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盘龙棍 作者:拓一木 第一回 书生狂言横遭灾 侍卫求功丧手足   数年大旱天下乱,万民但求粟米生。   崇祯勤勉天不予,流寇女真起刀戈。   忠勇四将终不再,亡与西北劫难逃。   合久必分自古道,可怜兴亡苦苍生。   南京城阅江楼内,一个身袭白衣的说书人正打开扇子,边摇边谓众人道:“那闯王李自成入京之后,正应了当年麻衣算师对太祖说的‘大明亡于西北’,只可惜李自成重用奸佞,俘走了吴三桂的小妾陈圆圆饮酒作乐,惹得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迎鞑子入关,李自成最后不敌,便携陈圆圆及一众心腹带着入京后搜刮来的宝藏率军逃出京城。”阅江楼内,白衣说书人低头喝了一口水,道:“这便是李自成‘男儿铁血窥中原,英雄兵败因红颜’的故事,各位看官若是不弃,小可明日午时,阅江楼内恭候大驾。”白衣人合上扇子,朝着众人作了个揖。   周围看客中不禁有人谓其道:“先生话语中对当朝不敬,还是早早离去为好,免得惹祸上身。”白衣人抬起头来,只见此人面如朗月,目若星辰,好一个俊俏书生,只是从衣口往里细看,便能发现此人胸膛似乎有些许凌乱疤痕。   白衣人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兄台提醒,只是鞑子再多,也未见得能耐兄弟分毫。”他话音未落,楼下便传来一阵喊声:“莫走了反清贼人!”却见一队官差迈着楼梯跑了上来,带头一名官兵拔出长刀,指着白衣人大喊道:“给本把总拿下这个出言不逊的狂徒!”   说罢,众官兵朝着白衣人围了上去,各看客大多也是老实百姓,哪见过如此阵势,吓得四处逃窜,白衣人看着把总,眼神一寒,冷声道:“我等汉人皆是大好男儿,你这厮给鞑子做狗也罢了,竟然还想残害同胞,着实该死!”   话音未落,白衣人一跃而起,抬起腿,一串连环腿点在众官差胸口,凡中招者,无不倒地,白衣人跃到把总面前,一记窝心腿蹬在把总胸口,那把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朝后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在柱子上,脸如金纸,眼看是不活了,眼见着把总都死了,其余官兵吓得心惊胆寒,团团围住白衣人不敢靠近。   看客中有人眼尖,忽然对白衣人高声呼喊道:“兄弟莫不是当年闯王麾下白衣书生李岩将军?”白衣人朗声大笑道:“在下正是李岩,将军之事还望勿提!”说罢,李岩打开折扇,长啸高歌道:“狼烟千里,血染九州,何日遇明主?收拾旧山河,光复中原!”话毕,一个燕子三抄水,从阅江楼上飘然而下。   话说那李岩是何许人也?文武全才,乃当年闯王李自成麾下第一智囊,闯王领兵反明之时,李岩曾在百姓之中广布流言:“闯王仁义之师,不杀不掠”;还编出童谣,让小儿到处传唱:“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家都欢悦”。就是在这一年,嗷嗷待哺的河南饥民如大旱之望云霓,“惟恐自成不至”,“从自成者数万”。   李岩为闯王大业可谓是立下汗马功劳,李自成起初也是从善如流,但自从李自成入主京城之后,整日骄奢淫逸,沉迷酒色,听信奸佞牛金星“十八小儿主神器乃意指李岩,而非大王”之语,欲加害李岩。奈何走漏了消息,李岩凭着心腹将士的拼死护送与自己一身独冠三军的好武艺硬生生从京城里逃了出来。   自此,李岩心灰意冷,混迹江湖,听得闯王兵败之后,李岩更是整日借酒消愁,感叹怀才不遇,这日来到阅江楼,也是酒后狂言,才引来官兵追捕。   李岩趁城门守卫还未收到逆贼阅江楼闹事的消息,施展轻功跑出城来,忽的感到一阵酒意上涌,腿上不禁一阵酸软。李岩望见不远处有家茶舍,甩了甩头清醒了下头脑,踉踉跄跄坐到桌前点了壶茶水。李岩长饮一口后深深出了一口气,顿觉脑中似乎清醒些许,不由摇头一阵苦笑,喃喃自语:“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旁边传来一声冷笑,道:“李将军果然是风流人物,无酒不欢!”李岩大惊,侧身一看,旁边坐了四个壮汉,浑身经络如老树盘根,相互交错,李岩一看就知均是外家高手,发话的正是为首那个汉子,一双虎目正冷冷的看着李岩。   李岩心中一紧,笑着抱拳道:“李岩早已不是将军,混迹江湖一个闲散罢了,不知四位兄台是何方神圣?”那汉子猛的站了起来,一把砸碎手中茶杯,喝道:“闯王余孽,大内侍卫高鹏在此,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李岩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幽幽笑道:“好大的官威!官老爷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只见李岩手掌微晃,一道寒光急出,手中的茶杯朝着高鹏的咽喉射了过去,却见他身子也不曾停歇,朝着最近那个汉子蹿去。高鹏一看带着劲风声的茶杯,不觉心中一紧,所谓上打咽喉下打裆,虽然只是普通一个瓷杯,倘若咽喉来上这么一下,也是非死即伤。电光火石间,高鹏大喝一声侧过身子,一招“游龙越缝”堪堪躲开飞来的茶杯。   李岩趁着高鹏躲避之际,折扇朝着最近的汉子眼睛点去,那汉子反应不及,仓促之下趴到地上一个懒驴打滚,想要躲开李岩的扇子。   李岩冷笑一声,跟起一个扫堂腿点在那汉子胸口,生死之间,李岩这一脚也是毫不含糊,使出了十成内劲,只听得那汉子胸口发出一记骨骼断裂之声,那汉子倒在地上,面如金纸,眼看着不活了。   高鹏气的怒发冲冠,对着剩下两个汉子吼道:“一起上,拿这厮狗头来祭老三!”李岩不禁气笑了,道:“就你们三个学艺不精的东西要是也能收拾李某,那李某这颗头颅早留在南京祭天了。”