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内容由【ahuax】整理,爱八零电子书网(www.txt2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遇女心惊》 作者:苏黎世的猫   1、01 冷锋过境   七八月的香港正是热浪席卷,大街小巷都是穿着薄衫的人群,一个个蔫头耷脑、行色匆匆,只有树上的虫子扯着嗓子叫得精神。   然而,近日以来,比这气温还热的却是一则轰动全城的私生女绯闻。   男主角是手执香港娱乐业牛耳,个人资产挤进全港前十的钻石王老五陆铭涵。   一经曝光,这个新闻价值极大的人物,立刻吸引了众多媒体的眼球。各路记者在其家外蹲点守候,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添油加醋写进报道。   可让这些狗仔一筹莫展的是,在圈内摸爬滚打多年的陆铭涵,将保密工作做得出奇细致,除了事件开始时女主角抱着两岁大的女儿碰面他的照片之外,再没被他们拍到其他的相关照片。   狗仔们迅速调转方向,转而去调查事件的女主角冷清。   冷清——是明星?   模特?   或名媛?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个能让鼎鼎大名的陆铭涵拜倒在石榴裙下、甚至共育一女的女人,不过是个身材一般,长相中上,掉进人堆中就找不出来的普通女人!   众人的酸葡萄心理一齐爆发,纷纷猜测猜测陆家二少是玩腻了众多美女,这才找了个“猪扒”女换换口味。   鼎星娱乐旗下的ST电视台也无法控制事件发生的风向,先是从全盘否定到迂回默认,一周之后,不得不发表官方声明,证实日前报道的女孩确实是鼎星执行董事陆铭涵的私生女。   虽然对事件的女主角冷清只字未提,但这位迅速爆红的女人还是在第一时间,以夸张的篇幅被刊登在各大报刊头版,抢下众多一线大牌露面的机会。   冷清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焦点人物,甚至和一线明星共拥一席之地?   然而当她刚从车上下来,被高亮度的一片闪光灯刺痛了眼睛、耳边的快门声此起彼伏、记者们的提问轰然炸开之时,她是彻底信服了这一小概率事件。   她一时耳鸣,再不不理会那些千篇一律的追问,伸手挡在眼前,往车库外挤去。   “冷小姐,陆先生已经承认孩子是他的,你对此事……”   “冷小姐,你为何一再否认私生女事件,是否……”   记者汹涌而来,前脚踩着后脚,一波波将她围在其中。   冷清跺着高跟鞋,抬手挡在面前,一遍遍声嘶力竭地喊着:“无可奉告……”   却“噗”的一声,如同坠入大海中的一滴雨,被淹没在阵阵浪涛之中。   脑子炸开般痛着,她绞着手指,关节挣得雪白,想不通原本低调度日的她,怎么就弄到了这个地步。   *   两周之前。   “起来起来,火急火燎地就往床上躺,第一次做啊,连姿势都不清楚。”   “……”   “你害什么羞啊,赶紧把裤子脱了,给我趴床上去。”   “……”   “我说你这人别扭个什么劲呢,赶紧把屁股撅高点,缩什么缩,你再不配合我可不做了啊!”   “……”   床上的男人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死死咬着下唇,两只眼睛恶狠狠瞪着床单,褐色眸中的火焰,差点点燃这片洁白。   他现在这是什么姿势——裤子退到脚踝,双膝跪在床上,四肢撑住身体,高高撅起屁股——够猥琐,够下流,够屈辱,够无奈!   他从鼻腔里逸出一声冷哼,敢和爷大呼小叫,爷哪天也让你摆这姿势,看谁先吃了谁!   “别动,保持好这个姿势。”   一只手扶上他的腰,隔着滑腻的手套传来一阵热度,似有异样输入,他浑身一颤,扭头看向一边的这个人。   年轻女人身材纤瘦,束着长马尾,一脸轻盈的淡妆,低眉垂目,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下——身。   视线拓展,一间白色的房间内,简单的几张桌子,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在为一位半`裸`男检查身体的——某个部分。   陆铭涵几要崩溃,目光再灼灼又有何用,表情再严厉又有何用!   敏感之极的神经末梢感受到她又软又热的手在身下一阵摩挲,心里明明极为厌恶,可本能却来捣乱,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某处已经昂头。   “能不能换个男医生来!”   床上的男人猛然低吼,冷清一愣,扶着他腰的手重重一拍,“少废话,我们科室今天就剩一个我值班,我上哪儿去给你找个男医生来!”   陆铭涵痛苦地一扭腰,狠狠捶了捶床板,“只是前列腺按摩而已,你在——在——在‘那儿’摸来摸去算是怎么一回事!”   “你这个人真不知好歹,我不摸你的睾`丸、附`睾、精索……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还有附`睾炎、精索静脉曲张等等疾病?”   冷清早就不耐烦了,一天接诊了好几个这样的病人,还没哪一个比这男人更扭扭捏捏。   难道他就不知道,在医生的眼里,男女之间除了个别器官的差异,根本就毫无区别吗?   她不快地撇撇嘴,“先生,我是一个很专业的医生,也请你稍微专业一些的配合,否则,今天的会诊就可以提前结束了,外面还有好几位病人,希望你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陆铭涵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女人,报器官和报菜名一样,丝毫不觉得害羞。   更何况,大家的时间重要,他的时间就不重要了?要是这医生换成男的,他至于折腾上这么长时间么?   如此一想,更加懊悔,白白让这女人又盯着看了许久,他索性豁出去了,“那你快点。”   陆铭涵垂着头,已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这三十年来保持的所有涵养,在今天宣告终结,他恨得直牙痒痒。   转念一想,哪怕是乔冷、顾痞在这儿,估计也是抓狂的多。如此一安慰,心情又好了些。   偏偏身下猛然传来一阵撕痛,一个细长的硬物进入了他的身体。   那个女人将手——   陆铭涵眉目纠结,双手握成拳,浑身都在抖,脑子里反复出现一句话:士可杀不可辱!   “放松,别怕,一会儿就好。”   冷清软着声音,对这种出诊的病人,还是添了一份耐心和理解,毕竟在他这种外行眼中,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哪怕她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呢。   因而扶着他腰的左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谁知这男人抖得更加厉害,身子更是向外一偏。   “别动,你这样我的手指很容易扭到!”   “医生,你可不可以快一点!”   陆铭涵哑着嗓子,一字一句从齿缝间逼出,疼还在其次,一想到有个女人进入自己最私密的地方,真恨不得立刻跳起来,落荒而逃。   “嗯,很快就好。”   她的声音倒是挺淡定,陆铭涵的神经已是全部集中到她的手指上。   柔韧纤长的手指,微凉坚硬的异物,寸寸进驻,寸寸击破。   最终停了下来,按在体内的某个凸起的部分——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封闭的空间里,听得见他紊乱的呼吸。   一下一下,震得他浑身发颤。   指尖一点,异样的感觉电击般流过全身。   冷清经验丰富,顺利找到正确位置,力道适中的按下去,谁知这男人猛然向旁一缩。   两人力量悬殊,冷清的左手没按住他的腰——   耳边即刻传来一声沉闷的关节错位声,剧痛随之而来。   *   冷清因为工伤请了病假,这才甩了一整个科室的病人,不负责任地提早下班。   她的食指脱臼,复位后上了夹板,此刻被包得和粽子一般。   这还不算是最糟的,在泌尿外科工作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意外。原来都是她嘲笑大家,这一次,换自己成了医院中的一段“佳话”,真是够掉份儿的。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冷清自小便立志做医生,无奈高考时出了差错,被稀里糊涂分去了泌尿外科。   家里人实在不好意思对外宣扬,一度不许她前去就学,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了几百次,这才豁了面子念了七年。   毕业时,她一路南下,前来香港求职,总算满足了家人眼不见为净的观念。   正匆匆赶去拿车,在包里翻找着钥匙时,腿上突然被什么东西勒得紧紧,湿漉漉一片散开,透过丝袜,冰在她腿上。   她吓得向前动了一步,脚踩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自己正踏在一小女孩的身上,赶忙松了脚。   小女孩满脸都是泪,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灌满了泪水,脸上红通通一片,她的心立时软了下来。   冷清蹲下`身子和她平视,拿出纸巾帮她擦着眼泪,“Baby,你怎么一个人在车库里呀,爹地妈咪呢?”   小女孩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撞进她的怀里,小身子抖得和寒风中的枯叶一般,不说话,连哭都是默默的。   冷清慌了手脚,“你是和爹地妈咪走散了吗?别哭了,快点告诉auntie,你家在哪,我开车送你回去!”   这个车库里并没有外人,凭空忘了自己的孩子何其之难,冷清思来想去只得出孩子是被遗弃的论断。   可这小女孩一身粉色,衣服的质地做工都是一流,看起来完全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她急忙找出手机,边按键,边说,“别哭了,auntie打电话给警署,让警察叔叔来帮你找爹地妈咪。”   小女孩蹙了眉头,挥手就将手机打去了一边,眼泪落得更快起来。解开身上背着的hello kitty包,将里面的小布偶紧紧抱在了怀里。   孩子的脾气不小,赖在她怀里直哭。冷清正兀自想着原因,就看到这包里带出一张蓝色卡楞纸,上面用清隽的字体写了几行字。   姓名:陆可可   生日:5月21(三周岁)   爹地:陆铭涵   爹地,陆、铭、涵!   陆、铭、涵!   ——不就是那个前来就诊、让她指节脱臼、扭扭捏捏的混蛋男!?   作者有话要说:   正牌新坑已开,亲耐滴们火速支持吧,群MUA~   2、02 灭绝师太 ...   作者有话要说:好看么,喜欢的话点击一下下右边的【收藏此章节】,支持喵喵(⊙o⊙)哦   本文为新系列第一篇。   群MUA~   “冷清……”   陆铭涵此刻呆在“言明祥实”私人会馆之中休息,一想起这个名字,不禁摇头苦笑笑,端起一边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这么文文静静、逸致高远的名字,用在那个女人身上,简直无异于暴殄天物。   陆铭涵拿回检验报告时,特意偷瞄了眼她胸前的铭牌,“泌尿外科主治医师:冷清”。   那女人恰好抬起头来,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胸前一处,警惕地掩了掩胸口,将白大褂上的扣子一直扣到头。   陆铭涵扁扁嘴,他只不过要看看第一个进入他身体的女人叫什么名字而已,谁稀罕看她那不深的事业线了。   不过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颊,他还是觉得这误解实在是值了。   这女医生没什么好脸色,将化验单一推,左手在键盘上快速点着开处方。伤了的右手搁在一边休息,不过就是脱了臼,包了一层又一层。   陆铭涵暗自一笑,让这女人摸了自己,又“侵犯”了自己,牺牲她一个手指,还算是便宜她了。   冷清抬头就看到他一脸揶揄的笑容,心里自然明白,也不愿和他计较,只想快点打发走这个混蛋。   于是冷着嗓子道:“没什么大碍,吃点药就行。”   陆铭涵翻着眼睛扫视这间科室,漫不经心地说了“哦”。   冷清将打印机里的处方撕下来交给他,视线扫及上面的名字,也是随口一问,“陆铭涵——你是哪个陆铭涵?”   “还有几个陆铭涵?”陆铭涵黑着脸,扬着下颔。   整个香港,叫陆铭涵的确实不止一个两个,但凭他的超高曝光率来说,这女人就没从杂志或是报刊上看过他?   装,继续和爷装!   陆铭涵认定这女人是故意装傻充愣。   “能有闲钱来这儿就诊的陆铭涵,估计也没两个。”冷清端起一杯的水喝了一口,“陆家二少吧,啃老当上执行董事的那一个?”   陆铭涵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一连变换了好几次,气恼中拿着处方就往门外走。   陆铭涵是什么人,家境优渥,家风严谨,自小便受到良好的精英教育,控制情绪波动仅是需要掌握的低级技能。   可今天,冷清一人就将他的修养全数打乱,他是又喊又叫又发火,却是能耐她何?   若是将他趴在床上、半裸着身体的照片卖给小报记者,估计能大赚一笔。   她不禁得意地笑起来,可一口水含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呛在气管中,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铭涵站在门缘下,一脸幸灾乐祸地转身望她,“医生小姐,‘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你听过没?”   *   陆铭涵止不住要笑,酒在舌上滑动几下,迅速流下咽喉。   这一次,换成他呛得不停咳嗽。   顾少卿端了一杯蓝色的鸡尾酒过来,唯恐天下不乱一般,在他背上狠狠拍着。   “陆二,你去了趟医院,整个人都变了啊!在这边又笑又恼,一会儿吹胡子瞪眼睛,一会儿抓耳挠腮,你别只顾着看男科,也去看看这脑科神经科啊!”   “滚……”陆铭涵推着他的胳膊,远远坐去一边,原本都快好了,被他一敲,咳得更利害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少陆二陆二的喊爷,爷可比你大!”   顾少卿挑挑眉,将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沉了嗓子,“这乔冷哪儿去了?”   陆铭涵缓了过来,接过他端来的鸡尾酒,只抿了一口就放去一边,“你还是这么喜欢蓝色,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喜欢加蓝橙。”听他提到乔言,便随口一说,“要乔冷那个寒流过来做什么,有他开的这家会馆在就好。”   “还能做什么,这会馆除了咱们仨,哪有第四个会员——只是今天出了一件奇事,不来看看真是可惜了。”   陆铭涵见顾少卿这样神秘兮兮,注意力早已转到了他的身上,斜着眼睛将他上下打量。   顾少卿一脸严肃,拉了拉他的衣角,“今天有人在会馆出事了。”   “什么事。”陆铭涵捶了他一拳,“行啊顾痞,到底是个高级督察,这消息就是比我灵通!”   “那是绝对的。”自豪归自豪,顾少卿还是板着一张脸,“今天下午五点整,一开兰博基尼拉风跑车、身穿高档纯手工西服、举止绅士、实则风骚的男人,在‘言明祥实’私人会馆,突发神经病,又笑又怒之后变身成猪,有消息称,该名男子姓陆名铭涵,排名老二,性格超二,十足是二……”   话到最后,早已不能继续。顾少卿被陆铭涵一阵痛打,连忙弯腰躲去一边。   顾少卿这个人平时全无人形,口无遮拦天生散漫。陆铭涵兀自懊恼怎么就一开始还真相信了顾痞的话,只能将这股不满全用拳头发泄出来。   乔言整理着袖口,正好潇洒而来。三个兄弟中,他年纪最大,也是三人中最成熟的那一个。   二话不说,坐在他们之中,将战争隔开。也不看这两人,旁若无人的问着,“今天某人的病看得怎么样了。”   哪里是个问句,分明就是个降调的陈述句,冷飕飕刮过一阵寒风。   陆铭涵指了指自己,“问我的吧?”乔言拿眼角的光瞥过去,这就算是赞同了,“还行,就是来了一女医生,坑死爷了。”   “你小子艳福不浅,还能遇见这种好事,那医生好不好看,身材丰不丰满,是哪家医院,下次我也去一回!”   顾少卿开始不断咋呼,乔言嫌吵,挡着他的身子,将他向后拗去。   乔言永远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此刻亦是冷着眉眼,“那家是香港数一数二的私人医院,放心吧,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滚,我只是例行检查,又不是去看性`病,要保个什么密!只是今天那女医生实在可恶,她——她——”顾少卿伸长脖子凑过来,陆铭涵撇撇嘴换了话题,“反正我今天算是尝到女人的厉害了——她哪算得上是女人,简直就是一灭绝师太!”   “咦,倒胃口,估计长得也对不起人民大众。”顾少卿没了兴趣,坐直身子端酒喝,瞥他一眼,提醒道:“灭绝师太也是女的。”   陆铭涵恶狠狠瞪着顾少卿,抬手放在脖子前,做了个杀的动作。   乔言勾了勾嘴角,难得一笑,却是含着些微苦涩,“我今天也算是尝到女人的厉害了。”   “你这个‘身从花丛过,片花不沾身’的人,还能尝到女人的厉害?”陆铭涵睨他一眼,“你又惹了什么事了?”   乔言思忖片刻,终是盯着他的眼睛,实话实说,“这件事我反正是无所谓,但对你却是十分重要。”   陆铭涵待要问下去,手机却铃声大作。   他挥挥手,示意他暂且别说。   可刚一接了电话,这眉目就纠结得能拧死蚊子。   几句话一说,他已是劈手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猛然向外疾走。   “陆二,你要去哪儿?”   顾少卿在后面喊着,那男人却连头都不转,他望着同样一脸茫然的乔言,耸耸肩,“这男人今天相当的不对劲!”   *   陆铭涵急匆匆下了车,很轻易地望见咖啡厅临近街口的一处玻璃窗内,有个他做梦都不想看到的身影。   灭绝师太正举着一杯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着,怀里是一个很小的孩子,正心满意足地举着叉子,享用着面前的一盘芝士蛋糕。   陆铭涵两步并成一步,恨不得立刻飞进去。   冷清正随意翻着桌上的杂志,听觉敏锐地接收到一阵皮鞋的踢踏声,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逼近,在对面坐了下来。   “你来了,这孩子交给你了。”冷清抬头,浅笑,放下咖啡,递过蓝色瓦楞纸,几个动作干脆利落,更是不和他废话,直接上证据,“我不清楚这其中的情况,总之,你丢下自己的孩子就是不对。”   陆铭涵是一头雾水,看看孩子又看看灭绝师太,将那张纸接了过来,视线本是一扫,却在他的名字上钉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   有侍应生走来问是否要点咖啡,陆铭涵头也不抬,张口就喊,“别吵我。”   冷清在旁边讪讪一笑,看着被吓得脸色苍白的侍应生,指指陆铭涵又指指自己的脑子,耸了耸肩。   这男人脑子有问题。   侍应生接受到这条信息,恍然大悟般点着头,端着菜单就退了下去。   陆铭涵猛然一抬头,将瓦楞纸甩向冷清,“你这是什么意思,拿出张纸就说这孩子是我女儿?”   “纸又不是我伪造的,是这孩子包包里落下来的。你来看病,把孩子落我们医院车库,我不回去休息,好心好意给你送来,你这是什么鬼态度!”   陆铭涵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女人是听力有障碍,还是大脑智商低,他说了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她怎么就听不懂了?   “冷小姐,看着我的口型。”陆铭涵一字一顿,说得字正腔圆,“孩子,不是我的!”   “纸上写着孩子的爹地是陆铭涵,你也亲口承认,全香港没有几个陆铭涵跨得过我们医院的高门槛,恰好今天只有你这个陆铭涵来我们泌尿外科看病,如此一来,孩子的爹地就只有你了。”   陆铭涵有理说不清,这女人说了一堆绕口令,条条证据都指出是他。绕到后来,以至于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这么不小心,洒下了这么个种子。   冷清却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姓冷?”陆铭涵斜勾着唇角,又色咪咪看上了她的胸,登时一拍桌子,“混蛋,你眼睛往哪儿看!”   怀里的可可吓了一跳,手里的叉子一抖,做了自由落体运动,正好头朝下,一把插上了冷清的腿。   “唔……”   冷清皱着眉,吃痛地揉着腿。   这女人——   陆铭涵早就不耐烦,起身就要走,“请冷医生你自重,我之所以在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来赴约,一是为了告诉你这骗局真的很假,二是想和你说,这辈子你我——”他刻意用手指了指彼此,“天涯不见,老死不相往来!”   “骗局?”冷清嗤笑,“谁有空要骗你啊,你以为人人都稀罕吊你这个金龟婿?”   冷清见他没听,又是丝毫没有风度地走出去,连忙从包里甩出一百,抱着孩子就跟出去。   “陆铭涵,你这个混蛋给我站住!”冷清一边走一边气质全无的大喊,怀里的孩子紧紧抱着小布偶,看着她一个劲地笑,“陆铭涵,你有种被我插,没种承认这是你女儿吗?”   陆铭涵顿了脚步,双手握拳,全身的肌肉都紧紧绷住,气得差点内伤。   灭绝师太的脸又幽幽来到眼下,他僵着表情逼仄两步,咬牙切齿,“冷小姐,请注意你的身份,一个医生尊重自己的病人,这是最起码的职业素养。”   冷清扁扁嘴,将可可推到他胸前,“把女儿带回去,我就尊重你。”   陆铭涵将她的手臂推了过去,“我说了这不是我女儿!”   “纸上写明了这是你女儿,你仔细看看,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和你陆二少简直一模一样,你还在这儿狡辩!”冷清推着孩子,“就算孩子不是你丢下的,那也是你的私生女,人家寻上你了,你这样不理不问就是不对!”   整个世界都被这女人吵得嗡嗡作响,陆铭涵机械性地推让着,一脸无可奈何地看过去。   可可被推来拉去,却觉得实在好玩,咯咯咯笑个不停。   冷清这边简直要哭,用尽了力气猛然一推,孩子是进了陆铭涵的怀里,可是——   “啊啊啊啊——”   她的食指!   他的前胸哪里是一般的硬实,她可怜的手指硬生生撞了上去。   夹板移了位置,刚刚受过伤的手指此刻又是咔哒一响。   冷清心里念着完了完了,这次恐怕是粉碎性骨折了。   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可可终于回到了爹地的臂弯,此刻搂着陆铭涵的脖子,一个劲地笑着。   然而距离两人不远处,一个个黑洞洞的镜头正对着他们,快速记录下如此珍贵的画面。   这一边,冷清却拉扯着陆铭涵的袖口,手一摊,“你把我的手弄成这样,你必须给我负责!”   “行行行,我负责,我负责,只要你把孩子抱走,要我怎么负责都行!”   冷清一愣,这男人竟然敢学她的威胁方式!   吼,“孩子是你的!”   “她不是!”陆铭涵压低嗓子,亦是一声无辜的怒斥,“我还是个雏,到哪儿生这么一孩子!”   冷清手一抽,拔下了他衬衣上的铂金袖扣,配合着刚刚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彻底傻了眼。   3、03 冷清来袭 ...   Vercase白色流苏修身裙,Gucci裸色绑带高跟鞋,Chanel蓝白色编织手袋,Mango海军蓝太阳镜,高盘头,精致妆容,一位高“贵”美女空降ST电视台一号演播大厅。   正在为台庆彩排的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眼珠子齐刷刷转去同一处,将美女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大家紧密交错的视线中,陆铭涵的特助闪现在一边,一脸谄笑,低头哈腰,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冷清丝毫不畏惧这些夹枪带棒的视线,将墨镜摘下来,理了理微乱的鬓角,一脸招牌式笑容,做足了功课,不多不少,露出整八颗牙齿。   “冷小姐这边请,陆董在前面看彩排,让我来接您。”   冷清“嗯”了一声,边冲身边经过的工作人员,温和地点头示意。   什么冷小姐,冷清心里是一阵冷哼。   自从她稀里糊涂签下契约代做可可的妈咪、陆铭涵的女朋友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在私下里喊她是鼎星的老板娘。   如此尴尬的一个身份,注定让她与低调绝缘,索性换上陆铭涵送的衣物首饰,狠狠小资了一把。   人靠衣服马靠鞍,当冷清精心打扮,第一次出现在陆铭涵的面前时,他直着眼睛愣在原地,视线漂移,最终落在她的胸口。   “哟,灭绝师太的春天来了,还挺人模狗样的……”   视线笔直,不偏不倚,酥`胸上停驻。   色胆包天!冷清红脸掩着胸口,上去踩了他一脚。   可可却急匆匆跑来,抱着她的腿,小嘴撅得能挂上油瓶,冲她一个劲地摇着头。   冷清将她抱起来,抚了抚她皱着的眉头,“这才认了几天爹地,胳膊肘就整个拐他那边去了。”   可可可能是小时候没有受到过至关重要的启蒙教育,亦或是受到过较大的刺激,共处的这几个月,一直都不会开口说话,喜怒哀乐均是默默的。   冷清就是受制于她无辜的大眼睛,害怕她一个人无依无靠,这才和陆铭涵签了契约,在事件尚未完全平复前,暂代妈咪、女友两职。   她是出于不忍,心存小善,可这陆铭涵的动机就让人猜不透。   最终,被她归咎于豪门隐秘这个解释之中。   彼时,陆铭涵站在第一排,专心致志地看着台上的艺人彩排。直到冷清身上特有的气味传入鼻腔,他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气味?消毒水味!   陆铭涵微微一蹙眉头,“能不能用点香水,我真心不想让人知道可可的‘妈咪’是个医生,尤其还是个泌尿外科医生。”   “晚了,报纸上都写烂了。”   冷清耸耸肩,已经记不得这是陆铭涵第几百次的提醒。   然而和他呆一起的时间长了,也知道这男人其实心不坏,揶揄的话大多是有口无心。   一边的导演看出场上的骚动,立刻喊了卡,和他们打过招呼后,招来场务提出要求。   原本还算有序的台上,却发生了意外。   *   一年一度的ST台庆,是一项盛典,所有在约艺人必须参加。   三十个新晋艺人编成一支合唱,压轴演出。导演嫌他们分量不够,好说歹说拉来了鼎星一姐沐珂。   沐珂爽快答应,却因日程太满耽误了彩排时间。来了之后又说自己累得发慌,硬是搬来一椅子,坐着演唱。   导演刚刚喊了卡,她就起身走下了舞台。   新晋艺人中有个叫宋洁儿的,以为沐珂已走,便要将椅子拿下去。   沐珂恰好补妆结束,刚刚上了场,就看到一面生的姑娘正将她的椅子移走。   沐珂的脾气本来就不好,此刻太阳穴突突跳着,耳朵里竟是听得一清二楚。   “师妹,你动我的椅子做什么?”沐珂碍着面子,脸上仍旧带着笑,声音却是冷到极点,“这不是逼着让我走么。”   一句话完全可以当成玩笑来听,端回椅子,赔个不是,这事也就过去了。偏偏宋洁儿与众人不同,从来不买任何人的帐。   她手里扔了椅子,语气也不良善,“大家站着等了你半天,你姗姗来迟不说,还摆架子坐着彩排,合适么?”   沐珂是何许人,刚刚出道便是大红大紫,不出一年便靠着超高人气,一跃成为鼎星一姐。   出道五年,红遍香江,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是“特殊对待”惯了的。   现在受欺于一个刚刚出道的新人,就是她再想忍让,这百八十号人看着,她的面子也下不来。   助理看出两人之间火光乱窜,赶忙冲上来夹在中间,手抓着椅背,低声提醒着沐珂。   “Kathy,别说了,陆董还在下面看着呢。”   沐珂怎么压得下这气,一把推开她的手,将椅子甩到宋洁儿一边,“你是要替他们出头呢,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又睨了一眼助理,“走吧。”   心里有气憋着,无奈身边有人聚过来,沐珂不好发作,微微沉了脸,一副女王逡巡的架势。   沐珂要走,这个消息迅速炸开,宋洁儿的经纪人率先冲了过来,哪里不清楚宋洁儿这小妮的脾气,拉着沐珂赔礼道歉了半天。   沐珂的经纪人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全看沐珂一个人的意思。沐珂接过自己的双C包,笑意渐浓,柔着嗓子说还有通告要赶。   导播、导演都一并上来,一再强调,“这彩排没了您真是没办法进行。”   冷清跟着陆铭涵也一起过来,放在以前哪里敢想象自己能和如此多的艺人站这么近,可现在就是十个沐珂围着她,她也能从容不迫。   身边的陆铭涵是一脸高管的内敛严苛,和私下里的他差异极大,沐珂斜眼看着他,觉得比这台上女人的勾心斗角还来得精彩。   陆铭涵的好脾气是出了名的,可一路走来,气场依旧强劲到能让众人屏息凝神。   沐珂收了些傲气,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有意无意黏在陆铭涵的身上,余光还瞥着冷清。   宋洁儿不说话,站在一边咬着下唇。   冷清在近处一看,沐珂虽然更为美艳,宋洁儿却沾了年纪的光,看起来清纯可人,长相在这批新晋艺人中算是最好的一个,又因为与生俱来的冰冷体质,只怕香港又要多一个有名的冰山美人。   陆铭涵笑道:“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艺人,彼此退一步就是海阔天空。”他转向望着沐珂,“Kathy是前辈,这些师弟师妹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便当成一笑,听过就算了吧。”   可能陆铭涵也看出宋洁儿有红的潜质,言语中都有些偏着她。   沐珂哪还有什么话说,纤长的睫毛扇了两扇,大大方方点了点头。   宋洁儿的经纪人连忙让她赔不是,小姑娘僵着脸,不甘地说了声“对不起”。   沐珂嘴角有轻微的讥笑,看也不看她,转而盯着冷清,“冷小姐的这条裙子真漂亮,我还说打算订一条。”   冷清心内一闷,这女人是将矛盾中心向她一边扯啊,还能怎么办,只能敷衍着对付几句,“Kathy穿起来一定更漂亮,我就算了。”   沐珂有意无意和鼎星未来“老板娘”表现得熟络,余光轻蔑地瞥向宋洁儿,待要再说,被晾在一边的宋洁儿竟是极不买账地走开。   沐珂本以为占尽上风,轻轻松松吐出一口气,可陆铭涵却又一次插`进,简单一句便彻底扭转了局面。   “洁儿,”陆铭涵上前拉着她的胳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Tiffany的钥匙扣,低声,“给你买来了。”   全场都是静悄悄一片,这话刻意说得很低,还是钻进了在场人的耳朵。   宋洁儿却没好气地推开,一副懒散的语调,“现在不想要了。”   转身而去。   冷清慢慢咽了口口水,余光扫视着四周各异的表情,心里暗喊不好,腹诽这混蛋没大脑,就不能私下里再泡妞?   *   办公室里,可可正抱着小布偶喝着椰奶西米露,小嘴一动一动,手里还抓住新出笼的蛋糕,恨不得长出两张嘴来。   冷清刚一推门走进,她便从沙发上跳下来,跑过来要她抱抱。   冷清的食指骨裂,此时还包着厚厚一层,小心翼翼地护着,弯腰将她抱怀里。   手点着她的小鼻子,说:“可可不乖,怎么吃这么多甜品,小心会变成小胖猪!”   可可才管不了这许多,此刻在她脸边“啪”的一亲,脸贴脸地蹭着。   陆铭涵示意保姆先出去,自己坐到老板椅上,开始一份份地翻阅文件。   冷清抱着可可站去他身边,用孩子的脚丫子碰了碰他的手臂,引过他的注意。   “你和那宋洁儿什么关系,我怎么闻出浓浓的奸`情味儿来了。”   陆铭涵掸着胳膊,瞪她一眼,“八卦,我和她没关系。”   “没关系还买东西哄她高兴,与其信你,还不如相信猪会上树。”冷清垂目望了望他,说得漫不经心,“我也没别的意思,别让我丢脸就好。你知道的,我们现在身份特殊。”   陆铭涵合上文件,笑着望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原来是这么回事,若是你吃醋,我倒是可以考虑收敛收敛,可你这样的话——就难了。”   冷清“切”了一声,抱着孩子转身不望他,嘴里却嘀咕着,“还是个雏就算了,连骗骗小姑娘的伎俩都这么差劲。”   陆铭涵手中拿着钢笔,此刻紧紧握在手里,一阵嘎吱嘎吱的响。这个女人实在是知道的太多了,此刻,他简直有杀人灭口的冲动。   冷清哪里听不见这声音,冲怀里的可可一个劲地乐着,就差摇头晃脑开怀大笑。   视线一转,瞥见桌上有张请柬,弯腰让可可代拿,小丫头聪明地打开摊在她眼前。   “新郎:乔言,新娘:秋逸……”   还没读完,陆铭涵的脸色竟是瞬息一变,晦暗不明。   他猛然起身,一把夺了过来,揉在手中,攥地紧紧,不吭声,起脚往窗边走去。   高大的身子迎光而站,在地上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一条完美的弧线勾勒出锋锐的侧脸。   冷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摸了摸可可的头,声音不稳,“爹地这是怎么了。”   声音带着微颤,本是为了纾解心中奇异的感觉,却在这哑哑的音色中,让她更加慌了手脚。   什么奇异的感觉?   她说不清。   只觉得那道长长的影子长了腿,一点点爬进她的眼中,将整颗心都笼罩进去。   喉结滑动,在一阵沉默后,他微微转过脸,看着这对彼此相靠的“母女”,艰难的勾出点笑意。   “乔冷的婚礼,陪我去。”   低沉的嗓音让冷清一愣,分明是低到尘土里的请求——即使怕被拒绝用了精简的祈使句。   冷清不解,陆铭涵,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改BUG……   于是,喵喵要花啊,要评啊!!   4、04 缘来是你 ...   飞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平稳行驶。   乔言和秋逸的婚礼在马尔代夫高调举行,陆铭涵自然要带着冷清和可可一同前往。   乔言这个男人冷清是见过的,她和陆铭涵之间的协议瞒不得他的两位兄弟。   在他所经营的“言明祥实”私人会馆中,冷清第一次见到这个在香港同样风头正劲的男人。   陆铭涵的性格不羁,几乎能和任何人打成一片。乔言就恰好相反,孤傲漠然产生强大的气场,逼退在旁的所有人,只有他才是绝对的王者。   这个男人,太冷,稍稍接近一步,就冻得人受不了。   陆铭涵却像是太阳,无时无刻不在发光发热。   视线不自主地转向他那一边,俊朗的身形,纤长的手指放在键盘上,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是在思考,还是在分神?   男人的眉头微蹙,留给她一副绷紧的侧脸,下颌线是锋锐的匕首,大喇喇刺开空气里的沉闷,挑开她面前遮住的那道屏障。   “咦,笑得这么开心做什么?”顾少卿将头从后面伸过来,手在她的唇前点着,“有什么高兴事,说来听听。”   冷清挑眉,似是在辩驳:哪有在笑。抬手在唇上摸了摸,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确实扬了起来。   顾少卿见这女人呆了,顺着她刚刚的视线望过去,陆铭涵坐在另一边办公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突然恍然大悟,“哦,原来在看陆二。冷清你完了,你们之间仅靠一份契约维系,你这边假戏真做,陆二会很为难的。”   冷清早已涨红了脸,顾少卿的口无遮拦是著了名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在她身上。   顾少卿是西九龙重案组的组长,在他身上很好地体现了“警察就是有牌照的流氓”这句话。   冷清此刻在心里动起扎小人的念头,那小人背后要赫然写上顾痞两个字。   冷清立刻否决,“少鸡婆,我干嘛要喜欢那个混蛋。”转眼看到可可的头点来点去,已是困得不行,将她小心圈进怀里,瞥他一眼,“睡觉!”   这女人分明是在躲他。顾少卿毫无长性,觉得没意思,视线无处可落,扫过陆铭涵,“这男人在做什么。”   “在发呆。”冷清不回头,低声答着。   “呵,被你发现了。”   “他这两天心情不好。”   “呵,又被你发现了。”   冷清斜一眼后面的男人,手顺了顺可可的长发,只是寻常好奇一般,问:“有什么不高兴的。”   顾少卿不说,故意卖关子,“秘——密!”甚至嫌这女人不够失望,不紧不慢地添上一句,“陆二和乔冷认识多年,相亲相爱,他这么一结婚,他们俩可怎么办?”   *   陆铭涵和顾少卿都是一身白色的西服,胸前别着白玫瑰,站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迎着阳光,投下两条狭长的影子。   冷清也是白色的礼服,长长的下摆拖在身后,打扮成小天使模样的可可在后面提着,两只大眼睛笑得弯成弦月。   “顾——少——卿!”   顾少卿止不住浑身哆嗦,一转身便看见冷清疾步前行,不偏不倚直冲他的方向而来。   他慌了神,连忙要跑,被陆铭涵一把抓住,“干什么去,四处都是宾客,你赶紧收敛点。”   冷清越走越近,顾少卿急得直揉头发。自从那天在飞机上随口说了一句之后,冷清的好奇心就被完全带动起来,时时刻刻追着他要问个究竟。   顾少卿能怎么回答,当然是否认了,冷清却认定了他在说谎,仍旧不依不饶地追问。   此刻她两步并成一步,忙乱中不忘拉着可可的手,凑到顾少卿的身边,低声,“乔冷和那混蛋真的不在搅基?”   “搅毛基啊!”顾少卿甩了陆铭涵的手,嫌恶地瞪他一眼,转眼看向冷清时,又蔫了下来,“小姐,你放过我吧,陆二他真的喜欢女人,不然可可是从哪儿来的?!”   冷清低头看了看可可,小女孩子正弯着腰抠草玩呢。她毫不示弱,一昂头,“可可又不是他女儿,只是长得像罢了。”   “你还真信哪,男人那嘴是人能相信的么!”   “反正不是。”冷清扁扁嘴,转念一想,喃喃,“他喜欢女人,保不定那乔冷不喜欢,谁知道呢……”   顾少卿哭笑不得,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闲的发霉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么个爱较真的女人!   幸亏冷清调转方向,转而站去陆铭涵的一边,不然他这个下午岂不是要度日如年。   若是放在过去,陆铭涵一定会忍不住过来插嘴,可今天却没有。   他始终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眉心微锁,褐色的瞳仁里是望不穿的深邃。   冷清抬头望着他,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竟然需要如此一副仰视的姿态。   轮廓分明的一张脸,年轻俊朗。衣服被熨得板正,领口也从来纤尘不染,连纽扣都是手工打磨。   她尤记得那只被扯下的铂金袖扣,上面用细致的纹路刻了一个“L”。   这样的男人精致到苛刻的程度,从来都不够真实,她这样的女人,如何比肩?   尝试告诉自己,如果她会留恋于这样的一个男人,也就不会一路南下,到香港这个陌生的城市,不断尝试重新开始。   可这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平。   她对这男人,是不是有点太上心了?   怎么可以……   陆铭涵能察觉到一阵灼目的视线,低头望向一边,冷清果然仰面望着他。   四目相撞,她回神,转开了视线。   陆铭涵拉着可可的手,冲她浅笑,“怎么了?”   冷清抬着头,却避了他的眼睛,一脸苦巴巴地望着百合扎成的铃铛,回道:“你怎么了?”   这个问题,此时此刻,此地此景,似难回答。   陆铭涵愣怔片刻,音乐声中已传来一阵骚动。   两个相偎的身影慢慢走来,踏在百合铺成的路上,距离越拉越近。   胸腔里的一颗心紧紧收起,越来越闷,越来越痛,他不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可可被他紧紧握住,小脸皱在一起,不停甩着要挣开这份禁锢。   冷清发现不对劲,可可撅着嘴,眼睛红了一圈。一看那只小手被握成白色,赶紧抓上陆铭涵的胳膊。   “喂,松一松,孩子嫌疼呢!”   待陆铭涵松开桎梏,乔言和秋逸已经在交换戒指了。   掌声,欢呼,夕阳,白鸽,一切美好的事物在此刻迸发。   陆铭涵却起脚退了出去。   “喂,婚礼还没结束,你去哪儿?”   陆铭涵顿了脚步,转头向她一笑。   那抹弧度,映在越加浓烈的夕阳之下,竟然有种凄凉的况味。   冷清立在原地,所有思维伴随他模糊的背影,一并离去。   *   “新娘扔捧花了……”   “接到的话会是下一个新娘哦……”   冷清拉着可可的手,正在人群中四处找着陆铭涵,一团白色的东西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从天而降,猛然撞上了她的脑袋。   冷清伸手一接,在想,这该是刚刚听到的新娘捧花吧。脚下却踉跄几步,高跟鞋陷进草坪中,身体失稳,向后一倒——   世界上最丢脸的事是什么?莫过于在所有人面前跌成个狗吃`屎,再一个人爬起来,灰溜溜的逃走。   就在冷清已经做好了不要脸的准备之时,背后却突然有一双手伸来,力道很足地揽上她的腰,她结结实实撞进一个精壮的胸膛。   一抬头,被阳光晃了眼,视线里的这个男人像极了陆铭涵。   她皱着眉,不情不愿地来了句,“谢谢了,陆铭涵。”   待她站稳了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个比最丢脸更丢脸的事情——扶起她的男人,根本不是那个混蛋!   “呵呵,我和铭涵那家伙真的长这么像?”严慕涵冲这个呆如木鸡的女人点点头,“我是铭涵的亲哥哥,严慕涵。”   真是头疼,认错人也就算了,还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关系。   冷清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刚刚我没看清。”   周围有人围过来,都是来看看是谁接到了新娘捧花。新娘秋逸也一并过来,见到严慕涵,是一脸惊诧。   “慕涵,你果真从英国回来参加我的婚礼了?”见他一点头,秋逸更是喜逐颜开,“简直太给我面子了,这次回来还走吗?”   “暂时不走了,给鼎星打工。”   “说得这么谦虚,果真是三十而立,你可比以前成熟多了。”   ……   你一句我一句,两个久别的朋友见面,难免有闲情要叙。冷清正思考着要不要慢慢退开,秋逸已经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   “说着说着竟然忘了这一位重要人物了。”秋逸冲严慕涵一挑眉,介绍道:“这位是冷清,铭涵的——”   尾音拉长,是想不出到底该怎么介绍。   女友?假女友?当着本人的面,她说不出来。   严慕涵显然知道了这一切,会心地接上,“我认识,铭涵那小子发照片给我看过。”旁边一个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看着他们说话,他俯身将她抱起来,“这个我也认识,可可,对不对?”   可可笑着,一口白色的小乳牙,冲他一个劲地点着头。   严慕涵紧了紧手中的力度,另一只手伸到冷清的眼下。   “初次见面,握个手吧。”   冷清的视线由上而下,缓慢地移动着,最后停止在那只手上,兀自踟蹰,是握呢还是不握?   “别逼她,她有洁癖。”   *   说话的人用了标准的普通话,是一阵脆生生的男声,像是初夏午后被风刮起的风铃,叮叮当,叮叮当。   她隐约记得,三年前,对他,亦是这样的一套形容。   坠入视线里的男人,有着清泉般纯澈的眸子。   一切都很完美的人,反而会因为这份平均而显得平庸。一处超越完美的人,却会凭借这一点,吸引所有人的注目。   这个男人,便是后一种。   冷清的喘息略带不稳,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一句话。   ——明夏,回来了。   严慕涵也是一脸意外,收回手,用带着浓重港腔的普通话询问道:“你们俩认识?”   回答被一片惊叫声淹没,参加婚礼的不是名流贵绅,便是小姐名媛,此刻有半数涌来,失态的不仅仅是女人。   冷清自然知道原因。   明夏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能和她在路边摊吃香辣串的男人。   和成千上万的人一样,明夏去了大洋彼岸,追寻心中的美国梦。如今,梦已成真,他在好莱坞打开了一条星光大道,是千万人心中的偶像。   甚至连明夏这个名字都丢弃不用。   他的那句回答,冷清听得清清楚楚。   “不认识。”浅淡的笑容依旧纯净,却是带着冷淡到冷漠的疏离,“猜的。”   她即刻用粤语回道,“不,我没有洁癖。”   视线掠过他的脸,波澜不惊的一双眼,不曾落在她的身上过。   一刻也没有。   严慕涵被这一对人弄得有些糊涂,停了半天,这才介绍起来,“这位是世上最美的新娘秋逸,这位是我弟弟的女朋友冷清。”转向两个女人,“这位不用我介绍你们也认识吧,Yule尉迟勋,天王巨星,总算被我挖进聚星了。”   秋逸冲他笑了笑,虽然这男人是浅浅的笑,周身的气场却冷得能拒人于千里,这一点,和乔言很像。   冷清何曾感受不到这股深寒?一双眼睛无处可落,脑子里更是一片纷乱,正兀自踟蹰,顾少卿却推开人群,冲了过来。   “慕涵,快点和我走,乔冷和陆二在那边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尊滴要抛弃喵喵么……花呢……   过来改个提要,原来的太文了……   狗吃`屎也河蟹啊……喵呜……   5、05 时过近千 ...   “唔……痛,好痛……你轻一点啊!”   “……”   “啊……就就是这里……嗯,就是这样……轻一点……”   “……”   喘息声愈加稠密,粘黏住整片空气,一吐一吸,直直地逼近某人的耳膜。   屋中的男人衬衫褪到腰部,赤`裸着上身,露出一片精壮的体魄。皮肤细滑,比普通女人还要白`皙,手感出奇之好。   冷清坐在他身后,指尖滑过背脊,脸莫名其妙的红了。   “唔……舒服……”   前面的某人兀自享受,发出一系列惹人遐想的怪声,全然不顾后面仍旧纯洁的另一人。   冷清撂挑子不干,歇了手中的动作,冷眼看着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   陆铭涵拿手推推她胳膊,“冷医生,你怎么不按摩了?”   不说话。   “你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怎么能忍心看我受到病痛的困扰呢,再按摩一会儿吧!”   冷清才没这份闲心,抽手在他身上一打,耳边立刻传来一阵嗷嗷的叫声。   “呸,有本事打架,没本事自愈!”她直起腰来,跪在床上,“我是泌尿外科医生,又不是专业的按摩人员,更何况你还不发给我工资……”   言下之意就是,她冷清毫无义务帮这个男人减轻病痛。   陆铭涵直叹女人难惹,这心眼小的,能有他拇指盖大么?   他叹出一口气,将外套抓过来,摸索了半天,好容易掏出了三百港币,扔到冷清身边。   “喏,爷赏你的。”   他是一脸骄傲的望过去,冷清却是高兴不起来,她捏着这三百港币的一角,抖在他眼前,“就这么点儿,够我买几只蛋挞?”   “不要拿过来!”陆铭涵风度全无地抢过钞票,啧啧两声咋舌,“我知道,你这男科医生,就会摸摸男人的那儿,顶多再来个那什么按摩。偏偏学艺不精,一阳指成了一断指,”   冷清被他噎得一时无语,偏偏手指上包的白色纱布刺得眼睛生痛。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她一把扭过陆铭涵的头,强硬无比地为他按揉起来。   激将法还是有效的。   陆铭涵点点头,就差吹声口哨来庆祝,心满意足地任她为所欲为。   冷清才没有这么笨,下手一次比一次重,直到他又一次嗷嗷的叫起来,心里一高兴,就大发慈悲放了他。   “你,为什么和乔冷打架!”冷清看着他背上的伤痕,心想这乔冷还真能下得去手,一拳下去,直接内伤啊!   陆铭涵立刻噤声不语,脸色已是沉郁到底。   冷清从身后望去,锋利的下颌线如同一把利刃,整张脸已是一尊冰冷的雕塑。   又是这样一幅表情。   似乎从登机的那一刻开始,这个男人就开始处于这样一个喜怒易变的状态,让人完全猜不中他的心思。   冷清独自回想,刚刚他和乔冷互殴时,四周具是前来拉架的人。顾痞挡在其中,还被拳头狠狠砸中嘴角。   唯独有一个人,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宋洁儿。   如此一想就对了,那时她是一脸镇定,除了眼中微微氤氲而起的一片雾气。   冷清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问道:“是因为宋洁儿吗?”   陆铭涵僵硬的转了转脖子,声音冷得冰心,“我们之间只是契约关系,我和朋友的事,怎劳你如此操心?”   一句话说得毫不留情面,冷清只觉得心都蓦然一缩,这个男人,是嫌她多管闲事了。   陆铭涵又开始穿上自己的衬衫,纤长的手指一路滑下去,扣子已经被一一扣好。   还真是难伺候,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谁又能一一知道他的禁忌?   逐客令一下,硬生生竖起一道壁垒,自己出不去,外人进不来。   冷清向来有自知之明,起身下了床,讪讪说一句,“我去看看可可。”   “嗯。”陆铭涵只是一点头,坐去床边,抽出一支烟点上。   烟雾中,看不清他的脸,冷清却仿佛能察觉他眉宇间蹙紧的力度。   *   陆铭涵没有出来吃晚饭,几个朋友围坐在长桌上,都是各怀心事。唯独可可这个孩子,靠在冷清怀里,对一桌子的美食兴奋不已。   因为桌上冷然的气氛,冷清借口可可犯困,早早离开。   小家伙平时走路尚且不稳,还缠着她在沙滩上玩闹了半天,小脚丫一走一陷,跌了好几回。   冷清总是觉得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身后跟着,她回头时,却又始终看不到人。摇头苦笑,如此反常,还是太自信了吧。   若不是太自信,怎么还会觉得那个人如无尾熊一般缠着自己?   等她把小家伙送去她的菲佣身边时,已经累的快要趴下了。累了也好,神经就会麻痹,也就没有功夫,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让冷清又感头疼的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和陆铭涵共住一间水上屋。   长夜漫漫,又是刚刚闹过不愉快,这可怎么熬?她掩了掩婚礼后换上的蓝色长裙,以防某混蛋饿虎扑食。   呼口气,慢吞吞打开了房门。   烟味,酒味,浓烈无比,钻入鼻腔,整个脑子都混沌不清。   冷清挥着手,趋走烟雾,跑过去开窗子。没料想,陆铭涵正站在窗边,举着半杯透明的液体,不知在这黑暗里站了多久。   窗外有一轮明月,再过几天便是中秋。   月光清冷,倒影落在蔚蓝色的海面,微风起,一池碎玉。   冷清从他手上接过酒杯,他没排斥,话语里是一点责怪,“酒精能减少白血细胞的数量,削弱免疫系统的功能,降低人的判断能力,还有人说会杀精呢——心里不痛快也别借酒消愁。”   这男人的眼神不对,盯着她,或疏远或炽热,一瞬不瞬,似是要看到她骨子里。   仿佛有电流滋滋通过,冷清连头皮都在发麻,声音低在喉咙里,听起来竟是有些娇羞,“睡觉吧,你醉了睡床上,我勉为其难地睡地板好了。”   刚刚移了一步,陆铭涵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肩膀。嗫嚅着,声音响起在黑夜里,如梦如幻。   “我爱了你那么久,你从来都没感觉的吗?”   *   “我爱了你那么久,你从来都没感觉的吗?”   冷清稍一愣怔,这是什么,酒后吐真言?   可是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明显就不对呀——   “陆铭涵,你脑子搭错弦啦,我们才认识了两个月……”   最后几个字被推进咽喉,他整个人都逼仄过来,胸口紧紧相贴,吻暴风骤雨般落下来。   他的手在背后游走,搂住她的腰,用了一点力,便双双跌入床榻。如同两片紧密相贴的叶子,四肢躯干都粘在一起。   冷清的头撞上床板,一阵头晕目眩,刚刚喊出一声,就被他的吻堵上。口中是烟酒复合的气味,尝起来却让人沉醉,他的舌尖灵活,抵着她的上鄂,慢慢侵入,直达咽喉深处。   一阵反呕,却让她更近一步衔上他的唇。   脑子已经混乱……   他的手烙铁一般滚烫,撩开她的裙`底,从腿侧一路探寻,覆上一处柔软,轻缓的揉。   手及处,燃起一片片的火,轰然烧开。   一处酥麻爆炸般四散,冷清沉溺三分,清醒一分,推着他。   “别,别这样……”   陆铭涵已然解了衣服,坚实的前胸撞上她,重负里感受到他身体里传出的火。她睁着眼睛,看不见那双褐色的瞳仁,却看见在火中,逐渐燃烧的自己。   空气静谧到几近停滞,他一声急促过一声的喘息,像是一个放大无数倍的魔咒,将她整个吞没。   裤链被一下子拉开,那种金属划过金属的声音,撕破整片黑夜,刺入耳膜,挠得她全身俱在发痒。   以至于多年后回想起来,她仍能听到自己胸腔中,砰砰乱撞的心跳。   衣服差不多被除尽,有滚烫坚硬的东西抵住她的大腿,冷清低吟一声,一脸惶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挣扎不休,将裙子向下拉着,陆铭涵俯下`身子,压住她,呼气喷在耳后。   “吃干抹净,好不好……”   这种事——还来问她的意见?冷清猛地摇头,“别,陆铭涵,你下去!”   “不要……”他的语气已近娇蛮,在沉醉里嬉笑,“囡囡,终于吃到你了……”   冷清猛然醒悟。   这个男人,将她当成了另一个!   委屈、耻辱一并袭来,她咧着嘴,嘤嘤呜呜地哼,拼命蜷起身子。   “陆铭涵,你——你看清楚——”早已干涸的泪腺此刻竟有些湿意,心更是痛得急速缩紧,“陆铭涵——我是冷清——冷清——你醒醒啊!”   陆铭涵浑身一滞,几乎当机的大脑此刻恢复运转,耳边反复传来一个名字,冷清,冷清……   不是她,不是囡囡……   他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酒能误人,偏偏还是在这种时候认错!   陆铭涵迅速从冷清身上爬起来,帮她拉好裙子,身体往一处偏了偏,却是一脚踩空,直接从床上重重撞落在地面。   闷声一响。   冷清仰面躺在床上,嘴里大口大口呼着气,眼泪已被压了下去,心里却仍旧缺了一块似的,怎么都补不全。   地上的男人发出一种呜呜的吃痛声,关节与地板相蹭,吱吱地叫着。   静谧的夜里,分外的响。   如此一摔,陆铭涵的头脑更加清醒,对自己又恼又气,握着拳头在地板上狠狠一砸。   爬上床,在冷清的身边忏悔,“对——对不起。”冷清不吱声,一抽一抽的喘气,他慌了神,“冷清,我喝醉了,我混蛋,你别这样好不好,我让你打让你骂——你看成么?”   冷清嚯地坐起身子,黑暗中,将头往旁处一扭,“混蛋,你早点去死好了!”   她从床上翻下,开了门,就往外面跑。   陆铭涵看着她模糊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   马尔代夫的水上屋,四面临海,更是有一处楼梯直通碧海,刚刚那女人——   “噗通”一声水响。   陆铭涵赶去看时,冷清泡在海水里,正坐在白沙上一个劲地哼哼,满脸是湿漉漉一片,看不出是泪是水。   他刚刚下了几阶台阶,冷清就连忙喝止,“混蛋,你滚,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你再下来一步,我就去喂鲨鱼!”   陆铭涵只能止步,看着这女人在水里艰难地走离。他甚至能想到她爬上木板桥上时笨拙的样子,心里一定还愤愤地骂他混蛋。   其实,他很想友情提醒一下这个女人,在浅水区,是没有鲨鱼的。   这条威胁不成立。   *   冷清坐在一片海滩前,双手抱着膝盖,海水时涨时落,冲着她赤着的双脚。   海水尚能上涨,她的心却一直往下落。   囡囡,这是谁的昵称。   陆铭涵这么多天以来的失落,都是为了这个女人?那她会是谁。   那么多的候选人,冷清一个个想过去,脚趾却被一只小蟹狠狠夹住。她愣在那儿,自虐般任由它咬,直到它都累了,慢慢松下钳子,横行无忌。   陆铭涵关她什么事,她连自己都管不好。   脑中是一片灿烂的阳光,沙滩金得耀眼,她第一次看到大海,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却被一只小蟹夹得嗷嗷叫。   