场是最不妥当的行为。   于是我又慌慌张张地往回走,刚顺着过道拐了弯儿,就看见陈万钧杵在包间门口讲电话。我真恨不得自己能当场变成一只苍蝇飞出去,因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走廊这头,我就那麽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想再缩回到洗手间里都不可能。   他一边对着手机讲话一边朝我这个方向走来,快到我跟前的时候,他掐断了电话。他走一步我就本能地退一步,才退了两步,我的背就死死贴住了墙。陈万钧不是少年,他没做出拿手撑墙将我圈在怀里的举动。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敢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他看着我不动,我就只好站在那儿不动。   “准备结婚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如往常一样低沉。我被吓得有些混乱,不假思索地狠狠点着头,反应过来后又猛地摇头。他看了我一小会儿,然后就俯身向我倾来。他的吻十分霸道,他的唇有点儿干涩还带着浓烈的酒气,使力地摩擦我的嘴。我察觉过道上有动静,急忙用了全力将他推开。偏头一看,还好只是服务生推着餐车路过。   陈万钧再度俯身过来时,我毫不犹豫地将头偏向一边儿,见他并无接下来的动静,我便诚恳地跟他说:“我非常感激你救了宋嘉平一命,他什麽都不知道!我求你放过我们!”   他用手捏住我的下巴,缓慢地将我的头扭过来,逼着我面对他:“我倒想问问他,被我穿过的破鞋,他还敢不敢要。”   我呼吸不畅地看着跟前这个男人,他实在太毒,随便一句话就戳中我的要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有点忙,今天一更估计在下午。   多谢童鞋们滴收藏和评论呀!   30   30、三十 ...   一出酒店大门儿,刺骨的风就直往脖子里灌,路边儿的汽车顶上铺了层薄薄的白雪。我看着街对面儿便利商店门口摆着挂满红色星星的圣诞树,才反映过来今天是圣诞节。   陈万钧和蒋舒薇上车后,宋嘉平笑嘻嘻地还在跟他们挥手致意。并不明亮的路灯照进车里,我看不太清陈万钧的脸。刚刚在酒店里发生的那一幕还很清晰地印在脑子里,他说完那句话就往包间走了。我站在原地楞了很长时间,到饭局快散场时宋嘉平才出来找到我。   我看着拿手捧我脸蛋儿,眼神充满担忧的宋嘉平,心里就难受得很。为实现我那该死的发财梦而坐牢的人,我居然做出这等事情来背叛他,可是我真没勇气跟他坦白这三年发生的事儿。万幸的是陈万钧今晚并没说过什麽奇怪的话,这得多亏了他那副寡言少语的性子。   “怎麽了?”宋嘉平握着我的手,放进他的黑色风衣兜里。我傻兮兮地笑着说:“有点儿冷。”他没再说话,只牵着我往前走。宋嘉平不再像从前那样儿跟我贫了,很多时候他开始变得沉默。   在风雪里走过一条街,我受不了他的一路沉默,于是提议打车回家。他指着前边儿的地铁站说:“咱们坐地铁回去吧!”我脑袋里想的是,你哪儿根筋抽住了!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好呀”!因为我知道,不管我说话的方式跟以前一样还不一样儿,他除了微笑就再没别的话说。   他一路携着我过了检票处,最后跟站台上等地铁时,宋嘉平忽然用两只手托着我的双手,跟我面对面。   “言言。”他叫了我一声,一只手从兜里摸出一心形盒子,接着后退两步,单膝跪地:“嫁给我吧!”   头顶的照灯发出白色的光,洒在宋嘉平微笑的脸上。身侧的大型广告灯箱面儿上,印着蒋舒薇为知名洗发水品牌做的新广告。今天是圣诞节,地铁里有很多年轻男女,本着爱看热闹的天性全部围了过来。   很多女生支支唔唔地互相咬耳朵,最后有人起哄着让我答应他。极短时间内,整个地铁站里的人儿都齐声吼着“答应他”这仨字儿。   那一年的圣诞节,宋嘉平用攒了俩月的零花钱请我吃了一顿特别贵的大餐。从餐厅出来后,我就不断地打嗝儿,他故意皱着眉头远离我。我跳起来从他背后圈住他脖子:“是不是嫌弃我了,嗯?”刚说完,我就又结结实实地从喉管里蹦出一个响亮的嗝儿。他大笑着用脑袋蹭我的头:“我可怎麽办呀,摊上个这麽能吃的老婆!”   为了惩罚他方才那嫌弃的眼神儿,我当即就命令他把我放背上,往地铁站里边儿背。他还想跟我讨价还价打商量来着,我立即又说:“你要再磨蹭,可就得一路把我背回学校了哈!”   他就那麽背着我站在众多人群中等地铁,旁边很多人议论,嗤笑的、鄙夷的、不削的样样儿都有。宋嘉平小声跟我诉苦:“言言,到这儿行了吧?这麽多人都看着咱们呢!”我搂着他脖子的手往紧箍了箍:“这点儿人你就怕了,那以后还有什麽胆儿向我求婚啊!我告你,这只是预演!以后呀你要不挑地铁里人多的时候跟我求婚,我还就不嫁你了!”   他委屈地皱眉头:“你这是什麽歪理呀,求婚这种事儿不都是男人来决定麽。你居然连地点也给我规定了!”   宋嘉平都记得,他没有失言,果真就挑在地铁人多的时候跟我求婚了,还选了这麽个浪漫的节日。我盯着红色小盒子里的铂金戒指,忽然又想起了在西藏的那晚,他手编的草戒指,顿时觉得百感交集。   于是我在人群的围观起哄中,对他点了点头。周围响起一片掌声,好像有喜事儿的是他们自个儿一样。宋嘉平站起身将戒指套我无名指上,他把我搂在怀里小声说:“等我以后赚钱了,就给你换成十克拉砖戒。”   似曾相识的话经他这麽一说,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明明是件喜事儿,可心里却像被刀子划过一样,疼地受不了。   宋嘉平都跟我求婚了,我就更想要守护好这份感情,我害怕也不允许我们之间出点儿什麽差错,可我不知道陈万钧在想什麽,更不知道他接下来会不会心血来潮做点儿什麽。   我翻来覆去想了一整晚,终于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往上递了辞呈。陈万钧的势力大,惹不起他我还躲不起麽,大不了我跟宋嘉平一起离开这儿!主管狐疑地浏览一遍我的辞职信,然后更加狐疑地拿着信件往“地中海”办公室里走。   张茜茜穿着白的小衬衣、黑的包臀裙,小跑步到我跟前:“言言,你为什麽要辞职?”我咧着嘴对她乐呵呵地笑:“我要结婚了!”她看着我想了一会儿,问:“是那天在楼下堵你的那个?”我重重地朝她点头。   她有点儿惋惜地撇嘴:“我还说指望着你嫁个大款,我再来傍你呢!”我扬眼瞟着她鲜红欲滴的唇:“你现在不就傍着一大款麽!”她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可人家也希望你能嫁得好一点儿呀!虽然他表哥再过两天就结婚了,但总还有别的有钱人吧!”说完后她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对不起啊言言,我不是故意的。”   我大方地朝他摆摆手说没事儿,这丫头不知又想了些什麽,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地对着我嚷嚷:“原来那天你跟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真的是为了救男朋友才找的他表哥?”这次她终于不是经过苏文烨同志的指点就能明确相信我的话了。   “记得带上钱,良辰吉日一到我就请你喝喜酒哈!”说完我又抡了她脑袋一下,然后就在主管的示意下往“地中海”的办公室走去。张茜茜气得狠狠跺脚:“你这财奴,你嫁了人也就一泼妇!”   “地中海”头顶的头发几乎都快掉光了,看上去土里土气中又带了点儿滑稽。他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枉我待你这麽好,给了你无限假期,还给你涨工资!你居然、你居然……”他自拍了一下光洁的头顶,“唉!也怪我自己,今天才知道舒薇和陈总要结婚的喜讯!”   说完又抬头莫名其妙地盯着我:“我还以为陈总多喜欢你,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把你打上眼儿。他既然没把你打上眼儿,我还在你身上花功夫做什麽?我居然还费了那麽多心思!唉……”   “地中海”不断地进行自我总结,总结完了又接着自我否定。等他洋洋洒洒发表了几千字儿的感言后,才终于在我的辞呈上签了字儿。从“地中海”办公室出来后,我又跟张茜茜“缠绵”了很久才离开。   宋嘉平去外地考察钢材市场去了,对于我提出的换个地儿呆的建议,他在认真思考一番后表示无异议。“那儿的租金应该比这里的便宜。”这是他同意换地儿的理由。虽然听起来有点儿那啥,不过我觉得这就是生活,对于咱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来说,斤斤计较就是生活的本质。   31   31、三十一 ...   辞职的日子就是舒服,我在睡了个自然醒之后,又出去美美地逛了个街,虽然买的东西不多,但起码过足了休闲的瘾儿。晚上吃路边摊儿的小吃时,天公竟然不作美地下起了雨。冬天出门儿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会儿又小雨纷纷地飘起来,路上的人就更加少了。我在伸出手准备打车的当口儿,忽然又想起前儿个晚上的地铁站来。于是我将手收回来,乐滋滋地往地铁站走去。   一个多小时后再走出站时,雨已经比刚才大了很多。我将毛大衣的帽子往头上一套,两手往兜里一揣,就撒丫子开始往楼下跑。往楼上走的时候,隔壁大婶笑着跟我打了个招呼,还让我回家就赶紧换身衣服别感冒了。我心里顿时无比安静祥和,读书那会儿就怕以后的生活太平静,现在却巴不得每天都过这种平静无浪的生活。   我哼着小曲儿拿钥匙开门,进屋后却被茶几上的东西吓了一大跳。小茶几上摆着一心形的粉红蜡烛,火苗子还不断地跳跃着,蜡烛边儿上摆了一朵红玫瑰,玫瑰边儿上放着一紫红色盒子。宋嘉   平不是出差了麽,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我打开灯,一边脱下大衣,一边往小茶几跟前走去。   鲜红的玫瑰花瓣儿还未完全绽放开,托着花朵儿的绿叶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子,粉色蜡烛燃烧出淡淡的芳香味儿。我看了看方形纸盒子上的银色烫金商标,上面刻着不认识的英文字母。带着诡异狐疑又好奇的心情,我扯开了覆在盒子表面的紫红丝带。   盒子内方形的小方格里成列着一颗颗不同颜色的心形巧克力。我当即毛骨悚然,背脊上都泛出阵阵凉意。盯着这些巧克力,大脑就不受控制地回忆起跟陈万钧在一块儿的种种画面儿,还有那幢江景房内的床头柜上不同种类的巧克力。他来了,宋嘉平昨天刚去外地,这些东西肯定是陈万钧准备的!可他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是如何进入这扇门的?我觉得自己就像裸*体被曝露在强烈的太阳光下,十分惶恐又无处可逃。   沉甸甸的盒子还掂在手里,正对面儿的门就传来钥匙入孔的声音。我浑身上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妈的!每次遇见这人心里就七上八下慌乱不已。门被推开的瞬间,我近乎本能地猛往后退了几步,小腿肚儿撞茶几柱上,手里的盒子颠簸着落下地,巧克力“叮叮咚咚”散落得到处都是。   “你怎麽了,言言?”关上门的宋嘉平疑惑地上下打量我。看着本不该这会儿出现的宋嘉平,我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他将雨伞放在鞋架旁边,拎着塑料袋往我跟前走,宋嘉平看着满地散乱的巧克力,有点儿不知所措地微笑着摇头:“我还说不告你我提前回来,想给你一惊喜来着。现在看来,这惊喜却变成惊吓了!”   我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心底却又莫名地感觉空落落。在仙鹤楼陈万钧都那样儿说了,我居然还不知廉耻地以为他会对我做什麽,我咋就这麽喜欢高估自个儿呢!   宋嘉平出去买了红酒,说是要好好儿跟我过过二人世界。整个晚餐过程中,我一直因刚才那一遭儿心有余悸进而心神不宁。烛光里几杯酒下肚,他晃悠着手拿了一颗刚收拾好的巧克力往我嘴里塞:“好吃麽,言言?”   我点点头,一边咀嚼一边含糊着回答他:“好吃!”宋嘉平又拿双手捧我的脸,他的酒量本来不错,今天不知为何早早看起来就有了点儿醉意。借着朦胧的灯光,我看着宋嘉平越来越靠近的脸,虽然知道他想做什麽,可我心里还是有点儿发慌。   他有点儿干的唇覆上我的嘴,我没有动、更不敢动。心跳的很厉害,却没有一点儿害羞紧张的感觉。当宋嘉平准备加深这个吻时,我浑身紧绷着像被绑住了手脚,闭合的牙齿瑟瑟地上下打抖。他似乎没察觉到什麽,只是将目标转移到了我的身体上,当他用温热的手解开我的牛仔裤扣子时,我已经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真的没有勇气用已经不干净的唇舌和身子来面对宋嘉平,他越跟我亲密,我就越觉得自己下贱。不知等了多久,并没有感觉到他有进一步的举动,我才敢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   宋嘉平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伸手触碰我的脸颊,然后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心,近似自言自语地说:“你哭了。”我紧张地语无伦次:“可能,可能是太紧张了,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要不,我们再来一次吧!”   宋嘉平盯着茶几上剩下的小半截儿蜡烛说:“言言,咱们分手吧。”我看着烛火苗子的影子忽明忽灭地照在他脸上,就感觉我根本不认识他。“你说什麽呢,宋嘉平!醉了就滚去睡觉去,别唧唧歪歪地说些有的没的,咱过段儿时间还得挑日子成亲呢!你可别想赖了啊!”   他连应付的笑容都没了,沉默了一小会儿转头看着我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前段时间陈总手下的人就把一切都跟我说了。”宋嘉平一直定定地看着我,“其实你也喜欢他,是不是?早在以前我就觉得奇怪,你怎麽对他那麽有兴趣呢。每天缠着我打听他的消息,还跟我说他就是你心目中的完美男人。我离开了三年,你正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心愿。你安排挺周全的,言言。重要的是他还那麽有钱,这一条标准最合你的心意吧?”   我看着他笃定的眼神,随手拿起酒杯就往他脸上砸了过去:“我他妈为了钱我就不会等你回来!”宋嘉平没有躲闪,玻璃杯“哐当”一声从他脸上跌落到地板上,再发出破碎的声响。他盯着桌上剩下的半盒子巧克力说:“我假装什麽都没发生,想跟你过回从前的日子,可我们回不去了。我仍然想抓住你,毕竟从前我那麽爱你。所以我向你求婚,我以为我们只要结了婚过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再有问题。可是你我都清楚,有了隔阂的感情就不再是真的感情,我刚刚鼓起勇气地试过了,可是言言,你却哭了。”   我没再说话,只是蹲沙发里抱膝盖看着他,天知道这会儿我有多委屈、有多恨他!我们安静地坐了很久,除了窗外的雨声,什麽声音也没有。当桌上的蜡烛即将熄灭时,宋嘉平站起身往外走:“对不起。”他说完就关上门,离开了我的世界。   我出卖自己三年,一心想要保他周全,可是这个男人却在跟我求婚后两天就宣布不要我了。我不甘心地跑下楼追他,大雨里我看不太清他的背影:“宋嘉平你他妈不是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是我给你换回来的!”他在雨里顿住,缓缓转过身来面对我:“言言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宁愿死也不愿意你为我做这种事!”我站在雨里哭着朝他吼:“你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他真的走了,消失在大雨中路口的转角处。我觉得心里像被人挖了一个洞,疼得我蹲地上站不起来。宋嘉平真是一傻子,他说他宁愿死都不愿意我为他做这种事。可他不明白,我宁愿做着这种交易等他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但就是不愿看着他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木有虐到孩纸们?   32   32、三十二 ...   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宋嘉平租校门口的电瓶车带我出去兜风,绕市一大圈儿后再到郊区的小河边儿上散步。清浅的河水面儿上散落着不规则的石头,我踩着一块块儿石头不停地蹦着,宋嘉平就扶着我的手臂在后头一步步跟着。   印象中这些画面儿似乎都有风吹过,特别是在电瓶车上坐他身后的那会儿,大风把头发裙角都吹得飘起来,那感觉十分美好。我还煽情地想,要能在电瓶车上这样跟他奔波一辈子,也是一件特别值得的事儿。   脑袋里忽然又闪现他在大雨中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他头也不回就离开的身影。呼吸顿时又开始急促,迷糊中我感觉自己浑身发烫,四肢酸软无力又疼痛。这个当口恰又隐约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那急促的敲门声一直不曾停下。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半梦半醒地跑去开门。“死丫头,你竟让老娘等这麽长时间!”当我从迷糊的眼睛缝儿里瞧见老妈那副发怒的容颜时,内心深处顿时激动万分。给予我无限关怀的娘家人终于出现了,于是我就安心地朝她身上倒下去。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还听见老妈惊恐的尖叫声:“丫头你别作怪!”   从那次她在雨里指着我的鼻子说要跟我断绝关系之后,大概过了半年,我便偷偷溜回家去看过他们一回。我们家住很普通的居民大院儿里,那套一楼的两居室是老爸年轻那会儿单位提供的集资房。   铝合金护栏里的玻璃窗户开了半面儿,这里边儿便是我家厨房。那天我躲墙根底下还没往里偷看来着,就听见我妈指使老爸的声音:“老筱!你把这袋儿垃圾拎出去仍了!”   不用看我也知道老爸一声不吭地拎着袋子就往外走了,当我听见“嘭”地一声关门响时,紧张地手脚都贴着墙。他的肩膀依然壮硕,而且似乎还因为岁月愈长愈有壮硕之势。以前我就老爱摸他那可爱的肚皮来着,我爸很温柔,小时候不懂事我老跟着我妈喊他“筱大壮”,不认识的人还都   以为他是一特牛掰的律师。他也不恼,总是摸摸我的头唤我小丫头。   到他仍完垃圾进了屋子关门时,我已经忍不住地鼻子发酸了。在墙根底下大概又站了十来分钟,我想,见着他的背影总比见着他的影子好,至于我妈,好歹我也听见她那暴躁的嗓门儿了。这也算是见过面儿了,心底有点儿安慰后我就准备开溜。   刚走了俩步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便在身后嚷嚷开来:“你这死没良心的!我往粪坑里仍块儿石头,那粪坑还知道鼓个泡儿!我往你这砸了多少票子,花了多少心思,你连屁都不知道给我放一个,就跟一不着边儿的男人跑了!要我说,你连那粪坑儿都不如!”   我转身通过明亮亮的铝合金护栏看着我妈,委屈地叫她:“妈!”她当即就跑出来对着我大声斥责,由于情绪太过饱满,本该在厨房菜板子上躺着的菜刀也被她一并带了出来。邻里邻外的大婶伯伯们闻讯赶来,还以为她要舞着菜刀将我剁了。   我妈向来爱面子,本来我这点儿事邻里邻外毫不知情。经过那次那麽一折腾,连大马路对面儿的理发店里的洗头小弟都知道了我的人生履历。流言这东西接二连三地传下去,到最后就完全变了味儿,隔壁牧羊犬的主人曾偷偷向我证实:“你是不是跟着山西煤老板发生一夜情,在怀了他的孩子后才知道他原来有老婆?”   我真想夸他太有才了,他又摆出语重心长的样儿来:“你妈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才多大呀!那位煤老板先生的老婆拿菜刀砍你,肯定也是忍无可忍了!好闺女,叔叔劝你赶紧跟那人断了吧!”   那叔叔的嘴可真八卦,比张茜茜都还能八!打那儿后我妈就原谅我了,虽然她嘴上不承认。她也斩钉截铁地命令我跟陈万钧分手,我还帮他辩解来着,老太太当即就拿筷子头狠狠敲了我一下:   “就你傻!那人看着比你大那麽多,一看就知道是结过婚的人!你为了小宋牺牲自己我没撵你出这个门儿算你运气!陪他一夜就够意思了吧,你居然还当他的情妇!”   人谁呀,陈爷!有那麽好办事儿就怪了!我也想陪他一夜就拍屁股走人,可要是惹他不顺心了,我相信宋嘉平极有可能就出不来了。我避重就轻地朝她撇嘴:“他那麽有钱,应该还没结婚吧!有钱人结婚不都结的挺晚麽!”老太太随后又给了我一暴栗:“你这蠢丫头!连他结没结婚都弄不清楚,还敢跟他厮混一块儿!钱钱钱!巴掌大一孩儿成天钱来钱去,你俗不俗!”   说完又往我头上拍了一巴掌,急得我爸冲她直叫唤:“唉唉唉!行了啊,教育孩子得好好儿说!你别老打她的头!”然后步入更年期的中年妇女立即把矛头转向我那善良温柔的老爸。   这三年来我不断地回去看望他们,我妈每回都催着我分手,我只跟她说快了快了。   迷糊中感觉额头上冰冰凉凉的真舒服,我隐约能听见慌忙又短促的脚步声在屋子里来回响着,隔了一会儿又听见手拧毛巾、毛巾上的水唏哩哗啦往盆里落的声音。接着,头上微热的东西就被换成另一块儿冰凉的东西。我听见我妈熟悉的念叨声:“真傻,我怎麽会生出你这麽个傻闺女呢!姓宋那小子不是已经出来了麽,怎麽还会让你病成这样!”   怪不得人说世上只有妈妈好,这简直就是一名言警句!听着她那念叨,我的心就开始疼,带着特委屈的心情疼,冰凉的泪珠子顺着眼角一路淌到耳朵眼儿里边。我闭着眼睛,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急切地摸我脸蛋儿又拉我胳膊:“闺女闺女儿,你哪儿疼、哪儿不舒服?跟妈说,妈在这儿呢啊!”   我妈本来就跟一刚强女战士一样,哪儿能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话呀!我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地哭得更厉害了,最后我睁开眼睛,朦胧中的我妈显得有点儿模糊不清,还有三个人影儿。我瞅着那不断晃动的模糊影子委屈又愤愤地说:“妈,宋嘉平那混蛋不要我了!”   那团影子半天不动,好一会儿才将手里的东西往下砸,好在她手里那东西是块儿毛巾,这才没能弄坏什麽东西。“这混球前几天还打电话跟我说要娶你过门儿,怎麽这就变了卦了!我倒要找他说说理儿去,我好好儿一个大闺女为了他委屈自己三年,我这当丈母娘的没嫌弃他是个劳改犯就算他运气好了,他居然还敢不要我女儿!”   我呜咽地一发不可收拾,到后来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脑袋里重新恢复意识时,感觉身边儿有人坐着,那人一会儿拿手覆我额头,一会儿又替我掖被角。我几分期待几分难过地唤着:“嘉平嘉平!”然后张茜茜充满惋惜的声音就传过来:“看来言言真的是很爱那个人!阿姨,咱们把言言送医院吧,我真担心她这样儿下去会把脑子烧坏了!”   我真想拿手抡她脑袋,没事儿居然咒我烧坏脑子。此时,我那可亲可爱的娘亲居然还特郑重地加了一句:“我也这样想的,她那脑袋本来就生得不怎麽灵光。你来之前我就想把她往医院送来着,可这丫头重得跟猪似的,我年纪大了背不动!”   这俩人合伙儿气我来的?我正想为自己辩驳,就又力不从心地迷糊了去过。一会儿醒一会睡的状态持续了三天,到第三天时我已经能坐在病床上吃粥了。我妈告我,张茜茜那天给我打电话,本来是要问我什麽时候结婚的。电话自然是我妈替我接了,她拿着手机就问人:“你知不知道宋嘉平那小子去哪儿了?”害得张茜茜以为自己拨错了电话号码。   我妈不是个矫情的主儿,她一再跟我数落宋嘉平的不是:“你一个女人都有胆量为他做到这份儿上,他一个男人居然会因为这个就不要你!就冲着救他一命这义气,他也不能说走就走啊!这样的人不是爱你,他爱的是他自己!”   可人与人之间不同呀,每个人看重的点也都不一样。不过我没把这话说给我妈听,说了她只会一个劲儿地骂我傻。我也不想再说那麽多了,宋嘉平甩了我是事实,说再多也没用。所以她说的时候我就沉默地听着,不搭腔也不哭闹。   我妈照顾我半个月后,就回去照顾我爸了,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要再不回去,你爸就会变成干尸!”我爸倒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他通常是逮着什麽吃什麽,没什麽吃的就饿着,离了我妈他是真不能活。老妈走后我就不太爱在屋子里呆着,看着熟悉的地方就会想起熟悉的人,一想就是大半天儿。   这天天气稍稍暖和点儿,我的心情也难得地好过一点儿。于是我稍稍打扮了自己一番,还拎着生病时张茜茜送我的一小皮包。那厮认为送这种东西给病中的女人,女人的病才能好得快一些。   话说花钱最能释放女人的心情,于是我买了两套化妆品,又买了几件新款的大衣和靴子,从商场出来的时候,两只手都满满儿的,心里还真有点儿充实的感觉。   我跛着累了大半天的脚,一摇一晃地从商场大门右边儿的小侧门走了出去。走这儿的原因是因为它离我的下一目的地近,我还打算去那家首饰店里买点儿驱魔辟邪的东西挂脖子上,用以驱走我身上的霉气。刚想着待会儿要挑个什麽样的东西才好,挂在右肩的包儿就被从身后突然窜出来的人猛拽了过去。   虽然我刚大病初愈,不过生命力向来顽强的我仍然选择毫不犹豫地同对方战斗。在皮包带子将滑出手腕的最后一刹那,我身手敏捷地一把将带子死死拽自己手心里。对方是个目露凶光的年轻人,他可能没料到我会有这麽一遭,于是拿出早已握在另一只手里的刀子,毫不犹豫地朝我划来。   我还来不及松手里的包带子,就被突然冲过来的人猛地揽怀里护着。我的脸颊贴着冰凉的西装料子,闻着似曾相识的淡淡烟草味儿,我惊觉地抬头一看,果然是陈万钧那张该死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童鞋们滴大力收藏,我顿时动力大增啊!   遂了童鞋们滴愿,下一章开虐陈老爷……   33   33、三十三 ...   就是这个男人,毁了我三年的光阴,翻手就把我竭尽全力想维护的感情撕碎。我现在什麽都没了,自然不用再怕他什麽。于是我使劲从他怀里往外挣,宁愿被那歹徒砍死我也不想在他怀里呆着。陈万钧左手把我死箍在怀里,愣是没料到我会怎麽反抗他,他略有迟疑地看了看我,那抢劫犯就趁这当口举着一尺来长的雪亮刀子胡乱地朝我们挥过来。   这人的目的显然是要置人于死地,因为我那小皮包早已掉地上,也不见他抢包,就只一个劲儿地狂舞刀子,跟发了疯似的。我使了全力想从陈万钧怀里挣脱出来,他却一直死死箍着我不放。在混乱地来回躲闪中,歹徒划破了他的衣服,有血顺着袖口往外汩汩冒着。   他的司机从拐角处狂奔过来,平头小伙儿就着笔挺的西装对着拿刀子的歹徒耍了一阵空手道。滴着鲜血的刀子很轻易地“哐当”一声就掉落在地上,那人见状便连滚带爬地开始逃跑。司机准备追,却被陈万钧制止了。   他盯着我不说话,一只手使力擒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自然下垂,鲜红的血顺着宽大的手掌落在像马赛克图案的透水地砖上。他的气息似乎有些凌乱,脖子上的领带也因为刚才的打斗变得有点儿歪斜。   “陈先生!”司机站在透明卷闸门跟前,盯着他流血的手有点儿紧张。这是闹市街后边儿的一条小巷子,许多喜欢抄小路的人都走这里路过。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远远将我们围起来,唏嘘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至耳边。他就那样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启动微微干涩的唇说:“你干什麽!”   我又使力挣了挣完全发麻的胳膊,毫无顾忌地大声冲他吼:“我干什麽关你屁事!”他盯着我的眼睛明显腾升出怒气,浓黑的眉毛又微微蹙一块儿,嘴唇愈发干裂苍白。只是,擒着我胳膊的手仍然没有丝毫松懈的动静。   “过来给我说清楚。”他说完就拽着我的胳膊将我往拐弯儿的地方拖。本来我的气儿还不至于这麽大,但当他再一次这样“惟我独尊”的时候,我就彻底受刺激了。我就着他擒住我的手拼命挣扎,对着他的身体又踢又打,展展的西装上被我踹出脏兮兮又凌乱的鞋拔子印子,但他依旧岿然不动地将我往转角处的车子里拖。   周围站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来帮我。陈万钧明明挨了一刀子,可这力气却丝毫不像一受伤的人所有的。我反正是铁了心要从他这儿逃脱了,于是慌不择路地埋头狠狠咬住他擒着我的胳膊,真的是使出吃奶的劲儿、往死里地咬,他明显地打了战栗,我顿时受到莫大鼓励,毫不懈怠地咬着他,一点儿力也不减。到后来,牙齿都开始打颤了。他那司机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贸然冲过来,只不停地说:“陈先生,您放开她、您就放手吧!”   不知陈万钧是因为他那司机的话醒悟过来,还是真被我咬疼了,反正最后他终于缓缓松开了擒住我胳膊的手:“跟我走。”   暗红的血染红他西装袖口上的黑色扣子,他的呼吸有点儿不顺畅,那双冷漠如常的眼睛有点儿力不从心地盯着我。我忘不了跟宋嘉平的过去,更忘不了他在雨里留给我的背影,在我眼里比天还大的事儿,对这个男人来说却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他说一句话就能救人一命,也仅凭一句话就可以摧毁我的世界。我怕是疯了才会跟他走!不对,我就算是真疯了,我也不会跟他走!   我带着愤怒的心情瞪着他:“我草你大爷陈万钧!我没你那麽卑鄙,更没你那麽犯贱!甩了人还让人跟你走!你以为你是谁!”说完我就毫不犹豫地使劲儿推了他一下,然后便如获大释地往相反的方向狂奔,连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也顾不上捡起来。快到小巷尽头时我听见有人惊呼的声音,顿足转身看过去。   陈万钧跌坐在车子前边儿的洋槐树下,他的脸色刷白,敞开的西服里边儿穿着衬衣,腹部右边的那一块儿被染得血红一片,连脚下的地砖上都淌着一滩血。距离有些远,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能确定他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真不知道那歹徒是何时戳中他的下腹,可是那一刀又不是我给他戳进去的。他那小司机正蹲他跟前打手机呢,他这样矜贵的主儿肯定死不了,于是我转过身就毫不迟疑地往回走了。   新买的大衣靴子是带不回了,真是可惜了我那珍贵的银子。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想,陈万钧这个点儿怎麽可能恰好出现在咱们小老百姓才爱逛的市井小巷子里,这厮不会是专门找人跟我演戏来的吧!可要是戏,这戏也演得太过了点儿,起码那血淋淋的液体不是假的。再说,陈万钧怎麽会闲着没事儿找人跟他演一出戏,他又不傻!   不过刚才那一口还真是解恨!早就想这样儿狠狠地报复他一回了。也幸亏他只穿了衬衣西装,要整件儿厚实的羽绒服,我还只能对着他那手臂干着急。记忆中他并没穿过什麽厚衣服,因为人那出入场所压根儿用不着那些东西。   我又发现一路上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于是我跟随他们的眼神埋下头。这才发现,米黄大衣的腰带那一块儿全被血染得殷红。我磨了磨发酸的牙齿,理智地认为陈万钧决不会就这麽就死了,他要真死了,我应该还会乐上个几天。   连着平静地过了两天,第三天我决定去面试新的工作。我妈说得很对,生活还得继续,即使我心里仍隐隐地难受,但日子总归是要过的。化了个淡妆,整了整衣服,我就斗志昂扬地准备冲下楼去。   开门儿后我被眼前的一团黑吓了一大跳。Fiona本来就生得黑,偏偏还穿了一身的黑衣黑裤,只除了吊在耳朵上的大耳环还算明亮。她看着我的表情十分不高兴:“小姐!你跟我走!”   真真的每个字儿都是二声,估计我走后没人跟她说中文,她才退步的有点儿快。这黑妞儿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蹦,我死死抓住门把:“干啥呀你这是!”   Fiona今天梳着很时髦的发型,好久不见,她那本贴着头皮的小卷毛已经长长了很多,都被她编成了一缕缕小辫子挂在头顶上。她看着我,鼻孔因生气而大幅度地一张一缩:“先生快不行了,小姐你去看看他!”   糊弄谁呢!人都说祸害遗千年,像他这种顶级祸害定是能活上个万儿八千年的。我跟Fiona坦白:“那才好呢!我巴不得他早点去见阎王!”小妞八分不解地盯着我问:“阎王是谁?是先生的朋友?”   我依然紧握着门把:“哪儿能呀!阎王就是他亲人,跟他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Fiona摇摇头:“我不懂小姐你说什麽!你跟我走!”   说完又使力地拽着我的胳膊往外走。我这可怜的胳膊到底招谁惹谁了?陈万钧前两天拽过后的淤青还没散尽呢,这又来一个大力士跟这儿闹腾。“Fiona,你别拽我!今天我要去面试,没功夫见你们那祖宗!我从今以后也不可能再跟他见面儿了!”   Fiona转身看着死赖着蹲地上的我说:“先生,他其实很想见到你。我了解先生!”你了解他关我啥事儿,我觉得有些事情Fiona可能不太清楚,于是我跟她解释:“你家先生结婚了,人老婆在身边儿伺候着呢!你就别带着我去瞎掺和了行不?”   Fiona想了想说:“你是说舒薇小姐?她今天上午去看过先生,下午就不在了。”   陈万钧果真跟阎王是亲戚,人上午才刚看过他,下午居然就不在了。我没有把这话贫给Fiona听,只觉得这洋妞儿的思想严重有问题:“你怎麽能帮着你家先生找外遇呢?我现在去看他,就等于毁了他,所以我决不能去看他,明白?”   她十分诚恳地对着我摇头,然后用十分不标准的国语跟我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只知道,你不去看先生,先生就没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章节的字数差距太大,我决定对此做出相应调整。   所以关于前面章节的更新显示都是调整导致的,不是伪更哈。   谢童鞋们滴理解!!!得瑟地飘走~~~~~~   34   34、扌臿播蒋舒薇的小番外 ...   那天在万钧车里见到那个女孩儿之前,我刚在医院做完全面检查。从回国之后,我和万钧的联系就不再像以前那麽频繁。当时我是一个人去的医院,检查完后就特别想见到他,于是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要过来接我时,我还很高兴。   我把安全带系好,以为他这就会送我回家了。可是他并没有要开车离去的意思,我注意到他在不停地看表,像是在等待什麽。最后他把车开到了医院住院部的楼下,我没有问他在等谁。万钧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他做的每件事情都有他自己的理由,我无权过问。   大概在车里坐了几分钟,万钧最后一次看完表之后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我一直在猜想,住院部楼上的那个人会是谁。   想了很久,可我怎麽也没想到,万钧等的人竟会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儿。她穿着浅蓝的牛仔裤,简单的白体恤衫上印着大大的logo。那个女孩下楼的时候连蹦带跳,一直低着头,到车前才把头抬起。   我看清楚了她的脸,很清秀的女孩子,大概二十二三岁,不施粉墨看着也干净舒服。她开车门的时候都没往里面看一看,万钧叫她到坐到后排去,她还礼貌地对着我微笑。一张年轻素净的脸,笑起来就让我想起阳光下被轻风吹动的绿叶。   万钧启动车子前,特地把车内后视镜往他那边转了转。我想着后排坐的女生,心里就有点紧张,于是我没话找话地和万钧讨论关于汽车的问题,他跟我说话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笑意。我偏头便发现他正专注地盯着车内后视镜,顺着他的目光,我从镜子里看见了坐在后排的那个女生的半张脸。   万钧很少笑,记忆中的极少片段才有他笑的画面。我看着他眼睛里发自内心的笑意,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刚想再聊些别的,他就对着后视镜问那个女孩在想什麽。那个女生似乎不怎麽想理他,只小声地说没什麽,然后她就开始不停地咳嗽。   我发现万钧看了几次放在车座旁边的矿泉水,就明白了他想做什麽。于是我拿了一瓶水递给后排的女孩,又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她明明咳得很难受,却还稳着气息跟我说谢谢。   万钧跟以前相比变了很多,现在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不同的女孩,多多少少我也见过好几个。可这个女生我却是第一见着,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样,看着就像刚毕业的学生。   我不明白万钧怎麽会跟这样的小女孩搭上关系,那个女孩儿看上去跟我们这个圈子相差甚远。可刚才他从后视镜里盯着她,眉眼都散开笑意,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个人坐着。   一个连看都不想看他的小女生,凭什麽能让他那麽在意。   我后来查清了那个女孩子的背景,原来她是为了救男朋友才来求万钧的帮忙。我比较佩服能为爱做到这个份上的女孩儿,但同时我也很不喜欢她。   所以杨叔叔找我做代言的时候,我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因为我想找机会见见在他们公司工作的那个女孩儿。当我同杨叔叔说想会会那个叫筱言西的女孩儿时,他立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那个晚上我找借口跟着万钧一起去艺海吃饭。当筱言西挽着杨叔叔的胳膊走进包间时,我发现万钧明显地怔住,他一直盯着她,连手里的烟灰散落在饭桌上也没发觉。筱言西穿着白色的抹胸长裙,露出洁白的肌肤和漂亮的锁骨,简单的妆容使她看起来更加我见犹怜,这种女孩儿在校园里也应该是被男生热烈追求的对象。   几个男人不断地调侃她,我能看出她有些愤怒,可她从都尾都只淡淡看了万钧一眼。万钧那麽大的人了,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女孩儿失神成那样,可气的是这个女生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后来杨叔叔让筱言西给万钧敬酒,他却把她推给了别人。   万钧生气了,他以为筱言西是自己主动跟着杨叔叔出来应酬的。她看起来很柔弱,其实不然。当她出乎意料地把那杯红酒泼向周总经理时,我忽然有点儿明白万钧为什麽会对她上心了。   她离开房间后,周总就开始骂人。刚说了两句,万钧就很用力地把烟头摁在水晶缸里,烟灰缸碰着桌面发出很大的声响。认识他这麽多年,我很少见到他这麽生气。我开始羡慕筱言西,只有被宠坏的女人才敢当着万钧的面肆无忌惮。   后来买衣服时偶然遇见筱言西,她身边居然还跟着Fiona。回国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万钧住在哪儿,而这个女人却能跟他的贴身女佣这麽熟络。出于不甘,我便丢给她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本意是想让她误会,可她却撇撇嘴满脸地不在乎。