李岩边说边运气,这一运气,李岩脸色忽的一变,只感觉自己的提上来的内力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李岩大惊,指着高鹏喝道:“无耻鼠辈,竟然在茶里下药!”高鹏狞笑道:“只可惜这大漠化功散起效太慢,还让你害了我兄弟性命,反贼受死!”高鹏拔出佩刀,一招力劈华山,使出浑身力道,朝着李岩脑袋直直劈了下去。李岩此时内力大损,不敢硬接,拿出折扇斜着一架,佩刀劈在折扇上打出了丝丝火花,高鹏大惊道:“精钢扇!”李岩不敢停留,扇子斜着一带,一个四两拨千斤,佩刀方向一转,朝着一起扑上来的另一个汉子砍了过去,高鹏怒目圆睁,想要收回佩刀,可全力一刀岂能收发自如?那汉子哪能料到手足同僚会给自己一刀?高鹏此招又是全力而发,既快且狠,那汉子没来的及反应便被斜着劈成了两半。   瞬息之间,又死一大内侍卫,转眼只剩二人。李岩硬接了高鹏的全力一刀,震的虎口开裂,手中折扇都有点拿捏不稳,高鹏看着自己误杀了自己兄弟,不禁心如血滴,双目眦裂,死死的盯着李岩,恨不得啃其骨,啖其肉,咬着牙关道:“好一个白衣书生,连害我两位兄弟性命,逆贼,今日有你没我!老二,上!”   这次,高鹏二人不敢放肆托大,朝着李岩出招时出七分,留三分,与李岩开始游斗,照此下去,李岩内力不济,怕是耗不过一炷香时间。李岩又如何不知二人想法,不禁心中急躁,冷不丁背后被高鹏划开了一条深可见骨口子。   李岩心一横,一个踉跄,卖给二人一个破绽,老二心中狂喜,单刀直入,想给李岩来个穿心凉。只听得李岩冷笑一声,忽的身子一斜,化扇为刺,直直刺进老二咽喉。此时,高鹏的刀也到了李岩面前,李岩变招不及,只得侧过身子,避开胸口,肋下又挨了高鹏一刀。   李岩盯着高鹏,忽道:“且看西洋雷火弹!”手从怀中兀的滑出出,一团黑影从李岩手中飞出,直至高鹏脚下,高鹏怎能不知那西洋雷火弹的威力?挨着一下,任你天仙下凡,怕是也救不活的。高鹏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吓得脊背发凉,脚尖往地上一点,朝后飘去。只见黑影一下摔在地上,高鹏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钱袋罢了,转眼朝李岩望去,李岩早已跃上驿站旁的一匹马,驾马朝南狂奔而去,远远听见李岩大笑道:“高侍卫,地上是给你的买马钱,小可读书人,不像你们这些鼠辈如此下作!”气的高鹏是七窍生烟,转眼看向那被他称作“老二”的汉子,双手捂着脖子,血咕嘟咕嘟从喉咙里往外冒,张着嘴巴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眼看也是不活了,高鹏含着泪怒吼一声,道:“三位兄弟,我一定斩下李岩狗头来祭奠你们!”说罢,狠下心扭过头去,一跃而起,跨马朝着李岩方向疾驰而去。正是:书生惹祸因纵酒,侍卫丧友为功名。欲知高鹏自去李岩可还有命留在?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李岩求生入破庙 黄铎智勇诛高鹏   话说满清入关,在扬州受到军民抵抗,激战数日,破城之后,清兵屠戮劫掠,十日不封刀,几世繁华的扬州城是时“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为五色,塘为之平。有道是:   闯王私欲起狼烟,百万铁骑破中原。   阉宦手弄朝中事,金戈长驱捣黄龙。   红衣火炮今尚在,寻觅不见袁崇焕。   莫道江南尽书生,英烈榜里冠扬州。   扬州城外的一间破庙中,一个十四五的男孩正架着一口破锅念叨着:“你姥姥的,啃了几天草了,今儿个好不容易插到条鱼,一定要好好祭下小爷的五脏庙.”说罢,拿起火石开始生火烧鱼,不想不少柴火都已受潮,眼看着柴火就不够了,男孩哀叹一口气,道:“也是小爷我倒霉,吃个鱼还能生出这些个事端。”耸拉着脑袋走出破庙便去捡柴火。   话说李岩身负重伤,神智也已有些许迷糊,想到身后还有人在追赶,李岩策马狂奔,不敢有丝毫懈怠,胯下之马虽然神骏,但也终究有精疲力尽之时,只听那马长嘶一声,两只前蹄一软,朝前跪了下去。这可苦了马背上的李岩,尚未来得及反应便从马上被摔了下来,李岩重伤在身,精疲力竭,已是饿的眼冒金星,这一摔可真是把他摔的七荤八素,不知天南地北。   看着马儿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看着就不行了,李岩摇了摇头,转身踉踉跄跄的走进了一所破庙。忽的李岩味道一股鱼香,定睛一看,面前放着一口破锅,里面正煮着一条鱼。李岩心中一惊,转头张望,发现四下无人,李岩暗道:“难不成是我李岩命不该绝,天见可怜,菩萨赐我一锅鱼汤?”可笑这书生也是饿昏了头脑,却不去想菩萨乃是慈悲之心,又如何会与他鱼汤饱肚?   李岩赶忙到蒲团面前,朝着菩萨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菩萨相助,他日我李岩若有翻身之日,必为菩萨修葺宝刹。”话毕,李岩就坐到破锅面前开始大快朵颐,犹如饿死鬼投胎一般,昔日读书人的斯文早已被这厮抛到爪洼国去了。   却说李岩正快意喝着鱼汤之际,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嚎叫,吓得李岩差点岔过气去,呛的李岩连声咳嗽一番方才好转。李岩回头一看,一个抱着柴火的男孩正瞠目结舌的盯着自己看,当男孩的视线转移到李岩手上那条比自己连还干净几分的鱼骨头时,男孩怀里报的柴火“啪”的掉在了地上,小脸涨的通红。   男孩冲到李岩面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拉着李岩的袖子大声嚷嚷道:“该死的偷鱼贼,还我鱼!”