有人为她的脚心吹气,慎重嘱咐,清儿,你要管好自己,照顾好自己,宠好自己,我的清儿,不能被别人欺负。   那时,年少轻狂的男子或许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成为那个别人。   她再努力,再坚强,又能怎么样呢?   后背突然有东西踢了两踢,冷清被拉回现实。她苦着脸,不理,那只脚,又踢了踢。   她立刻爆发,“陆铭涵你这个混蛋,我们俩完了,你快点给我滚!”   身后的那个人站直了身子,手插`进口袋里,仰面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最后,静到只剩下海浪声。   冷清以为陆铭涵被她吼走了,心想这男人好没毅力,月黑风高,果真要留她一个人在外面风餐露宿吗!   转头想看,视线里却闯进另一个身影。   他俯下`身子,细长的眼中波光流转,视线轻轻扫过她的脸。   “对不起小姐,我不懂粤语。”   一抿唇,笑靥生辉。勾住她四散的魂魄,恍如隔世。   “我发过誓,无论如何,绝不让某人离我超过一千天。   清儿,你不在的九百九十九天二十小时三分二十二秒、二十三秒、二十四秒……我,都在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对一些河蟹词很无力……蹲下`身子,白`皙……都标H……OTL……改了一处,字数成20000了,喵呜……19999多好……   6、06 遇见倾心 ...   月色如水。   清冷的月光落在一片海上,在细腻的白沙上,四散成一层层斑驳的光影。   彼时,那个年轻男人弯下腰,嘴唇贴近冷清耳边,吸吐的热气,伴随着海水咸咸的气味,幽幽而至。   声音,纯净空灵。   “我发过誓,无论如何,绝不让某人离我超过一千天。   清儿,你不在的九百九十九天二十小时三分二十二秒、二十三秒、二十四秒……我,都在想你。”   风吹在身上,掀起未干的裙裾,有些冷。冷清的脑子慢了起来,那些话如同电影慢镜头一般,在脑海中一一切过。   明夏或该称作尉迟勋,此时折起一双长腿,坐在她的身边。   转头看她,笑里都带着深深的宠溺,“还不去睡觉么,小心明早有黑眼圈。”   这副神色,仿佛是两人疯玩一天之后,他贴心而至的关切,其中相隔的三年凭空蒸发。   他记不得,她可记得,甚至牢牢的锁在心里,烙进血肉。   冷清将双手握得紧紧,沙子从指缝间流出,尉迟勋依旧盯着她的眼睛,“说吧,你和那个陆铭涵是什么关系,和那个孩子又是什么关系?”   他不紧不慢,说得处变不惊,却让冷清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这个优雅绅士,苛求完美,不容自己有一点差错的男人,她不认识。   冷清逃也似地站起来,低语一句,“对不起先生,你认错人了。”   熟练的粤语,冷郁的脸色,是她留下的仓皇一面。   冷清一路慌忙地逃,跑着跑着就慢了下来,身后没有响起第二个人的脚步声,她只是一个人在前赶,却没有人在后追。   莫大的失落。   眼前不远处,却有一个踉踉跄跄的黑影,她的心里猛然一惊,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人影愈加靠近,有熟悉的声音袭来,“冷清,是你吗?”   冷清像是着了魔,拖着疲惫的身体跑过去,紧紧抱着赶来的陆铭涵,小声细碎的哭着。   “好容易找到你了,跑那么快,我一眨眼就没了。”有温热的液体滴在颈上,陆铭涵懊悔不迭,“怎么哭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别哭了行不行?”   “不行。”她得理不饶人,“你吓到我了。”   “那我保证以后不在你面前喝酒,再也不会吓到你了!”陆铭涵犹豫着双手往哪儿放,想了想还是搂着她的背,孩子般地哄着,“再说也还没完成本垒打呢,倒是你,吓到我了。”   “你混蛋啊!”   冷清推开这男人,拼了命地挥拳头,将心里的气一并爆发出来,也不管是不是他惹的,一下一下狠狠砸下去。   陆铭涵不躲,站在原地让她发泄,原本以为让她打几下就好,谁知她越打越起劲,哭得也越来越大声。   他直觉不对。   双手铁锁般箍住她的手,问得急切,“冷清,你到底怎么了?我混蛋,你打我骂我都没事,可你这样疯疯癫癫地哭,我——我——”   我心疼——可这样一句话,他陆二怎么说得出来。   冷清冲他踢着地上的沙子,“我要回去睡觉!我现在就要回去睡觉!”   “那赶紧走吧,别闹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要走!”   “天,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背我走啊!”   “……”   不多时,沙滩上出现一个庞大的模糊身影,一步一步走得缓慢。   冷清整个压在陆铭涵身上,双臂紧紧锁住他的喉咙,脑袋垂在一边,冰冷的泪就顺着脸颊,滑落在风里。   陆铭涵本来就喝多了,此刻身上负担着一个人,走得分外艰辛。他看着月光中发亮的沙子,思考着回去之后,怎么着也要抽出时间和顾痞去练练身体。   这女人在他身上吸鼻子,还是有晶晶亮的东西拖到他颈部,又黏又亮拉成一长条,他浑身一哆嗦。   “喂,你干嘛要我背你?”   冷清那边安静数秒,说得义正词严,“我没穿鞋子,我脚疼。”   陆铭涵饶有趣味地再问一句,“不怕我又欺负你?”   冷清这次立刻捶他一拳,“你敢欺负我,我直接一阳指戳过去,顺便拽了你的小`弟弟,让你后悔一辈子。”   陆铭涵顿了顿脚步,收起两腿夹紧,别说,还真是有点疼。   “怎么有你这种女人,是医生了不起啊,随便摸随便进不说,还总拿这玩意儿威胁人!” 他无辜地嘟囔,“真是灭绝师太。”   “你才是灭绝师太,你全家都是灭绝师太!”冷清晃荡着两腿,手臂勒得他快断气,“快点走、快点走,我要回去睡觉!”   陆铭涵扶着她的双腿,将她向上提了提,脚下一阵风,拼了命地往前跑。   灭绝师太,爷为你受的苦,总有一天,爷要亲自一点一点讨回来!   *   冷清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心里再难受,再痛苦,睡一觉,早上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冷清一直都践行着妈妈的这条教导,一不好受了就早早上床睡觉,第二天醒来什么都忘了,又回到快快乐乐的自己。   可这一条也不是每次都管用,比如明夏走的那一天。   她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睡不着,最后起来满大街地找药店,好容易凑齐了几颗安眠药,全部吞了,一连睡了一个星期。   醒来的时候,竟然是在医院,宿舍里的同学们站在一旁,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昨夜睡得太急,刚刚回来便倒头在床,冷清觉得不对劲,明明记得没换衣服啊,怎么这身上是条白裙子,用手一摸,连内衣都没了!   门突然被打开,陆铭涵端着一盘子好吃的走进来,见她醒了,笑道:“我还以为你连午饭都不吃了,你可真能睡。”   冷清顺手挥起床单甩向他,“陆铭涵,你混蛋你混蛋!”   陆铭涵侧身就挡了,放下盘子,恶狠狠的,“你这个灭绝老尼姑,一看见我就混蛋混蛋的骂,你倒不能来点有创意的,方丈怎么样,和你正好是一对!”   “呸,你这个淫`魔老祖!”冷清抬脚就往他下`身踹,陆铭涵连忙闪去一边,“谁让你帮我换衣服了!”   “切,我以为多大的事呢!”陆铭涵一脸不以为然,“就你那干煸四季豆,我都不乐意看!”   冷清咧着嘴,又开始哼哼,陆铭涵记起她昨晚哭前也是这番动静,连忙缴枪投降。   “我看你衣服那么脏,穿了睡一定不舒服,这才好心帮你换的,我一直闭着眼睛呢!”冷清撅着嘴,还是一副不甘心,他狡黠一笑,“上次你还摸我那儿呢,咱们一比一打平休战,怎么样?”   冷清扁扁嘴,想说点什么,看了看这男人,又将话咽了下去。   鸡对鸭讲,不如不讲。   她拖着身子,移去食物那边,也不梳洗,直接上爪子。   陆铭涵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纵容地忍下这女人的不讲卫生。   昨晚,刚刚带她回来,她便直接上床呼呼大睡。   他抱着被子铺地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满是她发脾气时的样子,又讨人厌又蛮不讲理,他却丝毫没觉得不耐烦。   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里萌芽生根,他不排斥,甚至,他迫切的需要。   用一个人代替另一个,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   黑夜里,她滚来床边,一条胳膊搭在了他的胸前,便有她喃喃的声音响起。   “妈妈,我难受……”   陆铭涵整个人都为之一振,她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在浮生尘世里来往穿梭。   将她当成另一个,公平么?   迟虑再三,他牵上那只手,亦是梦呓一般,“不难受,我在这里……”   *   回到香港,冷清便告诉自己,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一早起来开车前往医院,先去看看正进行恢复治疗的可可,再去办公室套上自己的白大褂,沉下面色一副权威的架势,最后迎接着一拨又一拨的病人。   当然,偶尔也会有些小插曲,比如被狗仔追得一路狂奔。   不过,自从陆铭涵在各大媒体面前厉色斥责,警告某些行为出格的狗仔,将用法律武器保护隐私权之后,此类事情就少了许多。   冷清拿下戴着做掩饰的墨镜,刚刚放进包里,肩上就被人狠狠一拍,手里的东西哗啦啦落了一地。   冷清一脸郁卒,别说维持什么淑女气质了,此刻连骂娘的心都有。   “冷医生,这么早啊,我看外面有几个狗仔,以为你今天又进不来了。”   同科室的一位男医生凑过来,蹲地上帮她拣东西。   冷清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想到自己的东西上要沾上这男人的指纹,浑身都不舒服。   “哦……”她拉长了尾音,好好想想该怎么一语带过,省得啰嗦,“我没看见。”   “怎么会没看见,就在医院大门那儿,架着长枪短炮等着呢。”男医生站起来,摸摸下巴,“也没见冷医生你和谁拍拖,怎么男友孩子都一步到位了——你和陆先生什么时候结婚?”   冷清拎着包,后脚蹭着前脚,扭扭捏捏的样子,“我也不清楚,你该问他。”   “又说笑了,我哪里能认识他那种大人物。”男医生冲她挤挤眼睛,“不然下次开个party,也介绍介绍我认识好了!”   冷清讪讪地笑着,“没问题没问题——”她“咦”一声,将包里的手机拿出,靠在耳边,“嗯,我是冷清。”她蹙着眉头,紧接着张大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啊?Kate得了流感,高烧四十度?对啊,昨晚我们还在一起吃麻辣锅,不会也传染给我吧!”   男医生的眉角抽搐两下,拍拍冷清的手,低声道:“有事,先走了!”   冷清点点头,继续说:“对啊,得了的话,人又难受又不容易好啦,今天都中秋了,身体不舒服,月饼都吃不下。我……”   冷清见那男的迅速逃开,过了拐角便消失不见,偷偷笑了几声,冲着那方向扬了扬自己尚且黑着的手机。   心情好了许多,起步要去看看可可,一路走一路玩着手机,没走多远,低头瞥见一双锃亮的皮鞋。   她往左边让了让。   皮鞋跟着往左边。   她不以为意,往右边让了让,皮鞋又追随着去了右边。   几个过程反复下来,冷清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不知醒来触了哪颗灾星,诸事不顺。刚刚压下的火腾地烧起来,这人明摆着是和她对着干!   “好狗不挡道,你这人怎么走路呢!”   她一甩马尾,抬头恶狠狠盯着来人,却在高大身躯压下的阴影中,彻底傻了眼。   7、07 两人世界 ...   严慕涵只不过是想和冷清开个小小的玩笑。   可那女人满肚子怒意,仰头时,马尾甩得发丝乱扬,一张脸气得煞白——   却在面向他的那一瞬迅速变红。   等一双圆睁的桃花眼换上温柔的弧度,整张脸都已经涨得通红,可口清甜的苹果一般。   冷清拢了拢头发,讪讪地笑,“严先生,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流氓,她怎么好意思说,“呃——真不好意思。”   严慕涵的笑容一向温润的可怕,似是杯子里泛着泡泡的热巧克力,甜腻腻的顺着喉咙一路流下,包裹住整颗心。   冷清暗自庆幸,幸好这男人不是自己的菜,不然怎么控制得住。   严慕涵不清楚她的小心思,尴尬中小心翼翼地找着合适的措辞。   “没事,”他抿抿唇,一笑带过,“我来送可可的,铭涵今天事多。”   “哦,这样,这样……”   “顺便绕过来看看你。”严慕涵是自然的语气,不带一丝暧昧,“铭涵说他是因为来例行检查,这才认识的你,还说你医术很好。不如我先预约了,过几天来全身检查时,这一项就由冷小姐代劳了。”   冷清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斜眼看着一边科室上的铭牌:泌尿外科。   她忽然有一种想倒地装死的冲动。   ——这男人是不知道她会怎样检查,才敢这样说话吧。   “过几天啊,我可能要休假——”冷清转着眼睛,急速想着对策,“其实我刚工作不久,技艺不精。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个更好的,保证你满意。”   冷清故意用右手一遍遍顺着额前的头发,翘着食指,让他看到那刷白刷白的纱布。   严慕涵却一直没注意,“没事,大家自己人亲近一点,有什么问题也好交流。”   冷清眉角一抽,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一般。   严慕涵见她不说话,一双眼睛又向他身后可劲瞄着,只当她有急事,便贴心告辞。   “冷小姐忙吧,我先走了。”   冷清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一点头,刚昂着胸膛往前走了几步,又被这男人喊住了。   “今天中秋,我在餐厅顶楼订了位置,那儿视野开阔,赏月的话再好不过,大家再顺便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冷清立刻耷拉下脑袋,蔫了一般,一脸为难,刚要拒绝,严慕涵又添了几句,“没有生人,就Yule、铭涵他们几个。”   Yule——一提到这个名字,冷清就不对劲。浑身的肌肉僵了一般,一直连累到嘴,她连个“不”都说不出。   严慕涵见她没意见,笑得尤为灿烂,“那好,晚上我让人接你。”   眼睛却扫过她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带着些许亲狎的窥探,要望进她的肺腑一般。   只是在想,要不要和这个女人再开一个大大的玩笑。   *   “哥,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彼时,ST会议厅中,陆铭涵端着一杯咖啡,拍了拍严慕涵的肩。   严慕涵回神,也端起身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尽量若无其事的,“你刚刚在说什么?”   陆铭涵微眯着眼睛将他上下打量,“这场会你也没留意听吧。”见他只笑不语,陆铭涵也不多问,言归正传,“你确定还是不回鼎星?”   严慕涵是一点头,“我对商业上的事从来不上心。”   “我懂,否则你也不会一直念书念到三十岁。”陆铭涵拿手指点着桌面,侧身半坐在桌面,语气依旧轻松,“哥,你的责任总要自己来扛,别忘了,你可也是鼎星的继承人。”   年龄,责任,继承人,几个帽子扣下来,严慕涵原本算得上极佳的心情已被破坏。   他和陆铭涵虽是亲兄弟,在性格上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陆父自然希望儿子都能成人成才,继承父业,可严慕涵一向厌恶商业间的尔虞我诈,在鼎星一路混了几年,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走个形式而已。   他依旧一副笑容,嘴角的弧度却是浅得出奇,“这些话,你至少提醒了我一千次。”   两人之间是二十几年的兄弟,脾气习性摸得一清二楚,严慕涵还没沉下脸色,陆铭涵已经读出了他的心思。   他不咄咄相逼,仅仅是低语了句,“你可一次都没听过。”   这一次,严慕涵依旧是没听见一般,将前面的文件一合,推开,从容不迫地站起来。   岔开话题,“中秋了,今天晚上有空么?有个——”   “没空!”陆铭涵即刻打断,放下自己手中的咖啡杯,一脸肯定,“真没空,还要接可可去,我们约好了一同吃儿童套餐一同过中秋。”   他一脸嬉笑,却是说得一本正经。   陆铭涵何其之忙,平时的约会更是应接不暇,此刻却是反常的要陪女儿,别人眼里看来,必定是慈父一枚,为女儿改变良多。   严慕涵却深知实情,极少见的凝了笑意,眉宇之中结着雾气,因不想让人看穿,挑了一分眉头。   他是讳莫如深的语气,“爸和妈虽然在内地旅游,消息不见得有多闭塞,可可的事很难瞒得住。”   陆铭涵一手的食指仍旧敲着桌面,思索片刻,再开口时还是维持了一贯的不羁。   “等他们问起来,我就直接说:这是我女儿,你们的孙女儿,看着办吧。”他一撞严慕涵的肩,“这个主意怎么样?”   “还行,可能也就受家法处置一次吧。”陆铭涵是一脸不屑,严慕涵不紧不慢地添上一句,“最重的那一种,一棍子下去,立刻没声。”   陆铭涵一吞口水,果真没了声。   *   可可从医院出来时,被一位中年女医生抱在怀里。   陆铭涵颇为意外,对着那女人一叠声的道谢。又转而揉揉女儿的小脸,问道:“妈咪去哪儿了,怎么没有和可可一起过来。”   可可瞪着一双大眼睛,眉毛拧在一起,摇摇头,不知道。   “那可可今天有没有告诉妈咪晚上要一起吃饭,”可可依旧是摇头,陆铭涵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可可不乖,爹地早上不是照应过你么,见到妈咪就把小纸条给她,晚上我们是要一起吃饭的。”   可可在座椅上缩了缩身子,嘴翘得快比鼻子还高,解下背上的包,一手抱着小布偶,一手掏出张粉色的便签纸。   陆铭涵接过来,展开,依旧是他笔走龙蛇的字迹,看样子根本没被人打开看过。   他似是懂了,“妈咪今天是不是没有去看可可,所以下班也直接让一个欧吉桑去带你出来?”   可可的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和这个爹地交流真还不是一般的困难呢。小胖手一挥,夺过他的手,在手背上狠狠一咬。   陆铭涵痛得连忙缩手,手背上两排小牙齿,如同被小兽咬了一口那般,口水晶晶亮一片。   脑子里突然记起某晚,也有一个人的口水落在他身上——陆铭涵望着这小丫头,明明和那女人没半点像,怎么都喜欢把口水落他身上呢?   “坏东西!”他扭了扭可可的耳朵,“她又没有休息,一天都在班,上哪儿去了——”陆铭涵正自言自语,见可可一直看着自己,又凑近一些,促狭一笑,“是不是想要和妈咪一起过节?”   可可咬着下唇,笑得露出上牙,两只眼睛早已经变成两轮新月,腻在他的怀里,一个劲的点着头。   “那好吧,爹地就满足你一次。”   陆铭涵状似通情达理的应承下这个任务,连打过去的第一句话都已经想好,“可可想要和妈咪一起过节,要是你不来,她一定会抱着小布偶哭的。灭绝师太,你不会真的这么心狠吧?”   电话拨过去半天,除了忙音,半点人声都不带出。陆铭涵紧紧握着手机,视线上扬瞥着可可,她是一脸期待的模样。   没办法,按耐住不耐烦,发个短信。   引擎轰鸣,完美加速,性能绝佳的兰博基尼闪电般驶离。   陆铭涵将手机搁在车前,视线盯着路况,又忍不住时而关注着手机屏幕。   竟然,一直黑着。莫名一阵恼火,手握着方向盘,将它臆想成某人,用手指狠狠掐着。   在一处岔路口,趁着等红灯的空隙,陆铭涵接过手机直接按了关机键。   最恨的就是等待,一颗心悬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心心念念牵连于其上。   可问题是,如此一来,若是那女人良心发现来短信或是来电话,他不就错过了?   开机,等几分钟,没短信,关机,等几分钟,再开机,再等几分钟……   待回到家时,陆铭涵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如此间连不断的循环,这一路也不知重复了几次。   就连可可都觉得奇怪,这个爹地怎么总是将手机拿来拿去,比她和小布偶还玩得起劲。   陆铭涵将可可抱上餐桌边的红木椅子,看她巴眨巴眨着大眼睛望他,一张小嘴微微翘着。   可可将他的手机拿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个遍,黑不溜秋一个铁家伙,按着屏幕会亮,除此之外,没发现有什么好的地方。   手机又被塞回来。   陆铭涵一挑眉,这机灵鬼观察得真够仔细,“可可,你是不是觉得爹地有点奇怪?”   可可摸着小布偶的头,掀起眼帘望向他,那眼神里分明是轻蔑的意思。   这副样子,活脱脱是那女人的影子。   陆铭涵一揉孩子的头发,“这么看着爹地做什么,赶紧吃饭!”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陆铭涵也顾不得这可可的小心思,连忙打开短信。   “好,不过要晚一点才能去。”   陆铭涵不甚高兴,手指飞快地按着屏幕,她的短信又追加了一条。不看还好,刚打开一看,耳边直传来“嘶”的一声。   男人心头烧得正旺的一把火,被冰凉刺骨的水即刻浇灭。   8、08 清明诈尸 ...   “晚上有约会。”   冷清发完这条短信,立刻退出,清除信息箱、通话记录,刚刚按下确定,屏幕还显示着“删除中”,手机已经被人夺了过去。   修长的身影从头顶覆下,一股幽然的气息钻入鼻腔,清冷的,浅淡的,恰到好处的融成一体,迅速侵入蔓延。   不用抬头也能想到那张脸,完美到几近零瑕疵,衬着如瀑的银色月光,有服顺的发丝在微风中轻扬。   尉迟勋翻查着手机,有用的信息早已被删的一干二净,仅用一根食指贴着她的下巴,抬起,迫使她看向自己。   “刚刚是在和谁发短信?”他一挑眉梢,薄削的唇开阖,“陆铭涵,是么?”   冷清将脸撇开,手揉了揉按痛的下巴。   尉迟勋的占有欲出奇之强,看冷清手机的毛病从两人认识起就有,她虽然不介意,有其他男人的电话短信时,还是尽可能删了,免得惹他不高兴。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她都一直改不过来。   转念却想到彼此的身份,她早已没立场如此在意他,更不需要害怕他,便劈手要夺,却被尉迟勋反手一抓,整个人都跌入了他的怀里。   “那孩子已经三周岁,你却在两年前才来香港,试问你有什么工夫能和那男人生孩子,这样帮他,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关你什么事?”冷清反唇相讥,此刻只想着要快点离开,握着手机的另一端,和他拔河,“尉迟先生,请你放手。”   “放手么?”尉迟勋的笑容奇异,故意向下深挖,“我已经将你放了一千天,还不够么?清儿,你该知道的,你于我的重要性,如同是胸腔里的这颗心脏,只有心脏尚在原处,日复一日的搏动,才能让我活得下去——你说,我怎么可能放手?”   笑容里竟然有难以言喻的绝望,纯净的眸子反射着月亮的清辉,他整个人反而颓废了一倍。   冷清心中一缩,努力将这幅神色忽略,直言不讳,“是么,那你的心脏停了三年,你却还能在这儿和我油腔滑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诈尸’?”   尉迟勋眸光忽暗,突然松了手。   冷清没站稳,抓着手机向后一连退了几步,最终被他有力的胳膊缠上腰,又拉了回来。   “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他低头看她,一字一顿,“终日在想出人头地、衣锦还乡,靠做能永远拥你入怀的梦,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其中的艰难,你永远体会不到。”   冷清的耳边轰然炸开,这些话算什么?三年前一声不响的离开,三年中没有来过一通消息,现在却突然冒出来,随时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她真不知道该相信这是真话,亦或是敬佩这男人绝佳的演技。   她忽然就觉得好累。   这三年她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靠着对某人的失望和恨意,行尸走肉般撑到现在。   这个男人还以为全天下就只他一个人才会痛苦吗?   她不吱声,哪怕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手机却响了起来,适时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尉迟勋即刻夺过,抬高手,在冷清够不到的高度,一字不落地读着短信。   气恼在顷刻间喷薄,他松了束缚,将手机往她怀中一扔,冷笑笑,“自己看。”   “妞,爷今晚翻了你的牌子,识相的就立刻过来将爷伺候的乐呵呵,否则,爷立刻驱车而去,先痛扁奸`夫,再将你先X后X一百回合,钦此。”   冷清的一张脸即刻涨得通红。   陆铭涵!陆铭涵!这个混蛋男!   *   尉迟勋的胸腔起伏,晦暗不明的脸已无表情,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理由发一通火,完全不必精心修饰起一分——小气?   拎起这个女人,像训一只小猫般,高高在上,摆出一副主人的威严。   事实上,他也几乎就是如此践行。   冷清觉得别扭,这个男人将手捏住她的脖子,将她禁锢在一方天地,完全不得动弹。   怎么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是这样的一个人,凡是拥有的东西,哪怕再不喜欢,宁愿远远扔去天边,也不愿意看到被人接手的那一天——她也知道,她曾是他的。   秋夜里,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冷清慌了神,这样一副对峙,怎么能让人看到。   她推着这男人,“别这样,有人来了!”   尉迟勋垂眸望她,手上又加了一分力,“我简直想不到,你和他的感情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可听语气,你也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是因为他有钱么?”   冷清不解,“什么?”   “是因为他有钱才和他在一起,因而时刻装作不认识我,更不愿意回到我身边,”他扬着下颔,挑眉轻蔑地笑,“是么?”   冷清气得完全不能自已,扬着手悬在空中,若是一巴掌能打醒这个男人,她又怎能手软?   可尉迟勋已然松了手,修长的身影似是一道锋利的剑,一寸寸划进夜色之中。   严慕涵赶来时,冷清正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月光下,肌肤如雪,明眸善睐,却是鲜见的凝神失落。   “怎么了?”严慕涵正对着她,提了胳膊,停在半空,如同此刻悬起的一颗心,虽在胸腔中,却仿佛停止了跳动,“不再进去吃点什么吗?”   冷清抿了抿唇,浅笑,“不了,已经很饱了,谢谢你今晚请我来。”她面难色,“不过现在急着要走,可可在家等着我去。”   “那我送你回去。”严慕涵没有拒绝,知道那小女孩子粘人。   两个人并肩走时,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笑道:“本来准备让铭涵一起来,他说要和可可一起吃儿童套餐,过二人世界。”   冷清听到那混蛋的名字,就一个劲的头疼,冲着严慕涵讪讪笑着,并不答话。   “我当时就猜到,陪可可是假,想和某人约会是真。我就故意不多说,装作不知道,等着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冷清的脑子坠进一重迷雾,此刻完全没控制耳朵来听,跟着他,一路点着头,间或“嗯”两声。   内容尚且没理顺,哪里还能听出这话中隐隐藏匿的酸味?   手机又在响,震得她心都一阵在抖。   翻开一看,却忍不住轻笑出声。   “离严慕涵远一点,他也喜欢你。”   尉迟勋不知在何时,将自己的电话存入了她的手机,名字仅仅简单的两个字:清明。   冷清、明夏的组合,他们曾经私下里拿出来开玩笑。   呸,此刻的冷清在心里啐了一口,腹诽这男人的小心眼千年不变,如此一想,倒是有些彼此亲密的情愫。   她驱走这份感觉,狠下心来,迅速改了另两个字。   ——诈尸。   *   第二天上午又要早早赶去上班,冷清的三分魂魄却还留在昨晚。   赶去陆铭涵那边时,可可已经睡熟了,她在小床边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耷拉着脑袋起身回去。   陆铭涵靠着门缘,抬手挡住她的路,语气里满是不满,“这么晚才来,月亮都快下山了,你到底去和谁约会了?”   冷清心里将混蛋骂了千万次,等当着混蛋说话时,却又懒懒的,“你哥请客,怎么好意思拒绝?”   问题被皮球般抛到陆铭涵这一边,他蹙着眉头,站直身子,一副“惹我必死”的模样。   “这算是个什么事,我女朋友陪我亲哥去吃饭,我还傻不拉几和女儿独守空闺!”   冷清又好气又好笑,今儿陆铭涵是怎么了,抬手在他额上一覆,皱眉抱怨,“也没发烧啊,怎么脑子都烧坏了!”她沉了一分脸色,“谁是你女朋友,假的。”   “我不管。”陆铭涵耸耸肩,“大家说是,我就当是了。”   冷清能拿这男人怎么办?除非将他那脑子掏出来洗洗,否则他的耍滑无赖,她恐怕是要一直忍到契约结束了。   一路走一路想,猛然撞上一处软软热热的墙,抬头一看,她的脸立时就绿了。   “公羊院长——”冷清说得太急,脑子转换不过来,流利的普通话脱口而出。   院长虽然姓公羊,她本人却是个女的。这个姓太古怪,以至于一整个医院的医生都会在私底下拿她开玩笑。   院长不太听得懂普通话,此刻一愣,慢慢回味着她的话。   冷清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没上得来。这院长的坏脾气人尽皆知,最不喜欢有人连着姓喊她。   思忖她没听懂,冷清立刻回归粤语,敷衍过去,“院长来得好早,我刚刚低着头,没看见您——”又拿起手中的一盒蛋挞,“新出炉的,院长拿去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呵呵。”公羊院长是一叠的推诿,手却伸过去接过蛋挞,冲里面瞥了两眼,“果真还冒着热气啊。”   “那是一定的,我买了就赶紧往这边赶的。”还好没有眼睛能望见自己,冷清实在不想看到现在的一脸狗腿样。   “那谢谢咯,我拿去吃了。”公羊院长提着蛋挞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意,几步又冲到冷清的面前,“冷清,有好事找你!”   冷清刚要逃走就被追上,此刻心脏骤停,一瞬之后,猛然加速。   “咱们医院要拍新的宣传广告,不找明星吧,宣传力度不够,找明星吧,预算又太多。”她拍拍冷清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样子,“你现在也算是个名人了,不如为院着想,做我们的‘医院之花’,自己人拍广告又省钱又省心,你觉得怎么样?”   医院之花——冷清觉得额上已经有冷汗流下,她真的不想自己的大头照被印上各辆巴士,在大街小巷穿梭。   一开窗,整个人脸都四分五裂,那是怎样恐怖的画面哪!   冷清五官纠结,“不——”   “不要紧?”公羊院长欣慰地点点头,“就知道冷清你是个爱院敬岗的好医生!”   “……”   “那就这么决定了。陆董真是聪明,不瞒你说,这个主意就是他帮我想的。”公羊院长冲着冷清挤挤眼睛,“一大老早就给我来了通电话,还说可以由鼎星来拍,啧啧,这孩子心真好。冷清,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   冷清一张脸铁青,那混蛋是故意的吧,看她过得太好,故意过来横插一脚,势必要将她踹进地狱去。   一边想,一边变换着表情,狰狞无比。公羊院长看着奇怪,以为她中了什么邪,连忙告辞。   还没走出视线,又将脸转过来,挑高了声音,满是兴奋的,“冷清,过来接客!”   “……”   冷清脚下一踉跄,抬手扶上墙,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被这院长坑得浑身无力,抬眼一看,有个清俊的身影从拐角中走出,和肥胖矮壮的公羊院长一比,修长的可怕。   过道里的灯光线强烈,冷清眼前一道煞白,片刻之后,便有巨大的气场将她整个覆盖。   男人对院长刚刚的那句话很是满意,此刻斜斜地勾起嘴角,视线轻浮,笑容揶揄,低声逗趣,“妞,给爷乐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噗……陆铭涵后来又说了一句话,猜说的是什么?   “妞,给爷乐一个。”大接龙……   没写过这样的男主,无赖厚脸皮,不过我还蛮喜欢滴,哇咔咔……   于是,小冰同学说,总是有“高大的身影压下来”,噗,这句话我超级喜欢的啊,就超级喜欢用了,于是,这一章也有来着,我改了,以后会注意滴,MUA~   9、09 同归于尽 ...   陆铭涵是一副好死不死的浮笑,甚至抬起修长的一只手,在冷清火冒三丈的当口,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妞,给爷乐一个。”   那副样子,十足是在给家中的小猫顺毛。   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乐你大爷的!”   冷清不是淑女是熟女,在这纷扰的人间沉浮了二十六年。此刻声嘶力竭地捍卫她的地位,饿死是小,吃亏是大。   说时迟那时快,冷清扬起胳膊,完美地抡过九十度后,手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陆铭涵的脸上。   他的头偏去一边,许久没转的回来。   冷清餍足地拍拍手,此刻高傲地瞥一眼他,“小子,以后放老实一点,再妞啊爷的混叫,姑奶奶我一巴掌把你扇墙上,想抠都抠不下来!”   “卡——”   *   “卡——”   这里是一个不大的摄影棚,工作人员在一边恪尽职守,几台摄影机从不同角度进行拍摄,举提词器的助理冲一个目光呆滞的女人大幅度地挥手。   导演举着喇叭,又是底气十足地重复道:“卡——”   冷清浑身一抖擞,终于回过神来。好好拍着广告,怎么就中途走神,臆想出一段完全不曾有过的场景。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陆铭涵轻浮地说过那句话之后,冷清确实有过要扇一巴掌过去的冲动。   手悬在腰间半天,正详细谨慎地考虑着此举可能造成的后果,那男人偏偏又来了一句。   “或者,爷给你乐一个?”   冷清不停告诉自己要克制要忍耐,却依旧控制不了急速上扬的嘴角,一转身,风似的逃走了。   此刻,却是陆铭涵的助理跟着梳化组风似的跑过来,蹲在冷清的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着,“冷小姐是不是看不见提词器上的字?我再去调大一些?”   “不用了,看得很清楚。”   冷清有些不好意思,统共一句话的广告,她拍了不下三十次,要么是走位不正确,要么是没有认准机位,又要照顾到姿态美,又要露出最美的左侧脸。   弄到最后,她一个头两个大,屡屡说错词。   陆铭涵本是一直在旁“监视”,她却磨磨蹭蹭半天都拍不好,中途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在助理耳边吩咐几句,便一脸沉郁地匆匆离开。   歇了差不多十分钟,导演依旧一脸疲态,哑着喉咙,“Action!”   音乐起,冷清仔细分辨着节奏,心中暗喊,别再丢人现眼了。   助理在下面摇着提词器,她是露齿而笑,眸色温和,甜美可人,毫无破绽地瞥了一眼。   双手交错窝在胸前,音色饱满,“给我一分信赖,还您十分健康。博美医院,祝您一生平安。”   语毕,展手摊开在两边,一派大方淑静。   “卡!”导演是兴高采烈,白耗了一天,终于完成了这项基本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拍摄。他鼓着掌,感叹道:“不容易啊,最后一条拍得真好,大家辛苦了,收工!”   冷清立刻松弛下一张脸,刚刚笑得她两块肌肉都已经僵硬,赶忙用手上来揉两下。   助理提着她的包和衣服跟在后面,贴心地递上来手机,冷清一点开收件箱,全是几小时前陆铭涵发来的。   她理都不理,直接删除,将手机扔进包里。又和那位助理好说歹说,这才将他轰回了陆铭涵的办公室。   公羊院长说了,只要她去拍广告,就将那中秋的三天假提前补给她,顺带再放个三天,也算是员工特殊贡献的福利。   是喜也是忧,放假固然好,可是这个月的全勤奖金算是泡汤了。是休息为上呢,还是上班拿回奖金为妙呢?   冷清有一搭没一搭的算计着,一时大意,竟然直接从ST的大门走了出去。   刚刚急着要走,她便没换衣服,穿着为本次广告特别设计的粉色两件式护士服就走了出来,头上的护士帽更是别的端正。   记者们一拥而上,手里的相机不停闪烁,对如此装扮的冷清有着浓厚的兴趣,问题更是层出不穷的奇怪。   “冷小姐为何如此打扮……”   “是要演绎制服诱惑吗……”   “冷小姐和陆董事的初夜穿了……”   几个麻辣问题一路下来,冷清已经是汗流浃背。   此刻,她若是大吼一声:穿护士服显得比较亲切!   ——会不会被“拒绝装X”的口号淹死?   陆铭涵刚刚从外面回来,才下了专车便看见冷清被困在一堆记者之中。   保全分两队,从ST大楼中出来,双方互相推搡,僵持不下,冷清那抹纤弱的身影还在其中来回。   陆铭涵冷染的眉角渐渐温和,这个女人徒有强悍其表,却是少了坚强的内核。   隔着这么远,他都能看见那紧蹙的双眉,也似乎能听见她心里无谓的叫嚣。   这两个人,又有哪一点相像呢?   冷清被人团团夹住,寸步难行,本就嗡嗡作响的大脑,此刻炸开了锅一般。   她不回答,也不抬头望人,埋头胡乱冲撞。   无计可施中,忽然有个人影穿行而来,拨开重重的人群,站在她的面前,沉着嗓子,“别担心,有我在。”   似是而非的一句话,不同的人却说出相同的况味。   就在这样纷乱嘈杂的境遇里,她的心被猛然撞了一下。   疼,从一点爆开,刺到脚心,她站不稳。   陆铭涵的脸急速拉进,有力的臂膀挽住她的腰,她便被力气相带,软软地跌进他的怀里。   是有一刻的恍惚,曾经遇见过相同的一幕,人群之中迷失,茫然失措之后,早已红了眼圈,一遍遍低喊着相同的名字。   绝望中,终于有人拉她入怀,拍着她的肩膀,喃喃低语,“清儿,别怕,再也不弄丢你了。”   冷清抬头望这男人,始终要以如此仰视的姿势,无论是他,还是他。   早已呆了,傻傻问道:“怎么会是你?”   *   车子开得很快。   陆铭涵换了自己的兰博基尼,加足马力,一路疾驰。风在窗外猎猎响起,引擎轰鸣咆哮,怪兽般嘶吼不歇。   冷清坐在一边,没有系安全带,车速极快,她散落的神思却始终没有聚回。   冰凉的脸上划过几道温热,她用手一擦,晶晶亮一片腻在手背,再擦,再流,直到再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陆铭涵却从身边女人的哽咽中回神,他转眼望出这女人的异常,即刻平稳减速,将车子靠边,停在应急车道上。   “别哭,怎么了?”他笑不出,手擦着她的脸,将那些泪一一拭去,“我开得太快,吓到你了?”   冷清不吱声,一下一下吸着鼻子,眼中有埋怨有委屈,小猫似的哼哼着。   陆铭涵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俯身过去,拽着安全带将她扣在靠背上,言辞里是不满,“以后不系安全带,不许你坐我的车。”   抬头瞥见她通红的眼眶,又软了语气,“好了好了,我会记得帮你系,还不是怕你会出事。”   这语气,又是责怪又是心疼,冷清低头看着他,是表情奇异的一张脸。   低头,俯视。   她有一刻的愣怔,第一次处于这样一种角度,默默看着这男人俊朗的一张脸。精致的侧脸,柔和的眸色,都没来由地在心底烙上一圈深深的印记。   不疼,微微的一点酥麻,电流般通过四肢百骸。   紧接着,前所未有的战栗。   褐色的眸子一转,陆铭涵精准地抓住她投射而下的视线,微弱的,孤寂的,胆怯的——却是直射向他眼里、心里的。   脑子里没有多一分的思索,不受控制的手率先扣住她的后脑,等唇贴上她芳香四溢的唇时,陆铭涵的理智早就挥手告别。   如此清甜,如此美好,是雨后吐红的蜜桃,甘美多汁,饱满珍贵。舌尖跳跃,叩开那紧咬的牙关,一点点深入,在齿间舔`弄,细致地描绘出她的每一处隐秘。   睁眼,所及之处,是一个男子如阳光般刺眼的夺目,推不开,驱不散,只有沉沦。   舌面相贴,她是青涩的新手,他亦是乱了阵脚,蛮横地搅动,疯狂吸进她口中的甘甜。   他却长长逸出一口叹息,总是少了点什么,不够专心,不够彻底,锁紧了她的身子往怀里揉。   这种感觉,依旧不对。   她在哭,嘴里有她留下的点点苦涩。试着说服自己,是这阵异物破坏气氛,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坚定地否认。   陆铭涵渐渐停下,移开脸,就那么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然后,再听到她说,“怎么会是你?”   他又何尝不想问一句,“怎么会是你?”   他却提醒自己,一个男人,拿得起放得下。   冷清的唇已经肿了起来,红红一片,此刻微微张着,小口小口吐着气。   陆铭涵尚没逃得过这份诱人,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一遍一遍,直到皮肤上燃起炽热,火烧得正旺,一路摧枯拉朽燎进心原。   他凑近一分,要再去品尝,却被冷清挡开。   他抓着她的胳膊,用力地握着,眼中忽明忽暗,“冷清,我们两个试一试,怎么样?”   冷清本是冷着脸,此刻似笑非笑,“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怎么试?”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不会爱上你?”   冷清垂了眼睛,靠在椅背之上,脸偏向车外,随意地追寻着一辆辆过往的车子。   “我想睡一觉了,送我回去吧。”   想必自己也觉得荒唐,陆铭涵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机械性地拉过安全带,扣好,开车。   一路平稳。   *   冷清再醒过来的时候,陆铭涵也在一旁闭目养神,天已经黑了下来,看了看表,时间接近晚上八点。   这里不是她的公寓楼下,高楼林立,豪车出入,是一处高档住宅区。   陆铭涵听见身边有细微的响声,睁眼望到这女人的一阵左顾右盼。眼泪已经干涸,连那副低落的心情都得到了纾解,这一觉睡得还真值了。   冷清记得刚刚脱线的那个吻,此刻还有点不好意思,往另一边靠了靠,低声,“这是哪儿?”   陆铭涵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蓦地生出一种拿她取乐的念头,故意往她的方向动了动,说得暧昧之极,“陪我上去办件事,一会儿就好。”眼睛将她一阵打量,“你穿成这样,不能浪费了。”   冷清张了张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多想,可这男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往好处想他,真的很难!   腹诽这男人非凡的恢复力,刚刚还是一派反常,现在就本性难改,又做起了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她偏偏不吃这一套,“不要,我要回家。”   “真的就办一件事,一会儿就好。”   “混蛋,谁知道你要办什么事,你别忘了你有过前科!”   话音刚落,陆铭涵的脸即刻贴近,她猛然向后一躲,脑袋重重磕在了玻璃上。   “咚”的一声闷响。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是关切的语气,偏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强制地扭过她的头,仔仔细细地检查,“放心,绝不动你一根手指!”   冷清怒瞪一眼,这混蛋还说没动过,明明她的手指到现在都还没好!   陆铭涵自然当成视而不见,坐直身子之前,用手在她唇上又是一点,突然来一句,“上一次,这儿,是不是你的初吻?”   冷清冷汗直冒,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乱响,真希望一道闪电劈下来,哪怕是同归于尽呢!   *   电梯停在公寓的第二十层,一整层楼,只有独门独户一家。冷清尚在赞叹这一家该有多大时,门已然被陆铭涵叩开。   “你怎么来了?”   宋洁儿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视线却从陆铭涵的身上轻轻飘去一旁的冷清。   她是刷白的一张脸,转着眼珠子,最后垂着眼睛,视线沿着地砖的缝一路爬进了门里。   不过片刻,一双男式拖鞋踩上这片视线,不紧不慢地走出来,法国蓝的绒面面料上,用花体字绣了四个字母。   冷清猛然后退了几步,鞋跟一扭,她整个向后一倒,被陆铭涵接进了怀里。   仰面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那狭长的眼,不经意的轻眨,视线飘离之间,从她的脸上倏忽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在家休养中……晕车的孩纸尊可怜……喵呜……   10、10 强势推倒 ...   宋洁儿揣着抱枕,躺在床上看电视,将声音开到最响,丝毫不理会身边这个喋喋不休的男人。   陆铭涵讲得正起劲,见这女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想必将他的话全部当成了耳旁风,转身就将电视插头整个拔了下来。   “宋小姐,你再不听我说话,我立刻一个电话拨你妈那儿去,看你还和我拽什么拽。”   陆铭涵的威胁十分有效,宋洁儿立刻坐直了身体,将抱枕向他的一处猛然扔去。   “你有话快点说,我还要睡觉,实在没空听你啰嗦。”   宋洁儿也是憋着一肚子委屈,成天听他唠叨还不够,现在再来一妈妈,她的日子哪还有的过。   陆铭涵这下子倒是不急了,躲了抱枕袭击,坐去她的身边,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洁儿,你才不过二十岁,既然不去念书,就好好呆在公司做你的艺人,何必去招惹一个比你大许多的男人?”   “哪有大许多。”宋洁儿不看他,倨傲地一扭头,“不过九岁而已。”   “总之就是不行!”陆铭涵微微动了怒,一张脸板得无情,“他是有家室的人,你别做出些让家里人脸上无光的事情来。”   宋洁儿被噎了一口,嚯的起身,下了床,就要去开电视,被陆铭涵一把抓住了手腕。   “宋洁儿你想清楚,破坏别人家庭,你知道你是什么吗?你就是一第三者!”他提高了声音,“你再想想你爸爸妈妈离婚是因为什么,被小三弄得家不成家,你现在反而还来步这后尘,你——”   “别说了!”宋洁儿气得眼睛都红了一圈,抓着陆铭涵的手就是一咬,“你不是喜欢他老婆吗,我这也是在帮你,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一触及软肋,陆铭涵立刻变得支支吾吾,看着窗外稀疏的月色,心里有些泛酸。   “喜欢并不代表一定就要得到,更何况她与相爱的人结婚了,所以祝福她,我退出,没关系,大丈夫何患无妻嘛!”   陆铭涵说了一连串,连自己都觉得奇怪。   什么时候提到这件事,竟然能如此淡然相对?   宋洁儿是一声冷哼,“陆二,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会不知道吗?”她一瞥这男人,“我实话和你说吧,他们结婚也是因为一纸契约,只有她单方面极力维持这份感情。试问,在这样的婚姻里,我又怎么会是第三者?”   陆铭涵的眼里突然亮了亮,似是不信的看着她。   宋洁儿点点头,又一次强调,“是真的。”   陆铭涵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痛得迭声喊着,他不理会,急促地问道:“契约,为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碎裂声。   *   “洁癖是什么时候好的?以前你被其他男人碰一下,会难受好几天。”   尉迟勋从酒柜上取下一瓶葡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走来,坐在她身边,搁在鼻下闻着那股香味。   他瞥这目光呆滞的女人一眼,“清儿,说话。”   冷清哪里还有什么话好说?   陆铭涵和宋洁儿之间早有暧昧,若不是收到什么消息,怎么会一反常态的心情低落。   大晚上开快车赶来,正好捉到这尉迟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冷清是没什么好气,懒懒的,“遇到困难,就要勇于直面。别说洁癖了,哪怕是再深的伤,还不是一样会痊愈?”   尉迟勋点点头,“有道理。”抿了一口酒,同样是一贯的波澜不惊,“你光记得那句话,却不记得是我说的?”   这一次,换冷清整个无言以对。   怪只怪,这个男人在她过去的生命里,留下了太过浓墨重彩的一笔,早已和血肉相融,要戒,不是不能,却真的很难。   尉迟勋还是有一分安慰,这个女人并没有将他忘得很远,或许他该趁着晨曦微露,轻轻拉起她的手,淡淡说一句,清儿,我回来了。   然后,她心里的那股气或许能随着太阳的露面,被渐高的温度彻底蒸腾。   可此刻,冷清的心原却是一片冷冷清清,一句话堵心里,说出来有些矫情,不说出来,又憋得难受。   她也不管了,直接和他摊牌,“你和那个宋洁儿是什么关系,这么晚还呆在这儿,就不怕明早的头版头条都写着你们的花边新闻?”   “那样正好,增加了曝光率,对我们的发展都有好处。”冷清涨得一脸通红,尉迟勋却是一笑,“逗你的,我和她没关系,过来问几个问题而已。”   “什么问题?”   “你猜。”他是浅淡之极的语气,却是有意要吊她的胃口。   “鬼才会猜。”冷清咬着牙,“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尉迟勋微微一耸肩,就这么平静无恙地看着她,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色,挑着眉梢,眸色如水。   她越是在乎什么就越是逃避什么,她在害怕,他很确定。   冷清差点溺死在这分温柔之中,房门内传出陆铭涵的声音,听不太清楚,却听出了其中的怒意。   她收敛神思,把持住自己,看也不看尉迟勋一眼。   尉迟勋也听见了这动静,嗤笑一声,“他这么晚来才是真的有事,你就任凭这个男人如此对你?”   不说话,但看她无差的脸色。   片刻后,嘴角已是餍足的笑容,“原来你们确实是靠契约维系,洁儿果真没有骗我。”   冷清心里一动,这男人过来,就是为了确定这一件事?   明明说好不再为他起波澜,可这心里就是难以平静。   她欲掩饰自己的失措,却说得吞吞吐吐,“与——你——何干?”   “当然与我有关,”尉迟勋是粲然一笑,“你,是我的——”视线落在她尚未脱下的护士帽上,“小护士。”   孩子一般的语气,故意斜勾起嘴角,挑着眉,再自信满满地扬起下颔。   冷清只觉一阵晃神,哪里顾得及这话里的取笑。不觉低头,却又看见他鞋面的那四个字母:Yule。   谁来串门,还专门带一双拖鞋?   ——提着鞋子,站在玄关,和主人呵呵一笑,告诉她,我自备拖鞋!?   那四个字刺得她双眼都疼,顺之而上,迎着他纯澈的眸子,连带着心都被狠狠一拽。   “你又骗我!”   冷清沉了脸色,劈手夺过桌上的酒杯,仰面就喝,被一双有力的手钳制,还没喝到,酒杯便被打落一边。   玻璃的碎响突然炸开。   冷清生硬地站起,又夺过酒瓶。尉迟勋是一脸疑惑,抓着胳膊,和她僵持。   *   房门被打开。   陆铭涵和宋洁儿一脸诧异,四个人都是一怔。   “陆铭涵!”冷清说得咬牙切齿,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这个人要用酒瓶砸我!”   “啊?”陆铭涵简直哭笑不得,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转眼看到尉迟勋眼神中不同一般的热切,再一看身着护士服头戴护士帽的冷清——   尉迟勋竟然是这样把持不住自己的男人!   陆铭涵恍然大悟,视线自然而然落到某人下`身,寻找更大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观点。   尉迟勋蹙了眉心,手上一用力,只和冷清计较,“你在别扭什么?”   “我就是恨你,厌恶你,不想看到你——”她压低声音说得极快,“三年前你想走就走没关系,可现在凭什么让你想回来就回来!以为我冷清好欺负是不是?”   “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解释,你在这边胡闹,要我怎么说得清楚?”   “好啊,先说说你和这宋洁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没关系!”   “你还把我当成三年前的那个傻姑娘!”   陆铭涵和宋洁儿是面面相觑,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陆铭涵等不及,冲了过去,手扶上那酒瓶,三方用力都往自己的一边拉着。   他是不耐烦的吼着,“你们在做什么,放手!有话好好说!”   冷清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看着手中的酒瓶,一时忘了刚刚到底是为什么要夺这东西。   放就放!   尉迟勋是一脸怒意地回瞪陆铭涵,想着如此僵持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心平气和坐下来,和他说得一清二楚。   放就放!   两个人仿佛商量好了,一齐松了手,陆铭涵这边却使足了力气,一连踉踉跄跄退后好几步,眼睁睁看着这酒瓶口直直地往他脸上撞来——   蓦地闭起眼睛。   “啊啊啊——”   *   “啊啊啊——”   陆铭涵的一张俊脸,此刻扭曲的不像样子,呲牙咧嘴,痛得鬼哭狼嚎,就差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   冷清也不管这男人喊得有多凄惨,空着的一手环着他的后脑勺,涂着药酒的一手则在他左右摆动的脸上使劲按揉下去。   “啊啊啊——”   “混蛋,能有多疼啊!”   冷清可是专业的医生,别说他在嚎,就是哭得鼻涕眼泪直流,心也是一软不软的。   可这男人挣扎太凶,直接影响冷清发挥,她索性双肘抵住他的双肩,用力一扑,将他整个压倒在柔软的床榻中。   双腿压上他的双臂,屁股猛然坐上他的前胸。   “唔——”   “再喊一声,我就不干了,任由你毁容,后悔一辈子!”冷清是一脸奸诈的笑容,看着这男人脸上被酒瓶砸出的淤青,咂咂嘴,不住地摇头,“可惜了,怪好看的一张脸——”   “你快点给我揉!”陆铭涵简直受不了,大吼一声,“再喊一声痛我就不是个男人!”   他果真闭着嘴,一声不吭。   冷清心眼一向不大,此刻抓住时机公报私仇,拼命按了几下,看他那想叫叫不出来的窘样子,忍笑忍得快出内伤。   陆铭涵咬着下唇,他们现在这是什么姿势?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将他强压在身下,双腿桎梏住他的手臂不算,温热神秘的柔软还紧紧贴住他的前胸。   关键中的关键,这女人竟然使出了制服诱惑!   一身改良版粉红色护士服,可爱的护士帽夹偏在头的一侧,天,上面还画着红通通的一个大X!   你再是个医生,也不能这样男女不分啊……   陆铭涵在心里将这女人骂了一千次、一万次,插他一次还不够,变本加厉又骑他一次!   更要命的是,两次受辱,两次都起了反应。   陆铭涵是无可奈何的神色,望着她,弱弱地,“你能不能下去,这个姿势实在……”   冷清敢对天发誓,她绝对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崇高精神,这才不顾形象地推到这男人,半点邪恶坏思想都没有。   