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使得万钧连杨叔叔的面子也不给,好不容易谈成的三千万单子被他一句话就拦了下来。于此同时,公司为了增加我的曝光率,大肆报道我要结婚的消息,我以为万钧没提这事就是默许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可后来他却问我,这种报道有没有给我增加麻烦。   我第一次感觉跟他之间隔得太远,远到他要跟我撇清距离。我喜欢他,从小就一直喜欢他,既然外界制造了这个误会,我自然会跟他说没有关系。   我认为,不管万钧多喜欢那个女人,至少他决不可能娶她进门。可后来去峨眉山的那一次,我才发现自己想错了。他装作不认识筱言西,其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地护着她。万钧出生在这样不平凡的家庭,虽然媒体不敢多曝光关于他的消息,事实上有很多人都暗地里注视他的言行。   他带不同的女人去应酬各种场合,却独独把筱言西排除在外,而这个看似不受重视的女孩儿却是唯一一个跟他住在一起的女人。他居然肯为一个女人花这样的心思!可即使这样又能如何,她并不能像我和万钧这样不顾人言地站在一起。   万钧是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女人很正常。只是我没料到,向来冷漠的他也会为了个女人做到这个份儿上。回去的飞机上,筱言西先万钧一步从洗手间里出来,路过我身边时我恰好看见了她手腕里的那串珠子,上好的金丝楠木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清幽的金光。   我认得这珠子,就在前一天夜里,万钧请庙里的方丈为它开光。开光的时候他就守在一边,从点燃红烛到方丈念完经文,他一直守在一旁看着一刻也不曾离开。我当时既紧张又激动,因为半个月前我曾无意向他透露过想要一串金丝楠木珠子的想法,他一反常态地竟还多问了我几句。   我满怀期待地一夜都没睡着,在庙里石阶上坐着的时候,恰好碰见了筱言西。当时我很得意,我以为万钧就算在乎她,也敌不过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所以我说了那些话,又在分开时故意走进万钧的房间,其实当时,他的人并不在房间里,他正在方丈跟前守着那开光的珠子。   当我心心念念一整晚的手串出现在筱言西的手腕上时,我真的就开始嫉妒这个女人。她凭什麽得到他的重视,跟她一样甚至比她优秀的女人有太多,万钧凭什麽肯为她花那麽多心思。   我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女人,于是下飞机后我就立即告诉她我和万钧准备结婚的消息。她仍是满脸地无所谓,我恨死了她的无所谓。我期盼那麽久的感情,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可她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在我还未想出下一步该怎麽做,就得到了筱言西男朋友出狱的消息。她离开万钧了,我不清楚他们分手的过程,可我知道万钧很难过。   因为他病了一场,医生说是饮食太不规律所导致的肠胃功能紊乱。万钧从小就有专人照顾,怎麽会出现这种情况。后来他的司机告诉我,说他这麽长时间都很少吃东西,出去应酬也只顾着喝酒,很多时候他都记不得自己吃没吃过饭。   我听着心里愈发嫉妒,一个从来没喜欢过他的人居然能把他折磨成这样。   汪伯伯的儿子在我爸手下工作,当他为了儿子工作的事拿着那串木珠子来见我时,我还没想过这会跟筱言西有什麽关系。金丝楠木贵在稀少,不是有钱就能买到,而市面上流通的又大多都是假货。汪伯伯拿着在水里泡过之后愈发清香圆滑的珠子跟我保证,这一定是真的。   他掏鉴定书的时候我就看见了筱言西的名字,问过他之后才知道,筱言西把这珍贵的东西卖成了现钱。   真是天大的讽刺!他托人托关系给她弄来的珠子,为了开光还在山里守了大半夜。可是这个女人,居然毫不吝惜地就把它卖了出去。这就是他的付出,这就是他在乎的女人对他做的事情。   我那麽喜欢他,他明知道却还装看不见,整颗心都挂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他让我难过,我也决定让他尝尝心痛的滋味,于是我把那串珠子拿到他跟前,告诉他它已经被筱言西卖了出去。他盯着珠子失神了很久,我不知道他都想了些什麽,只知道我的心越来越难过。   原来以为看着他痛,我就会好过一些,可没想到他难过了我却比以前更痛。后来我也查清楚了,筱言西卖这个东西是为了给她刚出狱的男朋友筹钱,我相信万钧也知道了这个事情。他的情况越来越遭,本来就没复原的身体又生了病。   没过多久筱言西的男朋友居然请万钧吃饭,我担心他的情况就跟着他一起去了。这段时间很多饭局都被他推了,而这一个却被他一口答应下来。我知道,他很长时间没见着筱言西,他想她了。万钧是个不会表达自己的人,他那麽喜欢她,却从来不告诉她。   那段时间我经常陪着他。再见到筱言西时,是一个下雨的夜晚。万钧把车开到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小巷子里,雨下得非常大,他把车子停在一幢老式居民楼下,不下车也不说话。坐了很久,最后他终于启动车子准备离开,居民楼黑暗的楼道口却冲出一个年轻人,隔着大雨我隐约能认出那个人就是上次一起吃过饭的宋嘉平。   万钧忽然就不动了,汽车前面的灯柱还打在雨里。他靠着座椅,点了支烟看着大雨里的人。宋嘉平才没走几步,楼道里就又传出急速地脚步声,筱言西穿着件薄毛衣和牛仔裤,光着一双脚跑进雨里。她冲着宋嘉平的背影大声吼他,宋嘉平极缓慢地转过身跟她说,他宁愿死也不愿她为他做那种事情。筱言西在雨里哭着让他滚,宋嘉平站了一会儿就真的走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蜷着瘦弱的身体蹲在地上,也顾不得头顶的倾盆大雨。我偏头看了看万钧,他一直动也不动地盯着蹲在雨里大哭的筱言西,连往嘴里送烟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原来,他竟是那样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必要时请结合前文个别片段阅之   嚯嚯……   35   35、三十五 ...   死心眼儿的Fiona任凭我使什麽招儿,她一概不接,拖着我就往出租车里仍。他们家到底都吃了些什麽,怎麽一个个劲儿都这麽大。我揉着我可怜的胳膊,怨愤地看着坐如碉堡的Fiona,她挺直了腰板儿目视前方,到下车后都没再跟我说过一句话。   既然人都带我到这儿了,我也就不打算再逃了,其实我也乐意看看那祖宗病危的样儿。   Fiona拽着我从顶层的电梯里走出去时,我就被过道里那俩穿白衬衣黑西装的男人吸引了眼球。他俩脚开同肩宽,双手交叠着自然下垂,平静的神色中又带了点儿警惕,跟电影里的保镖一个样   儿。   这个倒也不让人觉得意外,人跟前一开车司机都会耍帅气的空手道,这会儿请俩保镖守着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只是我没想到,就连那浅褐色的病房门口也站着俩高大的男人,不过这俩人看起来倒不像保镖,他们那状态就跟军人站军姿一个样。真够矜贵的,医院这原本寂静的顶层被他们这麽一看管,怕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Fiona拽着我推门进去之前,门边儿上的俩小伙子“唰”地一下给咱俩行了个标准的军礼,Fiona还礼尚往来的给人还了一个,那动作姿势漂亮得就跟练过似的。   我没见过这种比我那出租屋还宽大的病房,除了冰箱空调、电视沙发,居然还有一卫生间和一小厨房。陈万钧闭眼躺在宽大的床上,浅色被单上还覆盖了一床深色调的华丽毛毯。床头右边的矮桌上摆着一台加湿器,正“滋滋”地往外喷着白雾。   屋子里暖烘烘的,Fiona脱掉大衣去厨房给我倒了杯水:“小姐喝水,我去问医生,先生晚上吃什麽!”   如今这世道,特权就等于王法。那大夫又不是厨子,管治病都来不及了,还管人晚饭吃什麽!   我就知道Fiona骗我来着,他这不好好儿地躺着麽。坐进白色真皮小沙发里,我就着滚烫的玻璃杯喝了一口热水,在似曾相识的当下,脑袋里忽然就闪现出过去的画面来。   去年冬天下了很多场大雪,剔亮的雪花染白了整座城市。黄昏的天空非常黯淡,马路两边儿的暖黄路灯一盏盏静谧地亮着,照亮挂着冰雪条子的枯树。我一边用纸巾擤着鼻涕一边踩着积雪往回走,刚拐过巷子口就看见楼梯口对面儿的树下站着一个人。   这幢旧楼的住户全是租客,搬去又搬回的人很多,新搬进来的陌生人更多。要不是看见靠垃圾箱那块儿小旮旯里停着的路虎揽胜,我还不会特别注意杵在那树下的人。   陈万钧从未问过我住在哪儿,更别说亲自来找我了。自从跟了他以后,我就对光鲜亮丽的名牌车特别敏感,一看见就不自觉地有点儿紧张。   正是下班回家的点儿,进出巷子、上下楼的人很多,几乎是每个来往的人都对站在树下那身影侧目,其实侧目更多的是那辆耀眼的车子。   地上的积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当我用完手里的最后一张纸巾时,刚好能看清楚站在树下的陈万钧的脸。我立即咧嘴对他笑着:“你来了呀!”   他面色淡漠地看了看我,连头也舍不得点一下。其实我真有点儿害怕面对他,尤其在感冒了这麽长时间之后,人本来就精神不佳连话也懒得说,可对着他却不得不佯装笑脸。我实在担心他一个不如意就毁了宋嘉平的命,所以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行事,可他这人总是喜怒无常、难以捉摸,有时候我真想逃的远远儿的,只要不用面对他。   “怎麽不在车里坐着,站在外面多冷呀!”说完这话我就发现那车正对面儿是一堵斑驳的红砖墙,左边放着一绿色垃圾桶,而车子右边,枯树枝上的雪穗子都打在车玻璃上了。   与其坐在这样的环境里,倒真不如搁冰天雪地里冻一会儿。他没有回答我这一通废话,于是我只好讪讪地对着他笑:“要不,去我家里坐坐?”   他盯着我一动不动的眼神里终于有了别的情绪:“你那儿能坐人?”充满不削和鄙视的眼神随即转向他的爱车,“上来。”   我当时真想像切西瓜那样切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麽,怎麽能那样目中无人。   环顾了四周,趁人不注意我才迅速转上了车。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十分不满意地说:“别他妈老关机,我没闲功夫到你这来。”   我一如往常地跟他装孙子,笑忒甜地说:“知道了。”   他不再看我,开了车里的暖气,又拿过座位边上的欧式暖壶,再往透明保暖杯里倒了半杯水,最后将杯子递给了我。   当时我就着杯子一口口啜着热水的感觉,跟这会儿简直一模一样。   眼下杯里的水已被我喝光,正打算再去厨房添点儿热水,一米外的大床上的人就忽然有了动静。当我捧着尚有余温的水杯回头看时,才发现原来他只是翻了个身。   陈万钧的眉在熟睡时也习惯性地微微蹙在一块儿,而且这坏脾气的男人居然还长了两双好看的睫毛。正在我仔细观察时,这张冷峻面孔的主人就那麽优雅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儿迷茫,我也被他这忽然地一睁眼搞得有点儿茫然。等陈万钧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在一块儿后,他就撑着双手从床上坐起来,随即就恢复了本来面目:“谁准你进来!”   我将杯子重重搁在大理石的小茶几上:“你以为我想进来!我见着你就想吐!这一刀子怎麽不要了你的命呢,我巴不得你现在就死!”   他盯了我半晌,像极力隐忍着什麽似的紧绷着下颚:“你就那麽讨厌我?”   难不成他还以为我喜欢他麽,我又不是疯子!“何止讨厌你,我这辈子都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嘉平都说了什麽!”   就算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也希望由我来亲自告诉宋嘉平那些事儿,而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他看了看淡褐色的木地板,又抬头极不以为然地看着我:“你滚出去。”   就是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我最最厌恶的就是他这副全世界都跟他无所谓的样子。虽然他确实救了宋嘉平,于情于理我都该感激他,可一夜之间就毁了我三年期望的也是他。   他奶奶的!那刀子怎麽就不往他嘴上划呢!我不受控制地准备走近他跟前狠狠报复他一下,却不知为何突然脚下打滑,然后我就一个踉跄地朝那张大床上卧着的男人身上扑了过去。   好在那床毛毯和被褥子够软和,我的脑门儿才没能被撞出个窟窿,不过这过于猛烈地“一扑”还真摔得挺结实。当我龇着牙揉了揉被撞疼的脑袋时,忽然就发现靠床头半卧着的陈万钧那副似笑   非笑的表情。   还没将怨愤的眼神仍给他,那厮居然就一把扯过我的胳膊,然后紧捧住我的脑袋,仰头将微凉的唇覆在我唇上。我顿时方寸大乱、又急又气,都到这份儿上了,他居然还对我做出这种事情,于是我奋力地挣扎。伤病中的人虽然力气大不如从前,却仍然能够抵御我的力量,到后来我跌坐在床前,他仍然没有放开我的唇。   继续挣扎未遂时,病房门突然被俩年轻小伙子猛力推开,接着出现的是本该站过道里的俩保镖,然后是陈万钧那小司机,再进来的就是女佣Fiona,直到大批护士和医生跟着冲进房间,那万恶的陈万钧才缓缓松开我的脑袋。   我的上帝!我碰什麽不好,为何偏偏碰着那床头柜上的警报器!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剩一口气了,极度疲惫滴爬走~~~~~~   某侃需要呼吸,童鞋们还记得收藏数量就是偶滴呼吸吧!!   36   36、三十六(倒V) ...   我木然地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又羞又恼又地看着对面儿的一大拨人,顿感非常无地自容。跟前这群人面面相觑地也觉得尴尬,特别是守门口那小伙子,肤色本来就生得白,双颊“唰”地腾升出一抹嫣红,抬眼看我一下又连忙低头,不过两秒又抬眼瞅我,然后再羞涩地埋下头,好像被轻薄的是他自个儿一样。   最后还是他那司机特镇定地让大家都出去,一伙人才迅速往外撤退,尤其那俩魁梧的保镖,溜的比兔子还快。   “陈总!”穿白大褂的大夫扶了扶黑框眼镜,表情看起来很严肃,他几步走到床跟前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经大夫这麽一问,刚才跑出去的人又三步并作两步全部冲了进来。我偏头看了看,陈万钧的脸色十分苍白,耳朵边上的发际被汗水微微濡湿,他原本轻浅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沉重。直到大夫拿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他才气息不稳地说:“伤口好像裂开了。”   一屋子人顿时乱成一锅粥,大夫麻利地吩咐护士准备担架车和手术用的东西,又让所有人赶快全部撤出去。到他躺担架车上去手术室的途中,汗珠已顺着鬓角往下滴了,双眼也紧紧阖着,整个人已经昏迷过去。   Fiona双手合十对着西方祈祷,小司机在窗台跟前来回踱着步子,黑亮的皮鞋与地板碰撞出简洁有力的声音。看着手术室门口站着的俩严肃小青年,我委实觉得这有点儿过了。   “不就伤口裂开了麽,只要半小时就缝好了!”我以为既然那一刀子没能要了他的命,那麽这区   区一伤口开裂定也是奈何不了他的,更何况还有这麽专业的医疗团队都围他跟前伺候着。哪知此言一出便惹来Fiona暴跳如雷地反应:“小姐!你不可爱!”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全是恼意,对着我叽里呱啦地猛念了一长串英语。因着语速过快,我愣是一个单词儿也没听出来。   给陈万钧开车的平头青年轻轻地叹了口气,顿足看着我:“陈先生前天被送进医院时,差点因失血过多而抢救无效。”他看着我的表情很淡漠,眼神里也透漏出对我的不满。   我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可那一刀又不是我给他戳进去的!”他看着我,出现跟Fiona一样的表情:“要不是陈先生,挨刀子的就会是你!”说完又愤愤地添了句,“何况你最后还使劲推了陈先生一掌!”   他说的在理儿,我的确不该落井下石,正想接着说点儿什麽,过道口那块儿就传出一阵骚动。俩保镖迅速立正站好,给几个人让出一道儿来。   为首的是个器宇轩昂的男士,印堂饱满、眼窝微深,其额头和眼角有不少皱纹,可头发却乌黑发亮、十分有光泽,很难看出他的具体年龄。随后的是位妇人,不施粉黛也温婉清丽,她步伐沉稳却面带焦灼。   陈万钧的司机跟手术室门口的俩小伙子并排立正站好,连Fiona也和他们保持同样的姿势。几个人齐刷刷地敬礼:“首长好!”   声音不大,却浑厚有魄力。这个首长,我曾经在《环球军事》这本杂志上见过,当时闲逛书店无意间翻到那本书,因其整本书上只有一个中国人,因此对他印象特别深刻。不愧是大场面儿上呆着的人,在这种神秘紧张的场合见着我这陌生人也不毫不诧异。   “伤口怎麽会裂开了?”首长夫人翘首企盼地试图往手术室里边看,“大夫昨天都说没事了!”Fiona立即用熟稔无比的英语对此情况进行了汇报。她这才看着我笑了笑,十分和蔼可亲地问:   “你是万钧的朋友?”   跟前的夫人一点儿也不像港剧里的贵夫人那样有架子,她看着我的眼神笃定又真诚,再加上Fiona一直视死如归地盯着我,于是我咽了咽口水回答她:“是的!”   就这麽大家又安静下来。缝合手术用不了多少时间,只过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便从里边被打开,陈万钧躺在担架车上,被一众人护着去了病房。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于是我清醒果断地趁这空当溜进了电梯,离开医院。   再俩礼拜就过年了,满大街张灯结彩地十分红火。街对面儿的苏宁电器正搞促销,大红色绸布上写着大号黄色汉字。看着路边小摊上摆满的炮火红烛,我这不争气的脑袋瓜里就又蹦出与宋嘉平一起过年的画面来,我跟那混球一起做过灯笼,一起贴过对联,还一起领过压岁钱。   “姑娘,买盏灯笼吧!睡房客厅都能挂,可好看了!”手拎一小巧灯笼的摊主穿着件黄色羽绒服,连衣的帽子紧紧罩在头顶上。这些个金丝线装饰的灯笼面儿上要麽贴着年画要麽贴着祝福的字样,北风将灯笼底的黄穗子吹得飘扬起来。摊主从铁架子上取下一盏稍大点儿的笑着对我说:“要不就买这盏吧!我瞧姑娘您一直盯着看,依我说呀您还真有眼光!您瞧瞧这灯笼的做工,还有这大小!多适合呀!”   我看着那灯笼上贴着的恭喜二字,心里就一万个不痛快。灯笼还是那个灯笼,曾一起做灯笼的人却早已不知去向,所谓物是人非莫过于此。热情的灯笼贩子摇着手里的东西在我跟前不断地晃着:“姑娘?!”   “不买!我最讨厌这玩意儿!”贩子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我离开:“小姑娘怎麽说话呢!会不会说话呢!你丫不买你站这儿看啥呢!”   我顾不上搭理那灯笼贩子,毕竟正经做生意是庄好事儿,尤其是在这快过年的当下,要做点儿买卖更不容易。呼啸的北风刮的每个人都把脖子缩领子里,看着大街上的痴男怨女成双成对,我越发觉得自己形单影只、孤苦伶仃。   我他妈就一蠢蛋!自以为是地给有钱人当了三年情妇,人甚至连屁都不放一个就能让那混球甩了我!那混球也真是一混球,枉我一心一意地盼着他回来,就连我妈都说我跟那孟姜女一样,虽赶不上人哭倒长城的功力,起码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可他呢,竟为这麽个事情就把我甩了,虽然我做的这事儿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可还不是全为着他麽!   俩本无关系的男人搁一块儿把我整了个里外不是人,我觉得自己像活脱脱被他们摆了一道儿!可是,这一切还不都是因我而起,自己给自己挖一坑儿,然后就往里跳,跳完后还自己给自己埋了。怕是自杀也不用这麽复杂吧,直接从高楼楼顶蹦哒下来不就成了!想到这儿我就想拿手扇自己嘴巴,我怎麽就这麽蠢呢!   我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拾掇着准备出门去面试工作,各公司年底跳槽的人都选在年底,这才是找工作的最佳时机。“就你那点儿出息能找见什麽像样的工作!这大过年的,人都回家了就你还在外边野!你先给我回来,有什麽事儿过完年再说!”   她说完就“啪唧”一声掐了电话。人倒霉起来,喝凉水也塞牙缝,我这也太出师不利了。好不容易逮着俩面试机会,一个被陈万钧搅黄、另一个被亲妈谋杀。敢情这俩真是我祖宗,这辈子专程找我尽孝来着!   不过回到家的滋味儿真是美,见着邻居大伯叔叔们也忘了很多烦恼,曾劝我跟山西煤老板分手的牧羊犬主人还住在隔壁。腊月二十九的清晨,我特地起了个早跟着我爸出去遛弯儿,刚出门就碰见他拎着狗绳往外走。   “哎唷!这不筱家闺女儿嘛,长得可越来越标志了呀!就跟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一样一样儿的!”我真想把他那双厚嘴唇边儿上的大黑痣抠下来,瞧着就别捏!我本来就年轻,根本就和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差不了多少,他这存心损我呢!   “呵呵!孩子都大了,咱们也老啦!杜师傅,什麽时候过六十大寿啊!我带着言言给您老祝寿去!”筱大壮真跟以前一样疼我,就见不得我吃亏,牧羊犬主人那岁数还不到五十呢。果然杜师傅一听这话当即就拉长脸:“谢谢您的好意啊!我听说言言被广东砖厂老板甩了,怎麽这麽快就又被甩了呢!那砖厂老板的老婆又拿菜刀砍你了吧!女孩儿这样可不好呀,终归要吃亏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里使劲拽着牵狗的绳子,那膘肥体壮的牧羊犬就撒丫子在他前面儿跑。筱大壮隔着厚衣服抚了抚可爱的大肚皮,悠哉游哉地说:“杜师傅这狗可精了!别人家都是主人牵着绳子遛狗,到杜师傅这儿就成狗拽着绳子遛主人了!真是只聪明的狗呀!德国纯种吧?”   杜师傅吹了吹嘴巴边上的那颗大黑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牧羊犬拽着跑开了。我站那儿笑得直   不起腰来,筱大壮仍旧一脸悠哉的模样。这就是我的生活,离开家以前就这样快乐,回来之后仍充满快乐。   能够不用承诺就做到与你不离不弃的人,大概只有父母了。现在那个地方几乎没什麽可让我眷恋,于是我开始考虑要不要回到父母身边开始新的生活。晚上跟老妈一块儿包饺子时,我把这想法跟她提了提,她雷厉风行地一边擀面皮儿一边说:“你回来住也行!每月水电生活费可不能少!”   “成成成!咱有的是钱,不就一点儿费麽,咱付得起!”我妈当即就用擀面杖敲了我一杖:“做梦呢,就你那点儿出息还能有钱了?!”   我捂着被攻击的地方刚想反驳,搁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这号码是我近来新换的,没几个人知道。盯着屏幕上跳动的陌生数字,我估摸着是张茜茜那死丫头想起我了。于是我特牛掰地接通电话:“老娘我档期满得很!没功夫跟你们这帮小丫头瞎聊!有屁就赶紧放哈!”   直到我妈咧咧歪歪地举着擀面杖朝我冲过来,手机那端儿都还没有人回应。“我叫你这麽野!一丫头说话哪儿能这麽野!”我感觉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就那麽直愣愣站客厅里让我妈敲,这时电话彼端终于有了声音:“你出来。”   那阴魂不散地祖宗居然找到我家门跟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孩纸们,某侃回归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大家一定要继续支持啊!   37   37、三十七(倒V) ...   我套上红色亮面羽绒服,连鞋也来不及换就跑了出去。院儿里黑色仿古路灯洒出的白光,照在陈万钧衣服上及他那辆保时捷卡宴的车身上。他穿着卡其色大衣,从车子旁边一步步朝我走来。   “你怎麽知道我家住这儿?”一语将毕,我又发觉这话太多余,他陈爷想了解一件事儿还不容易麽,于是我又冲他嚷嚷,“你到这儿来干什麽?”   他从衣兜里掏出只烟,点燃吸上一口后才平静如常地反问我:“你觉得我来干什麽?”   我退了几步,拿食指对着他的脸:“我告你陈万钧,别再给我玩儿花样!我没欠过你什麽!现在我俩没什麽东西可继续交易!别他妈在我面前摆出这副嘴脸,我瞧着都恶心!”   他嘴角边荡出浅浅笑意:“现在倒肯叫我名字了。”说着就又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渐渐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你确定没欠过我什麽?”   我扪心想了想又回答他:“我就卖了那珠子,两万块钱,回头凑齐了还给你!”   他的脸色更加不悦,只盯着我看又不说话。我被他盯得有点儿良心不安,又接着说:“那一刀子不算!又不是我给你戳进去的!”可他毕竟也算救了我,于是我又添了句,“顶多算欠你个人情!”   他微微偏头看着我说:“你要怎麽还?”蠢一次就够了,我可不会在这节骨眼儿上还犯傻,于是我告他:“大不了过段儿时间还你五万块!”   五万块对我这一工薪阶层来说已是笔大费用了,更何况我现在还处于失业状态,连工薪阶层都算不上。   陈万钧看着我的表情明显充满怒火和不屑:“你他妈当自己是谁?跟我谈条件!”   上帝造这男人的时候是不是得红眼病了,就这等品种也能出现在人间!要不是看着他比我高那麽多、我极有可能打不过他的份儿上,我当即就拿脚上鞋拔子往他脸上砸过去了!   “你他妈那麽有钱还来找我要钱!你那猪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他闻言明显地皱了皱眉,再看我时已带着轻蔑的冷笑:“怎麽不接着装?”   我真是讨厌他与人沟通的这种方式:“我乐意装就装,不乐意装就不装!干你屁事儿!”   他抖了一下烟灰,将小半截烟头仍进光秃秃的铁栅栏里,火星芒子滚了几圈儿就灭了。他看着我说:“你知道走私钢铁怎麽判?”   看着他幸灾乐祸的表情,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扬手朝脸上挥过去,他只一伸手便擒住了我挥过去的胳膊。“你想做什麽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我了解宋嘉平,他决不会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陈万钧这可恶的男人是存心说这话激我来着。   “倒不笨。你再出卖自己一次,他也不会领情。”我彻底被他激怒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抬脚狠狠踹了他一下:“要不是你,他也不会离开我!你这混蛋!”   他生气地擒住我胡乱挥舞地胳膊:“我他妈没时间管闲事!你用脑子想清楚他为什麽不要你!”   “你他妈既然没时间管闲事,还跑我家门口来做什麽?”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满是怒意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筱言西你这死丫头到底干啥去了!”闻言,我慌忙使劲儿将陈万钧往楼道边上黑乎乎的旮旯里推。我妈打开门,身上还系着沾了白面儿的围裙,“这大晚上的,你站那儿发什麽傻!”   “喔!”我往院儿门口指了指,“我准备去买点儿吃的!呵呵,肚子有点儿饿了!”我妈看着我的眼神真像在打量一外星人,“你着魔还中邪了!你出去前锅里才下了一盘饺子,还你亲手丢锅里煮的!”   “喔!”我慌乱地揉了揉头发,“我去买醋!”老妈将信将疑地说:“好像是没多少醋了!你快点儿啊!这大晚上的,别在外面瞎晃!”说完就“砰”地关上门。   我十分清楚我妈有多厌恶陈万钧,如果让她知道我大晚上地在自家门口的黑旮旯里跟这男人杵一块儿,我相信她会当即拿着菜刀从屋里冲出来,连我也一块儿剁了。   陈万钧从暗处走出来时,脸上挂着明显的笑意。他将半埋的头抬起来看着我说:“不请我去里面坐坐?”这厮说完居然真的就开始往里边儿走!我吓得慌忙死拽着他的袖子。今天腊月二十九,明天就年三十儿了,我还想安稳地过个好年呢!   他似乎更明显地笑了笑,继续作势往前走,我急得抱着他的胳膊就地上蹲成一团:“不行不行!”他站在原地,安静了一小会儿问我:“你父母靠退休金生活?”   我蹲地上抬头,惶恐不安地看着他。从前是宋嘉平,现在连我父母也被他当作威胁的筹码了?我愤愤地问他到底想怎麽样,他低头看着我说:“你认为我想怎麽样?”   他妈的!跟一城府深的混蛋沟通真费劲儿!我从地上站起来说:“打他们注意,你不是男人!”他嚅嗫嘴唇正预备说话,我妈又从厨房窗户那儿开始咆哮:“筱言西你这死丫头!明天就年三十儿了,院儿门口那店主前天就关门回老家了!你倒要给我说说,你去哪儿买哪门子醋去了!”   在这麽呆下去早晚出事儿,于是我决定用缓兵之计:“你这会儿先走!过完年我就去找你!”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慢悠悠地说:“你当自己是谁,以为我稀罕你?”   “他妈的!你到底想怎麽样!”我不受控制地朝他怒吼,他看了看我没说话,抬脚就往外走去。敢情这爷是欠吼来着!   他走的真及时,刚刚离开我妈就开门朝我吼:“死丫头!大晚上的你瞎嚷嚷啥!”我赶紧陪笑着挤进了屋子。   到睡觉前,我都还心有余悸,害怕他忽然又从什麽地方冒出来。这祸害的生命力真是顽强,伤口裂开至今还不到一个月,这就恢复得看不出一点儿异样来。   今年这个年过得很安好,静谧温暖里又带了点儿苦涩伤感,只偶尔在午夜梦回时和清晨醒来的刹那,内心还是会觉得空落落。日子似流水般哗啦啦地往前溜走,不给人机会重新来过,不管人心情是好是坏。我心里很清楚,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宋嘉平永远是我心口上不可愈合的伤。   有时候我会梦见他,在梦里都十分想念他,可醒来后又会很恨他,恨到我自己的心都发疼。爸妈虽然不在我跟前提及过往,可我清楚他们很心疼我,特别是我妈,总是用“以毒攻毒”地方式教育我要坚强乐观点儿。   估计是发现我惆怅的次数比较多,他俩就联合起来想给我多介绍几个朋友。   大年初三,爸爸的同事带着儿子一起来给咱们拜年。这个郭叔叔我从小就认识,他的性子十分爽朗,嗓门儿比我妈的都大,可却没有我妈聒噪,小时候他经常拿两毛钱的水果糖逗着我叫他干爹。   “言言小时候可聪明了,还跟我谈条件!”郭叔叔坐在沙发上对着大伙儿谈笑风生,“小丫头要我先把糖给她,她才肯叫我干爹。结果我给了糖,她非但不叫我还气呼呼地说‘我才不叫你干爹呢!’”   大家都乐了,特别是坐我对面儿的郭浩然。这小子命不太好,五岁那年父母就离婚了,法院把他判给郭叔叔抚养,郭叔叔一大男人还要上班,哪儿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他,搁自己身边儿带了三四年就把他放爷爷奶奶家了。   我记得他当时走的那天还拿了一罐子水果糖塞给我来着,八九岁的小孩儿,还没一灶台高,腆着圆鼓鼓的奶油肚,一反平常嘻嘻哈哈的模样,无比郑重地对我说:“言言,你等我回来!等我回来给你买糖吃!”   当时小孩儿的愿望多单纯呀!我一听有糖吃就乐呵呵地直点头,哪儿管他啥时候能回来。后来几乎每个寒暑假他都要回这儿跟他爸呆上几个月,这小子虽皮了点儿成绩倒十分拔尖,高二那年就去英国留学了。那时候郭叔叔因工作调动也去了别的城市,我们这一别竟有八九年之久。   作者有话要说:孩纸们,此文如果入V乃们是不是会对偶产生恨意?(皱眉)   38   38、三十八(倒V) ...   郭浩然小时候那可是真皮,我跟他比起来顶多算一小土匪,而他就是那如假包换的土霸王。小时候院儿里的孩子多,玩儿起来都跟一群鸟似的,飞到西又飞到东。   郭浩然他爸特疼他,把家里好吃不好吃的东西尽喂给他一人了,所以他长得很圆满,脸圆肚圆腿也圆,远看近看都跟一球似的。圆乎乎的孩子都招大人喜欢,院儿里不管谁见了他总喜欢摸他脑袋、要麽就捏他脸蛋儿,他也不恼、总是傻呵呵地直笑。   一群孩儿大多都跟猴似的东奔西跑,就他一人胖得跟猪似的。事情一旦有了对比,就会有人发表感慨。有个别直爽的孩子就在我跟前笑他:“你看他那熊样,比我二婶婶家的猪还肥!”   我一听就乐了,正想把自己赞同的意见表达出来,郭浩然就黑着一张圆脸出现在我们面前:“你们谁在骂我?”见风使舵向来是我的专长,于是我立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说的,我什麽也没说!”   然后那直爽的小孩儿就结结实实挨了郭浩然肥嘟嘟的一拳头,给人一拳头还不过瘾,他还把人一掌推倒在地上。那会儿条件不好,铁栅栏里尽是泥,天又刚下过雨。那孩子一跤跌进去就摔了个屁股蹲儿,满裤子都是稀泥,人还没来得及哭呢,郭浩然同学就又顺手抹了把泥涂人脸上。   那事儿过后,院儿里就没人敢欺负他,因为没人能打得过他,其实我估计当时都因着他那彪悍的体型无人能及,所以他才能独霸一方。   后来咱俩混熟了以后,我才发现这土霸王的为人其实挺不错。小时候咱不都喜欢看那部叫做《葫芦兄弟》的动画片儿麽,我当时就特想要个葫芦娃。一个放学的午后,郭浩然抱着他爸给他买的葫芦丝来找我,手里还拿着一美工刀。他说葫芦娃都是从葫芦里边儿蹦出来的,他这有一现成葫芦,割开来肯定也能见着葫芦娃。   我当时觉得他说的可有道理了,于是就跟他合伙把那崭新的葫芦弄成了两半儿,美工刀的功力对付不了结实的木头,最后咱俩还是把它扔地上用砖头硬生生砸成两半儿的。那会儿生活水平不高,他爸用俩月的工资给他买的乐器,就被咱俩这麽轻而易举地毁了。后来他老爸训他的时候,他愣是咬紧牙关没把我这个共犯给供出来。我当时就觉得他特义气!   “这些事你都还记得啊?”郭浩然穿着蓝白小方格衬衣,外面套了件儿墨蓝V领宽松毛衣,这小子还学人把头发弄成了时尚的纹理烫,好在烫的十分轻微,瞧着倒不别扭。我看着眼前这阔别已久的儒雅帅男,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他胸膛:“小子!多年不见,越长越帅了哈!”   他淡雅地笑着说:“言言你还这样啊,一点儿都没变!”英国的水土就是培养人的气质,连从前的土霸王也被调教成了彬彬有礼的绅士。我狠狠赏了他一记白眼:“唠嗑都不会!没发觉我越长越漂亮了麽!”   他看着我大笑起来:“这倒是!我记得小时候你脸上老长痘来着,现在看起来真是比那会儿好多了!”   本性难移说的就是这类人,甭管他面儿上看起来多绅士文雅,骨子里还是那皮上天的土霸王。   这天我跟他聊了很多,郭浩然这次算是学成归来,过完年就直接去医院上岗。医生这职业是真好,救死扶伤利国利民!   郭浩然跟他爸走的时候,我妈直跟我爸使眼色,看的我毛骨悚然:“别眨了!您老也不怕得结膜炎!”我妈当即就冲到沙发跟前给了我一暴栗:“这死孩子!大过年的尽胡说八道!”   “跟二老汇报一下,我跟郭浩然就是俩哥们儿!二老就别为我们花心思了!”我悠哉悠哉地一边剥瓜子儿一边欣赏电视里董卿深情并茂的模样。老太太一听这话就干着急了:“你都多大的姑娘了,再不谈对象,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就这麽被念叨了一礼拜,我在接到张茜茜短信的那天终于决定还是先离开这儿为妙。我又不是我爸,可没那麽大定力忍受她成天的念叨,到时候别真的被她念得嫁不出去可就严重了。   我走得紧,因为张茜茜在短信里说她很难过,她不想活了。这世上能让这厮不想活的大概就只有苏文烨同志了,可我只猜对了一半儿,没猜对的另一半儿却是张茜茜打了苏文烨的孩子。   “都能看见他的眼睛了,还有手和足上的小嵴。言言,你知道小嵴吗?就是他今后的手指头和脚趾头!”张茜茜穿着大号病服半卧在床上,她瘦了一大圈,头发乱糟糟,脸色很苍白。说这话的时候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床尾的白色护栏,我瞧着心里十分不好受,顺了顺她的头发我问:“苏文烨那混蛋呢!他怎麽不过来守着你?!”   张茜茜回神对我凄楚地笑着:“他送我进的医院,本来他要守着我的,可我知道他忙,就让他走了。”这傻姑娘怎麽能这样理智,自己都这样了还不让他陪着。我知道她舍不得这个孩子,可不   明白既然不舍为何还要打了他,以她和苏文烨的条件,供养一个孩子简直绰绰有余。   “言言,这世上的感情很复杂。不是喜欢就能相爱,也不是相爱就能在一起。”我不是很赞同这话:“感情本来就很简单,互相喜欢就相爱,相互爱着就在一起,没那麽复杂。”   她用打着点滴的手握着我:“你跟宋嘉平分开时,都还互相爱着吧!”她戳中我的弱点,我只好不甘心地瘪瘪嘴不说话,“所以嘛,并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毫无顾忌在一起的。”   我觉得事情有点儿严重,就问她是不是跟苏文烨分手了,可她又摇头说不是。见她身体虚弱、心情很不好,我也就没再多问什麽。   回来后我还住原来的地方,其实我想换地儿租房来着,可这房价涨租价也跟着涨的势头就跟芝麻开花似的,一节一节直往上冒。我这环境虽破了点儿,好在交通挺方便,更重要的是房东常年居住国外,不明白咱们大中华的国情,所以多年以来租价都未曾改变。   屋里原来的很多东西都被我换过了,就连搁床和沙发之间的碎花布帘都被换成白色有垂坠感的帘子,上面儿还点缀着浅紫小蝴蝶。睹物相思这话一点儿也不假,我想要重新开始,就得戒了相思这毛病,于是我把能换的东西都换了个遍。   这天下午我又提着保温桶去医院看望张茜茜,她是个嘴上要强心里也要强的姑娘,发生这麽大的事儿也死活不让我通知她家里人,说是自己造成的后果,就得自己一个人承担。   毕业后到现在,张茜茜几乎是我身边唯一的朋友。以前的同学都因为听说我在宋嘉平坐牢后跟着有钱人就跑的消息后,选择跟我断了联系。对此我也表示理解,大家都是在良好教育氛围熏陶下长大的孩子,都很唾弃这种昧了良心的坏事儿。只是我也很难过,因为从来没人向我证实事情的真相,包括当时跟我最要好的宋越。   所以我特别珍惜后来遇见的张茜茜,拎着保温桶将好进了住院部的楼,就听见身后有人唤我言言。诧异地转过身去,我就看见郭浩然那小子清新温暖的笑容。   他穿着白大褂,胸膛上方露出一截红白相间的领带,澄亮的黑皮鞋上方是条展展的西裤。“哟!郭大夫!”我转身朝他走过去。   “我上礼拜就正式上岗啦!你来这儿做什麽,看望朋友?不会是男朋友吧?”他坏笑着斜睨着眼睛看我。   “怎麽着?我还就是来看望男朋友的!”他认真地凝眉思考说:“你这男朋友非比寻常啊!生病居然能住妇产科的病房!”   我不服气地捶了他一拳:“小伙子不错嘛!一回国就直奔妇产科,祖国母亲没白养育你啊!”他整整褂子说:“去去!我可是神经外科副主任!”真能耐,一上岗就是副主任,这洋墨水果然不是白喝的。   “说你不了解我你还不信,我在英国就已经上过岗执过刀!到这儿嘛,小菜一碟!”他得意洋洋的样子简直都能翘上天了。这时候一穿着淡粉色短袖长褂的小姑娘捧着本蓝色资料夹,小跑步到我们跟前,细声细语地说:“郭主任,321病房的家属找您有点儿事儿。”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那几分羞涩几分尴尬的模样,瞧着就跟十八九岁情窦初开的女孩儿一样一样儿的。“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少根筋,现在女孩儿情窦初开的年龄哪儿等得了十八九岁!十八九岁都可以私定终身了!”我看了看戴着淡粉护士帽、埋头跑开的小护士,忍不住朝他眨眼睛:“你还是这麽能俘获广大少女的心呐!”   他继续整了整长褂子,洋洋得意地说:“实在是非我本意呐!”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多谢你们的支持。   ╭(╯3╰)╮(飞吻)   39   39、三十九(倒V) ...   