李岩老脸一红,心道:“我怎么着也是个秀才,偷吃了一个小顽童的鱼,倒也真是有辱斯文。”忙笑道:“小兄弟莫急,不要你报个价,你看这鱼就当是卖我如何?”男孩止住了哭声,红着眼睛看向李岩,狐疑道:“你这穷酸鬼一身破烂,还带血污,万一你这贼人把我骗去卖了可如何是好?”李岩一阵苦笑,道:“我堂堂读书人,岂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下作勾当……”忽然,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李岩一惊,心道:“莫不是那个该死的大内鹰犬追过来了?”忙对男孩道:“小兄弟,实不相瞒,我被恶人追赶至此,望小兄弟为我遮掩一番,如我李岩能躲过此劫,小兄弟厚恩了李岩没齿难忘!”小男孩听到这话,止住了哭声,看着李岩问道:“李岩?莫不是闯王麾下李岩李公子?”李岩抱拳道:“正是在下,一切仰仗小兄弟了。”说罢,李岩翻身上了神坛,躲在佛像身后。   李岩刚藏匿好后,一个粗狂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该死的酸秀才,还这能跑,累死你高大爷了。”高鹏边说边从破庙外迈了进来,看了一眼坐在破锅旁边烧汤的男孩,喝问道:“小子,告诉官爷,叫什么名字啊?”男孩一脸畏惧的答道:“禀报官爷,小人名叫黄铎。”高鹏满意的点了点头,掏出一锭碎银子,道:“黄铎,门外那匹死马的主人你可有见过?要是知道他的去向,告诉官爷,这锭银子就是你的。”黄铎看着银子眼睛一亮,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定一般,懦懦道:“官爷,小人确实见过那骑马之人,是一身带血迹的书生。”   佛像后的李岩心中一紧,不禁暗叹自己所托非人,便要出去与高鹏做最后一搏,却听黄铎接着道:“小人看他下马之后,往东跑去了,小人见他一脸血迹,莫不是在逃要犯?官爷可要小心呐。”   高鹏大笑道:“区区贼人,成不了气候。”顺手把银子扔给黄铎,便走出了破庙,听着远去的马蹄声,李岩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对着黄铎抱拳道:“今日之事,多谢小兄弟相助!”黄铎也有模有样抱拳还礼道:“李公子无须如此,黄铎本为扬州人士,本名也不叫黄铎,那满洲狗贼多铎当日带兵屠城,小人父母皆死于扬州十日,此血海深仇,小人万不敢忘,故改名黄铎,望有朝一日能取下那多铎人头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李岩道:“高鹏那厮,也不是易与之辈,此地不宜久留,小兄弟既是身无牵挂之日,不如和在下一同离开如何?”黄铎刚要答话,门外传来一声怒哼,只见高鹏跨了进来,冷笑道:“两位今儿个这么就想走了,也太看不起我高某人了吧?”   李岩、黄铎双双变色,高鹏冷眼看着黄铎,狞笑道:“就知道你个小兔崽子有问题,血迹方向明明就是朝庙里来的,你说他往西跑了,老子略施小计,让马朝西跑,这酸秀才果然出来了,这招引蛇出洞之计李公子以为如何?”高鹏转头看着李岩,李岩打开折扇,沉声道:“高侍卫既然执意咄咄相逼,那今日李某便和你分个死活。”说罢,李岩打开的折扇朝高鹏咽喉划了过去,此扇精钢所制,如若划到这么一下,那也是神仙难救。高鹏赶忙举刀侧着一架,李岩负伤奔波,浑身无力,被高鹏倒着震了出去,踉跄了几步,险些倒地。   高鹏一见,大喜道:“你个该死的秀才,这下看你还能念什么咒!”挥起长刀朝着李岩当头劈下,李岩横过扇子架住高鹏这夺命的一刀,却也是被震的双臂发软,趁着李岩面前空门大开,高鹏抬腿就是一脚蹬在李岩小腹上。李岩被一脚蹬在地上,疼的汗如雨下。眼见上前再一刀便能结果了李岩性命,高鹏大喜,冷不防一盆沸水带着白气从身边扑来,只听得高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抱着身子不停打滚。   原来是那黄铎见到李岩不敌,趁着高鹏专心对付李岩之际,抬起那口破锅,强忍着手中火烧般的疼痛,呼啦一下朝着高鹏身上泼去,高鹏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哪里熬得住这滚烫的沸水,疼的高鹏倒在地上翻来覆去,浑身赤红,皮肉的一块块炸了开来,痛不欲生。见此良机,李岩如何能放过?耐着疼痛,上前拿起高鹏掉在地上的刀对着在地上翻滚的高鹏一刀便结果了性命,可怜高鹏也算是条汉子,竟然因沸水暗算而死,不禁令人唏嘘。   看着高鹏断了气,李岩二人也算是出了一口气。李岩一身血污,外出也怕引起怀疑,黄铎便从高鹏身上搜刮出了一些银两,在城外农家买了两件男子衣服给李岩换上,二人这才离开破庙,上路匆匆前行。   李岩看黄铎一路奔波,虽然鬓角鼻尖已经有汗冒出,但是气息却为紊乱,李岩奇道:“黄铎小兄弟,我看你下盘坚实,吐纳有法,可是武行出生?”黄铎挠了挠头,憨道:“不满李公子,小人家中本也是扬州城内一家小有名气的镖局,祖上也均是习武之人。”李岩喃喃自语道:“黄姓的镖局?”低头思索片刻,忽的眼前一亮,抬起头问道:“那你可识得铁索横江黄义黄英雄?”黄铎听到此言,忽的眼眶一红,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过了半晌才止住哭声,哽咽道:“不,瞒李公子,黄义正是家父。”   李岩皱了皱眉,奇道:“黄铎兄弟,令父一手黄家十八路伏虎棍法独步江南,黄氏镖局更是好手如云,虽然清兵屠城,但是按照令父与手下一干兄弟的好武艺,理应能突出重围,其中是否另有隐情?”黄铎吸了下鼻子,道:“李公子明鉴,我爹本欲携镖局兄弟共同带百姓突围。哪知那日史可法大人找上家父,告诉家父,朱三太子也在城中,清军破成意在太子,希望我爹能护送朱三太子出城,保留下大明最后一点血脉。