此刻被他提醒,这才发现脸与脸间已是近在咫尺,两人的鼻息互相交错,连他一眨眼,长长的睫毛都能扇上她的脸一般。   尴尬、羞赧、无措、慌张……百感交集。   她僵了手脚。   一字眉,桃花眼,微微上翘的鼻尖,半开半阖的樱唇……该死的诱人。   他乱了呼吸。   如有吸力,用力抬头,鼻尖先碰,冰冷的触感互相传递。   唇与唇,一线之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过得真憋屈……呜呜呜……看文不给花神马的太令偶桑心了……喵喵是爱你们的呀……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于是JJ抽了,我已经N天不能回复留言了,看着小菊花转啊转却无能为力【PIA飞,叫你不CJ】   11、11 奸夫淫`妇 ...   唇与唇,一线之遥。   门却被推了开来。   可可的小身子突然出现在房间里,她抱着小布偶一路跑来,看见床上的两个姿势奇特的人时,突然顿了脚步。   冷清猛然坐起来,急切跨下陆铭涵时,膝盖一挥,重重撞上他的下颔。   “啊啊啊——”   又是一声惨叫。   陆铭涵揉着下巴,惨兮兮地坐起身子。   可可慢腾腾移过来,大眼睛扑闪扑闪,似是在问,“你们在干嘛?”   冷清扶额,又是一阵冷汗,只要和陆铭涵在一起,她的心就整天在坐过山车。   她往手上又倒了些药油,走至陆铭涵身边,将他的头一把拉过来,轻重不一地按着。   可可仍旧是一脸不解,大眼睛亮的人心慌。   陆铭涵讪讪一笑,“爹地不小心撞了脸,妈咪在给我涂药。”   冷清笑得难看,垂目望着陆铭涵,“是啊,在涂药。”   视线慌乱一移,竟然望见这男人的某处微微撑起了一个小帐篷。   她是又羞又恼,下了黑手,在他的淤青上狠狠一揉。   陆铭涵咬着牙齿,将那声凄切的惨叫压进心底。   竟然还能和颜悦色地望着可可,语重心长地教育,“可可以后走路要小心,万一也撞到了脸,爹地妈咪都会心疼的。”又迫不及待地赶人,“好了,赶紧去睡觉,可可最乖了。”   可可抱着小布偶,还是心事重重地望着这两人。   冷清,说点什么吧……   陆铭涵是一脸殷切期盼,冷清垂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可可。   她想,还是说点什么吧。   “行了,弄好了,过几天就会消,绝对一点事儿也没有。”   冷清摊着手,冲可可一吐舌头,急匆匆往卫生间跑。   关键时候就掉链子,陆铭涵不屑的冷哼。下了床,去隔壁衣帽间照镜子,可可一路跟着,抱着他的腿,嘻嘻的笑。   “天,怎么成这样了!”   脸上本是一块钱硬币那么大的淤青,此刻水墨般划开一大圈,几乎半个脸都肿着。   冷清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过来照应,“我先走了。”可可转头看她,“可可拜拜,和妈咪挥手再见!”   陆铭涵黑着脸,几乎是吼一般,“冷清,你这个庸医!”   紧接着,嘴里一阵絮絮叨叨地责怪着。   冷清哪里见过这么能啰嗦的男人,煞有介事地驻足看了半天,不得不说,这男人不去做律师,真是亏大了。   她做了休战的手势,不满地嘟囔,“冷氏治疗你懂不懂,我说会好就会好,不出两天,绝对还你原来那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陆铭涵!”   陆铭涵还有些不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陆铭涵这才稍稍放下一颗心,心情一好,就爱逗可可,弯腰将她抱进怀里。谁晓得可可还嫌他脏,小脑袋不停往后拗着。   冷清笑得灿烂,“你们俩玩吧,我可真走了。”   可可却突然撅起了小嘴,两只手不停地拍,吸引过冷清的注意后,将额前的碎发顺到耳后,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冷清心里一紧,这小女孩子是舍不得她呢。   陆铭涵也是一怔,想了想说道:“不然你今天就留下和可可睡一晚吧,中秋节她就等着你来,没看到你哭了好一会儿,今天就当补偿好了。”   冷清刚要拒绝就看到可可猛然点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她,那眼睛里聚着雾气。   她只怕一说不,这小女孩子就真要哭起来。   她认定了陆铭涵是故意的,当着孩子的面提要求,她一不答应就拿孩子受伤做挡箭牌。   迫不得已却又是心甘情愿地点了点头。   可可高兴得直拍手,向冷清这边靠着,要她抱。冷清刚刚接过来,她就撅起红润润的小嘴“啪”的一亲。   陆铭涵倒是有些踟蹰,“可可的床太小,晚上我让床给你们睡还是睡客房?”   可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小脑袋瓜里不知在想什么,扭过身子,拉过陆铭涵的手,又拉着冷清的手,放到自己的左右脸,笑得和蜜糖一般。   冷清似是懂了这意思,一张脸慢慢变红。   陆铭涵看出她的窘迫,嗤的一笑,“可可的意思是,爹地和妈咪陪你一起睡?”   *   冷清实在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生米煮成了熟饭。   她躺在右边,可可睡在中间,陆铭涵那混蛋睡在左边。   可可一直紧紧搂着她,怕她会走一般。   她轻轻拍着可可的背,黑暗中听着她一起一落的鼻息。   曾经无数次想过,一家三口睡在一张床上的感觉。明夏搂着她,她搂着孩子,孩子搂着爸爸,是多么温馨的场面。   可现在,完完全全变了味。   静谧的深夜,人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她便在脑子里一遍遍翻着以往的记忆,以及刚刚的那双法国蓝绒面拖鞋。   想不通啊……   陆铭涵突然转了个身,彼此便是脸对脸,黑暗中只有脸的轮廓,看不清他的五官。   冷清连呼吸都是一滞,隐隐有些害怕,这男人要是来个饿虎扑食,她可怎么逃?   轻轻问了句,“睡了吗?”   “睡了。”   “睡了还说话?”   他是澄清透亮的一双眼,刚一睁开,便是只有微弱的月光,也折射的出这份光泽。   “怎么了?”   平静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他似是有些不悦,却还是拿出十分的耐心。   冷清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言归正传,“可可的爹地妈咪你找到没?”   陆铭涵那边默然几秒,紧接着便是微不可闻的叹息,“实话告诉你,可可的爹地我知道是谁,但他身份特殊,我可能要将这爹地的身份维持一辈子。”   冷清几乎是抽了一小口气。   出入社会也有几年,自然知道这样的豪门有着各种鲜为人知的隐秘,他们不与人说,别人知道也毫无好处。   只是好奇心作祟,就是想知道这个人是谁,连陆铭涵都要为他保密,身份地位何其了得。   陆铭涵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句,“提到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不能和这孩子太亲近。   “看样子,她一直都没受到良好的照顾,甚至很小就离开了亲生妈咪,所以现在才对我很依赖,把我当成妈咪。   “我总是要走的,要是太过亲近,到时候她会很痛苦,我真的不想再让这孩子受什么刺激。”   冷清见对面的男人一直没有反应,伸手过去点了点他,“你睡着了?”   “没。”陆铭涵动了动,仰面望着天花板。   冷清“嗯”一声,也学他翻身望着天花板,“给她找个妈咪吧,既然要一辈子做她的爹地,这或许是个好办法。”她存着一份私心,小声地提醒一句,“宋洁儿是个不错的选择。”   “呵呵……”陆铭涵像是听了个笑话,一连笑了好几声,“实话告诉你吧,她是我表妹,我对乱伦一点点兴趣都没有。”   “……”冷清似是没听清,将这话回味了半天,这才确定了他的意思。   “但你别出去瞎说,被媒体知道,写成鼎星潜规则,其他艺人会觉得不公平。”   冷清咬着下唇不说话,如此一来,尉迟勋和宋洁儿更是有问题。男方的专用拖鞋,女方的公寓——他们在同居?   冷清被这想法吓了一跳,心猛然就是一揪。   可能真是夜深人又静,两个人心中那点酸涩的往事都是一阵阵往上涌。   谁的心里还没有点秘密,只是在喧嚣之后,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却是难之又难。   陆铭涵默然许久,声音再响起时已是俨然含着淡淡的愁,“你没有爱过一个人?爱了很多年。   “可他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你看着他恋爱,看着他结婚,虽然心有不甘,虽然知道他的婚姻出现问题,可你还是选择默默付出,永远不去打扰。”   冷清本没留意在听,直到他的鼻息渐重,黑暗中吸了吸鼻子,她这才恍然回神,这男人——在哭?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联想到顾痞那次说的话,冷清浑身一僵,这段话中的“他”怎么听怎么像一个人。   她张了张嘴,吞吞吐吐半天。   陆铭涵觉察出这女人的不对劲,转头过来望她。   “想说什么?”   “陆铭涵——”她连声音都哑了,“你爱的那个人不会真是乔言吧?”   *   事实证明,陆铭涵的心眼也小得可怜。   冷清不过就是合理猜测一下,他不但一个晚上没理她,第二天一早连顿早饭都不肯施舍。   陆铭涵和可可吃得正欢,冷清却苦巴巴坐在桌边,无精打采地看着面前的白开水。   可可多次抬头望她,巴眨巴眨大眼睛,小嘴撅得老高。   陆铭涵扭过她的脑袋,一本正经的样子,“妈咪不乖,没得吃早饭,可可不能学她。”   可可皱着小眉头,眼珠子转到她这一边,可怜巴巴地瞥她一眼,又埋头往土司上涂果酱。   孩子面前要装得和睦和谐,给小妮子的童年留下美好的回忆。   一直秉持这项观点的冷清,此刻宁愿忍着一口气,也不和那男人计较。认命地端起水,砸吧嘴,喝得叽咕叽咕响。   只在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瞬,龇着白森森的牙,一双眼睛瞪得快要掉进杯子里。   陆铭涵慢条斯理地叉着意面,极致优雅地送入嘴里,细嚼慢咽。   他挑了挑眉暗笑,还就不信了,那一杯淡而无味的白开水,咂得再响又能怎样,还能尝出来肉味?   *   冷清狠狠咬了口手中的香肠。   自从某天被某人罚得没有早饭吃,害得她要用好几个早饭来弥补。顿顿有肉,一气胡吃海塞。   以至于不慎被公羊院长看见了,很大力的拍了她一掌,严肃之极地告诉她:“医院之花”必须要是朵瘦的,你敢胖一点试试!   冷清心里埋怨着,要是陆铭涵看到这女人,估计她灭绝师太的头衔就要让人了。   自从医院的广告在各大港台轮播之后,她的人气更是火箭升空一般,顶着平民“灰妈咪”的头衔,渐渐抹去公众对她存有的偏见。   可对于冷清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最为关心的一件事,却不在于此。   尉迟勋,像是又一次人间蒸发了。   可他和宋洁儿的关系,还萦绕在她的心头。   在她忐忐忑忑、胆战心惊,好容易鼓足勇气给“诈尸”打了一电话时,一个甜美的女声却不厌其烦地回复着她的焦急。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冷清一连等了几天,这位小姐都阴魂不散地缠着他的电话。   实在按捺不住,终于决定在下班之后,亲自去宋洁儿公寓下等他。   如果没有等到他,就暂且放他一马。只是为了看看他现在的生活,和复合在乎没有半点关系。   她是如此安慰着自己,可当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紧接着,宋洁儿从车上欢乐地蹦下时,她的心是猛然一坠。   距离太远,天又黑了,看不清人脸,心里一直将那男人附会成尉迟勋的模样,再仔细看时,就仿佛确实如此一般。   两个人靠着拉风的敞篷跑车,贴身热吻,陶醉其中,仿佛天底下只剩下这两人。   冷清何曾想到会有如此的局面,心里郁结的难受,就要启动车子的那一刻,突然改变主意,揣着手机就跑了出去。   尉迟勋这个大骗子,什么爱啊想啊,都是假的,和这冷美人缠绵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过还有她冷清这个人!   “尉迟勋”是背对而站,耳中有急促的脚步响起,却沉溺于热切的吻中难以自拔。   宋洁儿的眸中有火烧得正旺,本是微眯着眼,却在顷刻间睁得老大。   奸夫淫`妇!   冷清丝毫不留情面,挥着手机猛然砸上“尉迟勋”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事实证明,孩子可爱,但是也会捣乱……   12、12 心理医生 ...   沐珂一脸巧笑倩兮,穿着GUCCI高级定制,款款而入奢华宴会厅。   快门声被隔断在身后,众人的视线齐齐转向她这一方,鼎星一姐所到之处,自然备受瞩目。   然而,还不仅仅局限于此。   身边的陆铭涵是一整套的黑色正装西服,挺拔英俊,清贵逼人。   她亲昵地挽着,身体柔软地贴着,间或看他一眼,轻笑低语几句。   陆铭涵脸上的於肿退了,此刻又恢复到一贯的光鲜亮丽。   他在圈子里呆久了,知道女星之间时常需要各类的爆点、新闻点,亦是不排斥,非常配合地温和相待。   鼎星近来引进内地的大热电视剧,在ST播出后,收视一路上扬。为了感谢此次合作,也是为将来的合作铺路,陆铭涵一手促成此次的宴会。   他的心情本是不错,谁知ST两大创作部总监李碧清与唐桂生一齐聚头,倒是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众所周知,ST内分“唐”“清”两派,一度争得风生水起。   沐珂便是清派一姐,跟着掌门人阿碧姐,一路从龙套登上一线,也使得清派蟾宫折桂,掌握ST大半当红艺人的命运。   而“唐”派日渐式微,唐桂生为了面子,借口进修出国了几个月,力图挽回颓势,强势归来。   刚刚回国,便参加了这场宴会,遇上李碧清是意料之中,两个人是互相敬酒,装得和睦。   沐珂走过去,亲亲热热喊了一声“阿碧姐”,视线轻飘飘一扫唐桂生,带着些许上扬的语气,“桂叔。”   陆铭涵免不了要寒暄几句,接过唐桂生递来的酒,拿在手中顿了顿,记起曾答应过某人不在她面前喝酒。   她现在不在,喝一杯也没什么关系。   转念一想,怎么就心心念念不忘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总是在意那女人的点点滴滴做什么。   他蹙了眉头,仰头把酒一口闷下。   李碧清是夹枪带棒的一句话,“桂叔这次出去,可曾有什么收获?”   沐珂会意一笑,也是不冷不热的一句,“想必是有,不然桂叔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港。”   在陆铭涵面前,唐桂生装也要装得不甚在意,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撞上大运,回来是为了一点私事。”呵呵一笑,一再强调,“一点私事而已。”   陆铭涵颇为头疼,想到ST的门派之争又要打响,哪里还有什么耐心站着听他们嚼舌头。   举着空杯子,招手让应侍生过来,又换了一杯。   沐珂和李碧清有些体己话要说,不多留,坐去一边。唐桂生不走,站在陆铭涵身前,有些踟蹰。   “桂叔要是有事就直说好了,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一定尽力。”陆铭涵猜透了他的心,准备洗耳恭听。   “对于陆少也是小事一桩,只想问你要个人——”   助理突然气喘吁吁地跑来,将手机摆在陆铭涵眼下,“乔少爷的电话。”   陆铭涵接过手机,那边是一阵噪杂,七嘴八舌中乔言的声音低沉地传来。   他的眼中已是一黯。   *   冷清不是第一次见到秋逸,却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这女人。   该如何形容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看着乳白色的地砖,任凭灯光反射在她年轻的脸上。   身处这一片的环境里,不突兀,不旁观,不冷漠,仅仅只是存在。   因而,那样自然地抓住某人的视线,久久无法脱离。   冷清转过头,再看着这一边背靠着墙壁的宋洁儿,冷气逼人,她有一阵轻微的抖。   男人是如此奇怪,有人喜欢这个,有人喜欢那个,得到的却永远不是最想要的。   她有点懂了,那个被喊作囡囡的女人——   就在这里,静静地存在。   不得不说,她是美的。如同古典画卷中诗意晕染的美人,看着她,心境莫名归于恬静,但一切也都是淡淡的,淡淡的。   乔言从里间走出来时,正了正领带,一派闲庭信步的模样。   宋洁儿被弹簧弹起一般,站起来,轻盈无比地跑过去,扶上他的胳膊,轻声细语,不多见的微微笑。   “头还疼么,有没有好一点?”   冷清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秋逸,倒吸一口气,这女人真不把这原配放眼里了。   秋逸被晾在一边,看着自己的老公和其他女人亲昵,心里会是怎样的一份凄凉?   乔言也看到了秋逸。   她还是一贯的默然相对,没有半点生气或是失望,只是那样默默地看着他。   他觉得没意思,偏偏怕极了这份淡然。   低着头,只看着宋洁儿。   冷清更看不下去,腹诽这女人太弱,正要上去帮忙教训教训乔言,CT扫描的医生走了出来,手里拿一单子。   宋洁儿斜眼不屑地瞥着冷清,扬着下颔,“谁干的好事,谁便拿着。”   冷清那叫一个火大,一个小三如此理直气壮,她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叉着腰,泼妇的气势已然摆好,几步并成一步,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手猛然一抬——   宋洁儿是一愣,这女人一脸杀气,是想要怎样?   那只手却突然绕了道,将单子接了过来。   冷清转脸冲着医生笑道:“麻烦你了徐医生,待会儿就来取。”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拉着秋逸开了门,却是被门外障碍挡住了去路。   *   陆铭涵抬了手,刚要敲门,就有一股气流旋过,紧接着,门被打开。   冷清一脸惊诧地站在面前,旁边是眼眶微红的秋逸。   两人身后,乔言和宋洁儿尚且黏在一处。   *   如果心可以分成两半,陆铭涵此刻一半装着对冷清各种状况的无奈,另一半则是装着对秋逸不公待遇的愤怒。   冷清有点大舌头,手指叠在一起绞着,“你——你怎么来了。”   陆铭涵一遇见这女人就爱和她抬杠,可此刻秋逸在旁边,他是搜肠刮肚半天,仍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乔言携着宋洁儿而来,语气冷漠得可怕,“把你家这只不受教养的师太带回去,别再放出来害人了。”   冷清的脑子嗡然一声,这男人在说他?   她冷清才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转过身去,将单子揉成一团,劈头盖脸砸过去。   “家里一个,外面一群,你以为你还是三岁的孩子,可以玩过家家对不对!”她扯过秋逸往他怀里塞,一个八度提上去,“秋逸你傻啦,他是你老公,见到小三就该打,连着这臭男人一起揍,都这时候了,还要维持什么淑女风度!”   宋洁儿被推搡到一边,好看的眉眼皱到一起。   陆铭涵也是被这阵势惊到,杵在原地半晌,最后只忙着去接被推得东倒西歪的秋逸。   冷清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把拉过乔言的领带,恶狠狠的,“臭男人,整个香港都知道你的花名,娶了老婆还不改,秋逸那样好的老婆你都不知道珍惜!劈腿者恒被劈,我冷清等着看你孤寡一生!”   乔言咬着牙,反拿她的手,一扭,按在她的背上,将这女人控制的死死的。   “我的家事,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多管闲事。”   冷淡的语气,风暴般包裹住整个房间。   徐医生早就缩去了里间,离这纷乱越远越好。   陆铭涵此时回了神,放开正暗自啜泣的秋逸。   松手的那一瞬,心里是些许的一阵挣扎。   可冷清的吃痛声更加猛力地捶打他的脑壳,不想放,又不得不放。   他是三步两步走到乔言面前,抓着他的胳膊,“放手,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乔言不放,更是加了一分力,用力按着她。   冷清只觉得手臂都要掰断了,哎呦哎呦地喊着。   陆铭涵是最后一次警告,“放手,不然兄弟都没得做!”   乔言冷笑,“你不是爱秋逸吗,怎么,还要为这个冒牌货出头,陆铭涵,你是有多‘博爱’?”   整个空间都是一阵清冷,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止。   各人的脸上有着各异的表情。   乔言说完便已觉得不对劲,一向自恃冷静成熟的自己,何时血气上涌,竟然说得出如此愣头青的话来。   又酸又涩。   转眼看到秋逸脸上挂下一行泪,他呼出一口气,异常地感到舒服——这个女人总算是有了些反应。   下一秒,却有铁锤一般的拳头正中下颔。   陆铭涵红了眼,暴躁地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   乔言一连退了好几步,一阵剧痛过后,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他推开赶来的秋逸,握紧了拳头,已然向陆铭涵抡开——   *   “唔……痛……你是不是女人啊,轻点儿啊……”   陆铭涵俯身趴在曾经受辱过的病床上,衬衫解开一大半,露出红了一道的背。   “不要……你住手……我就是废了也不要你按摩了……住手……”   冷清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这衣冠楚楚的陆铭涵,在身前撕心裂肺的叫唤。   她停下手,按了按锁骨上青紫的一块,长长叹出一口气。   “陆先生,你到底知不知道,乔冷打你的那一下,是我替你挡的?”她扭过这男人的头,指了指那一处,“紫成这样了,你看我喊了么?”   陆铭涵才不看,艰难地翻身坐起。   虽说刚刚鏖战时,冷清是为他当了一拳。可他随即接住她下坠的身体,被她巨大的冲力带去一边,背部正撞上座椅的那个人,却是他,陆铭涵!   陆铭涵一仰头,不屑地望她,“我喊得有理,我就喜欢喊了,怎么着吧。”   冷清不理他,骂了句“王子病”,坐去一边,就着手里给他按摩剩下的药酒往锁骨上贴。   “嘶——”   这一声喊得陆铭涵是心里一揪,一边按着腰,一边过去拿下她的手,“别弄了,放着过几天就会好。”   “那样不容易好,我可忙着呢。”   “放着,我给你请假!”陆铭涵一瞪眼。   冷清抬头望他,满脸不信,“说得好听,你什么时候成我领导了?”   “不是你领导,是你金主。”他是亲狎的笑,又将最后两个字默声的重复两遍。   冷清何尝不懂他的邪恶念想,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呸,你还未必付得起钱。”   眼见这玩笑越开越过火,陆铭涵鲜有的悬崖勒马,言归正传,“你那手机是糯米鸡的吧。”   糯米鸡——冷清想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陆铭涵点点头,“难怪了,可以被你当成凶器来打人。”   冷清咯咯的笑,偏偏一笑又抽动到颈部的肌肉,拉通那一处伤。笑容散开的弧度未散,眉宇间已是皱成了川字。   “你干嘛要打乔言?”   陆铭涵眼看着那一处淤青,不偏不倚正好卧在她性感的锁骨上。心里痒痒的想摸一摸,手刚动了动,那女人就好巧不巧地拢着衣领。   “认错人了。”冷清注意到有灼灼的目光瞥着自己,立刻理理衣服,眼光上扬竟是迎上他的目光,两人都是尴尬,她连说话都有些不稳,“反正他是欠教训,就是我不打,你总有一天也会打的。”   “嗯,嗯。”   陆铭涵是一顿,如此说起来,他们还真是一条战线上的。又或者,可不可以这样说,他们是物以类聚,可以归结于有缘的那一类。   他又在胡思乱想了。   自己沉了沉声,问,“你也听到了,怎么不问问我对秋逸的——的——”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有些泄气,“反正,你不觉得好奇?”   怎么会不好奇,好奇到连她要找尉迟勋算账这件事都快要忘了。   可冷清吃过一次亏,被这男人不留情面的下过逐客令,她哪里还会再一次触人霉头?   她是一副浅浅的笑,“我问你,这件事和我有关吗?”   陆铭涵先是一愣,继而摇摇头,又觉得不对,极轻微地点点头。   冷清只看出他摇头,撇撇嘴,“所以啊,我又为什么要对一件和我无关的事情好奇呢?”顺理成章地得出结论,“所以,我不好奇,一点儿也不。”   她低头看自己的伤势,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这可是我的地盘,你再下逐客令我也不会走的。   更何况,他下不了。   她是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让陆铭涵觉得自己根本是她手下的一名学生,她说得头头是道,他便囫囵吞枣,不管对不对,全盘接受就是。   冷清只嫌不够,还在说着,“乔冷虽然混蛋,但说得却不错,我是外人,冒牌货而已。”   “谁说你是外人了,谁说你是冒牌货了,那个混蛋随口胡诌的,我又没有承认。”他是蹲□子,捧起她的脸,在额上“啪”的一亲,“我不管,反正契约放那儿,你就是我女朋友,逃都逃不了!”   冷清的脸猛然变得通红,又热又辣,一直烧到耳朵根,最后沿着脖子蔓延而下,连脖颈都是红色。   陆铭涵这是怎么了,把她弄得,和只煮熟的虾子一样。   陆铭涵自己都觉得诧异,怎么就自然而然耍起了无赖,怎么就自然而然和她齐身平视,又是怎么就自然而然亲了她一口。   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般。   耳边嗡声乱响,然后她的声音柔柔细细地传来,荡涤一切尘埃般,直撞上他的耳膜。   “契约总要到期的,就是不到期,我也是个冒牌货。”   这女人怎么就不懂了!   陆铭涵又是自然而然捧着她的脸,对准那叽里咕噜乱说话的嘴吻上去。   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仿佛沧海桑田、天崩地裂都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四瓣相贴,柔软的触感一直扫进心底,蓦地拨开云雾,射进煦阳如幕。   她是微微有一阵挣扎,他不放,丝毫不松口,叩开那一重齿关,汲取她的清甜,越来越深入。   不想丢弃,不想放开,只愿慢慢沉沦而入。   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回好。   好多少?   很多很多。   她几乎窒息,终于被人放开,那股灼热的吻却没有饶过她。蔓延而下,顺着精致的颈线,最后,落在锁骨上。   轻轻的吮,羽毛般撩动,一点点酥麻的刺痒。   有喘息声,此起彼伏,紊乱的,急促的,在静谧中格外响。   挠着彼此的耳膜,却又成了助推器,将这份暧昧缱绻越烧越烈。   电话响了。   该死的煞风景的科室的不能不接的万恶的电话,响了!   陆铭涵的身子一僵,几乎要发火。作为补偿般,唇仍旧停在那一处肌肤,随着冷清身体摆开的幅度,过去,回来。   冷清推着他的头,不动,该死的家伙,□老祖。   “喂——”   嗓音出奇的沙哑,哪里会是从她嘴里发出的?陆铭涵在笑,嘴贴着她的皮肤,一阵抖动。   冷清狠狠捶了拳他的头,又连忙虚咳几声,“我是冷清,什么事?”   对方的声音不大,陆铭涵没能听清,就知道这女人不停点头“嗯”啊“嗯”。   “太谢谢了,明天我就把人送去。”电话挂断,这男人还是缠着自己,冷清不客气,扭着他的耳朵,将他拎起来,“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敢这样调`戏我!”   陆铭涵护着耳朵,嗷嗷地告饶,她刚松手,他便是不怀好意地一眨眼,“你看看,已经习惯到不害臊了。”   冷清被猛然点醒,一双眼睛瞪得快要凸出来。   对啊,怎么不害臊了。被人强吻了,还不喊不闹,反而说一句“调`戏我”。   她猛然摇着脑袋,一定是今晚受了刺激,脑子都不清醒。   嘴中还有他留下的酒味,这个混蛋男人,又喝醉了拿她当发泄!   她是咬着下唇,瞪着他,心里早将臆想的他打了个稀巴烂。   陆铭涵将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起身整理衣服,旁若无人的扣好衬衫,再塞进裤子。   冷清是一低头,他又开始暗笑。   “谁来的电话,又背着我,说了什么?”   他俨然一副大男人的模样,居高临下地俯视这女人。褐色的瞳仁定定地望向她那一处,折射着光,清澈无比。   冷清又抬头看着这男人,确定他是有意勾`引,那一副闲适的神态,那一双清亮的眼睛,好看的紧啊!   她咬了咬下唇,吞咽一口口水,“没事,我让人帮忙找一个好的心理医生,恰好有个刚留洋回来的,在国外声誉很高。”   陆铭涵摸了摸下巴,满意地笑,又是不解,“你要找心理医生做什么,你心理有问题?”   “给你找的,你有问题。”   冷清已然憋住笑,将身为医生后积攒下的肃然全部使出,不带一丝商榷,诊断权威到不容任何人质疑。   一字一顿,“陆铭涵,你,性上瘾。”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尊滴有这种病呢……克林顿就得过这病,是种精神疾病……   存稿箱,真人在宿舍窝着呢,估计要断网个几天,没钱冲网费啊,喵喵好穷啊天哪……   于是乎,为什么更新这么慢呢,唉,为了赶紧存稿不断更啊,喵喵要考江苏VB二级了,挂了一次,再挂就丢人了……于是有孩子是JS的吧,JS二级很难对不对,不是喵喵笨对不对……喵呜╮(╯▽╰)╭   13、13 暧昧有毒 ...   事实又一次证明,陆铭涵的心眼确实很小,不是一般的小。   冷清和可可坐在车后座,从车内后视镜看着那双褐色的瞳仁,他是专心致志地开车,看都不看她一眼。   冷清兀自怀疑,要是可可不会因为看不到她而不高兴,这个男人还会不会亲自来公寓接她。   答案一定是三个字,想得美。   医院门前自然有记者堵着,陆铭涵特地让人开走他的兰博基尼转移注意力,自己则是开着一辆普普通通的保姆车。   此刻绕进停车场,一路顺风顺水。   冷清抱着可可下了车,从这里的员工通道进医院,安全无比。   想想还是敲了敲他那一处的窗子,车窗立刻降了下来。   男人黑着一张脸,只留给她一道完美的侧脸。   冷清简直怕了他,“你别送我们进去了,人多容易被狗仔跟,我抱可可进去看心理医生就好。”   陆铭涵不动,在座位上坐得端端正正。仅仅是眉梢一挑,发出一声冷哼。   冷清读得懂他那意思,不屑地告诉她,哼,爷才没想下车送你。   她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和可可扬扬下巴,“亲爹地一口,我们要进去玩游戏咯!”   可可乖得很,又听冷清的话,小身子往前一撅,双手抱住陆铭涵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啪”的一亲。   陆铭涵的一张黑脸维持不下去,转头看着可可,还是不肯望冷清一眼。   “可可不许学某个妈咪成天不说好话,如果好好听话,爹地晚上就早点来接你,还要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冷清满头黑线,某个妈咪,除了她这个妈咪,可可还有哪个妈咪?拐弯抹角骂人都不会。   可可哪里顾及这样多,一听到好吃的,立刻兴冲冲点着头,心里已经开始倒计时。   可一看到爹地要走,她却有些急了,一把拉住窗沿,不肯松手。   “咦,”冷清不解,“爹地要上班,可可快点松手。”   “可可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和爹地说?”   可可点点头,手绕着冷清的头发,将她往车窗前拉。   另一只手点点她的嘴,又点点陆铭涵的脸,手忙脚乱,小脸红扑扑一片。   冷清脸发烫,已经懂了。   “孩子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比什么都重要。”陆铭涵的嘴角是一抹几不可察的笑容,眼中已经泛上得意的光,他清清嗓子,声音越发的慵懒,“对于孩子合理的要求,身为家长的都不该拒绝。”   可可知道这对爹地妈咪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小喘口气,眼巴巴望着冷清,眸子闪着希冀的光。   冷清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上刑场砍头般,将头慢慢伸至目标地,在那面目可憎的男人脸上快速点一下。   可可拍着手,虽然妈咪没有发出欢快的一声“啪”,不过她那小小的心还是满足了。   冷清却觉得满身满心的不舒服,尤其是看到陆铭涵那得意的笑容之后,这阵不舒服更是化作毒药,一点点荼毒她的心。   搂着孩子,撒腿便跑。   陆铭涵在车上看着她的背影,是纤瘦的,那身体抱起来,却是柔软的,和她的唇一样,滋味好得出奇。   总是不免要拿她和秋逸作比。   一个是淡然的百合,在他的生命里沉淀下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当时彼此都没有多说,或许是因为,从来只是他单方面的爱慕。   不过几个月前,她曾经那样明确地告诉他,一定要嫁给一个值得用一生去爱的男人。   那时他还开玩笑说,自己可不可以胜任。   是多希望她点头说是,可她却是摇摇头,虔诚无比望着他,“铭涵,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哥哥。”   那一刻,心到底有多痛,只有他自己知晓。   若是知道她说的那个值得用一生去爱的人是乔言的话,他就早该替她打消这个念头。   乔言是个好男人,却永远做不了好丈夫。   但他又能如何,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外人,无能为力,只能在她彷徨无措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给予一份朋友的关心。   不得不是小心翼翼,她是那样骄傲,即使这份骄傲掩藏的足够之深。   他懂,便好。   而此刻,冷清的身影一晃,消失在视线里。   连带着他的神思回笼,嘴角却依旧留着一抹笑,不可思议的,在念及秋逸之后,仍能绽开的一抹笑。   那个女人,像是一把火,将他的生命烧得旺盛。   他在想,她不该叫冷清,还是叫灭绝师太最好。   灭绝他心里的其他,只留下这一个师太,如果她敢做,他就敢陪。   如果还能给此贴上一份时间标签,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一辈子”。   “一辈子”不够?   那就“两辈子”,“三辈子”……她愿意,他也便愿意。   *   车子启动,驶出停车场。   保姆车只是代步工具,和兰博基尼的性能差了十万八千里。   陆铭涵有些头痛,听着这陌生的引擎咆哮,一时间懒怠再开。戴上蓝牙耳机,预备吩咐助理前来接他。   出停车场时,一道银色的光弧闪过,性能极佳的跑车从旁穿梭而过。   是辆好车。   陆铭涵是连声喟叹,只是那抹银,实在有点眼熟。   *   冷清认为,可可最需要的不仅仅是康复治疗,更重要的是,她还需要一位专业的儿童心理医生。   可能是运气太好,和同事交流过这一项问题之后,便有个留美博士空降博美,大牌学校高材生,在美国还有自己的私人诊所。   对于这一传奇人物,大家都喊他是Murphy?Y。冷清要问中文名字,他们却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冷清此刻正抱着可可,敲了敲博美新分给Murphy?Y的奢华单人工作室。   她上网查过,这个Murphy?Y是个脾气很好的男人,除此之外将笔墨全放在了他的从业经历上。   正等着有人喊她进去,门便开了,一个穿着浅粉色职业套装的女人冲她微微鞠躬。   “冷医生好,Murphy已经在里间等你了。”   冷清点点头,跟着进去,却被这房间里的精装修弄得羡慕不已。   心想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不仅仅分给这Murphy?Y一间大得出奇的诊室,还配上一个如此美艳的助手,连装修都是五星级总统套房的标准。   这不是金屋藏娇是什么!   女助手带着她在一扇门前停下,“对不起冷医生,Murphy出诊只让带病人进去,您还是在外面等吧。”   可可突然双手搂上冷清的脖子,将头埋进她的长发里,枕着肩膀,身子一扭一扭。   冷清知道小可可不肯一个人进去,可这心却始终软不下来。   这Murphy?Y 出诊,一小时就要两万港币,哪怕孩子的爹地有的是钱,一向坚持勤俭节约是良训的冷清,还是深感肉疼。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哄带骗,将孩子往那女助手怀里塞。   “可可最乖乖了,进去听叔叔说会儿话,出来妈咪就带你去吃热腾腾的蛋挞,晚上再让爹地送你去镛记吃香喷喷的烧鹅。”她是咂咂嘴,将嘴唇舔了好几遍,“很好吃的哦!”   可可抬起身子,皱着眉头,撅着嘴,怨气颇重的望向冷清。她想吃蛋挞,也想要烧鹅,可是她不想进去听一个陌生叔叔说话。   她是轻轻一撞冷清的额头,再看着她揉着自己的额头,嘤嘤地干哭,“妈咪好疼哦,可可还不听话,呜呜,爹地在哪里……”   可可终于咧嘴笑了起来,小手拍拍她的脸,可看向那等得有些心急的助理时,又往冷清怀里缩了缩。   双方都在胶着,门内却有脚步声响起,极其细微,没两步已到门前,一张脸从门后渐渐露出。   是温润如水的笑脸,弯成弦月般的眼睛,睨着她,眸光里总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点点——暧昧?   冷清的嘴渐渐张大,在她意识到失态之前,已经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圆形。   可可支着身子,小手互相在拍,小嘴无声地动着,是在一遍遍地说,“抱,抱……”   *   严慕涵竟然就是Murphy?Y。   此刻,他将可可抱在怀里,和小女孩一同坐上自己的椅子,眼睛却始终随着冷清在走。   她是东张西望,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这个也要摸,那个也要看。   视线停留在一面穿衣镜上时,通过光的可逆,捕捉到了他不同一般的神色。   几乎是微微愣怔,一瞬不瞬地望向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一切。   也是在这一瞬间,记起了一个人的短信。   “离严慕涵远一点,他也喜欢你。”   当时,她仅仅就在“也”字上牵连,至少要有第二个人才能称作“也”,那“也”的这个人会是尉迟勋吗?   可现在,她却在严慕涵三个字上纠结,什么时候魅力如此之大,能让如此优秀的男人都为她倾倒?   终究将此归结于自恋和尉迟勋的多疑上去。   如此一想,她坦然多了。   面对严慕涵时,从容地侃侃而谈,“严医生是陆家长子,不去接手庞大的产业,却来和我们抢饭碗,真是太不厚道了。”   “严医生——太见外了,在医院里当着其他人可以喊我严医生,其他时间,你只许喊我慕涵。”   严慕涵的笑容愈加绵厚,势必要将人卷入一般。   冷清却是向后退了一步,这话听着真是怪怪的,浑身流过一道异样的电流,触的她满身的寒毛都竖起来。   最要不得的暧昧,正以她最感肉麻的方式,渐渐蔓延。   严慕涵还在回答刚刚的问题,他笑言,“人生苦短,总该为了心中的那点爱好,认真潇洒地活着才行。”   “严医生——”还真是难改,她在严慕涵挑眉之后,连忙修正,“慕涵,你讲得真好,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你听不听?”   他先是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在听到她有请求时,又用眼神鼓励她说下去。   冷清放心大胆地说着,“你也算是可可的伯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更没有问家里人要钱的说法,于是——你这诊费是不是可以省了?”   “……”   “你也知道的,你的诊费真的好贵,虽然陆铭涵混蛋,但他挣钱也不容易。”   “……”   严慕涵哪里想到这女人会说这句话,一阵默然之后,尴尬地笑了几声做掩饰。   冷清则是一拍胸口,兀自叹到好险,幸亏为人机智,如此煞风景的话一说,看这男人还怎么耍暧昧。   她又不是傻瓜,不爱与人暧昧,更不会让人与她暧昧。   兜里的手机更是很合适宜地响起,她有了更好的借口来摆脱这阵困境,却在看到屏幕上写着的两个字之后,心中更添一分纠结。   ——“诈尸”!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觉得陆铭涵很臭屁啊,人家什么都没说呢,他就芳心暗许了,啧啧……   14、14 只道眼熟 ...   尉迟勋是一副黑超遮面,坐在车内听着电台广播。   “给我一分信赖,还您十分健康。博美医院,祝您一生平安。”   冷清的声音是温和中带着些微的哑,与背景音乐融合的恰到好处,不突兀,和谐的好听。   尉迟勋的嘴边始终带着浅笑,不喜欢车内有噪杂,却因为要听到她的声音而迫切等着广告。   屏幕上的名片带着一张照片,阳光下的少女站在一片粉墙黛瓦之间,脚下是小桥流水,身后是曲径通幽,举着单反,仔细地拍下眼中的风景。   那是他们的邂逅,以这样的方式相遇,他站在另一座桥上拍她。   脑子里,只反反复复想着卞之琳的《断章》。   你在楼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也不过如此罢了。   而此刻,冷清是一脸阴沉地站在车窗外看他。   尉迟勋被突然而至的黑影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不是狗仔是冷清,放松地呼了几口气,将车窗降下,摘下黑超。   “上车。”   他是简单的两个字,侧身将副驾驶的门打开。   冷清告诉自己,做人一定要有原则,和这男人说清楚,再大大方方地走,留下一个充满忧郁却决绝的背影。   “上车。”他又重复了一遍。   “哦。”   冷清竟是不受控制般,绕过车,坐上去,关好门。   背刚刚触到椅背,恍然回神,已是万分懊悔,原则呢,背影呢,她个没出息的!   尉迟勋戴上黑超,发动跑车,一路飙出医院停车场。   尉迟勋的变化有多大?   冷清说不上来,但坐在他的身边,却是如同被股无形的气场包围一般,驱走她赖以生存的空气,直到胸腔中填满他的气息。   这样的感觉,说不上是好是坏。   她降了窗子,在冷风中恢复一点自我,责怪道:“我还要上班,送我回去。”   尉迟勋微微一侧脸,细长的眼睛从她身上扫过,嘴角还有一抹斜斜扬起的笑。   从艺几年,让他懂得如何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哪怕是简简单单的看人一眼,也要做到最完美的地步。   “我养你。”视线是轻飘飘地扬过,他却说得格外正经,“我现在有能力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辞职在家做全职太太,怎么样?”   “不要。”   “若是你爸爸知道你在这边做了妈妈,还有个花花公子做男朋友,你猜他会怎么想?”   这个男人,因为太过熟悉,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可以直抵她的软肋。   她是倔强的扬头,说得却没什么底气,“他从来不看娱乐新闻,广告也只在港台播出,我从不担心他会知道。哪怕知道了,他也一定会喜欢陆铭涵。”   “可我不喜欢。”一提到那男人,尉迟勋就有满肚子不满,“你是我的,我不能容忍你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契约、是虚情假意,也不可以。”他蹙着眉,又一次强调,“不可以。”   冷清觉得奇怪了,这个男人在莫名其妙说些什么,他们不是早就分手了么,不是在几年前就结束了么?   怎么这个男人竟是毫无意识,像是昨晚吵了架,他今天来说点好听话就可以过去了这么简单。   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为他流的泪,为他受的伤,不是如此简单就可以过去。   “你说话不算数。”   尉迟勋只当没听见,扳过话锋,“你说话不算数。”   冷清有点恼,“那谁说话算数!”   “我说得都算数,我说会爱你,我便会爱你,我说要娶你,所以我不惜一切地回来找到你。”   “要走便走,要回来便回来。”她不看他,头偏去一边,“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可我从没说过分手,你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冷清的心被一撞,他没说过吗?   脑中搜索着零星的记忆,某年某月的每一天,一夜醒来,他不再等在宿舍楼下,朋友告诉她,明夏去了美国。   他是突然从生命中逸去,根本来不及道别——更别提说分手。   这是不是还代表,她,冷清,是属于他,明夏的。   冷清默然。   “要走便走——没错,那就是我爱你的方式。”他凝了嘴角,是若有所指的一句话,“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车猛然加速,一路疾驰,如同离弦的箭般。   冷清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被时而离心力时而向心力带的东倒西歪,好容易抓上了车内的把手,却被那阵坚硬冰得惊心。   她注意到自己又一次忘了系上安全带。   旁边的男人面无表情,肌肉僵硬,毫无温情可言,哪里顾及得上这一点。   车子驶上繁华的路段,一派车水马龙,他这才不得不减缓了速度。   转眼看到身边一脸惊愕的女人,心内又是涌上一段柔软,已然向她认输。   他是自我安慰的语气,“我最近在外地拍戏,某人打了那么多电话、发了那么多短信给我,却偏偏还要假装她不在乎。”   冷清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拉上安全带,低沉的语气,“可那个人一直关机,杳无音讯,又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手机没电,又没女朋友提醒,所以忘了带充电器。”他为自己申辩。   “连万能充也买不到吗?”她却咄咄逼人。   “Iphone的电板不可拆卸。”   “那你可以借别人的手机,哪怕没有电话,发条短信也可以,好让我知道你不是又跑了!”   冷清越说越急,整个车厢都是她炸毛的叫唤,脚对着储物箱一个劲的踢。   尉迟勋却极为受用,脸上又重新多了点笑容。精准地抓过她乱动的手,紧紧地握着,要揉进血肉中一般。   “继续,你在乎我的这副样子,我真的很爱看。”他是轻松的吐气,慢条斯理的解释,“你该知道,我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就是不得已用了,我也记不起你的号码。”   那手掌中带着温热,熨帖着她微凉的肌肤,一点点的捂热。   这股热是醉人的宠溺,原本即将复苏的身体,却因为一句简短的回答,让心猛然坠入冰窖。   她抽了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想,该还是在乎这个男人的,否则,又怎么会在乎他的不在乎,在他忽视掉自己的些微感受之后,心都狠狠地揪起。   该不该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可他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如果他知道陆铭涵吻过她,还会不会选择要她?   陆铭涵。   想到他,便有些想笑。   哪怕他是轻浮地对待过自己。   冷清依旧看着窗外,视线却被一闪而过的人影吸引。   红灯,车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视线得以聚焦在一点。   粲若朝华的笑容,亲昵紧密的相依,俊男美女,好一副旖旎迷人的景色。   她的心里,却有一丝异样。   *   沐珂挽着陆铭涵,相伴出席某时尚大牌的旗舰店开业剪彩活动。   沐珂冲着哄然挤上的记者挥手,笑得亲和自然,如同一股股煦风沁人心脾。   身边的陆铭涵却板着脸,眼中是看不穿的深邃。   她推了推他的胳膊,在耳边亲昵低语,“铭涵,要多笑笑哦。”   陆铭涵敛回神思,垂目看她,“刚刚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让你笑一笑。”   “嗯。”   这鲜见的异样,让沐珂有些诧异,“你怎么了?”   他微笑着摇头,“没怎么。”   只不过看到一抹眼熟的银色。   以及车内,一个眼熟的身影。   *   “可可让我来接你的,她很想妈咪,要听你说故事,再三口之家一起睡觉。”   “我没什么事,刚刚正好开车转到楼下,这么巧就碰上你。”   “爷来查岗的,看看你这师太是不是不守清规戒律,擅自勾`引小白脸。”   ……   在一栋老公寓楼下,一个衣着高档手工西服的男人,正十分诡异地对一辆极其拉风的兰博基尼说话。   手势、姿态、语气样样都一本正经,只在间断的空隙中,时而挠头时而跺脚。   陆铭涵照着车窗,一遍遍地练习遇见冷清的第一句话。   这也不行,那也不好,他泄了气,猛然一踢轮胎,不过就是来看看她,弄这么麻烦做什么!   真是想想就有气,这个灭绝师太,竟然搭上小白领的跑车,公然翘班一整天。   若不是他眼尖看到,还真不相信她是如此之有魅力。   亏他还想着和可可吃饭时,顺带捎上一个孤孤单单的她,谁知人家桃花运旺,早屁颠颠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他掏出手机,翻到“灭绝师太”的名片上,兀自踟蹰要不要现在就打过去,好让她赶紧回来解释。   还没做好决定,手机便震动起来。   来电人——“囡囡”。   几句话没说完,陆铭涵已经是一脸郁卒,沉声一“嗯”。   *   另一边,冷清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尉迟勋抽出几张纸巾,给她使劲擦着脸,“有人想你了。”   冷清按不住那只作乱的手,往旁边一阵缩着,“别闹了。”她微微一嘟嘴,拿纸巾揩了揩鼻子,“哪有人想我了,一定是有谁在骂我。”   “我倒希望全天下的人都讨厌你这女人,”他一偏头,冲她挑挑眉,“看你还怎么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冷清啐他一口,嘴里可劲地咕咕囔囔,“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尉迟勋没听,戴起蓝牙耳机,终于接听了那通响了无数次的电话。几句话一讲,刚刚挂断,便将车子停去街边。   “清儿,你自己打车回去吧。剧组刚刚来电话,要我快点回组,夜里还有几场戏要拍。”   尉迟勋是一脸无可奈何,何尝不想再陪这女人一会儿。   可导演刚刚在电话那头大发雷霆,说他毫无职业素养,出逃一天,浪费多少经费不算,还耽误了多少人的工作。   他是太想这女人,才“耍大牌”偷逃出组。事到如今,再不回去,会得罪一批人。   事态严重,哪里像他说的这样轻飘飘。   冷清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只知道自己心里不舒服,可想到这是他的工作,也不多说什么。   “哦”了一声,刚要开车门,却被一只手有力地抓住胳膊,漩涡般将她吸去坚实的胸膛。   冷清在一阵头晕目眩中,抬头望他。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绯红的脸颊,下一刻,有吻吮在唇角,针刺般细细密密,微微一点痒一点痛。   他的头拦在眼前,光影阑珊,她凌乱的视线从眯起的眼缝间随意扫开,蓦地,射进两束强光。   兰博基尼,黑色,鬼影般驶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耐滴们……给喵喵来个留言吧,要爬榜的小真空伤不起啊……于是,我估摸着,这字数,再加上你们来点评论就快够了……   江苏VB二级杯具了……还没有时间看倒要考了……阿门……主宽恕我……   15、15 命途多舛 ...   作者有话要说:是为了冲榜提前发的一章……真空真的很难做……所以,漂漂的GNS,给点花吧,喵喵不常厚脸皮来要花的,对不对?   最好再来点一下右方的【收藏此章节】,嘿嘿嘿,好贪心……   陆铭涵停了车,单手支着下巴,眸光冰冷,面露不羁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对年轻的男女,在豪车内拥吻,光线在他们的身上散开,柔化了彼此张扬的棱角。   却是尖锐地刺入他的眼睛,倒刺般攀附在进心里。   还该说些什么?想些什么?   他只能暗自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买银色的车。   *   吻很轻,吮在唇角,是蚁爬过的一点痒。   仿佛所有的神经都汇集到这一处,再微小的一点碰触也让她战栗,痒中便带着些微的痛。   只是这样的一个吻,在飞逝而去的一千多个岁月之后,没有因为重逢而变得弥足珍贵。   相反的,有一点点异样。   到底是哪一点,冷清说不上来。   她是既无奈又懊恼地推开面前的这个男人,挥手打了他一掌,“你离开我太久了。”   久到连吻都开始淡然无味。   尉迟勋的一腔热情被打断,本已蹙了眉,却因为她的这句话整颗心都柔软软一片。   埋怨里带着一点娇嗔,这样的冷清才是他爱到现在都不愿放手的女人。   因而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又插`进手指抓了抓,十足像在逗只发脾气的小狗。   冷清的眼珠子,随着他胳膊的摆动而转,终于忍不住挥开,解了安全带往车外走。   尉迟勋推着车门,冲她一笑,“到家就给我打电话,被我抓到你在外面鬼混,你就真的死定了。”   冷清巴眨巴眨眼睛,这男人又想管她?   懒洋洋地“嗯”一声,没料想他又来了一句,“以后再也不离开你这么久。”   这——算不算是一句承诺?   冷清本有些话要说,看到他抿成坚毅的唇线,仅仅只是怔了怔。   “才不相信。”   一吐舌头,将车门带上。   尉迟勋在车内冲她笑,上挑的唇角,飞扬的眉眼,映在她的眼里,挥之不去。   车子加速远离。   冷清却还沉溺在刚刚的那副笑意中。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这里被他吻过,留着他的温度,他的气息。   却让她觉得是偷了别人的什么东西,不属于自己,因而格外小心翼翼。   她猛然想到什么,追过去两步,车子早就没影了。   应该问问那双拖鞋的事的。   冷清垂着头,收回视线,又落到一处黑色跑车上来。   自他们停车之后,这辆车也一直停在路边,而这辆车她似乎在哪儿见过。   她是走近两步,待要仔细看,车门突然开了下来,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这样走了出来。   *   陆铭涵咬着牙关,安静的车内只听到他凝重的呼吸。   哪里能不气,那个女人失魂落魄地站着,食指点触着唇,对刚刚的那个吻,显然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而那根手指,正是当年插过他的那一个!   陆铭涵从车里下来,看着一脸惊愕的冷清,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真没想到你这么有魅力,这才几天,就将尉迟勋这么个天王巨星弄到手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冷清双手抱着前胸,一脸傲然,“这是我的私事,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陆铭涵一抬手,在空中猛然划过一个弧度,比她还要傲地扬起下颔,“怎么会不关我的事,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可可的妈咪,你若是不守这份契约,我有权向你索要违约费。”