初高中那会儿,郭浩然已经越来越瘦也越来越高了,穿着蓝白竖纹相间的球衣,踩着双运动鞋在足球场上狂奔,场边儿的中空塑料座椅上全是女生,手舞足蹈地站成一片儿,嘴里齐声呐喊着郭浩然加油。   他的校服外衣被他们班最彪悍的女生拿着,据说那是他相当铁的铁哥们儿,铁哥们儿可周到了,带着一帮人给他助威呐喊,帮他拿衣服,还给他拿汽水。   郭浩然书念得早,他虽然小我将近一岁,却跟我上同个一年级,只是咱们不同班。他在四楼的第一间教室,我刚好在四楼的最后一间教室。   我不是那种清心寡欲的女孩儿,总喜欢跟着别人瞎胡闹,足球比赛那天我也学人拿着面儿小红旗使劲地挥舞呐喊。当时我们班有一特温柔的女生看中了郭浩然,她知道我跟他爸住一个院儿里,就拖我带给他一封信。   那段时间都快放暑假了,郭浩然就一直住他爸那儿,下午放学后我拿着信站他家楼底下使劲儿呼喊他的名字,最后他是和他那铁哥们儿一起下的楼。我把信递给郭浩然,这小子居然还露出羞涩的表情,只是旁边那彪悍的女生不乐意了:“你们这些小女生成天没事儿尽给他写信!浩然的情书我也看过不少,说句实话,你们那文笔还没我的周记写得好!浩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们别成天打他的注意!”   我只好无奈地对她摊手:“这又不是我写给他的。”后来这小子居然还给我们班那同学回了一封信,我不知道他在信里写了什麽,反正我那同学哭得梨花带雨、一塌糊涂,边哭就边把信撕了个粉碎。当时我的脑海里就闪现出我妈骂我爸的样儿来,一边拍打一边叫着:“死鬼!你这死鬼!”   我见不得这种仗着自己有点儿姿色就欺负人的人啊。于是第二天晚自习,我就在红色小方形的卡纸上,用大号的黑色记号笔规规矩矩地写了一个鬼字,然后趁他到我们教室旁边儿上厕所的时候,把沾了强力胶的卡纸“唰”地一巴掌贴他背上,他就背着那个“鬼”跑遍了整层楼,也因为那个“鬼”红遍了整个学校。   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地想乐。“笑什麽啊?怪吓人的!”我对他摆摆手:“没事儿,最近喜欢忆苦思甜!”   短暂相聚之后,郭浩然就去解决321病房家属的问题了,我则抱着保温桶去看望休养中的张茜茜。   “枸杞炖小母鸡!”最近我对这病房越来越熟悉,把保温桶递给她就主动拿过苹果啃起来。张茜茜喝汤的时候就夸我:“言言你对我真好,你就像我亲姐姐!”   “去!”我拿手轻轻抡她脑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占我便宜呢,我的年纪可比你小!”她一边嚼着鸡肉一边拿眼恨我:“你丫怎麽就这麽没心没肺,我跟你表露真心你还不当一回事儿!我告你呀,一个女人要老这麽没情趣,迟早会变成剩女!”   她还没说完,我就又果断地照她脑袋抡一下,急得她被一口汤呛住。咳了一会儿,苏文烨就出现在病房门口了。他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又“茜茜、茜茜”地叫了两声。我告他俩有什麽都得好好儿说,然后就借故离开了医院。   我真心希望他俩能就这样和好了,也免得我公司医院的两地儿跑。前不久我就找见了新工作,公司虽没原来的大,不过环境倒还挺不错。我还认识了名叫周彤的新朋友,这个女孩儿十分温柔,温柔体贴却一点儿也不做作,她总是甜而不腻地叫我言言,听得我心里美滋滋儿的。   这天中午我正和周彤在公司楼下边儿的小饭店里吃黑胡椒牛柳盖浇饭,我妈就给我打电话了。“唉!老太太准是又让我相亲去!”我指着手机上跳动的汉字跟周彤诉苦,她温柔地朝我笑着:“快接吧,你妈也是关心你才这样。”   我接通电话,将勺子抿嘴里,准备接受她的狂轰乱炸,结果她的声音却十分难过:“闺女儿,咱们家撑不住了。你爸的退休金被单位扣着,都俩月了还没发下来,去单位找人却总是见不着领导,连个说法也讨不着。今天上午我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又听菜场的人说我们这一片儿被一个房地产商看中,别人想在这儿修大型超市,还要建高层商场。我刚才去问了居委会主任,他说明天就下发搬家的通知。”   她越说越难过,竟隐约带着点儿哭腔,“他们说别人会给我们陪不少钱,可我跟你爸都一大把年纪了,谁稀罕那麽多钱啊!我们老头儿老太太不就图个安稳麽,这地方咱们都住了大半辈子,投入了多少感情!再说,他们给钱,能给够一套房钱麽,现在的房价又这麽贵!”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闺女儿,你说咱们家该咋办啊?”我安抚了老妈的心情,就把电话挂了。周彤看我脸色不太对,就问我怎麽了。我气得将勺子往桌上使劲儿一摔:“彤彤你是不是我朋友,是我朋友你就借我点儿钱!”   她定是没料到我会发脾气,诧异地看了我一会儿说:“我们当然是朋友呀,你要多少钱,我这就去银行给你取去!”   我借这钱倒不是拿去支援我爸妈,只因我太清楚陈万钧的手段,也清楚记得去年腊月二十九的晚上,他在我家门口说的那些话。   周彤把一万块现金塞在我手上:“你要有急事就先拿去用吧,不用急着还,我跟我男朋友俩个一起攒钱呢!”这朋友真没交错,我十分感动地拥抱了她。   当我揣着二万五千块钱出现在陈万钧那张豪华办公桌前的时候,他正埋头看文件,背后的玻璃幕墙外的天空十分湛蓝。   “来了?”他站起来,十分从容地把蓝色文件夹往桌上一扔,然后就一边系衬衣袖子上的扣子,一边往靠墙的沙发走过去。   我掏出包里的钱递给他:“我把卖珠子的钱还给你!”他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我,没说话。受不了这男人一贯地沉默,于是我将钱仍在他的办公桌上问他:“你到底想怎麽样?”   他又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我跟前,把一沓票子放手心里掂了掂:“你真不知道我想做什麽?”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把话挑开了说:“你如果用我父母来威胁我跟你上床,那你就打错算盘了!即使跟着他们讨饭吃,我也不会再答应这种荒唐的要求!”   他的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只是上床,还用得着你?”   我不受刺激地对他吼:“那你到底想做什麽?!”他沉默了一小会儿,低头朝我靠了靠:“你真不明白?”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到这会儿忽然就变得有点暧昧不明了,我觉得他跟我的距离有点儿过近,于是就往后缩了缩。他还算好,站在原地就没再往我跟前靠。   我忽然不敢说话了,就像从前面对他的时候一样,可心境却又不同。以前是怕他生气,现在却是莫名其妙地紧张。我顿了顿,大着胆子问他:“你别说你是因为想让我回到你身边才做的这些   事!”   问完后我就开始后悔了,因为他随即就又往我跟前靠了靠,我闻着他身上传来的熟悉气味儿,心里顿时更加紧张。在我又一次想往后缩时,他忽然伸出胳膊将我搂在怀里,一反往常地力度十分轻柔,即使隔了两层衣服,我亦能感觉到他手心灼热的温度。   他身上的味儿我太熟悉,隔了这麽长时间仍然会让我觉得不自在。记忆中的陈万钧似乎没有这样温柔地搂过我,一时半会儿我脑袋里就像装了浆糊,连动也不敢动。就这麽站了几分钟,我才渐渐清醒地记起此行的目的,可我仍不太敢动,于是微微挣扎了一下:“你放开我。”   说完后自己也被这似娇似媚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缓缓松开我时,还在我额头上印了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特地二更,告诉亲们此文明天从三十六章开始入V!   8过,不赞成入V滴亲可以留言超过25字即能送分,以便看文。   关于留言送分的具体事宜,等俺研究清楚了就公布在文案里。   孩纸们千万别放弃我啊!!!!!   40   40、四十 ...   我将手扶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盯着他的眼睛试着一步步往后退。刚退了两步,他就一伸胳膊又将我捞了回去。他把我紧紧箍在怀里,我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几乎没有空隙,差点儿都不能呼吸。   他忽然就双手捧着我的脑袋,冰凉的唇紧贴着我的嘴,温暖的牙齿不断啃噬我的唇瓣,当我因唇上传来的明显疼痛感而惊呼出声时,他火热湿润的舌便趁机滑了进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意乱情迷弄得有点儿晕头转向,思想连带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开始发软。他把我箍得很紧,灵活的舌头不断在我口中搅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才发觉自己已经瘫软在他怀里。   带着自我厌恶的情绪,我使劲从他怀里往外挣,他也没阻止我奋力的挣脱,渐渐松开了手。离开陈万钧的怀抱,我赶紧连退好几步,好在他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举动,也十分难得的没有生气。   偌大的办公室里很亮堂,他穿着白衬衣站在光洁到反光发亮的地板上,看着我的表情带着些许笑意。   我被这爷一反常态的表现弄糊涂了,这完全就不像我认识的陈万钧。他拿过桌上的人民币,几步走到我面前,把票子放我手里说:“我给你时间让你想清楚。”然后就自沙发上拿过西装外套,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这样走了出去。   我木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把钱又塞回包里,稍微打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后我就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过道右边儿秘书室的磨砂玻璃门半开着,几个穿正装的女白领挤门口不断地打量我,当我走到电梯门口时就听见几个女人的议论声。   “我就说蒋小姐跟总经理没关系吧!她来了那麽多次,不是被前台拦下就是总经理让咱们找借口拒绝!今天这位小姐可是陈总亲自交待前台要关照好的呢!”   余下的议论声被厚重的金属门隔绝在外边儿,我站在总裁专用电梯里,看着光滑墙体上自己的倒影,忽然就觉得自己很贱。   倒影中的这张脸,白皙中透着淡粉,樱红的唇,小巧的鼻,还有光洁的额头和细长的脖子。张茜茜曾开玩笑说过,我这副面孔虽说不上惊艳,却生得干净气质,笑起来可以蛊惑人心,犯起愁来又能我见犹怜,天生注定就是勾引人的料。   我没觉得自己丑,也不刻意认为自个儿很漂亮,可现在我却恨透了自己的这幅面孔,更厌恶极了自己的心。这张脸居然会为了陈万钧那样的人泛红,自己的心居然还会为此加速跳动。我明明那样讨厌他,他对我做了那麽多不可原谅的事情,我却仅仅因为一个温柔的拥抱、一个激烈的吻就变得开始慌乱。   从前我和他又不是没这样吻过,现在我却可耻地发现,时间过去这麽久,当以前的事情再次发生时,我他妈的竟还会有点儿怀念!真是犯贱,被奴役了三年弄得人财尽失还不够,现在难道还想重蹈覆辙!   我顾不得一层大厅里那些人的诧异目光,从电梯里出来就风急火燎地往外跑,我觉得我太需要冷静下来整理心情和思绪。刚走出旋转门,就被陈万钧的司机拦下:“筱小姐,陈先生让我送您一程!”   这个司机一直都不太喜欢我,跟我为数不多的几次面对面,他从来都不怎麽理我。而今天这个时候他却对我笑了,那长期僵硬的面部肌肉终于轻松地舒展开来。我没心思跟他说话,直接绕过他就往前走。他紧紧跟在我旁边:“陈先生要我今天必须把您送回家,您要是选择走路,我也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您!”   我气馁地看着他陪笑的脸,最终还是向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过去。上车后我将车窗户全部打开,初夏的风灌进来还有点儿凉,窗外景色十分不错,嫩黄的草都开始变得深绿,国槐树的白花和着漫天飞舞的柳絮丰富了整个视野,而我的心情却十分烦躁混乱。   我恨陈万钧,必须恨他!他从前对我喜怒无常,后来又促使宋嘉平跟我分手,现在还用我爸妈后半辈子的生活来要挟我,对这样的人我理应恨他。可是他为什麽又偏偏做这种事来要挟我?当我第三次想到这个问题时,再一次慌乱地选择了回避。旁的人倒不说了,像陈万钧种人的心思,怎   麽能按照常理来推断!   “陈先生今天没再跟您说别扭的话吧?”坐在前排的司机笑着问我。我在细细揣摩了他的话之后问:“是你叫他那样说的?”   他笑着摇头:“我哪儿有资格叫陈先生说什麽。陈先生从小就不善于表达,我只是碰巧给他提个醒罢了!”   我对这个司机的了解甚少,甚至连他姓牛还是姓马都分不清楚。他又接着说:“我爸以前给老先生开车,我现在就给陈先生开车!”   他本来还想多说点儿什麽,估计在见我没回应之后,就讪讪地什麽也不说了。   当天晚上我就接到我妈的报喜电话:“丫头!我就说我是你爸的福星嘛!刚才居委会的人亲自到咱们家说了,中午那些话都是闲着没事儿干的人造的谣,别人是要买地,不过是买街对面儿的那块儿地,咱们呀,只管安安稳稳放心地住着咯!还有一件喜事儿,你爸单位的现领导专门给他打电话啦,为无缘无故扣押退休金的事儿给你爸道歉,还让你爸明天就去单位领钱!”   挂了电话,我又觉得自己的罪恶感减轻了一些,于是就蒙头睡觉去。   第二天把钱还给周彤时,她比头天中午得知我急需钱的时候还惊讶。“不好意思哈,突然又没什麽事儿了!”我把钱塞她手里,“为了表达我对你的谢意,晚上请你吃大餐!”   周彤抿嘴笑着问我:“可以带上男朋友吗?”我郑重其事地想了想问她:“你男朋友吃得多麽?”她笑着嗔我:“你呀,一点儿亏也不吃!”   “我这不跟你开玩笑麽,甭说男朋友了,男朋友父母也都带上,一个都不能少!”她笑得更甜了:“我也跟你开玩笑呢,他这段时间都很忙,今天晚上就请我一个人吧!”   “得令!”我装模作样地对她打了个千,惹得她哈哈大笑。   在经过昨夜和今天一整天的深思熟虑后,我决定先把陈万钧说的话放在一边。本来嘛,他说等我想清楚了就去找他,那我肯定就永远也想不清楚了。   晚上跟周彤在祖母的厨房,一边吃着烤薯皮一边聊天。她细嚼慢咽地吞下一口,跟我说:“你这麽漂亮,怎麽都不交男朋友?”我咬着吸管啜奶昔:“刚被甩了,哪儿交去啊!”   她吐吐舌头小声跟我说对不起,然后又张罗着说要给我介绍国家栋梁、优秀青年。我认真地盯着她:“你要再这样,这顿就你请了哈!”她居然对着我猛点头:“我请就我请吧,反正我一直都想请你吃饭来着!”   这小姑娘就是爱较真儿,我叉了块儿小番茄放嘴里嚼着:“你男朋友是干什麽的呀,你们是怎麽认识的啊?”她正跟我娓娓道来的时候,我就眼尖的发现前面角落里的小沙发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苏文烨正挑了块儿东西往对面儿女人的嘴里送,那个女人涂着深色眼影,还画了耀眼的口红,一头直发大部分都被顺在了脖子右边。她吃着苏文烨喂给她的东西,然后又把脑袋往前伸了伸,苏文烨就拿自己的额头跟她抵在一块儿,俩人互相抵着额头不知都说了些什麽,反正那女人一直在笑。最后苏文烨伸长脖子,偏着脑袋就开始和对面儿的女人接吻。   我顾不得周彤还在跟我说话,从包里掏出手机就给张茜茜拨了过去:“在哪儿干什麽呢?”她在电话那头笑得乐呵呵:“我在做饭呢,文烨待会儿就过来。姐姐今天没时间跟你瞎唠嗑,你要闷得慌就赶紧找个男人陪着睡!就这样了啊,我锅里还煎着牛排呢!”   “王八蛋!!”我将叉子丢在白色瓷盘里,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那摆着小沙发的角落里冲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孩纸们滴支持让偶粉感动呀!   PS:乃们这群姑娘也太偏心陈爷了吧!!!   41   41、四十一章 ...   充满低吟耳语的环境顿时变得无比安静,苏文烨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惊讶。在我使劲扯开红黑相间的格子桌布时,那个女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桌上的杯子盘子“丁玲哐啷”跌落一地,我狠狠剐了那女人一眼,然后又看着苏文烨,他张口正准备说话,我就一巴掌朝他脸上挥了过去。   他发怒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不可置信中还夹杂着莫名其妙:“你干什麽?!”我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你他妈还有脸问我干什麽!背着人做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儿,你也不怕那孩子的冤魂回来找你索命!”   他气得胸口激烈的上下起伏,大喘气地看着我:“你还好意思说我!别以为大伙儿不知道你是我哥的情人!你被他包养,还破坏他们的感情,不要脸的二奶!”   这个男人可恶至极!自己背叛张茜茜在先,居然还不明就里地骂我。我毫不犹豫地朝他扑过去就跟他厮打在一块儿,开始他还只是躲闪,后来就开始反击。他一只手使劲扯着我的头发,另一只手就擒住我不断拍打他的胳膊,我用剩下的那只手抓他那张表里不一的脸,又用穿着高跟鞋的脚使劲儿踹他。   周围乱做一团,刚才跟苏文烨亲密的那个女人还在不断地尖叫,我身后传来周彤带着哭腔的声音:“言言!言言!”   僵持了一会儿后,我跟这王八蛋被店里的服务生和就餐的男客人拉开来。他的脸被我的指甲抓出好几条血印子,脖子下的衣服扣子也被我扯掉两颗,裤腿和皮鞋上全是灰尘。   “两位!不好意思打搅两位!”店里穿工装的负责人站在我们中间,“二位有什麽家务事请回家再好好儿商量行吗?您看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您二位这麽一闹腾,客人全都走光了!不如这样,今天二位的单都由我来买,请二位贵客给我个薄面成不!”   他说完就对着苏文烨做了个请的姿势,苏文烨极度怨愤地看了我一眼,抬脚就往外走去。那个坐在沙发上不断尖叫的女人赶紧抓过包也跟着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周彤扶着我往门槛外迈时,我从白色边框的格子窗里看见了自己惨不忍睹的一张脸。左半边的脸颊已经红肿,干裂的嘴角边儿上也破了皮,乱糟糟的头发像草一样盖在头上。   我知道张茜茜有多重视这个男人,很多次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都在等他,毫无怨言地等他。年前她刚得知怀孕的消息时满心欢喜,特意在年后挑了个时机想把这个惊喜分享给那个男人,可那混蛋却不要这个孩子。好歹张茜茜腹中的胎儿也是他的亲骨肉,他却在把她送进医院后就不见了人影。老天长眼才让我在这里遇见他跟别的女人私会,我要揭穿他的真面目,让张茜茜离开这个混蛋。   周彤硬拉着我去了街口的诊所,那医生往我脸上抹药水的时候,她竟然嘤嘤呜呜地开始啜泣。我半张开眼睛看着她,一双杏眼被泪珠包裹的水盈剔透,她发现我在看她,赶紧就伸手抹了眼泪。我忍不住笑起来:“彤彤你不带这麽脆弱的吧!我这脸上这麽疼我都还没哭呢,你怎麽光看着就开始掉眼泪了呀!”   本来她都止住眼泪了,经我这麽一说人反而比先前还哭得大声:“言言你别这样,你都伤成这样了就别跟我笑了!你都不知道,我看着你身上的伤就难过的想哭,这得多疼呀!你一个女孩儿,能不能不要这麽坚强!”   她说到这儿就开始泣不成声了,我的心里就像一团棉花似的柔软。这麽多年,还真没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带着微微伤感的情绪,我拖过周彤的手安慰她:“我呀,从小就野惯了,跌打损伤的事儿从不少干!这点儿伤没什麽,真不疼!咱不哭了好不好?”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重重地点头,给我上药的医生为了缓和气氛,打趣地说:“小妹妹,先别担心你姐姐疼不疼了。你想想待会儿怎麽出去见人吧,你姐姐涂上这碘伏可就真成国宝了!”   她这才破涕为笑,完事儿的时候我对着那塑料边框的小镜子照了照。红肿的颧骨被白纱布包了起来,嘴角上还涂着紫色的碘酒,这一奇丽的造型还不如生着黑眼圈的国宝呢!   周彤本来硬要送我回家来着,我在强硬地拒绝她之后,就把她塞进了出租车里。我有没有人送是小事儿,她这麽善良温柔的女子大晚上的要遇上坏人可就惨了。   回去之后我没有立即给张茜茜打电话。我是女人,也十分了解女人的心。前一秒还在期期艾艾盼着心上人归来,后一秒却知道心上人撇下自己私会别的女人,这种事儿给女人带来的心痛和失望是很难承受的。我曾经就体验过头两天还向你求婚,后两天就甩你走人的这等情况,那感受真是不敢轻易回忆,一想起都心有余悸。   我睡觉的时候不敢侧着睡,侧右边儿脸疼,侧左边儿牙疼。龇牙咧嘴地折腾大半宿都没睡着,到最后终于开始迷糊时却又隐约听见手机铃响,我闭着眼睛瞎胡摸索,等终于寻着冰凉的手机时,铃声却又断了,于是我果断地将它丢在了一旁,沉沉睡去。   四点多那会儿我忽然又从猛烈的敲门声中惊醒过来,木愣愣地盯了好一会儿天花板才反应过来屋外的人敲的是我家的门。我拧开台灯从床上爬起来,十分惶恐不安地往门口走去。前几天我才刚看了部港剧,里边儿讲那半夜碎尸杀人案的场景跟我现在的情况相差无几,我十分担心屋外站着的是手持电锯、面目狰狞的邻居大叔。   屋外的敲门声一直未断,我听见隔壁女学生的怒吼声:“是谁这麽没素质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一吼又让我清醒不少,于是我打开屋里的灯,快步走到门前,从猫眼儿里往外瞧了瞧。   陈万钧穿着半袖的体恤衫,唇角紧抿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在他即将又要将手指的骨节往铁门上扣时,我便及时地打开了门。他抬头仔细看了看我,阴沉的脸色越来越不佳,不知大半夜人糊涂还是怎麽着,我看着他一步步向我靠近,就本能地一步步往后退。   到茶几腿儿硌住我的腿肚子时,我才猛地停了下来。客厅暖黄的灯照在陈万钧身上,他本来就浅的头发有几根儿还不规则地翘起来,坚毅的下巴上浮现浅浅胡茬儿,胸口明显地起伏不定。   他站在门口那块儿看了我一阵,又抬脚向我一步步走来。我无处可躲,就那麽直愣愣地站那儿看着他靠近。他走到我面前,双手轻轻捧起我的脸,借着灯光细细地打量我。我从未见过陈万钧的这种眼神,柔软的似一汪水,带着愤怒和迟疑,甚至还夹着些许心疼。   他用发凉的指腹十分轻柔地触摸我的嘴角,然后又用同样的力道抚了抚我被纱布包裹的脸颊:“疼吗?”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传至耳旁,我的心忽然就开始发疼,我看着他的眼睛狠狠咬着嘴唇,摇头回答他:“不疼。”   他又用指腹轻柔地点了点我的唇,然后轻叹一口气,将我拥入怀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吻我的发际,用冰凉的手掌轻抚我滚烫的背脊。   被苏文烨打的时候我并没觉得有多痛,现在偎进陈万钧怀里,我忽然觉得全身都在轻微的发疼,不知哪儿来的委屈感渐渐一点点地爆发出来,我贴着他的胸膛竟忍不住开始啜泣。他搂着我的胳膊倏地一紧,接着又把我往怀里箍了箍。   作者有话要说:一觉醒来就V鸟,好不习惯~~~~~~   42   42、四十二章 ...   周彤给我倒水的时候我正坐在电脑前发愣,她把滚烫的热茶放在我桌上:“言言,喝点儿热水吧!”我这才捧着杯子缓过神来,“你说人为什麽会这麽复杂?”   她把脑袋搁在办公桌上,带着点儿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说:“其实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我觉得呀,你们应该在双方都冷静下来后,再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   我这才惊觉她以为我跟苏文烨之间有什麽关系,这倒不能怪她,昨天我们指着对方鼻子撒泼的时候并没有指名道姓,搁谁谁也会认为是我跟苏文烨之间的感情出现了裂缝。   “你想到哪儿去了,昨天那混球跟我没什麽关系!”她看了我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可他说你、说你是第三者,这、不是真的吧,言言?”我拿手指点她的额头:“咱们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你就这麽不相信我的为人?”   她急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我当然信你了!”周彤很多时候都像个未经世事的高中生,诚恳单纯得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她。我忍不住对她好奇:“你男朋友到底是怎麽放心你出来混的啊!他都不担心你上当受骗麽?”   她笑得有点儿腼腆:“他对我挺好的,也放心我出来上班儿!”说到这儿又恍然大悟地看着我,“言言你是在说我笨吗?”我连忙摸她的头顶安抚她:“哪儿能呀!姐姐我羡慕你都还来不及呢!”   这样简单的思想和生活一直是我毕生追求的目标!最近我越来越发现身边的人和事,跟平常眼里看到的差别太大。苏文烨表面看起爽朗热情,私下里却不仅背叛女人还会动手打女人。张茜茜面儿上瞧着跟我一样横,可遇上苏文烨却又变成忍耐力超强的小女人。还有那个令我一直搞不太懂的陈万钧,明明都习以为常的冷漠了,昨天半夜却又突然做出那些莫名温柔的举动。   昨天夜里,他一直守着我入睡,半梦半醒之间我知道他用热毛巾给我擦手,还敷着我的伤口。可我不敢睁开眼睛看他,就那样一直闭着,到后来我自己都睡着了,再醒来时他已经不在房间里。   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我就觉得是自己做了一场梦,太不真实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郭浩然打电话给我,他要我请他吃晚饭。“你要乐意带着一伤员四处蹦跶,我就发发慈悲成全你!”他在电话彼端沉默一下,又说:“那你肯定得成全我了,我就喜欢看人缺胳膊少腿儿的样子!”   “啧啧,亏你也是一医生!连救死扶伤的基本职业道德都不明白!”他笑我:“你明白,那你到咱们医院来上班儿呀!”这货咋还是这麽能贫呢!   傍晚时分,我跟郭浩然坐在湘菜馆里靠窗户的沙发椅子上进餐。这家的剁椒鱼头特别正宗,红通通的辣椒看起来十分过瘾,我正捏着一鱼头吸得痛快,郭浩然便鄙视地说:“长着一张斯文脸,怎麽尽干这些粗鲁的事儿呢!”   我连看都懒得看他:“我啃块儿鱼头就叫粗鲁了!你丫懂不懂啥叫随心所欲的生活!”他将椭圆的白盘子往自己跟前挪了挪:“行了啊,脸上还挂着彩呢!吃这麽多辣椒你也不怕伤口发炎!”   我扬起下巴蔑视他:“我这水嫩的皮肤底子生得好,吃再多辣椒都没事儿!过两天照样白嫩白嫩的!”   他瘪嘴瞅着我脸上肿起来的块包:“你这样看着就像动物园的河马,哪儿还有白嫩的影子!”我立即把一块鱼骨头丢他跟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厮居然还能接着贫:“你让狗嘴里吐出象牙来试试!”   回去的路上郭浩然问我怎麽就伤成这样了,我想了想告诉他:“下楼的时候摔的,我们那楼道里的灯泡坏了!”他一边开车一边说:“摔跤都能摔出指甲印来,你也真厉害!”   “我是跟人打架又怎麽着了!谁叫那男人是人渣呢,我不出马天理不容!”郭浩然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居然还跟男人打架!那男的肯定伤得不轻!”   我使劲儿地拍他着握方向盘的手:“你是不是人啊!居然帮着一人渣说话!”他笑着递给我一筒膏药:“我在你眼里从来就不是人啊!拿去吧,保管你的皮肤在几天之内就恢复得白嫩白嫩   的!”   这还差不多!我美滋滋地接过膏药闻了闻,淡淡的薄荷味儿十分清凉。   我站在楼下目送郭浩然开着他那辆银灰马自达飞驰而去,转身就往楼里冲。   “筱小姐,您好!”我正伸手去摁墙上的开关,就被黑旮旯里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跳起来:“我的妈呀!大晚上的你干啥站这儿吓唬人啊!”   昏暗的灯光下,小司机的表情有点儿怪异,明明就是一副笑脸却又硬生生憋着不笑出来。“干嘛!专门儿笑我来着?!”我知道自己这造型独特了一点儿,不过好在已经揭下了颧骨上的纱布,不仔细看也没那麽好笑吧!   “陈先生让我接您去一个地方!”他说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一看就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我迟疑地问他去哪儿,他只说去了就知道。脑袋里忽然闪现出昨晚他站在客厅里看我的样儿来,我想了想便小声回答他:“我不去。”   他的表情有点儿着急:“您不能不去啊!”说着又焦急地看了看别处,“陈先生受伤了。”受伤了?昨晚上不还好好儿的麽,怎麽这麽快就又受伤了!   坐车上的时候,司机才跟我说:“昨天夜里我送陈先生回大院儿的时候都还没什麽异常,一家子老老小小的人都回大院儿了。谁知今天早上我去大院儿接陈先生上班的时候,却看见他和小苏打起来!”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个小苏十有八九就是指的苏文烨。   “小苏是陈先生的表弟。不知道两个人有什麽矛盾,陈先生当时拔了警卫员的配枪就指着小苏,连扳机都扣上了,吓坏了一院子的人。最后还是老先生说了几句话,陈先生才把枪对着院子西边的靶子将子弹放出来。”   我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坐在前面,回头看了看我又说:“陈先生性子坳,我们说什麽他都不听,待会儿您帮着劝劝他吧。他和小苏都是一家人,不知道为什麽会产生这样大的矛盾。我认识陈先生这麽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发这麽大的脾气!”   我觉得喉咙上像堵了块儿东西,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跟犯扁桃体炎似的发疼。他偏头疑惑地看了看我:“筱小姐?”我咽了咽口水,轻声回答他:“嗯,知道了。”   原以为他会载着我进陈万钧楼下的小区,却没想到目的地是一幢高楼的脚下。司机替我打开门,又浅埋着头笑着说:“陈先生在顶层,您请上去吧!”   这地方我没来过,下面几层像西餐厅,往上走却又像酒店的住房,明明没有商场,却装了好几个观光电梯。我站在徐徐上升的电梯里时,心里又开始胡乱地紧张,最近我越来越害怕见到他,这是跟以前完全不同的害怕。   顶层的装修很复古,四角屋檐下挂着古典灯笼罩,罩子里的光明亮又饱满,脚下的地砖镶嵌着发出幽兰光线的地灯。他站在栏杆前看风景,夜风把他的袖子吹得来回晃动,听见有动静他便转头看着我。   当我看见他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出现一块儿非常不合宜的淤青时,心里觉得又难受又好笑。他站在一盆盆兰花的前面看着我不说话,我走到他身边,不自觉地跟他保持一点距离,转身看着楼下的夜景。   他往我跟前走了两步,用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问:“还疼吗?”轻柔的声音像夜风拂过一样,我更加觉得别扭,只敢不做声地摇头。   他又不说话了,我看了灯接着看了花,最后又看着这城市的霓虹闪烁,唯独不敢再看他。近距离地站在一起,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最后到我实在忍不住偏头看他时,冰凉的双颊已变得滚烫。   他难得地轻松一笑,指了指自己散着淤青的额角:“我们都一样。”我忽然觉得内心很安宁,像平静无澜的大海一样,充实又柔软。   当江边焰火升上天空时,他从背后轻轻将我抱住。五颜六色的焰火在半空中极短促地盛开出最大的花朵,接着又消散不见,新的炫丽赶紧重新填满消散的空间。应接不暇地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绽放,半空里是,江水里也是。他将头埋在我的肩窝,发烫的双唇不断磨蹭我的脖子,嘴里的低喃虽模糊,可我仍听清楚了他一声又一声地唤我“言言”。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潜水的新面孔冒出来,我真素十分滴开心呀!╭(╯3╰)╮   今天十分给力的连更三章,孩纸们都应该表示赞同我明日的稍作消息哈!   43   43、四十三 ...   夏天又到了,大朵像棉花糖似的白云在湛蓝的天空里漂浮着,窗户下边儿的银杏树十分挺拔,翠绿的叶子被阳光照得近乎反光,风带过簇簇树叶,看上去像不断舞动的小蝴蝶,又像无数个金光点点。   “外面真热呀!”周彤递给我一冰激凌,又扯出一张纸巾擦汗,“言言,你是不是中暑了?最近老见你心神不宁的!”   我撕开冰激凌的包装纸,一边吃一边说:“我倒盼着能中暑!这两天儿我都快被我这亲戚折腾死了!”她嘴里嚼着半口冰激凌,忽然惊恐地说:“哎呀!你快停下,那个来的时候可不能吃凉的!”   我只好不舍地咽下嘴里的冰渣,目送她把这人间美味儿带去厕所。   其实我那亲戚刚走,将才只是随便拣了句话敷衍周彤而已。我这两天心里堵的慌,有时候闷得就像雷阵雨之前黑压压的天空一样,有时候又会忽然心跳加速、慌乱不已。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午饭那会儿周彤跟我讲狐狸精爱上一凡间书生的故事,其实就是《聊斋志异》里边儿老掉牙的段   子。我听了半天,就记住了那小狐狸精说的那句“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我明明认真听来着,可吃完饭后连故事里的主角儿名都记不清了,偏偏对这句话记忆犹新,像刻在脑子里似的。   我觉得这句子特有诗意,也不知蒲松龄那老头儿是怎麽想出来的,扪心品着品着就莫名其妙地想起在顶层看烟火的那个夜晚来。   夜风把胳膊都吹凉了,可抵着他胸膛的后背却十分灼热,我闻着他身上曾经十分熟悉的气息,连动也不敢动。他一遍遍低喃我的名字,发烫的唇舌渐渐开始啃噬我的脖子,到后来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像吸果冻般吮着我的双唇和舌头,我几乎紧张到不知所措。   原以为三年之后就会解脱,各自过回互不干涉的生活,可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频频出现在我面前。从前我只知道他的冷漠专横无人能驾驭,可现在又觉得他温柔起来更让人惶恐不安。   我觉得命运很奇妙,以前是我非常乖觉地迎合他的喜怒无常,现在却是他以温和如流水的态度来招架我的蛮横无理。明明那麽恨他来着,可我却丝毫没有反抗他的吻,我究竟是脑袋长瘤了还是眼睛生疮了!   想到这里内心就烦闷不舒服,周彤回来时给我捎了一杯温水:“喝点儿这个,免得肚子痛。”我接过杯子就猛地往嘴里灌,一杯热水下肚非但没舒缓到心情,反而更加烦躁郁闷。   下班的时候我给张茜茜打了个电话,从跟苏文烨那人渣打过一架后,我就有段儿时间没再联系她了。   她的精神状态十分好,金棕的波浪卷披散在□的肩头,讲话时依旧眉飞色舞。从逛完街到坐在烤肉店里边儿的木沙发上时,嘴里都还在叽里呱啦地说话,人那脸蛋儿红得就像大公鸡头顶上的鸡冠子一样。   面对这样生龙活虎的张茜茜,我实在不想说出那件事扫她的兴。这不,她刚跟周彤八完吴彦祖的婚后生活,就又把目标转向了我:“我说你怎麽一脸便秘样,一句腔也不答?”   “这不看见你了麽,肠子打结。”我十分愉悦地看着她横眉冷眼的样儿,正经的周彤赶紧帮着圆场:“言言今天那个来了,身体不太舒服!”   那妮子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哇KAO!见血了不早说啊!来来来,缺什麽补什麽!”说着就把一大碗鸭血粉丝汤往我跟前推。   刚吃到一半儿,周彤便接到男朋友的电话先走了。她临走前满脸通红、十分尴尬,那意思是走了对不起咱仨的友谊,不走又对不起男朋友的深情。我就见不得人为难,于是特善解人意地跟她说:“你要有事就先走吧,咱们啥关系呀!大不了下回你再请咱俩撮一顿就行了!”她随即猛点头:“那咱们说好了,下回一定由我来请客!”   张茜茜半开玩笑的教育她:“小妹妹这样惯着男朋友可不好,你得让他惯着你啊!”周彤娇羞一笑,小声地说:“其实都是他惯着我呀。”   她走后张茜茜就没再说话,只埋头一个劲儿地吃东西,到半匝啤酒罐都见底了才恶狠狠地开腔:“我就嫉妒被男朋友惯着的女人!”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说什麽好,她忽然又认真地看着我,“言言,你也是时候该找个人重新开始了。他表哥那样的人始终跟你不太适合!”   我开门见山直接问她:“姓苏那小子都跟你说什麽了?”她掰了掰木桌上的竹签子:“也没什   麽,反正我知道你还跟他在一起。”张茜茜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明苏文烨那渣滓当着她的面儿狠狠骂过我了。   “你没长脑子还怎麽着,他说什麽你就信什麽!”我气恼地问她,“你跟他在一起这麽久,你真的了解他麽?”她看着我的表情有点儿古怪:“我不了解他,难道你了解?”   看着她不明就里的茫然样子,我仍是无勇气把事情全盘托出,只劝她:“你真得多了解了解他,多打听打听他的生活圈子!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小心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她不耐烦地将烤鱼棍子往桌上一搁:“你怎麽跟我妈一样,总这样诋毁文烨!我谈我自己的恋爱,过我自己的生活,碍着你们什麽事儿了!你是不是自己失恋就见不得别人好啊!”   这死丫头真是气死我了!陷入爱情里的女人都这样傻麽,连她妈都知道那人有问题,她偏偏死活不信。“我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她说完就拎着包往外走了。   她现在这状态,怕是我怎麽解释也听不进了。但是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这傻丫头能清醒过来,只希望到时候她别遍体鳞伤才好。   从闹哄哄的饭店出去时,天上的星星都开始眨眼了。我沿着北大街一直往前走,将手里的汽水瓶子往路边儿的垃圾桶里丢时,不经意间就发现了站在落地广告灯箱后边儿的司机先生。只瞥见他讲电话的半张脸,我便火速溜进旁边的麦当劳,二十分钟后再从厕所出来时,那人的身影果然消失不见。   他已经派人连跟了我一礼拜,有时候是上次在医院见过的警卫员,有时候是不熟悉的陌生人,这回又派上了开车的小司机。最近我一直在研究个人潜力的问题,连我自己也被自己的反跟踪能力吓了一跳。   我先是把朝九晚五的上班作息改成了朝八晚六,结果第二天就被那群跟踪份子发现。然后我又借故迟到早退,却在第三天又被他们识破。接着我就开始飘忽不定,想什麽时候出现就出现一阵,想什麽时候溜走就消失一阵,反正上司正好去云南出差,也没人计较你在不在。   正因着如此神秘地来无影去无踪,才稍稍制服了跟踪我的那些个小年轻们。   只是我没想到,正当我为甩掉司机先生而得意的时候,大马路对面儿就出现了辆黑亮亮的英菲迪尼,车速相当快,亮银的轮毂滋溜溜地转。过快的速度加之fx50霸气的外形吸引了不少人顿足侧目,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尤其是在极短促的时间内,瞟到开着窗的驾驶座内陈万钧阴沉的侧面之后。   车子从前面路口往我所在的这边儿拐时,硬生生迫使后边的一大路车子全部紧急刹车,追尾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我慌忙转过身拔腿就往相反的方向跑,也顾不得红灯亮了没,横着就冲向街对面。