我爹虽不满大明官员所作所为,但心中仍然是一片忠君报国的赤诚之心,当即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李岩一惊,道:“这可不妙,虽然令父一身武艺,可那鞑子之中可也是好手如云,光说那带兵的十五王爷多铎,此人天赋异禀,当年在关外获高人授艺,习得一套修罗刀一手合盘掌,至刚至阳,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有满洲第一勇士鳌拜,横练一身金钟罩,寻常刀枪难伤分毫。令父此举只怕凶多吉少。”正是:为父受命保遗孤,智子巧计救书生。却问黄义这番护送朱三太子是凶是吉,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念忠义兄弟结拜 逢乱兵双姝获救   黄铎目中含泪,道:“正如李公子所言,家父率镖局好汉护着朱三太子破城而出,起先行踪隐秘,偶有鞑子发现,也被父亲出手击毙。不想刚冲出城,在城外遇到多铎巡查驻军,家父命镖局中两个好手护送朱三太子撤离,自己带上其余兄弟与多铎等人缠斗。虽然那多铎技冠关外,但家父已心存死志,招招搏命,多铎一时也奈何不得家父,两人缠斗一百余招,家父被多铎一掌震碎心脉而死,其余兄弟也皆尽战死,我趁乱从城内跑了出来,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因此改名黄铎,不报这血海深仇誓不罢休!”   李岩一拍大腿道:“铁索横江忠肝义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果然是真英雄,真好汉!李某虽和令父各侍一主,但似令父这等铁血好汉,天下共敬之!”随即眼神一暗,低声叹道:“可惜无缘结识这等豪杰,此乃李某之憾。”   黄铎对着李岩鞠了一躬,道:“小子在此谢过李公子。家父也知晓李公子事迹,佩服公子雄才伟略,心系百姓,也曾叹息无缘与公子相交,公子如今这番话,家父如若泉下有知,便也可以瞑目了。”   李岩抬起头来,正色道:“李某本欲去衡山见一故人,黄兄弟现在也是漂泊之人,不如与李某共去。我那故人亦是古道热肠之人,也曾听闻令父大名,如能见上兄弟,想必也是极为欣喜。”黄铎抱拳道:“那就麻烦李公子,小子讨扰了。”李岩摆了摆手,道:“黄兄弟也不必呼喊什么李公子,都是江湖儿女,如若兄弟不弃李某痴长几岁,便称我为大哥可好?”黄铎本也不是什么讲究之人,加上孩子心性,便朝着李岩抱拳大声道:“大哥!”李岩哈哈一笑,道:“不想我李岩今日又多了一个兄弟,好兄弟,走,等到了衡山我们兄弟再好好说道说道!”   说罢,刚欲前行,忽的传来一声呼救声,李岩神色一凝,忙对黄铎道:“兄弟,我们看看去。”两人朝着声音传来之处疾步而行,只见几名士兵正拉扯着一个二十来岁年青姑娘与一个莫约十四岁上下女孩,其中一个士兵出言调戏道:“小娘子,现在四处战乱,外面多不安全,不如跟着哥哥们,哥哥们护你安全,包准把你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说着爪子便往年龄稍大的姑娘身上递了过去。那姑娘又羞又恼,慌忙推开,娇喝道:“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女,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那士兵听到后,哈哈大笑起来,道:“王法?现在兵爷我就是王法,臭婆娘,可别敬酒不喝喝罚酒。”几个士兵淫笑着朝两个姑娘围了上去,忽的背后传来一声大吼:“朗朗乾坤,鼠辈安敢放肆!”几个士兵一惊,转头一看,是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带着一个少年,不禁放下心来,带头的士兵不耐烦道:“哪来的死秀才,滚滚滚,别妨碍兵爷办事,不然兵爷一刀宰了你。”   来人正是李岩、黄铎,那年长的姑娘看见是一个书生,一个少年,心中大急,道:“公子快跑,你不是他们对手,不必枉自丢了性命,公子好意,陈碧心领了。”带头的士兵笑道:“小娘子,本来兵爷是打算让他们走,看你这么不舍,莫不是你的小情郎?哥哥反悔了。”转头向李岩黄铎二人喝道:“留下钱财,放你们条生路,放聪明点,免受皮肉之苦。”   李岩一听,大怒,正待出手,黄铎道:“这种只知欺辱良民的兵痞,何劳兄长出手?小弟打发便了。”李岩也想看看黄铎小小年纪,功夫如何,微微颔首表示默认,带着的士兵一看,怒目圆睁,怪吼道:“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敢看不起老子,老子活劈了你!”说着拔出佩刀,一刀朝着黄铎砍了过去,乍一看还真是颇有气势,吓得两个姑娘花容失色,转过头去,不忍观看。   只见黄铎面色镇定,待得刀快到面前,不退反进,躲过佩刀。那士兵眼看着一刀扑空,正要变招,黄铎抬手一招“仙人指路”两只手指点在那士兵咽喉,那士兵当地倒在地上捂着喉咙痛苦的打滚,咽喉不停发出“嗬嗬”的声音。   李岩不禁点了点头,暗道:“知力量不敌,便以巧劲克敌,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孺子可教也。”两个姑娘见黄铎轻松取胜,脸上也露出了喜色,余下几名士兵一看,纷纷拔出刀朝着李岩黄铎扑了上去,李岩长啸一声,抬起腿几记连环腿便把几人都蹬了出去,待得士兵们挣扎爬起后,看着李岩黄铎的眼神早已满是畏惧。   李岩看着他们,怒哼一声,喝问道:“尔等败类是属于何人旗下?”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颤巍巍的道:“我等乃大西朝冯将军部下。”