他一呲牙,皱了皱鼻子,“高到你这一辈子都还不起!”   气流在脸边旋了旋,这男人,分明是在隔空抽她解气呢。   可他哪怕是发怒时的狰狞样,也是一副型男的独特气质,不但吓不了人,反而是如同一个漩涡,席卷周围的一切。   冷清扁扁嘴,放下双手,将视线移开这祸害。   钱不是她的死穴,可对付这男人却有些棘手,她是无辜地嘟囔着,“我又没有违约……”   “你和其他男人私会就是不行!更何况还是那么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万一被媒体拍到照片,我们都要玩完!”陆铭涵冷哼两声,不屑地瞥她一眼,“还任凭别人亲你,不害臊。”   好一个婆婆妈妈、罗里啰嗦的男人——冷清一阵腹诽,表面上却还是一贯的无所谓,甚至冲他故意眨了眨眼,浓浓的讽刺味直冲而出。   “陆先生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她一顺头发,笑得灿烂,“你那话里的酸味哪怕我在八百米外也能闻见。”   “你——呵呵……”陆铭涵爆发出一阵大笑,“喜欢你?冷清,你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   冷清毫不在意的一挑眉,冲他耸了耸肩。   陆铭涵的脸色是变幻莫测,前一秒在笑,后一秒就阴沉到极点。   他用力扯着领带,浑身都开始冒汗,解了衬衫最上层的一颗扣子,眼角的余光还瞥着冷清。   对这女人实在无话可说,自己倒是先破了功。   径直走回车上,狠狠将门带上。   车子绝尘而去。   冷清追了两步,眼中的那个黑影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眼前。   她恨恨地一跺脚,这男人风度全无的将她丢在这么个地方,要她如何找车子回去?   来来往往都是一辆辆载重上吨的货车,一辆珍贵无比的出租车都没看到。   冷清正思考着要不要使出美人计,挤上一辆货车,和司机好说歹说先带她回去主干道。   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引擎的咆哮,嘶吼着,如同野兽。   她一抬头,嘴边已是满含的笑意盈盈。   兰博基尼速度极快,驶到她面前时,一刹车,几乎是打了个飘移至脚边,将她整个人逼仄到防护栏边。   陆铭涵降了车窗,锋锐的侧脸出现在眼前,下颔完美的曲线,勾勒出他不同一般的沉郁内敛。   陆铭涵咬着舌头,一用力,疼得眼角起皱,也不看她,气沉丹田,声音洪亮地吼了一句。   “你,把我的初吻,还给我!”   “……”   *   在此之前,冷清完全无法想象,一个男人一本正经说出不正经的话,是能有多矛盾。   而此刻,这股矛盾颇具喜感地出现在她面前,害得她笑了一路。   陆铭涵扬手夹住她的下颔,一脸厌恶,“笑什么笑,再笑我就扔你下车!”   冷清立刻闭紧嘴,止住了笑声,却被这阵笑憋得满脸通红。   陆铭涵又是一挥手,恨不得一拳把她打晕,瞪她一眼,戴上蓝牙耳机,助手很快便来接听。   “帮我查两个人。”陆铭涵的声音越发冷,嘴角却是轻微的一勾,“尉迟勋和冷清。”   助手似是被吓了一跳,“陆董,你——你再说一次。”   “你没听错,尉迟勋和冷清,资料越详细越好,查不到,你就可以回家养老了。”   挂断,摘耳机。   侧脸看到冷清紧蹙的眉头,哂笑,“如果你能坦白从宽,我倒是愿意听你说说。”   冷清一抿嘴,不耐烦道:“我没什么好坦白的,我的私事也请你别管。契约上可没说过,我的私事要一一告诉你。”她一转身,直视这男人,“或者说,陆先生,你毫无立场毫无资格来管我,我们只有契约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陆铭涵的神色一敛,眼中早已晦暗不明,车速一下子加快,风灌入窗内,吹在耳边猎猎的响。   冷清扯了扯他的衣角,“你疯了,开慢点!”   车子进入弯道,陆铭涵已然注意到她的害怕,心内挣扎一秒,狠狠踩下刹车。   ——弯道的另一头却冒出另一辆疾速驶来的车。   冷清的脸色早已煞白,思维在一瞬间停止,还没来得及喊一声,车头已经迅速右偏。   视线里,陆铭涵拼命向右打着方向盘,车身急偏,几乎横向撞上那辆车。   巨大的撞击力猛然袭来,震得四肢百骸都要散开,车头撞上路边的防护栏,车后划出两条长长的黑带。   冷清被安全气囊弹得头昏脑胀,捂着脸躺在座椅上,身体脱了节一般,动一动便痛得厉害。   身边的陆铭涵整个额头都是血,却是解了安全带,下车,将她抱出座位。   力气早已透支,没走几步,他整个人都跪在地上,却是将怀里的这个女人紧紧抱住。   *   冷清没什么大碍,等救护车来时,已经勉强可以走路,倒是陆铭涵被她锁在怀里,微眯着眼睛在一片鲜血中,静静看着她。   救护车上,他躺在担架上,声音虚弱。   “如果讨厌我,你可以推开我,为什么还要任由我亲你……”   四周挤着医生和护士,都是一脸惊诧地望向这两人。   冷清头疼得更厉害,这男人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倒真像是她做错了一般。   她没好气地掐他的腰,却被他握住了手,紧紧攥进手心,越挣扎,越收紧。   冷清长长一叹,果然是混蛋啊……   *   陆铭涵年纪轻轻,恢复力强大,只不过在医院躺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顾少卿来看他时,他已经无聊地在床上做起了俯卧撑。   冷清就没那么幸运,没有受伤,但就是浑身酸痛地下不来床。   本想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就回家养养,谁知道各位同事一个个过来送花,都老晚了,还有值班的护士过来和她套近乎。   顾少卿陪着陆铭涵过来时,她正闭着眼睛补眠。   冷清紧紧蹙着眉,这耳中总是嗡嗡作响,一睁眼,陆铭涵的助理正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   陆铭涵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坐在对面的床上,冲她一笑,“我要和你住一间。”   “混蛋。”冷清的三分魂魄尚在梦里,恍惚中骂一句,转个身,突然回过神来,又猛地转回来,“你回你的病房去,别过来跟我添堵!”   陆铭涵直直地躺下来,“不要,我就住这儿。”   “你敢!”   “我就敢!”   “你凭什么!”   “凭我有钱!”   冷清无话可说,气恼中,直接竖起中指。   顾少卿没忍得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冷清却是一脸煞白。   秋逸不早不晚,就在此刻突然出现在门后,将她这般样子整个看在眼里。   冷清听得见心里的一声哀嚎,这下子,形象全毁,她这样,秋逸那样,这差距,何止一点两点?   秋逸却不以为意,将一束百合摆在台上,笑得也和百合一般清新,“我就说最近陆二怎么不一样,原来是有人约束了。”   “何止是约束。”顾少卿也听得出这话里的它意,笑道:“撞车时,驾驶员大多将方向盘向左打,保护自己,这男人倒好,往右打,牺牲自己,保护别人。”   陆铭涵早就坐起来,靠着床头,冷冷一瞥这两人,“少啰嗦。”   秋逸抿嘴笑着,和顾少卿互递眼风。   看得冷清都不好意思,将被子往头上扯了扯。   陆铭涵不理会,问秋逸,“乔冷还在出差?”秋逸点点头,他向助手招招手,吩咐道:“你去和那些媒体交涉,让他们把照片删了,所有的报道都撤了,公司里也暂时不要安排任何工作给宋洁儿,让她回去歇着。”   助手拿出手机,连忙记着,唯唯诺诺,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陆铭涵又看着秋逸,凝了笑,眼里是柔软的光,“昨天要不是出车祸,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办,别担心,早点回去休息吧。”   秋逸没拒绝,身边的这么多人,能对她好的没有几个。   乔言和宋洁儿亲昵的照片被刊登在众多的八卦杂志上,除了陆铭涵,没有人会帮她,也没有人帮得了她。   怎么会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只是,从一开始,她爱的那个人就不是他。哪怕知道会过得艰难,也还是无悔地嫁给乔言。   冷清是个特别的女人,他身边的那些女人中,唯有这一个,让她觉得可以降服这男人。   离开前,她俯身在冷清耳边低语了一句。   冷清耳边是一阵热乎乎的痒,紧接着,这股热蔓延到脸上,烧得她整个脑子都不清醒。   16、16 执迷不悟 ...   深夜无声。   冷清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陆铭涵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助理的效率何其之高,仅仅一个晚上便将厚厚一沓资料摆到他的面前,尉迟勋和冷清,从小到大的每一个细节,几乎都被包括。   冷清上高中时,就已遇见了还叫做明夏的尉迟勋,两个人交往了很多年,直到三年前尉迟勋的突然离开。   让他倍感意外的是,尉迟勋自小便是孤儿,而冷清——   不得不说,他很意外。   却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似是能猜到尉迟勋离开的真正原因。   翻身下床,慢慢走到冷清的身边。   月光如纱,笼罩在她脸上,乳白的一片,雾蒙蒙般不真实。   那张饱满的唇就在眼前,引`诱般微微张着,他是不自主的一怔。   是什么时候,不受控制的想要吻住这张唇。   也没有很久,心就不受控制地向外走。   秋逸呢,所坚持的那些爱呢,她结婚那晚,喝得醉醺醺,流泪告诉她“没有你,我连爱的能力都一并失去”的陆铭涵呢……   短短几日,就这样失去了?   他,是这样的——滥情?   指尖带着莫名的寒意,触上她又软又柔的唇,电击般通过他的心。   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前所未有。   她在睡梦中转了转眼珠,他轻轻吞咽一下,俯身,吻上去。   仿佛时间在这一秒停止,没有怪责,没有孰是孰非,只有他和她,安安静静的两个人。   不是最相爱,却是在一起。   冷清在睡梦里恍恍惚惚地醒来,一张干净的脸便在眼前渐渐清晰。   “怎么做梦也要梦见你……”她小声地咕哝,揉揉眼睛,翻了个身,“混蛋……”   闭上眼睛,却没了睡意,睁眼看着窗外一轮明月,这哪里是做梦——   刚转身,陆铭涵的身影便压下来,她“啊”的一喊,被他用手堵住了嘴。   “别怕,是我,陆铭涵。”坐在她身边,将她脸上的头发一根根拿开,毫无前奏的说一句,“你爱他么?”   “谁?”她皱着眉,许久后吐出一句,“你都知道了?”   “嗯。”他点点头,“回答我,你还爱不爱他?”   冷清没说话。   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不爱?一整个青春,都陪在他的身边,陆铭涵所问过的初吻,也是他们的独家记忆。   爱吗?为什么她选择沉默,一言不发。   原来,哪怕对象是尉迟勋,她也会犹豫……   心里有一股懊恼,她纠结着五官,鼻子又酸又涨,快要落泪。   陆铭涵却以为已经等到了她的答案。   “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轻声的,喃喃,“因为深爱着一个人,所以选择一直坚守。”   哪怕这个人已婚,哪怕这个人伤你至深。   陆铭涵用手抚着她的鬓角,神色出奇的温柔,似水如云。   就是在这一瞬,天地苍穹都汇成茫茫一片,冷清这样仰视着他的脸,时间、空间都被迅速抽离,唯有一阵阵的心跳在提醒她的存在。   这一次,清清楚楚,是因为他而砰然响起的心跳。   陆铭涵微微笑着,一张脸越来越近,话音喷在她的脸上,吐气如兰。   “这个,算是偿还我的初吻。”他的唇覆下来,烫得出奇,不在嘴角轻吮,不在脸颊厮磨,唇对着唇,轻轻地点。   又抬头,声音如梦如幻,“最后一次。”   再吻上,缱绻缠绵。舌尖舔着她的柔软,缺乏技巧的生涩,她却昏迷一般失了魂魄,伸出舌头,和他一般轻缓的舔。   浅尝辄止。   他起身的那一刻,冷清的一颗心却如同被摘一般。   失望,落入黑洞,前所未有的失措。   *   冷清和陆铭涵的关系恢复到一开始的生疏。   生疏之外,甚至还带着一种莫名的躲避。   冷清鼓起勇气问过陆铭涵,他只是面带不屑的说一句,“你也说了,我们之间只有契约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最关键的是——”   他是一顿,继而分外严肃,“我只能选择深爱一个人。”   掷地有声的几个字,狠狠撞上冷清的心。   现在回想起来,这男人并没有肯定那个人就是秋逸。   他该是不够确定,否则何必躲开她的视线,慌忙看着另一处。   “唔——”   冷清因为疼痛回过神来,杯子上的一个凸起划到手,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   陆铭涵的助理接到老板的眼色,立刻奔过来,帮着她收拾。   “你发什么呆!”陆铭涵走过去,本想给她个爆栗子吃,看她眨着眼睛,眉头紧蹙,是一副可怜相,又停了下来,扁扁嘴,“这些东西扔了好了,让你别收你硬要收。”   冷清冲他一吐舌头,恶狠狠的,“勤俭节约是美德,你这个富家公子,哪里知道民间疾苦。”   陆铭涵不屑地一笑,却是意味深长地说一句,“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冷清一直摇头晃脑,哪怕助理提了一手水瓶水盆跟在后面,她都还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公羊院长来送行时,豪情万丈地说要放她两天假。   冷清本来兴高采烈,一看手机,明后两天正好是周末。   好心情算是灰了一大半,却在看到可可时,顿时觉得十月的最后一天,阳光分外灿烂。   可可从严慕涵的车上跳下来,搂着她的脖子,一个劲地笑。   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突然盯上陆铭涵额上的纱布,连忙拉过他的脖子,在那一处吹了吹。   冷清突然咯咯笑起来。   *   前几周,可可在她的办公室里喝热巧克力,却是一不小心洒了些在手上。   小胖手立刻红了一块,她是咧着嘴要哭,穿着白大褂的冷清揉揉孩子的脸,拿过手吹着气。   一边说,“妈咪给可可呼呼,呼呼了就不痛了。”可可撅着嘴,眼睛湿润润的,她还是微笑道:“妈咪是医生,不会骗可可的,以后有人受伤,可可也给他呼呼,这样就不会痛了。你看看,是不是不痛了?”   可可当时就学着她,不停冲手上吹气,过了会儿,眯着眼睛向她笑。   *   小女孩聪明之极,冷清自然高兴,捏着她的小脸,“可可是在给爹地‘呼呼’吗?”   可可点点头,花骨朵似的一张脸。   严慕涵下车时,可可正靠着冷清和陆铭涵的头,小脚丫晃来晃去,三个人有说有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他则是有些尴尬地杵在其外。   陆铭涵的视线扫到他,退了几步,将可可接过来,递到他的怀里。   “哥,你先带可可回去,晚上去你那儿吃饭。”   严慕涵应了一声,本想和冷清说几句,那女人的眼睛一个劲往天上瞥,他便识相地住口不语。   严慕涵的车子刚走,陆铭涵已看到一抹银色的车影驶来。   挺拔的身材由远及近,男人带着黑超,倨傲地抿紧嘴唇。   陆铭涵装作漫不经心的一问,“那天秋逸对你说了什么?”   “啊?”冷清吞吞吐吐的,“哪——哪有什么。”   “你要是不说——”陆铭涵微眯着眼睛,望着她身后的男人越来越近,“你要是不说,我就送可可去国外治疗,你别想再看到她。”   “咦——”冷清是鄙夷地望他,“这算什么,威胁无效。”   陆铭涵“哦”一声,拖长了尾音,却是胸有成竹地勾了勾手指,助理屁颠颠跑了过来。   “去订张机票,头等舱,明早——”   “喂!”冷清一拳打在陆铭涵身上,“我警告你别发疯啊,敢把可可带走你就完了!”   陆铭涵是一挑眉,一副“我说了算”的神情。   冷清是彻底败下阵来,想了想,反正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又是契约关系,没熟到讲面子的份上。   她一挺脖子,英勇无畏的样子,“秋逸说,你身体好,力气大,耐力足,某功能一经开发,必定所向披靡,要我好好珍惜,尽情享受。”   啧啧,冷清摇了摇头,没想到看上去如此冰清玉洁的秋逸,偶尔也会有些邪恶小思想。   脖子上却是一凉,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转头回望,视线里便坠进一张冰样的脸孔。   “明——夏——”   *   “明——夏——”   冷清是胆战心惊地喊了他几声,转眼又看到陆铭涵的死鱼眼,两男相争,必有一伤。   若是伤了尉迟勋,她铁定是要翻脸,若是伤了陆铭涵,她——该怎么办?   出人意料的是,陆铭涵冲助理扬了扬下颔,视线由那些东西推至尉迟勋的车,他便会意一般,提着东西一股脑扔进了尉迟勋的后备箱。   陆铭涵满意地点点头,脸色却阴沉地如同深潭下的水。   尉迟勋成了咄咄逼人的那一个,“清儿是我的女朋友,请陆少离她越远越好。这次的事,我希望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陆铭涵连眉都没皱一下,手插`进裤袋,转身而去。   冷清坐上尉迟勋的车时,他定定坐在原位,没有开车,也没有说话。   冷清心里有阵失落,瞥见他的异样,小心翼翼问一句,“戏拍好了?”   他点点头。   “累吗?”   点点头。   “哦。”   冷清没话可说,尉迟勋将唇线抿得紧紧。   就在空气凝滞,她已然感觉窒息之时,尉迟勋突然开了口。   “你和他很熟是么?”他僵着脸,眼神严厉,“熟到可以肆意打情骂俏,说那样的话都不觉得害臊——又或是我走的这几年,你变了许多,已经随便到可以和男人说那样的话了。”   冷清是一怔。   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能将话说得这样不留情面?   她是做错了,那他呢,他就完美无瑕,什么错都没犯过?   她是冷冷一笑,“尉迟勋,当年你是没说过分手,可这么多年,都是我一个人生活,我们之间还有哪一点像是在一起?”   尉迟勋的脸绷得更紧。   “既然我还单身,我和哪个男人在一起开玩笑,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发火?”   冷清想要下车,这一边的门却已经被他锁上。   “你再说一遍,”尉迟勋睨着她,一字一顿的威胁,“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眼中的光,清冽中带着厉色。   那副表情,仿佛是暴风雨前的沉寂。   冷清莫名一阵害怕,默然不语。   车突然开启疾驰。   一路无言。   到了公寓楼下时,她拉开门便走了下去。   尉迟勋想必太气,连声告别的话都没说。   她自然也不服软,从后备箱拿出东西就跑回公寓。   刚刚进了电梯,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她腾手掏出来看,却不是尉迟勋的。   “离他远一点。”   来信人:方丈。   陆铭涵竟然改了自己的名字,方丈配师太,真亏他想得起来。   冷清正兀自好笑,却没想到他又追发了一条。   “一个女人,傻一次就足够了。”   17、17 心陷囹圄 ...   周六公休,冷清咬着吸管,边喝果汁边躺在床上看娱乐新闻。   第一条便是乔言的婚外情被曝光。   乔冷的花心早已被播烂,本也没什么新鲜可言,可这次的女主角宋洁儿却引起了各大娱记的关注。   宋洁儿和鼎星高层私交极好,此次却被雪藏,众人便猜测是这位高层和乔言争风吃醋所致。   矛头直指陆铭涵,甚至将他近日突改力捧沐珂一同爆料,两相对比,说的是头头是道。   冷清在电视前笑得灿烂,这男人昨天害了她一次,今天冷眼看媒体黑他,也算彼此打平。   可当头版头条出来时,她却猛然一抽气,整个吸管撞上咽喉,她一阵作呕。   “豪门准儿媳红杏出墙”!   她和尉迟勋一同吃饭的照片被人偷拍,再附上一张三人于医院外争吵的照片,力证她冷清劈腿。   陆铭涵同时被她和宋洁儿戴绿帽子,饰演两段感情中的无辜受挫方。   冷清好一阵郁卒,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   冷清只知道绯闻被港台轮播,却还不知道整个港城的报刊行业,也都已经转载了这条消息。   她坐上尉迟勋豪车时的照片以各种角度刊登在大报小报之上,各种讽刺接踵而至。   助理垂头站在一边,胆战心惊地看陆铭涵翻阅剪报。   他的脸色向来是一张晴雨表,越是狰狞扭曲反而越无需担心,最可怕就是现在这样,抿着唇,面无表情。   陆铭涵合上文件夹,一掷,扔到助理脚前。   助理早已流了一头汗,此刻弯腰去捡,手都止不住地哆嗦。   “这件事到此为止,明天早上我不想再看见还有诸如此类的报道。”他抽出一支烟,走去一边,猩红的一点时亮时暗,“随便抽出一个报社,给点颜色看看,免得下次还有人不知死活的冒头。”   助理连忙答应,心里是清楚的很,今晚的香港必定又会减少一家八卦制造商。   不出几天,鼎星会再多出一个隶属机构,配合ST,在全港时时掌握言论的风向标。   在这片土地,陆铭涵便是主宰之一。想要打败神,真正难的,不是神有多强大,而是你同时听信于他。   助理又是唯唯诺诺地提醒,“上次的事故责任认定已经下来,双方各付一半的责任……”   陆铭涵没仔细听,一直想着顾少卿发来的那条短信。据他的职业敏锐力来看,车祸不像是偶发事件,更像是蓄意而为。   如果真是如此,便显得有点可怕,那个背后的人到底是要针对他,还是针对冷清?   他挥挥手,示意助理闭嘴,“去给冷小姐找一个信得过的贴身助理,身手一定要好,确保她的安全。”见助理风风火火就要出去,又拦住了他,踟蹰片刻,说,“最好要是个女的——不,必须是个女的。”   助理是讪讪的笑,趁着陆铭涵手机响时,火速溜了出去。   灭绝师太。   陆铭涵的嘴角倏忽勾出些弧度,电话另一头是那女人咋咋呼呼的质问,他一直绷紧的神经却莫名松了下来。   声音亦是轻松,“没事,我会处理。好,这一次不算是你违约。”   冷清见他是如此寻常的语气,被东西狠狠噎住一般,吞吞吐吐地问:“你——都不生气?”   陆铭涵是不解,“生气什么?是生气你和尉迟勋的关系,还是生气报道上对我的泼黑?”   冷清犹犹豫豫,“都有吧。”   “呵呵……”陆铭涵竟然是一笑,“前者本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后者又是人为的子虚乌有,两者都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在乎到为之生气?”   是晓之以理的一段话,连陆铭涵都差点相信,他确实是有如此洒脱。   冷清那边默然片刻,最终是她骂了一句“混蛋”,将电话挂了。   陆铭涵听着电话那头嘟嘟两声,一张脸又僵硬下来。   手上的烟早就熄了,他扔去烟灰缸,拨了内线电话给助理。   “备车。”   *   冷清扔了拖把,直直躺倒在床上。   心啊心,怎么就这么怪异,难受得捶胸顿足都好不了。   她便急中生智,想到了转移注意力。可将一整间公寓又扫又拖之后,身体的疲劳加上心里隐隐的难受,更是一种折磨。   脑子里始终闪现出电影里的这一幕,孔慈拿着绣有风和云的帕子盖脸上,不知道到底该选其中的哪一个。   她接过一边的果汁,踟蹰着要不要也绣两张手帕,然后……   门铃响了。   冷清手一抖,半杯果汁全部倒在了胸前,她惨然地嗷唔一叫,边擦边赶去开门。   可视门铃里出现的竟是陆铭涵的一张脸。   她几乎是一阵雀跃,立刻开了门。   陆铭涵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头发蓬乱,满脸发亮,冲他怪笑的女人。洁白的长睡裙上,还有一处黄色的水迹,不偏不倚,盖在酥`胸之前。   这男人的视线又一次直直盯上自己的……冷清低头一看,立刻掩在胸前,挥手将门关上。   陆铭涵死命推抵,终于开了下来。   这女人却掉头就跑,房门大响,不一会儿,穿着宽松长卫衣的冷清走了出来。   陆铭涵一挑眉,光洁的长腿,白`皙的手臂,还有胸前的起伏,这下子可是看不到了。   冷清看出他眼里的失落,却是得意一笑,“来找我什么事?”   “没事,十一月是ST台庆月,晚上有个大型的宴会,带你一起去。”   “凭什么和你一起去?”   “凭你是我‘女朋友’。”陆铭涵过去搂上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拉进怀中,看她一脸纠结的神情,无奈地说一句,“契约女友。”   唉。   *   论冷清的收入,她并没有购买奢侈品的经济实力,论冷清的性格,她有着约束消费的一切理智。   可在这高级成衣店中,她却是一派闲庭信步,泰然自若地和店员交流一二。   陆铭涵在一边看了,嘴角是一抹淡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冷清在两件礼服的选择上犯了难,一件是白色一字领及膝礼裙,一件是金色曳地鱼尾裙。   陆铭涵并没有不耐烦,过来帮她出主意,“两个都要了吧,前半段穿这件,后半段穿那件。”   这男人开玩笑的语气怎么听不出,冷清冲他吐舌头,一翻白眼,还是自己去考量。   在镜子前踟蹰半天,最终拿了件金色的,“这一件我要了。”   店员答应着,立刻拿过去刷价格,却是一脸别扭地笑道:“不好意思,冷小姐,这件衣服已经被人预定了。”   陆铭涵有些不悦,“是谁定的?”   “是——”门外突然想起叮当声,有两个人走进来,“就是她,沐小姐。”   冷清回头看去,沐珂是一脸格式化的笑容,身边挽着一个人,在看到她和陆铭涵时,又紧了紧挽上的力度。   “陆先生和冷小姐也在。”她瞥到自己的裙子,“咦”的一声奇怪,“裙子到了,怎么我还没到就放这儿来了。”   陆铭涵自然地搂上冷清,刚想插话,被冷清打断,睨他一眼,摇摇头,“别说了。”   转而告诉店员,“我要那件白色的。”   视线渐渐落上沐珂身边的那一个。   尉迟勋。   尉迟勋的脸上依旧维持着淡然的纯澈笑容,只是漂亮的眸子里,有寒光一凛。   不管何时,不管何地,遇见怎样的场面,只要他在扮演尉迟勋,他都能保持一脸丝毫未变的表情。   但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也逃不过冷清的眼睛。   现在,又多了一个陆铭涵。   陆铭涵到此刻方才开始不耐烦,瞥着冷清的突然脱线,他便有一种急于离开此地的想法。   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   两方打招呼,即刻分手。不过一分钟后,陆铭涵和冷清便风也似的出了精品店。   沐珂看着自己的裙子,心情大好,无意提到一句,“她的魅力果然不小,陆二少可从不陪人逛街呢。”   尉迟勋凝了笑,“哦”了一声。   *   车上,陆铭涵和冷清同坐后排。他却往一边靠了靠,中间留下一道开阔的缝隙。   冷清是蹙着眉,一声声轻叹着。   陆铭涵更加不耐烦,开了窗,一阵风灌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生气了么,因为我在他面前搂你?”他用余光看着她,“若不是沐珂也在,我发誓一定不会这样对你。”   冷清的脸色更添一分沉郁,咬了咬牙,“不生气。”   “那你还这副样子对着我。”他一顿,突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在为他生气,也是啊,男朋友挽着其他女人,你是有理由生气的。”   这话说得,冷清想不生气都难,侧坐着,直直盯向他的眼睛,“你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一转念,“我也不是他的女朋友。”   ——至少,现在不是。   陆铭涵的心里却是莫名一松,“我让你离他远一点,你真的有听?”   冷清不置可否,只是慢慢在回忆,尉迟勋也曾经和她说过相同的话。   时间、地点、对象都不同,相同的却是一样的话,一样想要控制她的心。   陆铭涵见她又不吱声,刚刚回归原位的心,又如同乘电梯般升了上去。   难道一遇到这女人,就要甘愿受到如此的折磨?一颗心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升迁,完全不像是他的一般。   “台庆惯例之一,是要推出一部制作精良的台庆剧。‘唐’派今年折戟,‘清’派直接上位,今晚便会播出‘清’派台庆剧的第一集。”   冷清是莫名其妙,“好端端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是想告诉你,尉迟勋也客串演出了几集,‘清’派为了造势,一手策划了这一次的绯闻,借他的名气为尚未开播的剧集注入一针强心剂,夺取高收视。”他是偏头直视这女人,“所以,尉迟勋是一颗棋子,而你是棋子的棋子。”   所以,他是猜到会有这样一天,才要那样告诫冷清?   冷清的眉心皱得更深,驳斥道:“他已经那么红了,还需要这样的炒作吗?你是鼎星的执行董事,他们怎么会敢刀刃舔血,拿你的绯闻做噱头?”   “没有人会钱多,也没有艺人会嫌宣传力度大,而我,正如你所说,是鼎星的掌舵人,制造绯闻让旗下艺人获益,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冷清却要无辜做这其中的受害人?   这样高曝光无隐私的生活,让她觉得很累。更累的却是,有人拿她做盾,在这圈子里冲锋陷阵。   而那个人,还是她怎么也不希望的一个。   不能不说,此刻的心里是一片凄凉的荒芜。   她是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孤立无援。   陆铭涵看着她静静自处,不觉呆了。   “一个男人能不能说话不算数?”   冷清回神,望他,“什么?”   陆铭涵抬了抬手,最终悬在半空,视线落在她的红唇之上,淡淡地低语,“我又想吻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耐滴们,给不给喵喵花呢,不给啊,不给我就一直抛媚眼哦,像这样一直抛哦……   众人:你抛吧,你抛到眼角抽筋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喵喵猛摇尾巴,不要嘛!!   18开诚布公   陆铭涵敏锐地捕捉到冷清的异样,甚至读得出她心内的无奈。   抬头想要拂上她的脸,一阵天昏地暗地吻过去,将那个碍事的男人彻底赶出她的世界。   可手还是悬在了半空,最终,略带自嘲的说了一句。   “我又想吻你了。”   *   冷清是一愣,紧接着向后退了退。   陆铭涵依旧靠着座椅而坐,却是将一双眼睛贴在她的身上,黑洞般吸附进她所有的一切。   车子“嘀——”的一声,猛然刹车。   陆铭涵板下了脸,被前面的司机看得一清二楚,胆战心惊地回道:“不好意思陆少,刚刚窜出一只猫,我——这——酒店也已经到了。”   陆铭涵不是个苛刻的老板,此刻心里却是莫名一阵气,可还没等他说话,冷清先竹筒倒豆子般开了腔。   “陆、铭、涵!什么棋子,什么棋子的棋子,要我离尉迟勋远一点,我看我要离你这个下棋的远一点才对!”冷清下了车,将头探进车内,恶狠狠的,“你要为旗下艺人炒作,是你的事,你丢得起这脸,我丢不起!”   冷清转身便跑,细跟跺在地上,“咚咚咚”的响。   陆铭涵没什么好脸色,心里倒是一阵讶异,这个女人能想出他是幕后黑手,也真是对得起她的智商了。   只是自己则对自己有些失望,怎么会愚蠢到用公共舆论的力量,来约束一个契约情人?   美其名曰提高艺人曝光率,可背后的私人目的,他怎么好意思和人分享?   下车去追冷清,她却已经躲在一处柱子后,看着酒店外拥挤的记者,心里一阵发怵。   陆铭涵上去,本想将她一把捞进怀里,手却半路转弯,拍了拍她的肩膀。   冷清像是熊瞎子掰玉米,掰一个扔一个。此刻有了眼前的麻烦,早就忘了刚刚还骂过这男人,小鸟依人地挽上他,被他嘴边突然而至的一抹笑意闪花了眼。   虽然可恶,但不得不说,真的很好看。   冷清恨死了自己的花痴心理,可谁让自己是外貌协会的VIP会员呢?   记者们原本在采访刚到的一位明星,见这两人来了,几乎在同一时刻调转放向,直奔而来。   陆铭涵对付记者很有一套,在他的身边,冷清出奇地放心。   “报道称两人感情产生危机,是否……”   “陆先生对被戴绿帽子的说法有何……”   “尉迟勋是冷小姐的初恋……”   陆铭涵拍了拍她的手背,在她抬头望向自己时,眼神柔和得如同一泓秋水。   他大方向记者澄清,“我和女朋友的感情很好,女儿也很乖,那些八卦我们只当成笑话来看。”   冷清靠着他,一寸寸往前挪着脚步,他突然抽开手,揽上她的肩,一手推抵着人群,不让别人碰到自己。   她在讶异自己出奇敏锐的观察力,还在他的贴心照顾中恍惚,下一刻,就有吻落在自己的额头。   快门声轰然变大,闪光灯一瞬间划亮整片天空。   冷清安慰自己,这是他的策略,用这样亲昵的方式,来敷衍一整个记者团。   “尉迟勋和沐珂来了……”   有人在喊,记者开始分流。   冷清和陆铭涵也挤入了酒店,人群夹缝中,她转头望见了尉迟勋,笑意正浓,丝毫未变。   陆铭涵却扳过了她的脸,在她耳边亲狎一笑,“终于吻到了。”   这个坏男人!   下一刻,有手肘狠狠着力,直击他的腹部,他微微躬身,痛得眉目纠结。   “你谋杀亲夫啊!”陆铭涵还嘴硬,却识破了她的下一击,紧紧握着她的手,“我很期待你在床上的表现,会不会也是这么辣?”   冷清“啊”地一叫,正要跺脚,就看到顾少卿穿着警服,英姿飒爽而来。   陆铭涵冲他吹了口哨,两人击拳而笑。   “顾痞,你穿成这样,是想来泡妞了吧!”   冷清也是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顾少卿,人模狗样,总算没那么痞里痞气。   顾少卿竖着两指,在额头往外一挥,帅气地挺着身子,“还行吧,总比某人额上贴块纱布来得好,也想看看能不能顺便制服诱`惑你老婆。”   “你敢!”陆铭涵紧了紧手上的力度,低头冲冷清一咂嘴,“她生是我陆家的人,死是我陆家的死人,你消化不来!”   冷清见陆铭涵把自己当小狗来哄,眼睛瞪得老大,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剪接着这男人所有的丑恶嘴脸。   “滚一边儿去,谁是你老婆,想得倒美!”又冲顾少卿上下一打量,语气轻蔑,“穿了警服也不老实,丢了香港警察的脸还不自知!”   说完,一扭一扭往宴会厅中的长餐桌前走,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俩盘子,左右开工,装满卡路里。   陆铭涵瞧她将嘴里塞得满满,饱满小巧的一张嘴动个不停,觊觎中笑个不停。   顾少卿看看你看看他,笑得狰狞,一掌拍上陆铭涵的后背。   “陆二,你死定了啊,陷进这女人的迷魂阵里了吧!”   陆铭涵被这么一拍,差点岔了气,咳了几声,正色回道:“少和爷放屁,说你丢了香港警察的脸,这句话一点不错。”   “喂,我说真的呢!”顾少卿拍拍他的胳膊,低声耳语,“其实这女人也没那么逊,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估计手感还可以,用起来——唔——”   “你再胡说八道,别怪哥哥我不讲兄弟之情!”陆铭涵哪里听得下去他的话,放了脸,一拳挥到他胸口。   顾少卿觉得委屈,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他还死不乐意听,只好换个话题。   “秋逸还和乔冷闹着哪?你不会真要为这事和乔冷绝交吧!”   陆铭涵睨了他一眼,提到这件事就头痛,也不回答,转而去看冷清,好让心情开朗些。   可这刚刚还在胡吃海塞的女人,一转眼就不见了。   *   冷清端着盘子绕去宴会厅外的露台,找了一僻静的地方,独自乐呵呵得吃着。   她是饿狠了,这一整天就喝了一杯果汁,哪里还撑得住。刚刚啃了一熏鸡,一不留神,骨头咕噜噜落到地上。   她弯着腰去捡,一双锃亮的手工皮鞋出现在眼前。   一定很贵吧……她视线向上移,只看了下巴,便惊得猛然坐直。   “砰”一声。   冷清揉着后脑勺,起得太猛撞在了台底,痛得她龇牙咧嘴一阵嘤嘤地叫唤。   尉迟勋蹲下`身子,宠溺地笑,帮她揉了揉,语气却不善,“他吻你了,我有看见。”   冷清挡开他的手,心里咕哝着,他不仅吻了这一次,还吻了好几次,还……   尉迟勋反握上她的手,看着她,映着霓虹,眼内熠熠生辉,“以前的我都不管,但现在起不允许发生,我说过,你是我的女朋友。”   冷清瞥眼望着台上的事物,竟然会觉得,此刻的对话还不如那一盘卡路里对她的吸引来得大。   “不是,我没答应复合。”她扁扁嘴,“不知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又要用我来提高你的曝光率么。”   尉迟勋以为是她的小脾气犯了,自动忽略了前一句,双手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看,只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同意这次的炒作吗?”冷清垂目,摇摇头,“我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曾经是我的,以后也会是。”   如果是这样,尉迟勋该要失望了吧,像陆铭涵那种厚脸皮,何曾怕过丢脸。报道一出,只能约束她和陆铭涵走得更近。   冷清轻轻吐口气,“尉迟勋——”   “叫我明夏。”他很坚定地打断她,尉迟勋是他的面具,在她的面前,他只想做明夏。   冷清服软,“好好好,明夏,我有问题要问你。”   “说——”他略一思考,“若是问沐珂就不必了,我和她在一处出现,对彼此都有好处,我们之间很清白。”   “不,我问的是宋洁儿。”   尉迟勋没有一开始的洒脱,轻轻松松坦白彼此的关系。而是一怔,松开了手,按在她的两肩。   冷清只觉得闷闷然一片,或许是早就猜到了,做好了心理建设,此刻的心脏依旧跳动正常。   尉迟勋微微蹙了眉,见她正盯着眉间,连忙松了松,眼睛好看地微微眯起。   “我初去美国,受到宋家不少帮忙,算得上是好友——”他看冷清挑起眉梢,笑了笑,“怎么,还吃醋了,你该知道,宋洁儿一直都喜欢乔言。”   宋家——一窝坏人。   冷清憋在心里没说,实在是对这家人好感具无。   尉迟勋不知道究竟,只当她还在消化刚刚的那一句,兀自掏了口袋,将一串钥匙摆在她眼前。   “我在浅水湾买了房子,正缺一位女主人。”   他是笑得春风满面,冷清却如同隔了一重纱幕看他,如此不真实。   即使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唇在眼前变得诱`惑,勾动她的神经,他已然闭上了眼睛。   依旧还是不真实。   “别——别这样。”冷清竟然用手堵住了嘴,在最后一刻叫停。   尉迟勋的唇贴在她冰凉的手背,他蓦地睁眼,看向这女人,眼底已是不可思议。   “你竟然拒绝我?”   是啊,从来学不会拒绝的冷清,怎么会拒绝他,明夏,这样一个她深爱过的男人。   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   相隔三年,一朝回来,他依旧将她当做曾经的自己,理所当然地做她的男友,理所当然地约束她的行为,理所当然……   他或许是自信的,自信到可以忽略这三年,只要他肯回来,她必然守在原地默默等待。   理所当然,毋庸置疑。   冷清却开始懊恼,为什么心里的一根弦渐渐松开,她明明是想过要永远呆在原点。   可总有一双手,推着她向前,推着她改变。   或许,她真的不值得被爱,她在背叛他们之间的爱情。   她暗自在想。   有一重一轻两种脚步,朝他们这一边走来。   桌子被一颗巨大的盆景所挡,那两人必定没有看见盆景后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递了杯酒给另一个,他是微微一愣,挥挥食指拒绝。   “我今晚不喝酒,答应过某人一定不在她面前喝。”后半句说得尤为低声,自言自语一般。   冷清和尉迟勋却是突然对视,这个声音,不正是陆铭涵的吗。   另一个人哈哈而笑,“好好,下次再和陆董好好喝一场。上次和陆少要的那个人,不知你舍不舍得给。”   陆铭涵看着夜景,风微微有些凉,吹得他分外清醒,“宋洁儿就算了,她不听话,我还不打算让她重新复出。”   另一个人叹口气,“可惜了,这小姑娘只要让我一磨,必定大红大紫,”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我打包票,绝对比阿碧的沐珂还来得火。这么一课摇钱树,陆董真的不考虑考虑?”   “没的商量。”陆铭涵毫不松口,一睨旁边的唐桂生,又说道:“我倒是可以签另一个给你,短期来看,绝对比宋洁儿要好。”   唐桂生是一喜,“陆董说的谁?”   “冷清。”   冷清的身子猛然坐直,这男人在说什么,她一个小小的泌尿外科医生,才不想更深一步混进娱乐圈。   刚要骂过去,被尉迟勋捂住了嘴。   “这次的台庆颁奖,我准备为她专门设个奖项。若是她出道,还可以先买个公益代言,鼎星推惯了大牌,近年有些疲软,很需要这样一位来全面提升鼎星的知名度。”   唐桂生善于察言观色,陆铭涵对冷清不可谓不上心,既然下定决心花钱来砸,他自然乐得捡现成。   “陆董说得不错,冷小姐起点高,大家也爱关注她的新闻,若是签约,对鼎星的帮助一定很大。”   陆铭涵“嗯”了一声,思忖着如何来说下一句,默然片刻,复又开口。   “这一次的绯闻被爆出后,虽然人气近一步提升,但公众形象却跌了不少。”他是一顿,看着唐桂生,“你知道的,若是正面的、积极的形象,老少皆爱,也会更容易为你我挣钱。”   唐桂生忙不迭地点头,陆铭涵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不知道如何行事,还怎么当得起这总监一职。   “陆董的意思我懂了,我会通知一些媒体朋友帮忙,扭转过她的声誉,这次的善后由我来做,陆董放心。”   冷清的心是猛然一揪,疼得她身子一抖,撞上了餐台。   绯闻,诽谤,她都不甚在意,娱乐圈里的光怪陆离,本就是真真假假,笑柄而已。   她在意的是,一路走来,自己不过是一个牺牲品,为别人做嫁衣裳。   她于陆铭涵,也只是为他创造更多剩余价值的劳动力。   他能将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医生,一步步带上帮他生钱的机器,果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他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商人,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挣钱的机会。   她冷清,输得一败涂地。   尉迟勋手中的钥匙被她一拽,捏进了手里。   陆铭涵和唐桂生已然听见了餐台的声响,下一刻,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细跟依旧,咚咚咚地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OK,V了,今日第一更。八点会有下一更~   于是,进来的孩纸喵喵都要深深MUA~一个,非常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一切以坑爹为目标,一切以码字为乐趣……我在说神马?星星眼……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文的背景是香港了……因为顾少卿的故事必须在香港……我好聪明,嘿嘿   矮油,不给喵喵花,不给我就弹死你……【你够了!!!】   各种荡漾,各种邪恶小眼神……喵呜   19突发意外   在陆铭涵眼里,世界上最憋屈的事就是,你明明知道自己惹到了某人,却傻傻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点惹到了她。   冷清在长达一整周的时间内,都没有理过他。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连送可可时,她都完全不加理睬。可可腻在她怀里,要她亲亲爹地告别,她直接按住小女孩的头,急匆匆逃开。   陆铭涵能怎么办,一边小心翼翼赔着不是,一边上网搜索自己到底是哪儿做得不好。   陆铭涵关闭手机上的“泡妞攻略”,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了冷清的办公室。   冷清正专心问着患者病症,就被冒冒失失的陆铭涵给打断。   博美医院门槛高,进来的病人非富即贵,这患者正好是某某行业新贵,酒席上遇见过陆铭涵,蓦地起身要和他握手。   “陆董,真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看到你。”   陆铭涵客套地一笑,敷衍地一握。   那新贵喜笑颜开,“陆董来这儿也是看病的?不知道我们俩是不是同病相怜。”   陆铭涵呵呵一笑,毫不客气地扬了扬下颔,“想我女朋友所以来看看,要是有什么病,她在家都给我看了,还需要来这儿费事么!”   冷清浑身一寒,这男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挤眉弄眼,一点儿不知道现在的样子有多欠扁!   那新贵看了看冷清,恍然大悟,“我说这小姐怎么眼熟呢,原来是陆董的女友冷小姐,幸会幸会!”   陆铭涵不多说,过去拉开门,手一挥,“有些私事要聊,麻烦你去隔壁看病吧。”   “没问题!”新贵很识时务,关上门时,谄媚一笑,“两位慢慢聊,陆董,有机会一定要合作合作!”   门被关上。   陆铭涵嫌不够保险,直接锁了几道。   冷清从位子上腾地跳起来,火冒三丈地去开门,被他一捞腰窝,推抵在墙上。   “混蛋,你放开我!”   陆铭涵不给她一丝反抗的机会,双臂压在她耳侧,身体靠上去,将她圈禁在胸前的一方天地。   “终于理我了,嗯?”陆铭涵抬着下颔,是不羁的笑意,很满意她软绵绵的身体紧贴着自己,“对我有什么不满,你说,我改!”   冷清是一愣,这男人的语气,十足将她当成小孩子来哄。偏偏她不吃这一套,推着他,愤然怒目。   “我不想和你这个满身铜臭的男人说话!”她龇着白森森的牙,没好气地说道:“反正我是你的摇钱树,你挣到钱就行,何必来管我有什么不满!”   陆铭涵是不解,“什么摇钱树,你能为我挣什么钱?”他调侃道:“别忘了,你可是花了我不少钱,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和我闹别扭了。”   冷清狠命推着,就是推不动,被他抵着快要窒息,一紧张便结巴,一结巴更是口齿不清。   “你你——反反正说了,我——我不不想再理你!”她懊恼地咬着下唇,涨得脸色通红,连眼睛都水水润润,红了一圈。   陆铭涵怕她哭,一手捏了捏她的脸,“师太,你别哭啊,我到底哪儿做错了,你告诉我啊,宣判一人死刑,总也要告诉他犯了什么罪吧!”   冷清埋了头,冒出一句,“自己想!”   陆铭涵彻底没了辙。   摇钱树,挣钱,别扭……   回想他们距今之前最后一次说话的那一晚,她曾经有哪儿不高兴没?   灵光一闪,对了,裙子!   “你喜欢那条金色的裙子?”陆铭涵得意地笑,“我立刻就去订一条,或者直接从沐珂身上扒下来,怎么样?”   冷清满头黑线,这男人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不耐烦地嘟囔,“不是这个……”   女人心海底针,陆铭涵彻底败北,脸即刻逼近,在鼻尖相触时停止,唇在一线之遥。   “不想让我吻的话,就告诉我原因。”   陆铭涵的心里此刻扭曲的可怕,他既是希望这女人告诉他实情,又是希望她不要拒绝自己克制不住的吻。   一左一右是个悖论,他后悔说出这样一句话。   又有谁知道,冷清此刻的心里也在挣扎。   可最终,矜持战胜一切,冷清在他滚烫的鼻息中抽出一些理智,压着喉头的沙哑,喃喃,“你要把我给那什么‘桂叔’,让我给你们挣钱,给我炒作,为我洗白,都是为了挣钱!”   越说越来火,声音也大了起来,陆铭涵本就靠的近,此刻只觉得有爪子挠着耳膜,痛得他面色一凝。   “我要和你解约,这辈子都不要看见你,利用我,伤我心,你混蛋啊!”   冷清是边说边动,扭着身子,一下一下地撞他。   陆铭涵这才知道自己的错,可一大半的精力已分去克制某处的燥热,说话时便有些气短,“别闹,你误会我了。唐桂生做这些事是老手,我怕自己处理不好又为你抹黑,这才让他去办。你想啊,我要不说你有钱赚,他那老狐狸能甘心帮你么,他才是无商不奸,我可是清清白白。”   冷清过滤着这段话,本打算好的听了,不好的忘了,谁知道他解释的这样顺溜,丝毫破绽都看不出来。   她还有些不信,抬眼望着他褐色的瞳仁,“是真的,你没骗我?”   陆铭涵声音不稳,扶着她的脸,摸了摸,呼吸更是重了一分,“我要骗你,我就和你姓。”   “谁要你和我姓,我才不收你这么个坏儿子!”冷清听他在喘,脸绯红一片,犹犹豫豫一问,“你,怎么了?”   陆铭涵轻轻吐一口气,喷在她耳边,身体往前送了送,嗓音比她还沙哑。   “别扭了行不行……”   冷清蓦地睁大眼睛,定定站在原处,他的身子一送,她便倒吸一口气。   他的身体处在她的腿间,隔着层层衣服,她出奇敏感的身体还是能感受到一股坚硬的热度。   抵着她,在她身下也燃了一把火,腾地烧上来,炙烤着心。   陆铭涵看着她,就那么一瞬不瞬地望进她眼中。   网上推荐的这个姿势果然不错,可以很有效地调解争端,但要注明一句:对方爱扭动身体时慎用,原因:男方可能因为无法纾解而致死。   陆铭涵心内何其挣扎,咬着牙关,又不舍得放开,又心痒难耐。   他顺着她鬓角的头发,拂上她的眉眼,她低着头,不排斥,安安静静地贴着墙面。   “知道在乎我的言行了?很好。”   一句话说得极为甜糯,整个空气都被濡染地黏密,手划向他的下巴,一托,就是要她看着自己。   紧张、不安、急切、吞吐,却——真诚。   “所以,我也想告诉你,我……我——”   我……爱上你了。   *   “咚咚咚……”   门被人敲响。   冷清恍然回神,用力将他推开。   陆铭涵是又急又燥,还有话没说,这女人偏偏和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冷清哪里能不惊,医院这块是公共场所,若是被人看到他们这样搂搂抱抱,不被批评才怪。   这么想着,手上加了一分力,他尚且在胡搅蛮缠,冷清用力一抽手,正好触上了他那处的硬`挺。   陆铭涵弓着腰夹腿靠着墙,痛得五官扭曲。   冷清心内也是惨然一叫,手上的热度挥之不去,蹦跶着去开门,一个护士出现在门前。   “冷医生,院长让你去一趟。”   “哦哦,知道了,谢谢。”   护士听见门内一阵阵的抽气声,探着头往里看,被冷清拦住,讪讪笑着关上门。   刚刚转身,陆铭涵便扑上来,将她捞进怀里,嘴唇有意无意擦着她的耳廓,没脸没皮地嘟囔,“被你打坏了,怎么办,你快点负责!”   冷清觉得痒,咯咯笑着,“本来就是个银样镴枪头,还要赖我弄坏了你的!”   “谁是银样镴枪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身体力行,将你先X后X一百回合!”   “混蛋啊……”冷清滑鱼般溜了,跑到床边,拍着床板直笑,“你忘了是谁在这儿脱得光光,任我宰割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将这件事昭告天下,还要说你……”   陆铭涵不许她说,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揉进胸膛中一般用力,她是一阵支离破碎的笑。   此时此刻,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在以后的很多岁月里,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提起。   她却都是一笑而过,默然不语,赖在他的怀里点他的唇。   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在这份轻松自如的感情里,她幸福而快乐的享受着。   心中是有些微顾忌,总觉得是偷取了别人的东西,却又在这份负罪感中,体味到一份扭曲的快意。   *   公羊院长的话,冷清不敢不听,出了办公室,便回去收拾东西。   “冷清你食指受伤,在泌尿外科难免要前列腺按摩,你这样没手感,总是被病人投诉,我也很难办。这样吧,你调去新来的严医生那边打下手,工资我还给你开一样的。”   冷清叹口气,搬着箱子就挪窝。   都是可恶的陆铭涵害她断了手指又转了科室,她一泌尿外科的正规军,被扁去心理医生那儿打下手,怎么想怎么委屈。   不如让陆铭涵去她家赔罪,顺便给他按摩当练手,好重振雄风,杀回泌尿外科?   显然,不现实。   别说他不愿意了,就是他愿意,她也不愿意。大家这么熟,他们又有过肌肤之亲,她会觉得怪怪的。   “唉……”   “冷清,你来得可真快。”   冷清还在顾影自怜,严慕涵的一张脸便出现在面前。   她立刻回神,嘻嘻笑着,小可可一溜烟跑过来,抱着她的腿不肯松。   好吧,看在能照顾可可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地先接受这份工作。   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收拾好,冷清正抱着可可逗她玩,严慕涵殷勤备至,为她倒了一杯咖啡。   可可端过来,贴心地举到冷清嘴前,慢慢喂她喝。   严慕涵来一句,“其实这次,是我让公羊院长调你过来的。”   冷清一口水含嘴里,差点喷出来。   “可可的治疗关键在于父母的参与,铭涵太忙,你这个妈咪过来,也能起到不小的帮助。”   冷清放心咽着咖啡,心里一松,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我也确实有些私心,总觉得和你在一起工作,心情会好,效率也会高很多。”   冷清猛然涨红了脸,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   自那天之后,冷清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俯首趴在办公桌上,一阵阵地打瞌睡。   和严慕涵一起工作,虽然很是轻松,可缺乏挑战性,除了可可偶尔不配合会哭,她一天的大半部分时间,都处于这样一种半游离状态。   鼎星的台庆晚会刚刚开过,沐珂毫无悬念地拿下视后,尉迟勋不过是在ST新制剧中露了几面,竟然也一举夺魁。   陆铭涵执意带上冷清一起,她是早有预感,谁知这男人果然弄了一“ST年度风云人物奖”给她,她扭扭捏捏大半天这才上台,从新科视帝视后手中接过这个特制的精美水晶奖杯。   一路还算顺利,只在接下来的获奖感言中卡了带,她正迟疑着要不要说一连串“感谢CCTV,感谢MTV,感谢ST,感谢……”   竟在最后一刻,鬼斧神差地来了一句,“Ireallydowantworldpeace……”   台下是一阵哄笑,她却在刺目的灯光中看到有人起身鼓掌,那样熟悉的身影,哪怕是在绵延厚重的大雾中,只消一个黯然的角落,她都能认得出。   “And……”她有神经被一时触动,潸然泪下,哑声说道:“thanksamillion,dearMichell.”   怪只怪那一天的场景灯光都太过煽情,否则她怎么会记得感谢可恶的陆铭涵,还恶心兮兮加上一个dear?   甚至忽略了站在一旁,眼神倏忽空洞的尉迟勋。   *   严慕涵透过门上的玻璃,便看见冷清不停点头打瞌睡。   他是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在她肩头猛然一拍,这女人脚下装了弹簧般跳起来。   “严医——”冷清咽下后一个字,艰难地换上一个称谓,“慕涵,怎么了?”   严慕涵见她是一副傻傻的样子,忍不住要笑,将手表移到她眼下,“可以下班了,铭涵说他今晚有应酬,让我送你和可可回去。”   “啊——”冷清低声拉长着话音,不甚满意。   “顺便请你们吃个饭。”   “这——”她更加头疼,“不用了吧,我和可可自己去吃就行。”   严慕涵没理她,说了句“我去抱可可”,便走出了办公室。   冷清叹一口气,觉得实在有必要和陆铭涵说一说这个男人的异样。   到底是兄弟,都是狼性凶猛的生物啊。   三个人刚刚出了医院大门,冷清便直道不妙,长枪大炮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她紧紧搂着可可,一时无路可走。   严慕涵枉费了一身好肌肉,到了关键时刻全无用处,除了一声声喊着“无可奉告”外,竟然无计可施。   冷清遮着可可的脸,在她耳边哄着,埋头往前冲。   严慕涵却在后面拽住了她的衣角,如同慌忙无措地拉上一根救命稻草。   冷清早被这阵势弄得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又添上一拖后腿的,何其恼火,身子一摆,风风火火往楼梯下跑。   