将好到了人行道的半中央,急速而来的车子便冲到我前面,还未停下就急速拐弯,然后便是冗长刺耳的刹车声。   我被挡在崭新得能倒映出人影的车身前,陈万钧下车后“砰”地一声甩上车门,盛气凌人地站在   马路中间问:“为什麽躲我。”   此刻整条北大街几乎全部乱了套,往北的道路因为他刚刚急速转弯而交通瘫痪,往南的这边又因为他急速的刹车而堵成一片。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七八个高壮的男人,分两批站在道路南北两边出事儿的车子跟前,背向着与之隔了五六米距离的我们。他的专职司机正对下车讨说法的人赔礼道歉:“各位稍安勿躁,所有出事儿的车子全由我们赔偿!”   他则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站在那里脸色铁青地看着我。   我面对不了频频出现在我跟前的陈万钧,我厌恶自己越来越不会抗拒他的心情。直到此刻,我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仍然是逃。可他用他的车子、用他手下的人,还有他自己,将我围得无路可逃。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不更就发现好多潜水的出来露面╭(╯3╰)╮   两天不更是不是会有更多潜水的出来冒泡泡呀!\(^o^)/~   44   44、四十四 ...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到警车鸣笛赶过来时,陈万钧已经拉开车门把我塞了上去。两个黑西装的男人从大路最边儿上开了一个道,他顺着那个道儿出去再往右拐,就把车子驶离了北大街。   一棵棵树在灯光下的影子明暗交替着斑驳地滑过车前的挡风玻璃。他开口问:“为什麽躲我。”   我有些不服气地呛他:“那你为什麽找人跟踪我?”   他偏头极淡定地看我一眼:“因为你躲我。”我的脑袋瓜在经历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不得不生出无力的挫败感。“为什麽。”他又接着追问,被挫败感包围的我只得敷衍他:“我也不清楚。”   我的确躲着他了,从那晚在顶层看过烟火之后。我觉得自己变了,本来爱着的人渐渐没了感觉,本来该恨的人却渐渐不恨了。非但不恨,居然还对他生出异样的情绪,不该这样的啊!   车子被停在小公园门前,他开车门前对我说:“把不清楚的说清楚,下来。”然后就“砰”地关上车门,往小湖边儿的草坪上走去。   这里的环境很幽静,又是夏季的夜晚,不少人在此散步,更多年轻情侣依偎在小林子里的梧桐树下缠绵。   他从鹅卵石铺的小路上往草坪中间的小凉亭里走,我慢吞吞地一步步跟在后面,焦躁不安又害怕的情绪一时间全部涌出来。   将好迈过脚下的一块儿石头,脑袋便被从天而降的棍子狠狠砸了一记,我顿时头晕目眩、双眼发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同时,我看见陈万钧发狂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   身后有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还是黄毛绿眼的外国佬,他用流利的英语和陈万钧交谈着。我的脑袋虽被砸得有些浑噩,可仍然清楚这几个人的目标是我,而非他人。因为为首的光头男人已经手握黑色小手枪,并将枪口对准了我。   他的动作很流畅,丝毫不犹豫地就扣下扳机,陈万钧却在此刻甩了一记飞腿,将小手枪踢飞了出去。黑色子弹自枪口火速而出,射进湖边的大梧桐树干里,震得大树晃了几晃,绿叶子哗哗地往下掉。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小草坪上的人慌乱地开始四处奔跑。   我被短短一分钟内发生的变故吓懵了,还没来得及往起站,另一个人就又持刀向我挥来。陈万钧正跟那个外国人打斗,忽然回头往我这看了一眼,然后顾不得危险就俯身冲过来,将我死死护在怀里。   我听见刀子划破衣服的声音,还看见他一直反抗的那只胳膊被一尺来长的西瓜刀划得血淋淋,殷红的血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十分怵目惊心。大面积红色液体从他胳膊上流淌得满地都是,连脚下奶白的鹅卵石都被血染得鲜红。   那个外国人伸手制止了拿着刀子疯狂砍向我的人,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用英语跟陈万钧说了几句话。陈万钧暴怒地看着他,只说了几个简单的单词。几个人顿时像发疯似的准备上前对我们动手,万幸的是,他的司机带着刚才那七八个青年在此刻冲了过来。   攻击我们的人见情况不妙就跃过栅栏往湖边逃跑,陈万钧手底下的人全部迅速追了过去。   这场杀戮未遂的行动不过持续了几分钟,我却觉得经历了一个世纪那麽长的时间。他紧搂着我的胳膊仍然没有松开,转身看着瑟瑟发抖的我,皱着眉问:“伤哪儿了?”   我终于不可抑制地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摇头,从泪眼朦胧中看着他担忧的神色,我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紧紧环抱过他的肩头。   这个男人毁了我本该有的爱情,毁了我平静无澜的生活,甚至还用我最憎恶的方式威胁我的家人。我以为我恨他恨到巴不得他去死,可是刚才就在他真的差点被人砍死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差点也跟着停止了。   他迟疑地轻抚我的背,低声说:“到底伤哪儿了,让我看看。”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一点劲儿也舍不得减退,一边抽着鼻子大哭一边猛烈地摇头。他终于不再问了,只是用两只胳膊把我紧紧抱着。   直到明显感觉到后腰那一块儿被暖流濡湿,我才慌忙把他松开。被血完全浸湿的衬衣袖子黏稠地紧贴着他的胳膊,红色液体仍止不住地往外淌。我看了看他的脸色,觉得越来越惨白,又急忙抬起他的胳膊,却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做。   紧张慌乱的情绪刹那间涌进心底,刚才稍稍止住的哭啼又不受控制地一爆而发。我坐在地上,把他受伤的胳膊轻轻抬起,放自己腿上。就那麽看着他流血的胳膊不停地哭泣。   出人意外的是,我这儿正哭得紧,坐我跟前的陈万钧却突然发出明亮的笑声。我诧异地抬头,看见他笑得两只眼睛都快弯成了月牙状。   从认识到现在,我从来没见他这样开怀大笑过。他的心情似乎非常愉悦,看着我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和笑意。我也从不知道,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笑起来时,竟会这样阳光好看。   我被他莫名其妙地大笑弄糊涂了,这个人伤这麽严重都不疼的麽。我一边啜泣一边忍不住问他:   “你笑什麽呀?!”   他似乎笑得更欢畅了,亮亮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我:“你这小丫头,非要我挨刀子才规矩!”   说着就将靠着木栅栏的身体往我跟前倾,不断吐出热气的唇就杵在我鼻子上方那一块儿。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笃定地说:“筱言西你在乎我。”   我又羞又恼地照着他胸膛就推了一巴掌:“胡说八道什麽呢!我怎麽可能在乎你,我才不在乎你呢!”   他就那样顺势靠着白漆刷过的木栅栏,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曾停下,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又说:“总算逮着你了!”   这人发脾气时说话不耐听也就算了,怎麽心情好时说话也这麽不耐听!还说什麽逮着我了,我又不是耗子!   陈万钧的专职司机领着一帮人风疾火燎地赶回来报告时,他已经因大量失血而体力透支了。可即便这样,他仍然顶着一张苍白的笑脸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我不得不气恼地捶他胸膛:“笑什麽!不许笑!”   他难得乖顺地点头:“好好,不笑不笑。”一群旁观的大男人竟都因此深埋着头不敢看我们,特别是那小司机,下巴尖都快贴到锁骨了,却仍然被扩宽的面部肌肉出卖了他窃笑的全过程。   陈万钧在急诊室里缝伤口时,我问了司机小刘才知道,今天那群人果真是冲着我来的。“陈先生在美国念书时,Daisy是他的同班同学。”小刘说到这儿竟还有点儿腼腆,“不瞒您说,Daisy一直很中意陈先生。不过您放心,陈先生并没跟她有过任何纠缠。先生刚回国的时候,那个女孩儿也跟着一起来过中国。后来陈先生很认真地跟她谈了一次,她才哭着跑回自己的家。前些日子Daisy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您的消息,就一直想伤害您。”   他稍稍停顿一下又说:“Daisy的父亲是黑道出身,所以她报复的方式也残忍了些。好在前段时间先生一直派我们跟着您,不然就会更危险了。”   原来他派人跟踪我竟是为了保护我。我想了想小刘口中的Daisy,便问他:“Daisy就是他那离过婚的美国老婆麽?”   小刘失笑着摇头:“那只是陈先生的朋友开玩笑罢了,他并没结过婚。”   我感慨万千地看着他躺在担架车上被护士从急诊室里推出来,连一个字儿也说不出口。短短不过数月,我竟害他挨了两次刀子,可他却什麽也不跟我说。   安静的病房里,红的血液顺着细长的管子通过针头缓缓流进他体内,血的鲜红和被褥的洁白形成鲜明对比。从进急诊室到这会儿躺在病床上,他居然一直睁着眼睛、保持清醒。陈万钧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触碰我的眼睛,哑着嗓子说:“肿了,真难看。”   我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心里竟忍不住地泛疼。他握着我的手,盯着交叠在一块儿的十指,又疲惫地笑起来。我就着椅子坐在他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让他睡一会儿。   他闻言刚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我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又一个劲儿地往外流了。   病房里十分安静。他的轮廓依然硬朗分明,放松的面容看起来十分安定柔和,呼吸声因极度疲惫而轻浅地几乎不能听见。整个房间被头顶的白色灯光照亮,一米远的窗户外尽是城市里的灯火阑珊。一时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下来,我从未有过像此刻般安宁而又难过的感受。   这个过程很痛苦,明知自己动了心,却接受不了自己的改变。张茜茜说爱情很复杂,不是像我想的这麽简单。直到这一刻,我才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滴支持和鼓励真的让我很感动。   谢谢大家!╭(╯3╰)╮   45   45、四十五 ...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发现陈万钧正用手抚摸我的脸。金色阳光透过半开的百叶窗洒进房间,他的气色明显比昨晚好了很多。   我艰难的把头从胳膊上抬起来,颈椎酸麻得就跟不存在一样。他看着我又开始皱眉头,然后将本来放在我脸上的手转移到脖子后边的那一块儿。   我闭上双眼享受他的按摩,不大不小的力道揉得我真舒服。其实故作镇定的我心里可不是一般地紧张,我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睛看着他。本来互相敌对着倒还没什么,现在突然就这样不带任何目   的的靠近,反而觉得十分尴尬。   揉着揉着他就问我:“在想什么?”我继续佯装淡定地闭着眼睛,只摇头不说话。他忽然就停下手里的动作,略微粗糙的手掌就那么搁在我颈椎那一块儿,动也不动。   爷就是爷!天知道我心里默念了多少遍上帝耶稣如来佛,人始终保持敌不动我也不动的状态,就那么跟我耗着。   可能是早已习惯在他跟前的被奴性,所以只僵持了一会儿,我便自觉地睁开了眼睛。这一睁就撞上了他带着点儿得意又鄙视的眼神,那眼神就像在说,遇上爷你还不得乖乖儿地就范!   “看什么呀!”说完这话,我就后悔得想扇我自己一大嘴巴子。枉我能说会道二十多年,偏偏遇上这主儿就变得没有底气可言。不仅没有底气,就连原本正常的说话声也无端多出几丝撒娇的味儿来。   一般人碰上别人尴尬的样儿都不好意思再盯着人看,可这厮那眼神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更加饶有兴致。   我被他看得恼羞成怒,站起来就往外走。他出声问:“去哪儿。”我头也不回地回答:“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这理由真是矫情得连我自己都不敢抬起头来,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喜欢就承认,装什么。”这人就可恶在这个地方,一点儿也不懂得考虑别人尴尬的立场,我不服气地朝他吼:“谁喜欢你了!我喜欢的是宋嘉平!”   说完我就又接着往外走。身后不再有任何声音,我的手紧握住门把,却始终没有勇气使力把门推开。站了一会儿,我转身委屈地继续吼:“我明明是喜欢他的,怎么会喜欢你啊!你以为你是谁!我才不要喜欢你!”   吼到这里,竟莫名委屈地鼻子发红,连声音都开始哽咽。我怀疑自己真是个贪慕虚荣的犯贱女人,被甩还不到一年,居然就对别人产生感情,而且这人还是害我被甩的头号敌人。我觉得自己和他就像潘金莲和西门庆一样,只是残害武大郎的时间有点儿不太一致罢了。   他靠着床头,嘴角挂着笑意地看着我说:“过来。”我泪眼模糊地犹豫了一会儿,抬脚就慢吞吞地朝他走过去。他示意我坐在床边上,只定定地看着我抽泣了一会儿,就探过身子把脸凑到我跟前。我感受到他的气息,当下就把视线下垂到他胸膛的那一块儿,压根儿不敢抬眼跟他对视。   他干糙微凉的唇一下下地轻轻啄干我脸上的泪,下巴上极浅的胡茬儿有下没下地蹭着我的肌肤,最后当那双柔软的唇瓣温柔地覆在我唇上时,我才敢半眯着眼睛看他。   他的下巴因侧着的脑袋而显得更加棱角分明,漂亮的鼻梁又高又直,那双漆黑的睫毛优雅地微微向上卷翘着。我从未见过陈万钧如此刻般带着几分沉迷几分陶醉的表情,初次见着竟忍不住地直乐呵。   当他发觉时,我已经乐得连身体也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他将唇撤离开,微抿了下嘴就缓缓睁开眼睛。我瞧着他面露极浅极浅的尴尬之色,便敞开声音笑得直往后仰。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托着我的背,只扬眉看了我几眼便再次倾了过来。这回,那霸道的劲儿可不是我能应付的了。温热的牙齿不断啃噬我的唇,滚烫的舌尖好几次都试图从我闭合的唇缝之间探进去。第一道防线被攻破之后,我便死死咬住牙齿,全力维护第二道防线。   他试了几次未成功,一边舔一边含糊地命令我张嘴,我得瑟地鼓着腮帮子就是不让他得逞。然后背上那只灼热的大手便毫不犹豫地开始挠我的腰际,氧得我开始前后左右地四处躲闪,一面躲开他的攻击一面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一听见我笑,他就更来劲儿了,那只手就像长在是腰上似的,任凭我怎么左躲右闪都甩不开。最后疲软无力地笑着跌进他怀里,他才暂时罢休,只紧紧搂着我。   当狂乱的亲吻再落下时,我已经很识时务地不敢再使坏了。他吻得很紧,逼着我的舌头不得不做热烈的回应,我的脑袋渐渐开始晕乎,嘴里不间断地发出几声暧昧的娇吟,这声音一溢出口,他的唇舌就变得更加疯狂。到后来我以为自己都快窒息时,病房门却“嘭”地一声被猛然撞开。   我瞬间就像被电击似的,腾地一下就从陈万钧怀里蹦起。司机小刘紧张的面孔霎时变得慌乱又充满歉意,他向犯了天大的错一样垂头跟陈万钧道歉:“对不起,陈先生!我刚刚听见屋里有动静,我还以为、还以为……”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穿白大褂的医生也随后冲了进来。这个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的大夫正是上次给陈万钧缝合伤口的人。他有些惊魂未定地先打量了半卧在床里的陈万钧,然后又细细地瞧了瞧我,最后满是惊奇地问:“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我死死下埋着脑袋,真真是羞得想从地上找个缝儿转进去。陈万钧扬手臂给医生瞧:“没什么,你们先出去。”   “可小刘刚刚找我,说您这儿出事了!”大夫还感到十分疑惑,便被小刘一边往外请一边赔礼道歉:“是我的疏忽,都是我的错!”   到半个月后,我一记起这事儿都还觉得好气又好笑。周彤十分快乐地跟我说:“言言你最近心情很好呀!老看见你笑!”   “怎么,不乐意见我笑么?”她慌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我可喜欢你这样笑了。你都不知道,你这样笑起来真好看!”我被她的美言夸得更加开心:“真会说话,今儿晚上姐姐请你吃好   吃的哈!”   她盯着我的眼神有点儿犯愁:“你确定今天晚上能跟我一起吃饭吗?”   这个倒还真有点儿难。陈爷近来一直想让我辞职,幸亏我死皮赖脸地又是撒娇又是扮媚,才稍稍稳住了这份工作。要我就这么啥也不管就跟着他过阔太太的日子,我还真有点儿承受不了。   他虽勉强同意了我的决定,却开始公然派车接送我上下班。咱们这儿就一普普通通的广告小公司,每回我从那辆过于显眼的保时捷上下来时,总会引起周围民众的窃窃私语。不用打听我也知道,人又背地里说我被有钱人包养呢!   开始那几天我还跟陈老爷诉苦:“你都不知道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差亲口吐我一口唾沫子说我是被人包养的二奶了!”老爷忒镇定地拿毛巾擦头发,一边擦还一边往我胸口上看:“他们没错,你只有二奶。”气得我当即就扑他身上,咬了一口他的肩膀。   小刘是个很尽责的司机,准点儿送我到公司楼下,又准点儿过来接我下班。连负责这一区域清洁卫生的大婶都对这车眼熟,更别说周彤了。不过这个女孩儿特让人喜欢的地方就在这里,她不主动向人打听什么八卦,你跟她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你一个字儿不跟她说,她也就会一个字儿不向   你问。   有时候她也会跟我开玩笑:“言言你命真好!长得漂亮,性格又开朗,怪不得这么多人都喜欢你!更让我羡慕的是,你还有个这么有钱又这么疼你的男朋友!”   她这样说的时候,我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只嘿嘿地干笑两声。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过去,一再地提及过往只会让渐渐快乐起来的日子变得复杂。   我没有能力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却明白生活应当向前看的道理。   这个晚上我自然没有请周彤吃上大餐,因为今儿个是陈爷从奥地利出差归来的日子,具有被奴性的我自然会屁颠屁颠儿地先去看望老爷。   晚上他坐在沙发里一边喝酒一边看新闻,我就跟一白衣天使似的拿着瓶薰衣草祛疤精华油,一遍又一遍地往他胳膊上涂。他就摊开手臂随我怎么折腾,只管看自己的电视,品自己的酒。   最后他不知从哪儿忽然拿出一串东西就往我手腕儿上套,我定睛一看,正是许久之前变卖过的那串木珠子。不确定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那次的事件,我讪讪地对着他笑:“怎么又是这个呀!”   他抿了口酒,将杯子搁在茶几上就又开始威胁我:“再弄丢一次试试!”   我立即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敢了不敢了,老爷命我戴着我到死也一直戴着!”他这才露出稍稍满意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太忙没更,今晚再来二更。   困极了=_=   先滚去睡个觉(我滚……)   46   46、四十六 ...   飘窗跟前的橡皮树是我前几天买的,一米多高的黑瓷盆配生机盎然的绿叶真正合适。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夏夜总是如此的多雷阵雨。   室内的冷气正好,我饶有兴致地凝视窗户上密密麻麻的雨点汇成极小的水圈,再顺着玻璃一道道滑落下去。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看,陈万钧就从身后将我搂进怀里。他刚从浴室出来,凉爽的身上传来阵阵类似柠檬的清香味儿。   他舔着我的耳垂低声问:“在想什么?”我把脑袋顺着他的唇偏了偏:“想你呀!”然后我的耳朵就遭受到他牙齿的虐待,我吃痛地窝在他怀里扭捏:“老爷您温柔点儿呀!”   他轻笑着一边将手伸进短裙的下摆一边说:“你听话我就温柔点儿。”手指有下没下的触碰两腿间那敏感的地方,嘴上已经从耳朵吻到脖子。我情不自禁地仰着脖子,接受他的侵略。   本来沐浴后冰凉的身体由此开始逐渐升温,他转在我裙子底下的手,从腹股沟那块儿以极其磨人的方式缓缓褪去薄薄的底裤。当单薄的料子顺着大腿滑落掉,冰凉的空气充斥着整个儿□时,我已气息不稳地完全跌倚进他怀里。   他将我转了个身,抱我坐在飘窗台上柔软的绒毯上面,然后就开始吻我的唇,那发狂的力道就像要把我吃进肚里一样。我靠着冰凉的玻璃窗承受他的上下进攻,当他缓缓进入我的身体时,我全身便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激灵。   他将边上的软垫子垫在我的腰后,然后双手撑住玻璃窗就开始前后律动,我双腿大幅度地对他张开,垂吊的腿脚随着他有节奏地前后摆动,冰凉的瓷砖硌得脚后跟生疼。   本来连小肚子都被他弄得发疼了,偏偏脚下还让人不得安宁,而且浑身发软又使不上力,在此内外兼攻之下我就不知所措地开始嘤嘤哭泣。他一进一出之间喘着粗气低头瞧了瞧我,然后双手搂过我的腰,将我从飘窗台上抱了起来。   可是那特有存在感的硬物并没有从腿间撤出来,非但没有撤出,反而因着这个互相搂抱的姿势更进去了一点。我完全瘫软在他怀里,两胳膊无力地垂在他的肩上。他抱着我往床跟前走的时候,我的脚绊到了那盆绿油油的橡皮树,竖长的瓷盆只左右晃荡几下便倒了下去,哗啦啦碎成一地。   我有点儿心疼地回头看着满地的狼藉,气息不稳地抱怨:“真可惜了!”他把我压在床上,狠狠对着我的身体发狂前不满地说:“还有心思管别的!”   我真不该管别的!这爷的功力在很久前我就已经体会得十分清楚,为何我还要在那紧要的关头管别的?   管闲事的后果就是怎么睡都睡不够,怎么躺着都还觉得累。第二天清晨我睡得正酣,腰上那一块儿便传来熟悉的触感,我闭着眼睛缩在他怀里,不断地求饶:“爷你就发发慈悲放过我行不行!”   他将下巴抵着我的头,带着笑意地说:“宝贝儿,起床了。”诚然,这声宝贝儿唤得我心花怒放,可即便这样,困倦的劲头仍然难以忽略。   我在他怀里扭了一会儿便翻身又睡了过去,睡着睡着耳旁就传来低沉的声音:“你要不起,可别后悔。”闻言我便强打着精神从床里蹦了起来,这厮怎地随时都在使用他的威胁手段!   他满意地看着我坐床里揉眼睛,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当我收拾完毕走出房间时,屋子里已被收拾得十分干净,我看着Fiona鬼魅的笑容,又看了看本该摆着底裤和瓷碎片儿的地方,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筱小姐!来吃早餐!”Fiona将牛奶放在餐桌上,转身又往厨房走去。陈万钧坐在椅子里一边吃东西一边把一块儿培根吐司放我跟前的盘子里,我怨愤的眼神在接到他警告的示意后立即变得乖顺又讨好。   得,不就让我多吃点儿么!反正今天礼拜六,我又不赶着上班儿,我磨蹭久一点儿不就行了。果然,三分钟后他抬手看了看表,然后起身走我跟前在我额头上印了个吻,接着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当利落的关门声响起时,我便如释重负地直奔房间,爬床里还没睡着呢,Fiona就匆匆忙忙地跟了进来:“小姐!吃完早餐才能睡!”我连手都懒得对她挥,将头埋在枕头里没有理她。   “小姐!筱小姐!”她一律二声的发音,叫得我心里直发毛,“你先起来!吃早餐,吃完早餐才能睡!”我抓狂地又从床里坐起来,像囫囵吞枣一样三两下解决了那些东西。重新倒床里时又听   Fiona说:“这样就好了!我就可以打电话给先生报告了!”   老爷不厚道!人都不在屋里了还派人管着我!   这天下午,许久不联系的张茜茜给我打了通电话。“你这死没良心的东西!我不跟你联系,你也不知道跟我联系联系!”听着她一贯的语气,我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在听雨轩吃饭时,这丫头竟犹犹豫豫地开口跟我道歉:“那个、那个对不住啊言言,那天我说话的语气确实重了点儿!你、你别见外啊!”   我抿着吸管抬眼瞅她:“一段儿时间不见,转性了呀!”想了想,又接着试探:“你家苏哥哥没再说我坏话了?”她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言言你别这样嘛!左边是我好朋友、右边是我男朋友,我也怪为难的不是!”   看样子,他们仍然在一起。“言言,你、又跟他表哥如胶似漆了吧?”我觉得如胶似漆这个词过了点儿,不过还挺受用,于是简练地回答她:“嗯!”   这厮一听这个就来劲儿:“我就奇怪这才多久不见,你丫整个儿就容光焕发呀!他表哥把你滋润的好吧!瞧瞧这气色,比上了妆的广告模特都还喜人!”   幸得张茜茜这一提,我才猛然记起还没跟陈万钧报告今晚不能一起吃饭了。不过这个点儿,他通常也还在忙工作,于是我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短消息:跟爷报告一下,今晚友人邀约,就不回家与爷共进晚餐了。   期待地等了两分钟,那头给我回了个信息:准了。   真真是老爷的风格,回个短消息都这么带劲儿。“唉唉!你丫傻乐什么呢!大晚上的坐着儿做什么春梦!”听着张茜茜不满地控诉,我这才从亮闪闪的勺子背面儿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果真笑得   跟一傻子似的。   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张茜茜,我仍然没有勇气跟她讲苏文烨的事情,可如果就这么拖下去,我又觉得特别对不住她。不知情也就算了,我明明都亲眼看见了,而且还跟那人渣打了一架。   心里正犹豫不决得紧,餐厅门口就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一高个儿女人正骂骂咧咧地推开餐厅经理,往里面儿四处张望。恰逢这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   “在哪儿?”陈万钧的声音传至耳边。我告他地点后,他又问:“几点结束?”我将将看了餐厅里的大钟,还没估算出具体时间来,刚才站在门口儿的高个女人就冲到我们桌前,用爪子猛地扯开桌布,玻璃杯掀翻时打在了我接电话的手上。   我还没跟陈万钧说再见呢,手机就这么被摔落到地上。那个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大摞照片,狠狠甩在一片狼藉的桌上。散落在剩菜残羹里的照片上清晰地印着张茜茜和苏文烨亲密出入各种场合的身影。   “张茜茜是吧!我告你,你不是他在外面养的第一个女人!你们这种女人大多都是爱他的钱,也或许是真爱他的人!可他却永远不可能爱上你们,对于他来说,你们不过是可供亵玩的蠢货而已!”   这个女人长得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尖酸刻薄,她指着张茜茜的手都在颤抖,“你知不知道!苏文烨他是个骗子!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在三年前就已经结过婚了!”   我看着茜茜浅埋的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早知道这样,我就早该把一切都告诉她。事实上,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苏文烨原来还有家庭。   桌上有照片跌进打翻的咖啡色饮料里,照片里她正甜蜜地笑望着那个男人,五彩的颜色渐渐被褪去,淹没在深色液体里。   “你跟着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你都图了什么?你干什么要这样破坏别人的家庭!”这个女人就这样站在餐厅里开始大哭。我愈发觉得苏文烨太没人性,连自己的妻子也这样欺骗。   周围有很多人围过来,连橱窗外都有过路行人顿足往里面看。张茜茜始终坐在位置上,埋着头没有说话,她的头发垂过肩头,双手捏成拳使劲握着。我不知道她这一刻都想了些什么,可我知道她很痛,爱一个人多深,就会有多痛。   47   47、四十七章 ...   白铁皮包裹的床尾露出斑驳的锈迹,头顶是盏不怎么明亮的白炽灯,冷清的光照着这间小休息室。   张茜茜闭眼躺在床上,柔弱单薄得像一张纸。   刚才在餐厅,那个女人边哭边跪在地上求她离开苏文烨。张茜茜摇摇欲坠地站起,她想去扶她起来,自己却晕了过去。   大夫说她营养不良贫血的时候我还感到诧异,像她这么有活力的人,怎么会生这种病。   我记得刚跟宋嘉平分手的那会儿,尽管我有妈照顾着,但她仍然每天都会抽时间来看我,替我拿药倒水削苹果,还不断讲笑话逗我开心。我实在开心不起来,她还正经八百地跟我讲道理:“感情这东西,就讲个缘分。不是你的摆在跟前你都拿不上,是你的兜兜转转几十圈儿也都还是你的,落不了别人手里去。”   我妈当时听了还夸她是个有见解的好姑娘,她也很喜欢张茜茜的活泼劲儿。可正是这样活泼的一个人,却选择把不好的一切都埋在心里。我不知道她默默咽了多少眼泪,但是能确定她跟着他,过得并不好。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我走过去给她掖了掖被角。大热的天,她盖着薄毯的身体居然还微微发凉。   “言言!”她转头看了看我,双手撑着床板坐起来。我从暖壶里倒了半杯水递给她,她愣愣地接过杯子,又把它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我前段时间才知道他有别的女人,可我真不知道他已经结过婚了!”   她有点儿过激地说:“我要是知道他已经结过婚,我当初就不会去招惹他!言言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道!”看着她不知所措地慌乱,我心疼地连忙将她抱住。她在我怀里忍不住大哭:“你们都没错,我真是个傻子!我以为自己的幸福只要自己争取就行了,我以为他是真的爱我!可没想到他只是个骗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是紧紧抱着她。   不少女人一旦遇到爱情,就会变得盲目。更多的女人一旦结婚,就会变得卑微。就像苏文烨的妻子,明知丈夫背叛,为了保全家庭却还向张茜茜下跪。搁以前,我很不欣赏这种为不值得的人委屈自己的行为。可毕竟每个人维护爱情的方式都不同,而我也渐渐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爱得太深,才看不见自己。   爱情这东西很奇怪。即便对方是万人唾弃的人渣,不幸的你也能从中发现他的优点。爱上了便是爱上了,没有道理可言。   不过幸好张茜茜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切,跟那个已经嫁给苏文烨的女人相比,她算是幸运了很多。   从张茜茜家出来时已接近凌晨了,她说不想在医院里住,于是我陪着她打完点滴,又从大夫那儿开了些药,就把她送了回来。从楼上往下走时,我才恍然记起陈万钧来,慌忙从包里翻手机,又倏地想起手机早被摔坏在饭店的地板上。   我赶紧向楼下奔去,跑到最后一个拐角处,却和迎面而来的人撞在一块儿。“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啊!”捂着脑袋抬起头,我才发现站跟前的是苏文烨。   他穿着黑色polo衫,呼吸急促,看起来很慌张。   “她还好吗?”人模狗样大概说的就是这类人,表面上看着跟初识那会儿没多大差别,脸上的焦灼也并无虚假的意思,可骨子里却是另外一种人。   “本来很好,从碰上你之后就变得非常不好!”我气这个男人这样对待善良单纯的张茜茜,“你要真希望她好,从今以后就别再来打搅她!”   昏黄的灯光下,他焦灼的面孔渐渐浮现出轻视和不屑:“别以为凭着点儿姿色就能嫁进陈家!长你这样的也就是个被包养的料!他可还没傻到要娶你过门儿!”   他边从楼梯上下来边说:“一开始我看你还挺顺眼!正想把你弄到手玩玩儿,他却忽然叫我不要打你的主意!想不到,你这不要脸的狐媚骚货还有两下子啊!”   我气极地扬手打他,却被他一把擒住:“疯女人!别以为我还会让你打着我!”说完他就借着我的手腕,使力把我往后推。我重心不稳地往后跌去,本以为会顺着楼梯滚下去,却只跌了两步便被人接住。   又惊又喜地回头看,果真是陈万钧将我护在了怀里。   他眼睛盯着苏文烨,口里却对我说到:“去车里等我。”我特地瞄了一眼苏文烨惊慌失措的脸,才乖乖地兀自先下了楼。   这五分钟对于我来说真是十分漫长。五分钟后,陈万钧迈着长腿从楼梯口出来,紧追随后的苏文烨,竟抱着他的腿一桩跪了下去。他埋着头一直叫他哥,陈万钧只站了两三秒便十分不耐烦地一脚将他踹开。   快速上车后,从地上爬起来的苏文烨追过来,不停地拍打车窗,还不厌其烦地一直叫他哥。他的脸色看起来仍旧十分生气,根本不往窗外看一眼,直接启动车子就开了出去。   我从飞驰而去的车外后视镜里,看到跪在原地的苏文烨,心里竟有点儿不忍。也不知他跟人说了什么,看起来比给人几刀子还凑效。   我转头看了看他依旧冰冷如霜的面孔,讪讪地也不敢多问什么。直到见他把车子开得越来越快,我才紧握住安全带小声嘱咐着:“慢点儿,慢点儿。开快车可危险了!”   他这才偏头瞟了我一眼,不过那眼神可真叫我连大气都不敢出。   “筱言西你是不是没长心?!”我细细揣摩了一阵他这句话的意思,才明白过来他是在为手机的事儿发火。这本来也是我的不对,那会儿还跟人讲着电话呢,忽然断线后就没再跟人联系,换我我也气。   “当时情况紧急嘛,张茜茜她都昏倒了,我一着急就忘记给你打电话了!”我几分讨好几分委屈地看着他,“可是,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呀!你要是再来晚点儿,我可怎么办呀!”   他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点儿:“我送梁冉晴回家,又处理了些事。”   这解释真是莫名其妙,我闷头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好在他接着又加了句:“梁冉晴是他老婆。”   我终于清楚了,这老爷先去饭店找了我一遍,恰好那会儿我送张茜茜去医院了,所以他就把苏文烨的老婆给送了回去。送完别人的老婆,他又处理了些事,然后就寻我寻到张茜茜家门口了。   “你都处理了些什么事呀,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他盯着前面儿的路丢给我一句:“不该管的别管。”   我再次讪讪地静坐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都跟苏文烨说了什么呀,他怎么吓成那个样子了?”爷依旧盯着前面儿的路,只仍给我一句:“不该问的别问。”   我真想抓狂了,他这是要气死我么!气恼地靠进座椅里,他又开始不阴不阳地警告我:“以后出门再把手机摔坏试试!”   我不耐烦地扯头发:“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儿!”他忒淡定地说:“你本来就是小孩儿。”   接下来的路程我一直沉默,到下车后都不再跟他说话。进屋后直奔浴室的当口,身后的人终于一把将我扯进怀里:“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我干脆就在他怀里耍横了:“人家本来就难受死了!吃饭的时候被人搅和得不安宁,眼见好朋友难过却帮不上忙!后来又碰见那个烂人!最后你居然还对我发脾气!”   他只是紧紧将我箍在怀里,任我不依不饶地使性子,“你都没听见你那表弟对我说了什么!我现在想想都还是觉得难过!”   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他说话时我刚到,都听见了。”   我使劲从他怀里挣出来,恶狠狠地看着他:“听见了你都没反应?在你心里我就是他说的那种女人吗?”   他扬眉看了看我,随即一伸胳膊又将我捞了回去:“他已经下跪了,你还要什么反应?”我又仔细掂量了一遍,好像的确是自己占了上风。但我不好收场啊,于是我又说:“但他说我是狐狸精了!那意思是我勾引你来着!”   他偏头凝视了我一阵,居然带着点儿无辜地反问:“难道你没勾引我?”   我气得转过来就使劲往他身上一阵瞎胡拍:“谁勾引你了,谁勾引你了!”   他乐得笑起来,捧住我的脑袋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将我抱怀里唤着:“妖精宝贝儿。”   就着他的背轻轻捶了一拳,我又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上,闷声闷气地说:“宝贝儿还行,我才不当妖精呢!”   他笑得身体都颤动了几下,然后拦腰将我抱起,直接就往房间里走。我急得左右乱晃,嘴里直嚷嚷:“可不是这样宝贝儿的啊!”   他把脸凑我跟前,不假思索地就逼着我跟他接了个法式长吻,最后将我压床上时,一边咬我双唇还一边说:“就是这样宝贝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翻了,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啊!   PS:上帝说,看文撒花写评的人明天会走好运!╭(╯^╰)╮   (我都是看着大家的收藏和评论才有动力写的啊啊啊啊~~~~~~)   48   48、四十八 ...   我陪张茜茜在机场候机时,苏文烨还在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她穿着低腰牛仔短裤和束胸褶皱雪纺衫,正埋头凝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一曲音乐还未响完,她便摁了关机键。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傻。”她把手机捏在掌心,盯着光亮的地板跟我说,“我好像从小就这样,每次都做错误的选择,害人又害己。”   我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跟我比,你可差远了!我基本上都是一路错到底,现在不还活得好好儿的么!其实吧,这真没什么,它就不算个事儿!谁没糊涂过啊,吃一堑长一智嘛!”   她扭头抱住我的肩膀,哭着说:“可我喜欢他那么多年!现在想想心里就难受!”   我拍着她的肩宽慰:“这感觉我懂!