说着突然哭了出来,“扑通”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好汉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其余士兵一见,暗骂这厮不道义,竟然抢先讨饶,忙跟着跪在地上讨饶。   李岩鄙夷的看了一眼,冷声道:“杀你们脏李某的手,如若再犯,落在李某手里,定斩不饶,滚!”几个士兵听罢,如蒙大赦,相互搀扶,连滚带爬的朝后跑了开去。   李岩走上前,对着两名女子抱拳道:“两位姑娘受惊了。”年长点的姑娘对着李岩盈盈下腰,做了个万福,道:“多谢二位公子搭救之恩,如非二位公子相助,我姐妹二人后果不堪设想,不知二位公子高姓大名?”李岩道:“在下李岩,这位是我兄弟黄铎,如今兵荒马乱,看二位姑娘出身不凡,不知二位姑娘何故孤身在此?”那年长的姑娘低头不语,喃喃自语道:“李岩?李岩?”片刻忽然看向李岩,道:“看公子嫉恶如仇,又名李岩,莫非是闯王麾下白衣书生李岩?”   李岩摇头叹道:“李某早已不在闯王军中,现乃江湖一浪子。唉,张献忠手下这些兵痞恶事做尽,当年闯王如京之后何尝不是如此,可叹李某当年所信非人啊!”那年长的姑娘忽的拉着那年青姑娘对着李岩拜倒,小脸哭的是梨花带雨,李岩一惊,赶忙欺负,问道:“姑娘这是作甚?”只见那年长姑娘道,哽咽道:“李公子,我姐妹二人乃兵科给事中陈子龙之女,小女子名叫陈碧,这是舍妹陈瑶,家父当年因上书直言,触犯马士英、阮大铖等奸贼,深陷囫囵,如今大明兵败,他们意欲加害家父,家父遣心腹将我姐妹二人送出南京,心腹在途中为我姐妹二人抵挡追兵而遭遇不幸,我姐妹一路奔波至此,不想遇到匪兵,幸得李公子相救。小女子早闻李公子满腔热血,嫉恶如仇,恳请公子看在家父忧国忧民的份上,救出家父,陈碧必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已报公子大恩。”   说着,又欲拜下,李岩赶忙扶住道:“姑娘不必如此,姑娘说的陈子龙可是明师殿军陈先生?”陈碧道:“正是家父。”李岩一脸钦佩道:“陈先生心系天下,忧国忧民,实乃我辈楷模,如今先生遭奸人暗算,我自当竭尽全力救出先生,姑娘不必担心。但李某现在势单力薄,恐孤木难支,在下在江湖上还是有一些朋友,待在下召集些朋友,共同营救令尊。”   陈碧感激的看着李岩,盈盈一拜,道:“多谢李公子,那一切就仰仗公子了。”李岩抱拳回礼道:“路见不平,乃我等本分,姑娘如若不弃,与在下共去衡山,届时可也共商营救令尊之计。”陈碧应道:“全凭公子吩咐。”   说话间,躲在陈碧身后的陈瑶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黄铎,黄铎笑道:“小丫头,看什么呢?”陈瑶不悦的翘起了小嘴,道:“老气秋横的,好像自己多大似的。”黄铎道:“我十五,你多大?”陈瑶哼了一声,道:“我十四啦,你也就比我大一岁,装什么老成啊。”陈碧斥道:“小瑶,不得无礼。”陈瑶调皮的朝黄铎吐了吐舌头。陈碧朝李岩黄铎歉意的一笑,道:“舍妹缺于管教,让两位公子见笑了。”李岩笑着摆了摆手道:“令妹生性开朗率直,也乃性情中人。瑶姑娘,不如我们还是赶快上路,早赴衡山,共议解救令尊之策。”两姐妹点头称是。李岩见陈瑶二人相貌出众,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在周边小城里购了一辆马车,让姐妹二人坐于车内,四人驾车前行。   衡山派大殿浩然堂上的牌匾赫然用狂草写着“浩气长存”四个大字,力透纸背,霸气磅礴。主座上一名中年男子一幅儒生打扮,一脸肃穆,下首席位上坐了百余号人,各自打扮不一,但眉宇间均透露出一股草莽之气。   只见上首的中年儒生抱拳道:“各位好汉今日能大驾光临我衡山派,为我衡山派助拳,我莫不凡在这里代我衡山一派谢过各位。”堂下坐席上站起一员虬髯大汉,声如洪钟,道:“莫掌门不必客气,那鞑子欲染指我中原武林,竟敢放出‘踏破少林降罗汉,夷平衡山囚剑雨。’少林金身罗汉玄真大师与衡山潇湘剑雨莫掌门均是等敬仰的人物,岂容蛮夷放肆!”后排一劲装打扮的汉子也站起来道:“彭虎大哥所言极是,莫掌门乃我川湘一带领袖人物,鞑子意欲败衡山,收川湘,此乃痴人说梦,为莫掌门共护衡山,我等义不容辞!”左首又一两鬓略白的先生站了起来,道:“谭猛兄弟说的在理,鞑子妄想用擂台赛来败我川湘好汉,真当我川湘无人?老夫姚一龙就是不要这条老命,也要把狗鞑子打出川湘去!”一时间,群情激奋,都欲除鞑子而后快。众人说话间,却听见山下传来一阵长啸高吼之声,众人闻言不禁一阵色变。正是:书生欲图救忠义,却逢江湖多难时。欲只山下长啸之人是谁,众人又为何色变,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章 书生义气战鳌拜 铁丐舞棍斗剑雨   众人在衡山派大厅内,只听得山下传来一道啸声:“某家镶黄旗统领鳌拜,特来拜山!”啸声中夹杂着狮子吼的内劲,似乎能撼山动地一般,震的众人耳中嗡嗡作响,根基较差的甚至站立不稳,跌坐在靠椅上。众人蓦的一惊,莫不凡沉声道:“据闻那鳌拜乃满清第一勇士,果然名不虚传,各位好汉随我去会会那厮。”众人哄然应和。   话说李岩四人驾马车抄小路来到衡山脚下,忽的停住,向着三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黄铎小声问道:“大哥,为何在此处停歇?”李岩指了指前方大路上飘扬的旗帜,道:“若是愚兄没看错,此乃满清镶黄旗,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难道鞑子已经开始对中原武林下手了?我等下马前行,一探究竟。”二人不放心陈氏姐妹单处车中,于是四人共同悄步前行,只见山下正站了两拨人,细一看,可不就是莫不凡率领的川湘好汉与鳌拜率领的满清勇士。两拨人中间隔出了一块场地,场地中正有两人厮杀成一团。   