谁料想严慕涵本就没站稳,她一拖拽,他悬而未放的脚一下子踏空,整个人都一倾斜。   冷清正算着还有几阶楼梯,耳边已是一众人的尖叫声,正在想着发生了什么事,严慕涵便从身边滚了下去……   20意料之外   可可坐在陆铭涵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挑布丁,一口一口吃得香甜。   冷清的那一份早就消灭,风卷残云般吃得干净利落。   她一手撑着下巴,直盯盯地望着可可。   可可杏仁形的大眼睛里汪着水,晶莹剔透地像是两颗玻璃珠子。   冷清凑近到她面前,冲她挤眉弄眼,“宝贝,把你的漂亮眼睛给妈咪吧,怎么样?”   可可人小鬼大,也不摇头,一张小嘴笑得露出碎玉般的小牙,歪着头,往她的怀里钻,又用勺子舀了一大口布丁,递到冷清的嘴下。   “唔,妈咪不是想吃你的布丁。”冷清是“嗤”的一笑,“小气鬼可可,等爹地回来,妈咪问他要眼睛,爹地的眼睛是褐色的,才好看呢!”   可可突然钻出来,鼓着腮帮子,眼巴巴望着她,似乎在说:我的眼睛最好看。   冷清耍赖当没看见,冲她一吐舌头,站起身子走到陆铭涵的办公桌前。   一张检查的单子就这样映入眼帘,她捡起一看,竟然是严慕涵的。   脑海中又一次出现那天的场景,四周的记者一路往外退,他整个人毫无阻碍地一路滚下。   冷清沿着那条空出的路,抱着可可顺风顺水地往下去。等来到严慕涵身边时,他早已是灰头土脸,鼻血落了一脸。   可可的嘴张得老大,蹙着小眉心,不忍看般将头埋进她的怀里。   冷清此刻想起来,却忍不住要笑,一个大男人在地上仰得四脚朝天,一身高档的手工西服皱得打卷,那小眼神幽怨之至地望着她。   谁能想到堂堂陆家大少爷,沦落到如此地步。   于是第二天一早,所有八卦杂志的头条都由获奖的冷清变成了狗吃`屎的严慕涵。   她是灵光一闪,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门响,陆铭涵夹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   冷清笑得乖巧,那副样子就差给他端茶递水、敲背捶腰。   “你怎么了?”陆铭涵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这女人笑得面部狰狞,别是做了什么错事吧。   看看四周的东西具是完好无损,可可也是巧笑盈盈地坐沙发上。   他过去一戳她的额头,“笑什么呢?”   “铭涵……”冷清自己都想吐,何时这样恶心兮兮的叫过他了?“你哥哥怎么和你不同姓呢?他不是陆家大少爷么,不是该姓陆才对么?”   陆铭涵是一怔,见她一双眼睛精光闪烁,不紧不慢地移去视线,自然地回道:“真聪明,倒现在才发现——他和我奶奶姓,有问题么?”   冷清觉得不对,这男人肯定有事瞒着她,“为什么和你奶奶姓,你爸爸是上门女婿,入赘进严家的?”   陆铭涵是一脸无奈,又是一戳她的额头,“你闲得发慌是不是,我现在很忙。”   冷清见他不肯说,只能“切”一声装作毫不在意,嘴里却一个劲地鼓囊着。扭着腰坐去可可身边,将她吃了一半的布丁夺来,整个吞下去。   陆铭涵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她简直要笑出来。自从她这个小下手因为上司的生病歇下来之后,他的工作效率就直线下降,将一份文件看个两行字,便抬头看看这女人。   这种情况下,谁能做好工作?   嫌归嫌,有个人在身边晃来晃去,却也是让他觉得有趣的事。   冷清见他的视线直直射向自己,分明又在想坏心思,挥挥手,打断他。   “和你商量件事。”   陆铭涵拿食指摩挲着光洁的下巴,那张极诱人犯罪的脸上,似笑非笑,“说。”   冷清只觉得一阵晃神,“别那么对我笑……”她真的快要流鼻血了。   他拿手滑过饱满的下唇,立时出现一道白色的印痕,迅速转红,鲜艳欲滴,“就这件事?”   “才不是。”冷清基本确定这家伙是故意的,仰着头,将想说又未能说的咽下去,懒懒一句,“像我这样有追求的人……只会请求无限量供应布丁及其他各种甜点。”   陆铭涵眉角一抽,“什么?”   连可可都斜眼望着这女人,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那副打量的样子十足像是在说:妈咪,你的追求……真高。   *   尉迟勋站在门外,手刚按上把手,便已然转动,紧接着,沐珂的脸出现在面前。   她是惊讶得一瞪眼,“好巧,来得这样快。”   尉迟勋是一点轻笑,“走吧。”   沐珂拎着包,冲门内经纪人挥挥手,快步跟上尉迟勋。   两人并肩而走,沐珂觉得两手简直无处可放,转头望了望他的侧脸,有些吞吞吐吐。   尉迟勋似是感受到这片焦灼的目光,低头看她,“怎么了?”   “没——没事。”   她抿唇一笑,索性不再说话,直接挽上了他的胳膊。   脚步是一顿,尉迟勋不自然地虚咳两声,却没有推开她的碰触。   回到尉迟勋在浅水湾的别墅时,天已有些阴沉,他拉开及地的窗帘,让最后一抹阳光射进偌大的房子。   沐珂坐在沙发上,开了音响,和缓的音乐静静流淌,屋内的灯光又是昏黄一片,整个气氛都夹着浓郁的暧昧。   “我先去换件衣服。”   尉迟勋或是也注意到这一点,将灯光调亮,转而上楼去了卧室。   再下楼时,整个客厅中却没了沐珂的人影,他四处张望,始终没看到她。   “Kathy……”   声音被音乐冲淡,连同自远而近的脚步都一并湮灭。   等他听到声音,下一刻就被两只胳膊紧紧从后搂上。   温温热热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即使隔着一层家居服,他仍能感受到她胸前传来的柔软,毫无束缚,触及最敏感的一处神经。   她手中有一瓶刚从酒窖中取来的上好葡萄酒,一手解开他衣服上的扣子,指尖的温热和酒瓶的冰冷夹击他的前胸,他是明显的一颤。   “Yule,先要一杯酒,还是……先要我?”   空气即刻变得稀薄,让人窒息一般。   音乐渐渐临近尾声,紊乱的呼吸中多出一种奇异的杂音。   钥匙进入锁眼,咔哒……   门开了。   *   冷清将可可先送回陆家之后,便吩咐司机开去浅水湾严慕涵的别墅,他歇了这么多天,再不去探望探望,再厚脸皮也要觉得不好意思了。   车子一路飞驰,冷清往车外随意望着,被眼前的一栋栋豪宅弄得眼花缭乱。   突然有辆银色豪车飞驰而过,冷清只道眼熟,趴在窗口看了好几眼。   和尉迟勋的几乎一模一样,区别在于,她在那车子里看到了一个女人。   若真是尉迟勋,没理由会带一个女人啊。   从包里翻出手机,却不想碰到一处冰冷的坚硬。   钥匙——尉迟勋家的钥匙。   她恍然记得,尉迟勋的别墅也在这附近。   脑子一下子涨得难受,心里反复有一千只脚在挠着。思来想去,越来越确定那车子的归属问题。   “司机,停车。”冷清下了车,轻敲车窗,“你回鼎星接陆铭涵吧,我待会儿自己打车就好。”   司机有些为难,但看她一本正经的态度,又是一副不容商榷的坚定,只好点点头。   拐了好几个弯,终于在一座欧陆风情的豪宅外停下。   冷清掏出钥匙,上面刻着门牌号,对着这些别墅,一一找起来。   从外到内的钥匙都是全的,她一路走进,丝毫无阻。   天上开始落下小雨,灰蒙蒙一片,风从地面卷起,刺入肌骨,分外的冷。   她几乎是跑至门前,顾不得想太多,直接插进钥匙,心在这一瞬暂停。   屏住呼吸,压下门把,厚重的大门发出低沉的声响。   “啊——”   *   雨越来越大,冷清在雨中一路狂奔。   耳边是哗啦哗啦的雨声,脚下是她踏起的水花,从上至下,将她淋得透湿。   明亮的灯光,暧昧的音乐,起伏的呼吸。赤`裸的身体藤蔓般纠缠,他站在那儿,没有动,却也没有厌恶。   像是心底仅有的一点希冀破裂,这种痛让她觉得诧异。   原来不是那样健忘,心口养成的伤还依旧会痛。   会因为那个叫做尉迟勋的男人,又一次揭开伤口,彻底失望透顶。   不知跑了多久,呼吸粘滞,她快要支撑不下去,拖着疲乏的身体,坐去一边,靠着灌木丛,将身体一点点埋进去。   银色从眼前疾驰而过,尉迟勋已是急得满头大汗,在街道上一遍遍搜寻着她的身影。   冷清坐在这一处,眼睁睁望着他离开。   心里是想被找到,哪怕听他狗屁不通的解释,也强如现在,心中空空荡荡,毫无依托。   可他终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包里的手机不停在吵,本以为是尉迟勋打来的,屏幕上却显示着方丈两个字。   她接通,放在耳下,他的声音出奇的紧张。   “你干什么去了,我打了这么多电话,到现在才接!”他坐在车内,声音大得出奇,前面的司机是浑身一颤,“外面下这么大雨,你又没带伞,不让司机接,是要到哪儿去打车?呆在我哥家别走,我这就去接你。”   电话那头是沙沙的声音,冷清一直沉默,半点反应都没有。   陆铭涵气得牙痒痒,转念想到自己的态度确实有问题,压下薄恼,清清嗓子,不满地咕哝,“好了好了,我刚刚不是太急了么,不是有意要骂你。呆在原地别动,我去接你,乖……”   又是一秒的沉默。   一秒之后,有哭声爆炸般袭来。   他将手机拿离耳朵一两寸,还是能听到她这番突兀的嚎啕大哭。   用方寸大乱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他几乎是吼过去,“冷清,你怎么了!”   电话却突然断了。   “喂——喂——”   作者有话要说:喵呜,今天的VB机试应该是挂了……好累啊,还要复习,又是挂科的命……   于是,挨个给公共章节留言的孩纸送了JF,所以,今晚有孩纸能免费看文(⊙o⊙)哦。   记得留言的话凑满二十五字哦,没有话就感叹号嘛,留言又不能拿JF多杯具!   乖……来个好笑的给大家看看,喵喵太CJ,都看不懂呢,你们懂不?╮(╯▽╰)╭   21又痛又痒   冷清几乎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如何摆脱掉这一重落魄的境地。   雨一直没停,天早已黑得深沉。   街道两边的白兰花路灯,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线。雨丝纷飞,抬起头,便能看到一枚枚细针交错而下。   最终,扎到她的身上。   在透湿后的寒冷将她整个冻僵之前,她提起一旁的包,甩了进水无用的手机,踉踉跄跄往外走去。   夜,越发的深。   在这样的一片阴郁中,她想起一双含着璀璨阳光的眼睛,或轻佻或无赖或鄙笑,却无一不是诚实的。   走在这样一片湿地之上,高跟鞋不时打滑,背影如同熄灭前的烛火,左右摇曳。   有刺目的两束光,她是心内猛然一动,挡在路中间挥手叫停。   车停,车窗落下,里面传出不耐烦的一声。   “小姐,你要干嘛,我——”   声音尖细,娘得让人发腻的男声。   不是那张她想要的脸——失落在心底打着拍,她顺着节奏点头,却像是对来人的不屑,开车门,湿漉漉地坐上去,从包里掏出所有的钱,甩到另一边。   “最近的三温暖,开快点。”   驾驶位上的人简直是哭笑不得,一个浑身都带着泥水的女人,鬼魅般拦下他的车,此刻还敢颐指气使地将他呼来喝去。   “小姐,你没发烧吧。”他翘着兰花指,将那些湿了大半的钱一张纸捡起,扔去她的身上,“哎哟,脏死了——拿走你的钱,下车,否则我可要报警了。”   车内有一刻的安静。   静到只听到雨点打在车顶棚的滴答声,以及那位倒霉先生恢复原位时,衣料摩挲时的窸窸窣窣。   冷清张嘴轻笑两声,舌尖舔舔齿龈,几乎是无害地转头眯眼望向他。湿发贴在冻得惨白的脸上,说不出是娇媚亦或是惊悚。   却是在一瞬间,抬手精准扣上他的后脑,用力一扯他的发根,推仰至自己面前。   “我男朋友是大名鼎鼎的陆家二公子,鼎星执行董事陆铭涵,听说过没?”她声音不大,却是压沉嗓子,一字一顿,“你要是在香港呆腻了,不想混了,大可以现在就把我扔下车,不然就开车!”   那男人是急促的一段呼吸,面对如此强势的女人,一时之间被唬得手足无措。   待她松手推开这层束缚,他这才脱离开一份难耐的窒息,耳边也慢慢传过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他咬着牙抬手揉了揉后脑,透过手肘望望身边形容落魄,却是气焰猖狂的女人。   几不可闻的一声不屑后,他即刻发动车子。   *   霓虹灯在车外闪烁,红绿交错的颜色,粗鄙的让人厌恶。   冷清下了车,又一次暴露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Wait!”车内的男人却从后座取了一把伞,将之递了出去。   冷清没回绝,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临走前对他不情不愿地说了声谢,“谢谢了,娘娘腔。”   车内的男人是一脸郁卒,骨节分明的手向后顺了顺抹了无数发胶的头发。   没想到冷清还折回来一句,“对了,以后别往身上喷那么多香水,臭死人了。”   男人彻底无语,一着气,将车门猛然带上,这辈子恨不得看不见她第二次。   冷清在外面踉踉跄跄地走,这一边掏出手机,又是一副腻死人的嗓音,“刚刚顺路带了一女人……猜猜是谁?”   *   冷清将整个身子都泡进热水池里,重重雾气中,有人声四散,模糊里撞上耳膜,蓦地在脑中铺展而开。   湿漉漉坐在雨中,心脏比身体更快速地冻僵。她要解冻这一方无措,回到原来那个没心没肺的冷清。   她更不能生病,还要照顾不会说话可可,还要照顾太会说话的那个男人……   脑中突然有两个名字从一众背景中跳出,生硬无比地站在她的眼前。另一个也不甘示弱,猛然插来一脚,有清浅的眼波划过……   可可。沐珂。尉迟勋。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她不耐烦地哼哼着,扬手拍了拍水面,激起一片跳动的水花。   周围的人被打搅,有几个侧面而视,便看到一个女人面色潮红,嘴角已然下压,眉头蹙得紧紧,哭声即刻响得惊天动地。   更多视线不怀好意地射来。   冷清一瞪眼,两手绞着,嘴里猛然一吼,“看什么看,没看过别人失恋啊!”   她靠着内壁歪向一边,埋着头,泪眼婆娑中,望着眼泪一滴滴打在水面。   *-   冷清委屈不得自己,旁若无人、舒舒服服泡完三温暖,早已出了几两汗,连同泪腺里那点不多的液体,也一同蒸发。   等她趴着,让一正太给按肩捶背时,除了偶尔的一两声哼哼,一点点泪都流不出。   昏昏沉沉中睡了一觉,再醒来时,不仅雨停了,东方已是一片苍茫的灰白色,太阳躲在云层后,很快就要出现。   她一路咚咚咚地跺着高跟鞋,用恨不得将所有人都吵醒的架势,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家。   声敏感应器随即触动,过道里一片灯火辉煌。   冷清却被门前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吓得直退了两步。   “谁……谁在那儿?”   长腿折到胸前,衬衫的长袖翻至肘上,头原本埋在腿上,在听到这一女声之后,他猛然抬头。   “陆铭涵……怎么会是你?”   陆铭涵甩了手里的外套,单手撑地,用力一推,整个人潇洒地站起。   却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突然起身之后,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冲得他头皮发麻、双眼发花。   腿下打飘,就在他踉跄着要倒下去时,被冷清一把扶住。   他沉重的身体压在她的肩头,滚烫的呼吸吐纳在她敏感的耳后,那双作乱无数的手更是掩上她的柔软。   冷清如同受惊的兔子,向后一缩,他更大幅度的压上来,直到她拍拍他的后背,“混蛋,别想占我便宜,再不站好,我就……”   不对,衬衫是湿湿的,不仅仅是衬衫,手一路顺沿,连裤子都是湿的。滚烫的温度从内发出,他的鼻息也分外的重。   冷清将他推了推,手艰难地覆上他的前额,“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陆铭涵在她肩头休息片刻,缓过神来,即便浑身无力,还是一阵薄恼地吼,“去哪儿了,我哥说你没去过他家,我将整个别墅区都转了一圈,还是找不到你的半点人影!”   冷清被他箍住了双肩,脑袋被他摇得前后直摆。   “陆铭涵,你放开我,我头晕……”   陆铭涵哪里会放,眼中满是血丝,整张脸上都是因为生病而出现的潮红。   为了她,冒雨在别墅区找遍每一个角落,打她电话打到低电关机,坐在这门前,每过一秒,心就紧张一分。   耳边还尽是她大哭的声音。   他简直抓狂,这一份折磨,他何时为何人受过零星半点?   他瞪着眼,在紧紧逼视之后,将她搂紧在怀。   声音却出奇的低,带着一股深沉的压抑,小心翼翼的,“你去哪儿了,是和他……在一起吗?”   冷清只觉得心被人挠了一下,痒进肺腑,不由自主地抬手拥上他的腰,将头埋进胸前那方天地。   只要轻轻靠着便觉得安心,手在他身后一下一下拍着,安抚下他的不安。   他很在乎她。甚至可以感觉出,这一刻,他的心中只有她一个。   怎会不动情,话里都是轻微的娇嗔,“铭涵,只有你对我最好。”   “可你却把我当成无关痛痒的第三个。”   手臂的力度更紧,听觉出奇的敏锐,瘦弱的身子拥在怀中,此刻仿佛能听见她骨骼交错相磨的声音。   “吃醋了?”   “才没有。”   冷清扭扭身子,不耐烦地低声嘟囔,“那你放开我啊。”   “才不要。”   “可我明明又痒又痛,你却还推卸责任,不承认错误,我不要你抱。”   陆铭涵一怔,将手臂松了松,套在她腰上,往后退一步,看她微微发红的脸。   冷清鼓着腮帮子,拿眼尾的光瞥他,视线一上一下跳跃着,调皮中又是赏心悦目。   他的眼底是闪过戏谑一笑,抬起她的下颚,一字一句故意说得很重,“等让你更痒更痛,再一起承认错误,好么?”   *   冷清挤了条毛巾,匆匆走进卧房给陆铭涵换。   又顺带一量体温,明显降了很多。   她的一颗心也总算随之落了一些,几个小时前,他的体温接近四十度,烧得他整个人都在说胡话,叽里咕噜完全听不清。   直到她用酒精给他擦身体时,冷不丁听见他大声一喊,“冷清,终于找到你了!”   她是扑哧笑出来,可笑着笑着,眼睛却酸涨的厉害。   此刻,冷清拍拍他的俊脸,一边欣赏着,一边柔声说,“方丈,起来吃药,吃好药再睡。”   陆铭涵极不情愿地睁眼,视线扫到她手中那枚药,又将眼睛迅速阖上。   “不要,吞不下。”   “不行,必须吃药,不然好不快,影响你工作。”她是将吸管插杯子里,殷勤无比地放在他嘴边,“张嘴,把药吃了,再喝一大杯水。”   陆铭涵微张着眼睛,垂目注视着她另一只拿着药丸的手,“不吃药,不喝水,除非……你喂我。”   这家伙简直蹬鼻子上脸,她是怒目而视,才不理会他的无理要求。   杯子是“啪”的一声拍上旁边的台面,药丸也搁在一处,她伸着食指,万分泼辣地指着他的鼻子,“你爱吃不吃,少和我耍少爷脾气!告诉你,我冷清才不吃你这一套!”   陆铭涵被吓得往被子里一缩,转头望着这女人,弱弱来一句,“当医生的还这么凶。”看她的脸色,没有进一步的变差,他方才无辜嘟囔,“我生病了……”   冷清被他搅得一脸无奈,本就是吓吓他的,如此一来,更加火不起来。脸已经没刚刚板得厉害,将他额前的碎发排去一边。   “那你赶紧吃药——啊!”   原本命令的语气,最终以一声尖叫结尾。   陆铭涵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抽,她没准备,整个人都翻到床上。他顺势起身将她扯入怀里,重重压住她的四肢。   “你要干什么!”冷清惊得是花容失色,被他压得死死,不得不暂时驯服地躺在他的身下。   “嘿嘿,”陆铭涵冲她贼贼一笑,两只褐色的瞳仁直放光,“师太,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实在是笑得受不了了……   “尔康,你现在幸福吗?”“紫薇,你忘了?我一直就幸福啊。”   22 初夜意外   身下的女人惊慌失措,不停扭动挣扎,却是最大限度地刺激了某人的征服欲望。   陆铭涵扒拉着冷清的领口,看着那道性感的锁骨,褐色瞳仁向上一瞥,含着餍足的笑意一挑眉梢。   “看你还怎么逃。”   冷清眉目纠结,为了躲开他致命薄唇的吸引,左右晃着头。却是越甩越不清醒,望着他磨刀霍霍的自信样子,不断告诉自己清心寡欲清心寡欲……   陆铭涵顾不得她丝毫的小挣扎,几乎是三下两下便脱去了她身上皱巴巴的衬衫。脑子里混沌不清,理智在随之剥落的衣衫中,一点点溃散。   她没有拒绝,却也没有迎合,眼睁睁望着面前呼吸急促的男人,将彼此最后的那点防备一一瓦解。   她垂目看到只着内衣的自己,脸羞得通红,猛然起身将他搂住,挡住胸前那一道春色。   陆铭涵却是忍不住一声闷哼,身下的柔软撞上他坚实的前胸,她搂得越紧,他便更深一度迷失。   嗓音沙哑,他说得艰难,“师太,你再这样我可真的要吃了你了……”   冷清松了松手,脸颊贴在一处,吐气在他耳边,却是全数钻进他心中那般。   “我不这样……你就可以不吃我了?”   陆铭涵原本撑床的双手,此刻搂上她的背,一同陷在柔软的床榻里。   声音黏糯无比,“吃,都吃……”他的喘息响得极快,一手在身下摸索,脱去彼此的裤子,分开她修长的腿,身体抵在中间,“那你是不是心甘情愿让我吃?”   冷清咬着下唇,努力让神智集中到他的话上来。可身下有坚硬相抵,她羞赧地往上一缩,被他惩罚般抵得更重。   “唔——”   本是一声尖叫,出口后却化作娇羞的轻吟,似是享受般迷醉深陷,怪不得陆铭涵受到鼓动般一把扯开她的肩带。   脸上有娇嫩欲滴的红唇微张,胸前有柔软起伏的白`皙诱惑,他慌神无措,不知该从何处开始。一埋头,含上那一处尖端,技巧全无的吮吸舔`弄。   弓身脱了最后一重束缚,终究是赤诚相对,抵着拿出温湿柔软,他按捺不住地低吼闷哼。   松了口,俯身看她两颊绯红的脸,含上那饱满的唇,吃了般的吻。   “要不要……”彼此交缠中,有动听水声,他声音模糊,“说,要不要?”   冷清不受控制,身内燃着一把火,烧得她四肢百骸都越发酥软,他每说一声都是一份强力的诱哄。   他上下其手,忙得不亦乐乎,她得以捧着他的脸,看他漂亮的眸,“你不是说,我叫破喉咙都没有用吗?”   “呵呵……”他吃吃地笑,抬高她的腿,绕在自己腰上,身下一挺,看她脸上慌忙的惊,“冷清,冷清……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我爱你。”   他若幽兰的吐气吹拂在她的脸上,撩过那一片红,有她纤长睫毛在抖。   冷清渐渐收紧腿,拿腿内敏感的肌肤蹭,看他隐忍而狂热的欲。   哪怕是一句欲望前的谎言,她也听进这所有的柔情蜜意,手指揉进他的头发,按住后脑,含上他的唇,撬开那牙关。   他即刻含下她的舌,不让她退缩,纠缠搅动,吞下她嘴里甜蜜的津液。   身体耸动,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往同一处涌去,膨胀的欲望喷薄而出。明明是想一口就彻底打开她的防备,却是越推进越有阻力。   冷清浑身发颤,抖得像是风雨中的枯叶,又是害怕又是新奇的想要探寻。   陆铭涵的喉间有嘤嘤呜呜的响声,松开她的唇,在那微肿的唇上蹭。   身下仍旧用力,却始终被阻挡在外。   他颇为懊恼地揉了揉她的腰,听她轻声呼痛。   声音中更添一份无奈,模糊不清到极致,“师太,你能不能……”   冷清锁着两腿,手在他发间一抓,“怎么了,说清楚点。”   “我……我,”他叹口气,“我找不到位置……能不能帮我?”   *   “哈哈……哈哈……”   冷清笑得地动山摇,房内的暧昧气氛一击而破。   陆铭涵僵着脸,男性尊严受到万分的轻视,原本火热的身子被凉水一泼到底。   “不就是第一次没经验么,笑什么笑。”他一脸无辜的样子,不屑地扫开视线,“你不也是第一次么,死鱼一样躺着,还笑我。”   “混蛋。”冷清蹙紧了眉,真没见过这种男人的,明明自己不行还赖她不懂情趣,当即仰头撞上他的前额,“谁我是第一次了!你给我下去!”   “不下去,就赖你身上了!”陆铭涵厚着脸皮,将脸贴在她胸前,又恍然大悟一般,手覆在她柔软上一掐,“不是第一次?灭绝师太,你怎么对得起我!”   他又如同打了针鸡血,在她身上来回地动。明明看了那许多岛国的爱情动作片,怎么一到亲自上阵,就完全不中用了!   陆铭涵那叫一个恨啊。   冷清被他越发孟浪的幅度弄得心猿意马,偏偏他只是在外拼搏,无异于火上浇油。   用手抵着他,说得不稳,“我……我怎么对不起你了……”   上方的男人不停喘气,“我为你守身如玉二十七年,你竟然不等我就给了别人!”他猛然抬头,野兽般低声咆哮,“我要把你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冷清讥诮一笑,“我说陆先生,你倒是也吃啊,连个位置都找不到……”   陆铭涵恨不得当场将她打晕,看她还敢再瞧不起她!   无头苍蝇横冲直撞,她脸上始终是那抹讥笑。陆铭涵心有不甘,一阵熟悉之后,她突然紧紧皱上眉,向上仰着身体,死死抱住他。   “好痛……痛……轻一点。”   陆铭涵眼内一亮,知道这女人刚刚又在骗人,对着这个位置发力,身体一动,又退去了另一边。   “不是这儿了……”冷清苦着一张脸,捶他一拳,“你怎么这么笨。”   *   整个下午就由热情急转为冷冽,速度之快,如同疾驰而下的过山车。   冷清裹着被子,看一半裸的男人坐在身前捣鼓手机。一遍遍查找着相关的“教学信息”,时而又蹦跶去另一边开电脑,翻遍整个硬盘都没发现半点不良信息之后,悻悻地回来。   冷清觉得不可思议,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为什么就这样简单舒服。   就连同这样衣冠不整地看他,都依旧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开心。   爱情会让两个人变得没有羞耻心,所以他嬉笑怒骂全无顾忌,所以她心甘情愿被他一次次欺负。   是爱上他了吗?她不敢确定,但刚刚的身体却需要他。   她很确定。   陆铭涵在屋子里走得神采奕奕,身体完全恢复一般,在将网页浏览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急匆匆跑进浴室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出来时,冷清却躺在床上睡着了。   “师太,师太……”他一遍遍地唤,推她,捏她,竟然都无人回应,“师太,起来做运动啦……”   “师太,这次一定没问题的……”   “师太,你睁眼看看我帅不帅啊……”   最终,陆铭涵失望地转进被窝,将她搂进怀里,一同补上回笼觉。   心里还算计着,什么时候再来一次,绝不能出什么篓子,必须马到成功。   嘴角有不怀好意的笑,不让她看看自己的真实实力,简直是睡不瞑目啊。   晚上,冷清被他炙热的体温烫得醒来,他的鼻息很重,塞着鼻子,不得已用嘴来呼吸。   发烧会在夜间加重,她很清楚,连忙起身烧水熬粥。   给他喂完药,又贴心喂粥时,他耷拉着头睁开眼,孩子般痛苦地呻吟。   “我们去挂水好不好?”   “不好。”陆铭涵摇摇头,“晕针。”   “这……你还真是没用呢。”   冷清朝他一翻眼睛,陆铭涵只当没看见,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唇,万分懊恼地用头一撞床板。   “我真没用,煮熟的鸭子飞了……又没吃到你。”   冷清放下粥,拉他过来,给揉着脑后撞到的那一处,“没用就没用吧,也没指望你能做什么。”   他板着脸,眼睛里微微有着雾气,小鹿斑比一样的可怜眼神。   “你怎么可以这样……”一顿,凄惨的声音,“我是病人呀……”   冷清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女性的虚荣感此刻充盈到快要涨开,站在金字塔塔尖的这个男人,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让他有这幅可怜楚楚的样子?   她啧啧两声,邪恶无比的笑着,真想将他立刻按在身下狠狠蹂躏啊。   *   陆铭涵第二天一早,便拉着冷清一同去鼎星。   冷清被他折腾一晚,顶着俩黑眼圈歪在副驾驶位上。   陆铭涵眼尖,弯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折返回来时,在她唇上狠狠一亲。   “再不知道系安全带,我在这车上就把你做了!”   冷清怎么会被这样苍白的话语所吓倒,哼哼两声,将头贴在车窗上,“床上都不行,还车上,切……”   陆铭涵气得额头青筋乱跳,脚踩油门,车如箭般直冲而出。   冷清却在车窗一隅瞥见一角银色,待要仔细去看,车已飞驰而出。   她心内怀着一分惴惴不安,被陆铭涵牵着进入鼎星时,方才回神。   鼎星的众多女人齐刷刷将视线转来,各种明枪暗箭一起射过,她一仰头,正义无畏般,将一个个嫉妒踩在脚下。   甚至拉着陆铭涵的胳膊,更添一份亲昵,笑着说道:“这儿有一群女色狼,恨不得把我咬死,好奔过来将你吃掉!”   陆铭涵冲众人点头道好,还有闲暇关注到她,毫不谦虚地耸耸肩,“没办法,钻石龟,太子党,人又帅……有时我也很烦恼,怎么会生得这样完美。”   冷清嘴角抽搐,睫毛一扫,视线游离去别处,再将他的手指一个个掰开,避猫鼠般移开几步。   她是一甩头发,淡然一句,“哎哟,今天耳朵不好使,怎么总听见猪嚎。”   陆铭涵哪里识不出她的揶揄,赶上几步,将她锁进怀里,恶狠狠地一瞪眼,“你才是猪。”   她立刻驳斥,“你是猪。”   “你是猪,我当然是猪了。”没料想他反而很受用的一笑,“不然怎么凑一对,怎么交`配,你说是不是,母猪?”   冷清一头黑线——永远别指望这男人的嘴里,会说得出什么好话!   她眼神锐利如刀,底气十足地一吼,“呸,死种猪!”   却有浓郁的香气比旖旎的身影更快传到,沐珂娉娉婷婷而来。   她显然听见了两人的打情骂俏,笑得更加甜,挥挥手,轻柔一声,“嗨。”   作者有话要说:   天然呆的小耗子:呀!没用的陆呆,连位置都找不到!喵喵你快来炖肉!   喵喵:别提了,刚刚挂了一科,心碎得和饺子馅儿似的……呜呜呜……没挂我再来炖!   天然呆的小耗子:魂淡……   23自相矛盾   沐珂不蠢,哪怕尉迟勋一句都没提过他和冷清的关系。可光用眼睛看看,便能知道一二。现在又是和陆铭涵如此亲昵而来,腹诽她的魅力果然不小。   心里不是没有失落。   但还是一脸天后级别的笑容莞尔,恰到好处的一句羡慕,“陆董和冷小姐真是恩爱。”   冷清却将这笑归于一类敌对,在看过她失态受挫之后,认定此刻满面春风的沐珂不是装腔作势,就是故意在陆铭涵面前卖弄风骚。   她上下一打量,落在沐珂深V礼服后的沟壑上,转眼瞥见陆铭涵的视线也在不经意间落上。她自鼻尖一哼,还真是有心计的女人啊。   心内又反复出现前天的一幕,新仇旧恨一来,便已沉着脸色,急忙忙拉开要和她交谈的陆铭涵。   那两人是一言不发便走开,沐珂自觉热脸贴了冷屁股,此刻尴尬得脸上发烫,幸好粉够厚,只是让她看起来气色更佳。   “怎么这么没礼貌。”这一头陆铭涵压低声音,将冷清揽在身前,“人家可没惹你,我更没惹你。”   冷清抬头一瞪,“再为她说话我就不理你!”   “到底怎么了,大小姐?”   陆铭涵拿手点着她撅起老高的嘴,生怕这女人一火就拿他开刀,四顾无人看到,俯身在上面一吻。   “瞧你小肚鸡肠的样,不就是人家比你好看点儿嘛,有什么气不过的。”他是不知死活地一声揶揄,“可我还不是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冷清煞白一张脸,抬脚在他鞋面一戳,直冲向电梯,   陆铭涵痛得脚趾简直痉挛,还是一边跛脚,一边追上这女人。侧身进入专用电梯时,又被门夹了一下,冷清在里面冷眼看着,恨得牙痒痒。   “好看你就去找她好了,还来惹我做什么。”冷清双手抱在胸前,退到一角站着,“不过就是一戏子,哄得男人都喜欢。”   陆铭涵一脸讶异,“今儿这脾气可真是不小,到底是谁惹你了?”食指摩挲着下颚,微眯着眼睛将这女人打量,“你还没告诉我那天为什么哭……一定是被谁狠狠欺负了……难道是沐珂?”   冷清的脸色越来越差,电梯门刚开,她便立刻走出去。   陆铭涵知道自己猜得有七八分对,上前几步抓住她,眼睛瞪得和俩铜铃一般,极度夸张地放大了声音。   “她竟敢欺负我老婆,你等着,我去扒了她的皮,看谁以后还敢这样对你!”   冷清咬着下唇,又好气又好笑,真想一头撞死这男人,看他的嘴还能说什么不能。   可这男人一脸无所畏惧,缠在她身上,依旧在耍无赖。   “老婆,你笑一个好不好?”陆铭涵拿手摩挲她的脸颊,“你别对我凶,我是病人啊……”   陆铭涵一再地卖可怜,冷清怎么忍得住,是“嗤”的一笑,拿手捶着他的前胸。   勾起的弧度却在另一电梯打开时,彻底凝在嘴角。   *   “放开我!”   尉迟勋扼住她的手腕,视线锐利地飞射而来,刺得冷清满身满心的痛。   “不该解释一下吗?”他努嘴,冲不远处靠墙而站的陆铭涵扬扬下颔,“你和他,什么时候出双入对——连家都搬去一处了?”   冷清猛然想到停在楼下的那辆车,必定是尉迟勋开去无疑。   此刻不愿回答,只是重复一句,“放开。”   或许是被她仰面袭来的冰冷所吓,无比自我的尉迟勋竟在迟疑数秒之后,被迫松了手。   “如果你要问那天的事,我可以给你一个解释。”他说得很慢,语气里藏着薄恼,“但我也要你解释和陆铭涵之间的关系。”   冷清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已经没什么耐心再和这男人多说什么。   迈步疾走,却在距离陆铭涵几步之遥时,被尉迟勋又一次抓住。   陆铭涵红着眼睛,覆上同一处。   两个男人的手交叠在女人胳膊的同一处,谁都不肯先退步。   “松手,”陆铭涵难得的面色凛然,“你听着,她是我的女朋友。”   尉迟勋怎会理会,“契约不是么?”嘴边有斜斜一笑,嗜血般的荼毒,“堂堂鼎星接班人,和一个普通女人契约恋爱,一旦曝光,那些知道自己被愚弄的大众会怎么想?”   “那你呢,天王巨星尉迟勋,对一个普通女人死缠烂打,就不怕你的那些铁杆fans为此失望?你别忘了,对一个靠脸吃饭的艺人来讲,承认恋爱会受到多大的冲击。”   尉迟勋想也不想,“我不在乎。”   陆铭涵亦是脱口而出,“我更不在乎。”   冷清板着脸,齿关咬得紧紧,深呼吸几口,方才冷冷一句,“松手。”她看着尉迟勋,一双眼睛冰得仿佛覆上寒冰,“你不配碰我。”   尉迟勋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得煞白。   在一起时,吵架是不可避免的。最长的那一次,足足冷战了半个月。当他忍不住又去宿舍楼下等她时,亦是这样抓住慌忙躲避的她。   那时,她看着他,咬字很重地让他松手。他不肯,更重的握紧,楼过她,揉进怀中一般的用力。   短暂的挣扎之后,她还是妥协,抱着他,轻声说想他。   那时的岁月,透明的如同水晶。   何时,演变成这样一种剑拔弩张的敌对。   他一时无措,竟真的松了手。   再眼睁睁看着她转身而去,身边依旧有人相依,却不再是他。   原来,哪怕再深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变淡。原本以为无法替代的自己,早就在他无法参与的岁月中,被替代了。   *   冷清已然极力压抑,眼周还是红了一大圈。   陆铭涵看着这张泫然欲泣的脸,一直没多说话。直到两人一齐走入办公室,他拨了内线,让秘书拿一杯热可可进来。   冷清不拒绝,捧着热可可,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小心翼翼的喝。   有晶莹的液体滴落,混在棕色的可可中,尝进嘴里反而更甜一分。   “别哭。”陆铭涵揉揉她的头发,“我答应给你提供不限量的布丁了。”   她是嗤的一笑,眼泪落得更快,“不是哭,可可太烫,眼睛起了雾,凝在一起落下来了而已,。”   他却蹙了眉心,“还贫嘴,你那点小心思,我猜得出来。”   “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的,你就告诉我。”他分外认真,蹲在她的面前,抬头仰视着她眼中的一片清明,“有什么困难,不要自己一个去抗,记得还有我会挡在你的身前。”   冷清一怔。   明夏告诉她,无论何时,直面困难,陆铭涵却告诉她,有他挡在身前。   她有些无措,紧紧握着杯子,逃避般喝着可可。   陆铭涵却因她眼中的那份退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   不被认可的呵护,他自觉泄气。仿佛徘徊在无边的寂寥里,他坐去一边,薄唇抿成直线。   彼此无言,冷清犹犹豫豫半天,还是低声问了一个问题。   “你刚刚那句话……是认真的?”陆铭涵自然点点头,她咬了咬下唇,“你是以什么身份说的那一句?”   “我差点把你吃了,你还问我是什么身份?假戏真做的那么多,你是觉得我太差劲不能被爱,还是觉得我是花花公子不能好好爱你?”   “都不是……”   “我知道你没彻底放下他,想想也是,如此完美的初恋,当然会留给你极为深刻的印象。但没关系,我愿意去努力,努力到他被剔除,你的心里只装得下我一个。   “我说过我爱你,你以为那只是一个男人骗女人上床故意说得假话?若是我有意玩一个女人,花言巧语之后付钱了事即可。可你不同,冷清,你明白吗,你是不同的。”   冷清几乎愣在原地,他将话说得滴水不漏,又是如此真切无比的一张脸,她丝毫没有怀疑他的真诚。   又或者,从来都没怀疑过。   “可是……”她放下杯子,望着他,看进骨子里一般,“秋逸呢?你不爱她了吗?”   “……”   “你真的忘得了她?”   “……”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思维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嘴,耳朵却听见熟悉的男声,“我会挖个坑,将她永远埋进去,空出一整个心房等另一个走进。人不能活在过去和错误中……即使他让人感到绝情的可怕。”   这一次,换冷清无话可说。   *   冷清将合同塞进包中,迟疑中,又拿出看了一遍。   在此之前,冷清一直犹豫要不要签约鼎星,成为“唐”派近年来第一力捧的艺人。   然而,在发生那样的一件事之后,她立刻就下定决心签了部头约,打定主意要和尉迟勋、沐珂为首的“清”派一较高下。   唐桂生自然高兴,冷清在港名气极大,又是从内地而来,对将来开拓内地市场好处颇多。   更重要的是,凭借她和陆铭涵的关系,经费问题能得到很好的解决。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鼎星,一时间,众人纷纷议论不绝。这个幸运到让人眼红的女人,早就变成了全民公敌。   冷清接到的第一通公告,主要目的便是向全港宣布她的签约。   导演刚刚喊了“卡”,整个录影棚哄然炸开。   蹲守的记者从后台赶来,刚刚拍过陆铭涵,此刻都涌来采访当事人的想法。   冷清新配的助理叫莫小小,却是名不副实,是个极高大的女人。她长臂一伸,挡住一片人的去路,冷清在后面被保护的很好。   耳边充斥着记者的提问,她却好巧不巧听进了另一通对话。   一同赶公告的新艺人,自觉不比冷清差分毫,却苦于默默无闻的境地,对于运气极佳的冷清,多少有些不满。   “听说只让她拍公益公告,陆少还花大价钱买了个什么公益头衔给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的。”   另一个冷哼几声,“从没见过拍公益广告也能火的,这钱花了也是白花,还不如——”   “不认真做自己的事,就知道在背后嚼舌头,还要怪公司不捧你们么?”   沐珂的声音压低而来,有耳尖的记者转而去采访,冷清亦是转身,视线扫过那两位新人,最后定格在沐珂身上。   *   B1层地下车库中,沐珂一阵疾走。开了门,却不急着进去。   “你出来吧。”她摘下眼镜,“我知道你在。”   冷清从一处柱子后闪出,既然被人发现,也就没有再躲的必要,高跟鞋的声音干脆,回荡在整个车库中。   “什么事?”沐珂咬着镜架,娇而媚的笑。   “可可是不是你的女儿?”冷清不拐弯,问得干干脆脆,“你和尉迟勋的女儿。沐珂,可可,我猜得不错吧。”   沐珂倚着车门,咯咯一阵笑,“可可不是你的女儿么,冷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可可不是我的女儿,她是你和尉迟勋的私生女。”   “冷小姐,你将如此重大的一个秘密告诉我,我不能保证是不是会和别人分享。你该知道的,与编造八卦相比,人们更爱分享——”   “我没时间和你多啰嗦,”冷清毫不留情面的打断她,“我只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可可的妈妈,和尉迟勋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沐珂凝了笑,片刻之后,站直了身子,“可可是谁的女儿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我和尉迟勋的。如果你硬要问我和他的关系,我只能说……”她挑了挑眉,自嘲地笑笑,“我只能说,我们毫无关系。”   “可你们——你们——”   眼前是那副纠缠的画面,冷清难以启齿,涨红了脸,死死咬着下唇。   沐珂脚步一顿,还是慢腾腾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头。   “你很在乎他,我看得出来。但如果你真的想解决问题,就该好好听听他的解释……虽然看你们在一起,陆少会不高兴,我,也会不高兴。”   “别把陆铭涵扯进来!”冷清几乎是吼。   “是,你也很在乎他。”沐珂见惯这种歇斯底里一般,语调毫无起伏,“你现在应该很矛盾吧,向前向后都难以选择,放不下这一个,丢弃另一个却也是不可能的。”   冷清吞了一肚子苦水,是紧紧捏了捏手中的铂金包,不多言,甚至不多看沐珂一眼,悻悻而去。   她本能地不想再听下去,一句都不想再听。   沐珂这个可恶的自以为是的女人,真以为能一眼望穿她冷清吗?   没走几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闷响,是身体撞上坚硬水泥时,肉与硬的碰触。   她即刻停下,猛然回望。   沐珂倒在了车边。   24人尽可夫   “里面躺着的是沐珂呢,十二周了已经。”   “她可是玉女掌门人,这下子成‘欲女’了,多大一个八卦!”   “要是被那些狗仔知道,她可就彻底毁了。”   冷清捏着化验单,恰好从旁路过,两个嚼舌的小护士靠墙而站,其中一个见她来了,扯扯另一个的袖口,及时递过一个眼风。   冷清板着脸,已经暴躁到快要发作,转而怒视这两人,却在一堆的怒火中,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发泄点。   她被话梗住,加快步子走过,手未扶上门把手,门却开了。   一天之内,尉迟勋第三次出现在面前。   冷清只当他是空气,侧身进去,手却被人一握。   尉迟勋将她往身边拉了拉,面无表情地贴耳低语,“劝劝她。”   冷清不明就里,如此一说便有些糊涂。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唇动了动,没发出声,松开她,兀自走离。   沐珂斜倚在沙发上,当职的医生和冷清很熟,笑脸盈盈地迎上来,接过那份化验单。   “沐小姐的身体不太好,我个人不推荐在此时做手术。”她将化验单递去沐珂手上,“好几项指标都达不到正常水平,如果现在做手术,对身体的影响很大。”   沐珂只将视线一扫,便将单子放去一边,不容置喙地吐字,“现在就安排吧,我要立刻手术。”   冷清似是有些懂了,和那医生贴近耳语,“是要做人流么?”   医生讳莫如深地点点头。   冷清心里原本堵得厉害,现在立刻听到石块落下水的噗通声。   工作两年,自然知道这种事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意外怀孕又无法生下孩子,感觉一个生命从自己的身体内剔除,这样的折磨经历一次便是刻骨铭心。   冷清咬着牙关,冷眼扫过沐珂苍白的脸。   即便知道自己的心里扭曲的可怕,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是让她心安理得地吐出一口气,一时间还在犹豫,要不要刻薄地挤出点笑容。   沐珂看得出冷清的这份讥诮,却是早已习惯一般地忽略。   给助理发了条短信之后,她站起身来慢腾腾地走。   路过冷清身边时,才浅浅一笑,“跑来跑去,麻烦你了。”   冷清几乎是一怔,她笑得可恶,却绝非是作秀。此刻一比,倒是冷清自己显得小气吧啦。   她抿了抿唇,说得并不情愿,“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虽然我们这儿的技术水平一流,但做这种手术还是会对身体有影响的。”   沐珂顿了顿脚步,侧脸看了她几秒,突然笑出声来,“如果我说孩子是Yule的,你还会这样好心吗?”   空气在一瞬间冷凝成冰,四周寂静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心中似有重重阴霾压下,冷清的眉心蹙得紧紧,握着拳头,浑身都在抖。   “唔……记错了。”沐珂的声音尖锐地打破这气氛,抬手理理鬓角的发,一挑眉,“也可能是……陆少的?”   “那我就杀了你!”冷清一把扭过她的胳膊,拖至身前,“孩子,是谁的!”   沐珂轻轻一耸肩,冲她一眨眼,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你该感谢我才对,帮你做出了选择,不是么?”   冷清仅是一愣,她便脱了束缚,后跟一旋,走得分外坚定。   四周雪白的墙,映入眼中,将视野拉离到无法匹及的遥远,余光里有她一个人的背影,冷清的世界却在一瞬间倾斜。   *   再见到沐珂时,她躺在雪白的床单上,脸色与之混为一体,一双眼睛直愣愣盯着天花板。   冷清将缴费单往一边台上一甩,硬邦邦地吐字,“钱我先垫付了,但不代表你可以不还。”   沐珂眼珠一转,落去她的身上时,努力了几次,都依旧挤不出半点笑意。   她索性放松下面部,维持着那股寒意,“钱包在那边,要多少自己拿。”   冷清不客气,打开那价值不菲的包,提着下沿,动作极大地抖着,将它翻到底朝天,东西洒了一整个桌面。她扯开钱包,数了几张灌进自己的口袋。   冷清斜倚着病床,居高临下地看她,“孩子爸爸是谁。”   如此说话的角度,是沐珂厌恶至极的。即便此刻身体虚弱,她依旧支撑自己坐起来,手扶着四周的栏杆用力,额上已是细密的汗。   冷清咬着下唇,挣扎片刻后,走去床尾,摇着把手让床头升起,停在一处合适的位置。   “谢谢。”沐珂睨着她,“他与你无关,知道了反而没好处。”   冷清没听清一般,脱口而出一句,“你说什么?”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冷小姐这样幸运,我出道时没有背景没有家世,能走到这一步完全在靠自己——无论这一路,是不是用了为你们所不耻的手段。”   “可孩子是无辜的,你这样毁了一个生命,能心安吗?”   沐珂是吃吃的笑,“冷小姐的正义感来得真是时候,为什么刚刚不说这些,不厉声告诉我这是错之又错的事情?”   她是说得不紧不慢,听在耳中却是咄咄逼人。   冷清心内发虚,此刻哑口无言,脚下发麻,不觉后退了一步。   “冷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几乎是人尽可夫的。你讨厌我没关系,因为我连自己都讨厌自己。”   沐珂丝毫没有回避她的直视,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那般。   冷清却躲开了这道视线。   她在后知后觉中隐隐的一番懊恼,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病房门便被人再次开启。   陆铭涵提着一个花篮,急匆匆进来,看到冷清倒是一阵意外。他是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用力揉了揉头发。   “你怎么在这儿?”他抬头冲沐珂笑了笑,“我们家师太没发小脾气惹到你吧?”   陆铭涵是俨然将她当成宠物一般,冷清直接屈肘一击命中,望着陆铭涵忍痛忍到郁卒的一张脸,彻底解了口气。   沐珂是大方的一点头,“除了嘴厉害之外,心眼还不算坏。”   明明不是多好的话,陆铭涵硬是要将它听成极大的赞美一般。修长的手指在冷清的发间来往穿梭,视线里满是对她自豪的笑意。   “那是当然,再野的猫,被我一调教也能变得温温顺顺,是不是啊,师太?”   陆铭涵俨然陶醉在和冷清的二人世界里,冷清红着脸,不得不顾及旁边的第三人。   等陆铭涵安排起晚饭上哪儿吃之后,冷清彻底不耐烦,鱼儿般从他怀里滑开。   吞吞吐吐一句,“没心没肺,我先出去,你们聊。”   陆铭涵没有跟出去,冷清阖上门后,方才恢复一贯的沉稳。此刻温和地看着沐珂,声音中带着惋惜,“真的这么不想生下这个孩子?”   沐珂答非所问,“是为了避免她不高兴,所以刚刚才在我面前那样表现得那样甜蜜?”   “我对她是认真的。”陆铭涵的声音沉了一度,“能问问你孩子的父亲是谁么?”   “不能,我怕你会更看不起我。”沐珂拖了拖被子,一直拉至下巴,“我只想提醒你,别爱心泛滥,代替别人做了无谓的靶子。”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沐珂已然闭上眼睛,下了逐客令。   即便陆铭涵觉得事有蹊跷,还是按捺住那份好奇,降下病床,将门带上。   冷清正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对面的墙面上等他。   陆铭涵的心情在这一瞬好起来,过去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都揉进怀里。   冷清却瞅准了时机,在空隙中抬手,一下子揪住了陆铭涵的耳朵,用力一扭,耳边已经有他啊啊的叫唤声。   陆铭涵只觉得耳部一阵剧痛,突入而来一阵心酸,从小到大有谁敢如此折磨他?   身边又有护士医生来往穿梭,一时间他是又痛又恼,“疼疼——放手啊你!”   陆铭涵的手仍旧绕在冷清的身上,她加重一分,他也便加重一分。两个人贴得极近,冷清依旧不罢休,“我让你和她聊一会儿,你就真聊一会儿了?今天可真听话!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最后一句话冷清不会用粤语来说,嘴快说了南京话。   陆铭涵的动作一滞,清亮的眼睛在她脸上一扫,精准地捉住她含着薄恼的眼睛,满是委屈地看着她。   “你骂我就骂我好了,还用我听不懂的话,不带这样赖皮的。”陆铭涵刚切一声,却是立刻换上一副餍足的笑,“不过知道在乎我了,不错不错。头过来点,爷赏个香吻!”   “滚!”冷清松了手,扬手就要一拍。   陆铭涵躲过去,抓住那支手臂,一拉,将她整个人锁进怀里,在耳边低声下气哄了半天,冷清方才安静一点。   两个人融为一体,是一前一后慢慢走着,冷清无可奈何地一叹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改不了吃屎……”   “又骂我!”陆铭涵不满之极,待有医生路过时,在冷清脸边吧唧一亲,“你骂我,我就让你不好意思。”   那医生本是要和冷清打招呼,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副画面,挥动的手立刻改道去抓抓头发,视线移开,仿佛未见一般。   谁知冷清厚脸皮惯了,这整个医院又有谁不知道她和陆铭涵的关系?此刻也只是脸红了一会儿,并不往心里去。   倒是陆铭涵,在后面挠着痒痒逗她着气,偏要到她火大,一阵粉拳相击,他方才安分下来。   “师太?”   “嗯。”   陆铭涵松了手,转到她面前来,手有意无意滑过她挺翘的股线,引得她浑身战栗。   “师太,”陆铭涵吞吐半天,讨好地笑着,“今晚去我那儿吧,可可想妈咪了。”   每次都是这个借口。   冷清一早识破他的诡计,扬着下颔,眯眼看他,“不去,免得被狼吃了。”   “怎么会,我那儿可安全了。”陆铭涵循循善诱地说,冷清毫不迟疑地摇头,他只好长叹一声,“那就算了,明天我可就走了。”   “去哪儿?”冷清呲着牙。   “北美七日游,顺便泡洋妞。”冷清毫不客气地掐上他的腰,陆铭涵哀嚎几声,捉住她的手,“你也有公干,有颁奖礼请你去走红毯。”   冷清觉得不对劲,“哪儿的颁奖礼?”   “拉斯维加斯。”   “又是你花钱买的?”   “没错。”   “为什么!”   “我要去出差。”   冷清回过神来,陆铭涵下足了精力给她设套,她已经落到谷底了,这才发现被人给摆了一道。   “陆铭涵!”   “冷清……”   两人在同一刻,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一个是声如洪钟,一个则气若游丝。   冷清竟猛然安静下来,陆铭涵那发着颤的声线听在耳中性感得可怕,视线落在他修长的脖颈上,看着他慢慢吞咽口水。   冷清叹一声无用,如此一来便已陷入他的柔情攻势。   他一张口,更是最深切的诱引,“晚上去我那儿,好么?”   他手上一用力,将冷清更紧一层贴近自己。   她动都不敢动,有灼热的坚硬抵住她,心中那无波无澜平如镜的水面,倏忽荡起涟漪。   彼此纠缠于心中的欲念迷离心智,一时间连身后渐近的脚步都被忽略。   那人顿在远处,不知该进该退。   终究在这稠密的空气中,发出一两声咳嗽。   冷清猛然回神,想到他们还在公共场所,怎么就心猿意马到如此程度。   她是慌慌张张将陆铭涵推开,他却尚未回神,愣愣看着面前七手八脚的冷清。她无意中抽手一挥,又一次正中年轻男人硬`挺的要害。   冷清的一声惊呼卡在喉咙口,陆铭涵已即刻弓起身子,踉跄几步,后背撞向了坚硬的墙壁。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中……复习中……无限苦逼中……   哇哦,这个小人人和陆铭涵好像,都是一样的二!   25罪恶之城   停机坪上,飞机等待起飞。   冷清站在玻璃幕墙之后,手指顺着光路,画着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圈。   可可从位子上跳下来,抱住她的腿,一低头,便是小女孩笑得明媚的脸。   陆铭涵一直在忙,亲自运送行李,来来回回地走。过来她身边时,袖子被推至肘上,额上有细密的汗。   冷清觉得这冬日阳光前所未有的刺眼,下意识遮住了眼睛,向一旁的阴影退了退。   陆铭涵抱起可可,手自然地揽上她纤细的腰肢。   身边的女人猛然又退了几步,侧脸化作冰冷的刀,在他的热切上剐了一刀。   冷清走开,带着急促的步伐。   陆铭涵有些奇怪,亲了一口可可,“妈咪怎么了?”   可可撅着嘴,摇了摇头。   秋逸从座位上站起,恰逢冷清路过,被她匆匆而去时的一撞,退后踉跄了好几步。   陆铭涵惊得眉头紧蹙,过来扶住她的胳膊,确定她没事,这才松了手。   “还好么?”   秋逸点点头,浅笑,“没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叹口气,“她似乎不太想我跟着来。”   “是么?”经秋逸一点,陆铭涵方才后知后觉。冷清这个小女人从昨晚开始就闹别扭,现在更是金口难开,一句话都不和他多说。   暖暖的阳光射在他的脸上,光影涤荡下,他浅红色的唇好看地弯起一个弧度。   “我去找她回来。”陆铭涵心情分外好,将可可放在凳子上,颔首冲着秋逸细语,“帮忙照顾下可可——顺便也照顾下我的干儿子。”   秋逸抬手覆在小腹上,是爱意漾起的一脸红晕,笑道:“还没生倒知道是儿子了?”   “那是当然,等你生了就订娃娃亲,以后娶我们家可可。”   秋逸不作答,只是笑得甜甜,坐在可可身边,和她说着悄悄话。   陆铭涵一路走,一路解着袖子,弄得平整后,视线在大厅里快速地扫。   冷清在不远处急急的走,画着小烟熏的眼睛清亮如泉,却是因为嘴角毫无一丝笑意,整张脸都严肃的厉害。   她是四处张望,要去机场免税店逛一逛,好暂时压制心中一触即发的恼怒,腰上却被人挽起,耳边刚传来一阵轻缓的呼吸,已经有滚烫的吻落在脸侧。   “放手。”她说得分外冷。   “不放。”陆铭涵厚着脸皮埋在她身后,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我要耍流氓。”   “耍流氓就死一边去,我是正经人家的孩子。”   “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可看见你就正经不起来,怎么办?”   陆铭涵的下巴攀过她的肩,褐色的瞳仁得以盯着她柔和的侧脸。   “师太,给我耍流氓,好不好?”陆铭涵将闹别扭的女人转过身来,捞在她的腰窝上,好看地一眨眼,“生气了?”   “才没有。”   “骗人。”   “爱信不信。”   陆铭涵看着她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合,忍着想要吮吻的心思忍得浑身难受。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他两个手指夹住她的下巴,将那张时晴时阴的脸掰正在眼前。   “听着,秋逸和乔言吵架了,我带她出去散散心,就这么简单。”他吻了吻她的鼻尖。   冷清一瞪眼,“那你们出去散心,我回去上班,彼此都不打扰,怎么样?”   “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乔言对她不好你也知道,她现在又怀孕了,我总不能推着赶着让她在冰窖呆着,不顾她的死活吧!”   “你冲我急什么急,我要让位子给她,不是正称了你的心么。她在冰窖里呆着,你心疼了,你娶她过来好了,这不正是你朝思暮想的么?”   陆铭涵的眸光一敛,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原本是好心好意过来哄她,现在却被数落的毫无还口的机会,如此牙尖嘴利让他几难招架。   心口堵着一阵阴云,他往下埋着躲着,看见那深郁中,有她不懂的伤——而他以为她早就该明了。   冷清却自有自的委屈,尉迟勋是这样,陆铭涵亦是这样,总有一处牵绊住他们的心。   正是那一处,是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抵挡的。   她,不过是最最无足轻重的那一个其他。   眼底涌上一阵酸涩,眼白上已经慢慢漾开淡淡的红。眼眶虚泡着,长长的睫毛一动,那些晶莹的液体便要落得碎裂开来。   陆铭涵是一心软,将她迅速揽进怀里,手在她消瘦的背脊上摩挲,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歉意。   “好了,是我不对,我知道你现在敏感多疑,还这样自作主张地带她出来。”他一侧脸,吻上她柔香的发,“可你别冤枉我,我现在只想着一个脾气很臭、力气很大的灭绝师太,”   冷清咧着嘴,眼泪快要滑出眼眶的那一刻,被陆铭涵按进了怀里。   可以看她笑看她恼,却独独看不了她的眼泪。   一抬头,在她头发的阴影中,他瞥见一个颀长的身影。   在尉迟勋越走越近中,他用力束缚起怀里的这个女人,同时仰面而笑。   对着尉迟勋,即使这样一种得意,让他看起来无比幼稚。   *   元旦新年的拉斯维加斯,夜空被焰火点亮,灯火摇曳下,是川流不息的人间乐园。   更是一个有血有肉、活色生香的巨大游乐场。   冷清跟在陆铭涵的身后,在这样的城市中行走,再安静的心,也变得躁动难耐。   冷清举着啤酒,在美食前沦陷,他却看着她,在她的笑靥里迷离。   在大洋彼岸的这座赌城,难得地放纵一下久而压抑的神经。   嘈杂的夜店里,舞池中是尽情挥洒的人群。冷清窝在沙发里,喝着颜色斑斓的试管酒。   陆铭涵正在舞池中和异域美女大跳贴身热舞,冷清原本觉得好玩,看着看着却有些吃味,气愤难平地想上去将那女人狠狠揍一顿。   偏偏陆铭涵一直用眼神向她挑衅,每和身边的女郎贴近一分,就勾起一分嘴角,向冷清笑一笑。   冷清觉得胸闷,不停灌着自己酒,直到开始头晕,在沙发上前仰后合。   这样的一座城市,果然不属于她这样的人。   一曲跳罢,陆铭涵便已意兴阑珊,过来搂过他的温香软玉,毫不客气地在脸颊上一亲。   “还是自己的老婆搂着舒服,刚刚那个完全没感觉。”   冷清的脸上又红又烫,她坚持认为这是喝酒后的结果。此刻推了推陆铭涵,却是半点力气都使不出。   “谁是你老婆,别胡说八道的。”   “哦,不是吗?”陆铭涵哈哈一笑,“那我再去找个金发妞,不然长夜漫漫的,我多寂寞?”   “你敢!”   冷清动了怒,陆铭涵连忙端茶递水,也只再坐了一会儿,便带着这昏昏欲睡的女人出了一夜店。   在一家奢侈品牌旗舰店前停了车子,陆铭涵拍拍冷清的脸,在她耳边低声喊着,“师太,起来了,我给你买好看衣服。”   冷清摆摆手,被人打扰了浅睡,有些烦厌地低吼,“嘘嘘,睡觉了,别说话。”   “待会儿再睡,明天走红毯,今晚必须买衣服。”   冷清一手挥上他的脑门,继而拿胳膊掩着眼睛,继续睡着。   陆铭涵揉揉被打痛的脑袋,后悔将她带去喝了如此多的酒,开门先下车,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车里的司机是新配的,从未见过大名鼎鼎的陆铭涵如此低声下气地哄女人,自然有些意外。   “那女人来头不小吧,陆少都要让她三分。”   “是谁?”助理凑过去,撇撇嘴道:“陆家第一太子妃,你说她来头小不小?”   司机一阵讶异,看着两人交叠的背影,将话咽了下去。   *   冷清赖在陆铭涵怀里,在他哄了又哄之后,这才肯躺在沙发上看金发碧眼的店员介绍一件又一件漂亮的礼服。   这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她在酒精的麻痹中,慢慢放松开四肢,更不管四周的视线,靠在陆铭涵的怀里,懒洋洋地眯着眼。   店员像是上菜一般,捧着一件件瑰丽的华裳而来,在她的面前展开,正反轮流展示。   她一皱眉,陆铭涵便让下一个人跟进,她略加迟疑,他便要求放在一边待会儿再挑。   她是被宠在手心的那一个,身边的男人害怕她每一次的失望。   到了最后,陆铭涵亲自拍板,选出最好的几件,起身前去付账。   冷清却扬起身子抓住他的手,一脸酒醉后的酡红。   “去哪?”   “乖,我去付账,马上就来。”   陆铭涵是俯身在她的脸颊上一亲,四周的店员踮着脚看着,互相偷笑着窃窃私语。   酒精散的很快,冷清变得更不清醒,却依旧满足于他的话,枕着沙发,静静地等他。   不过几秒钟,一个人影走到她的身边,坐在沙发上,斜斜倚过来。   不是陆铭涵。冷清在醉意里分辨出来,来人的身上有浓重的香味,甜腻的让人想吐。   他是长臂一展,极其亲狎地揽上她的双肩,脸在顷刻间凑到咫尺的距离。   冷清转头一看,在愣怔后清醒一分。   “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停机断水断粮中……喵喵果然好穷……周四又有考试……我已经N天没有码字过了……   26狭路相逢   “怎么是你?”   冷清连忙向后退了几寸,离这男人远远的。并不记得他的脸,这一丝不苟的发型,和身上如此浓重的香味,却和她记忆里的某人吻合。   雨夜,她拦下的,可不就是这男人的车?   他眯起一双丹凤眼,撩人地投来一眼秋波,“冷小姐竟然还认得我,真是荣幸之至了。”   冷清一挑眉,对他故作的讨好很是反感,苦于如何摆脱这廉价香水般的男人时,陆铭涵提着大包小包匆匆而来。   陆铭涵无时无刻不处在戒备状态,在远处一看见有男人欺近他的冷清,立刻竖起浑身的尖刺,恨不得一步跑来。   付完款,二话不说,提着东西就赶来。   “冷清……”他的眼睛掠去一边坐着的男人,由不悦到浅笑,还是保护般将冷清拽进怀里,“Snow?这么巧,在这儿遇见你。”   冷清的脑子晕晕沉沉,被他一把拉进怀里,踉踉跄跄犹自站不稳。   陆铭涵垂目看着她,语气和缓下来,“这位是圈里有名的设计师SnowChan,上次你参加颁奖典礼的礼服就是他亲自设计的。”   Snow“不敢当、不敢当”谦虚几句,将陆铭涵对冷清的保护看在眼里,笑得尤有深意。   冷清不买账,也并未对如此头衔产生零星半点的兴趣。懒洋洋地趴在陆铭涵的胸前,柔声细语一句,“我困了,回去吧。”   “嗯。”陆铭涵正巴不得,冲Snow匆匆一笑,“先走了,她有点醉。”   Snow很识时务地点点头,冲两人挥挥手,又是几步赶上,对陆铭涵耳语几句,“醉了更好办事,陆少好好享受吧!”   陆铭涵敷衍地笑两笑,冷清没听清,一阵狐疑地望着他。他只一刮她的鼻子,便如同领着一小猫般,将冷清带出了精品店。   *   冷清坚持要和陆铭涵分房而睡,生怕他会半夜忍不住做出点伤天害理的事情。   陆铭涵憋了一肚子苦水,甚至欺负她英文不好,说一整个宾馆腾不出另一间,这才得以留下冷清一同住。   可此刻,看着她在床上醉得厉害,笑一阵,闹一阵,陆铭涵又隐约后悔起来时的决定。   可可眼巴巴看着爹地给妈咪端茶递水,坐在床上撑着脑袋,间或用肉嘟嘟的手指点点冷清通红的脸。   陆铭涵忙得脚下冒烟,额上满是汗,等到一切妥当,这才将可可抱下床,也不管小姑娘是否愿意,塞进她的菲佣怀里,便说了晚安。   冷清躺在床上,嘴里时不时胡言乱语几句,刚刚吐过,他竟然不嫌脏,亲自给她洗得干净。   是白白嫩嫩一尊酮体诱人,她泡在满是泡泡的水中,半隐半露惹得他浑身燥热。想而不得,看得见吃不着,简直要了他的命。   现在得以安静注视她片刻,陆铭涵的心里倒也是满足的。   手指上还沾着她头上洗发液的气味,温暖的香气吸进肺里格外舒服。再用这手滑过她的脸,慢慢摩挲,优质的触感让他流连。   冷清似是受到打扰,从浅睡中睁眼,看见他,蹙了蹙眉,“头疼。”   陆铭涵脱了鞋爬上床,侧躺在她身边,抚摸着她的额头,“睡会儿就不疼了。”   她轻声一嗯,又闭眼睡去。   一睡,便是黑甜一觉,直到黎明。   冷清睁开眼,陆铭涵那张俊脸逼近在眼前,而他的手臂,正被自己枕在头下,两人以极近的距离面对面相贴而睡。   她立刻往后退了退,拿胳膊肘推抵着他,转而望见换上丝薄睡衣的自己,一张脸烧得滚烫。   陆铭涵早已起来洗漱过,眯眼浅睡,被她一推,便睁了眼。   “怎么了?”她是一脸通红,他只觉好笑,故意移过去,更紧贴上,“头疼么?还是发烧了,脸都烧红了。”   他说得戏谑,冷清听得出其中的取笑。咬咬牙,也不理他,掀了被子便坐起来,头却果真有点疼。   陆铭涵圈着她的纤腰,头枕上她的腿,抬头望她笑,“师太,咱们做点运动吧,对缓解头疼特别有效!”   “一边儿去。”冷清扬着下颔,“你可以左右手并用给自己运动,不求人又方便,还可以随时控制力道手法。”   陆铭涵坐起身来,龇牙咧嘴,冷冷一哼,“早知道昨晚把你吃了,看你还嘴凶什么!”   “你敢!”冷清腾地站起来,厉声宣布,“陆铭涵,你以后未经我同意,再对我耍色,我就揍死你!”   陆铭涵依旧是不屑,出奇正经地整理着微皱的衬衫,长腿挂在床边,他又拍了拍裤子,迈步而去经过冷清时,在她脸侧啪的一亲。   “陆铭涵!”   他已经风一般钻了出去。   冷清自觉好笑,望着那背影,紧紧抿着唇。却不料陆铭涵半路折返,头探进房内,狡黠一笑。   “在你揍死我之前,我要亲死你再说!”   这男人……   冷清终于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   套房的沙发上有一条白色长裙,冷清出来时,可可正小心翻看着。被陆铭涵一打手,喝止道:“赶紧洗洗小手去,要是弄脏了妈咪的礼服,她一定会揍死可可的。”   冷清膝盖一弯,差点没跌倒在地。这个男人,有意为她塑造出一个严母的形象,不好对付啊。   刚刚过去,可可便钻进她的怀里,她抱着孩子亲自翻看,“谁拿来的?昨晚买的?”   “不是,Snow刚刚让人送来的,我觉得不错,比昨晚看得好多了,做你走红毯的装备再好不过了。”   冷清不感兴趣,盘腿而坐,窝在沙发一隅和可可看芭比,“那个娘娘腔,我想了就犯恶心。再说了,我才不要去走什么红毯。”   “出场顺序都定了,由不得你。”陆铭涵揽着她的肩,三个人异常默契地保持相同的姿势,他的嘴边斜斜勾起一笑,“听Snow说,你那晚报了我的名号,气焰极其嚣张——”   “别吵,看电视。”冷清不想回顾她的丑陋过去,拿话敷衍过去,“芭比真漂亮啊,怪不得好多孩子看了之后都自卑,幸好我们可可漂亮,不用担心。”   可可笑得和花一般,将头靠在她怀里,小脚丫子翘陆铭涵腿上,一副受用到极致的样子。   “哎……”陆铭涵收紧手上的力度,凑到她耳边,犹豫中还是问了一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冷清当没听见,下颔压在可可柔软的发上。   陆铭涵见她不肯说,一张脸黑得和锅底一般,也便识相闭嘴,不再追问。   *   冷清在大厅里等号出场,助理莫小小跟在一旁,为她殷勤倒了杯咖啡。   陆铭涵一早便急忙出去,丢下她一个面对如此重大的场面。她是几千几万个不愿来,却被他一句话迷得七荤八素,不受控制地赶过来。   “举办方会给到场嘉宾每人发一个大礼包,内容丰富,制作精良,每年不同,极具收藏价值。”   冷清财迷心窍,此刻眼巴巴等着有人来给她发大礼包。   而一同等候的众多人中,有不少都是绝对的大腕,冷清隔着几行人看过去,眼睛里直冒精光。   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要签名,耳边便有尖叫声响起。她一抬头,看到尉迟勋向这一边走来。   他是一身合体的西装,领巾闲散地拉出一截,闲庭信步般漫步在自家的后花园。   他是耀眼的明星,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空,都掩不住他的锋芒毕露。   冷清望了望自己,如此平凡,又凭什么和他比肩而站。   她端着咖啡,站起要走,尉迟勋却挡在了前面,双手插在口袋中,随着她的步子,左右移动阻碍,眼中流光四溢,满含笑意地看着她。   “Jonny来不了,麻烦我做你的拍档。”   他微微一耸肩,十足无奈的语气。   冷清却被他弄得气不打一处来,眼见四周有视线胡乱射来,更是急不可耐地要走。   尉迟勋挡着,冷清冲着,两相僵持中,她脚下一打滑,整杯咖啡打翻在裙摆上不算,身子直直向后倒——   尉迟勋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波澜不惊地笑着看她。   莫小小上来扶她,冷清稳住了身子,立即跳开离他远远的,却是手忙脚乱地擦裙子。   雪白的一条,此刻染上褐色的大花,岂是一个丑字能够形容。周围有人指指点点地议论,她仿佛是一片流光溢彩中的伤疤,一时间仓皇无措。   尉迟勋不管她乐不乐意,打横将她抱起,在各自助理的阻挠声中,突围而出。   大厅里人群熙攘,见尉迟勋走来,却纷纷让出一条道。   冷清埋头在他怀里,只敢拿余光瞥着众人,及至最后,整个转过头,不再多看一眼。   尉迟勋走得很急,行至大厅门口时,与一位大名鼎鼎的华裔女影星擦肩而过。   好巧不巧的,她也穿了一条完全相同的裙子。   尉迟勋顿了顿脚步,微微侧脸,眼底浮起满是敌意的光。   那女人早已转身,却不是看得冷清,而是直直盯着尉迟勋。   他几不可闻地叹口气,抱着冷清疾步出去。车在外面等着,对面响起一片快门声,他压低头,快速走进车内。   冷清贴着一边的车门,离尉迟勋远远而坐。   他并不说话,手指有意无意点着膝盖,一张脸埋进黑暗里,看不分明。   “衣服是谁给你的?”   突如其来的问题,冷清没想回答。   “是陆铭涵吗?”他的语气很冲,尖锐刺耳的冷笑几声,“我简直小看他了。”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衣服是Snow拿来的,和他没关系。”冷清挺着胸,“就是有关系,又如何?”   “SnowChan……”尉迟勋有些不解,喃喃,“怎么会是他。”   “你到底什么意思?”   “宋嘉慧和你穿了一模一样的礼服,西方媒体一直将她奉为东方美的典范。如果你们一同过红毯,两相比对之下,你只会剩下丢脸。”   尉迟勋不紧不慢的说着,紧蹙的眉心却出卖了他此刻的沉稳。   冷清没注意到他眉宇间的蹙起,只不停想着回去后如何和陆铭涵交代。   “你知不知道,给你礼服的那个人,是有意想让你出丑。”   他一句话再次成功吸引回她的注意。   “又或者……是为了让我……”   本文由饭饭TXT电子书下载论坛(豆儿豆儿)整理制作   27突起矛盾   “让你什么?”   尉迟勋长久的默然,连冷清都禁不住要问一句。   他存着一份迟虑,看着她,忽然就笑了,“其实,你还是关心我的。”   冷清一耸肩,“别误会,只是女人的天生八卦在作祟罢了,你也知道的,像你这样的明星,大家有多爱探究你的私生活。”她突然加重了语气,“还有,你转移话题的本领并不强。”   尉迟勋笑了起来,“你就是承认一下又会怎样?”   冷清翻脸,“你到底想要怎样?”   谁知尉迟勋偏偏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转而问她,“你也知道大家对窥探我这类人的私生活有多热衷,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不得已利用这样的心理,好让自己不被一波波的新人淘汰?”   “……”   “所以,那天我不过是接受经纪人的提议,故意和沐珂一起制造新闻点,至于你看到的那一幕,对不起,是她所为,与我无关。”   冷清的心被狠狠一撞,几难相信地看向尉迟勋。   “这样说,或许对沐珂不公平,但我不想你对我有所误解,更不想看你因为对我生气,向陆铭涵投怀送抱。”   冷清闷不吭声,绞着手指,感受到腿上的那处冰冷越加攻心。   她本以为听见他的解释,她会轻松,却没料到,更添了一层焦灼。   炙烤着她的心,掀起一重重的痛意。   在宾馆房前,冷清开门走进前一秒,被尉迟勋握住了手腕。   他的视线从她的额头起落,随着拂上她长发的手开始,一点点往下落着。   眼内是耀眼星光闪烁,冷清仿佛见到了那个她曾朝思暮想的明夏。   “清儿,别和我闹别扭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和任何其他男人有瓜葛。我这儿会痛,”他握起她的手,一同敲了敲前胸,“痛得很厉害,你懂吗?”   冷清毫无还击之力,看着他,便已丢盔卸甲。此刻矛盾的厉害,一边是他,一边是陆铭涵,如何取舍,竟然又要迷茫。   他的脸越发的近,在她滞缓的思维中,尚未辨析出他要做的事,他已然欺近了她的唇,四瓣快要接触——   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偏过头,这个吻落在了侧脸。   视线移至地面,细细地扫,却未看见愣在不远处,手中捧着大束玫瑰的年轻男子。   *   可可晚上不听话,一直不肯喝粥。冷清将小姑娘抱在腿上,哄来哄去都不管用。   可可一直懒懒地将头埋她怀中,砸吧着小嘴,眼睛斜斜地射向电视屏幕。   冷清似是有些察觉,手覆上她的额头,果然有些烫。连忙哄着再吃了几口,将她抱回房间,多盖了一层被子,给她唱歌讲故事,好容易才哄睡着。   孩子烧得不严重,便无需吃药挂水,在香港,所有的医生都会这样告诉你。不是不负责,正是出于负责,才不供给任何抗生素。   冷清恍然想到在内地时,她每当有了小病,都会缠着尉迟勋要药吃。那时他虽然不忍,却宁愿看着她难受,连一点青霉素都不许医生开。   他很认真地告诉她,“我不能拿你今后几十年的健康开玩笑。”   说得那样严肃,她都不忍再喊难受。   门被打开,陆铭涵满身酒味地进来。   可能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他踉跄着步子,走不成一条直线,偏偏还紧握着手里的酒瓶,在冷清过来扶时,一遍遍重复“我没醉”。   “没醉才怪!”   冷清有些生气,他的身上分明还沾着香水味,这场酒必有佳人相伴,怪不到能喝成这副孙子样。   “我真的没醉,你我都认识!”陆铭涵拿手指点着她的鼻子,“我真的认识,你不就是那个冷清嘛,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说啊,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冷清简直头疼,这男人醉了也便罢了,却又耍起酒疯,不停在她跟前撒野。   她指着菲佣,去让她给陆铭涵找点醒酒药来,却被陆铭涵一推,整个人都撞上了沙发。   “晚上为什么不去?”   “你推我做什么!”冷清揉着被撞红的胳膊,压着火,告诉自己别和醉鬼一般见识,语气却依旧冲得可以,“你没看见这裙子花了吗,还和那什么宋嘉慧撞衫,我再去走红毯,不得丢死人?”   陆铭涵没回来前,她便想好了如何应对,甚至不换下那脏了一处的裙子,就是为了辩驳时有力回应。   她原本存着一分心虚,现在却因为他耍酒疯,比谁都有理。   陆铭涵何尝不知道她在诡辩,挡开菲佣递来的药,一把扼住冷清的手腕,将她死命往房内拖拽。   狠狠关上门,整个房间都剧烈抖动。   他将惊魂未定的冷清压在门板上,紧蹙着眉头在低吼,“你就是我的药,冷清,你到底懂不懂!”   抹胸的礼服上,半处酥`胸裸`露,他红着眼睛,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进体内。   滚烫的吻沿着她优美的颈线一路下移,在她的胸前停驻,撕咬般吮吻。   他像是一只发怒的野兽,低声咆哮叫嚣,在她的身上寻求慰藉。再用一双行至末路濒临绝望的眼睛,深深看到她的肺腑,穿刺进她的灵魂。   她被吓坏了,本在全力挣扎,却因为如此的眼神,被勾去灵魂般,呆立在原地。   这样的陆铭涵,不对劲。   他却在疾风骤雨般的吻中,猛然刹车,停下自己喷涌而出的欲望,离她远远的。   冷清在失措中抱着前胸,依靠着门,提高了声音,“陆铭涵,你混蛋!”   陆铭涵本在往床的方向走,踉踉跄跄中回过头来,看着她,一秒过后,嗤笑笑,“是啊,我混蛋。”   那抹笑,凄凉淡漠。   冷清脚步一滞,手按在门把上,不再想着逃出去。   她的心虚在顷刻间逆袭,颤着声音询问,“陆铭涵,你——”   她未能说完,陆铭涵已经下了逐客令,“出去。”   她不动,心却是一跳。   “我不想见到你。”他躺上床,裹起被子,又重复一句,“出去。”   冷清几乎死了心。   阖上门时,听见他模糊的声音,隔着被子,低吟般嗫嚅。   “我……什么都不是。”   *   第二天一早,冷清刚给可可量过体温,便见陆铭涵穿着崭新的定制西服从房内走出。   他冷着一张脸,还在延续前一晚的坏脾气。   冷清舀了一勺子粥,快速送进嘴里,自虐般搅动,再拿牙齿狠狠一咬。可可几乎是不可思议地抬头,眼睛巴眨巴眨的厉害。   她猛然想到什么,“对不起可可,妈咪忘记这是你的早饭了。”   陆铭涵在另一边坐下,满脸疲惫,接过菲佣递来的咖啡,一饮而尽。刚要起身,却被冷清喊住了。   “喝粥吗?”   他看都不看她,摇了摇头,起身要走。   菲佣在一边小声补充,“冷小姐一大早起来亲自熬的,为了借用厨房还和厨师长吵了一架。”   冷清一挑眉,“说这个干嘛!”   陆铭涵竟然鬼斧神差地又坐下来,拿小银勺在粥中搅动,吹了吹热气,慢条斯理地喝着。   “今天我很忙,你带可可出去玩一趟好了。卡我待会儿放桌子上,可以无限制透支。”   他是冰凉到极点的一句话,官方的语气隔着千山万水般传入她的耳膜。   她将粥碗重重砸在桌上,起身将可可塞进他怀里,一阵小跑地钻入自己的房间。   冷清将自己关在房内半天,耳朵却灵敏地关心着门外,那男人走了几步,走到何处,她仔仔细细听得分明。   过了片刻,竟然一点动静都没了,紧接着,有大门关上的响声。   冷清赶忙跳起来,拉开门往外跑。   “陆铭涵!”四顾无人,她拉着菲佣,“他去哪儿了?”   “陆先生刚刚出去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冷清飞也似的奔去门口,趿着高跟鞋顾不上拔好就往外跑。   陆铭涵未走多远,她刚刚到楼下,便看到他的车疾驰而来,想也不想,展臂挡下。   司机吓得狠狠踩下刹车,一声尖锐的声音刺得人心抖。   冷清钻进车子,二话不说,拉过陆铭涵的领口,恶狠狠地瞪眼,“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陆铭涵掰开她的手指,整理着拉歪的领带,竟然不忙着理会她,靠在椅背,冷冷一声令下,“开车。”   冷清便跟着陆铭涵在整个拉斯维加斯乱转。   她在一边干瞪眼,发出各种噪音,就是为了让他投来一寸注意。他却自有事要感,摆弄着可可的小布偶,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   车子最终驶进一家疗养院,助理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说道:“陆董,这是本区第二十三疗养院,这一片还有至少五家没找过。”   冷清不解,“来疗养院找什么?”   助理如实回道:“陆董昨天找到这家卖出布偶的商店,老板说来买的那个人带着可可小姐和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所以陆董在这一区挨家去找。”   冷清恍然大悟,“来拉斯维加斯就是为了找可可的妈咪?”   助理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陆铭涵,点点头道:“是的,冷小姐,陆董无意中发现玩偶上有拉斯维加斯的字样,这才……”   “你话真多。”陆铭涵不耐烦地打断,“关于可可的事,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在外人面前提?”   “可冷小姐她……”   “闭嘴。”   “是。”   助理受不住这股冰冷,连忙将脸调过去,视线掠过车内后视镜,胆战心惊看陆铭涵的反应。   冷清比他的脸还僵,咬着下唇一遍遍想着他刚刚说的话。   外人?原来,在他的心里,她比这助理还算外人。   一冷笑,将头磕在玻璃上,闷闷地想着心事。却隐约发现他深邃的眼睛正倒映在其上,不偏不倚看着她。   她坐直身子,回头看他,他已然恢复正常,低头摆弄着布偶。   两人具是心怀鬼胎,却执拗地不摆上台面,彻底说个清清楚楚。   疗养院的档案室里,陆铭涵翻阅着历年的住院名字。   一定是华裔,在拉斯维加斯呆了不超过两年,必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绝对是一位富家千金……   一目十行中,他快速翻阅着厚厚的记录,最终,在一处停下。   他的眼神一敛,似是有些没想到,“怎么会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喵呜……各种JQ……看得眼花缭乱了吧!不过,只要喵喵不乱,就不会乱的!【这厮在说P话,表理她…...】   28扑朔迷离   “怎么会是她……”   陆铭涵本还在想,可能会有好几个合适的人选需要一一排查。可此刻看到这名字,就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得八九不离十。   连忙让院长将这个人的所有信息都一并调出。   冷清迫不及待地挤过去,一边往档案上瞄,一边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陆铭涵侧头一瞪,她却反瞪一眼,想想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便不再加以阻止。   “ShirleyTang……”冷清轻声念了一遍这名字,无比陌生,“这是谁?”   陆铭涵不吱声,盯着页面上英文一路往下看。   冷清简直抓狂,恨死自己对英文的生疏,推了推陆铭涵,不耐烦地又问一遍,“到底谁是可可妈咪啊!”   “唐梓杉。”他是想了想再说,“唐桂生的女儿,唐梓杉。”   “那我们现在就出去找她。”   陆铭涵没理会,和院长交流几句后,便已蹙了眉心,将页面一直拉到底,看到上面的几个词,方才彻底死心。   “唐梓杉被人接走了。”   冷清的喜悦散得很快,片刻后又恢复般充满希冀,“不怕,我们赶紧回国去找唐桂生,再让他带我们去找他女儿。这下好了,可可找回亲妈咪,我也不用再骗人了。”   她是一脸兴高采烈,陆铭涵却板着脸,有着要爆发前的宁静压抑。   “你的脑子到底有多简单,到现在都想不出么,唐桂生隐瞒了可可的身世,有意藏起唐梓杉,试问你上哪儿要人去?”   陆铭涵逼近一步,挺直前胸,居高临下地看她,“又或者说,你的脑子里只装着何时解除契约、何时离开我这两件事而已?”   他在生气,气恼到一整个五官都在扭曲。   冷清被他吼的立在原地,一时接不上话,耳中嗡嗡在响,任他的气势逼仄而来。   心里不是不害怕,却硬是仰着头,“陆铭涵,你凭什么冲我吼冲我凶!”   院长是一怔,坐在位子上,惊诧地看着两个年轻人,想着要不要上前去劝。   陆铭涵和冷清哪里管的到他人,僵持着,各自不肯让步,却是默契的在同一时间起步而走,分道扬镳。   陆铭涵大步下楼,烦躁地扯开自己的领带,拳头攥的紧紧,若是有人来挡,他绝对能不留情面一挥而去。   身后却有几声打乱的高跟鞋声,冷清“啊”的一声过后,有沉闷的声音伴随坠在地上。   陆铭涵顿了脚步,微微一侧头,便看到冷清跌坐在台阶上。   他是狠心要走,却实在迈不开脚,一声低吼过去,他几阶一跨,跑到冷清旁边。   “你怎么样了?”   冷清屁股疼的厉害,却只能将手按在腰上锤,位置敏感,哪里好意思说?   陆铭涵替她掸掸裤腿上的灰,一瞥她痛得纠结的眉眼,声音已然柔软下来,“能走么?”   冷清小气的厉害,见他先软了下来,立刻乘胜追击。不看他,将头撇向一边,一副“我不要和你说话”的傲慢。   陆铭涵何尝不懂,只恨自己走不开,活该看着她那副踞傲的模样。   心里是慢慢在想,还真就非她不可了?她冷清是何方神圣,要让他陆铭涵为之倾倒到如此地步?   他不信,抓着她的后脑,柔软的唇就于顷刻间贴上了她的,撬开她的齿关,翻天覆地的搅。   告诉自己没感觉!没感觉!   呼吸却瞬间不畅,心跳得快要从胸腔里吐出来,大脑中一片空白,唯有眼前她绮丽的眉眼,出奇的诱人。   他被挫败到无法忍受的地步,费了极大的克制力方才分开两人。   冷清被他吻的七荤八素,此刻柔软地靠近他怀里,声音哑了,连说话都气短。   陆铭涵抱着她的双肩,用了些力气,“走吧。”   冷清点点头,揉着屁股站起来,绞着眉头咬下唇。   陆铭涵已然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她仅仅是迟疑了片刻,就整个压上去,“谁让你吼我的,这就是惩罚。”   陆铭涵提着她的腿,因为她双手的束缚透不过气,细细慢慢吐着气,听起来几乎是在叹息,说:“你就知道自己生气,却不知道我也有脾气。”   总之,他的意思就是,他比她付出的多罢了。   冷清安心地靠在他后背,紧紧环着她,“那是我惹你生气?”   “你说呢?”   “可我真的有去,可惜裙子弄脏了,又撞衫,我没办法才回来的。你却乐悠悠在花丛中晃荡,一身酒气臭味的回来,又是那样对我,我怎么就不能生气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这总行了吧?冷大小姐你没错,都是小的不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就是你脚下的泥,是你不屑的土。”他的眼前又有那男人吻她的场景,心里呕着气,手便握着她的腿,加重了力气,“可我陆铭涵还就要缠着你了,还就犯贱了,还就——”   他没能说完,被冷清紧紧掩住了嘴。   “别说了。”她不知道错,却不忍心听他这番话,将他额头的汗擦了擦,打岔道:“我重吗?”   “重!”陆铭涵是气沉丹田,声音洪亮。   他竟然敢承认!   冷清怒哼一声,抬手要打,却又听见他未完的下半句——   “背着我的一整个世界,你说重不重?”   手停在半空,最后轻轻落下,她低声不信,“油嘴滑舌!”   他不辩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冷清却已将相环的手搂的更紧,嘴角有餍足的笑,搁在他的肩胛上,闻他身上淡淡的馨香。   *   尉迟勋回房间时,正好遇上从外回来的秋逸。   彼此微笑一点头,本只是擦肩而过这样简单,尉迟勋却喊住了她。   “什么事?”秋逸淡淡而笑。   “秋小姐,可能我这个问题不太礼貌,但……”尉迟勋将她一打量,视线最后落在她微凸的腹前,“孩子是……”   他不说,只停着让她补充。   秋逸何其聪明,已经猜出了他的意思,泰然自若地回答,“孩子自然是我先生的,尉迟先生,你真的不够礼貌。”   尉迟勋眯眼笑得无所谓,“我只是听说陆少和秋小姐关系很好,你知道的,有些时候有些事发生得太自然,根本难以控制……秋小姐见谅,其实我的意思是,与其和一个不爱的人坚持,不如和一个爱你的人凑合。”   秋逸依旧带着笑,“是啊,所以尉迟先生很识时务,难以控制以后,凑合一下,既解欲念,又无坏处,何乐不为?”   她眼看着尉迟勋的脸色一点点暗下去,即使他的伪装足够强大,她还是以女性独有的敏感察觉出一切。   尉迟勋一扬下颔,“你什么意思?”   “哦,我没意思。”秋逸拿手覆上肚子,下面的话说得有些吃力,“大家虽然不熟,但我的情况尉迟先生一定很清楚。宋小姐和我先生有点交情……”   尉迟勋默然半晌,一点头。   秋逸继续,“我这样的女人,算不上妒妇,却也并非良善,不可能不去调查……查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知道了些另一位宋小姐的事。”   秋逸不再说,拿一双眼睛含笑看他,留下空白的深意让他体味。   尉迟勋的脸色瞬息而变,眼睁睁看着自己节节败退在这个柔弱的女人面前。   秋逸改换话题,语重心长般说道:“所以,你不用暗示我应该和铭涵在一起,一是我足够爱自己的先生,二是铭涵并不爱我,三是他和冷小姐已然相爱。”   尉迟勋蹙起眉头,一双细长的眼睛不复撩人的诱惑,逼视她,要将她灼伤一般。   却有尖锐的铃声响起,该死,还是他的!尉迟勋走开几步去接,刚听了没几句便迅速跑离。   身边有风旋过,他的人影迅速离去,秋逸不解,喃喃道,“发生什么事了?”   *   冷清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陆铭涵捏着太阳穴,叠声让司机开快一些。   她连忙问,“去哪儿,做什么?”   陆铭涵拿余光看她,撑头问了一句,“你要我怎么教训他,要他的手还是要他的腿?”   冷清简直被吓到了,“你当是在医学院解剖大体老师吗?要做什么去,我可不许你做违法的事!”   陆铭涵嗤的一笑,“这儿是赌城——罪恶之城——我要是想让人死,他早就被一声不响扔荒郊野外了。”   冷清只觉得正义感前所未有的膨胀,可又实在害怕,拉了拉他的袖子,“别这样,有事好好说,要是你被警察抓了,我怎么办?”   陆铭涵将手摩娑起下巴,不吓她,略带满意地点头,“放心,没事的。”   “不行!”冷清摇摇他,极为认真的一张脸,“你要是被抓了,卡里的钱会被冻结,我可是穷人,怎么有钱买机票,带可可回去呢?”   “噗!”陆铭涵的助理本在喝水,一听这话,对着司机一口喷了过去。   司机抽出一沓纸,边擦着,边嫌恶地和助理拌嘴。车速猛然下降,车头向一处急拐。   陆铭涵黑着脸哼了一声,前面两个连忙恢复正常。   他自己却清楚,此刻丝毫未被冷清冰冷的笑料打扰,心里依旧烦躁的厉害。   拿支烟含上,并不急着点,但转头望她,“我问你,你对尉迟勋有多在乎?”   “啊?”冷清似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陆铭涵满眼锋锐,“现在不是忸怩的时候,说吧,你对他有多在乎?”   冷清重重呼出一口气,靠着椅背不说话,只拿手抠着皮垫,又被陆铭涵一一看进眼里。   他点燃香烟,猛吸两口,“我知道了。”   一路无言。   目的地是市中心的一处大型赌场。   车子绕去后门,几个大高个围成一圈,拿脚踢着圈内匍匐在地的人。   两人下车,陆铭涵将冷清护在身后,走过去时,那几个人自动让开一条道,万分恭敬地向他鞠躬。   陆铭涵手上还有半截烟,直接弹到地上那人的身上,脸色冷如西伯利亚刮来的寒流,十足能把人冷冻成冰。   地上的人无力低吟,向旁躲了躲,立刻有人一脚踢上去。   “操,陆少发烟你都敢躲,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浑身都是污水,在地上如濒死的虫,扭了两扭,抬头时,一脸的血。   冷清往陆身后缩了缩,却惊讶到张大了嘴。   地上的人,竟然会是SnowChan!   29左右为难   冷清杵在原地,一时间惊大于疑,要弯腰下去拉那SnowChan,被陆铭涵一把抓住胳膊。   助理已然跑来,陆铭涵冲他递去一个眼色,将冷清推至她的一边。   “我和他说几句话,你先去一边等等。”   陆铭涵有意支开冷清,她怎会同意,和他十指相扣,不依不饶地犟嘴,“你和我一起走。”   “乖……真的没事。”   一语未完,他的双眼便已倏忽眯起,歪过头,看冷清身后跑来的身影。心下一算计,便揽上她纤细的腰,在那红唇上印了一吻,亲狎地搂她,和她咬耳朵。   “他,来了。”   热气卷进耳中,挠得她心窝在痒,却被这句话浇得满身冰冷。她迅速转头,顺着他的视线去看。   尉迟勋气喘吁吁,赶来时,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吸着气,视线却紧紧盯着他们相牵的手上。   几乎是一瞬间,冷清在灼热的视线里松了手,离陆铭涵远远离了几步。   陆铭涵眉角一阵抽搐,极力克制着因恼怒而越发跳动不休的暴虐因子。   他冲助理扬了扬下颔。   助理接到此中深意,跑去冷清身边鞠躬说“请”,将她拉出了这个矛盾的漩涡。   陆铭涵和尉迟勋几乎是心照不宣地互看对方一眼,各自有着自己的打算。   陆铭涵起脚就是一踢,正中Snow的腹部,戏谑勾起一笑,听他在地上无力地喊叫。   尉迟勋不准备动用暴力,却也不阻止,安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陆铭涵蹲□子,拿手狠狠拍拍Snow的脸,“谁让你准备那套礼服的,你在圈子里也算是老人了,不知道撞衫这种事很丢面子吗?”   “陆少……”Snow哆嗦两下,胆战心惊地辩驳,“陆少,撞衫难以避免,你为了这件事就教训我,我要为自己喊冤。”   陆铭涵似是听了什么极好笑的故事,一时间迭声笑得自在不羁。   他从口袋里抽出张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血,甩在Snow脸上,笑声戛然而止。   “你竟然还有力气和我说笑话,看来是他们教训的不够。”陆铭涵起身,冲四周的高个一扬手,“你们继续,不要手下留情。”   几个人围上去,刚踢了几脚,就听Snow鬼哭狼嚎般喊饶。   陆铭涵拍拍手让他们停下,走进去,居高临下地望着Snow,邪邪一笑,“想好了,知道要说实话了?”   Snow脸贴在地上,吐了口土,边哭边说道:“唐叔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将那条裙子带给冷小姐。我根本没想到会和宋小姐撞衫……”   “嘴硬啊,剁一个食指下来再说。”陆铭涵退后几步,“再说谎直接剁一只手。”   有人拿脚踩着Snow的手,明晃晃的刀举在手中。他吓得直往后躲,叫得凄惨,求饶的声音早已沙哑。   “我说……我说……”   尉迟勋却站出来,挡在他和陆铭涵之间,声音不比陆铭涵的和缓多少。   “陆铭涵你收敛点,冷清还在一边看着。”   陆铭涵念及此处,看了看脸色早已煞白的冷清。他的表情却没什么太大波动,语气尖锐。   “我看是某人心虚了,尉迟勋,你怎么就不敢让他说完?”   尉迟勋被他一激,头脑也有些发热,大声呵斥道:“我何时心虚过!”   “就是现在!”陆铭涵拨开他,脚踩上Snow的前胸,“唐桂生是怎么吩咐的,你最好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是是是,我不敢骗陆少。”Snow几乎要给他磕头,“他说冷小姐对尉迟勋还藕断丝连,这样可以让她极快认识宋嘉慧,两个人互打照面之后,冷小姐不高兴,您也便会不高兴。”   陆铭涵几乎是在嗤笑,“他简直是用心良苦了,想让我不痛快还不容易,他直接和我说,我一定好好哭给他看。”他是一顿,腰往后一弯,斜睨着尉迟勋,“可这样自作主张,误伤了别人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大明星?”   尉迟勋一咬牙,“我警告你别胡说。”   “是么,胡说?”陆铭涵逼近几步,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几公分,视线交战,蹡蹡声大起,“一撞衫就带她回来,是害怕宋嘉慧宋小姐太喜欢冷清,和她把酒话男人——继而话到你吗?”   “陆铭涵,我再说最后一遍,”尉迟勋的隐忍到达极限,“闭嘴。”   “不可能,”他一字一顿,“我真的很想聊聊半老徐娘和年轻男子的——”   他没能说完,尉迟勋一拳打在了他的嘴角。   陆铭涵后退几步,脖子咔咔响了响,他擦了嘴角的血,几步跨到被众人按得死死的尉迟勋面前。   视线里冷清在往他们这边过来,他的语速出奇之快,“不想看她失望就乖乖做你的傀儡影星,否则鸡飞蛋打,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你。”   尉迟勋被压着手膀子,挣脱不开,低吼道:“你少拿宋家的事情来要挟我,我不会放弃冷清的,有种就和我公平竞争,少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啊,你有什么筹码来和我谈公平?”陆铭涵斜起另一边的唇线,笑意连进眼中,眯成危险的弧度看他,“我制定的游戏规则,没人能和我谈条件。”   “你在害怕吧陆铭涵,支走她,不让她听到我们三个的对话,就是怕看到她为我而痛苦。”尉迟勋紧紧盯着冷清,嘴边是餍足的笑,“因为你知道,她放不下我,她还在爱我——”   拳头狂风暴雨般落下来,四周的打手紧紧按着尉迟勋的肩,陆铭涵左右开击,用尽力气砸到他身上。   “你越这样……”混乱中,尉迟勋吐出一口血,望着他笑,“她只会越放不下我……”   陆铭涵怒红了眼睛,扯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地下摔,重重一声倒地的闷响过后,冷清尖叫着跑来。   她拉住还要上前狠揍的陆铭涵,声音尖到破开,“陆铭涵,你疯了!”   “你让开!”   “我不让!”   陆铭涵紧紧攥着拳头,抡开巨大的角度,直逼近她的肌肤。   冷清只觉得有风从耳边穿过,回神时,他的拳头已落在不远处,一眨眼,睫毛都差不多要触上他的手。   最终,他停了下来。剧烈的挣扎过后,拖拽住冷清的手就往车的方向走。   她扭着身子看地上被撂倒的尉迟勋,用力甩着陆铭涵的手,“陆铭涵,你放开我!”   他不耐烦地几声粗喘,将她直接打横抱起,一路疾走中,他留给她一道锋利的下颔线。   抿成直线的唇慢慢开启,却是极快地说了一句,“我绝不会放开你,冷清,你是我的。”   冷清一怔,这一刻,仿佛他是无可逾越的神,为她烙上归属于他的记号。   而她,无处可逃。   *   可可在菲佣怀里哭得很是厉害,面前的爹地肿了半边脸,青紫青紫,不如平时那样好看。   秋逸往可可那处看了看,颇为头疼。手中拿着药酒,不得要领地擦着,惹得陆铭涵一阵低吼,症状却越加严重,脸比刚刚更肿了。   她看着冷清紧闭的房门叹口气,要她帮忙是不可能了。只好在他身上一捶,“你对她那么凶做什么,抱她回来的时候,我看她眼睛都红了。”   陆铭涵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心里有其他男人,我生气。”   “你生气也该顾及她的情绪,谁愿意被人当成麻袋一样扛回来!”   陆铭涵听不进去,不耐烦地嘟囔,“不是扛回来的,明明是抱回来的。”   秋逸气不打一处来,和他说正经话,他就死活不正经,开这样冷的玩笑,她只觉得是对牛弹琴。   也不帮他擦药,收起医药箱,去敲冷清的房门。   陆铭涵看秋逸走进去,心里提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一小段,想着秋逸进去去开导几句,那个女人总会舒心一点吧。   可却舒心不下来,他有什么错,事情是唐桂生所为,搅局是尉迟勋所做。他的神经牵连在尉迟勋的那句话上,一触即疼。   是害怕吗,害怕冷清为了另一个男人失望受伤,最终被她的情绪反噬。   而她刚刚分明就为了尉迟勋和他翻脸,心猛然一绞。   他恍惚想到,唐桂生的报复还是如愿得逞,他确实因为他们之间的藕断丝连,痛得难以呼吸。   *   秋逸走进房间时,冷清合衣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晚间的一幕。   她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团人你争我斗。似乎她是被独立的局外人,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是傻瓜。   秋逸在床边坐下,柔声细语,“饿不饿,我让人给你端碗粥来,或者你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冷清不吱声,直愣愣看着天花板。   许久,方才侧头看了看秋逸。   “他对你那么不好,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离婚找到真正相爱的那一个,不好么?”   秋逸一愣,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同样是默然良久,一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侥幸吧,总想着有一天他会爱上我。”她淡淡的笑,“没听过那句歌词吗,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我就是在等这一天。”   “所以呢,即使他再错你都不离不弃,因为你相信终有一天他会爱上你。”冷清自嘲般笑着,“那我岂不是步步皆错,我连一个改正的机会都没给过他。”   “你说的是尉迟勋?”冷清点头,秋逸叹口气道:“各人情况不同,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徘徊不定的吧。”   “不,我没有徘徊不定。”冷清坐起身来,抚着额头,懊恼万分,“恰恰在于我没有徘徊,于他,怎么就只剩下朋友间最零星半点的关心,明明我曾很爱她,我以为没有他,我的世界就会崩塌,可现在……”   秋逸不停在点头,示意冷清她在听,她揉着她的长发,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你是觉得自己背叛了曾经的感情,你在怀疑自己是否还有爱人的能力,或许……铭涵也和你一样挣扎,他,他对我……总之,顺其自然吧,冷清。”   “顺其自然。”冷清重复几遍,忽然就落了一脸的泪,“我好想问问铭涵他的脸疼不疼……可明明……明明是明夏他伤得比较重啊……我是怎么了……”   门被霍然推开,陆铭涵一脸苍白的出现在房间内。温暖的灯光未能柔化他脸部刚硬的线条,此刻如同哥特建筑般硬朗呈现。   他紧紧握着手机,看看秋逸,又看看冷清,不多见的慌张失措。   “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连夜回国。”   30不速之客   飞机一路平缓而行。   冷清在位子上假寐,听身边的陆铭涵在键盘上飞快打字。   身后的助理似是有话要说,两个人低声交头接耳半晌,陆铭涵合上电脑,走出了头等舱。   冷清微微睁开眼,在确定无人之后,迅速坐好,将电脑接过来。   秋逸没有同行,留在拉斯维加斯,被陆铭涵送去了亲戚家中。他们一行人急匆匆上了飞机,冷清直到坐上位子才想到,还有一个尉迟勋没有同来。   但陆铭涵的脸色冰冷,她有话噎在喉咙中,不方便问,倒是他看得分明,敷衍一句,“他有私事要处理,又不是没手没脚不会回去。”   可等她问他急忙回香港到底所为何事时,他不吱声,甚至讳莫如深看一眼助理,警告他也不要多嘴。   冷清只能用现在的方式,来找到她想要知道的事。   陆铭涵在亲自核对一份文件,因为看得仔细,几乎逐句都有批注。她一翻好几页,都是这样的黑一片红一片,是完全和己无关的事。   时不时有脚步声传来,她做贼心虚的一抖,将滚动条拉至低,几张照片映入眼帘,她立刻睁大了眼睛。   截图上她和尉迟勋、陆铭涵的照片拼接成一处,血红色繁体标题揭露她和陆铭涵的契约关系,挑明她和尉迟勋的纠缠不清,言语激烈,抨击她是愚弄大众的骗子。   冷清呼吸一滞,将页面提前,是陆铭涵的助理对本次报道的详细分析,利弊优劣一一列举。   她看着那些字,掩不住的慌张失措。   她的脑子不清醒,在慢腾腾地想,是不是连香港都呆不下去,又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了?   她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自然也不会因这些报道过多地影响情绪。   只是,可可被推上风口浪尖,不知这些媒体又要掀起多大的风浪,追逐猜测可可的真实身份。可可已经不会说话,还要承担如此大的压力,冷清真的不敢想象柔弱的小姑娘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她看着一边睡得正熟的可可,长长的一口气尚未舒出,一阵低沉却悦耳的男声响起在耳边。   “在偷看什么?”陆铭涵俯身往她耳中吹气,接过自己的笔记本,坐下来猛然一合盖子,“以后不让你看的,你就不许看,不让你知道的,你也就别问。”   冷清的视线斜斜掠过他的脸,“为什么?”   “怕你难受呗,还能为什么?”陆铭涵过去握起她的手,她没反抗,安安静静任他牵着,“我又不是乔冷,认定一个就是一个,从没有那些花花肠子的。”   “踩着兄弟的肩膀来标榜自己,啧啧,陆铭涵,你也就这点本事。”冷清嘴角带上笑意,心情蓦地开朗一分,“反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看不准人,分不出真伪。”   陆铭涵只是生硬地笑,也并不辩驳,总想着有一天她会明白。时间是一味良药,可以让我们忘记爱,也可以让我们证明爱。   他从不曾想过有一天能在异国他乡安心放下秋逸,和另一个女人飞来飞去。可如今,却觉得这样是最舒服的一种活法,没有什么比这更理所当然。   冷清靠着椅背,眼睛半闭半睁,已然很累的样子。他便送上胳膊,让她枕着,两股温暖的叠加之后,连他都觉得分外安心。   “方丈……”冷清这样唤他,还有些不适应,“媒体知道我们的契约了,对不起。”   “与你无关,何必说对不起。”他低头,和她贴着额头,亲密无间,“只是……我想问你,我们之间,现在这样,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她重复。   陆铭涵点点头。   冷清显然想歪了,一遍遍往死胡同里钻。他们的契约关系破灭,约定之初,是为了保守秘密,现在秘密被揭露,她是不是算违约,而违约的下场便是——   她一皱鼻子,说得委屈,“债权方和债务方的关系?方丈,违约费能不能便宜点,我——”   他的唇封缄上来,不愿听她的话,便用这样霸道的方式堵截,直到她气喘吁吁说不出完整的话,他方才放开。   “煞风景的女人,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他不屑而笑,托着她的下巴,看她微微红肿的唇,眉眼飞扬,“这次的事情我会妥善解决,你放心。”   怎会不放心,他是她心中越来越强大的神,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不在乎。”她只是将视线落在他青紫的嘴角,轻轻吹气,“帮你呼呼,还疼么?”   陆铭涵紧绷了一晚上的脸终于得以缓解,在她面前笑如孩童般纯澈清朗。   她不觉看呆了。   他揉揉她的长发,夸她道:“到这种时候,还能从容地和我说笑,冷清,你真的很乐天,也很与众不同。”   “真的?”她笑得得意。   “嗯,真的。”他一眨眼,纤长的睫毛扫上她的脸,彼此都是微微一阵战栗,“但即使你不在意,也并不代表,我能允许有人一次次欺负你。”   冷清闭上眼睛,调整枕在他手臂上的姿势,舒服地窝进椅子,喃喃道:“好,我睡咯。”   陆铭涵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指尖划过,轻轻描绘出她的眉眼。   “冷清……可这次,是我要欺负你,该怎么办?”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瞬不瞬地望向他。   *   陆铭涵显然对事态的严重性估计过低,香港媒体人的无所不能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先是让助理抱着可可混在人群中挤下飞机,确认安全无虞之后,紧紧揽着冷清快步走下舷梯。   冷清戴起衣服上宽大的帽子,将整张脸都埋进去,靠在陆铭涵的怀里,步步紧跟。   机场接到通知立刻开设特殊通道,有工作人员出面疏导,一路护送两人。却在靠近尽头的一两米,突然从四处涌上一伙人,高举着相机拍摄。   “陆少和冷小姐到底是何种关系……”   “可可的妈妈是哪位……”   “Yule和冷小姐到底还在不在一起……”   陆铭涵将冷清的帽子拉得更低,包裹起她的脸,一边紧紧护着一边推开两旁的记者。   “请给我和女友一点空间,我们的感情很好,大家不要相信那些不实的信息。”   陆铭涵回应自如,明显感到怀里的女人有细微的颤抖,手臂加了一重力气,隔着衣料吻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别担心,有我。”   一阵推搡之后,陆铭涵的专车驶来,他轻缓地按着冷清的头,护着她先进。再挡着记者的镜头,又多说了几句,这才上了车。   冷清解下帽子,蔫了的菜叶子一般,垂着头,可怜巴巴看他一眼。   “我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她扁扁嘴,“名声臭了我是无所谓,可要是让我爸爸知道,他铁定要揍死我。”   陆铭涵脱下外套搭在腿上,食指摩挲着下巴,片刻后方才牵起她的手,摆在心窝一处。   “你头一次提到你爸爸……我猜,他会喜欢我的。”他是狡黠一笑,“师太,不如我们签一份永不过期的合约,这样一来,不仅可以糊弄你爸爸,也可以堵起记者的嘴。”   冷清咬着牙,仰面一哼,“要我卖身几个月还不够本,竟然要我卖一辈子?你想得美!”   “别害羞嘛,”陆铭涵冲她挤挤眼睛,浅红的唇勾出魅惑的弧度,“你的身该看的我都看过,不该看的也看了好几回,不如就将永久使用权交付给我,永不退换,一生保修。”   冷清自鼻尖冷哼出声,降下车窗,在街上搜寻着帅哥的身影,全然不看这男人一眼。   车子却是急刹车,厚实的轮胎划擦过发热的柏油路,发出一长声尖锐的鸣叫。   冷清的身子直冲向前,被陆铭涵揽住,紧紧压在背椅上。额头还是磕在了他的肩头,撞得眼冒金星。   车子急停在路中央。   陆铭涵紧张地问她是否有事,解开安全带,毫不避嫌地拉开衣服看她的腰。   “都红了。”冷清连忙将衣服往下压,陆铭涵却是冷着脸,瞪着眼睛要吃人一般,冲着驾驶位吼一声,“你是怎么开车——”   他没能说完。   车外有一位体态臃肿的老男人走来,再近几步,陆铭涵看清那张脸,已是蹙起眉头,如临大敌一般。   车门被他打开,一鞠躬,十分的恭敬。   “少爷,请您下车。”   车前挡着一辆黑色雷克萨斯,陆铭涵揉了揉太阳穴,如同孩子间捉迷藏被抓后的耍赖一般,声音听起来尤为不悦。   “能不能不下车?”他试着商量,“等我送她回去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那男人的腰弯得更厉害,“对不起少爷,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陆铭涵挥手打了声响指,咂咂嘴无话可说,只能无奈地答应,快速一搂冷清,在她侧脸亲了一口。   “回去好好睡一觉,到时候让助理给你送好吃的,晚点再call你。”   冷清心下疑窦横生,可不等她多问,陆铭涵已经急匆匆下了车,跟着那男人,低头走得飞快。   打开车门的是一只瘦削到骨节突出的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颜色通透的翡翠戒指。   冷清小小一惊,这又是哪位倒贴过来的美女,她岂不是又要多个敌人?   *   冷清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助理已经送来过晚饭,她却是食之无味,看着始终没反应的手机,心中一点点失望下去。   世界仿佛安静下来,她的日子里毫无波澜。就这样平淡如水的过了几天,助理照常来送一日三餐,她无聊地看看电视。   又过了几天,连助理都不再过来,电视已经无法做消遣,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忽然觉得这小房间前所未有的空旷起来。   日子过得有些凄凉,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她懒得出去懒得做饭,就窝在房间里等着一个人。   她想,问题的症结就在于,陆铭涵这个混蛋食言而肥。不仅不call她,连个人影都消失不见。   难道真是因为契约关系解除了?   她忍耐不住,给陆铭涵打了上百个电话。可他的手机一直关机,按捺不住后给严慕涵拨去一个,回答她的竟也是是亘古不变的甜美女声。   冷清看着手机屏幕,告诉自己,陆铭涵再不回电话,她就立刻出去找个小正太,气死这坏男人再说!   门铃响起,将她的神思拉回。   陆铭涵!   冷清几乎雀跃地低声一喊,从床上跳起来,来不及穿鞋子,咚咚咚跑过去,霍的打开门——   却在看见门后的人时,立时愣在了原地。   31晴天霹雳   “你来这儿做什么?”   冷清将门阖上一些,只露出窄窄的一道缝,她抱着双臂靠在门缘处,漂亮的桃花眼一瞪。   门外站着唐桂生,他是一脸笑容,看在冷清眼中,别有一番狡诈。   “冷小姐,可不可以让我们进来再说。”   我们?冷清开了一点门,唐桂生果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有一个穿着黑色缎面旗袍的女人幽幽走去一边,质地上乘的面料上用金线绣着一朵精致的牡丹,棕色长毛滚边,一双白嫩的胳膊露出小半截,纤长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碧绿的翡翠戒指。   似曾相识。冷清眯起眼仔仔细细的想。   “不可以。”冷清扬着下颔,看都不看唐桂生一眼,“我这门,防狼防鬼防老狐狸,有什么话你就呆外面说吧。”   “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完的,冷小姐可不像是一个如此没礼貌的人。”