没事儿没事儿,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抽搭一会儿就把我松开,眨着沾水的睫毛说:“言言,你可真要认真考虑你和那个人的关系。我自己遭这么一道儿也就算了,可不希望你也在这儿绊一跤。”   说到这儿她又靠近椅子里,“我算是想明白了,跟他们这种人谈恋爱都是黄粱一梦。光他的背景就已经让很多人羡慕了,更别说陈万钧那种来头!对我们来说,门当户对的说法可能就是瞎掰。但对他们而言就不一定了!”   直到她的班机起飞后,我还在细细琢磨这句话。我是个喜欢简单的人,大多时候只顾眼前,并不会考虑将来。经张茜茜这么一说,我在想是不是该认真做打算了。   “你在想什么!”陈万钧有些气恼的声音传至耳边,惊得我松开了亮闪闪的勺子把儿,银亮的勺子跌进盛了清汤蟹丸的汤碗里,溅起的菜汤滴了几滴在我的长裙上。   我拿纸巾一边擦裙子一边说:“那丫头就这么走了,我还怪舍不得!”   其实我哪有那么舍不得,她不过是回老家散心,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   他将香菇鱼丸羹往我跟前推了推,又像往常那样一言不发地靠沙发里看着我吃。   我吃着吃着就有点儿过意不去,他又不是一尊佛,怎么能随时都不吃东西呢。于是我夹了一块儿   虾饺放在他嘴前,示意他吃掉。   他看着剔透的饺子就开始皱眉摇头,不过好在我已经摸索出应付此状况的方法,当即就佯装生气地瘪嘴瞪着他,他看了我一会儿,终是带着无奈地笑意张嘴将东西吞下。   这里的环境很幽静,卡座边上是一幕玻璃墙,流水自外边的墙顶洒满整面儿玻璃,缓缓流落进有假山的室内小池塘。   吃的正香,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我赶紧放下筷子,特地清了清嗓子:“妈!我正准备给您打电话呢,您就先我一步打过来了,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呀!”   她暴跳如雷的声音传过来,使我不得不把手机自耳朵边上拉开一点距离:“筱言西你死丫头!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   我吓得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难不成老太太什么都知道了?   “你换地儿租房也不告我一声,我这一大把年纪兜兜转转到你门口上,傻站大半天人房东才告我你早搬走了!你搬去哪儿了?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折腾我来的?”   我看着坐对面儿正泰然自若吸烟的陈万钧,心里顿生出背叛我妈的感觉来。   以前有好几次也是这样,接我妈电话时,将好跟他在一块儿。老太太每次扯完七大姑八大婶的家常,就会问我跟陈万钧分了没,而我每次都敷衍她,快了快了,气得她嚷着要跟我断绝关系。   电话那头,她还在不停地数落我:“你学学人家浩然,多上进的青年!人家一个男孩儿都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紧紧有条。”说到这儿,她忽然话锋一转,“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你快点儿过来跟我说说到底怎麽回事儿!浩然,你住的这一片叫什么来着?来来,你跟那丫头说说!我年纪大了,老记不住!”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郭浩然这小子可多少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儿,他不会啥也跟老太太说了吧!   他接过电话,装模作样地报了地址门号。我忍不住朝他吼:“你丫能耐啊!我这亲闺女儿连自个儿娘的面都没见着,倒让你这个不相干的人把她拐跑了!”   他仍在那头装儒雅:“是呀,就是这样!你照这个地址过来就行了,阿姨有我照顾着你就放心吧!”   这小子这么多年都没改掉这德行,老喜欢在长辈跟前装乖乖仔,其实他就是一无赖。   我恶狠狠地警告他:“小子!你给我等着,看我过来怎么收拾你!”   他好像换了个地儿,压低声音劝我:“好姐姐,你还是考虑考虑怎么跟你妈解释住哪儿的问题吧!”   这一大盆冷水,真是将我从头顶至脚尖都灌得彻底冰凉。   张茜茜刚走,骗她我跟人合租的这条路子显然行不通。周彤跟男朋友住一块儿,我要带着一老太太掺和进去就更不妥了。   本来我并没有退租那套小房子,这一切得都怨坐对面儿的陈万钧!   那段儿时间他胳膊上的伤基本都痊愈了,驱车往他那儿走的时候,我提议回我租的地方拿点儿东西。那是他破天荒第一次上我那幢居民楼里看看,一进踏进我那玲珑的一居室,他的眉头就开始蹙在一块儿。   当时他什么话也没说,到两天后我再次准备回去看看时,他一边扣衬衣扣子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那片地我买了,半年后动工。”我还没讶异完,他又接着说,“我让小刘把租金退了。”   我大惊之余又忽然记起那屋子里的东西:“可我还有那么多东西在屋子里呢,我至少得把它们都拿出来吧!”   他穿上西装外套,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需要什么就去买。”   那屋子就是这么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退租的。   “怎么了。”陈万钧仍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我。我使劲儿将手机握手心里说:“我妈,她来看我了。”   他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站起来就准备往外走:“我送你过去。”   我刚点完头,忽然又清醒过来:“不行不行不行!你不能过去!”他没说话,只是不明就里地看着我。   我走他跟前挽着他的胳膊撒娇:“你应该知道的嘛,我妈她现在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你。她呀,对你还有点儿误会!这回还是先让我一个人过去跟她解释解释吧!”   他只思考了几秒,便忒有主见地说:“误会应当面解除,我跟你一起过去。”   撒娇之前,他只是说要送我过去,撒完娇之后,他居然说要跟我一起过去。我干啥要多此一举撒这个娇呢,这不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么!   这爷向来太有主见,一有了主意便会立即施行。我急得慌忙抱住他,顾不得餐厅里为数不多的几桌客人,当即就在他脸上狠狠啵了几下:“别这样嘛,你不如我了解她,她那脾气呀可火爆了!你相信我吧,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说完又在他脸上“吧唧”一口,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渐渐腾升出笑意,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儿:“你这小狐狸精!”   我又羞又恼地轻嗔他:“谁要当狐狸精呀!哎唷,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嘛,就当给我个面子行不?每次都是人家听你的,这回你也听听我的嘛!”我缠住他一个劲儿地问:“好不好、好不好!”   在我坚持不懈的软磨硬泡之下,最后他终于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使刀得使在刀刃上,才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就好比我十分清楚陈爷的软肋在哪里,所以才能对准那软肋下手,偶尔赢他一局!   我现在是真没那信心,让这两人面对面。陈万钧这别扭的性子对上我妈那劲爆的脾气,我光想想就忍不住打寒噤。   打车奔到郭浩然家门口,老太太正坐人家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芒果。一看见我进屋,就激动地招呼我到她跟前去:“你过来看、你过来看!我一直以为这俩人感情很好呢,怎么这就出现婚变了!这姑娘也真是,都两个孩儿的妈了,还跟以前的人纠缠不清!”   我心有余悸地看着她激动的样儿,确定她不会有给我一记暴栗之类的行为,才敢偏头看了眼电视里的节目。原以为又是什么家庭系列的电视剧,哪儿知道只是一档娱乐新闻,那穿着超短裙的主持人正爆料张柏芝和谢霆锋的婚变消息。   我灵机一动便开始试探她:“这人一旦有钱就老喜欢丰富精神世界,谁知道这些事儿是真是假呢!我要突然告诉你,我跟一忒有钱的大老板相爱了,那大老板还是一官二代!你会信么?”   她狐疑地看了我两眼,然后就开始狂笑:“美的你!有钱的大老板哪儿看得上像你这么毛毛躁躁的丫头片子,他眼瞎了还差不多!”   敢这么直截了当损陈万钧的,我估计我妈还真是头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   无比期待放假的日子,还有…亲们的撒花花、留评评!   49   49、四十九 ...   花边新闻从来都是昙花一现,不过两分钟就播完了。我也就只安宁了那么两分钟,老太太扭过头看着我就像在看着陈世美:“你说,你到底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   “哪儿能背着您干什么呀!”我故作轻松地靠沙发里说,“那一片儿的房子不出半年就得全拆了,我前两天刚搬出来,这不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嘛!”   她就着手里的叉子把儿戳我脑门子:“还敢蒙我!你们那房东都跟我说了,一个男人在前段儿时间就替你退了租!你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骗老娘前两天才刚搬出来!”   我脑海里急速搜寻着狡辩的理由,她又接着咄咄逼问,“那个男人是谁?你现在住哪儿?”刚说完不到两秒,立即又扣了我几个暴栗,“死丫头!你是不是跟那个男人住一起了?”   我伸出两只手拼命地摆:“没有没有!那房东手底下有不少房子,谁租谁退他肯定记乱套了。从那儿搬出来的时候,张茜茜和郭浩然还都帮我忙来着。我现在就跟张茜茜住一块儿,不信你问他?”   郭浩然盯着我那眼神,就像要活活把我剐死一样。不过他在接到我妈询问的眼神后,又特自然地点头:“是啊,我可以证明。”   老太太贼精啊,当即又掏出手机给张茜茜打电话。张茜茜不愧是我姐妹儿,三言两语就把我妈给说服了。挂了电话后她问我:“咱们今晚住哪儿啊?”我机械地应着:“啊?”   “啊什么啊!茜茜不是忘把钥匙给你了吗,你说你这磨死人的性子怎么得了!人劝你去配钥匙都劝好几个月了,你到现在都还没把这事儿给办了!现在怎么办,有地儿去不了!”我觉得张茜茜就是一天才!我怎么没想出这么精密又绝妙的招儿呢。   只要杜绝您老人家亲自去张茜茜那儿串门,住哪儿都不是问题呀!我顿时轻松地回答她:“住哪儿都成!妈您要是想住五星级酒店,我这就打电话帮您订房间!”   她压根儿没瞧我一眼,直接屏蔽我的话,转而慈祥地盯着郭浩然。那小子还装模作样地跟我商量:“要不,你和阿姨就暂时先在我这儿将就一晚吧!”   这套两居室是这小子的贷款房,相对我来说,他已经很有本事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才发现那间小卧室里只有一架单人床。我妈正在主卧里的大床上惬意地躺着,一想到占了这小子的便宜,我心里就十分愉快:“哎唷,这怎么好意思呢!让主人家您睡这么小的床!”   他笑呵呵地看着我说:“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就进来跟我睡一块儿啊!你要跟我睡一块儿了,就不会不好意思了啊!”   “滚你丫的!”我愤怒地甩上门,往主卧里走去。这混小子一点儿也不懂得尊重女士,你在物质上占了他的便宜,他必定就从语言上向你讨回去。   我把自己当烙饼,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小时都没睡着。老太太轻微的鼾声忽然止住了,她伸手拍我的背:“你睡个觉都不能老实点儿?”顿了一会儿又难得正经地说,“你跟浩然怎么样了?”   我又将自己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回答她:“我跟他就不可能,你别老把我们扯一块儿行不行?”   “我倒觉得这孩子挺不错,你俩又打小就认识,他其实对你也挺上心的。不过你要真不喜欢他,妈也不勉强你,回头我再托你爸给你多介绍几个人。”我佯装睡着,大概过了五分钟,她才有些火气地抱怨:“这死丫头,就两句话的时间也能睡着!”   重新听见老太太的鼾声时,我才敢偷偷摸摸地拿过手机,给陈万钧发了短信:我都准备睡觉了,你在干什么呀?   辛辛苦苦地等了五分钟,才等来他的回信:抽烟。   我又迅速地给他回了信息:少抽点儿,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回足足等了半小时,手机都被我握得发烫了,也没等着他的回音。我心里忽然就不舒服了,又闷又堵。在扪心埋怨他千百次后,我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后半夜是被身边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吵醒的,拧开床头灯一看,我妈蜷着身体捂肚子,额前已浸出一层细密的汗。我慌忙将她摇醒,问她怎么了。她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闺女儿,我、我这里疼得厉害。”   自记事起,她的身体就基本没出过什么毛病。忽然疼成这样,我已经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伸手触碰她的额头,尽是一片冰凉的汗水。我慌忙下床,跑去敲对面的门,郭浩然睁着惺忪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郭浩然,我妈她疼得浑身冒冷汗。怎么办怎么办啊!”他顿时清醒大半,三两步走进房间里。   量完体温又把脉,最后又拿听诊器捣鼓了一会儿。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郭浩然把听诊器取下来,一边把我妈往背上背一边说:“她今天在原来那地方等了你半天,我接她过来时已经有中暑   的迹象,中午又没见她吃几口饭,可能是有点儿感冒。只是这会儿肚子这样疼,应该就是急性肠胃病了。”   他背着我妈走在前头:“你别瞎着急,咱们这就送阿姨去急诊。”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静谧的四周除了我们匆忙的脚步声,已听不见别的。冰凉的夜风不时吹着,小区里的灯稀稀拉拉地亮着几盏,垂柳在昏暗的灯光下随着夜风轻轻摆动。   下楼往右拐了个弯儿,没走几步便看见一个人,从前面杨柳树下的车子里走出来。   我看着熟悉的身影,心里不免一惊,可当即又被另一个念头打压了下去。这大半夜的,他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但是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我却不得不更加吃惊了。那个站在路灯下,一动不动盯着我们的男人,不是陈万钧还会是谁。   他看了看趴郭浩然背上的我妈,又看着我问:“怎么了?”我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我妈,她病了。”   他当即拉开车门,示意我们上去。我对着郭浩然点点头,他才和陈万钧一起把我妈扶上车。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想不明白陈万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上车时我发现了地板上零散的烟头,才倏地记起几小时前他给我回的信息。原来他真的在抽烟,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地方,坐在车里抽烟。   到医院把我妈安顿好时,天已经开始亮了。幸得郭浩然是这家医院的大夫,我们才能在最短时间内住进病房、拿上药。看着他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我也觉得不太好意思。这个晚上要不是有他,我怕是真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他拿纸巾一边擦汗一边将头往走廊里示意:“你要谢谢的,应该是他吧?”我闷头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又说,“我只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可没想到会是用情这么深的人。大半夜连觉都不睡,就在车里坐一晚上。”   他怪笑着给我出主意:“他那车可值不少钱,估计那家底应该够养活你了。我不明白,摊上条件这么好的人,你怎么还瞒着你妈呢?”我依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这个话唠当即又惊恐地问:“你不会是摊上个已婚的人吧?照理说,正常的成功人士不太可能看得上你啊!”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谁说不可能看上我了,老娘我天生丽质!”他没再说话,笑容里有点儿疲惫,又有点儿无奈。   陈万钧站在过道里尽头的窗户跟前,银灰衬衣的领子展展竖起,卡白袖口上的扣子敞开着。   我看着这个男人高大的背影,心里生出酸涩的甜蜜。他向来不善言语,我只知他喜欢着我,却一直不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少。可是今晚的意外碰面,我想我渐渐明白了以前不太确定的一些事。   也幸好,今晚让我撞见了他。如果我妈没病,可能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会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在别人家的楼底下守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孩纸们,今晚这章发的太晚。   乃们要原谅我呀!   ╭(╯3╰)╮   50   50、五十 ...   幸得我妈病的不重,约摸睡了一个来小时就醒了,她身体虽然虚弱,看着我的眼神却充满愤怒。我叫她妈她不应我,给她倒水她也不理我。   “筱言西,我上辈子作孽才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孩子!跟谁好不是好,为什么偏偏是他?一个利用权势玩弄女人的男人,他怎么可能是个好人?你不要脸不要皮地跟这种人耗了三年,好不容易解脱了,你何苦还要跟他纠缠不休?”   她的情绪很激动,说话的时候连带支架上的点滴袋都在摇晃,“我现在真怀疑,你合着就是跟他一起才甩了小宋!咱们是普普通通的正经家庭,你何苦贪慕虚荣地跟他耗在一起?有钱有地位的男人,他的阅历比你吃过的盐都还多,跟你这样的小姑娘混在一起不就图个新鲜刺激么?你现在   就是笼里的小猫儿,被人拎手里玩儿着,你知道吗?”   她说的自然有道理,可我也有自己的感受。起码他为我挨的两刀子不假,无声无息地在别人家楼底下守了一晚上,也不假。   “宋嘉平甩了我是事实,他对我好也是事实。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们是真心相爱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撇开他玩弄了你不说,单说他的家庭。就他那爸,我曾不止一次在新闻联播里看见过,还有他那姐,电视台资深主持人吧?据说他还有个弟   弟,现在还在国外念书。这样的人家,咱们高攀不起!”   他的爸妈我就见过一回,根本不知道他还有姐姐和弟弟。我妈看着我诧异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生气:“你跟他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他的家庭状况?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她气得狠狠一拳捶在床板上,“不行!你必须跟他断了!就在今天,你要不当着我的面儿跟他撇清关系,你就在这儿替我收尸吧!”   我站那儿不动,不就是跟比我条件好很多的人恋爱了么,至于这样吗!她静坐了一会儿,火气减轻了不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打招呼就从家里奔你这儿来了吗?因为宋嘉平找你都找到咱们家门口了!”   犹如当头一棒敲中要害,我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愤。他找我,当初狠心撇下我的人现在竟然回头来找我?   “他说去你租房的地儿找不见你,去你原来的公司也打听不到你的下落,这才走投无路找到咱们家来。”她说着说着竟开始抽泣,“我当着那么多邻居的面儿对那小子又打又骂,他连话也不说只由着我发泄。我心疼自个儿闺女,见不得她受委屈!没想到我前脚还在替她教训那个负心汉,她后脚就跟另一个不着边儿的男人好上了!”   她抄起床头木桌上的苹果朝我身后的墙砸过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养上你这么个姑娘!”   站屋外的陈万钧听见动静,推门就走了进来。他细细看了看我,然后又面向靠床头坐着的我妈。   “还有脸进来!我以为你是多有担当的男人,没想到也只是个躲在女人裙子底下的窝囊废!”我急得不停地叫我妈,她这火爆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从没听见有人这样说过他,我乍一听都觉得委屈,更别说陈万钧了。   他的脸色微变,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松开紧皱的眉头,说话的语气却是难有的尊重:“您误会了。”   “对啊对啊,妈你误会了!”我赶紧接话,“是我让他在外面等着的!”   “闭嘴!”我妈瞪了我一眼,又看着陈万钧,“你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你非得要她这么个毛躁的小丫头!我家闺女儿虽跟你交易了三年,可她决不是外边儿那种水性杨花、贪慕虚荣的女人!你见识那么广,何必逮着一小丫头不放!”   不知怎的,我就不习惯人这样堵陈万钧。刚开口叫了一声妈,她瞬间又目怒凶光地盯着我:“你给我闭嘴!”   我怯怯地不敢再多言,陈万钧微埋着头,凝视了一会儿地面,又抬头笃定地看着我妈说:“我想娶她。”   真正的语惊四座,愣是堵得我和我妈哑口无言。我妈怔怔地盯了他一会儿,再开口时已经平静了很多:“感情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你就算想娶她,你父母能同意吗?你们那样的家庭能接受她这聒噪的性子吗?”   我顿时又羞又恼、又不敢开口反驳,愣是把脸憋得通红。哪儿有娘这么诋毁自家女儿的,我也没那么聒噪吧!   其实我也明白我妈的意思,她的意识是我不是大家闺秀,不太懂得规矩,不适合他们那样的家庭。   陈万钧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依旧笃定又简洁地说:“您放心,交给我处理。”   我妈扭了□子,依旧充满警惕地看着他:“不要只面儿上说的好听。回头你要是伤害了这傻妮子,我就用我这老太婆的身子板儿跟你拼命!”   到陈万钧下楼取车时,我才把我满腔的狐疑表达出来:“你先前不还反对我们来着,怎么他一进来你就变卦了啊?”   我妈喝了口水,对我翻了个白眼:“你多像他学着点儿!说话只拣要害,你看人的办事效率多高!”她一边将杯子搁在桌上一边说,“他都说想娶你了,我还能说什么?瞧你这傻妞儿刚才护着人的那样儿,生怕我把他怎么了似的!”   我跟老太太讨论了大半天,还差点儿打起来都没解决的事儿,居然被他三言两语几个字儿就搞定了。我还是有点儿适应不了我妈的转变,就问她到底为什么。   “一个男人想娶一个女人,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而且‘想娶’和‘要娶’之间的差别还大着呢!起码她尊重了我这未来丈母娘的意愿不是?不过他的话也太少了点儿,你平常都是怎么跟这样闷骚的人沟通的?”   原来“想娶”和“要娶”之间还有这么大差别呢,我看着老太太明骚的样儿,娇笑着说:“他的话本来就少,平常都是我在说呀!他要不理我,我就对着他使劲儿撒娇嘛!”   我妈拿着苹果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几下,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打量宇宙外太空来的怪物。   晚上回去后,我窝在陈万钧怀里,主动并认真地吻了他一回。   半圆弧的阳台里没有亮灯,玻璃墙外高低各异的建筑闪烁着不同颜色的霓虹,或明或暗地照进这宽敞的阳台。   他坐在矮沙发上品酒,我闲来无事便用脑袋不断地蹭他胸膛:“老爷有两下子呀!我妈向来以彪悍出名,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你收服了!”   陈万钧从来都是那么淡然自若,我第一次叫他爷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于是我就   这么一路顺口地叫了下来。   他埋头在我脸上蹭了蹭,还用满是酒味儿的嘴啃我脖子,濡湿的唇舌使我不自在地扭捏两下。他又抬起头,端起矮机上的酒喝了一口,然后就着我的嘴,把冰凉辛烈的酒缓缓渡进来。   过于缓慢的速度让我呼吸有点儿困难,到终于全部咽进肚时,嘴角还留下了嫣红的液体。他低头想用舌帮我舔干净,我机灵地一躲闪,就着不干净的嘴就往他衣服上蹭,蹭干净后便满意地抬头笑吟吟地望着他。   展展的白衬衣硬是被我揉得不像样,红色的酒醒目地印在胸口那一块儿。他低头看了看,只是轻轻一笑,便又双手使力将我箍怀里。   我一边儿玩他的衬衣扣子一边问:“昨晚上你怎么会去郭浩然家楼底下啊?难道是专程来守着我的?”他只是紧紧抱着我,也不回答。   我双手攀过他的脖子,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最近怎么了?我觉得你好像有心事儿!”他将我松开一点,黑暗中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意味深长:“你说呢?”   他这样带着玩味儿的回应,使我不自在地脸红心跳,我轻轻捶了他一拳:“老想不正经的!”   例假这个东西不是女人能控制的,来得时间长或短,更是不由人掌控。不过好在我那亲戚今天刚回老家,正好顺便就能让爷开心开心了!   我从他腿上坐起来,双手依然环过他的肩头,搂着他的脖子。仰头便将自己的嘴送了上去,不出一分钟他便气息紊乱地抱着我往房间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含糊地问:“可以了?”   我浑身酥软地依在他怀里,低低地嗯了一声,他便加快了脚底下的速度。   岁月静好也很容易,我没想着要怎么样怎么样地嫁给他,只觉得厮守便是如此。   我贪恋现在的平静,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奔向以后的日子。所以隔日,我特地去公司辞了职。   老妈说宋嘉平在到处找我,可是我并不想再见着他。生活最麻烦的便是纠缠,剪不清理还乱的感情会混乱人的生活。既然如此,我能避免见着他,就尽量避免。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收藏求撒花……   51   51、五十一 ...   对于我主动辞职的这件事儿,陈万钧嘴上虽没说什么,不过不难从他那隐忍的喜悦之情中看出,他对这桩事还是很满意的。   周末的时候周彤约我一起吃火锅,红油泡子咕嘟嘟地往上翻滚。她夹了筷儿竹笋放嘴里细细嚼着:“照你这么说,你们过不了多久就快结婚了是吗?”   刚才我三言两语地把我妈认可陈万钧的事情告给了周彤,她一听我妈都同意了,就以为我们快办事儿了。   我咂了一口啤酒,吃着我最爱的肥牛回答她:“哪儿能呀,没这么快吧!我也没想那么多,现在这样就挺好!”   她握着筷子不动,盯着翻腾的红油锅子出神:“可能就是像你这样顺其自然的人才会获得幸福吧!”我估计这小姑娘有心事,便问她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她笑着摇头说没有,就是突然有点儿感悟而已。   “茜茜要是也在就好了,咱们三个都好长时间没聚在一起了。”我扪心算了算,估计这丫头也该回来了。希望她那些靠谱的娘家人能治理好她那不靠谱的眼光,她前天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还特地“恭喜”我妈考查我来着,照此看来,心情状态都还恢复得不错。   于是我宽慰周彤:“应该快了。她一回来,咱仨就立马奔出来厮混!”她嘿嘿地笑着,点头说好。   闲下来的日子就喜欢没事找事,跟周彤吃完饭后我觉得时间还早,就沿街一直逛了下去。   刚开始不论去哪儿,陈万钧都派车送我。美名其曰送我,往实里说了其实跟监视我没两样。人不苟言笑,连手底下的兵也不苟言笑,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就那么跟在你身后,想想都觉得别扭。   那段儿时间Daisy想置我于死地,不用他派人跟着,我也不敢在大街上瞎溜达。后来危机都解除了,他还派人形影不离地跟着,最后还是我撒娇耍赖使小性子才说服了他。   想想也觉得很奇妙,愣大一男人,居然无力招架一女人的耍赖。   看着对面大学校门口熙攘的人群,原本平静的内心忽然有点儿惘然。这个时间正是饭点儿,大批学生都趁这会儿到外面吃饭逛街,我以前也是这样。   其实也不过几年时间,再故地重游却觉得仿佛过了大半辈子那么久。我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往对面儿走过去,只是在前面儿的水吧里要了一杯丝袜奶茶。   不变的蓝色椅背橙色坐垫,连写着免费续杯的广告牌子,都还挂在原来的玻璃门上。周围尽是年轻的大学生,不少情侣面对面坐着喝水,就那样干巴巴地望着对方,一句话不说脸上也露出甜蜜。   年轻真好!当我脑海中蹦出这几个字儿后,又被自己给惊了一跳。我自个儿也不算老吧,怎么竟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找不到源头,我便把这个想法赖在陈万钧身上,铁定是他老我那么多,所以连带我也觉得自己老了。   一杯冰茶下肚,凉爽又精神。我从店里出去时就不打算再接着逛了,要回去得晚了,家里那爷准得又训我一顿。虽然他的话不多,不过字字中要害,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功力太深厚,一般人招架不住。   其实我就算想继续溜达也不行,半小时前小刘就跟我打电话,问我在哪儿。那意思明摆着是陈总让人接我来的,爷都发话了我能不执行么。   我站在店门口等小刘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真忒蠢。我们现在真心相爱着,为何我还跟一婢女伺候爷似的,不敢惹他不高兴。这真是太奇怪的心理了,难道我骨子里真是有被虐倾向?不过转念一想,我好像挺乐意这样被虐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反正人总归逃不过乐意俩字儿。   我将包拎手里不断地荡成圆圈儿,荡着荡着就觉得不太对劲儿。往左边儿转过脸去一看,公交车站的广告灯箱旁边,那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宋嘉平原本就不胖,大半年不见,他又瘦了很多,两只眼睛都微微凹陷下去。圆寸头让他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他穿着丝光棉的条纹衫,手还放在身旁汽车的门把上。   亮白的雪佛兰科鲁兹刺痛了我的眼睛,曾经一起贫嘴时讨论过的最低档次车品,他终于买到了。那个时候我十分嚣张地跟他说:“科鲁兹那是最低档次,你得从最低目标开始起步,以后咱要坐高级跑车,像兰博基尼那样儿的才拉风!”   黄昏时候的天空有些昏暗,路边的广告牌子稀稀拉拉地亮着灯,他缓缓松开握着车门把的手,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我弄不清楚自己是想逃还是想跟他对峙,脚底下像被强力胶黏住似的,动也动不了。   相距不过十来米,我却觉得有上千米都不止。他终于走到我跟前,一直紧盯着我的眼神装满数不尽的哀伤。我不知道说什么,更不清楚该怎么做,脑袋里像装了浓雾一样,一片白茫茫。   “你去哪儿了?”   沙哑低沉的声音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远,我听了这句话,心里顿时五味陈杂。想说些什么,可喉咙竟预料之外地发疼。   “筱小姐,让您久等了,请上车吧!”我偏头,看见坐在驾驶位上的小刘。   开门上车的时候,竟紧张地双手发抖。到坐定后才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原本哀伤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而下一秒,小刘已经将车快速驶了出去。   我的脑子里十分混乱,不敢回头去看。   不是没想过跟他重逢的场景,只是没料到会在今天,更没料到他开口便问我去哪儿了。我原以为,分开后的恋人再相遇,顶多就是那句煽情的俗话:你还好吗?   可他竟问我去哪儿了,那意思就像我一直都在原地,不过一时调皮跑出去玩儿了一趟而已。   我还以为,再遇见他时我会破口大骂,然后潇洒走开。可不知到真正面对面时,我却没来由的紧   张,紧张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更清楚,最让我紧张的是司机小刘,宋嘉平知道他是谁。这回他亲眼看见了,便是真的受伤了,怕是此刻已更加笃定我是为了钱,所以到现在还跟陈万钧纠缠在一起。   他因为另一个男人甩了我,现在却看到我上了那个男人的车。这样的场景搁谁谁都会觉得我不是什么好女人。   可是,明明是他甩我来着,为何我到现在还莫名其妙地想那么多。   “筱小姐。”小刘的声音透露出几丝不安,“您怎么还跟那个人见面啊?”   我叹了口气回答他:“我也不想,偶然遇见的。”坐了一会儿我又添了句,“你别跟陈总说什么,本来我跟他就没什么。”   说完又觉得画蛇添足,纠结得我头都晕了。他却轻松笑了一下:“您请放心,不该说的我不会说。”   “啧啧!”这段日子跟小刘见面次数挺多的,不知不觉就变得熟络,“谁不知道你家陈先生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呀!懵我吧你就,你还有事情敢瞒着他了?”   他和煦地陪着笑:“跟陈先生相比,我比较怕您生气。”这话可说得我不爱听了,敢情我真是一母老虎啊!   “您若生了气,陈先生就会发火,他一发火,我们就……”余下的话被他尴尬的笑声代替了。   我赶紧见缝插针:“那你更不能跟他报告了,他若知道这件事儿,我铁定生气。”觉得还不够,又狠狠重复,“生很大的气!”   他笑着连说了好几个是,停顿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同我商量:“筱小姐,您以后尽量别跟宋嘉平见面了吧!陈先生其实很不看好他。”说到这儿他又停顿了一会儿,“您应该知道的,我就不多嘴了。”   这不废话么,我要不知道还能这样让你瞒着他么!   这天夜里我很晚才睡着,满脑子都是那辆崭新的雪佛兰,还有他的眼睛和他沙哑的声音。当第三十五个翻身完毕时,睡在身边的人伸手将我捞进怀里:“怎么了?”   我死死往他怀里拱,闷声闷气地说:“有点儿冷。”他没说话,又将我往怀里箍了箍,就沉沉睡了过去。我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儿,渐渐也有了睡意。所以习惯它是个不好的东西,但也确实是个上好的东西。   当我第二天清晨才知道陈万钧要去新西兰时,就又开始扯着他袖子耍赖:“不嘛,我也要跟你一块儿去!新西兰多好的地儿呀,我也要去玩儿!”   他几分好笑几分无奈地捏我脸蛋儿:“我不是去玩儿!”我随即又像树懒一样趴在他身上:“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去工作,那你工作也可以带上我呀!我可以去玩儿嘛!”   他看着我的眼神带了点儿狐疑,以往出差他不是没叫过我,可都被我拒绝了。这一回倒没想到我竟会这么主动地要求要跟着一块儿去。   盯了我一会儿,他微微用头示意:“收拾东西。”我赶紧手忙脚乱地往房间里跑,Fiona笑着说了句:“to honeymoon!”   我一边瞎胡乱收拾东西一边说:“小菲你在乱说话,我可不给你带新西兰特产了哈!”说着又想起了件儿事,便担忧地问,“我这么临时的决定,会不会买不上机票啊?”   Fiona用二声国语回答我:“别人肯定不行,先生开口,不行也得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忽然心血来潮,有想写仙侠文的冲动。   准备择日写个异常凄美绝伦、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孩纸们稀饭看这种不?   52   52、五十二 ...   本来以为不过两三天时间就会打道回府,可陈万钧却带着我耗了十来天才返程。平常都没觉得两人有多紧密,到异国他乡反变得黏黏糊糊。他处理公事只用了两天,剩下的时间就带着我四处闲逛。   逛累了我俩就随便拣个地儿坐着歇歇,不出门的日子就呆在房间里腻歪。   窗户外边儿的碧水上漂着稀稀拉拉的小帆船,白色风帆被风吹得鼓起来,三角小圆桌上的花瓶里插了束不知名的鹅黄色小花儿,嫩绿的枝干浸在透明的清水里,看起来更加鲜嫩活力。   外面的天气十分干爽,室内却刚刚经历过一场如暴风雨般猛烈的激情。   我裹着条小毯子趴在陈万钧□的胸口上,前胸后背都香汗淋漓,濡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脖子那一块儿。他粗重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还用手替我拨开汗湿的头发。   我抬起他垂在床外边的手,开始无聊地量他的手指,个儿高的人就连手指也比一般人长。他胳膊上本该有的刀痕,在我用心良苦的呵护下,已经淡化得基本瞧不出来。只是,那半圈儿牙齿印倒还清晰可见。   他抱着我的背,埋头看了一眼后便慵懒地说:“小老虎咬的。”   当初我到底使了多大劲儿,才能造就出这么深刻的咬痕。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得怵人。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又往上趴了趴,毫不客气地张口就咬了他的肩膀。不过力道,自然是不重的。   今天是回国的日子,小行李包已经收拾妥当,就搁在玄关旁边的小地毯上。我看了看床头柜子上的机票和护照,竟有点儿舍不得:“咱们这就走了呀?”   他正用手指缠绕我的头发,一听这话便笑了出来:“以后再带你过来。”   我偏过脑袋胡乱蹭了蹭他,劳累过后的困意渐渐跑出来,于是我就着身下的温暖肉垫子,沉沉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我真是特别嗜睡,临别新西兰之前在睡,回国的飞机上也在睡,到下飞机回家的途中,我居然还在睡。   