李岩思索片刻,小声道:“我听江湖传闻鞑子欲与衡山少林两派打擂,以此收复中原武林,本以为乃江湖谣传,如今一看,竟真有此事。”黄铎小声道:“大哥,莫不如我等也去助衡山一臂之力?”李岩略微摇了摇头道:“兄弟,咱们且静观其变,再作打算。”说罢,二人朝前望去。   场地上厮杀的正是那彭虎,此人外号冷面屠子,正和一名满清勇士厮斗在一块,只见彭虎打的凶性大起,抓住一个空子,大吼一声,一拳打在那名满清勇士额头上,可怜那厮整块头骨都被打的凹了进去,一声没吭就去见阎王了,顿时川湘好汉发出一阵欢呼。   只见那鳌拜眼神一冷,喝道:“突顿,上去!”鳌拜身后站出一人,狮鼻阔口,两只手掌上满是厚厚老茧,挑衅的看着彭虎。彭虎心中恼怒,大喝一声,一招“金刚撼树”,双掌朝着突顿呼了过去。只见那突顿不退反进,双手化爪,朝外一开,分别扣住了彭虎双腕,提起膝盖一记穿云锥磕在彭虎下巴上,彭虎惨叫一声,直接昏死过去。只听得那突顿把彭虎举起,狂吼一声,抓着彭虎双腕的手一发力,直直的把彭虎撕成了两半,一阵血雨淋在突顿身上,像极那来自幽冥的恶鬼,看的胆小之人脸色发白,胃中一片翻江倒海。   此举也激怒了川湘豪杰,只见那谭猛直接跳了出来,怒视突顿道:“那彭虎已然昏厥,你又何必赶尽杀绝。”突顿淡声道:“这种废物,活着亦无大用。”谭猛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好个蛮夷,就让老子会会你。”说完,谭猛纵身而出,提腿一招“喜鹊登梅”朝着突顿胸口点去,带起一阵风声,突顿面色一变,赶忙侧过身来,一招“苍鹰搏兔”朝着谭猛腿上抓去。不想谭猛此腿乃是虚招,忽然身子一转,收腿换出一腿,一招“白鹭囚鱼”蹬在突顿胸口,突顿被倒着蹬出了几步才稳住身形,蓦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潮红,川湘众人见了,轰然叫好。   突顿缓了口气,道:“早闻十二路谭腿精妙多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谭猛冷笑道:“还算你这厮有点见识。”突顿面色一变,喝道:“但你终究难逃一死!”说着一爪朝谭猛胸口抓去,谭猛一个反应不及,胸口血肉模糊,被撕下了一块肉,谭猛大怒,两条腿招招往突顿要害攻去,踢得突顿一阵手忙脚乱。   李岩摇了摇头,道:“不出五十招,谭猛必败。”黄铎奇道:“大哥何出此言,我看那突顿被谭猛逼得甚紧,似乎处在下风。”李岩道:“兄弟你且看,谭猛只是逞一时之勇,招招不留余力,而且身上带伤,必不能久。反观突顿,虽然落在下风,但是一直藏有余力,等到谭猛力竭,突顿反攻,谭猛必败。”   果然不出李岩所料,二人相斗了三十余招,突顿抓住谭猛一个破绽,双手擒住谭猛双腿,甩过头顶,兀的一撕,谭猛也生生被撕成了两半,人群中胆小的已经开始作呕,川湘豪杰虽然愤懑不平,但一时之间竟也无人敢再出应战。   莫不凡看了眼众人,高声道:“这位兄弟果然好手段,不过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不才也想来领教一番。”李岩一听,暗道不好,莫不凡向来以剑法闻名,从未听过拳脚如何,倘若拳脚相斗,恐会吃了大亏。李岩一拉黄铎,笑道:“兄弟,该我们出场了。”   突顿刚要答话,只见旁边传来一个男声道:“杀鸡焉用牛刀,小生不才,也愿为莫掌门尽效犬马之劳。”众人一看,只见小路上走来两男两女,说话的正是李岩。莫不凡一见,心中大喜,道:“李公子,今日怎的来我衡山作访?可惜莫某今日不能款待李公子,还望海涵。”李岩笑道:“莫掌门此言让小可受宠若惊,不如退了贼人,我等再行叙旧?”莫不凡拱手道:“那就劳烦公子了。”   突顿在旁听的早已不耐烦,对着李岩喝道:“你这秀才这等啰嗦,看老子撕了你。”纵身一招“鹰击长空”朝着李岩便扑了过去直取李岩咽喉,但李岩是何许人也?随着李自成身经百战,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只见李岩提起左腿便朝着突顿胸口点去。突顿眼看着李岩出腿带着风声,后发先至,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大惊之下忙化抓为掌,朝下一按,化解李岩攻势,李岩收起左脚,右脚飞起一记“野马蹬”正中突顿胸口,突顿喷出一口鲜血,顿时门庭大开。   那鸳鸯连环腿乃是李岩赖以成名的绝技,一旦出腿便如涛涛江水连绵不断,只见李岩招招连环对着突顿攻去,整整连了二十八腿后一个发力把突顿蹬了出去,鳌拜上前一看,突顿全身经脉早已被李岩震断,已然气绝,鳌拜心中大骇,高声道:“早闻李自成军中高手如云,军师白衣书生李岩,人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若李公子能归顺我大清,我愿为李公子引荐,包管公子以后飞黄腾达,也不服了公子的满腹经纶与一身绝技。”   李岩朗声笑道:“敖统领,李某虽然不才,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尔等蛮夷犯我中原,李某只恨不能驱除鞑虏,振我河山,若想让李某归顺大清,劝你死了这条心。”鳌拜脸色铁青,怒哼一声道:“本统领敬你是条汉子,你这厮恁的如此不知好歹,今日就让某家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   鳌拜身后忽的走出一人,对着鳌拜抱拳道:“敖大人不必动怒,待属下取了这秀才的狗头。”鳌拜一看,笑道:“多谢吴兄弟,此次敖某定要将其手刃,稍候我们的莫大掌门就交给吴兄弟了。”