唐桂生推着门把手不松口。   “不用,对你这种人礼貌无用。”冷清抵着门,更加不肯让步,“真没见过有你这样的外公,可可孤苦伶仃一个人,你抛弃她不说,还硬是将你女儿藏起来。要不是我和陆铭涵,可可不知要流落到哪儿去。”   唐桂生叹一口气,“我就是为了可可的事情而来,请你开门再说行不行?就是不请我进去,也该请这一位进去吧。”   那女人看起来不过四十,风韵犹存的脸上化着妆,高盘头做的一丝不苟,别着一副叶形钻石发夹,每一处都精心到细枝末节。   她拿一双黑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冷清,那副样子,完全像是一位傲慢的女王,挑剔无比地拣出首饰中的瑕疵一般。   她向唐桂生靠近一些,低声说着,“确实一般,个子矮,脾气差,长得还算清秀。”   冷清的脸腾地变红,这个老女人是在说她?当着她的面就如此批评,这个女人还真是够无理的。   她大声一哼,要将门猛然带上,就在门锁相触的那一刻,唐桂生眉头一拧,喊了一句,“这位可是陆少的母亲。”   门“砰”的关上。   冷清靠在门上,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腔。   陆铭涵的母亲——她重重一拍额头,不出意外,这不就是以后要朝夕相处的婆婆了?她竟然将婆婆关在门外,还将自己的泼辣一次性淋漓尽致地散发出来。   完了,她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这两个字。   下一秒,拔腿就跑,在卫生间里将自己拾掇干净,又迅速冲出来。打开门,两个人还在门外等着。   她是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冲那陆夫人点头哈腰,“伯母请进。”   唐桂生邪佞一笑,待陆夫人昂首阔步而入后,紧跟而入。   冷清忙跑去冰箱,取出从陆铭涵别墅里偷拿的上好乌龙,又从哪个犄角旮旯搜出点茶叶末,分别泡了一杯。   好的给陆夫人,坏的给唐桂生,冷清心里邪恶地笑。   “伯母请喝茶。”冷清一脸乖巧的笑,势必要抹杀刚刚无礼造成的坏印象。   陆夫人却是弯眉一挑,“不熟,叫伯母就不必了。”   冷清差点没站稳,倚着沙发兀自抽口气。陆铭涵是极易亲近的好男人,怎么这母上大人就如此不好伺候。   她心中嗷唔一声悲切,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唐桂生的咳嗽声剧烈响起,放下茶杯,一张脸涨得通红。   冷清无辜地望过去,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暗自骂道“该!”   陆夫人抿了抿红艳的嘴唇,无视掉这二人,只顾从自己的铂金包中翻找着什么,一边说着,“阿桂和我说过一点冷小姐的事,无论怎样,还是谢谢你帮过我们家铭涵。”   她从包里掏出张支票,放到桌上拿手推去冷清的身前,“小小心意请收下,算是对你辛勤表演的奖励,但到此为止,以后就不要再和他联系了。”   冷清只觉得心中溢满希冀的泡泡一个个破灭,被陆夫人疏离到漠然的态度所震慑。   她有些不懂。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陆铭涵的意思?”   陆夫人微微一愣怔后,立刻笑道:“不都一样吗?”   “怎么会一样!”   “怎么不一样?”陆夫人反问她,她答不出,她便接着说,“鼎星因为你们的事股价一路跌了几天,我和他爸爸都不希望再看到这样荒唐的事继续下去。铭涵也知道自己不对,等和紫杉结婚,一切就可以恢复正轨。只要你……不再来纠缠不休。”   “结婚?”冷清难以置信地大声嚷嚷,“不可以!”   *   “怎么不可以?”   唐桂生拉冷清站去露台说话,冷清是一脸不悦,何尝在听身后男人的聒噪。   她是绞着手指,心急如焚,“总之就是不可以——更何况,他和你女儿素昧平生,他才不会娶你女儿!”   唐桂生低声一笑,不屑地睨她一眼,“怎么会素昧平生,可可不就是他们的孩子吗?”   “可可的爸爸才不是陆铭涵!”   “啧啧,冷小姐,你这样单纯可不行,男人的话至多听三分,否则伤得可是你自己。”唐桂生是循循善诱的语气,看着她飘忽不定的眼神,嘴角有一抹笑意,“要可可不是陆少的女儿,他为什么要收养这孩子,又为什么要这样好的保护起她。他是鼎星的执行董事,何其尊贵何其繁忙,会为一个弃儿如此殚精竭虑?”   冷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短而急促,有种窒息前的挣扎难耐。   “实话实说吧,冷小姐,可可是我派人丢在地下停车库,一心想要让她给陆少添几天麻烦。没想到算错时间,让你恰好遇见,又是阴错阳差被媒体曝光,让你代替我女儿做了可可的妈咪。   “我女儿很可怜,陆少和她发生关系后,便无情抛弃了她。她意外怀孕,又不肯堕胎,硬是生下可可,种种压力下,精神出现问题,没办法,我只好将她留在拉斯维加斯养病。而可可离开妈妈,也没受到良好的照料,你也看到了,她根本不会说话。”   冷清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盯着他,完全无法相信地摇着头。   “我个人是很痛恨陆少,这一点我不否认,你们的车祸是我找人做的手脚,每次你们的负面新闻也几乎都是我放出的口风,目的只有一个,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小伙子。只是没想到,反而让你的人气更旺,也确实为我挣了不少钱。”唐桂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陆家和我家是世交,陆夫人很通情达理,知道一切之后,欣然同意陆少娶我女儿。紫杉你没见过,是漂亮温婉的好姑娘,希望冷小姐通情达理些,还她一份幸福。”   冷清一用力,牙齿刺破一处肌肤,雪白的唇上渗出点点血。落入嘴中,甜腥一片,她阵阵作呕。   “请你们从我家滚出去。”她哗的拉开露台与房间相隔的玻璃门,手一挥,丝毫不留情面的,“现在立刻马上!”   *   夕阳西下,冷清在街上晃晃悠悠许久,手里捧着一盒麻辣串,只吃了一口便不想再碰。   她浑身上下累的酸痛难耐,车子停在医院对面的路上,被勤劳无比的拖车拖走。   一路慢行,一路想着若有似无的心事。   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愿窝家中,心血来潮跑去医院上班。可严慕涵没回医院,她的岗位被一并取消。   好容易找到公羊院长调岗,她笑得灿烂让她回去休息,低声感叹道:“放心,报纸上的胡话我才不信,陆少对你好着呢,我可不是睁眼瞎。你这个未来的豪门太太好好享清福去,这段时间就别来上班了。”   冷清僵着一张脸,脸皮薄得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陆铭涵完了……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他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不允许有人一次次欺负她。   “……可这次,是我要欺负你……”   她猛然记起这一句,放到现在来想,竟是如此贴切了。原来,他早就料到了,最终能欺负她的,只有他,陆铭涵而已。   麻辣串掉到地上,她蹲下去,却没打算捡。   头埋进两手,身体剧烈的上下抖动。   *   尉迟勋刚下飞机,坐在车内一遍遍地给冷清打电话。   她一直没接,他认命般发短信过去,却又无人回复。   反而是另两个人的短信纷至沓来,一个是沐珂,一个是……   他厌恶地删除。   尉迟勋的金牌经纪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此刻扭头过来看他,语气极其冷淡,“上次的颁奖礼你一声不吭就走了,公司高层对你很不满。”   他头也不抬,“Whocares?”   “Icare!”经纪人颇为恼火,“你以后离那位冷小姐远一点,我接到高层指令,公司已经放弃捧红她的打算,你没必要和她闹绯闻反而降低了公众对你的喜爱度。”   “我没闹绯闻,这次是真的。”尉迟勋拿眼角地光瞥他一眼,“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你——”经纪人简直无话可说,看着他气得不停喘粗气,手狠狠一拍大腿,“一堆人眼巴巴盯着你的位子,想将你赶下神坛,你这样我也救不了你。”   尉迟勋嘴角淡然的笑,依旧是那一句,“Whocares?”   视线落在窗外,琉璃耀眼,灯火变换,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永远是不属于他的繁华鼎盛。   他猛然坐起,视线聚焦在一点,急促喊了几声,“停车……”   车刚靠边还没停稳,他带起鸭舌帽,从车上一跃而下,几步赶到一个瘦弱的身影之后。   冷清蹲在地上,肩膀抽动的厉害,冲着那满地的狼藉,大喊一声,“哭什么,没用!”   紧接着,就被人懒腰抱起,一手挡在她的腰间,一手提着她的腿,车倒退过来,她被轻柔地扔上车座。   冷清惊魂未定,转眼看到帽檐下的露出尉迟勋的脸,方才定了定神。   “怎么在这儿?”   “……”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   “为什么要哭?”   “……”   冷清别过脸,额头靠着窗户,神色呆滞地望向窗外。她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这样靠着一处,好好休息。   尉迟勋见她避而不答,又是一连串低语逼问,待推她作答时,却发现她已然睡着。   他将她搂入怀中,轻揉着她的脸,长长叹一口气。   车速减缓下来,慢慢开回她的公寓。停在楼下许久,知道经纪人不耐烦地催了又催,他方才拍拍她的脸。   “清儿,到家了……醒醒,回家再睡……”   冷清在迷迷糊糊中慢慢睁开眼,三分魂魄依旧陷在刚刚的梦中,靠在男人的胸前,她因这份安心微微一笑。   “铭涵,我想你了……你陪我睡,好么……”   32河蟹车震   冷清被尉迟勋狠狠拉出车,抵在车门上,震得她浑身在痛。   尉迟勋是气恼到极点,细长地眼睛里流出厉色,刺入她肌骨中一般,要将她层层剖开,挖出心肺。   “冷清,你看清楚,我是明夏,不是陆铭涵!”   冷清早已清醒,此刻看着他,止不住一打战,向后瑟缩着。   “我知道……”   “你知道还喊我他的名字,你知道还故意在我面前说那样亲狎的话!”他声音大得能震破人的耳膜,按着她的双肩,声声控诉,“冷清,你不爱我了吗,你忘了我们的曾经了吗,为什么在我依然爱你的时候,你却跟着别人越行越远!”   冷清睁大眼睛望着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早已无力去想,只在挣扎中嘤嘤呜呜地哭,没有泪,心却痛得四分五裂。   “我现在很乱,我不知道,你别逼我,我需要一些时间——”   “可我没有时间去等,我快要发疯了,看到你们越来越近我真的快要发疯了!”他像是发怒的兽,将她踩在身下,肆虐狂暴地吼,“我们去结婚,去度蜜月,去补做一切没来得及做的事……只要你还是我的那个清儿,就好。”   “尉迟——”   她被一吻封缄。口中有他搅动翻闹的舌,身体被他压至冰冷的金属上,脆薄如一张纸,连同脸色一并迅速苍白而去。   尉迟勋在这样激烈的吻中,声音破碎地纠正,“我是……明夏……明夏!”   不是,他不是明夏。明夏早就如同一阵伴随着青草香味的风般,永远吹拂在她十几岁的青春里。   失去了,不见了,回不到这一刻的生命中。   她在这场只剩痛意的吻中,倏忽心如明镜,原来,真正让她恋恋不忘的,只是属于一份叫做过去的回忆。   回忆太美,却再也无法倒退重来。   她推着面前陌生的男人,心里一遍遍说着,明夏,我想你,明夏,对不起……明夏,我们就走到这里吧……   齿间缱绻的柔情化作利刃,她猛然用力咬下,身前的男人浑身一僵,时间在一秒停滞——   下一秒,尉迟勋被强大的外力拉开,来人爆发出所有的怒意,毫不留情地将他掀翻在地。   时间过得飞快,嘀嗒嘀嗒马不停蹄地走。   冷清的口中混入两重甜腥,她扶着脑袋晕头转向,仿佛只是一瞬间,她已被拉入另一个人的怀中。   陆铭涵,高挑的身材将她整个笼罩,吞噬进一切的黑洞般,消殒她所有的抵御。   她坠入他胸前的广阔,一搭一搭地抽泣,又想起什么一般,将他猛然推开——   同时推开的还有陆铭涵!   怀着怒意的、厌恶的、不屑的、蔑视的,推开她柔软的身体——那一让他日夜想念的身体。   陆铭涵不说话,看着她,瞪着眼睛一遍遍地扫,刀一般割下她全部的伪装。   可他……依旧看不穿她。   是失望吗?是的吧,为什么心疼到让他难以呼吸。   他只能如同行尸走肉般,上去扯住她的衣领,告诉她,几乎是绝望的低语,“我在你心里不过如此。你该高兴吧,高兴我没有吃了你,你还是完完整整,可以将全部的自己给他——”   他被话梗住,一口气冲上天灵盖,又逆袭进他的鼻腔,钻入眼中,几乎带出泪来。   他是无往不利的商界宠儿,他是家世雄厚的天之骄子,他甚至笑称是辣手摧花的陆家二少,只有他玩腻的残花败柳,没有他拿不下的倾国倾城。   可这一刻,他败得彻彻底底。是报应吗?可他明明是乐善好施的慈善家。   原来枉有兼济天下的能力,他依旧缺乏独善其身的本领。   留给她的,是最后的一抹笑意,真的很想告诉她,你,冷清,也不过如此,说放便可放。   可他只是一声凄凉的话语,“如果真的这样爱他……我只能道一声珍重。”   冷清看着他,被抽去心脏般的痛。   他落寞到极致的样子,看在眼里,让她那样伤,那样疼。   即使前一秒,仍旧是恨他入骨的。   他踉踉跄跄地走,微微侧头再望她一眼,带着心死后的哀默,“但我爱你……”   有一线银色,滑过他俊美年轻的脸……最终,滴落进她的心里。   *   尉迟勋左肩撞在地面,疼得一时间难以爬起。   陆铭涵离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里,经纪人这才从车上跑下,匆匆扶起尉迟勋。   冷清却靠着车子,眼神空洞到如同一片无垠的海。   她一转眼珠,看了看尉迟勋。   他似是知道了什么,加快爬起的速度,穿过经纪人的臂弯,看着她,恳求脆弱的眼神。   不远处,汽车响起低吼的引擎声,车灯闪了两闪,车轮开动——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冷清飞奔而去。   尉迟勋脚下一滑,又一次重重摔倒在地,身边有强大的气流旋过。   心中有个声音在重复,这一次,是真的、真的失去她了。   冷清,明夏,那一年的清明时节,他们牵手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什么时候起,她一如往昔的声音,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铭涵……铭涵……”   *   “铭涵……铭涵……你等等我……你不要走……”   冷清在跑,拼了命的跑,仿佛从未这样用力的跑过一般,仿佛天崩地裂世界毁灭一般。   车灯照在她的脸上,破碎的一张脸,落满银色的线,和他的一样,冰冷中带着苦涩,只尝一次便是一生铭记。   “铭涵……你不要走……”   不知跑了多久,仿佛是一世纪那样长。分离的时间无限制地蔓延拉长,她在荒芜的岁月里,看到自己遗落在干涸长河中的一滴泪。   最终,那滴泪,随着越来越远的车灯,一同湮灭,一同消散,一同离她远去。   抓不住的爱,又一次在她的世界里灰飞烟灭。   她跪在地上,汗混合着泪,一滴滴洒在坚硬的柏油路上。车子从身旁呼啸而过,她不害怕,心一滴滴枯萎干瘪……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还有哪一处神经牵动,告诉她,害怕的滋味?   她伏在地上哭,浑身无力,有车子对着她按铃,声音刺耳,她听不见,只听见她的世界里,所有的所有,不停崩塌。   无法逆转一样……   她埋在这片灰烬中,终被一双手捞出,她一仰面,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笑,带着歇斯底里的哭声。   陆铭涵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听她在哽咽里不停告诉他,“不要走,铭涵……不要离开我……”   他想,他是真的爱上这个女人了。而她……也爱上他了吧。   不自信是因为在乎的太深太深。   他抱起她,将她塞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替她擦泪。   原本是不顾车毁人亡般的速度,因为有她的存在,变成缓慢平稳的驶离,他不能让她受伤,不能看她哪怕一点点的眼泪。   车子下了高速,最终拐进一片荒草丛生的土地。   四周一片寂静,黑暗里,唯有仪表散发的冷光。   陆铭涵将头靠在方向盘上,听身边的女人轻声的哭,心烦了,扭开电台,放的竟都是悲伤的情歌。   不关闭,实在是害怕这样的寂静。   冷清像是无措的小孩,攀附着安全带,头靠在玻璃窗上,一声声的呜咽。   陆铭涵终于抬起头,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解了她的,将她拉入怀中。按揉进肺腑中一般的用力,她轻微的咳嗽,并不挣扎。   “我和他没什么。”她低声带着小心,“真的没什么……是他吻我,我挣扎不开……”   “别说了,”他掰起她的头,在额上重重一吻,“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电台的曲子换了一首,渐渐轻松的调子里,有女人低缓的唱。   彼此的僵持也减弱了一分。   冷清拿下颔蹭了蹭他的前胸,“铭涵……”   “嗯,怎么了?”   “铭涵……我……爱你……”   他看到原本死去的心原上刮来一阵风,万物复苏,所有的生命发芽抽头,渐渐重生。   他笑着,手指在她的下巴上画圈,再蔓延至脖子、锁骨,刻意的一阵幽默,“爱我的话……给爷乐一个吧,妞。”   “不……”她不再哭,擦了擦泪,抬头看他,清亮如宝石的眼睛闪烁,“爷给妞乐一个吧。”   她显然比他会活跃气氛,他不甘心。   想想,又怎能甘心被同一个女人一次次地击溃?   他要站上上风,精准无比地衔上她的唇,吮进嘴里,缠绵缱绻地吻。   她比他还热切地回应,这一次换她搂上他的后脑,用力按着,让他贴近自己,一遍遍地索取他的绮丽。   他是她的,无论如何,谁都别想将他抢走。   狭小的空间,暧昧传的分外之快,整个空间都是口齿交合时濡湿的声音。   因为狭小而带来的压迫,让彼此的渴望更甚,动情的声声低吟像是合奏的恋曲,纠缠住彼此的耳朵。   他上下其手,覆在她滚烫的身上,略显笨拙地解开她身上的阻碍。   一层层剥开,最终,只剩下内衣薄薄的阻挡。他灵巧的手指钻进钢丝边缘下的那方嫩肉,一点点攀爬,按揉,看她因自己缺乏技巧后,疼得蹙起的眉头。   冷清喘着,厌恶中间相隔的距离,她蹬地借力,越过去,面对面坐上他的腿。比他还生涩,一颗颗接他的扣子,抖得难以掌握。   身下紧密贴合的欲望,是坚硬与柔软,彼此新奇的体验,带来一阵阵战栗。   她的湿润透过底裤,粘连在他黑色的西裤上,她用手覆上,脸更红了一分。   “帮我解开。”他咬她的耳垂,听她轻缓的呻`吟,“我想要……”   冷清不会拒绝。   手指划过那裤链,触到他炽热的欲望时,他浑身都是一抖。他的坚硬抵着,要拉开裤链并不容易,她一边忍受着他舌尖蛊惑带来的战栗,一边出奇敏感地听着手下裤链渐开的声音。   终于好了……   他按住她,再猛然一挺身子,将坚硬抵住她。   她没来得及躲闪,一声“啊”的尖叫,出口时变成最娇媚的吟。   他更加冲动,拖着她的臀,将那白色蕾丝的裤子拉下,甩去一边,扶着自己的欲望,却有了迟疑。   冷清看得出他的迟虑,推开他,手包上那一重热铁,羞赧中压□子,“我是医生……我知道……位置。”   陆铭涵却按住她向下的腰窝,肃然地问她,“真的要做?你不后悔。”   回答他的是一场温柔缠绵的湿吻。   他知道了她的回答,解开她身后的搭扣,覆上胸前的柔白,轻缓地揉。   而她,在一寸寸向下,他可以感觉到有一处在缓慢而艰难的容纳他。   “铭涵……”她大口大口的吸气,一手揽住他的脖子,“帮我,好疼。”   他咽了口口水,将她往下按,不过刚刚进了一点,她便伏在他的肩头低喊。   在她僵硬的身体要倒下时,他捧住了她。   “很疼吗?”   “嗯……好疼。”   “那就不要了……我舍不得你疼。”   “不行。”   “我自己解决也可以,可我不想看你——”   “闭嘴。”她拿额头抵着他,“铭涵,可以再说一遍那三个字吗?”   她又向下移了一寸,已然有液体泌出,顺着相连处传递。   他声音不稳,“我爱你。”   “还要。”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嘤嘤呜呜地哭,整个人坐到他身上。疼痛从一处蔓延,席卷全身的痛,她无力地陷在他的怀里。   陆铭涵亦是低吟一声,细密的快`感从炽热上电流般通过全身,尾椎酥麻酸慰,再化作持续不断地冲撞,让这股赶紧加强。   冷清在身前上下起伏,无力攀在他的肩头,忍着痛,小兽般咬进他的肩胛。   他克制不住这股欲望,一次次刺向她的深处。知道她痛,刻意减缓了力度和速度,仍旧克制不了地掠夺。   让她痛也好,痛了便能将他记得更深,深进骨子里,融进血液里。   这样的话,他们就真正是一体了吧。   他在最后的抽撤中,下巴磕在她的肩头止不住地抖,野兽般的闷哼,在滚烫的浊液进入她最深最深的一处时,又一次告诉她,“我爱你。”   激情退去后,有一点点的倦。   他拉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将浑身轻微战栗的她包裹在这一方温暖中。   抱着她,抽出一边的纸巾,帮彼此细细擦着下`身。   她在疼痛退却些许之后,靠上他的额头,鼻尖贴着鼻尖,缓缓吸纳,心跳声依旧有力清晰。   “铭涵……”   “嗯。”他仰面吻她的唇角,轻轻舔`弄她的唇,“怎么了?”   “你是要娶唐梓杉了吗?”她咬了咬唇,“别骗我,好吗?”   “……”   “铭涵,是不是?”   “……是。”   作者有话要说:大悲有大喜,写得时候是一挥而就,回过头来读的时候,觉得当时可能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多了……有点那神马……额……里面有两个BUG,文档上修改了,现在我一时找不到,谁帮我看看?   发上来的时候删了点,河蟹凶猛啊亲,我将未河蟹的发在作者有话说,因为觉得写得还挺好看的【噗,自恋的家伙】,隔天后我来删除。   未河蟹:   这样的话,他们就真正是一体了吧。   冷清完全丧失了主动权,在他的身上起伏如风雨中飘摇的小舟,随着他驾驭的方向在欲海中驰骋。   尚未被开掘的身体敏感无比,在巨大的疼痛里描绘他炽热的形状。推抵着软嫩的内壁,一寸寸漾开情动的液体。   她双腿无力,挂在他身上,任凭他按住腰窝,发狂一般地起伏,闭紧痛意逼上的咽喉,敞胸迎接这份战役。   他缺乏经验,毫无技巧地横冲直撞,感受她紧致的温暖,忽略那精致的纹理。   她低头看他,笑得虚弱,他仰着头,将她脸上点点的银线舔去,调皮地移去她的唇,一口吞下去,好吃地吮着。   冷清意识消弭中,感受到波波痛意之后,有极浅的酸慰自一方通道涌开,她紧紧环着他的肩膀,用最紧密结合的姿势,迎合他的欲望。   他感到她略显激烈的回应,身下加快速度和幅度,顶得她忍不住低吟,听在耳中,悦耳无比。   她细滑的臀动成最性感的姿态,前方的雪峰又不断耸动,秀色无边,只一眼便是折寿的艳景。   他挥手拍了拍她的臀,她低声一呼,身体向后一抵,靠在方向盘上,身体因失去着力点而要倒向一方,她连忙伸手撑住后方。   她正面对着陆铭涵,大方方露出所有羞赧的诱惑。他一埋头,含上她胸上的尖端,吸吮舔`弄,声声呜咽里欲望极度膨胀,身下的动作不停,稳稳当当掠夺她的一切。   冷清的手不下心碰到空调的按钮,在一月的夜晚,送风口处是阵阵冰冷的寒风。   她一哆嗦,颤颤地说,“冷……冷……”   “不怕,”陆铭涵在繁忙中抬头,眼中狡黠的一道光,“我会让你热起来。”   她低下去头,恨他没脸没皮,恨自己如此……爱他的没脸没皮。   他偏偏不许,细细啃咬上她的小下巴,用一次深过一次的穿刺让她喊让她痛……让她永远记得,他在她身体里驰骋时的感觉。   他在最后的抽撤中,下巴磕在她的肩头止不住地抖,野兽般的闷哼,在滚烫的浊液进入她最深最深的一处时,又一次告诉她,“我爱你。”   激情退去后,有一点点的倦。   33独一无二   “是。”   车外夜色深沉,厚重的云层压下来,如同墨色的棉絮捂紧心脏,压抑的厉害。   陆铭涵的声音低沉,短促的音节夹杂着丝丝无奈。   冷清一撇嘴,顺着他的肩滑下去,伏在他的臂弯里哭。   陆铭涵捧着她的下巴,想看她的脸,被她狠狠咬在了虎口上,死死不松口。   他蹙了蹙眉,声音里还带着尚未褪尽的沙哑,“是我父母逼我娶她,对此,我没有半点兴趣——我只要你一个人。”   冷清忽然止了哭,猛然将头钻出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望向他,那嘴角,分明有隐而不露的笑意。   “真的?”她微微眯起眼睛,要将他看穿一般,“你确定没哄我?”   两人额头靠着额头,陆铭涵还要拿鼻尖和她轻轻的蹭,戏谑的笑道“我干嘛要哄你?我都是你的人了,就怕你不负责任丢下我。”   “油腔滑调。”冷清啐他一口,“唐桂生说可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抛弃了他女儿——”   “你要是信他,你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陆铭涵打断她,揪起她的耳朵,听她痛得急促的喊,方才心满意足地点头,“要是我真有那能耐,也就不用拖到现在才把你吃干抹净了。”   冷清红了耳朵,却还是傻呵呵的笑,想想也是,光凭他一个人,怎么找得到位置下口吃?   “咕噜噜……”   刚刚想到吃,冷清的肚子就风度全无的和她抗议,她有些羞赧地望了望陆铭涵,他是无所谓的耸耸肩。   “带你去吃饭,我也饿了,吃饱了咱们才有力气私奔。”他揉了揉腰,“因为你,我被家法伺候一棍子打晕了,一连歇了好几天,今晚是好不容易逃出盯梢的人来找你。”   怪不得他杳无音讯好几天,无论怎样都找不到人,原来是被禁足了。   冷清细心接受到他的小动作,俯身`下去撩开他的衬衫。刚刚被他揉按的那一处尚余青紫,长长一条果然是棍伤。   冷清心疼中带着不忍,心里蓦地涌上一股气恼,“这都什么时代了,你们家还有这样的酷刑。”   “这点酷刑何足挂齿,见不到你才是煎熬——”陆铭涵放下了脸,眼神一凛,“好容易见到你,你却正和人激吻,更是煎熬中的煎熬,简直要把我的肺气炸了。”   “我都说了不是这样的,你——”   “我懂,”陆铭涵不等她说完,按上她的唇,眼神一凛,“所以我不怪你,就是有点生气——不,不是一点点,我真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小气鬼。”她贴近这男人,一口咬上他的鼻尖,他竟然不躲,那眼中依旧在冒火。   冷清的脸色如此不好看,陆铭涵的铁腕强势没能持续多久。他是僵硬地勾了勾嘴角,一脸狗腿状,服软怕了这女人。   刚刚扶着她的胳膊,女人似的讨好的摇,就被她忽然收敛的视线弄得不解。   “别说话!”冷清警觉地侧耳一听,迅速搂紧身上的衣服,翻身去副驾驶坐,快速下命令,“快走,有人来了。”   不用她说,陆铭涵也知道有人来了,远处有一束灯光缓慢而来,他迅速发动车子,极速驶离。   开上高速路时他是吃吃的笑,想不通,如何在这窄小的车内就要了她的第一次。   以后想起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趣?他并不知道。   但他却清楚的预见到未来,他们的生活里一定不缺这样那样的乐趣。   他侧脸望了望冷清,心里慢悠悠地想,有了这女人,想过得平静,也是不可能的吧?   冷清裹着他的外套,在下面慢腾腾地穿衣服,余光瞥着他,见他正望着自己,又不好意思地迅速移去了眼睛。   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好见人。   陆铭涵有意要逗她,“我父母是铁了心要让我娶她——除非你比她表现的更贤妻良母——所以,师太,你总该对我好一点吧,比如说,现在过来给我一个热吻。”   “滚!”冷清撅着嘴,冲陆铭涵嫌恶一瞪,“你为什么不澄清真相,可可不是陆家骨肉,你也没有碰过唐梓杉,我不信你这样说,父母都狠了心要你娶那样一个女人!”   陆铭涵摇摇头,“不行。”又抿唇想了想,方才说道:“过几天会安排你们吃饭,到时再说吧。”   冷清无奈地舒出一口气,似乎每每提到可可这个话题,他都是这样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多不少,点到为止,从没将话说漏过一分。   她甚至不自信地在想,可可……真的不是陆铭涵的孩子?   她拍拍脑子,驱走这想法,只好装得随口一问,“那这几天你要怎样,还回去被禁足?”   “去你那儿住两天。”不久的沉默之后,他终是露出狡诈的一笑,“多做运动有助于身体健康,这几天要好好运动——床上运动。”   冷清气结,一拳挥到他身上。   还没砸到他分毫,便被他有力的大手化去力气,紧紧握起,抓过来贴在他的侧脸,两处柔滑的肌肤相触,缓缓摩挲,温暖传递。   他眼看着路况,只拿眼角的一丝余光睨她,却是用了极大的诚意缓慢吐字。   “以后只要相信我一个,不管别人说了什么,只要相信我对你是真的。”   “别人会说什么呢?”   “……我爹地妈咪似乎不大喜欢你,你可能不清楚,我妈咪她……有点不好对付。”他歪头冲她一瞪,“你只要说相信我就好,别打岔!”   冷清往后缩了缩,他认真发火时,她的心就抖一抖,真是没用,竟然会怕这个纸老虎。   她偏不信,往前回瞪过去。   他却展开了她的手,往那手心里轻轻一吻。   柔软的唇撩`拨着她无比敏感的神经,电击般直扫进心里。   所有的剑拔弩张,在顷刻间化作柔情似水。因为他,她一次次感到这颗心完全不属于自己。   为他喜怒哀乐,竟也是觉得满心满意。   “我相信你。”声音柔软的如同棉花糖。   她不介意去做乖巧的小宠物,被他宠在手心,像这样轻轻软软地吻,又何尝不好?   陆铭涵却突然咳了咳,在冷清沉寂于他唇上的温暖时,将她的手丢回去,又将电台的声音调大。   冷清只觉得一腔热情被浇灭,迅速板下脸,“干嘛啦!”   “咳咳……”陆铭涵看都不看她一眼,呼吸短促,被音乐压下那一份紊乱,“你现在离我远一点。”   “陆铭涵,你个混蛋,你再敢说一遍——”   “离我远点……否则我怕……怕自己忍不住……再要你一次。”他一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某些新功能被开发之后,总要有个调试控制的过程……我现在控制不住。”   他用满含热切的眼睛望了望冷清,脚下一踩油门,车速猛然加快。   冷清一脸黑线,避开他的视线,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   下面的痛还没消,她却已然预料到晚上又会怎样发生的战役。   *   尉迟勋站在门缘下,听房子里传来悠然的音乐。   本是一片狐疑,在看到地上的一双高跟鞋后,心下已然如同明镜。   关上门,刚刚换了鞋子,便看到沙发边一个清丽的身影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   沐珂有些尴尬地笑着,“我只是看到地上有点脏……我就帮你……”尉迟勋阴沉着脸,不悦地望向自己,她抿抿红润的唇,放下了抹布,“我现在就走。”   尉迟勋没说不,看着她走去玄关,换上鞋子,又看着她顺了顺一头乌黑的长卷发,转头冲他轻笑。   “不小心记得了这门上的密码,我保证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   她简直不敢望她,仓皇记起自己的包没拿,又脱了鞋子跑进去,一个没留意,脚下刺溜一声,滑倒在湿滑的地上。   尉迟勋已走去酒柜,刚刚倒了一杯酒,一声闷响之后,便看到她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一口喝下烈酒,不慌不忙赶去扶她,蹲□子拉她时,却因为肩膀传来的剧烈疼痛蹙了蹙眉。   沐珂揉腰起身,看他揉着肩,痛得直吐气,紧张地问,“要紧吗,你是怎么了?”   尉迟勋摇摇头,“没事,你以后别来了,我不想再传出什么绯闻,他们想出的这一招简直太蠢了。”   沐珂的手刚刚覆到他身上,便已迅速弹开,她依旧是笑,僵硬地凝在脸上,粗劣地画上去的一般。   “嗯,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她垂着头,低得自己都听不清,“还有点想你。”   尉迟勋一耸肩,仅仅是冲她挥了挥食指,似是在说:别自作多情了。   沐珂何尝看不出这一分排斥?脸上刷的红了一片。   事已至此,她又能怪谁?   还不是怪自己心中那该死的一点希冀,总想着,有一天他或许能用正眼看一看她。   而事实呢,她是一个低劣廉价的女人,顶着玉女的名头做欲女,游离在一个又一个所谓高层的身边,卖了自己的一切,连孩子都要残忍的杀死。   她这样的女人,还能期待谁来爱她呢?   她又瘦了许多,指节更为突出,按上那门把,下意识在想,万一这手断了,他是不是就会在她身边多呆一会儿——   酒味浓烈地袭来,有一双手揽上她的腰,将她整个按进一片坚实的胸膛。   “我又改变主意了……”他低沉缓缓地说。   所有的神经在同一瞬,感受着身后男人带来的触碰。   沐珂缩着身子,被他一点点拖向沙发,用力一甩之后,她已躺上沙发,在那阵柔软里轻喘。   他的体重有力地压上,呼吸喷在她耳后,熟练地挑起身下女人的欲望。   “别走了,今晚……”他一阵好笑,“陪我。”   “……”沐珂在意识消弭前,推抵着他的胳膊,颤颤地告诉他,“Yule,我不是冷清……”   “我知道,你是沐珂。”他抬头望她,不紧不慢地解开她胸前的第一颗纽扣,“你可以喊我……明夏。”   沉沦下去,身体的愉悦里放纵自己。   身下的女人破碎柔媚的喊,他在一遍遍的耸动中满足的笑。   没有你,又怎样呢?还不是一样的快乐,一样的活?   此刻,他是有多想告诉那个遗落在荏苒岁月中的女人——   冷清,总有人可以代替你,真以为自己是那个独一无二吗?   作者有话要说:文是轻松的,所以,有矛盾的话,我会让他们在两章内解开。   于是,我是很同情沐珂的。所以,我要给她一个好的归宿,对不起了,小夏童鞋。   34丢盔弃甲   冷清坐在床上,一边喝着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一边调台看着新闻。   “昨晚,当红影星沐珂驱车前往尉迟勋住所,今日凌晨方才匆匆离开……”   她猛然坐直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屏幕。   画面上,尉迟勋被记者围堵在ST门外,一众记者都在询问他和沐珂的关系。   冷清以为他一定会否认,亦或是沉默,挑起大家更重的好奇心。没想到,他却是一点头,大方承认:“我们在交往。”   浴室门被打开。   陆铭涵只围着窄短的浴巾出来,便看到这个女人傻愣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屏幕看。   不用多想,能让她如此在意的,无外乎是尉迟勋那个混蛋。   他是屈身坐在她眼前,先挡住她的视线,再迅速抓过她手中的勺子,舀了一口皮带瘦肉粥,涂在她的嘴上。   “唔……”冷清被烫得直皱眉,两手不停扇着,“你干嘛!”   “我不爽。”   “不爽就拿我撒气?”   “当然!”   冷清将粥重重搁在一边的桌上,大声嚷嚷着,“你自己一个人住宾馆吧,我回去了。”   “如果你不想见到我,现在就可以回去,过完年,我也就是已婚人士了!”   冷清跳下床,陆铭涵跟在后面,比她嚷嚷得还大声。   冷清猛然一转身,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一句,“F`uckyou!”   陆铭涵走得太急,没停住脚步,两人撞得满怀,他索性揽上她的腰,将她猛然抱起,往床上冲。   “Ok,baby,f`uckmenow!”   冷清被他甩在床上,整个人都陷在这份无底的柔软中。她刚揉了揉震得发晕的头,陆铭涵便迫不及待地整个人压上来,推高她的睡裙,缠住她面目可憎的脸,俯身吻在她的腹部。   冷清被吓坏,无奈双手都被他压得死死,在一阵窒息中喊,“我不要!”   陆铭涵一把扯开她的底裤,在她的挣扎里,一路吻下去。   “我要!”   “混蛋,你找不着!”   “你看我找不找得着!”   冷清只觉得身下一凉,紧接着,便传来他唇上炽热的温度。一寸寸下移,一寸寸吮吻,酥麻的如同电击,瞬间传遍她的全身。   她是有一刻的后悔,若是不反抗不废话,他或许不会有如此大的火。而此刻,他吻得用力,全然投入进这一份掠夺中。   陆铭涵扬起头,看她因呼吸不畅,胸腔剧烈的耸动。身下的浴巾早已掉落,他挺身用热铁般的欲望抵住她湿滑的柔软,探身而上,将她头上所蒙的裙摆松下。   “你还想着他。”他身下一送,只浅浅进入,她低声的嘤咛,让他笑得促狭,“你怎么敢?看我不收拾你。”   冷清咬着牙,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咽喉处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被他弄得快要疯癫,既躲又迎,进退两难。   “小气鬼……”他揉着她胸前的柔软,她猛然倒吸一口气,“我不过正好看到他的新闻。”   陆铭涵凉薄的冷下脸,狠狠一送,刺穿她,感觉她在身下轻微地抖,双手绞着床单,一张脸绯红如春桃。   冷清一路丢盔卸甲,几乎带上哭音,开始毫无骨气地低喊,“唔……轻一点……我再也不敢了……”   陆铭涵不依不饶,身下耸动,在一波波快意中,击退她的所有攻击。   “不敢什么?”   “不敢看他的新闻。”   “还有呢?”   “……没有了。”   陆铭涵被尾椎的酸慰折腾地快要晕厥,放开她的手,改而压住她的肩,来来回回深入地推送。   她不老实,他便在她抖如落叶之时,艰难的移走欲望,抵在外端轻缓地画圈。   想要却硬是不给,冷清晕头转向地求他,“方丈,方丈,你……饶了我吧。”   陆铭涵嗤笑两声,忍得牙痒痒,转而吮吸啮咬她的红唇为乐。一直到唇瓣红肿,差一点便是破皮的血肉,他这才有空回一句,“还敢想着他么?”   “不敢了。”冷清求饶,不停迎着他的炽热,“绕了我吧……”   “谁不敢了?”他偏偏不肯松口,配合着身下的力度,让她酸痛得一阵战栗。   “我……冷清啊……”冷清觉得委屈,手握成拳,无力的砸着他的前胸,“要不是我,你现在哪能这样……这样应付自如……你还欺负我……”   “所以呢——”陆铭涵邪邪一挑眉梢,忍受着尾椎传来的酥麻快意,揉着她的削肩,低语,“所以我更加要好好‘爱’你了。”   陆铭涵这个混蛋——冷清咬着下唇,指甲陷入他精壮的手臂,留下一道道弯月形的红印。   他却心满意足地笑,在她破碎的颤音里,又一次猛然刺入。   闷哼低喘浅吟,在并不狭小的空间里分外清晰,衬着身下交叠而起的濡湿声,彼此的心跳快的离谱。   偏偏电视的声音又一次不合时宜地传来。   “鼎星董事长今日宣布,陆家二公子即将迎娶ST创意部总监之女,对日前和冷清小姐的荒唐闹剧向公众道歉……”   陆铭涵的动作猛然一滞,看见游离在欲海之中,冷清那双燃情的眼眸渐渐冷却。   “我不知道……”陆铭涵在惶然中停了停动作,大手轻拍拍她的脸,“师太,我真的不——”   他没能说完。   冷清在冷意中清醒几分,恢复的力气充满双臂,推着他的胸膛,屈腿一蹬,两个人彻底调了个位置。   她翻身坐在他之上,身下尚且连于一处。她将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鼻翼翕动,一双眼睛瞪得快要凸出来。   “师太,你听我解释——”   他又一次被打断。   冷清毫无轻重地一掌盖在他脸上,“啪”的一声响,他的一双浓眉几乎蹙去一处。   堵住他聒噪的嘴,她起身便夺过一边的遥控,关了电视,整个扔下去。转而再看他时,那股狂躁未平,便化成极快的冲撞一下一下将他套牢。   主动而热辣的女人在身上狂狷律动,他以仰视的角度看她燃情的眉眼迷离、蠢动的红唇诱惑。   心里那股燃得极旺的火蔓延至全身,他在她的手心下喘息屈腰,不自禁地抬脚推抵住她满是汗水的背,鼓励着让她更重更急的索取。   她向后一拗,索性靠上他的腿,他有意掌控她的速度,手按着她的腰窝,一上一下提动,她早已无力,只能随他去。   他的手却游走向上,眼内神色一敛,重力一撕,她的蚕丝睡衣便如裂帛滑开。   她一手遮掩不住,放开堵住他嘴的手,想要去掩,却被他猛然锁住,一把拉进怀里。   陆铭涵腰上用力,猛然坐起,将她死死按进怀里,密无缝隙的接触中,他的脸埋进她湿了大半的发,兽一般低声嘶喊闷哼,搂住她,浑身痉挛。   她亦是靠在他肩头,无力地放空自己,任凭体内窜进的万千啮咬,轻声急促的低喊。   片刻之后,陆铭涵扶着冷清睡进被子里。她将软软小小的身子陷在一旁,闭着眼睛,喉咙里浅浅发出几声嘤咛。   陆铭涵知道她累极了,手臂当枕,将她环进怀里,吻落在额头。   “师太……”她不理,他摇了摇她,又喊她,“冷师太,你的陆方丈想和你说说话……”   “……嗯。”她睁不开眼。   陆铭涵嗤的一笑,刚刚还如同小野猫的女人,如何能想到此刻会温顺地瘫在他的一边。   一想到是他降服了这坏女人,他满心的充实,竟然是比什么金钱俗事都能让他满足。   “师太,我妈咪她……她比你还野蛮。”他低声而快速的说了后两个字,“刚刚那事我真的不知情,我会去解决,你宽宽心,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冷清那边不搭理,他小鸡啄米似的在她脸上亲,她胳膊一顶,给了他一下子,他这才安静下来。   “师太,你要相信我真的没有别的女人,我只和你结婚。”陆铭涵几乎是在凝望她退却绯红的脸,手指玩着她长长的睫毛,“家里有阻力,不然我们私奔好了……或者,你生个小方丈给我爸妈玩儿,兴许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冷清从鼻子里喷出两声哼哼,微微开了眼看看这精力充沛的男人,骨碌一转,又闭得紧紧。   陆铭涵不敢再说话,就这么等她示下。   没出两分钟,她那边却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他是又急又恨,手碰着她的鼻尖,就要捏下去——又放弃了,只在她脸上摸了几下。   时间过得出奇的快,他怀里抱着这女人,眼睛在一方极小的面积上来来回回的看。   也真是奇怪,这张脸总是看不厌,越看越觉得舒服。陆铭涵擦了擦她脸上残留的一点汗,和呵护绝世瓷器般用心。   他真是中了邪了。   门铃响了起来。   手臂有些发麻,他慢慢从她头下抽出,甩了两甩,随意裹了浴袍,没来得及穿拖鞋就去开门。   刚刚看了门外的人,陆铭涵便止不住的头痛,两个人为躲“追兵”,好容易住进一家偏僻的宾馆,还是没逃得出天罗地网的追捕。   门铃按得很急,他硬着头皮开了门。   门外的人自然是一脸惊奇,面前站着的男人穿着浴袍,埋首看着地板,全然一副好事被扰、欲求不满的样子。   来人一步跨进来,劈手打在陆铭涵头上。   *   冷清醒来时,陆铭涵早就不在身边。在整个套房里转了两圈,还是没看到他的半点人影。   狐疑中将手机接过来,却看到了一条他留下的消息。   “去买件漂亮点的礼服,晚上我爸妈请你吃饭,地点到时通知你。”   冷清的手立刻抖了起来。   这该叫什么?丑媳妇见公婆?   她急急忙忙将自己收拾好,拦了辆出租车就赶出去。   在精品店里试了一套又一套,最后又剩下了两条裙子,死活拿不定主意。   “小姐,这两条裙子您穿都好看。”店员是一脸温柔的笑意,早就认识冷清,此刻上上下下将她看了个遍。   冷清只觉得那眼中有刀在剐,念及早上听到的消息,她现在虽算不上过街老鼠,估计也成了众矢之的。   一个骗子,有什么可抱怨?她索性耸了耸肩,仗着自己脸皮厚,直接忽略异样的眼神。   “你觉得我穿哪一件更好看?”冷清左右手各执一条,在身上样了样,“这条——还是这条?”   “都挺好看的。”店员也为难,“不然冷小姐都买回去吧。”   冷清一翻眼,“没钱,我——”   “左边紫色的那条吧。”一个男声打断了他们的话,“他妈妈喜欢紫色。”   冷清微微张了张嘴,转身便看到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海军蓝色的笔挺西服,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脸上是若有似无的笑容,冲她挥了挥手,如同普通朋友那般,礼貌却又疏离。   她不自主退了两步。   “明夏……”   作者有话要说:肿么有点点肉了呢……尔等觉得呢……   35成双成对   冷清有些不安的握了握拳,将手里那两件一同递给店员。   “都给我包起来吧。”   过了片刻方才去看尉迟勋,他不说话,一手插在裤袋中,慵懒地移开视线,扫过这一间。   冷清清了清嗓子,“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目光定在一处,没有丝毫要看她的意思,“陪人来的。”   “哦。”她低声回应。   “还以为是跟着你来得?”他说得戏谑,此刻方才又将视线移去一点到她身上,“我可没那闲工夫。”   冷清嘴角一勾,摇头一句,“我从没这么想过。”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地位,不敢有何僭越。什么地位?无外乎卑微可怜罢了,否则他也不会因为一心飞黄腾达,抛弃他们之间苦心经营多年的爱情了。   不,算不上爱情,是她青春期里那些泛着粉色泡泡的梦而已。   如此,而已。   她兀自安慰自己,摆出一条条的解释,仿佛一切就是那样一回事一般。   尉迟勋看不穿她眼底的彷徨,也不想看清,细长的眸子一扫,已然迈开步子走去了另一边。   冷清顺着去看时,方才发现沐珂也在这一处。刚刚她在另一间试衣服,两人隔着长长的通道,没看见彼此。   沐珂依旧是甜美的笑,举手投足间更添了一分自如。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见到尉迟勋,她几乎是蝴蝶般飞来,一张手,转了一圈,“怎么样,好不好看?”   “嗯,不错。”他俨然一副欣赏艺术品的模样。   店员殷勤地过来,站在一旁指点赞美。   沐珂却没留意听,看到了一旁的冷清,脸上的笑意本是一滞,她很快的掩饰过去。   “冷小姐也在,真是巧了。”她说着就挽上尉迟勋的胳膊,“也是来买衣服的?”   “嗯,不然呢?”冷清迎上她眼中的光,听出她话里些微的傲慢,“难道这儿还卖吃的东西?”   “当然没有,”沐珂僵了僵,还是笑道,“冷小姐的嘴真厉害,得理不饶人的。”   冷清点点头,“是啊,什么都好,就是嘴讨厌。”   “我没这个意思——”   “走吧,多说无益。”尉迟勋拍了拍沐珂的手背,安抚地一笑,异常温柔的,“去下一家看看。”   “那好吧。”沐珂几乎要被这笑融化了,“我们先走了,冷小姐。”   “不送。”   她客气地挥了挥手,也不等他们走离,自己先转身而去,急匆匆拿卡出来刷。   按了密码,签上陆铭涵的大名,她心里异样的憋闷。   已然掏出手机要发牢骚了,可又想到陆铭涵这混蛋已然身无长物,该没收的都被没收光了,这才又收起了手机,等着晚上和他再说。   *   沐珂揽着尉迟勋的手臂,却看到他脸上一点一点落寞下去。   不用想,自然是因为冷清那个女人。   她掏出黑超,一人分一个,戴上便更像是一对情侣。   她并不想刻意避着记者,很鲜有的让自己放松,望了望他的脸。   “其实我特别羡慕冷清。”沐珂低声的说。   “羡慕?”尉迟勋听到那个名字,脸色更加阴沉,“有什么好羡慕的,她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哪怕是被捧上前台,一夜成名,也只能算是坏事传千里。现在彻底被毁了,她以后还能在娱乐圈立足?反而是你,玉女掌门,当红影星,第一章唱片即将发行,所有人都羡慕你才是。”   “你以为我在乎?”沐珂勾唇一笑,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她真的很幸运,哪怕是被八卦杂志污蔑成这样,也还是有深爱她的男人在一旁呵护。陆铭涵爱她,你……也爱她。”   尉迟勋的脚步一顿,后跟一旋,眼中漾起一重涟漪。   两个人就停在远处。   身边稀稀落落几个人,在两人保镖的隔开之后,拿出手机给偶像拍照,窸窸窣窣地交流。   尉迟勋低头看她,望不见彼此的眼睛,却看到她勉强的笑。   “我不爱她。”   “你在骗自己。”   “没有……我只是有点不开心。”他莞尔,“坐在井底躲在黑暗里的人,看井口那成双成对自由自在的鸟,心里会开心吗?”   “明夏……”她轻轻喊他一声,用了他的本名,看到他的双唇抿紧了一度,“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何必当我是傻瓜。”   “随你——”   她踮起脚尖,拉过他的后脑,将吻印了上去,覆上他薄削的唇,一边是炽热的缱绻,一边却是冰冷的僵硬。   她自喉间逸出一声痛意的哼,被这样的寒意冰的心颤。   *   陆家的车子早早驶到冷清的公寓楼下,她刚刚换好衣服,便听到门铃一阵在响。   来人是见过一次的白发老翁,冷清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两次,腹诽这豪门的管家,怎么都是这副样子?   来人恭敬的一鞠躬,“冷小姐,我是陆家的管家,请和我下去吧。”   冷清一挑眉,果然料事如神,还真被她猜中了。   没过多久,她便在一间奢华的包厅中落座。   陆家很讲究座位的排次,陆铭涵的父母自然坐于上首,冷清是客,又是和陆家两个儿子平辈,便被安排坐在贴近陆父的左手边。严慕涵在她的旁边,而陆铭涵带着可可坐在陆太太右手边,很鲜见的收敛一分锋芒,乖得像是一条宠物狗。   冷清先是和可可互抛飞吻,又冲他眨眨眼睛,稍带鄙夷地摇了摇头。   陆铭涵气不过,伸筷子夹了块牛肉,又端过一杯酒仰脖饮尽。   陆父是个非常沉默的中年人,见儿子这样,冷哼一声,声音浑厚,“没礼貌。”   陆太太显然爱子情深,护犊地推一把老公,“人都来齐了,大家可以动筷子了。儿子饿了一天,你就让他先吃一口两口的怎么了。”   陆父冲冷清讪讪一笑,转脸望向自己老婆,不无责怪,“慈母多败儿,他就是被你宠坏的!”   陆太太一翻白眼,拣了颗芸豆放嘴里慢腾腾的嚼,余光掠过陆父,看到冷清身上去。   冷清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却就怕和长辈吃饭,更何况还是这要紧的长辈。她从包里掏出个紫色天鹅绒的盒子,捏手里,不知何时送出去。   严慕涵眼尖,抿了一口酒后笑道:“冷小姐还带了礼物?”   大家的视线齐刷刷转到她这边,陆父先开口,“来吃个家常便饭,冷小姐见外了。”   冷清连忙将礼物递去陆太太的身边,“去挑裙子的时候刚好看见,觉得漂亮就买给陆太太了。”   冷清记得清清楚楚,陆铭涵的妈妈绝不许她喊她一声伯母。此刻加重了陆太太三个字,让陆铭涵听得清清楚楚,又用他的钱买了一份大礼,立刻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陆太太打开盒子,里面是翡翠所做的一对耳环,颜色通透,做工精细,她很感满意,偏偏做出一副不屑的神色,将盒子关好摆去一边。   陆铭涵自然存着为冷清报仇的心,无奈饿狠了,一个劲夹菜闷头吃。   冷清在一边看着,心内涌上一份不舍,这陆家果然独裁到不近人情,这堂堂陆家二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又听话,却连顿饭也不给吃。   她抬筷夹了块鸦片鱼头鱼眼边的嫩肉,搁自己碗里没吃,想着怎样才能递去给陆铭涵。   他反倒抬起头,又喝了一口酒,孩子气十足地拿下颔冲冷清扬了扬,“就她了,我非她不娶。”   冷清一愣怔,转眼望到陆家长辈的脸色很有默契的变白。   陆铭涵只当看不见,依旧赌气说着,“那什么唐梓杉我才不要,不然让哥哥娶了算了。”   “啪”的一声重响,陆父摔了筷子,陆太太连忙过来劝,他还是忍不住骂道:“混账东西,你有本事把人家肚子搞大,没本事娶人家做你老婆!还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我陆家没你这种儿子!”   陆铭涵搁下筷子,一张脸也阴沉下来,拿眼睛睨着冷清,总觉得这一切不该有她在场,让她听到,难免心里会难受。   陆太太护子心切,按着陆铭涵的手背,说道:“老爷你消消气,铭涵这孩子你还不知道,从小就老实。我说这孩子是不是陆家的种还不一定,人心隔肚皮,他们唐家随便一句话哪能立刻就相信,我马上就去给他们做亲子鉴定。”   “妈,你别瞎凑热闹,可可是我女儿。”   可可被卷入这场纷争,原本就被吓得大眼睛水水润润快落泪,此刻见陆太太神色极其严厉地瞪着自己,一拉陆铭涵的西装下摆,嘴角向下一咧就要哭。   陆铭涵将她抱怀里站起来,“可可是我女儿,可我只想娶冷清,你们别逼我,否则——”   “否则什么!”陆父随着他一同站起来,说着就往他的方向走,“你再敢逃走试试看,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冷清被这阵突如其来的争吵弄得进退两难,严慕涵和陆太太都上前劝架,她是有那么一刻的恍惚,这家人完全没把她放眼里,说来说去,都和她无关一样。   陆太太也发现了这一点,在争吵到不可开交之时,手指着冷清,声音很是不善,“冷小姐,你也看到了,你一个人给我们家带来多少麻烦,你要是识相现在就走,离开我们铭涵!他有女儿,又要有老婆,你要多少钱就告诉我,犯不着在这儿当狐狸精,闹得我们家鸡犬不宁!”   可可将脑袋埋进陆铭涵的胸前,眼巴巴望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小心紧紧揪着。望到妈咪起身时,她拍着小手,前倾着身子要她抱。   冷清觉得头疼,远远望着可可,又望了望满脸通红争执不休的陆铭涵,一颗心酸酸涨涨,何尝想到一顿饭闹成现在这副样子。   她是冲两位家长微微一鞠躬,提包就走。   这一来急坏了陆铭涵,将可可塞进严慕涵怀里,一溜小跑到冷清身边,抓着她的手臂不肯放。   “冷清,我和你一起走。”他目光灼灼。   “不要。”冷清一挥手要将他甩开。   陆铭涵早被家里闹得心里窝火,此刻冷清又平白无故耍小脾气,他将手越收越紧,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陆太太和陆父一同追过来,他和之争辩着,被冷清趁乱逃脱。   严慕涵在一旁完全插不进话,抱着哭得满脸是泪的可可追着冷清出去。   电梯在即将关上之前,被严慕涵插`进的一脚挡开,他一侧身钻进去。   冷清叹一口气,刚要发作,便望到可可一脸是泪,连忙接过来抱怀里。   “可可不哭了。”她是心疼这孩子,紧紧搂着,小姑娘哭得厉害,趴在她肩头一耸一耸闹情绪。   冷清白了一眼严慕涵,含沙射影埋怨一句,“真没见过这样的。”   刚刚下了楼,她一步不停往外走。   严慕涵在后面跟着,不断解释,“陆家家风很严,铭涵妈咪就是那样刀子嘴,其实人还不错——”   “什么铭涵妈咪,他妈不是你妈?”   严慕涵搓着手,一时间无言以对,脸色迅速暗下去。   冷清没顾看,径直走出去,刚刚要到门外,自动门开时,偏偏走进一个紫色的身影。   她立在原地,来人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礼裙!   紧接着,唐桂生便跟着进来,手搭上这陌生女人的肩膀,“梓杉,怎么不走了?”   梓杉——冷清立刻反应过来,唐梓杉,唐家小姐,可可的妈咪!   唐梓杉比她更快的反应过来,泪豆大一颗落下,提着裙摆迅速跑来,一把抢过可可。   “可可,可可……”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期末考了吧……我也期末考了……最可恶的就是JJ大抽,一篇文章我基本上要传个十次,吐血ING   36执著如泪   “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什么样的错误?”   一辆豪车在路边开得缓慢,一位身着紫色长裙的女人臭着脸,越走越快。   陆铭涵在车内急得快要跳脚,无奈她连看都不看向他这边。   他摇头摆脑继续念着,“你的错误就是美若天仙,你婀娜的身姿让我的手不听使唤,你蓬松的头发……头发什么来着?”   冷清一挑眉梢,紧闭的牙关开启,不屑地哼了一声。   陆铭涵懊恼地一砸方向盘,急停下来,在冷清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将她整个人抱起,猛力推在车外。   冷清一阵晕眩,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嘶”的一声逸出喉头。   陆铭涵仿佛是好斗的公鸡,不见丝毫温柔,眼睁睁看着她眉头紧蹙,却始终无动于衷。双手推抵住她的肩窝,将她死死压下。   “跑什么跑,我一路追着哄着,连个屁都不放!”   