小刘还开玩笑说,这一趟远门把我的精气神儿也丢在了外地。Fiona倒比较幸灾乐祸,一边熨衣服一边得瑟:“筱小姐终于安静了,我真快乐!”   我连白眼都懒得跟她翻,翻了个身就又开始睡。   直到大半个月后,张茜茜的一句话,才让我意识到嗜睡这个事儿也许大概可能没那么简单。   张茜茜和郭浩然前几天都给我打电话了,我可能是睡太多变得越来越懒,于是就抽了今天把两人约一块儿吃顿饭。   张茜茜瘦了一大圈儿,一反常态地没有浓妆艳抹,只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她不施粉黛的样子倒多了几分亲近感,不再像以前那么具有“攻击性”。只是那张嘴仍然像上了膛的子弹一样,叽里呱啦地舍不得停歇。   郭浩然本是个话唠,刚开始还当着人美女的面儿装矜持,后来发现这女的性格实在不拘小节,渐渐地就开始跟她贫。   我本来就没什么精神,也不加入俩人的讨论,只坐边儿上接二连三地打哈欠。张茜茜将鳗鱼寿司放嘴里嚼着,狐疑地眼神一直上下打量我:“你嗑药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客官继续继续!甭搭理我,我就是困了些。”   恰好服务生端来一碟姜汁松花蛋,近来我的嗅觉也变得比以前敏感,一闻见那味儿,根本没填任何东西的胃就开始翻江倒海。   我冲进洗手间里,吐了一大滩清水,一边吐一边在心里恨恨诅咒张茜茜。那女人总是喜欢点些稀奇古怪的菜品,好好儿的一桌日本菜,她非得让厨子给她做一道姜汁松花蛋。   等我收拾完从洗手间回到座位时,俩话唠也不唠嗑了,就那么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张茜茜傻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又拿过一碟生鱼片搁在我跟前:“吃点儿这个!”   我连忙求饶地摆手:“没长眼睛么?啥也没吃都差点连胆儿也吐出去了,要吃了这个就连肝肾都没了!”   她将勺子放下,狐疑地问:“你丫不会是和你家爷搞出人命了吧!”   我被惊得浑身通体都发热,这么关键性的问题,我怎么就给忽略了呢。掐指算了算月事的日子,又细细回忆了那些个翻云覆雨的缠绵。其实不用怎么验证,我心里就已经有底儿了,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最清楚。   不过张茜茜帮我买验孕棒时,我还是有点儿紧张。她一边从货架上挑品牌一边煞有其事地说:   “你这肯定是初期,得用晨尿检测才最准确!”   她将粉红色盒子塞我手里:“就这个吧!怎么,担心真的怀上了?怀上就怀上呗,多怀几个你家爷也养得起!他都当你妈的面儿说要娶你了,你还怕个屁!”   我听着她豪放地语调,心里有点儿百感交集,她伸手拍我的肩膀:“放心啦!我就不是那矫情的人,过去的就都过去了。我现在就这样充满激情地过日子多好!”   “要不我给你介绍一……”她对着我吹胡子瞪眼睛,“别啊!虽然都过去了,可伤还是在的。现在谁跟我提交男朋友我跟谁急!”   于是我又硬生生将未说完的话咽回肚里。郭浩然围着药架走了一圈儿,踟蹰不安地在我们跟前打转儿。刚才从饭店出来时,他就变得有点儿阴郁,不像刚见面那会儿生气盎然。   他左顾右盼的当口,一不留心就踩了张茜茜一脚。张茜茜顿时发出极高分贝的尖叫声,连橱窗外的过路行人都被吓了一跳。她气得连连跺脚,嘴里大声嚷嚷:“你丫吃猪食长大的?这一脚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一个大男人,走路怎么不看路啊!”   说到这儿又想起了什么,“你不是医生吗?对验孕棒应该很了解才对!你来帮我们挑挑,看哪个牌子的准确性最高!”   郭浩然马着一张脸:“我没你经验多,你自己选!”说完就气呼呼地往外走了。   我当时就忍不住了,由衷地总结:“我觉得,你俩还挺配的!”   “配你个头啊配,我跟擦皮鞋的大伯配都不想跟他配!”张茜茜刚吼完,郭浩然就站住脚转身盯着我:“筱言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几味儿药!想撮合我跟这疯女人,你还不如回家做大梦去!”   “就是!你还不如回家做大梦去!”她说完又发狂似的冲着郭浩然的背影咆哮,“谁疯了,你才疯了!你们全家都疯了!”然后又出奇的安静了一会儿,最后问我:“我怎么觉得姓郭这小子在吃你的醋啊?”   这趟行程真让我觉得累,原本不怎么清晰的脑子又被俩人给搅糊涂了。于是回到家,我就又早早地入睡了。   陈万钧打开房间里的灯时,我从迷糊中醒了过来。他将被金灿灿的锡箔纸包裹的费罗列放在床头上,然后坐在我跟前揉我的头发:“最近怎么了?”   我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一大半儿:“没怎么啊,就是等你等得太无聊,就先睡了呀。”   他最近一直挺忙,也没有多想什么,坐了一会儿后便去洗澡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的时候。我便十分清醒又紧张不安地握着白色棒子,走进洗手间。等待的这一分钟颇为漫长,我既期待它的结果,又害怕看到结果。一分钟后,当白色的小观察窗口里,清晰明确地展现出两道杠时,我的脑袋顿时又一片空白了。   在马桶盖子上足足坐了十来分钟,我才颤悠悠地站起来,刚打开洗手间的门,就看见杵门口站着的陈万钧。我惊得松开捏在手里的验孕棒,错乱不已地盯着他。他十分狐疑地紧紧看着我,又将目光放在掉地面的东西上。我尴尬地朝他笑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迫于无奈地缓缓蹲□去,又把东西捡起来。   本来是双手背在身后,把东西藏起来的。可他充满命令的眼神一传递过来,我就只好硬着头皮乖乖地把东西递给他。   我不是不想怀孕,只是这太让我意外了,完全就是计划外的产物,所以我真有点儿接受不了,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做母亲的准备。   他拿着棒子细细研究一阵,后来双手竟微微颤抖,极缓慢地抬眼看着我时,满脸的不可置信,但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却明显溢出狂喜的感情。   他的胸口开始起伏不定,一伸胳膊就把我揽进怀里,低头翻来覆去地吻着我的唇,好一会儿才轻言细语地问:“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的脑子又开始迷乱了,半天才给了句反应:“我也刚知道的,你、高兴么?”   他拦腰将我抱起,走到床边儿的小沙发上坐下,用额头在我头上抵了一会儿,二话不说就又开始吻我。我颇为担忧地窝他怀里倾述:“可我一点儿准备也没有,这会不会太突然了!我觉得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儿呀!”   他不厌其烦地细细吻了我一阵,最后用双手将我揽怀里说:“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悲催地又开始忙,我去哭会儿~~~~~~~~~~~~~~~~~~   53   53、五十三 ...   最近我变得越来越贪吃,只是吃了还是吐。反复几次,折腾得十分没有精神。   有时候我也会突然特别想吃一样食物,等到了嘴边却一点儿胃口也没了。   比如刚才,我让Fiona去给我弄点儿老醋花生米。一想着酸溜溜的东西放嘴里嚼着,就感觉特别饿。可当她跑遍大半个城市,把一碟花生米端至我跟前时,我只吃了两粒,便又开始狂吐。   等好不容易喘上气来时,我便跟Fiona道歉。她因为劳累,连发际都汗湿了。   Fiona蹲□,一筹莫展地盯着我:“筱小姐,你一天都没吃下东西。我很难过!”   看着她如此为我心疼的模样,我不禁感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我全当洗胃了!”   她这回并没有笑,站起来准备往外走:“我去厨房,给你倒牛奶。”   陈万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其实我心里有数,从我因为孕吐而没怎么吃东西的那天起,他也很少吃过东西。   大夫给我开了维生素和营养液。近来我变得有点儿矫情,总不想住在医院,于是他就把我接了回来。   当我把大半杯牛奶喝下肚,并维持五分钟没再往外吐时,Fiona高兴地举着空杯跳了一段儿旋转舞。我被她逗得笑起来,她趁热打铁地说:“筱小姐,明天煮鲫鱼汤,你喝豆腐鲫鱼汤?”   我十分赞同地对着她点头,她乐了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陈万钧,然后一边暧昧地对我笑着一边走出房间。   陈万钧将我往怀里揽了揽,又低头吻我的额头。我绵软无力地靠着他,只一会儿便又有了睡意。   “还想吃什么?”我闭着眼睛疲惫地回答他:“不想吃了,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想吃什么,让Fiona给你做点儿吧。”   他低头十分轻柔地吻我的脸颊:“不饿,你睡会儿。”我都不记得有没有响应他什么,反正在极短时间内就睡着了。   好在肚里这小东西还有点儿良心,没折腾我几天就渐渐乖觉起来。两星期后我也只是清晨偶尔会吐那么一两次,除此之外基本能平静地渡过一整天。   这天我坐在车里,一面吃着葡萄一面欣赏窗户外并不怎么美丽的风景。这段儿时间他经常载着我出去转悠,车里总是备了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   当我把最后一颗葡萄皮剥开后,便迫不及待地问他:“咱们晚上吃什么呀?”   他开着车,偏头看我时带着那么点儿不可思议。出发前我才吃了一大碗蛋丝鸭血滚豆腐、山药板栗鸡丝粥,以及一锅黑豆清炖黄骨鱼,锅子虽不大,锅里边儿的豆子和鱼却被我捞了个精光。   虽然我怀有身孕,不过这比原来还能吃的胃还是让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一边抚摸依旧平坦的肚子一边找理由:“其实我不饿,是这小家伙太贪吃了!”   他虽然没有笑出来,却仍掩盖不了眼睛里的喜悦:“晚上回家吃。”说完就把杯架里的牛奶递给我。   我喝着牛奶,打量着窗户外边儿一排排的白杨树,觉得这个地儿越来越陌生。当汽车拐弯儿到宽阔的大马路上,直往那幢赭色的宏伟大门奔去时,我的心里就开始莫名地发慌。   尤其在看到大门顶上那颗写着“八一”俩字的红色五角星时,我顿时明白了陈万钧刚才说的回家,指的是什么地方。   眼看着他直接将车冲大门里开了进去,我急得直嚷嚷:“咱们这是去哪儿,干什么去啊?”   他只将证件交给站岗的警卫员,待那一丝不苟的小伙子跟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后,他才一边往前开车一边回答我:“回去一趟,他们都在。”   只“回去一趟”都让我不知所措近乎到极点了,陈万钧居然还说“他们都在”。“他们”是谁,为何都在?   我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不行不行!要去你去,我不能去!”他偏头淡定又充满警告地看了我一眼,连话都懒得跟我说,只管开自己的车。   我连哭的心都有了,这爷做事也太有主见了吧!要是我不问,他岂不是连醒也不给我提一个?怎么着我这也算头一回见婆家人不是,他就不担心我出了什么乱子毁了这第一印象么。   陈万钧将车开进停车场,熄火后二话不说便下车。我坐在车座里,死盯着挡风玻璃对面儿的那颗白杨树,心里又急又气。   不到半分钟,他就顿脚转身再走回车子跟前,然后替我拉开车门,伸出手准备扶我下车。我就着他伸过来的胳膊,“啪嗒”一下打上去,接着就把脸撇向一边不理他。   他将俩胳膊松垮地撑在车门框上,逼近我的脖子饶有笑意地低声说:“你是要我抱你下来?”   将说完,外边儿路上就走过一人,兴高采烈地跟他打招呼:“万钧回来啦?”   陈万钧回头时,我目睹着那人伸长了脖子,直勾勾的好奇眼神正一个劲儿地向我看齐。又羞又窘的情况下,我赶紧用双手将陈万钧推开,慌不择路地就往车下跳。   他眼疾手快地扶着我,有点儿生气地皱着眉头责怪:“慢点儿!”   好在那人休养还蛮不错,往前走过去也没再八卦地回头看咱们。   他握着我的手往紧收了收,又低头细细看了看我的窘样儿,然后就牵着我往那幢白色大楼走过去。   我盯着停车场里一溜儿以“京V”字样开头的车牌,心里顿时又生出一片空白。   没走几步,迎面儿又来一人,笑看着陈万钧打招呼:“陈二少回来了!”我几分尴尬几分礼貌地对着那人点头示意。   刚拐进一个大院儿里,楼道口就又蹦跶出一年轻小伙子,饶有深意地一边打量我一边说:“我今天的运气可真好,撞上陈二爷回府了!”   我真觉得人招呼他那阵势,就差打个千说万福了。开门的是个盘着头发的中年人,她惊喜地对屋子里的人宣布:“老二回来了!”   然后热闹的屋子瞬间变得安静,大伙儿都转头看向门口。他牵着我还没往里走,一个高挑的短发女人就三步并两步地冲过来嗔他:“二少爷可真大牌,让大家都等你一个人!”   接着就好奇又充满惊喜地牵过我的双手:“你就是那个言言吧,我今天可算是瞧着真人了!”说完就着我的手,预备将我转一个圈儿。不过陈万钧很及时地一把将我揽回怀里:“发什么疯!”   她扁嘴很不满地瞪他:“当着姐姐的面儿你也这样狂,早知道当年就该让爸爸把你撂部队里去吃几年苦!”   原来这就是陈万钧的姐姐,这张年轻的面孔可瞧不出来一点儿岁月的痕迹,不愧是主持人。其实这不能怨我不认识这位资深陈姓主持人,只因我从来没看过她的节目,连她是财经频道的当家花旦这件事儿,都是我那八卦的老妈告诉我的。   我挣了挣陈万钧的手,轻声责怪他:“你别这样跟姐姐说话。”一来是我确实对这位陈姓姐姐一见如故,她甜美的笑容里没有一丝儿虚假做作。二来是因着我擅长见风使舵,比较清楚讨好未来婆家人的必要性。   故意扭捏姿态、矜持含蓄不自然的行为不是我向来的风格,而且重要的是既然我决定了要从了身旁这个男人,就有必要主动为他也为自己做点儿什么。   陈万钧没再说话,只牵着我往里走。他姐姐倒笑得更欢快了,拉着我的另一只手说:“也只有你才降得住他!”   他姐姐真是误会大了!人陈二爷就好比如来佛,而我就是那孙悟空,怎么样蹦跶也还是不敢太过分了,这到底是谁降谁来着!   这一屋子人,有好几个早在我和张茜茜去峨眉山的那次就见过。还未走到客厅,屋子最里边儿的房间就走出一个年轻的男孩儿,最多也就跟我差不多大,他往背后的房间指了指,对陈万钧说:“二哥,爸叫你去书房。”   他说完只冲我礼貌疏远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忒淡定地走边儿上的空椅子里坐下。嘿,这孤僻的性子跟他二哥还真一模一样!   陈万钧偏头看了看我,正要开口说话,他姐姐就抱着我的肩膀说:“二少爷你先去给老爷子请安吧。你这宝贝儿我先帮你看着,保管没人敢碰她!”   他没有反对即表示赞同,捋了捋我的刘海说:“要饿了,就先吃东西。”   “啧啧啧!”他姐姐夸张地捧着胃,“真酸,胃都酸疼了!”   到陈万钧进屋后,他姐姐才带着我往沙发跟前走过去。我先是看见了靠墙上那块儿大型中国结而坐的丁傲,然后就不出意外地瞧见了坐在靠窗沙发里的蒋舒薇。   她的面色有些憔悴,不过依然温婉气质,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一帮人本来就有话题,素质修养又都很好。所以即使我这个外来人插坐在他们里面,也没人觉得不妥,只安静一会儿就又接着聊起来。   他姐姐递给我几块儿锡箔纸包裹的东西:“西班牙带回来的,你尝尝看。”招呼完我后,又立即混进他们原来的话题。   我手里拿着这个东西,听着他们聊国际贸易、北欧风情,心里就酸涩不舒服,因为我懂的不如他们多、见识不如他们广,根本插不上一句话。而陈万钧,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这样一想,心里更加矫情地不舒服了。   不安地坐了十来分钟,当我无意识的撕开手里的包装纸时,恶心的感觉又从心底冒出来,我慌忙站起来就找洗手间。幸好陈万钧将从书房里出来,三两步走我跟前,将我带到了目的地。   大吐特吐之后,心里就像被人掏空了似的。得!今天吃的东西又全没了。他弯腰将我蹲着的身体抱起来,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儿不安:“怎么又吐了!”   我转过身就紧紧扑他怀里,然后竟莫名地委屈,胡乱地蹭了蹭,我不满地说:“人家困了,想睡觉。”   他将我搂了一会儿,又亲亲我的头,好一阵子才将我带出洗手间,然后直接进了卧室。   陈万钧替我掖好被子,又俯身吻我额头:“我去拿杯奶,喝了再睡。”   我没再等到他拿牛奶回来就提前睡着了。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从迷糊中醒来时,听见窗户外   边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们家住在一楼,陈万钧替我拉上这间屋的窗帘时,我恰好看见了窗户外边的小花园。一片绿茵茵的小草地里还摆了几张桌椅。   “我刚才可是仔细观察了,万钧对那个女孩儿是真好。你几时见过他对什么人上心过啊?我估计这回肯定是动真格的了,不然也不会带她到这儿来吧!”   又听另一个声音:“听说上回在他们家原来的老院子里,陈二还因为她对着苏文烨拔枪。小苏可是他妈妈的亲侄儿,上次那么一闹腾,俩姐妹的感情都破裂了!”   “可不对呀!这样一来舒薇又该怎么办?以前他们俩感情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使到现   在,我也碰见陈二去接她了好几次!”   我的脑袋十分清醒,躺床里动也不敢动。最后印入我脑海里的话是最先说话的声音:“可怜舒薇还替他怀过孩子呢,可惜意外流产了。要不然,俩人早结婚了也说不定!”   我感觉有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吹得我忍不住地想哆嗦。忽然记起蒋舒薇刚才淡静的笑容,和我捏着西班牙特产的傻样。好像从最开始就是这样,本来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跟她稍一比较,就会有很明显的差异。   几乎每次都是在我狼狈的时候遇到她,可我多不喜欢这样。脑海里不断闪现关于她和陈万钧的各种画面,有交叠的时候,有模糊不清的印象。   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那次我咳得很厉害,陈万钧坐在病床对面,笑着对着手机叫蒋舒薇的名字。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讨厌那个笑容,甚至讨厌从他嘴里叫出的舒薇俩个字。   我觉得我的身子开始发凉,可头脑依然止不住地运转。错乱交叠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最后又闪现出一件特别清晰的事情。   从峨眉山回来的那次,张茜茜刚跟苏文烨在一块儿。那会儿我跟她还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她说她在苏文烨家看了一卷带子,还说带子里陈万钧和蒋舒薇偎在一起很亲密,身后不远处还有警卫员站岗。   我没有参加过这个过程,甚至连那卷带子也没瞧过一眼,可我就是清楚那个画面。   凌乱的思绪又飘了一阵,我又想起我妈总是念我傻,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把自己给卖了,是真傻!   不知道趟了多久,浑身都没知觉了。陈万钧推开门,走到床前,看我睁着眼时还觉得有点儿奇怪。“吃完饭又睡。”他说着就准备把我扶起来。   我看着眼前的这张脸,忽然视线里又浮现出蒋舒薇的笑容,感觉突然就变得很陌生。   54   54、五十四(小修改) ...   陈万钧年纪不小了,一些轻微的面部表情都能透露出他眼角的细纹。我像具尸体般平躺在软和的床上,他的面孔就杵在我上方。   探在后背的手使了两次力,都没等到我主动往起坐的动静。他又细细瞧了我一阵,问道:“哪里不舒服?”   我看着他漂亮的眼睛,漆黑的眼珠里有我的倒影。因为别人的流言而生出误会,这种戏码实在是不少。可谁喜欢误会,简单明朗地生活在一起是件多美好的事儿。于是我揣着几分期盼地问他:   “你跟蒋舒薇还有过孩子?”   那只温暖的手渐渐僵硬在我的后背,他盯着我的双眼瞬间闪过多种情绪,最后却固执地使力将我托起来:“那是过去的事。”   我挣脱掉他给我穿针织外套的手,心里难过又气愤。多希望这只是误会,我尽力把事实归于原本,就是为了避免误会,可它竟不是个误会。我心痛得要死,他竟然真的和她有过孩子。   早料到他俩曾经有过什么,可也没想过会是这样亲密。我想大声发泄出来,可话到嘴边却全变成了哽咽,眼泪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儿往外涌。   他就着床边坐下,想伸手替我擦眼泪。我近乎本能地一边躲闪一边说:“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娶她!你跟她断不清关系,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他将身体往我跟前探了探,宽大的手掌仍旧够着我的面颊:“谁跟你说什么了?”我使劲想挣脱他的双手,只僵持了几秒钟,他便放开手由我躲闪。   “不管谁说的,反正就是事实!我不仅听说了,早在以前还亲眼看见了!”他又俯身过来,嘴里叫着宝贝儿。我再次往床边躲过去:“那次在峨眉山,我亲眼看见她在半夜走进你的房间!”   我能接受他和她有过去,可就是不喜欢她也曾怀过他的孩子。   他紧皱眉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三两下敲门声,还是那个盘头发的中年女人,她推开门往里看了看,又对陈万钧说:“开饭了,就等着你们两个呢!”   说完就又及时地将门关上。陈万钧快步绕过床尾走到我跟前,他将我抱进怀里,从胸腔里发出微妙的叹息:“先去吃饭。”   我脑袋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你是不是因为从蒋舒薇那儿失去过,所以现在才这么紧张我肚里的孩子?”他盯着我的表情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乱想什么!”   我依然不打算起来,现在这种心情哪还吃得下饭:“你自己去,我不饿!”说完我又准备躺下。   可他却猛地将被子掀开,就那么生气地看着我,嘴里还不耐烦地说:“起来!”   他竟然还这样凶我,连句好听的话也不会哄,我忍不住鼻子又开始发红:“早知道这样,我当初也应该怀上宋嘉平的孩子!”   他站在床前,盯着我的眼睛里逐渐腾升起怒意,甚至连胸口也开始轻微地起伏不定。我偏头用手将眼泪抹干净,然后又重新躺回被窝里,枕头上不熟悉的气味儿让我心里很不踏实。   约摸过了两三分钟,原本站在床前的人忽然缓缓蹲□,我连忙用双手将被子蒙过头顶,流泪的时候紧抓被子的双手都在忍不住地颤抖。   他还是隔着被子将我抱着,然后又坚持要将我蒙住头的被子扯下来,我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最后不得不颓然地放弃,由了他去。他将被子掖好,然后就低头吻去我脸上的泪水,最后捧着我的脑袋,用鼻子不断地蹭我。   他的头紧挨着我,呼吸的热气不断从口里喷到我脸上,我将头偏到一旁,只顾抽泣并不跟他说话。他用手从我的额间顺我的头发:“再不吃东西,小家伙该抗议了。”   刚说完,房间的门就又被人推开了。陈万钧的母亲一边从外往里走一边看着他说:“怎么了,吃顿饭非得让人三催四请?”   她走到我床边坐下,“刚才欢姐说你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刚给张大夫打了电话,他应该就快过来了。”   我慌忙从床上坐起来,十分窘迫地看着她:“没事没事,我这就起来!”   陈万钧在我身后垫了块儿枕头,不让我下床,我尴尬又气恼地瞪他他也不理。   她穿着茶绿色的亮面连衣裙,头发全部梳在脑后打了个发髻,看上去十分精神。   “行了,老二把什么都跟我说了。你现在有身孕,我能理解。”她坐在床边上,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然后又细细打量我一阵,最后叹口气跟陈万钧说:“你那帮朋友都等着你开饭,你也不出去招呼一下?”   陈万钧只问到:“张大夫什么时候过来?”他妈妈十分气恼:“你们一个个都这个德行,你这样就算了,现在连老三也学着你这性子。我都说了不会为难你们,你还用这幅态度跟我说话!”   她用十分坦然的眼神看着我说,“那次在医院见着你时,我就明白老二对你有心思。可后来他居然为了你要杀文烨,那孩子性子是野了些,但终归是我亲妹妹的儿子,老二联合几个公司的老板吞了文烨在市面上的股票,还收购了他刚上市的公司。后来又把什么文件交了上去,说文烨的投资公司是非法集资。我找关系去局里捞人,他偏拦着不让,弄得那孩子现在都还在看守所里呆着,他爸为这事儿都跟他发火了。”   陈万钧一手插裤兜里,皱眉表示不耐烦:“他自找的。”   “文烨年纪小,当他胡闹几年也就罢了。你平常从不管闲事,这回倒管到自家亲戚头上了,还管这么多,做出这幅就地正法的样子是要给谁看?你小姨为这事情连话都不跟我说,我就这么一个妹妹,都让你把感情给破坏了!”   陈万钧不再说话,他母亲坐了一会儿又看着我:“回头你帮着劝劝老二,从小拧惯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小时候闯祸也不认错,他爸拿着马鞭子抽他他都不吭一声。”   我赶紧唯唯诺诺地应着,知道了。她忽然无奈地笑起来:“老二跟我们耗了这么长时间,我是对他没辙了,也懒得管你们。不过这事情虽然我没辙了,他爸倒还跟他僵着,为这个今晚到现在都还在书房呆着不出来。”   说到这儿又怨愤地看着陈万钧,“你和你爸都是一个脾气,他那么大年纪已经改不了了,你也不让着他些。”   我有点儿莫名其妙,陈万钧为我们的事儿跟他父母僵了很长一段时间么?可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也并不怎么长吧。不过一想到他父亲那张严肃的面孔,我心里还是有点儿怕怕的,得生个大点的胆儿才有勇气跟这样的人僵持,只怕只有他儿子才敢这样跟他拧巴着。   屋门口忽然又窜进俩小东西,一只肥硕的英国古牧,脑袋上还扎了个粉红色的小辫子,另一只是个半米高的小男孩儿,留整齐的西瓜头,穿蓝色牛仔背带裤。他跟在狗屁股后头,看起来似乎更小了。   小男孩儿跑过来就往首长夫人的怀里爬,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叫姥姥。他姥姥将他抱怀里,笑得合不拢嘴,还在他嫩白的脸蛋儿上亲了又亲。他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打量我,最后开口问:“姥姥,这个姐姐是谁?”   他姥姥往后仰着脑袋,将他脖子上围的白色小兜兜捋起,替他擦去嘴角边上的口水:“这个呀,你不能叫姐姐,你得叫她二舅妈!”   小家伙继续眨着扑扇扑扇的大眼睛,偏着圆脑袋瞅了瞅他二舅,接着问他姥姥:“二舅妈,是、是二舅的妈咪么?”   一句话惹得大家都笑出声来,他姥姥尤其笑得厉害,最后又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亲:“二舅的妈   咪是姥姥呀,二舅妈就是你二舅的老婆!”   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相当复杂难懂,继续一本正经地思考。陈万钧妈妈偏头看着我说:“我现在有了外孙就差孙女儿了,你争取生个女孩儿,一男一女就齐了。”   小家伙嘟着嘴,满脸地不高兴:“我不喜欢女孩儿,给帆帆生个、生个小弟弟!”   他姥姥兴致昂扬地问他:“帆帆为什么不喜欢女孩儿呀?”   帆帆将五个肥嘟嘟的手指头握成小拳头:“男孩儿可以跟着帆帆上战场打仗!”   果然是将门无犬子,点儿大的人,居然就有这等雄心壮志。   他姥姥更高兴了,搂着他一个劲儿地摇晃:“好好好!帆帆说生个男孩儿,舅妈就给生个男孩儿!”   “你们在这儿开什么小会呢!”帆帆妈走进来,“一桌子人还是我张罗着才开始吃饭,你们主人家倒跑到这里来躲清闲了!”   他姥姥一边将孩子举高高一边说:“一口一个你们,这嫁出去的姑娘真就是泼出去的水。”   我忽然间又觉得很幸福,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幸福。陈万钧站在一旁没说话,他母亲坐在床前跟孩子玩儿,他姐姐蹲在地上一边逗狗玩儿一边跟他母亲说话。全是他的亲人,可我却觉得自己被异样的幸福感包围。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提醒,就有孩纸偷懒不撒花呀!   潜水滴速速冒出来!   55   55、五十五 ...   我真是喜欢帆帆这个孩子,他粉嫩的小拳头紧紧握着我的食指,趔趄着脚步将我往屋外带。我出于本能地弯腰将他护着,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摔在地上。   从床头还未走到门口,小不点儿便转过身,双手抱着我的腿,嚷嚷着要我抱。   “舅妈舅妈,帆帆要抱抱!”他仰着脑袋,柔软的头发近乎飘起来,黑亮的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我,红润的嘴唇撒娇地嘟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会突然变得这么喜欢孩子,刚把两手放在他腋下准备将他举起来,陈万钧就忽然弯下腰扯过小不点儿裤子上的背带,接着一把就将他捞起来放在肩头上。   我盯着陈万钧托起孩子往外走的背影,才后怕地想起自己还怀着孕。他妈妈有点儿不悦地责备我:“你怀着孩子,用力的事情可不能做,自己要多仔细些。”   他姐姐倒是很开心,攀着他母亲的肩膀,一个劲儿地使眼色:“陈家二少爷居然也会体谅人了。帆帆刚出生那天,他这个当二舅的看孩子的第一眼居然就皱眉头,难怪帆帆到现在都不太喜欢他。”   我看了看已经走到门口的一大一小,坐在他肩上的帆帆可不正扭捏着肉嘟嘟的小身子,一个劲儿地想远离他么。   我的内心原本被帆帆这孩子填得十分饱满,可当陈万钧替我拉开象牙白的餐桌椅后,忽然又变得很难受,因为我又看见了坐在我正对面儿的蒋舒薇。   我盯着橄榄绿桌布的白色流苏,虽然没看对面儿的人,可脑子里却全是她的容貌。   陈万钧的首长父亲果真没有出来跟大家一块儿吃饭,都是他妈和他姐招呼一桌子的人。我闻着碗里酸辣蕨根粉的味儿,顿时就觉得特别有食欲。刚解决完碗里的东西,陈万钧又给我夹了一筷儿老陈醋海蜇头。   那个被叫做欢姐的人将把汤勺放进装鱼肚酸辣汤的碗里,他妈妈就对着陈万钧说:“老二,你把这汤盛一碗给言言喝,别老给她吃凉的东西。”他刚拿着碗站起来,欢姐就跑过来笑着说:“我来我来,老二哪会做这等事呀!”   可是这屋里的女主人却出言阻止了欢姐:“你让他做,乘碗汤都不会,还怎么当父亲。”   我觉得不好意思了,只敢目不斜视地埋头吃东西。不过半分钟,陈家老三就不耐烦地将筷子重重搁在餐桌上,十分不耐烦地说:“这都什么菜,不是酸就是辣,让人怎么吃?”   “你要吃不惯就让欢姐给你做西餐,今天这桌菜又不是特意为你备的。”辛苦的大家长嗔怪地教育她家小儿子,“白喝了几年洋墨水,连个规矩也没了。”   陈家老大随即不满地发言:“妈,依我说你就是太惯着他俩了。这哥俩还在国内念书时就都想进部队,可你偏偏拦着不让,如果当时你同意了,他俩现在也不会这样气你啊!”   他妈妈抬头看着漂亮的大女儿:“我当时要同意了,这俩的性子估计比现在还犟,可能都赶上你爸了,那我才真是被气死了。”   一句话惹得一桌子人都笑起来。帆帆一边长大嘴接他妈妈塞给他的食物,一边乐呵呵地冲着我笑。我想着肚里的孩子,心里变得像海绵一样柔软。   可我和陈万钧的问题仍摆在跟前,回去的路上我一句话也不说,这犟脾气的陈家老二居然也一个字儿都不跟我提。   到他从浴室出来后准备抱我时,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拍开他的手:“蒋舒薇的事情你都没跟我说清楚,你别乱碰我!”   他将擦头发的毛巾丢在一边,紧挨着我坐了一会儿,才开口三言两语地跟我讲了一些事情。   出国以前他确实跟蒋舒薇在一起过,本身只是性格使然,可蒋舒薇始终觉得他不是那么爱她,最后她一气之下就去了奥地利,再回来时又希望两人重归于好,可还没好上她就流产了,最后她又去了奥地利,直到前几年才回来。   陈万钧现在的性格都这么拧巴,更别说在出国之前了。而蒋舒薇也是养尊处优的主儿,自尊心很容易就比天高,所以即便是爱着也接受不了陈万钧这样冷淡地爱着。   她单为着迈不过自尊心的坎儿就跑去奥地利,这样的事儿在我看来还是能够理解。金钱、外貌、宠爱集于一身的人,除了自尊心和爱情还有什么能让她挫败。   只是照此看来,那个流掉的孩子肯定不是陈万钧的。看来流言这个东西虽不是空穴来风,可也真是个祸害人心的坏东西。不知道蒋舒薇去奥地利发生过什么,我也不知道陈万钧对她在国外的事情了解多少。他不跟我讲,我也没再问。   但是,我依然又嫉妒又难过。他在早些年的时候就遇上她了,而且还相爱过。倘若蒋舒薇当时没有因为自尊心的问题而逃去奥地利,他到现在会不会还是跟她在一起?   他们有过以前,而且回来之后也不间断地联系着。我心里越来越酸涩地不是滋味儿,那样优秀的人我拿什么跟人家比!   陈万钧将我搂进怀里,埋头不断磨蹭我的脖子。我此刻就像一个得了幻想症的妒妇似的,脑海中竟闪现出他搂着蒋舒薇的画面。他们既然爱过,肯定也这样亲密过,而且指不定还有比这更亲密的接触。   “走开!不准你这样抱着我!”我将他推了推,他偏头用狐疑地眼神看着我。   “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打着他的胸膛,狠狠地控诉他,“我嫉妒她,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以后你要是再跟她见面,我就跟你分手!”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露出明显地笑意,尔后又有些怒意:“舒薇是我朋友。”   我又开始习惯性地撒泼:“你还叫她舒薇,怎么能叫那么亲热,你都从来没那么亲热地叫过我!”   看看、看看,这女人一旦嫉妒起来,真就变得得理不饶人。我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怀孕的女人,自然也不例外。最后我攥着他的衬衣领子问:“那你跟我说清楚,你到底爱她还是爱我?”   他没有出声,只是埋头狠狠地吻我。这男人呀,闷骚起来也能吊得人心里直痒痒!   我觉得蒋舒薇跟他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吧,如果他俩还有什么牵扯不清的关系,陈万钧就没理由还这样养着我。接下来我就开始担心怎么样才能说服他那首长父亲,别的家庭都是母亲把关把得严,怎么到他家却变成父亲了呢。   看来他姐姐说的很有道理,陈家这俩祖宗真是他妈给惯出来的,所以她那一关才比较容易过。   正冥思苦想地紧,Fiona就将钙片塞我手里,并且守着我吞下,然后才去厨房做别的事情。捣鼓了两分钟,她提着装了猕猴桃和苹果的袋子又从厨房里出来:“筱小姐,我们去医院吧。”   今天是跟大夫预约好的日子。我啃着慕斯小蛋糕,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带这么多水果去医院干什么?你有朋友住院了么?”   Fiona指了指我的肚子:“为小姐和baby准备的。”   呵,敢情那一车的东西又被我吃完了?!我跟Fiona下楼的时候,心里的厌烦感又顿生出来,因为我从电梯的镜面儿里发现自己又长胖了。   这人总是有了对比才会发现不同,我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漂亮,可现在看着这逐渐走样的身材,就真开始觉得自己以前就是个美人胚子。   可当Fiona把鲜脆欲滴的猕猴桃切盘递给我时,我仍然毫不犹豫地接过来就大快朵颐。没办法,肚里的小东西贪吃么。   陈万钧的公司最近比较忙,小刘载着我往医院走时还跟我聊天来着:“陈先生最近没跟您说什么别扭的话吧?”   我一边嚼着东西一边问他:“怎么了,陈先生又瞒着我干了什么勾当?”   他已经习惯了我的说话方式,只和煦地笑着说:“陈先生不善于表达,前好几次还是我给他提的醒。”   难怪那爷一阵阵说出几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连偶尔的举动也让我大为吃惊,原来是背后有军师指导啊。不过这爷也太闷骚了吧,他商场上不叱咤风云么,怎么连表达感情的方式都需要身边的亲信来提醒。   “照此说来,那还得多谢小刘了!”我估计是头天晚上看那古装剧入魔了,当即就觉得自己可像剧里的贵妃娘娘,于是就对小刘说,“看在你这样尽心的份儿上,我就把小菲赏给你吧!”   一句话将完,Fiona便被一口水呛住,喷出去的水顺着驾驶座椅的顶端,颇为均匀地洒在小刘的脑袋上,然后她就开始拼命地咳嗽。而司机小刘,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开车,看那屏气凝神的样儿,估计也惊得不轻。   到医院后,刚进B超室,陈万钧就从公司赶过来了。躺在那张牛皮色的诊疗床上,大夫在我涂了耦合剂的肚子上来回滑动传感器,诊断仪的小屏幕上出现黑白色的模糊图像。她告诉我们孩子的鼻尖和耳朵在哪个位置,还用扩音器让我们听孩子的心跳声。   那具有生命里的心跳有点儿像打鼓的声音,我仔细听在耳里,人已不受控制地激动万分。这就是我的孩子,和我连为一体的孩子。偏头看了看陈万钧,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诊断仪上的屏幕,眼睛里尽是专注和喜悦。   “宝宝还不到九周,等过了三个月小家伙应该就会渐渐撑开您这平坦的小腹啦!”这大夫一脸慈爱,一看就是特别会照顾孩子的好母亲。   一个新生命正在我的肚里悄然生长,这真是件奇妙又令人振奋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啊好困啊好困啊!   我要去睡个觉,期望醒来后能看见孩纸们的踊跃发言!   ╭(╯3╰)╮(飞吻)   56   56、五十六 ...   我穿着鹅黄羊毛小开衫和浅灰开司米长裙,跟张茜茜和周彤坐在这家环境幽静的餐厅里吃饭。   张茜茜跟个色狼似的,打量了我一遍又一遍,她在切成小块儿的烤鸡肉上裹了一层酱汁:“我接受不了你丫由一个清纯玉女转变成母性光辉四射的妇女!”   从刚才我给她俩讲述了近来做母亲的心得后,张茜茜就一直表示难以接受我身份的转变。当然我也讲了去陈家赴家宴以及碰见蒋舒薇的那些个过程,她刚才一脸鄙夷地酸我:“你现在被人惯得越来越矫情了哈,他多大你多大?你都经历过一男人了,还不允许人经历一女人?要我说,那孩子要真是他俩的也不为过。男欢女爱么,正常得很。”   我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将刚咬了一口的咖哩虾,扔进她粉红色的奶茶杯里,溅出的液体滴洒在白色桌布上。张茜茜愣了愣,然后扁嘴看着我说:“都快当妈的人了,脾气还这么暴躁,小心你孩儿胎动踢死你!”   周彤依然充当着和事老的角色,在嘱咐我要多吃点儿之后,又赶紧给张茜茜舀了一勺米粉沙拉。张茜茜忍不住逗她:“彤彤你瞎紧张什么,我跟言言可从来都是斗嘴不斗心的呀!”   她扎着可爱的丸子头,笑起来两只眼睛弯弯的:“我知道呀,就是想让你们多吃点儿。咱们好长时间都没聚在一块儿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别看我现在跟这儿吃得悠哉,出门前可费了我一番功夫,因为陈万钧不准我出门。他忙着公司的事儿,今儿晚上不回来吃饭,恰好张茜茜和周彤又约我出去聚一聚。   我前思后想一阵,还是决定把这个事儿跟人汇报一下,毕竟我身上还携带着咱们的共同产财。甭管我的语气多温柔,态度多诚恳,人直接丢了俩字:“不行。”   