那人抱拳应声后,便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李岩大喝一声,抬起脚,一记“横扫千军”朝着鳌拜招呼过去,鳌拜一个“铁门栏”挡住李岩一腿,双掌舞的呼呼作响,二人战作一团堪堪斗了八十余招,莫不凡眼看着不禁暗自着急,暗自寻思道:“李岩腿上功夫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中好手,但那鳌拜横练一身金钟罩,恐怕李岩也难耐其分毫。”忽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叫好声,莫不凡转头一看,原来是那李岩抓住了鳌拜一个空档,一脚踢在鳌拜左肩。众人呼声未落,只见鳌拜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不退反进,一掌拍在李岩胸口,李岩蓦的吐出一个鲜血,仍是咬着牙一个“鹞子翻身”一脚点在鳌拜胸口向后飞了出去。   此时已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场面,李岩身受重伤,面如金纸,鳌拜虽然一身硬功,伤势较轻,但是一个之间也被李岩全力两脚踢得经脉不通,体内一阵气血翻滚,眼看着也是再无一战之力,那员姓吴的汉子连忙过来搀扶鳌拜,面色担忧的问道:“鳌大人伤势如何?”鳌拜摆了摆手,道:“并无大碍,只是接下来要麻烦吴兄弟了。”那汉子爽朗一笑道:“为敖大人分忧,属下荣幸之至!”   只见那吴姓汉子走到阵前,抱拳朗声道:“洒家吴六奇,不知哪位好汉愿意上前赐教?”莫不凡一惊,试探道:“阁下莫不是铁丐吴六奇?”那汉子朗声道:“不错,正是在下。”莫不凡一阵冷笑,道:“人言铁丐吴六奇英雄豪杰,不想竟也做了鞑子的走狗。”吴六奇摇头叹息道:“莫掌门此言差矣,没想到莫掌门竟也是此等目光短浅之人。”莫不凡怒极反笑,道:“难不成降为清狗,负我汉人反倒成了英雄?”   吴六奇大声道:“敢问莫掌门,崇祯因何而败?”莫不凡也是光明磊落,明白事理之人,道:“先皇刚愎自用,是听信奸佞,辜负贤臣。”吴六奇又道:“那再问莫掌门,崇祯在时百姓生活如何?”莫不凡道:“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民不聊生。”吴六奇朗声道:“古人云,民为海,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昏君无道,揭竿而起有何不可?如今北方皆为我大清朝掌控,百姓安居乐业,此不正是我等希望看到的太平盛世?”莫不凡怒道:“好你个巧舌如簧的铁丐,莫某只知汉人的江山不能拱手让人,否则死后都无颜见列祖列宗,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就让莫某领教一下你的达摩棍。”正是:书生鳌拜两皆伤,铁丐剑雨又争强。欲知吴六奇与莫不凡谁能更胜一筹,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铁丐显威破剑雨 判官举手伏鳌拜   吴六奇叹了口气,双手握棍做了一个起手式,对着莫不凡道:“莫掌门,请了!”莫不凡也不答话,拔出剑,一招“仙人指路”朝着吴六奇刺了过去,别看吴六奇一杆铁棍势大力沉,在吴六奇手里就像没了重量一般,被吴六奇舞成一团黄光,带着风声朝着莫不凡招呼过去。   李岩按着胸口,眼中浮现出一丝敬意道:“这吴六奇被称为大力将军,双臂果然有千斤之力,盛名之下无虚士。”黄铎道:“但此人却投靠外族,占我汉人江山,真是枉费了真身武艺。”李岩转过头来看着黄铎,道:“兄弟,但是此人刚才一番话说得却有道理,我竟无力辩驳,兄弟以为如何?”黄铎默然不语,良久抬头道:“大哥,我不知道这些大是大非,我只知道鞑子杀我父母,我一定要为父母报仇!”李岩笑了笑,道:“也对,这些大是大非,孰是孰非自有后人论断,我在这里操心个什么劳子。”   莫不凡也果然不负潇湘剑雨的盛名,一柄长剑舞的滴水不漏,仿佛是几柄剑共舞一般,莫不凡走的是轻灵敏捷路子,吴六奇走的是大开大合的霸道路子,一时间二人谁也奈何不了谁,堪堪斗了百余招。   吴六奇心下焦躁,高声道:“莫掌门,在下敬你是条好汉,不愿与你生死相见,不如共同归顺大清,谋个一官半职造福百姓。”莫不凡怒道:“莫某就是丢了这条性命,也不做鞑子走狗!”吴六奇怒喝道:“那就休怪在下手下无情,得罪了!”只见吴六奇棍法忽的一变,招招直指莫不凡要害,出招速度似乎比莫不凡还快了一份。”   李岩大惊,道:“不好,吴六奇刚才还一直留手,三十招之内莫不凡必败。”莫不凡眼见吴六奇势如疯虎,棍棍要命,顿时觉得压力陡增,刚过五招已显败势,吴六奇抓住莫不凡一个变招不及,大喝一声,一招“棍定乾坤”,一棍子戳在莫不凡胸口,莫不凡闷哼一声,就像断了线的纸鸢一般朝后飞了出去。   川湘好汉顿时一片寂静,各好汉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也非是各位好汉怕死,但如莫不凡这种川湘武林界成名多年的高手都败下阵来,怕自己贸然上去既丢了性命,又堕了川湘豪杰的名头,得不偿失。   鳌拜仰大大笑,道:“川湘武林,不过如此,劝尔等速速归降,不然某家今日就血洗衡山!”忽然,一道洪亮声音怒吼而至“蛮夷安敢放肆,真当我川湘无人?”话语中一片浩然正气,振聋发聩,众人耳朵之辈震的嗡嗡作响,鳌拜暗道不好,四周眺望,未见人影,大喝道:“是那位英雄在说话,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吴六奇手朝着祝融峰一指,道:“在那里!”众人转头看去,一道灰色人影正从峰顶疾驰而下,鳌拜心下大骇,暗道:“早闻内家功夫深厚者有千里眼顺风耳之能,我道是中原人自吹自擂,今日见此人距离甚远竟能听得我说话,虽不说有顺风耳之能,但也相差不远矣。”   莫不凡对着那倒灰影定睛一看,脸上满是惊喜,暗道:天不亡我衡山,此人一来,衡山无忧矣!”   