冷清没办法挣脱,握紧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你才放屁呢,滚一边去,放开我啊混蛋!”   陆铭涵的眉心比她蹙得还深,“冷清我告诉你够了啊,现在非常时期,我没那么多功夫和你耗,赶紧给爷笑一个,不然我先X后X——”   “去你的,我也没功夫和你耗!我以为就你事多,没想到你全家都事多!放开我,我真不和你玩儿了。”   冷清气得鼻翼翕动,想起刚刚那场面,和狗血琼瑶剧别无二样。   先是精神有问题的妈妈见到失散的女儿,哭天抢地要抢回女儿。冷清这后妈正和她对峙高下未分,陆家人便大队人马杀下来。   陆太太何止难缠,简直剽悍,一把抱过可可,儿子老公的嚷嚷。陆铭涵要接过女儿,唐梓杉终于得遇情郎,只赖在他身上边喊名字边大哭。   乱糟糟一团,挤出冷清,她的耳中是嗡嗡乱响,又气又恼,提起裙摆便跑。   于是,便有了如今的一幕。   陆铭涵也头疼,听冷清如此一说,连带着心都疼。   他又捏紧一分双手,望着她,眼内几要喷火,吼道:“你再敢说一遍和我玩完试试看,再说一遍啊!”   冷清痛得牙关打架,比他吼得还大声,“混蛋,我就说了怎么着,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抱着你那妈咪做一世乖宝宝好了!”   陆铭涵的眼神一黯,看着她,眼内的光似惊讶又懊恼,更深一重的,却是让她为之一震的失落。   冷清开始后悔,一时气昏头方才脱口而出刚刚的那些话,若是有意要分手,也不会熬到今天。   他眼底有丝丝红色,精神欠佳,因而唇色发白,映着白色的街灯,前所未有的憔悴。   冷清觉得自己有必要对这种局面做出点补救,动了动身体,向他原本就紧贴的身体更近一分的相靠。   “喂……我只是想静一静。”   “为什么要静一静,”他的声音分外沙哑,压抑着什么一般说得极慢,“就因为他们而放弃?”   “……不是。”   “什么不是,不是因为他们而放弃,难道是因为我吗?我有哪儿做得不好你就告诉我啊,为什么在我决定要和你一起时,就要和我玩完了?”   陆铭涵开始越说越快,竹筒倒豆子一般往外吐。   冷清连忙打断,“我什么时候说过和你玩完了,我只说过我不和你玩儿了!”   “好,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是玩我的?”   “……”这男人很会曲解她的意思。   “那你走好了,走得远远的,”他是气极了,方才在拽起她之后,将她狠狠撞上车,“把我的心挖出来吧,带着一起走!”   冷清被撞得眼冒金星,恨不得一口咬死他,“我要你的心干嘛!”   “你都走了,我还要心干嘛。冷清,你这个自私鬼,你从来就不知道为我想一想!”   两人相视无言,彼此的眼里都有万千复杂的光,隐而不言,稍纵即逝。   他的手滚烫,贴着她的肌肤,如同要将她融化一般。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里,他长长吐出几口气,竟然就这样放开了她。   她的狐疑尚未压下,他便已脱下外套盖在她上身,再紧紧裹起来。   “肩带滑下来了,以后别穿得这么少。”   温暖来自于他的身上,如同一股和煦的阳光,将她整个笼罩在下。   冷清在外套下整理自己的裙子,再抬头往他时,被那眼内缓缓漫出的几点碎光惊扰。   他视线散开,长长的睫毛压下密密的阴影,那几点光却更为耀眼,利剑般刺进她的心。   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想喊他的名字,刚一张嘴,所有声音化成泪滴落了一脸,几秒之后几要嚎啕大哭,伏在他的肩头身体耸动。   陆铭涵被吓坏了,一把搂住她,干燥的唇在她耳廓摩挲,鼻中钻入她身体的馨香,异常迷人。   “师太——怎,怎么了?”   “你骂我。”她嗫嚅着,大声哭诉。   “我没有。”他实在无辜。   她猛然将他推开一些,看着他的眼睛,“你有!你骂我自私鬼!”   陆铭涵咬着牙关,恨不得捶自己一拳,“……我不对。”   “你还要我走!”   “我……我错了。”   冷清擦着眼泪,紧紧咬着下唇,不让声音发出。   再看着他的眉纠结的更紧,嘴唇紧抿成一线,那眼中的碎光终于淡去消隐。   ——这便是她想要的。   哪怕和他吵,和他闹,也看不得他一点点的退缩或软弱。他在她心里站成一道碑,哪怕岁月风化棱角,只要他迎着煦风一点淡笑,她便会觉得这世界上再无可怕之物。   绝不是刚刚那样,红着眼睛,要流出为她而生的泪。   他的脸越发的近,直到可以看清那额头细微的汗。她微微扬起头,红润的唇要迎上他的温暖——   一阵急促的汽车鸣笛。   两人被惊扰,车窗落下时,陆太太探出头来,凶神恶煞的一张脸。   “铭涵,上车,别胡闹!”   冷清抽出神思,一颗心却揪得紧紧,望了望陆铭涵,又冲车上的人微微鞠躬。   “方丈,”她喊,“回去吧。”   吻还是落了下来,印在她湿湿的唇上,就那么轻轻按着停了几秒。   “陆铭涵!”   他不得不挪开心底对她的渴求,短短的一句话,“我走了。”   继而背影化作落寞,一步一步走得慢而犹豫。   冷清在这一头看着,呆呆立在原地,要亲眼望着他离开,不会回头的急速而去。   她有意放大情绪,将这想成彼此的最后一次会面,她是韩剧里哭成泪人的炮灰女配,她所钟情的白马王子至此一去不回。   其结果就是,她抱着他留下的外套,一路傻兮兮地狂奔,最后哭成泪人般坐在路边,眼见着来往人群的指指点点。   也是到此刻方才明白,原来,这个男人是她躲不及的劫。食髓知味,她彻底沉迷于他的滋味里。   手机突然在响,掏出一看多了条未知号码的短信。   “师太,我真的不想和你吵架……从现在开始,你玩我吧,骂我,打我,嫌我烦,嫌我事多……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   冷清本已止住的泪,又落下一滴。在屏幕上散开,晕染出模糊的边际。   手指在屏幕键盘按动,却久久想不出要回复什么。   一条新短信却捷足先登。   “还有,我爱你。勿回,手机要还给妈咪了。”   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努力才压抑进心底要回拨的冲动,她像是个有话要说却被人生生缝起嘴的木偶,失望到身体僵硬,依赖旁人的操控表演别人的喜怒。   手指在键盘飞快地按动,写了删,删了写,来来回回也不过四个字。   ——我也爱你。   *   和陆铭涵分开的唯一好处便是,冷清能够安安心心地上班而不受外界打扰。   近来的媒体对她彻底失去兴趣,哪怕她大大咧咧在街头毫无风度地吃着麻辣串,都不会有镜头跳出来,对着她一个劲狂拍。   严慕涵带伤回归,此番改变颇大,反比以前还要显得闷骚些。   冷清能不去他的办公室,便不去他的办公室,天天趴在桌子上画圈圈,数数还有几天就要过年。   一大早还没进楼,便有同事将她喊住。   “冷医生,帮我个小忙,这仪器要立刻送去住院部那块儿,我急着去会诊,一病人搁那儿等半天了,你看看……”   冷清虽然是个闲人,却也不乐意走那么远的路,抬手看了看手表,冲他那么讪讪一笑。   “哟,还这么早……”医院大门还没开呢,病人难不成排门外头?   偏偏那医生听不出丝毫不对,不由分说将东西塞冷清怀里,“就这么决定了,我先去科室,麻烦你了啊冷医生!”   没办法,只好亲自跑一趟,却在住院部外,看到颇显鬼鬼祟祟的严慕涵。   他的视线将四周粗略一扫,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   冷清尾随其后,看着他独自钻入单停双号楼层的电梯,也就那么一瞬的好奇心,让她立在原地看数字变化,到达二十层时终于停了下来。   她看了看旁边的标牌,二十层竟然收纳的病人竟然是——   冷清不再多想,待电梯回到一层,立刻钻了进去。   长长的过道里,有推着车子的护士来往穿梭,好几条通道,不知这严慕涵到底去了哪一边。   她径直走去护士站,问了当班的护士,护士也说不知道。   冷清想了想便问道:“是不是有个病人叫唐梓杉,她在哪间病房?”   “好像有,等等,我来帮你查。”   “好,谢谢。”   冷清搓着手,有些焦急地望着墙上的各种守则,拿到房号后,急匆匆地跑过去。   还是没到门口,远远便望见严慕涵站在门外,视线直直射进门内,同样是棕褐色的瞳仁内,似有郁卒有失措有隐而难言的贪慕……   冷清忽然就想明白了,她走过去,拍了拍严慕涵的左肩。   严慕涵恍若被捉的罪犯,一脸惊愕地望着冷清,向后一连退了好几步。   “可可……是你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一章的前面好二哦,不过是死党的真实经历,连对白都差不多……不过那一对二货后来的对话是这样的。   死党无力呻吟【标H!】:你放开我!   死党BF大吼:我不放!   死党抹泪:你放开啊……   死党BF硬磕:不要!   死党弱弱的:我裤子掉下来了……==|||   死党BF默默松手:……   亲耐滴们,果然名字错了,烧肉烧肉,我改过来了,MUA一个来……多么细心的孩纸……   37爱若卑微   还有几天便是农历春节,大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道路两边,具是匆匆来往购买年货的人群,结伴而行,面带喜庆。   这样的日子,是适合思乡的,落叶浮萍似的游子,分外的多添一份惆怅。   冷清坐在咖啡馆中靠窗的位子,侍应生送上热腾腾的焦糖拿铁时,她方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严慕涵正坐在对面,一声不吭地撕开包砂糖,慢悠悠地倒进杯中,也不搅拌,但看那些白色绒面般的糖慢慢化开。   冷清思忖着到底该如何开口,是开门见山,还是迂回委婉,以后很可能就是一家人……总该给他留些面子不是?   正想着,严慕涵倒是清了清嗓子,同样是慢悠悠的语气,“可可……是我的女儿。”   哪怕早已猜到,冷清还是不免讶异,一怔中问道:“我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既然可可是你女儿,为什么唐梓杉拼命要嫁给铭涵。而他……又为什么要这样替你隐瞒?”   严慕涵只是温润如水地在笑,嘴角仅有微微的一点凝滞,眼底隐隐一丝青色,却始终没有吱声。   直到冷清的一杯咖啡已然见底,他都维持着这副虚浮的轻松,而没有说一句话。   冷清有些不耐烦,“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慕涵抬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不姓陆,而姓严?”   “铭涵说过,你和陆家奶奶姓……”冷清也觉得不对劲,“明明是长子,为什么要和奶奶姓,又不是上门女婿。”   “陆家和唐家是世交,我们和唐梓杉从小便认识。铭涵一直喜欢秋逸,这个你该知道。至于我,想必你也猜得到。”   他越说脸色越沉下一分,冷清也并无什么好脸色,尤其是听到关于陆铭涵的那一句时。   她有些讥诮地冷笑笑,“你喜欢唐梓杉,而她却对铭涵有好感,所以你嫉妒,搞大了她的肚子,却又扔下她要让铭涵为难,是不是?”   严慕涵仅仅是一句,“你就这么看我?”旋即用拒人千里的浅浅笑容,中断了这段对话。   于冷清看来,这股笑容简直像极了烦厌后的敷衍,果然下一秒,严慕涵便起身告辞。   “先回医院了,如果没有要紧事,你也早点来上班吧。”   他冲她微微一点头,颔首而去。   待冷清起身要阻拦时,他早已走离了好几步。终究是在包厢门缘处喊住了他。   “我怎样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自己。你不必因为一次两次的失败就赖上铭涵,他没有做错什么,更不该代你受过。是男人就勇敢承担,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冷清一气说出,望着他鲜见凝起的眉峰,几难听见地长吁口气,从他身旁侧身而过。   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陆铭涵要替严慕涵认可可可的身份,如果只是为了让小女孩过得好一些,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都可达到相同的效果。   甚至,亲身父亲比会照顾的更好。除非,真的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   不知不觉中,又是走回医院中长长的走廊,然而一抬头,竟然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唐梓杉的病房前。   手扶上冰冷的门把手,犹豫着要不要按下,继而走进。始终缺乏一份勇气,不知面对这女人时,要用怎样的表情,又是说些怎样的对白。   身后响起车轮滚动声,有清脆的声音伴着笑意而来,“冷小姐早,来探视吗?”   一位护士推着车子而来,冷清点头笑了笑,如此一催,倒不可不进,按下门把手,便走了进去。   病房里只有唐梓杉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眼神呆滞地望向天花板。听见门声,只微微动了动身子,继续看着一片煞白。   “我饿了。”她低声地说,“我想喝粥。”   冷清微微一怔,看到一边的台子上放了碗尚且冒着热气的粥。想必是护理一时偷懒,放下粥碗就出去了。   她没多说什么,端起那碗粥,坐去唐梓杉身边。舀了一口粥,递去她嘴边,“张口。”   唐梓杉这才将视线向她这一处晃了晃,喝下一口粥。   冷清犹自要喂,却不料唐梓杉的眼神倏忽一凛,已经带着敌意地往后退了退。   “坏女人!”声音尖锐地响起,她弯起膝盖,抱着双肩,浑身颤抖,“铭涵,铭涵……铭涵在哪儿?你把铭涵藏哪儿去了?铭涵,铭涵……”   冷清被猛然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粥,起身轻拍她的后背。   “别怕,我不是坏女人,刚刚不是还喂你喝粥吗?”她拿出身为医生的十分镇静,已然按响了床头的按钮。   唐梓杉拼命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掉她,口中始终喃喃着,“你是坏女人……铭涵呢,铭涵去哪儿了?”   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唐桂生一脸怒气地冲进来,额角都仿似有青筋暴突。   拽着冷清的胳膊,就将她推去一旁,安慰着扑入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儿。   冷清被其一推,脚踝一扭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即要摔倒前一秒,被身后某人懒腰扶稳。   “谢谢,谢谢……”她连忙道谢,回神望时,却发现扶住自己的竟是尉迟勋。   他颇为低调地穿着一套黑色西服,修身剪裁,更显得身长腿长,迎着明晃晃的灯光,依旧熠熠闪亮。   一张冷颜未存丝毫笑意,甚至在扶起她时,连半寸目光都未曾分与。此刻一手插入裤袋,微微扬着下颔,秀长的眼睛定定望向窗外。   而这一幕,落入冷清眼中,实在是有些……尴尬。   唐桂生降了病床,让女儿睡下,而护士也已经进来,听着他的话点头说着,“没问题,没问题,交给我,你们先出去一会儿,让病人休息片刻。”   冷清原本就没打算呆着,径直推门而出,还没走几步,便被唐桂生一声喝止在原地。   她薄恼地望了这老男人一眼,“什么事?”也不多说什么,能怪谁?还不是怪她多管闲事,偏偏要好心喂那娇小姐吃饭,这倒好,惹了嫌疑。   唐桂生自牛鼻子里哼出几口气,瓮声瓮气地说道:“若是没有什么事,就请冷小姐自忙自事,我们家梓杉就不牢您操心了。”   冷清直言道:“可可不是铭涵的女儿,只要你不找他麻烦,我保证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哼,可可不是他女儿!是他让你这么告诉我的?”唐桂生倒是一阵冷笑,“他当年侵犯我女儿,害得她未婚生子,精神崩溃,我都可以既往不咎,这样不负责任地说这些话,叫人怎么气得过!”   冷清偏偏不紧不慢,甚至含着一丝挑衅地望他,“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咱们谁也不用忽悠谁,真当别人是傻子,看不出你那点点心思?实话告诉你吧,可可是严慕涵的女儿,他是陆家长子,你让女儿嫁给他,想必也不会很亏。”   唐桂生的一张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跑上来几步,挥手就要打上冷清。   如此迅疾,冷清几难反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眼见着这一巴掌就要落下,却在距脸仅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尉迟勋几步抢上来,死死抓住了唐桂生的手腕。   “桂叔消消气,冷小姐只是一时气话,不用放在心上。”尉迟勋的语气浅淡,眼波流转,却漾起一重厉色,别人轻易反驳不得。   唐桂生原也有些胆怯,想这冷清并非孤女,后台极硬,连陆太太尚且要看她三分脸色,更别说自己了。   只无台阶可下,见尉迟勋阻拦,便顺势而退,抽回了手,只在嘴上又骂骂咧咧几句,“那种私生子怎么可能碰我女儿,你这种蠢话骗骗小孩子还行!”   冷清望了望尉迟勋,虽默然不语,眼底却有柔软。心头的重重疑虑,蓦地云开雾散,严慕涵是陆家私生子,以陆太太那坏脾气,能留下他来已是不易,若是抓住这一把柄,便可顺理成章将之赶走。   严慕涵避重就轻,将这些话隐匿而起,想必心内也是耿耿于怀,自然无法对她坦露心声。   怪不得陆铭涵说过,他不得不为这个人保存秘密,甚至不惜毁坏自己的名誉,继而和她暂时分开……明明是个混蛋,偏偏又能如此良善。   奇特而矛盾的结合体……可想想,谁又不是?   冷清不想多说,只确定唐桂生已将这话牢牢记得,只说一句“爱信不信”,便匆匆而走。   临别转身的一瞬,视线扫过身后的尉迟勋,他阴沉的脸上未有一丝改观,眸光不曾落向她零星片点。   回到严慕涵的诊室之前,冷清颇有些惴惴不安,知道这一切之后,难以装得洒脱到没心没肺。   要不要对他说一句抱歉,因为刚刚自己的咄咄逼人?可她说得明明不错,他犯的错,他自己该去承担。   兜里的手机叮当响起,屏幕上的名字让她心里不由咯噔一响。   “喂?”她走去过道的另一头,掩着话筒,将声音压低。   “……我在楼下等你。”   声音低沉而音色诱人,伴着猎猎西风,沙哑中更显得清朗。   冷清自窗户往下望去,正对着抬头往上看来的尉迟勋。心跳如擂,急促的呼吸里,她在纷乱的思绪中回神,迅速移开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是机械设计的课程设计周,真是忙死我了……下一周更忙,要考机械设计和机械制造和六级……OTL……挂了我就活不下去鸟……   晚上没画图就赶回来码字了,写好先发一章,明天应该也有一更,明天是“大雪”,留言的孩纸可以留下盛大ID和客户号,我来发送福利……自从考试,喵喵码字慢,看文的孩纸也少了……留言的也少【喵喵还木有空来回,OTL我有罪,我一定补上】   38往事如烟   那一年,亦是冬天,下着小雪,已到考试周的最后一天,冷清刚刚考完了最后一门。   正在宿舍收拾东西时,手机忽然来了条短信。自然是明夏,简单的几个字:我在楼下等你。   她几乎是雀跃着,丢下手中的东西便往楼下跑。   明夏没有打伞,任凭纷飞的雪片落入他的黑发,他的肩头,薄薄的一层白色。   冷清只穿着贴身的毛衣,刚出来便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搓着手,一张脸冻得通红通红。   “怎么不多穿点?”明夏的语气明显出于责备,“待会儿回去又要头疼了。”   冷清咯咯笑着,并不在意,“还不是急着下来看你?”转而看到他手中的纸袋,便指了指道:“什么东西,还热气腾腾的。”   刚问完冷清就迫不及待地拿了过来,不用看也知道,这香味分明是最爱的烤地瓜。   一打开,果然是烤得焦香浓郁,刚剥了外皮,黄灿灿的煞是诱人。她边吃边笑,不忘问一句,“哪儿买的?”   明夏正给她掸着发上落下的雪,笑容浅淡,“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就给你买了,上去吃吧,外面怪冷的。”   冷清蹙了蹙眉,抬头望他,疑疑惑惑的一句,“你冷么?”   “刚刚忙回来,怎么会冷?”他手指一刮冷清的鼻尖,“只有懒人才会冷。”   冷清皱了皱鼻子,往他怀里缩着,“那我又不是懒人的……反正我也不冷,等我吃完了再上去?”   她那那样期盼的眼神望着他,明夏就是想拒绝也于心不忍。环上她的胳膊往宿舍楼后走去,找了一处可以避雪的外檐,肩并肩站着。   冷清只顾着享受手里的美食,他去哪儿,她便跟到哪儿。   雪天并没有那么冷,地面覆着一层霜似的雪,偶尔有人走过便留下几只凌乱的脚印。静下心来,能听得见沙沙沙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低喃。   冷清只细细听着,却在这其中冒出点其他的动静——拉链声。   她转头一望,明夏正解着羽绒服,就在她摆手说不用的时候,他竟然将她怀进了怀抱,又用衣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原来是想这样。   冷清一阵乐着,侧脸贴上他的胸膛,因他穿着件浅灰色的羊毛衫,绒绒的微刺感,引得她一阵痒痒,拿脸来回蹭着。   “别闹,”明夏拍了拍她的肩,“安静点儿。”   “遵命。”她只差竖起手指来发誓,却还是一个劲地蹭啊蹭,“你果真不回去过年了?”   “嗯,工作都找好了。”他似是叹了一口气,也只是轻轻的,继而便开起玩笑,“要养你这个大小姐,我可要好好努力一把。”   冷清拿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可是,我会想你的……不然,我和你一起留下?”   “不行,你必须回去。学校宿舍也不许住人,我还要出去租房子,你一个女生,不方便。”他是晓之以理。   冷清有些恼,抬起头,眼睛往上一瞥,只看得到他的下颔,“别泼我冷水行不行?”   明夏还是一本正经,“我是说得实话。”   冷清拿额头狠狠撞了他一下,“一点不懂浪漫的家伙。”   明夏倒是低头看她了,嘴角上扬,促狭一笑,“等你嫁给我,再学不迟。”   冷清只小声地嘀嘀咕咕,“谁要嫁给你了,谁要嫁给你了……”   “清儿,”他在片刻沉默后,轻轻唤了她一声,“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能等我回来吗?”   “你为什么要走?”她蹙紧了眉头,“你敢走哪儿去?”   “我只是假设。”   “假设也不行。”   “……那好吧。”   雪依旧不慌不忙地落着,冷清裹在这一方小小的温暖中,这里头有他的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有力。   仿佛这世间万物都化为虚有,唯有她和明夏是唯一的存在。   或许真正的感情就是这样,哪怕不言不语或是散漫谈心,也都让人觉得分外温馨。   仿佛过了许久,她方才又低声喊了一句,“明夏。”   “嗯,”他拿下颔抵住她的柔软的头发,“怎么了?”   “烤地瓜蹭身上了。”   “没事,你回去用湿布擦一擦。”   “不不,蹭你身上了。”她小兽般嗷唔叫一声,“这是对你胡说八道的惩罚。”   “……”   *   往事如潮,潮涨上岸,终要下落。   此刻,再想想他的那一句,“我在楼下等你”,冷清只觉得陌生……陌生之后,强大的恐惧。   该不该下去,下去了,又能说些什么?   她恍惚看到曾经的自己,在他离去之后,一个人跑去空无辽阔的操场,对着蓝天大喊,“把我的男人还给我!”   可除了自己的声音,竟连同回声都一并消殒。   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双腿,慢悠悠下了楼。   “什么事?”她低着头,没打算看这男人的眼睛。   他却不恼,怡然自得地往前走去,“上车再说。”   他是大名鼎鼎的明星,自然不能在外多呆。秋逸便按耐住性子,随着他上了车。   明夏和冷清,当年都算是穷学生,除了吃饭和偶尔的娱乐,生活费很少会有结余去做其他事,但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自在。   而现在,他有的是钱,开好车,住大房,她却不知道他是否还那样简单的快乐……只怕他忙碌到,连快乐这种词都无空去想的地步。   冷清有些讥讽地笑了笑,“怎么这么空,还有时间找我聊天?”   尉迟勋开着车,稳健驶离医院大楼,对这样一句话仅仅只是笑了笑,继而说道:“现在,我和沐珂在一起。”   冷清心里咯噔一声,原来那些小报上的绯闻竟是真的。他和沐珂两个人果然在一起了,只是,他何必巴巴地来此说这些?   “郎才女貌,你们很配。”她扬起一边的峨眉,“什么时候结婚?”   他只是浅浅而笑,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过了许久,就在她要张口的那一瞬,他忽然抢过话茬。   “你说生命里真的有那种无法代替的人吗?”他微微偏过头,望向她,“永远不会被背叛的爱情……有么?”   冷清想了想,“当然有,但前提是,其中的一个人永远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彼此坦诚,是最重要的信赖之一,没了这个,其他的都不用再说。”   他微微一怔,反而笑了,“听起来,像是你在责怪我。”   “不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她撇过头,望向窗外,“以后请好好对她吧。”   尉迟勋没吭声,只是清明的眸子闪了一闪。   两个人只绕着医院外的路转了两圈,尉迟勋便将冷清送回了医院。   她下车时,客气地说了声再见,那股无法言语的疏离感,让他微微一惊。   他曾想过,要当着她的面说一句,“你以为你真的无可替代吗?”   刻薄的奚落,证明她的无足轻重——即使幼稚无趣到让人能离开联想到他相背的本意——他还是想趾高气昂一次,在这久久难忘的女人面前。   竟然,还是无法赢过她……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下。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怜。   *   春节临近,医院发了福利,冷清顺带着给严慕涵也领了一份。   这男人,一整天都没再见着人影。   下了班,在街上随意弄了些吃的,看着面露喜庆的人来人往,一点点的心寒下去。   一个人的时候,很爱胡思乱想,一个人久了,却又反而释然了。   走到公寓楼下,一看双手空空荡荡的自己,她一拍脑袋,埋怨着,“什么破脑子!”   吃个晚饭,把一大堆的福利都给扔了,现在再去找,一定早就没有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健忘粗心,他不止一次地骂过她,“没脑子,总有一天把我也弄丢了!”   还真被他说中了,她已经将他弄丢很久很久了。手机在口袋里沉甸甸的,她掏出来,找出那个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名字,按下去,问问他当年为何要出走。   只是问一问,她安慰着自己,谁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力,不是吗?   却在一瞬间被一双手搂住腰,男性特有的气息吐在她的耳后。   看不见来人,她又急又怕,涨红了一张脸,问道:“是谁!”   拥抱又紧了一分,甚至用那滚烫的肌肤慢悠悠蹭过她裸`露在外的脖颈肌肤。   冷清顾不得多想,抬起脚狠狠踩向来人。   “啊啊……师太,你谋杀亲夫啊!”   一听声音冷清就慌了,竟然是——陆铭涵!?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天,经历过漫长的各种考试,各种卡文,各种懒惰,各种不要脸,我终于更新了,我这么厚的脸皮,都觉得不好意思……烧肉亲耐滴们,以后不敢了。   昨晚我发誓,如果今天不更新我就去死,果然发毒誓最有用了。福利福利,虽然晚了一天,还是有福利的,于是,留下你的盛大ID和客户号,记得,两个都要,多多孩子,你上次没有留下盛大ID,我又不能回复留言,拖到现在了,记得两个都要。福利不多,但总比JJ充20元送20JJ币慷慨多了!!   新坑已开,全文二十万,喵喵写完咯,写完咯,所以更新是有保障的,点进去看看吧,收一个就最好啦,嘿嘿~   39意外来客   “天,你一医生穿什么高跟鞋啊!”   陆铭涵蹲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一手揉着鞋面,挑眉看着这女人的鞋跟——又尖又细,锋利的尖针般——是不是该庆幸没被一脚戳穿?   他倒吸一口气,这个女人果然如暗礁旋流,危险重重。   冷清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弯腰给他揉着,嘴上却不饶人,“哪条法律规定医生不能穿高跟鞋了?”   “……”陆铭涵一时接不上话,看看她紧蹙的眉心,一脸紧张的样子,又豁然笑了出来,调侃道:“这几天我不在,是不是很想我……很寂寞?”   他意有所指,将后两个字压得极重,更是勾起唇角戏谑而笑,她切了一声,抱怨着,“你这种人,除了那种事外,就没脑子想点其他了?”   最后的几个音节,说得含糊不清,被陆铭涵吧唧一亲吻在唇角,更添一份促狭地笑,“嘿嘿,师太,是你自己乱想,我只是就事论事,半点邪恶思想都没有。”   冷清嚯的起身,“宁可相信猪会爬树,我也不会相信你那张嘴!”   血气上涌,脑子猛然被重击般,眼前已经黑压压一片,冷清踉跄几步,被陆铭涵接在怀里。   “你别起得这么急,看看,是不是头昏了!”   冷清缓过神来,在他怀里扭了扭,瞪着眼,没好气地回道:“我都晕死了,你还废话不啰嗦的!”   “好好好,”陆铭涵只差摇白旗,连忙哄着,“小的该死,这就送师太上楼休息,为表诚意,今晚留宿一宿,二十四小时全程贴身照顾。”   冷清啐了一声,“混蛋。”直到进了家门,才恍然想到,“他们怎么放你出来了?你该不会是逃出来的吧!”   陆铭涵刚将房门关上,一转身,立刻将冷清揽进了怀里,下颔搁在她柔软的头发上,轻轻一嗅,便是她分外好闻的气味。   “别把我说得像是抓进了牢里一样。”   他的声音格外的黏糯,修长的手指已然贴上她的侧脸,一寸寸地轻抚下去,停在突出的锁骨,来回地摩挲。   冷清任由他抱着自己,贴在他温热的前胸。黑色的西服下,仅是一件纯白的衬衫,脸一蹭,能接触到那薄薄布料下坚实的肌肤,分外的安全……又诱人。   她的声调上扬亦是有些怪异,“穿这么少,冷吗?”   陆铭涵起初不吱声,仿佛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不冷,看到你就热了。”许是自己也被话中的歧义弄得好笑,他抱着她,身子微颤,笑着摇了两摇,“师太,我想你了。”   “嗯。”她亦是笑,“吃过饭了吗,我去给你做点?”   他稍一思忖,“你不说还好,一说果然有点饿,在外面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   她立刻将他推了,瞪着眼睛薄恼道:“怎么不给我电话,我早早回来,还能一起吃上饭,你知不知道,我刚刚一个人吃饭把医院发的福利都弄丢了……”   陆铭涵揉了揉耳朵,推着她的双肩往厨房跑,“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乖,别啰嗦了,我的师太!”   冷清竟不听,兀自说着,一边淘米煮粥,一边不忘零零碎碎的将他数落。   陆铭涵就靠着流理台站着,一脸言笑晏晏地望向她,眼底有柔软的如同棉絮般的温柔,连同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因为宠溺而分为的甘甜。   直到锅里的水噗噗地响,顶得锅盖一上一下的来回,她方才停顿了一刻,满眼疑惑地望向他,“这么看我干嘛,弄得我心里毛毛的。”   陆铭涵耸耸肩,扁扁嘴,“对于‘准老婆啰嗦症’一向迷迷惑惑,今天总算看见现场版了,当然果断围观刻不容缓!”   冷清一怔,继而把脸微微红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到底怎么出来的,坦白从宽。”冷清冲他扬扬下巴。   “我并不清楚,只知道我哥似乎和他们说了点什么,然后我的禁足就这样离奇地到来离奇地取消了。”   冷清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看来他总算是做了件像男人的事。”   陆铭涵不解,“你什么意思?”   冷清避重就轻,“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是和那唐桂生大闹一场才知道的。”   “别岔开话题,”陆铭涵危险地逼近,捧着她的脸,“我懂了,我早该想到我们家师太是个厉害的角色。”   “我可没做什么坏事,”她撅着嘴,掰着他的手,“真的,一点儿坏事没做。”   陆铭涵微微眯着眼,拉成了尾音,“嗯?”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和他谈过,但我只是告诉他自己的责任自己应当承受,可可是他的女儿,他怎么能不尽到一位父亲的责任,反而将一切都推至你的身上?”   陆铭涵将手松了,微微蹙着眉,“冷清……你不明白。”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你继续回去呆着当你妈咪的乖宝宝,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发霉?”她将插头一拔,使劲往他身上一甩,“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才不明白。”   陆铭涵见她甩手便出去,连忙跟着赔笑,“对对对,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我一命吧!哎哎,我好容易重获自由,你别不理我呀!”   冷清赌气绕着客厅走了一圈,见他在身后低三下四地哄,一颗心又软了下去。趿着拖鞋走回厨房,给他端了碗粥出来,又在冰箱里找了点肉松,让他简简单单就着吃。   陆铭涵闻了闻,语调夸张地赞扬,“好香,没想到师太的手艺如此之后,甚妙甚妙。”   冷清不理,翻着白眼直往天上看。   陆铭涵舀了一勺子,还没碰到唇边,立刻就扔回碗里去,手在嘴边扇个不停,“哎哟,好烫,好烫……”   冷清信以为真,连忙凑过去,“你怎么不慢点喝呢,让我看看有没有事,烫到哪儿——唔——”   陆铭涵一把揽住她的后脑,灵巧地舌尖在她尖叫的时候叩开齿关,长驱直入,直进入最深,和她的纠缠缱绻。   她挣扎,他不让,紧紧箍着她的双臂,柔柔的掬起一捧泉水般揽入怀中。她的唇软绵而富有弹性,淡淡的粉色,未着脂粉的干净沁香,让他心猿意马。   她如同青涩的生手,在他的循循善诱下,由抵制到无法避免的沦陷,一直落入最深最深的一处。   他抱起她匆匆往卧室走时,她方才定了定神,呢喃着问他,“晚饭……”   “待会儿再吃。”他冲她笑着,又低头细细吮吻她的唇角,“现在,有你就够了。”   门被砰地关上。   *   一场欢爱淋漓尽致,冷清靠着厚厚的枕头,身体酸痛的无法动弹。   偏偏这男人神采奕奕,洗澡出来时,一脸的舒畅模样。水从发上一股股流下,划过完美的下颔,直落上肌肉健硕的前胸。   冷清看得呆了,却也丝毫不避忌视线,就是这样直盯盯地望过去……他的男人,有何不可?   陆铭涵只在腰间松松挎着条浴巾,抬手将湿发顺向脑后,隔着被子将冷清抱进怀里。   薄被从肩头滑落,他意犹未尽地吻过她裸`露出的一肩,顺之而上,滑过颈线,啃咬着她小巧的下巴。   冷清气息不畅,被他日臻熟练的吻技弄得一阵轻喘,推着他央求,“不要了。”   陆铭涵已然掀开了被子,她未着丝缕的身体莹莹洁白,透着健康的浅粉,赏心悦目,手不由自主地上下逡巡,深入禁地。   冷清微微张着唇,长长地吸纳吐气,半推半就中又被他压至身下,感受那一处炽热很快的抬头复苏。   他解着身下的浴巾时,一阵刺耳的门铃猛然响起。   冷清警惕地往上仰了仰身子,“这么晚了,会是谁?”   陆铭涵摇摇头,“不管,我们继续!”   只是情绪被打乱,气氛很快冷了下来。陆铭涵托着她的下巴,一声声喊着她,“师太,师太,看着我,想着我……”   门铃又响了。   这一次,锲而不舍,来人下了决心要让屋里的人出来解决,及至最后,直接出拳拍着门。   冷清只能将陆铭涵推开,“去看看是谁,我身上难受,动不了。”   陆铭涵蹙着眉,一边抱怨着“谁这么煞风景”,一边又将浴巾围了,懒洋洋地跑出去。   门外却是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西服,满脸肃然地站着。一看到前来开门衣冠不整的陆铭涵,蓦地一惊。   “这儿……不是冷清的公寓?”来人铁青着脸,眼角微微抽着。   陆铭涵拿稍显生涩的普通话回复,“是啊,请问您是?”   额上猛然渗出汗珠,手心立刻黏湿得不像话,陆铭涵的瞳仁缩了缩,向后退着,迅速地关上卧室的大门,又畏畏缩缩地移步至门缘。   他一个标准的鞠躬礼,鼻子快要贴上膝盖,极有底气地来了一句,“伯父您好,初次见面,如有冒犯,请您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赶紧去支持新坑吧!   40恍然大悟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不大的一间客厅里,一位严肃到面部僵硬的中年男人端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拿起面前的一杯白开水喝个两口。   另一面,陆铭涵垂着脑袋,换上尚且得体的衬衫西裤,两只手轮流拽着褶皱。他微微一抬眼,刚刚迎上那道深邃的厉色,立刻中弹般心里哀嚎两声,又迅速将头低了下来。   这是滑稽到足以咳血的一场初见,准女婿和准岳父的第一场对决,以陆铭涵全线溃败告终。   冷爸爸半天方才自鼻尖哼出口恶气,心内直叹世风日下,连这等外表像模像样的男人都变得禽兽不如。   “你叫什么名字?”   低沉的男声未经热场便已在耳边响起,陆铭涵浑身一抖擞,绷直了上身回道:“免贵姓陆。”   冷爸爸两眉一敛,“我问你什么名字!”   陆铭涵只觉头皮一麻,直差点头哈腰,“铭涵,陆铭涵!”   冷爸爸这才点了点头,“名字还算马马虎虎。”   陆铭涵讪讪笑着,“伯父过奖了。”   “哼,伯父,谁是你伯父。”冷爸爸低寒一句,便又让陆铭涵僵了脸,片刻后,他方才不情不愿又开了腔,“今年多大了,做什么工作,家里几口人,爸妈是做什么的……”   陆铭涵来不及回答,便被这连珠炮似的问题狂轰乱炸下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幸而冷清穿戴整齐从里间走了出来,看见这焦头烂额的陆铭涵刚想笑,转而便遇见了一脸铁青的爸爸。   她将两耳的鬓发顺到耳后,一张脸慢慢变得滚烫,只敢站在陆铭涵身后弱弱地喊一声,“爸,你怎么有空来了……”   “哼,还敢问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都快被人卖了!”冷爸爸一拍台子,气势十足地冲女儿喊。   冷清哪敢反驳,低头往后缩了缩,陆铭涵艰难地挺直腰杆,“……伯父,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冷清的。”   冷爸爸两唇紧抿,一脸“就是怕你卖了她”的样子。   冷清不敢多说,陆铭涵亦是心有余悸,两个人面面相觑苦苦暗笑,余光还紧紧盯着一边坐着的大家长。   许久,冷爸爸方才清咳两声,朝着陆铭涵冷冷看了一眼,“下去让司机把行李拎上来。”   陆铭涵连忙答应着,“我这就下去。”   冷爸爸又拍了拍桌子,“我喊我女儿呢,你是我女儿?”   陆铭涵刷的白了脸,冷清一不留神便说漏了嘴,“爸,你还要住我这儿啊?”   冷爸爸剑眉一蹙,理直气壮道:“我再不住过来,你的名声都要毁了!少废话,赶紧下去拎行李。”   陆铭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踟蹰着,便听冷爸爸不耐烦的来了一句,“顺便送你朋友下去,大晚上的过来串门,像什么样子!”   陆铭涵像是得了圣旨般飞速拿起自己的外套就往门外冲,“伯父再见,伯父别送了……”   冷清一捏他的胳膊,冲他一阵挤眉弄眼,“走吧,他才不理你呢。”   心事重重地到了公寓楼外,陆铭涵这才舒了口气,两手使劲按着太阳穴,一脸无奈地朝冷清望,“这是天降奇兵啊,我表现的是不是很逊,你爸爸会不会讨厌我?”   冷清只念叨着,“丢死人了,这下子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陆铭涵摇着冷清的胳膊,“说啊,他会不会不待见我?”   冷清抬头望着他一脸窘迫,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道:“不会的……”   陆铭涵如释重负地笑起来,“那我就放心了。”   “他一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的。”冷清摇着头,“太丢人了,你就不能穿条裤子再去开门!?”   “……”   “冷清!”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幽幽而来,冷清一个激灵,和陆铭涵一同抬头看,冷爸爸正将脑袋从窗内探出来,缉凶途中奋力追赶一般。   “冷清,你还不上来!”   冷清欲哭无泪,推着陆铭涵的后背,“走吧,走吧,他那大嗓门准能将整栋楼的人都喊醒。”   陆铭涵忙不迭地赶,一肚子的委屈,“好容易放风一次出来见见你,还这么天公不作美!”   冷清只推着他,“走吧走吧,等我和他好好说说!”   陆铭涵的车灯最终消失在重重夜幕之后时,冷清仍旧蹲在台阶上,撑着下巴发呆。只是想不通,原本挺好一夜晚,怎么就出了这么多突发状况。   司机大包小包拎了一堆行李,戴着蓝牙耳机和人说话,“是是是,张秘书,冷市长要您打个电话去退房,他这几天都要看着小姐,啊,夫人也要来?没问题,到时候我去机场接……”   冷清手一抖,整个下巴都是一偏,差点跌坐下来。   司机一脸惊讶,连忙过来嘘寒问暖,“小姐,您没事吧!”   “……有事。”   “什么事?”   她猛然一瞪眼睛,“大事!”   *   这一年的除夕特别热闹,双方家长齐聚一堂,来了个盛大而热情的家庭会晤。陆铭涵的父母先走一步,冷爸爸与冷妈妈将他拉进包间又说了很久的悄悄话。   说其是悄悄话毫不为过,冷清和可可面对面坐在酒店大厅足足等了一个钟头。   两个头维持着相同的姿势,双手握拳撑着下巴,一齐望着墙面挂着的大钟。   过了一会儿,冷清实在有些不耐烦,摸了摸可可的脑袋,问了句,“咱们来点冰激凌怎么样?”   可可水润润的大眼睛一睁,两只小辫子摇来摇去,算是对此最由衷的认可。   冷清喊来了侍应生,给彼此都来了份香蕉船,转眼便望见玻璃窗外绚丽的霓虹彩灯,街上人来人往,都是相约跨年的恋人、朋友。   她舀了一大勺冰激凌,含恨似的吞进去,叹一口气,“看人家都是双宿双飞的出去玩,就咱们俩好可怜,被他们抛弃后只吃得上冰激凌!”   可可听不大懂,却也想着出去转转,眼巴巴望着路过一女孩头上戴着的小皇冠,冲着冷清使劲点了点头。   冷清突然想起什么,坐去可可身边,将她手中的勺子扔了下来,擦擦小女孩的嘴,笑道:“可可,妈咪带你去刚刚吃饭那边,你开了门偷偷溜进去,死死搂住爹地的腿不放,就说自己要睡觉,等他出来了咱们就去玩好不好?”   可可点点头,又拼命摇了摇头,垂着眼睛将冷清手中的勺子拿过来,慢慢切着冰激凌却不动口。   冷清又是一声叹息,蛮漂亮的一个小女孩,可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可惜了。   又过了一会儿,香蕉船都只剩下甲板了,那三个人还是没有出现,冷清霍的站起来,抱着可可就往那边走。   还没几步,陆铭涵就陪着二老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三个人聊得正欢,一路走一路哈哈笑着。   冷清妈妈第一个看见女儿,冲她招了招手,“冷清,你过来。小陆是个好孩子,你以后不要欺负他的呀!”   冷爸爸也是一脸舒然而笑,“小姐脾气好好收敛收敛,别总觉得自己了不起,照顾好老公才是了不起。”   可可埋在冷清胸前卖乖地冲大家笑,新掉的大门牙处黑洞洞一片,一条粉色的小舌头便调皮地露出。   冷妈妈直捏可可胖嘟嘟的小脸,“这小姑娘长得多漂亮,幸好像我们小陆,要是像冷清哟……”   “妈!”冷清僵着脸,“像我怎么啦,像我才倾国倾城!”   冷妈妈白女儿一眼,“像冷清的话,就只有一张嘴厉害!”   “……”冷清觉察出不对劲。   陆铭涵笑得那才叫一个灿烂,过来搂住冷清的肩膀,“爸、妈,你们放心,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爸……妈?   冷清一脸不解地望着这三天,不过进去说了那么一会儿话,爸妈也喊上了,好感也蹭蹭往上涨了,连她这个女儿都可有可无了!   这个陆铭涵使了什么魔法才让这分外难缠的两位乖乖上钩?她不禁对此人又一次刮目相看,简直迫不及待要问一问这方法。   以至于冷爸爸冷妈妈走后,冷清即刻提出了自己的不解,还没等陆铭涵提问,手机先响了起来。   可可靠着她的额头,一起低头往屏幕上看,居然是妈妈发来的:晚上别回来,家里太小住不下。   陆铭涵将可可接过来,忍不住要笑,“你妈妈真可爱。”   冷清白他一眼,“可爱个屁,前几天还追着我打,骂我随便就许身于人,今天倒好,恨不得把我往家外撵!”   陆铭涵冲她稍稍一扬眉,“是么……谁让你找了个这个聪明的老公?”又冲可可挤挤眼睛,“可可,你说是不是?”   两个人顶着头,都笑得无比灿烂。   冷清不给他沾沾自喜的机会,轻声一哼,“美得你!”   三个人漫步至维港一隅,烟火璀璨,倒映在宽阔的海面,波光粼粼。海风起时,陆铭涵一手抱着可可,一手揽上冷清,手指在她肩头轻轻打着圈。   “有件事想和你说,”陆铭涵突然低头望冷清,“关于尉迟勋的。”   冷清有些惊讶,“怎么好端端地提到他?”   陆铭涵耸耸肩,“只是想告诉你他当年离开的原因,没别的意思。”   “这个你都知道?”   “猜得,但也有八九十的把握,”他抿了抿唇,鲜见的一丝肃然,“说真的,你父母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冷清点点头,“你是不是想说,那时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他不能说服我父母,也并不觉得自己能给我一个好未来,因而决定出去闯开一番天地,再回来好好对我?”   陆铭涵微微一怔忪,“你怎么知道?”   “继而我们伟大的陆铭涵先生就要告诉我,他既有能力养活我,又有能力哄得我父母高高兴兴,所以由他当我老公,才是上上乘之举?”冷清满眼揶揄地望向他。   “你千万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从来没这么想。”陆铭涵狡黠一笑,“不过你硬是要这么说,我也并不反对。”   冷清扁扁嘴,却言及其他,“你不用告诉我他的事,我要真的看不清,那才是个傻瓜,我只是,很多时候都不愿提及,更不想承认。”   陆铭涵将她搂紧一分,淡淡笑着,“我懂。”   冷清靠着栏杆,长长吐了一口气,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在这样一个意义非常的晚上,你就不想和我说点其他的什么?”   陆铭涵一脸疑惑,反问她道:“我该和你说点什么?”   旁边一个男人正半跪求婚,女朋友惊讶又感动,接过玫瑰和戒指时,哭哭啼啼说不出一整句话。   冷清一脸期盼地望着,终拿胳膊肘抵了抵陆铭涵,“你看看人家,知道该说点什么了没?”   可可含着大拇指,看看冷清,又看看陆铭涵,亦是满脸的疑惑。   陆铭涵蹙眉想了想,方才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冷清立刻笑了,“快说说,要对我说点什么?”   陆铭涵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告诉她,“冷清,你今晚真漂亮,旁边那女的简直没法和你比!”   “……”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漫长的断更之后,无良喵喵又回来了……   那神马,首先要怪刚刚过去的那两周考试周,作为一个全国放假最晚的偶来说,就给自己小小休息了两天……OTL,其实,我坦白,确实是有些卡外加有些懒……OTL,我有卡结局综合征,一到结局就卡得十分销`魂……   于是,等等还有一更。我的目标是:今日三更!   两个小时后见,美人们!   41新年快乐   时间临近十二点,新年的钟声即将划破夜空,翻去旧有的一页,或好或坏。烟火冲上霓虹点亮的一片天际,绽开短暂一生中最绚丽的瞬间,噼里啪啦烧亮半边。   人影憧憧外,欢声笑语,唯独冷清铁青着脸,咬紧牙关望都不望身边的陆铭涵一眼。   可可对陆铭涵的话表示赞同,食指勾上冷清的发尾,用力笑着点头。   陆铭涵依旧一脸无辜,挑衅地捏了捏她的下巴,“怎么了,我夸你还不开心?”   冷清狠狠瞪他一眼,“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   陆铭涵无所谓地笑笑,“师太,你都从了老衲了,我还玩什么风情哪?”   “你的意思是,你是要留着那些给其他女人用?”冷清将头一扭。   陆铭涵连忙用手将她的脸重新掰回来,“我可没这么说!”   冷清一侧头,咬上他的手指,“你就是这意思!”   陆铭涵连忙抽开了手,两指腹碾了碾,又缠上她的脸,“我也没这意思。”   冷清这回不说话,两只眼睛直愣愣盯着海面看,眸中清澈,反射着海面粼粼之色。   “师太……”陆铭涵喊她,“大过年的,你别不理我呀!”   他在可可耳边嘀咕几声,小女孩立刻会意,抱着冷清的脖子,又是亲,又是笑。   冷清挪着身子,冷冷望向这二人,“别理我,伤自尊了。”   陆铭涵只得叹口气,“不理就不理,你还伤我感情了呢!”   可可双手裹着小脸,一仰面靠在陆铭涵怀里,蹙着小眉头长长叹了口气。   身边的人群突然骚动,大家很快聚到一处,看着楼外LED上变小的数字,一起跟着倒数。   “十,九,八……”   陆铭涵看向冷清,眉眼弯了一弯,异常清朗沉稳的声音,“许个新年愿望吧,师太。”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之间,便会从这一年迈入下一年。而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可可,却依旧没有改变。   人这一生,也不过就是短短数十年,他们在旅途中陪着不同的人行走,幸而分开的那一转身,他正等待,她正前来。   他们渐渐成熟,他们之间渐渐紧密……一切似是结局,一切又刚开始。   冷清闭上眼睛,如他所说,静静向上天许愿。   这一辈子也只会有不多的几十次跨年,无论是抱着怎样喜悦的心情,至少这一次是带着些许对陆铭涵的薄恼……她想,她真的会记得这一份感觉。   明明惧怕陷落无边虚幻的梦境,却还是爱做着醒不来的噩梦。   这一切,或许都是命中注定。   “三,二,一!新年快乐!”   烟花将夜空点染成绚丽的画卷,闭着眼,犹可感觉出亮暗交错时,明灭变换的光感。   冷清睁开眼,陆铭涵正放下可可,站直身子看她时,轻轻启唇,像是不愿打搅这一份梦境般,声音冲淡在人声鼎沸中,仍可看到那完美的唇形勾勒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冷清歪着头望他,“真的没有别的?”   陆铭涵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还想要些什么?”   冷清只能笑,“还想要很多很多……”   她突然僵了僵嘴角,是因为望见他突然展开的手心中,静静躺着的一枚戒指。目光即刻一滞,整片脑子同时变得空空荡荡。   陆铭涵尤为狡黠地笑着,“刚刚的新年愿望是不是许的这个?”   冷清呆呆地将戒指接过,紧紧攥在手心,傻傻地问他,“哪儿来的?”   “抢得刚刚那一对的。”他嘿嘿一笑,“不生气了吧,师太?”   冷清刚要点头,又端起架子摇了摇头,阴阳怪气道:“这么点东西就想收买我,我可不是那么爸爸妈——”   陆铭涵已经搂上了她的腰,俯下`身子,两瓣温热的唇紧紧贴上她的,重重地吻下去。   可可仰地脖子都累了,过去抱住冷清的腿,很快的,被她纤长的手指掩住了眼睛。   可可咯咯笑起来,挠着她的手背,“妈咪,痒痒……”   两个大人突然一顿,鼻尖碰着鼻尖,面面相觑。   陆铭涵尚自喘气,呢喃着,“刚刚你说话?”   冷清深呼吸几口,“才没有。”   同时,望向雀跃的可可。   冷清拍拍她的小脸,满眼诧异,“可可,你刚刚在说什么?”   可可拍拍两只小胖手,冲两人摇头晃脑道:“抱抱,可可也要亲亲!”   冷清和陆铭涵:“……”   *   年后,冷清如愿回到了泌尿外科上班,陆铭涵却因此一度焦虑,不止一次的要求她换个岗位。   冷清不同意,板着脸孔一字一顿地告诉他,“休想!”   陆铭涵简直拍案而起,“你成天看男人那儿,你怎么还好意思和我理直气壮!”   冷清一扬下巴,“什么白痴想法,陆铭涵,你不要侮辱我的职业素养!那是我热爱并且要一直继续下去的工作,你别以为娶得到我,就可以这样肆意左右我的行为!”   陆铭涵无奈笑了两声,“你简直无理取闹。我和你院长说去,要么调岗,要么开除!”   说罢作势就要走,冷清一把抓上他的袖子,“陆铭涵,你今天要是敢去,我就卷铺盖走人!”   陆铭涵反倒笑了,指指周围狭小的空间,“师太,你看清楚,这儿可是你的公寓。”   “……”冷清甩开他的膀子,扬扬手道:“去吧去吧,我充分相信公羊院长的坚强意志,她是绝不会因你这种强权而轻易折腰的!”   陆铭涵冷哼两声,“她不折腰?她不折腰,我把她打成母羊!”   就此,双边会谈初次告崩。   大大小小闹了好几回之后,陆铭涵方才稍作让步,约法三章,一旦结婚怀孕便要停止工作。   冷清也只好无奈妥协。   “你不觉得应该感激我的这份工作吗?”冷清拨了拨手上的戒指,闷着嗓子说道:“要不是我给你看病,到现在你也不能认识我!”   陆铭涵瞪她一眼,“别提这话题行不行?我要是知道你会那么看病,我死活都不会愿意去的!”   冷清切一声,“都什么年代了,思想还这么保守。”   “不管什么年代,男女都一样有别!”片刻后,陆铭涵嬉笑着用下巴磕上她的肩头,往那耳后不停吹气,“师太,我问你个事儿。”   冷清点点头,“问吧。”   “额……那个……”他有些难于启齿,将她的头往自己这边又拉了拉,贴近耳朵轻声问:“别人的那儿和我的那儿比……是不是差多了?”   冷清脸涨得通红,扑哧一声便笑了,拍拍陆铭涵的脸颊,绷着脸假装一本正经道:“陆先生,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   一顿。   陆铭涵不耐烦,“什么,快说!”   “你的那儿……”她摇摇头啧啧两声,“绝对是第一!”   陆铭涵喘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倒数第一!”   冷清抱着肚子哈哈笑起来,陆铭涵黑着脸,极不客气地捧起她的脸,毫无征兆地一气啃咬起来。   待两人都是气喘吁吁,他将冷清一拎,麻袋似的扛在肩上,阔步走向房内。   冷清好容易逃出魔掌,盖着被子累得只有喘气的力。陆铭涵却生龙活虎,端着一盘水果,边看电视边笑得像是个孩子。   她低声喊着身边的这男人,“方丈,我早应该向你坦白的。”   陆铭涵展臂将她环进怀中,“知道错了吧,承认我的傲人雄风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啊!”   冷清一头黑线,这看起来原本衣冠楚楚的男人,谁能想到还有着这样一颗很黄很暴力的心呢?   她慢慢摇了摇头,“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陆铭涵蹙起眉峰。   “其实,前列腺按摩大多用于治疗,你来例行检查根本不需要做的。”冷清扯嘴一笑,“只是我觉得这样能更好的发现潜在的病症,而且……”   陆铭涵开始咬牙,“而且什么?师太,你想清楚。”   “而且……我真的很想看看,你这样外表强势的男人,嗷嗷叫起来时,是怎样的无助失措。”冷清一缩脖子,“所以,对不起咯。”   “……”陆铭涵拉了拉被她紧紧拽死的被子,大手覆上那一片白嫩细滑,眉角抽动时阴森一笑,“师太,刚刚的,还不够,所以,对不起咯!”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和BF吵架耽误了两个小时……   我以为我两章写完的,哪晓得一章结束了……于是,全文就这么结束了? 本文内容由【ahuax】整理,爱八零电子书网(www.txt2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