可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于是我就告他:“你要不准我出去,我今晚就不吃饭了!”   估计他正在电话那头使警告的眼神,不过我很得逞地看不见,于是我就横着胆儿跟他僵着,他不   出声,我也就不说话。   最后他终于先开口说:“让小刘送你。”   本着客气的原则,我还邀小刘跟咱仨女人一起享用晚餐来着。他当然不出意外地拒绝了,只跟我约了来接我的时间,然后就驱车而去。   张茜茜的嘴被食物塞得胀鼓鼓,嘴角边上还挂着番茄酱:“你这肚子都快鼓起来了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儿啊?”   这话倒说到点子上了,我这一日不把事儿办了,就一日不敢跟我妈汇报怀孕的情况。虽然她认可了我和陈万钧的关系,不过肯定没做好提前当姥姥的准备。而且她若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三天两头地催着我们办事儿。   该矜持的地方还得矜持,我脸皮再厚倒也不至于主动跟人提结婚的事儿,其实更主要的是我想等到他主动向我求婚。被心仪的男子求婚,这可是我从认识爱情这俩字儿起便有的梦想。   可陈万钧他似乎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过,要假想他能给我制造出什么惊喜浪漫,倒不如假想陈家老三和Fiona有过一段不可告人的地下恋情。而事实上老三和Fiona几乎就从未碰见过面,由此便可以看出陈二是个多么不懂情趣的人。   我想想就觉得有些亏,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男人了。   “再等等吧,应该快了。”我对张茜茜敷衍了一句,便埋头继续吃东西。本来以为她又会对此发表一番彪悍的见解,没想到她捏着猪肉卷儿的手指却动也不动,连带整个儿人好像也静止不动了。   我好奇地抬眼瞅她,发现她正对着餐厅门口的方向凝视。当下的第一反应,便是以为她又看见苏文烨了,可没想到我转过头,瞧见的却是陈万钧和蒋舒薇的背影。   紧挨餐厅的南面儿是往包间走的旋转楼梯,他们从楼梯口走进玻璃旋转门,蒋舒薇穿着银色亮片的裙子,一边说话一边偏头看着陈万钧笑。   这算什么!前两天才宝贝儿前宝贝儿后地哄我,现在却又跟另一个女人搞在一起,我已经明确地告诉过他我不喜欢那个女人,不想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他居然为了陪她吃饭,还骗我在忙公司的事儿。我这还没嫁给他呢,他就这么狗改不了吃屎!   我都不知道自己正大幅度地朝门口走过去,耳边只响起张茜茜着急叫我名字的声音。   等我气极地追到门口时,他们已经驱车离开了。张茜茜和周彤跑过来,一人拉着我的一只胳膊。   “言言!这没什么,不过一起吃顿饭而已,你不要瞎想啊!”我气得连呼吸都不顺畅,张茜茜慌忙捧着我的脑袋劝我:“咱不敢生气,肚子里还有宝宝呢!言言,他们肯定是有别的事儿,你回去问清楚不就行了!咱这就回去!”   说完她就拽着我往外走,我心里却不耐烦地生出厌恶。挣脱开张茜茜的手,我决定先不回去了。凭什么每次都是我气鼓鼓地去盘问他,而他却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每回只会用手段哄我暂时忘了矛盾的焦点,现在看来全是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   他不是淡定么,从来都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又凭什么每次都去照顾他的感受。我今天还真就不回去了,眼不见为净,他爱跟谁跟谁去!   从餐厅出去后张茜茜和周彤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我身后,而我一直在没有对象地发飙:“幸好我还没嫁给他,现在看来真是明智之举!他要这么喜欢风流,我这就去医院把胎堕了,一刀两断断得干干净净!”   张茜茜从身后拉过我的胳膊:“姑奶奶,咱别这么易怒成不?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就先消消火,为宝宝想想啊!你是他妈,孩子他爹惹你了,可孩子总没错吧!”   “要不,言言你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要俩个人一起沟通呀!”周彤也在另一旁劝我。我转头看着周彤说:“今晚我去你那儿住!”   刚才的晚饭才吃没两口我们就撤了,距和小刘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来钟头,等他去餐厅时我必须消失得完全不见,否则就容易被逮回去。陈万钧肯定会找我的,可谁让他背着我私会别的女人来着。我就得让他急一回,非得把他的孩子藏起来,看他能怎么样。   可周彤摆出一脸为难的样子,于是我只好转头命令张茜茜:“你丫要拒绝我你就一辈子打光棍儿!”   她拉跨着整张脸,十分痛苦地说:“我他妈宁愿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敢收留你啊!上回就多留了你半小时,当时我妈也在,你家爷气势汹汹地冲上楼时把老太太吓得不轻,还以为我惹上黑道了呢,弄得我妈一晚上都睡不好!我求求你了少奶奶,别为难我成么?”   我仔细想了下,就算真的住张茜茜那儿,也很容易就被挖回去。恰巧周彤开口了:“言言你要真不想回去,就先去我那儿住一晚吧。还怀着孩子呢,这样生着气回去对宝宝也不好。可是你要答应我,今天晚上不要再生气了?”   我顿时心情愉悦不少,赶紧就跟她达成协议。只是张茜茜仍在不断地唏嘘:“还是先回去吧?你这肚子里的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陈总怕是会要了我的命啊!”   “哪儿那么容易就三长两短了?你别咒我们母子哈!”我抚了抚肚皮赞道,“我宝贝儿跟他娘亲一样坚强!不就夜不归宿么,还怕他不成!”   人与人之间要断了联系,其实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儿。出门不带手机,然后再离开正常出入的范围,这就已经成功一大半儿了。   周彤住的地儿比较偏,出租车一直往南开了近半小时才在一片比较荒凉杂乱的地方停下。张茜茜有点儿诧异地抱怨:“彤彤你这儿是人住的地儿么?怎么乱得跟垃圾场一样啊!从这儿赶到市区上班,你不闲累?”   昏暗的灯光下她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刚毕业没多久,看这里的房租便宜就搬过来了。其实这一片正在开发,你看前面都有好几个大型商场的地基。”   她带着我们从一条小胡同里路过,说是从那儿走比较近。破旧的胡同里尽是废弃的院子,不过我倒是对这个地方很满意,越偏僻的地方就越远离那爷的控制范围。张茜茜担忧地问她是不是每天都走这条阴暗的巷子回家,还责备她的男朋友不体贴她。   可周彤回答:“我一次也没从这儿走过,可如果走前面的路就还需要一段儿时间,言言又怀着宝宝,不能太劳累呀!”   张茜茜一面胆儿小地四下张望一面儿继续埋怨:“居然还得走一段儿路,你这住得也忒偏了。赶紧让你男朋友多挣点儿钱,好歹也挑个安全点儿的地方住啊!”   周彤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俩人借着尚且明亮的光线,扶着我越过跟前的一堆小瓦砾,周围真的很僻静,连盏像样的路灯也没有,照在咱们身上的灯光还是不远处工地上的探照灯洒过来的。   我们仨手拉着手往前走,还未走出这条胡同,就看见了迎面朝我们走过来的五六个吊儿郎当的痞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个接着更~~~~~~~~   57   57、五十七 ...   几个人叼了烟,跳跃着往前走,其中一个光着膀子,把衣服拿在手里晃。周彤握着我的手逐渐使力,还渐渐浸出汗意,而同时张茜茜也停住了往前走的脚步。   当离我们越来越近的几个人正互相咬耳朵时,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转身就快步往来的方向退,后面凌乱的脚步声也随着我们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快。   胡同里全是路,没走几步就转角退到我们刚才走过的西面小道。后面的脚步声已经由快走变为跑了,我心跳的很厉害,正准备握着她俩的手跑起来,却在下一秒被张茜茜推进了嵌在灰色土砖墙中间的铁门里。   她快速把我塞进去,说话的时候脸上都落下汗来:“为了我的干儿子,发生什么都不准出来!”   我将想把她俩一起扯进来,周彤却一把关上了铁门,大锁扣紧的声音和几个男人轻浮地叫声同时响起。她们为了护我周全,用锁将我锁在了门里,将自己留在了锈迹斑驳的门外。   寂静的门外变得十分混乱,我想捶门唤张茜茜的名字,可又想到了肚里的孩子。她们好像已经跑远了,追上来的脚步声很厚重,留下一个人在研究铁门上的锁。   大锁来回扣在旧铁门上,发出十分刺耳的声音。那个人捣鼓了一阵,生气地骂着:“他妈的两个贱蹄子,居然把这道门锁上了!”   前面有人问他怎么了,他将锁重重扣在铁门上,十分猥琐地大声说:“这仨妞儿里,就被锁得这个长得最漂亮!你他妈不知道,这种看起很清纯的女人,搞起来才最骚!光想想我就忍不住想射了!”   他说完就放声大笑,前面问他话的人又说:“门都锁上了还搞个屁!前面还有俩,够哥几个轮回吃宵夜了!你丫再磨蹭条子就该过来了!”   门外的男人又将锁抬起来重重扣在门上:“美女,等我先去尝尝你那俩小姐妹的滋味儿,回头哥再好好儿疼你!”   屋外的人走后,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静。我靠在墙上,死咬住下唇,心里只剩下恐惧和无尽的担心。除了装着铁护栏的窗台和过道中间的地面有冷清的白光,屋子里全是一片黑暗。   我十分后悔,早知道会这样就该听她们的话回去。我恨死自己给她们带来这样大的危险,更恨自己明知她们危险却什么也不能做。   在死一般寂静的黑屋子里站了近一小时,当窗户外边传来张茜茜小声叫我名字的声音时,我才喜极而泣地走到只剩铁护栏的窗子跟前。   她紧紧握着我的双手问我有没有事,冷清的白光下她的全身已经湿透,凌乱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她关切的眼神动也不动地看着我,我忍不住开始抽泣。她还摆出如获大释的神情:“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混球都把我逮住了,幸好我用手指甲戳他眼睛,又豁出老命往死里踢他□,这才跑到前边的小湖里躲了一劫。”   她抹了一下脸上的水问我:“彤彤没回来找你?”   我七上八下地看着她:“她不是和你一块儿跑的么?”   当张茜茜松开握着我的手时,我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她愣愣地看着我:“快出胡同口的时候,有一个混蛋紧逼着我,我光知道对付他,没有留意到周彤。”   周彤是什么样的性格,我们再清楚不过,我无法想象她被那群恶魔抓住会发生什么。可我却没办法跟张茜茜一块儿去找周彤,在这种荒废的地方能找见有锁的铁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又怎么会有打开锁的钥匙。   张茜茜掰了几下锁,又到窗户口跟我说:“这门开不了,你还是先呆在里面比较安全。我先找个地方报警,刚才跑的时候也不知道手机掉哪儿了。这一块儿地方大,很容易躲,她一定没事儿,我待会儿就带着她一起过来!”   我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一再嘱咐她一定要小心。她拍拍我的手背对我笑着:“放心吧,我命大着呢!你乖乖儿的哈,多想想宝宝,可不能瞎着急。”   十来分钟后,我听见了明亮的警笛声,却仍没见张茜茜带着周彤回来。当外面传来撬门的声音时,我已经无助地顺着发霉的墙壁坐在了地上。   门从外面被打开后,穿着警服的人拿着手电筒冲进来四处看了一圈儿,最后将灯光照在我身上时,才带着点儿激动地对着屋外叫了声:“陈总!”   他进来时背着手电筒的光,我就着明亮到刺眼的光线只能模糊看见他的脸。正对面的警察往后退了两步,陈万钧走到我跟前,弯下腰将我打横抱起。   站在冷清的胡同道里,他对穿着便服的中年人说:“那几个人就麻烦你了。”对方赶紧回答:“您放心,我们一定把他们全部缉拿归案!”   我看着他坚毅的下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儿,安心地晕倒在他怀里。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正对面儿的木柜子上放着白色瓷瓶,瓶子里插了一束新鲜的百合。左边窗户有风吹进来,淡绿色的纱帘轻轻摇摆着。   我向着右边偏头,才看见了抱臂坐在沙发里打盹的陈万钧。他将一双长腿伸直搁在玻璃茶几上,浅埋着头,紧闭着双眼均匀呼吸,睡得很沉。   盯着支架上的点滴袋,我又开始后悔。别的不玩儿非学人玩儿矫情,这下连张茜茜和周彤怎么样了都不知道,不过万幸的是宝宝还安然无恙地在我肚子里呆着。   我安慰地抚了抚肚皮,沙发上的人忽然有了动静。他走到床边上,正准备覆我额头的手猛然停在半空中,可能是才发现我正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   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他漠然地收回手,默不作声地走到窗户边上。我知道自己确实不对,可要不是他瞒着我去会蒋舒薇,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这也不全是我的错。”我看着他的背影说,“昨晚上我亲眼看见你和蒋舒薇约会!”   他顿住身形,转过来看着我时又皱起眉头:“你为这个躲小刘?”   我委屈地抽着鼻子说:“这个不重要么?我都跟你说过我很不喜欢你跟她来往了,你偏偏要背着   我去找她。就算真的只是朋友,你也不应该骗我说在忙公司的事儿啊。你这样欲盖弥彰,没鬼才怪了!”   他迈了几步走到床前蹲下,又伸出双手替我擦眼泪。我红着眼睛看他:“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要真跟她是朋友,以后再见面就应该跟我说真实的情况。本来我就嫉妒她跟你的从前,你现在居然还为了她骗我,以后要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就真的会离开你了。”   他不说话,只是将头埋在我的肩窝,呼吸出的浑厚热气一下下喷在我脖子上。“你别每次都这样不说话,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以后你要再见她,就必须提前跟我说清楚。你如果什么也不说,我们也就没有未来了。”   他依然没有抬头,用一只手反复磨蹭我的脸,好一会儿才从胸腔里发出闷闷地一声:“嗯。”   我问他张茜茜和周彤怎么样了,他只说没事,我心里的石头也暂时落下。又吻了吻我的鼻子,他才问:“伤着哪儿没?”   昨晚上的惊恐和委屈感一下子又涌上心头,我对着他摇了摇头:“是她们俩个救了我和孩子。昨天晚上,那个人捶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完了。”   他揽着我肩膀的手往里紧了紧,不高兴地看着我说:“以后再乱跑试试!”我乖顺地又摇了摇头,嘴里应着:“不敢了。”   留医院观察了一星期,我给张茜茜打了三通电话,她在电话那端依旧谈笑风生,这才让我真正放下了心。可周彤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我问张茜茜,她只跟我说周彤没什么事儿,就是被吓着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我心里非常愧疚,本来没什么事儿的,全是因为我才给她惹了那么大麻烦。   可万万没想到,事实的原本并不如他们跟我说的那样简单。一礼拜后张茜茜才顶着两只核桃眼睛来看我,她开始总说些有的没的,后来转入正题的时候才跟我说:“彤彤的情况不太乐观。”   我的心像平静的水面被丢了一块儿石头,逐渐往下沉。“言言,你先保证不激动。大夫说你上一星期属危险期,我们才不敢告诉你真相。可我知道你稳定了以后肯定会去找她,这才专门过来跟你讲真实的情况。”   她这样一说,我的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准备。答应她的再三叮嘱后,她才吞吐着说了那晚上的事情:“我在摞了一堆废木板子的后面找见她,当时她已经、已经。”   她的眼圈开始发红,“她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我走近的时候,她浑身都在发抖。”   张茜茜不可抑制地失声痛哭,而我的脑袋里全是跟周彤相处的画面。她总爱较真,经常会把我们   的玩笑话当真,她也很会关心人,总是言言前言言后地叫我,她还有个男朋友,每次一提及心上人总会害羞地微笑。   这样美好如花朵的女孩儿,我竟因为自己任性,毁了她的一生。   张茜茜流泪抱着我,一个劲儿地劝我不能自责,她抹着眼泪说:“言言,她牺牲了自己才保全了你肚里的孩子。你要是因为自责而伤了身子,才是真的对不住她!”   她说的很有道理,我这条贱命是周彤用自己的清白换来的,我要再糟蹋自个儿的身体和肚里的孩子,就是真的对不住她了。   道理谁都懂,可真正照理儿去做却又非常难。我扑在陈万钧怀里哭了大半天,悲痛自责的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复。从他怀里起来时,我才发现连他的眼睛也开始泛红。   陈万钧吻着我的唇,低声说:“不准再哭了。”   我抽泣着对他点头,此刻才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坚强。坚强不是面对困难不退缩,而是面对悲痛的现实,不得不逼着自己一定要乐观。   再三答应陈万钧不哭以后,他才带着我和张茜茜一起去看望周彤。   精神科的过道上,墙壁被粉刷得十分雪白,尽头处的浅色地砖被阳光照得很亮堂。我左手挽着陈万钧的胳膊,右手牵着张茜茜的手,快走到312病房门口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从那间房走出来的宋嘉平。   58   58、插播周彤的番外 ...   我的哥哥不学无术,从我上班以后就经常找我要钱。那天碰见嘉平,正是他来找我要钱的时候。   哥哥性格虽然粗暴,更经常在外打架斗殴,不过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我。妈妈叫我不要那么老实,每次都给哥哥拿钱,那样会害了他。可每次听见他说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时,我就很不忍心。   那天已经很晚了,我站在路灯下从包里掏钱。哥哥嫌我动作慢,就伸手把包拽了过去。   路过的嘉平以为他是抢劫犯,当时就冲过来跟哥哥打了一架。开始我还以为嘉平是和哥哥有什么恩怨,因为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但是后来他却揪着哥哥的领子让他包还给我,哥哥很生气地把烟扔在地上,还凶狠地骂了他几句,最后从包里抽了几张钱就走了,他还想去追,我就把他拦住了。   当他知道那是我哥时,还是不太相信,他对我说:“女孩儿应该脾气大一点,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   类似的话妈妈也经常对我说,可同样的话由一个陌生男孩儿说出来时,我竟会很感动。他就站在路灯下,清朗的眉目说不出地好看,最后他对我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忽然心跳加速,根本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原来嘉平就住在我的楼下,从那天以后我们的联系就逐渐增多。熟悉以后我才发现他有很多让人不解的地方,比如他有很高的学历,却没有正式工作,他住的房子简陋,衣着品味却很讲究。   我没有向他打听具体情况,因为我不想给他留下刨根究底没素质的印象。后来发现他是一个人住,我就经常给他送吃的过去,他虽然不拒绝,可都是通过请吃饭的方式还给了我。   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发现他的点点滴滴。我感觉嘉平是个有故事的人,因为他会经常出神,有时候饭吃到一半就忽然不吃了,有时候也会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就安静了。   正在我为他的不冷不热而难过时,公司里新进了一个女员工。   言言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开朗。我很喜欢听她讲话,无聊的一件事情从她嘴里讲出来,就会觉得很好笑。公司里有不少男孩儿追她,可她总是大大咧咧地把距离拉开,这样不做作的行为反倒让他们更加喜欢她。我很羡慕她,好像永远没有心事,不知道什么叫烦恼。   她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嘉平,发现我有迟疑,她当时就很高兴地要我带男朋友给她过目,还说像我这样的女孩儿,必须特别会照顾人的男孩儿才配得上。   嘉平应该是很会照顾人的男孩儿,会为一个陌生女孩儿打抱不平的人肯定很会体贴人,而且他还会和我讲为人处世的道理。我喜欢他,当言言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更加喜欢他了,所以我就顺水推舟地默认自己有男朋友。   我以为他身边只有我一个女孩儿,只要我对他特别好,他总有一天会变成我真正的男朋友。   一个周日的中午,我又带着妈妈给我做的提子松饼去找他。他那阵子总是早出晚归地忙,连防盗门也虚掩着没锁上。我轻轻推门进去才发现他躺在小沙发上睡着了,平常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看他,只有等他闭上眼睛熟睡时,我才敢用手轻轻触摸他的头发。   我就像在做一件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全身都紧绷着,心跳得很厉害,很怕被人发现。他翻身的时候,我被吓得退了好几步。虽然他没有醒,我却清楚听到了他说的梦话,他用手刨了一下耳朵,嘴里说着:“言言,别闹。”   这一刻我才知道他如此不冷不热,是因为心里住着一个人。   我很难过,可是又没有勇气问他,更加没有资格向他求证。那时候我从未把嘉平口中的言言和筱   言西联系在一起,直到那天我到他家里去借书,他去房间拿书的时候,我看见了放在茶几上的钱包。   闭合的钱包中间夹放着一串钥匙,钥匙下有张照片。我胆颤心惊地拿起来一看,照片上的人正是筱言西。   这个事实对我来说,就像晴天霹雳一样。我从未想过住在他心里的人,居然会是我现在的好朋友。   照片中,言言穿着短裤盘腿坐在草坪里,对着镜头灿烂地微笑,看起来很像念大学时候的拍的。   从知道这个事情以后,我更加没勇气得到嘉平的心了。言言是那样具有感染力的女孩儿,我没有她聪明,没她那么漂亮,更没她那样活泼招人喜欢的性格。   可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分手,为什么只有嘉平看起来很伤心,言言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他们有一点很相同,就是对过去都绝口不提,我曾经以为在特别熟悉以后,言言肯定会对我讲她的过去,可她却从来没提过以前。   她不爱他吗?他会把她的相片放在钱夹,会在想她的时候失魂落魄,甚至连做梦都会叫她的名字。   我渐渐开始对言言有另外一种看法,她怎么可以这么没心没肺地伤害另外一个人,尤其在后来看见有很名贵的车子来接送她上下班的时候。   漂亮的女孩儿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更别说抛弃以前没钱的男朋友了。这话是我妈妈跟我聊天的时候说的,我猜测言言也是那样的女生,这样年纪的女孩儿本不该是坐豪车上班的人,更何况她的家境并不像这样富有。可同时我也很犹豫,言言和她的朋友是真的对我好,我不希望她是那样的人。   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颠覆了我对言言的看法。   那天嘉平喝醉了,看起来心事重重,他跟我说了不少奇怪的话,最后还问我:“要是你看见心爱的人跟比自己好很多的人在一起,你还有勇气去把她追回来吗?”   我听了心里很难过,一个为了金钱抛弃他的女孩儿,怎么就这么让他喜欢。我回答他,要是我肯定不会再追了,因为不值得。   可是他却笑了,笑得很不自然,他只跟我说:“你不懂。”   我既嫉妒又生气,我对他那么好,他不可能感觉不到。现在他爱的女孩儿都已经有别人了,他却用一句“你不懂”就把我推开好远。   后来再面对言言时,我的心情就变得很复杂。那个有钱人对她很好,虽然我没亲眼见到过,但是从她的表现就能看出来,她被惯得都有些骄纵了。   同时言言也辞去了工作,我更加断定她是我妈妈说过的那种女孩儿。   那次酒醉后,嘉平就对我爱理不理了。以前他至少还会听我说话,可现在经常都是我一个人在说,他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越来越担心,突然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或者叫我不要再去找他。   言言有时候会在电话里跟我聊天,她说那个人对他很凶,不准她这样不准她那样。可在我听来,却更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她过得很好,却把嘉平仍在一边,让他一个人承受痛苦。   我开始不想喜欢她了,甚至想使坏报复一下她的骄纵好命,同时我又多么想能留在嘉平身边。   当我脑海里冒出那个可怕的计划时,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又收到了嘉平准备去外地的消息,他说可能会在外地呆一段时间,回不回来都还不一定。   我急坏了,多想告诉他我喜欢他,希望他能留下来不要走,可我又知道他的心思根本就没在我身上。要是言言没跟那个有钱人在一起,或许嘉平不会有离开的决定。   他说他觉得我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就像他的妹妹,还叫我要好好照顾自己,那时候离他走的日子还有半个月。我心里带着那个可怕的计划问他:“要是我发生了特别不好的事情,一定要你留下来照顾我,你会留下来吗?”   等不到他回答,我又急匆匆地说:“你不是说我就像你妹妹吗?妹妹如果出事,你会照顾她吗?”   当嘉平点头说如果我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一定会帮我时,我就决定好了要做什么。   我给我哥比平常多一倍的钱,要他帮我完成这个计划,只是一定不能真正伤害到言言。我嫉妒她,只想借此挫她的锐气和毫不在乎的态度,她如果知道我为她受了这样的罪,肯定会觉得亏欠我。那时候我以为,如果真的看见她后悔难过,我的心里就会为嘉平好受一些。   可是我很笨,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把她带领到那个计划中。而让我意外的是,那天言言约我和茜茜一起吃饭时,才告诉我们她怀孕了。   我十分纠结,又开始为好不容易下的决定而犹豫。最后言言忽然往饭店门口走去,她因为看到那个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十分生气。   真的是被惯坏了,任凭我和茜茜怎么劝都不肯回去,最后她居然还提出要去我家住一晚。其实这本来就是我计划中的一步,忽然由她这么提出来,我当时就很紧张,以为她知道什么了。   那几分钟我下了最后悔最错误的决定,我一心只想着留下嘉平,只想着让我羡慕到妒忌的女孩儿能有所收敛。在邀请她去我住的地方后,我偷偷给哥哥发了个信息。   当言言牵着我和茜茜走进胡同里时,我就开始害怕,可是这个没心眼儿的女孩子居然还关心我是不是怕黑,她紧握着我的手给我讲笑话,还叫我不要担心。   哥哥带着他的朋友出现在不远处时,我紧张得全身都在冒汗,当茜茜慌乱地把言言推进那道旧铁门里时,我才开始后悔。茜茜跟言言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出来。那一刻我才恨死了自己,两个都是她的好朋友,茜茜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安全,而我却想出这么卑劣的手段,只为嫉妒她的好命。   替她关上门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落下来。不知情的茜茜却拉着我就往前跑,后来哥哥专门让那几个人把我和她分开,最后追茜茜的那个人回来说她太厉害,没把她吓哭反倒自己挨了好几下。   我听着这个消息,又心痛又难过。哥哥看着我哭,就问我是不是后悔了。我当时就反悔了,准备把什么都告诉她们。可是哥哥却提醒我:“你现在要是把什么都说了,她们肯定会恨你一辈子。而且那小子不是快走了吗?你要怎么做,自己决定,我管不了那么多。”   妈妈一直说我笨,笨到分不清好人和坏人,可是我心里很明白,我爱嘉平,爱到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只要过了今晚,嘉平就不会走了,而言言和茜茜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我这样安慰自己,哭着给嘉平打了电话。   万万没想到茜茜会跑回来找我,她找到我的时候,警察也一起到了,还有跟言言在一起的那个人。茜茜把言言的情况跟那个人说了,他立即就带着警察往胡同里赶去。   到了医院我很伤心很后悔,更不敢让医生检查我的身体,我怕他们知道了一切会讨厌我。嘉平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照顾我,可我却一点也快乐不起来,反倒更加心慌自责。   这一个星期我没有说过一句话,茜茜来看了我很多次,我只敢把头偏向一边,闭着眼睛流泪。   我几乎变态地缠着嘉平,除了他谁也不准靠近。他是我用这么大代价才换回来的,我很害怕失去。可即使嘉平每天照顾着我,也并没有与以前不一样的地方,他还是那样冷淡。   一直到今天,我终于彻底支撑不住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原以为他会打我骂我讨厌我,可没想到他只是失神地说:“幸好她没有真的出事。”   听嘉平这么说以后,我控制不住地大哭出来,连嫉妒的勇气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言辞犀利的亲,请尽量委婉点啊~~~~~   我因为太在乎你们的看法而经常难过啊~~~~~~~~~   哭~~~~(>_<)~~~~   59   59、五十九 ...   窗外的秋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转阴的天气使整个病房都变得暗沉。周彤讲完整个事情后跪在地上求我们原谅,她深埋着头,双肩不停地颤抖。   张茜茜怒极地扇了她两个耳光:“老娘我瞎了眼才会把你当成自己妹妹,言言为了你自责到差点流产!要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你对得起那孩子么?”   她使劲摇着深埋的头,一边哭一边说:“不会的,我让他们一定不要伤害到言言和你。”   “伤害我们的不是那帮痞子!”张茜茜的眼睛依然肿着,透澈的泪水又闪烁在眼眶里,“我们都以为那是真的,吓得连魂都没了。知道你出事后还难过得恨不得自己去死!可你心里却只有你的   爱情和狗屁忌妒心!”   周彤一直哭,双膝前的地板都被泪水打湿。宋嘉平想扶她起来,可她怎么也不肯起来,还说要是我们不原谅,她就不会起来。   张茜茜十分生气地将脸撇向一边:“真他妈矫情,给谁看呢,你就算跪死也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儿!”   我一直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来周彤没有男朋友,而且她喜欢的人是宋嘉平,居然是宋嘉平。这世界也太小了,好像转过来转过去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更难以置信的是,周彤那样柔弱温柔的女孩儿,居然会为爱做这样的事。爱一个人到何地步,才会逼得自己不择手段?尽管这遭遇更像场闹剧,可我知道她究竟用了多大勇气才会下这个决心。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宋嘉平了,除了上回在公交站碰见他的那次。他最终还是将周彤从地上扶起来,那双深似海的眼睛却动也不动地盯着我。只匆匆瞥了一眼他紧抿的唇角,我便不敢再多看一眼,心里缓缓升起不舒服的感觉。   周彤抽泣着晕了过去,宋嘉平把她放回在床里,他将转过身,张茜茜就冲他吼:“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让女人把你从大牢里拎出来,还让女人为你做这么变态的事!”   宋嘉平失神地盯着地面没说话,我扯了扯张茜茜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却不满地扬眉瞪我:“你别告我现在还对这小子念念不忘哈!”   我转身扯着陈万钧的袖子小声说:“我累了,想回去。”他用胳膊揽过我的肩,带着我就往病房外走。   周彤有她的不对,可毕竟只是为了爱一个人,何况她也没想真的害我和张茜茜。即便是这样,我也无法像苦情剧演的那样,立即就原谅她。   伤害仍是不可磨灭的,宋嘉平和我的过去也一样。周彤说她因为得不到宋嘉平的心而发狂,还说嫉妒他一直都那么喜欢我。   我真不明白,既然他那么喜欢我,为什么当初还要放弃我。   如果仅是因为迈不过心上的那道坎儿,就只能说明他爱他的自尊胜过爱我。我在出卖自己时,已经为他抛弃所有,连自尊心被人踩在脚底下践踏都不在乎。他肯定也明白我的付出,只是做不到跟我一样不在乎。   这才是原本的他,如果猛然变得洒脱无所谓,他就不再是宋嘉平。当初的我,正是爱上他的拘谨含蓄、心思细腻。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站在医院门口时,陈万钧把他的西装套在我身上。张茜茜在旁边一直咋呼:“言言,咱以后再也不搭理这种人了,整个儿一见色轻友!不对,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得了啊你,鼻子上俩窟窿都还肿着呢,还昧着良心说这些!”她不满意地撇嘴:“他妈的,这软妹子也太怵人了!我咋想咋感觉我俩被她耍了一道,还用生命去陪她演了一出戏!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将捏着西服的手往里紧了紧:“又没人拿枪逼着你,没事儿给人说这些干什么。”   陈万钧将车停在我们跟前,张茜茜热情洋溢地跟他招呼:“二少爷,我能否借您老婆的光,搭个顺风车?”   真真一脸谄媚的奴才相,瞧得我又想伸手抡她脑袋了。二少爷没说话,只十分冷酷地轻轻将头一甩,示意她上车。这比我还适合当奴才的奴才连忙笑着恭维他:“气派!”   干啥呢这是?我这正宫娘娘还杵跟前站着呢,他俩就当着我的面儿“眉来眼去”了。   于是我将手伸出去,傲然地盯着前方:“扶本宫上车!”张茜茜反应相当迅速,立即十分配合地将我扶上去,嘴里还应景地附和:“喳!”   抑郁沉闷的心情,由此渐渐变得开朗起来。   晚上我坐在沙发里,一边自己吃板栗,一边往陈万钧嘴里塞板栗。他皱着眉连吃下两颗,到第三颗时已经表现得分外痛苦,于是干脆将脑袋一偏,躲开了我放在他嘴跟前的手。   “你要不吃你就不爱我,吃了它才代表你爱我!”我靠在他怀里,再一次将手往他嘴边靠了过去。他饶有兴致地瞅了我两眼,然后就低下头,狠狠将我的嘴巴啃了两下。   啃得我生疼!我不敢再造次,就这么倚在他怀里,继续默默地往自己嘴里塞板栗。塞着塞着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于是我抬头捧着他的脑袋,几分玩笑几分认真地问他:“爷,您打算怎么处置胡同里那几个小混混呀?”   他摁着手里的遥控板,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一边轻柔地捏着他的耳朵玩儿一边跟他吐露心声:“要不咱们安排一群手持大刀的黑道去吓唬吓唬他们?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逼到黑旮旯里,吓得他们尿裤子!”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皱眉对此表示鄙视,我迅速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又开始使招儿:“人在江湖混呀,就讲究个以牙还牙。过犹不及嘛,咱吓唬吓唬人就得了!”小心眼儿可是我的特长,那晚被吓成那样,到现在都还有点儿惊魂未定,有机会能吓唬回去,我当然乐意了。   抚了抚颇有肉感的肚皮,我接着说,“连宝宝都说我这个主意甚好。”他拦腰将我抱起往房间里走,嘴里还说着:“看你表现。”   我诧异无比,这个某方面特别擅长的男人居然问一个孕妇要表现!“不行不行,怀着孩子做那事儿可危险了!”   他随即在我脸上“吧唧”一口,吐着愈见浓烈的气息说:“我温柔点。”   哎唷,真羞死人了!   60   60、六十 ...   他抱着我在床边上坐下,偏头就将嘴凑了上来。我使坏地用手捂住他凑过来的嘴:“就不让你占便宜!”   他顿了一下,然后握着我捂住他嘴的手,先吻了手背,又顺着手指头一根根儿吻下去,认真深情的模样就仿佛我是什么特别珍贵的玩意儿。   难得见自己被这么宝贝儿着,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刚露出甜蜜的笑容,他便逮着机会朝我俯□来。   早年我已被他训练得比较得体,于是十分配合地伸出舌头顺着他的唇线去舔他的嘴,舌尖刚好将他完美的唇瓣舔完一圈,他就迫不及待地将灵活的舌头从被我濡湿的嘴里探出来。   好不容易娇贵一回,哪能就这么便宜了他。所以刚好碰着他的舌,我便迅速撤退,撤完了又上前线去碰他。反复几个来回之后,爷的呼吸就被逗得有点儿紊乱。   他那只温厚的大手也不老实地覆在胸前,将我衬衣上的扣子一颗颗解开,到最后扒衣服的时候,后背上的衬衣料子,却被卡在内衣上已经松开了的环扣边缘处。   上边儿舌头不停歇地在我嘴里纠缠,下边儿又猴急地想将衣服从我身上扒开。人在情急的时候就不怎么动脑子,连他也不例外,好好儿的一件衣服忽然就“滋”地一声,被他撕成两半儿,紧接着黑色蕾丝边的内衣也完全松垮地挂在肩上。   我新买的衣服,这才第一次穿,就又被他撕烂,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想说点儿什么,可舌头却还在被他吮咂着,连好不容易哼出来的声音都变成了娇媚地吟叫。   他就跟一野兽似的,只管扒了障碍物就往地上丢。纵使屋子里的温度正适中,突然暴露的我也觉得有点儿凉,当下就不自觉地抖着身子往他滚烫的怀里缩了缩。这一缩又恰好弄巧成拙地让他误以为我在暗示什么,他高大的身躯顿时就变得更加滚烫。   轻躺在柔软的大床里,他双手撑在枕头上,将我围在中间,埋头和我细细接吻。到剥我穿在腿上的裤子时,一着急就又使了力,我立即并拢双腿,不满地控诉:“你弄疼人家了,轻点儿!”   他嘴里含糊地应着:“唔,轻点儿。”   最后裤子也被扒下去时,我又扭捏着说:“你又把人家衣服撕烂了,要你陪!”   他继续含糊地哄着:“嗯,我陪。”   这真不能怨我矫情耍媚,全都是他给惯出来的。我那彪悍的招儿对他毫无用处,这位闷骚的爷就只吃这娇滴滴的一套儿。   有了第三个生命横在中间,我们彼此都不敢太得意忘形。他十分温柔,没让我有一点儿不适的感觉。深入浅出地进行了无数个来回,最后一股热流由下窜至整个肚子,我感觉浑身都燃烧起来。   他侧过身摊在床上,汗湿的臂膀将我紧紧搂着,还缠绵地吻我。我疲乏地倚着他,很快便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醒过来,窗户前薄纱外的天空很蓝,轻淡的阳光镀进房间,均匀地洒在床尾。我躺在他的臂弯里,跟他同盖一床被子。   这一觉睡得很结实,醒来后精神特别好。我一边偏头欣赏他沉静的俊颜,脚下一边不守规矩地将被子踢了一脚。就像有感应似的,他翻身便把被子给我掖好,还将我往怀里箍了箍。   我忍不住偷偷笑出声,他缓缓睁开眼睛,跟我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醒了?”我仰头看着他,十分委屈地说:“饿醒的。”   吃早饭的时候,我跟他提了下今天要跟张茜茜见面儿的事,没想到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他就直接打断我:“不行。”   “我保证把自己照顾得好好儿的,哪儿也不乱跑,让小刘送我吧,我一吃完饭就跟着小刘回来!你忘了,我们母子俩还是茜茜救的呢,当时她可真的是用豁出自己的心来救我们俩,这种两肋插刀的朋友上哪儿找去呀!”   他沉思了十来秒,似乎觉得我说得在理儿,于是拿过纸巾擦嘴:“Fiona你跟着一起去。”   Fiona立即从厨房里蹦出来应着:“okok。”   陈万钧站起走到我跟前,也不管我皱着一张脸,自顾自地在我额上印了个吻,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于是乎,我和张茜茜的两人约会就变成了四人行。不过好在小刘又兜圈子去了,而Fiona则坐在离咱们不远的小桌子跟前,一面悠哉地品着咖啡一面笑脸盈盈地看着我。   我和张茜茜就是俩吃货,见面十次就有十次是在一块儿吃饭。她回头看了Fiona一眼,再细细瞧了瞧我:“你丫不会是被囚禁了吧?”   “懂啥呀,这叫十分宠爱我,生怕我出一点儿乱子。”张茜茜抖了两抖,猛灌了一口水才镇定下来:“他是怕你又闯祸吧!”   我狠狠剐了她一眼,埋头就开始吃菜,她夹了一筷子素炒胡萝卜丝儿放在我碗里,顿时引起了我强烈的不满:“我最讨厌吃这个,你干啥呢?”   她十分不屑地鄙视着我:“谁管你爱吃不吃,我夹给我干儿子的。”我放下筷子,将碗一推:“我不吃了!”   张茜茜盯了我两秒:“啧啧啧!瞧瞧、瞧瞧,都被惯成什么样子了!我跟你说啊,孩儿他妈,我可不是孩儿他爸,你这招儿就只对你家爷管用,在我面前它压根儿就行不通!我全当你放屁了哈。”   她说完就悠哉地吃起东西,我讪讪地坐了一会儿,只好又拿起筷子把碗里的胡萝卜解决掉。   “我前天去看苏文烨了,上面通知已经下来了,他要被关上好几年。”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喝汤,素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陈万钧他姐也告诉我,苏文烨他爸非常不满意自己的儿子犯了商业罪,先是把惯坏儿子的母亲教育了一通,然后就痛下决心让法院依法办事。   这样刚正不阿的父亲倒真是绝顶的少见,由此让我十分惋惜他养了这么个不中用的儿子。   “他醒悟了很多,也成熟了。还跟我道歉来着。”张茜茜抬头看着我,“没事儿!我跟他真没关系了。不过心里总还是有他的地位,但又跟爱情无关。你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不会再见他。”   我很心疼张茜茜,她是个对感情很较真儿的人,不论爱情还是友情。一直想为她做点儿什么,可除了许久前的枸杞炖小母鸡,和赏给苏文烨的那一拳头,似乎就没什么可为她做的了。   “我说你那郭姓朋友也太不像男人了!”她忽然又开始高调地抱怨,“前两天我在酒吧里碰见他,那男人跟我瞎贫了一晚上,结果还没我喝得多,他倒先醉了,我替他买了单,还扶着他上了出租车。你丫认识的男人怎么都那么弱啊!”   “去去去!什么弱啊,你是没见过他们强的时候!”她忽然就沉默了,盯着盘子里的菜,也不知道在为什么走神。“虽然是比较强,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混在一起了吧。”   我咬着筷子,仔细把她的话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最后差点喜极而泣:“你跟他发生了什么?一夜情?他要对你负责?”   她无所谓地扁嘴:“纯属意外,我又不是为谁坚守贞操的小妹妹,不用他负责。”   刚把这话说完,她的手机铃声就又不厌其烦地响起来,一顿饭还没吃到一半,这已经是第五个电话了。开始她皱眉掐断电话的时候,还跟我说是平安保险的骚扰电话。现在看来,这打电话的人显然不是卖保险的,倒极有可能是神经外科拿手术刀的。   “你不用他负责,那是不是他想要你负责啊?”我怪笑着看她,“这电话是打来让你负责的吧?”   她没理我,掐了电话就又接着吃东西。可是当悦耳的短信铃声响起时,张茜茜只往手机屏幕上一看,就连忙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甚不耐烦地愤愤骂道:“跟个娘儿们似的,有完没完!”   说完就阁下筷子,匆匆跟我道别几句后,便夺门而出。   缘分这东西很奇妙,尤其妙在意想不到。而意想不到的,往往会给人带来最大的收获和惊喜。   坐在车里往回走的时候,我越想越觉得开心,特别期待张茜茜和郭浩然的后续故事,到睡午觉的时候都还咧着嘴傻笑。   “在想什么?”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我诧异地看着走进来的陈万钧,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中午不是有事儿么?”他走到床前,俯身亲了我一口,接着又站起身一边脱西装一边说:“下午有些事要办。”   “什么事儿呀!”他坐在床边上,倾身扑过来将我搂在怀里:“先睡,起来再说。”   我在他怀里向左翻了个身,五秒钟后再向右翻了个身,扭捏来扭捏去就是无法安心入睡,最后我不得不戳他的胸膛:“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儿吧,要不我就睡不着。”   他睁开眼睛瞅了我一眼,然后就着胳膊上的力道,将我从床上抱起来:“换衣服,出门。”   我揣着十分忐忑地心情坐进车里,他是不是又要带我去那个大门上贴着五角星的地方?他妈妈虽然勉强认可了我们,可他爸爸却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或许还特别地讨厌我。   心里七上八下地一直揣摩着呆会儿该说些什么话。可还没等我想出具体的应对方案来,陈万钧就把车停在了路边上。   我抬头一看,这个地方原来是民政局。   61   61、六十一 ...   我坐在车上,手里捧着两本大红色的证书,贴金的结婚证仨字儿因着那神圣的国徽图案,而显得更加神圣。   想想就觉得奇妙,九块钱的小本子就能把纠缠多时的两个人连得更加紧密。刚才照相的师傅直夸我笑得甜,还说一看我那笑容就有准新娘的味儿。   陈万钧倒没我笑得甜了,不过照片儿上,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眼睛里全是满足的笑意。这已经足够了,我忒了解他十分欢喜的表现方式。   在云里雾里眩晕了大半天,我的脑子才逐渐清醒过来。从民政局出来时,我才想起户口本的事儿,于是就问他从哪儿搞来我的户口本。他当然是去我妈那儿要来的,这话问得很多余。可是:“你去我家要我的户口本儿,怎么也不带上我啊?你跟我妈都说什么了,她怎么会把户口本儿交给你?”   “我说今天带你领证。”我的娘亲是有多怕我嫁不出去?连我的面儿都没见着,甚至连电话都不给我打一通,就这么把我的户籍证明交在别人手里。   “可我们都还没经过你父母的同意啊?怎么能先斩后奏呢!”他正开着车,偏头不甚鄙夷地瞥了我一眼:“他们同不同意我们都要结,迟早的事。”   我扪心想了一会儿,又将焦点聚集到我妈身上:“这么大的事儿,我妈怎么可能一点儿表示也没有!”狐疑地思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你不让我妈告我的吧?你为什么不让她告我呢?”   问完以后我又立即知道了答案:“你是想给我惊喜?”他偏头盯着我的眼神颇有得意之色。我看着他得意的样儿,连哭的心都有了,这叫惊喜?!不解风情的人连耍起浪漫都这么霸道。   越想越觉得委屈,可盯着手里的小红本又觉得有点儿甜蜜,于是在酸甜交杂的心情下,我带着哭腔跟他抱怨:“人家从小的愿望就是能有个男人跪在地上向我求婚,别的小姑娘嫁人之前也会被求婚。可到你这儿怎么连结婚都不征求我的意见呢!”   说着说着,眼眶里竟真的蹦出眼泪珠子来。他神情微变,将车缓缓停在马路边上,倾身过来抹干我脸上的泪水:“不想结婚?”   我哭着摇头,要是不想结婚我还跟他好个什么劲儿。可至少得有束鲜花吧,得有一群人作见证吧,连个什么象征性的仪式都没有,这就嫁给他了。我不仅觉得亏大了,还有一种被山里的土匪强押着做山寨夫人的感觉。   他见我摇头,便用手轻轻捏着我的脸蛋儿:“你如果不想结婚,也必须嫁给我。”   我顿时就哇地一声大哭出来,这个人居然到这种时候还要胁迫我。我不停拍打着他支过来的肩膀:“讨厌你、讨厌你!连句好听的话也不会说,连束好看的花儿也不给我买!”   他看着我如此撒泼,竟愉悦地笑着将我搂进怀里。嗅着温热的熟悉味儿,我又断断续续地抽了一会儿,他松开我时还特地侧着脑袋亲亲我的脸。   第二天我在接到老妈专程的贺喜电话之后,又收到了一大捧鲜艳欲滴的心形红玫瑰。Fiona美滋滋地跟我说:“先生从没有给别的女人送过花。”   “这花儿不是他送的,是我问他要来的!”他从前有没有给别的女人送过花倒是其次,重要的是   他记住了我昨天在车里说的话,这倒是让我十分地满意。   爱情不是个东西,没有规律可循,更没有道理可言。   接宋嘉平电话时我正取了花朵往瓶子里插,手机铃声作响,我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接通电话。对方静默半晌不言,我不甚耐烦地问:“谁啊?”   再次等来一阵沉默,我当下便以为是陈万钧,于是笑着撒娇:“我正欣赏着呢,这可是你第一次送人家花儿,我得好好儿看个清楚。”   他在电话那头发出极轻的叹息,压低着嗓子叫我:“言言。”   我正在拨弄枝叶的手忽然一抖,半透明的玻璃花瓶便晃荡着从桌子上跌落下去,接着就摔个粉碎。   薄雾笼罩的江边上,垂柳已经开始泛黄,对面堤岸的墙上挂满了整片葱绿的爬山虎。时间总是不留情面地过很快,而自他口中唤出的这一声言言,已经晚了整整一年。   宋嘉平穿着圆领体恤衫和薄外套,默不作声地坐在我对面,看上去依然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只是原本澄澈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历经变故的沧桑。   他从周彤那里要得我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才打了这通电话。他说跟我分开不久就因为撑不住想念,便到处找寻我的下落。   “既然那么舍不得,为什么当时还会离开?”他失意地盯着跟前的白色瓷杯,问了一个让我很意外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我紧握着手里的杯子,没有回答他,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这份感情是在什么时候发生了转移。   从前我一直以为,一生只会爱宋嘉平一个,从未想过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而左右我的生活。   他发出近乎自嘲地微笑:“他太优秀,我比不过。何况我还是坐过牢的人,就算没有他,我也怕自己会拖累你。”   心里不是没有触动,我不甘心地问他:“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我想要的只是跟你在一起。”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杯子里的液体已经不再往上冒热气,才自言自语地开口:“正因为这样,我当时就更不能跟你在一起了。”说完又抬头认真地看着我,“言言,跟我走吧。我现在的生意已经起步了,我有能力给你想要的生活。”   我不知道是惘然还是气愤,哭笑不得地回答他:“宋嘉平,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想要什么吗?如果我真的那么喜欢钱,何苦还要为了救你出来而卖自己三年?”   他抿着嘴角看着我:“那我就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了。”   内心渐渐泛出一阵酸涩,我偏头盯着窗外:“如果你没有离开我,就算我喜欢他也不会跟着他。”他沉默了一阵才又开口:“如果那样你还坚持跟我在一起,那不是爱我,是因为觉得愧疚吧。”   时间到底可以磨灭掉多少东西,使我们现在这样互相不明白对方。宋嘉平真的不懂,当时的我如果不爱他,又怎么会坚持想跟他在一起。   如果当时我们没有分开,或许会选个地方走得很远,而陈万钧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那段刚萌芽的感情可能会就此了断。但世上没有如果,一切都不能再回到从前。   “我不想放弃你,我有能力让自己变强,我只有到拥有足够能力时才有勇气和信心面对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再回到我身边好不好,言言?”早说这些话多好,我曾经连做梦都会梦见他跟我   说这些话,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我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怀有他的孩子。”原以为这话会让他退避三舍,可没想到他却只是稍稍一愣,便笃定地摇头:“我不在乎。”   呵,这时候他又有这样大的勇气了。人与人之间往往只能擦肩而过便在于此,你希望他能照你想的那样做,可他却怎么样也做不到,而当他能够做到时,你又不再需要了。   我盯着漆光的木桌子告诉他:“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   他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一句话也没说。我不知道他都想了些什么,只是埋着头不敢看他。   最后他靠着椅子轻声说:“我早该知道了。”杯子里的水已经由滚烫变为冰凉,宋嘉平颓然地看着我问,“他对你好吗?”   我咽了口唾沫,用力点头回答他:“很好。”   他叹了口气,又发出一声极轻的苦笑,用更低沉的声音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的鼻子忽然发酸,忍不住抬头看他,正撞上一双发红的眼睛。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即便现在的我见着,心里还是会泛起一阵涟漪。   忽然就明白了张茜茜曾对我说的,她对苏文烨的感觉。真的没关系了,不过心里总还是有他的地位,但这又跟爱情无关。   从咖啡馆分别后我给陈万钧打了通电话,我情不自禁地在电话里跟他哭:“你马上过来接我,我难过得快死了!”   Fiona站在我身边,环过肩膀抱着我。她似乎明白宋嘉平是谁,只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远处陪着我。   陈万钧赶到之后,还没完全走到我跟前,我就扑进他怀里忍不住失声痛哭。他将我抱着,用手轻抚我的背,嘴里不断问着怎么了。   我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泣着从他怀里抬起头:“我刚才去见宋嘉平了。”   他闻言脸色随即就变了,“我跟他说得很清楚,我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可是我心里很难过,但是我真的不爱他了。”   陈万钧垂眼动也不动地盯着我,我紧张地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一边啜泣一边说:“你不要生气,我真的不爱他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会难过。”   他捧着我的脑袋,用指腹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半威胁半哄着我说:“以后要再哭,我就不管你了。”   我重新埋进他怀里,怅然的心绪就像平静的大海一样柔软无边。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有事,明天再来二更。   文快完结了,希望潜水的亲能冒出来撒花花啊~~~~   62   62、六十二 ...   我挽着陈万钧的胳膊,特别得意地从娘家的院儿门口往里走。一路上碰见不少男女老少,个个儿都对着陈万钧侧目,此刻我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众星捧月。看来嫁给这样的男人还是很有好处的,至少能让我的虚荣心得到充分满足。   近日的天气十分秋高气爽,杜师傅又拎着他家牧羊犬出去遛弯儿了,由此可见杜师傅的生活是多么一层不变,这都多少年了,我的孩子都快在肚里打滚儿了,他还雷打不动地守着那条尖嘴猴腮的狗。   许久不见杜师傅那双厚嘴唇边儿上的大黑痣,现在瞧见了倒觉得分外亲切。   “哟!这不是言言么。”他将注意力转移到陈万钧身上,“这位是?”   “我老公!”我笑得十分甜蜜,扬着脑袋跟老公眉目传情。   杜师傅瘪了瘪过于丰厚的嘴唇,不甚酸里酸气地说:“给别人当二奶的日子可是不能长久,那位煤老板给了你多少分手费呀?”   我偏着脑袋贴着陈万钧的胳膊,云淡风轻地说:“全部家产都有我的份儿吧,我老公就是那位煤老板呀!”   杜师傅狐疑地仔细瞧了瞧陈万钧。可我老公是谁啊!稳若泰山、淡定从容这类词儿就专程是为着他造的,人压根儿没有什么异样,瞧上去比我都还云淡风轻。   “那砖厂老板就这么跟你断了?可惜呀,听说你还怀过他的孩子呢!”上帝是公平的,看他那狰狞的眼神、过于抽象的嘴唇,就知道这人生来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不是不尊老爱幼,只是尊老爱幼的同时也嫉恶如仇!   将想狠狠掰回一局,我老公就十分轻淡地发话:“我和言言很好,孩子也很好。”   我的眼光真真是绝顶的好!挑上个特别擅于四两拨千斤的男人做老公。再看杜师傅那惊恐的样儿,就知道他一败涂地了。   他习惯性地吹了吹嘴边儿上的大黑痣,指着院儿门口问:“门、门口那车子不会是你的吧?”   这等可称之为弱智的问题,陈爷当然不会回答,他只用一个礼貌疏远的假笑,便将杜师傅打得哑口无言。   我妈说得真没错,现在的大多数人都长着双势利眼,哪家姑娘要是嫁给了有钱有势的男人,在那些人眼里就算是扬眉吐气了。这样看来,我妈何止扬眉吐气,整个儿一趾高气扬、扭转乾坤呐!   当那只流着哈喇子的狗遛着杜师傅向院儿门口奔去时,陈万钧才对我表示出狐疑:“怎么回事?”   “陪着你的三年时间,我可受尽了流言蜚语。刚才那老头儿说的山西煤老板和广东砖老板可不就是你么!我那会儿可不就是被有钱人包养着么!”   他似乎对此很满意,居然还流露出欣慰的神情,气得我张嘴就想咬他。   我妈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到我拿着钥匙打开门时,老俩口都还在厨房里忙活着。   老太太一边麻利地舞着锅铲子,一边呵斥我爸:“你快把柜里的碗儿全部拿出来冲洗一遍,要用洗涤剂洗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女婿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咱们家地儿小比不过人的家庭,但该做到的地方就一定得做到。”   我的鼻子忽然又涩涩地发酸了,抬头盯着陈万钧:“你要是对我不好,可就是对不起我爸妈了,到时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他用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顶,然后揽着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冲厨房叫了声爸妈。   我妈惊恐地舞着锅铲子回头,立即乐得合不拢嘴,举着沾了块儿青葱的铲子就从厨房里奔出来:“你俩可算是到了,来来来!先到沙发上坐着看电视。老筱,你赶紧给万钧倒茶啊!”   去厨房端菜的时候我问她:“你干嘛对他那么好,好像伺候佛主一样,你俩是他爸妈,怎么能降低自己的地位呢!”   我妈一边将我往厨房外撵一边说:“你个死丫头懂啥呀!我俩对他好,才会让他的父母对你好!快出去快出去,怀着孩子的人进厨房凑什么热闹!你不嫌挤我还嫌你碍手碍脚,赶紧出去!”   有妈的孩子像块儿宝,这话我好像说过不止一遍。虽然她的言辞犀利了些,她的性格也有点儿彪悍,可终究还是打心眼儿里疼爱我。   刚知道我怀孕的消息时,老太太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教育我:“你俩就不能自我控制着?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控制力就这么不强?还没过别人家的门,就被别人搞大肚子,你让我跟你爸   的脸都丢尽了!”   我也觉得很自责、很丢脸,可当领了结婚证以后,老妈的态度就转变了,倒十分急切地盼望我肚里的孩儿早日出生。她还说我要生个男孩儿最好,那样才替陈家传宗接代,而且我在婆家的地位肯定也会升高。   我觉得她是港台苦情剧看太多,导致生活也变得很严肃。我婆婆早说过了,想要个女孩儿。   饭后散步的时光,我和陈万钧十指相缠在一块儿:“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呀?”   他握着我的手放进自己兜里:“男孩儿。”我不满地问他为什么,他回答我说:“女孩儿像你,麻烦。”   我用空出来的右手捶他手臂:“你嫌我麻烦,我哪里麻烦了!我还不想要男孩儿呢,男孩儿像   你,最不讨人喜欢!”   他淡淡地笑着将我抱进怀里,嘴里说着:“你生的,我都喜欢。”   十分稀罕地碰见他这么会说话,我也就乐滋滋儿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打量着他。   我伸长胳膊用手摸了摸他眼角的细纹:“老公你都这么老了呀!我要到你这么老的时候,脸上肯定也长纹了。”说完以后我又立即发现了一个惊恐的现实,“我要长纹变丑了,你会不会又找年轻的小姑娘谈恋爱去?”   “不行不行!你要喜欢养二奶,就把我当二奶养吧!反正我都已经被你包养过三年了,不在乎下半辈子都被你包着!”   他乐得笑起来,埋头亲亲我的额头:“哪来那么多鬼点子。”   其实吧,我老公他真不老,除了笑起来眼角有那么点点儿细纹,其他地方看起来真是成熟帅气又充满魅力,而且比我初次见他时柔和了许多。真真是男人三十一枝花儿!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腆着个肚皮走起路来,显得有些笨拙。陈万钧其实想给我一个婚礼来着,不过被我拒绝了,一是他家老爷子还没点头示意我进陈家大门,二是腆着大肚子穿婚纱实在有损我心目中的美感。   婆婆来我家看我的那几天,我曾对她说过想收买老爷子的心,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她笑着摸摸我的肚皮:“他爸我最了解,气得不过是儿子不尊重他的意愿。但是你这肚里的小东西一旦蹦出来,他可就不能自已了。先养好胎,生下孩子再说吧。他爸那头还有我劝着。”   老天对我真是太眷顾了,连传说中的恶婆婆都让我幸运地没有遇见。   这天Fiona载着我从超市回来,本来是她单独行动,但我实在闲得无聊,便硬要她带上我。一路上她完全没了买东西的心思,只左一下右一下地将我护着,担心得额头上都冒出汗珠子。   到回来的路上,她还惊魂未定地念叨:“感谢主,让我们平安回来。”   Fiona将我从车上扶下来,往电梯口走的时候,我看见了站在转弯标志下的蒋舒薇。她穿着很休闲的风衣长裤,拎着红漆皮旅行箱,身旁站着一脸严峻的丁傲。   蒋舒薇拖着箱子朝我一步步走过来,箱子底的圆轱辘与停车场空旷的地面磨蹭出浑厚的声音。她的面容依旧美丽如初,如今的冷淡气质更加衬托出几分淡定空灵。   丁傲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朝我走近,身旁的Fiona紧紧握着我的手臂,满脸防备地盯着蒋舒薇:“薇薇小姐!”   她的微笑中带着点儿无奈,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才开口问:“几个月了?”   有些人的存在,总是让你不自觉地自愧不如。即便我已经和陈万钧领了证,但面对现在的蒋舒薇,我依然会觉得比不过,甚至还会感到自卑。   我握紧双拳轻声回答她:“七个月了。”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又往前迈了一步。   Fiona护着我往后连退了两步,紧张不已地叫着她。丁傲已经走到蒋舒薇的旁边,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以为然,他问我:“他真的跟你领过证了?”   Fiona连连点头:“是的,丁先生。”丁傲没有理会Fiona,只不屑地笑着看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娶你。”   我不知道这俩人想做什么,反正看起来非常不友善,我护着肚子跟Fiona一步步往后退,紧张得后背都浸出凉意。好在他们并没有再跟上来,蒋舒薇只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我说:“放心吧。有他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说完就拖着名贵的行李箱转身往停车场的出口走过去,丁傲没再看我,只默不作声地跟着蒋舒薇一起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完毕,欢迎多撒花花。   今晚再进行第二更。   63   63、六十三 ...   近来我的身体总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浮肿,尤其腿上肿得很明显。陈万钧总会帮我按摩,每次看到他认真的模样,我的内心就会十分温暖。   睡前我坐在沙发上,他就一遍遍地揉捏我肿起来的腿。“下午和Fiona一块儿回来,我在停车场碰见蒋舒薇。她提着旅行箱,丁傲跟她在一块儿,看起来像要出远门。”   陈万钧按着我的腿,头也不抬地说:“她准备去奥地利。”   这肚子越大脑子就越呆,我将他的话思考一遍才不满地用脚踢他:“你怎么知道她要去奥地利,你又背着我跟她见面了?”   他将我的脚重新放好在原处,依然认真地进行着手里的活儿:“上次吃过饭就没再见面。”   原来周彤用计的那个晚上,她约他谈的就是这件事儿。我气急败坏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各方面都堪称完美,偏偏生来一副闷死人的性子,向来连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   可是呀,我也正爱惨了他不善言辞的样儿,因为用行动表示往往比嘴巴说空话来得更加实际,更加能打动我心。我美滋滋地看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孔,无限娇嗔道:“老公,我要喝水!”   他已经习惯了我的喜怒无常、变化多端,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把茶几上的水递给我。   我看着冒热气的水杯,不满地摇头:“烫了,你帮我吹吹。”   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边朝我俯身一边低声说:“我喂你。”   我赶紧乖乖儿地接过杯子,一声不吭地一边吹杯里的水,一边将水往嘴里灌。等着他来喂,那肯定是用嘴喂,我这段儿时间本来就笨拙,要遇上那样儿的事,只怕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一杯水刚咽了一半儿,肚里的小东西便又开始调皮捣蛋,我吃痛地唉了一声,他立即皱着眉问我怎么了。我指了指圆鼓鼓的肚子:“你儿子又踢我。”   他隔着软绵的衣服料子轻轻抚摸我的肚皮,那神情一瞧就是一准爸爸的样儿。   日子就这么简单又充实的过去,我不知道蒋舒薇为何离开,不过至少能肯定跟陈万钧有关,就像   宋嘉平的消失与我有关。这样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我们彼此为了对方都尽量远离与之有关的过去,若老是与从前纠葛不清,谁也不会获得幸福。   而对于那些还念着过去的人来说,这样略显残忍的方式才是使他们开展新生活的最好途径。   年后,两家人挑了个合适的日子一起来到我们家聚会。陈家老大带着她的老公和儿子,陈家老三因新学期开课而缺席,而我的准婆婆如人所料地没有跟着首长父亲一块儿过来,倒是和我的亲妈坐在一起聊得十分欢畅。   我爸和陈老大的老公围着小桌子下棋,陈老大坐在我躺着的小榻跟前的软垫子上,一边嗑瓜子儿一边跟我传授妈妈经。   而最招我喜爱的帆帆正穿着我送给他的海军服,像个小战士一样精神抖擞地在玄关那块儿站岗,手里还有模有样地握着一把模型冲锋枪。   我的老公则是因为照顾我而欠下太多商务账,此刻正搁书房里忙得不可开交。   “老二从小就不善言谈。”大姐从育儿的话题转移到陈二小时候的话题,“但他却是最讨爷爷喜欢的孩子,爸也说他骨子硬,很有冲劲。早年就想把他往部队里带,可妈拦着不让。”   她说着说着,脸上竟流露出赞许的表情,“老二也真有本事,念完书回来就从事商业。外面的人多多少少也认识他,顺水推舟的人情也给过些。但他好些时候都不领情,反倒害得想和他拉关系的人很尴尬。”   这倒像陈万钧的作风。想跟他拉关系,你得首先学着脸皮厚,这才能抵御他冷若冰霜的面部表情。   正聊得火热,帆帆忽然就抱着枪杆子噔噔地冲过来,用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盯着我说:“舅妈,你还是给帆帆生个小妹妹吧。我有枪,可以保护妹妹!”   说完以后立即又噔噔地跑回原来的地方,继续保持先前的姿势,搁那儿笔挺地站着。   这小家伙真逗!一屋子人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我婆婆淡静地抿了一口茶:“最好不过好事成双,言言要是能一胎生两个就更好了。”   我那向来有注意的亲妈也乐呵呵地附和:“要是能生对儿龙凤胎才是顶顶儿地好!”   俩老太太随即相视而笑,大姐轻轻拍着我的肚皮:“你们可是给言言压力了,不过我瞧这肚子应该能装下两个吧。”   “那就先备上俩个名字,男孩儿女孩儿各一个。”大姐夫的提议获得了全家人一致地赞同,不过讨论大半天的结果却是一场空,因为书房里孩儿他爸把送过去的名单依依全部否决掉。   最后孩儿他奶奶做出最终决定:“孩子是老二的,就让他决定吧,我们再怎么操心都不如当爸爸的自己费心。”   我不知上天是过于待见我还是喜欢折腾我,俩宝贝儿疙瘩出生的那天,下着十分罕见的大雨。   又缝傍晚,大雨磅礴的马路上,那亮着的路灯就等同于没有亮着。本来我的预产期是一礼拜后,可这天晚上刚吃过晚饭,肚子就疼得十分厉害。   小刘驱车直奔医院,我斜躺在陈万钧身上,前胸后背连同前额都被疼痛折磨地直往外冒汗。他抱着我,用手不断替我擦去额上的汗,嘴里焦急地轻声唤着宝贝儿。   即使隔着厚衣服,我似乎也能听见他频率过快的心跳声。   “我不生了、不生了!快死了,疼死了!疼死我了陈万钧!”我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平展的料子被我硬生生纠得皱成一团。   他紧紧抱着我,气息不稳地对小刘说:“开快些!”小刘用无比焦急的声音回答:“陈先生,不行啊。雨下得太大,开太快很危险。”   陈万钧的胸口激烈地上下起伏:“把油门给我踩到底,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要你的命!”   汽车立即滋溜一下加速奔跑起来。这个人,又不是旧时代的军阀,竟用人的命加以威胁。   他也太不讲道理了,不仅让人把油门踩到底,还让人保证不能出什么事儿。   后来我又觉得上苍是眷顾我的,折腾了一夜,一儿一女终是平安地从我肚子里蹦了出来。真真借了我亲妈的吉言,一胎产俩、一儿一女、好事成双、两全其美!   哥哥取名叫陈暮,妹妹取名叫陈曦。这俩并没有多少深意的名字是他爸取的,他爸虽然不对此作解释,不过以我这聪明的脑袋自然十分明白他的意思。   曦是晨曦,暮是暮阳,一朝一夕皆指太阳。把一双儿女比作心中的太阳,这双儿女在他心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俩小家伙出生后,全家人都忙得不亦乐乎。让我遗憾的是,陈万钧的父亲却没有过来看他的孙子一眼,这只能说明他到现在还是没有认可我们。   陈万钧成天守在我跟前,不准我瞎想。第一次见他机械地抱孩子时,逗乐了一大屋子人。他俩胳膊摊着陈曦,不敢动的同时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不过很容易看出,他的心情很是愉悦,甚至连眉眼尖尖儿都是乐的。   张茜茜连守了我好几天,比我这个做母亲的都还要兴奋。她抱着陈暮说:“我可嫉妒你了,连生个娃也能一次生俩!瞧暮暮这模样,一看就像他爸,长大了肯定也是绝顶的帅哥!”   “呸!你才绝顶呢,没事儿别咒我儿子哈!”她扁嘴看着我:“都俩孩子的妈了,还这么得理不饶人!”说完又开始自言自语,“以后我要生个闺女儿,一定让她好好儿地缠着陈暮。”   我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心底已经有了八分的谱儿:“想跟谁生闺女儿呀,闺女儿她爸是不是神经外科副主任呀?”   她正想呛我,屋外就响起了敲门声。Fiona推门进来看着我说:“筱小姐,有位小姐找你。”   我当然不会让Fiona叫我太太夫人之类的了,她不觉着别扭我还觉得怵人呢,所以她就一路这么叫了下来。   Fiona侧身让身后的人走进来,我和张茜茜看着眼前的人,当场就愣住了。   周彤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手里拎着一大型礼品盒,她匆匆看了张茜茜和我一眼,便一直下垂着脑袋。张茜茜轻轻地将陈暮放回婴儿床里,转身生气地看着她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她深埋着头,眼泪珠子一滴滴落在光洁的木地板上,颤抖着声音说:“我、我来看看言言、和宝宝。”   张茜茜没再说话,我心里忽然也很不是滋味。她轻声啜泣了一会儿,抬头用泪水盈眶的双眼盯着我,几分诚恳几分胆怯地问:“言言,我、我也可以当宝宝的干妈么?”   我偏头看着小床里的孩子,心里惘然又庆幸,幸好当初没发生什么意外,没有真的发生意外不就是最好的结局么。   周彤继续一边哭一边说:“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一直打听言言的消息。宝宝刚出生那天,我就躲在产房外的柱子后面,可是、可是我不敢靠近你们。我怕你们还没有原谅我。”   张茜茜转身对着窗户,偷偷地用手抹了下眼珠子。我正准备开口说点儿什么,她就忽然又转头看着周彤:“初次见面连个红包也不封,你这是当的哪门子干妈!”   我忽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而周彤已经抱着盒子哭得泣不成声。张茜茜走过去点她的脑袋:“没出息!说你俩句就哭,你还不如暮暮呢!”   然后她俩就矫情地抱着,哭成一团。   周彤的到来还是惹得陈万钧十分不满,不过我展开她亲手做的两套小衣服给陈万钧看,并且跟他说:“这东西可都是她亲手做的,这年头什么东西买不到呀?真正有心的人才会花功夫亲手为别人做东西,就冲着这个咱也得原谅她吧?何况俩孩子不都安然无恙着么!”   他捋了捋我额前的头发,啃了一口我的鼻子说:“她说亲手做的,你就信?”   我想了想,无比郑重地点头:“她说的,我就信!”他无奈地捏着我的脸蛋儿,宠溺地唤了声:“傻丫头。”   我连忙拍打着他的胸膛:“干啥呢干啥呢,人家都是俩孩儿的妈了,你别老丫头丫头地叫我!”   所有的事情终于一件件理顺,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而我那顽固的首长公公,却独自坚持到了两年后才接受了我。   真正算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爷”。当陈曦抱着碗冰激凌奔到他爷爷跟前时,他爷爷已经有所动容,却仍旧麻木地盯着电视机。   他们都说陈曦像我,特灵巧,特会死皮赖脸地哄人开心。小丫头舀了一勺子冰激凌,踮着脚,伸直了胳膊就往他爷爷嘴跟前送,嘴里还奶声奶气地说:“爷爷、爷爷,吃、吃冰激凌,可甜   了!”   他爷爷终是没忍住,张口含着勺子,接着就一把把他孙女儿抱怀里亲了又亲。他奶奶一边给陈暮整理衣服一边说:“非得别扭到这时候才罢休,也多亏了我这孙女儿了。”   这两年时间,我也逐渐发现了陈万钧特别偏爱陈曦,那鬼丫头每次闯了祸就知道找他爸撒娇,有时候还很过分地将自己的过错诬赖给陈暮。   我倒是十分疼爱陈暮,点儿大的人,做事从来就那么有担当,不过就是性子稍微沉闷了些,可越是这样我就越心疼他。   后来倒是我妈点醒了我,她说陈万钧偏爱陈曦,那是因为陈曦像我,小丫头身上有太多我的影子,所以她老爸就爱屋及乌了。   而我偏爱陈暮,则是因为那小子太像陈万钧,所以我也是爱屋及乌。   我着实觉得老太太这一番歪理说得甚是有理儿,简直就像从我心坎底子里蹦出来的真心话,于是我也就十分乐和地由着他们去了。   小日子继续悠哉快活地往前蹦跶,不知道会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不过我很清楚,有他们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归宿。   那天很意外地从电视机里的直播新闻里看见了宋嘉平,他穿着西装做演讲,一副事业有成的样子。   早在几年前我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他的这一天会与我无关。   如今已经是真的无关了。那些过去的人和事会随着岁月的河流变得越来越微不足道,可也确实曾经绚烂过我的生活。我也越来越明白,活在当下才是往前走的重要途径。   我的故事很简单,跟千千万万的人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惊世骇俗。其实,有又什么是真正的惊世骇俗呢,顺其自然才是幸福的源泉。   作者有话要说:唔,舍不得陈和言这俩孩纸。   生活中他俩的故事讲到此结束,明天后会陆续送上番外。   ps:若明晚十一点还没更新,就意味着明晚木更新了。孩纸们记住了哈!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亚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