只见那道灰影迅速来到阵前,直到灰影停下,众人才看清楚此人面貌,原来是一个须发皆白老者,神情虽然祥和,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有道是:   灰袍轻袖走天涯,心有菩提气自华。   判官笔下无冤鬼,何为正道何为侠?   只见老者盯着鳌拜,淡淡发话道:“可是你笑我川湘无人?”鳌拜面色一正,道:“鳌拜坐井观天,妄语了,不知前辈是?”   鳌拜话音未落,只见莫不凡对着老人拜倒,高声道:“莫不凡见过师叔!”老者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老夫本不想出面,一来是我与你师父有兄弟之情,不忍看衡山灭于一旦;二来此子小觑我川湘豪杰,老夫也不愿川湘武林被堕了名声。”说罢,老者转头看向鳌拜,道:“老夫何正道,虽已行将就木,今日也想讨教两招。”鳌拜还未答话,吴六奇忽然高声问道:“可是菩提判官何正道前辈?”老者淡然道:“正是老夫。”   吴六奇忙附到鳌拜耳边,道:“敖大人,此人乃川湘名宿,菩提是说他对于百姓侠士宅心仁厚,判官是说他嫉恶如仇,对于大奸大恶绝不放过。二十年前,因阉狗魏忠贤把持朝政,迫害东林党人,震惊天下,何正道气愤不过,入夜潜进魏忠贤府邸,凭一己之力手戮魏忠贤麾下“五彪五虎”,屠尽魏府三百余人,切下魏狗人头置于东林党人墓前。此事在当年轰动武林,老一辈武林人士无人不知,崇祯本为好大喜功之人,且为维护朝廷颜面,对外宣称是自己处置了魏忠贤,何正道也觉自己杀孽太重,从此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因此此人事迹才被慢慢淡忘在江湖之中。”另一边,李岩虽然年轻,多年游历江湖,却也知道许多奇人异事,正对着黄铎介绍何正道,黄铎看着何正道,眼中异彩连连。   鳌拜上前一步,抱拳道:“你是武林名宿,前辈高人,鳌拜又岂是对手?”何正道冷哼一声,道:“小子别跟老夫耍这些个花花肠子,你们之中只要有人能在我手底下走过十招,老夫转身就走,不再过问此间之事。”   鳌拜心中暗喜道:“老匹夫目中无人,真是小觑天下英雄,某家横练一身金钟罩,又岂会走不出十招?”遂大笑道:“前辈武功盖世,我等虽是蜉蝣撼大树,鳌拜也想试一试,得罪了!”鳌拜大吼一声,硬生生冲破了阻碍的穴道,虽然此法大伤元气,会留下后遗之症,但此时的鳌拜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只见鳌拜左手化爪,一招“苍龙探海”朝着何正道咽喉抓去,何足道冷笑一声,道:“好狠毒的贼子!”右手化爪朝着鳌拜扑过来的手一个反擒拿,扣在鳌拜虎口之上,鳌拜顿觉酸软无力,心道不好,何正道不待鳌拜反应过来,右手一发力,一招“大圣问天”把鳌拜掷了出去,狠狠摔在一刻大树树干上。   如不是鳌拜刚才展现过惊人武艺,围观众人还真以为鳌统领是银枪蜡弹头,看似生猛的一招竟然被何正道如此轻巧的破去。何正道左手化掌,朝着鳌拜胸口缓缓拍去,鳌拜看着这似慢却快的一掌,突然感到排山倒海般的压力,想躲开来,但是仿佛被锁定了一般,让鳌拜产生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鳌拜一咬牙,提起右掌全力迎了上去,“嘭”的一声闷响,鳌拜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吐出一口鲜血。众人一数,何正道方用三招便将鳌拜败下阵来,均是大骇。鳌拜勉强支撑着身子对着何正道抱拳道:“鳌拜学艺不精,甘拜下风。”何正道瞟了鳌拜一眼,道:“还算是条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   吴六奇见鳌拜吃了亏,虽自知不敌,却也上前一步,对着何正道作了个揖,道:“何前辈世外高人,小子虽知不是你对手,在兵器上却也望你老人家能指点一二。”何正道冷冷一笑,道:“比不过拳脚还想试兵器,也罢,别说老夫欺负晚辈,老夫成全你。”转头看见川湘好汉,片刻后,何足道走到李岩面前,笑道:“这位兄弟可否借我折扇一用?”李岩忙递上折扇道:“前辈需要,尽管拿去。”何正道接过折扇,仔细端详后看了一眼吴六奇,道:“好一把精钢扇,对付他多余了。”   黄铎在旁听见了,转身抽出挑着陈氏姐妹包袱的小木棍,拿在手中,笑嘻嘻的对着何正道道:“你老人家不如用此退敌如何?”说罢,将木棍递了上去,李岩低声喝道:“兄弟不得无礼!”何正道先是一愣,接着笑呵呵的看着黄铎道:“你这小家伙倒是有趣,还来考教老夫,也罢,老夫就用你这根小木棍和他斗上一斗。”   黄铎见何正道答应了,兴奋的点了点头,何正道看着黄铎,突然童心大起,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对黄铎道:“小家伙,万一我输了衡山今日就要遭到大灾,这个棍子是你给我的,你说我该怎么用这根棍子在十招里面退敌呢?”   黄铎刚才给何正道棍子完全是出于玩心,哪里还顾及过这个,顿时有点慌了神,人群中也发出了一些吵闹声“小屁孩瞎起什么哄,出了事你承担的起么?”“何老,还是换把趁手点的兵器吧!”一时间人声鼎沸。   何正道转头朝着众人喝道:“吵个什么劳子,老夫做事还需要你们指点?谁有能耐自个儿上去。”何正道白发飘飘,金刚怒目,眨眼间就震住了众人,随即转头看向黄铎道:“小家伙,不要理睬这些烦人的家伙,你想出办法没有?”   黄铎虽然年幼,却也自知何正道和吴六奇武学上的造诣。别说自己,就是自己的父亲在世,也不一定能看出看出端倪,黄铎人小鬼大,心中默默思考了一下,便有了计较。正是:判官挺身扶正气,小儿出题作考量。却道黄铎到底有何计较,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何正道只身退兵 祝融谷再开师门   只见黄铎对着何正道抱拳道:“虽然晚辈眼界有限,但是刚才也见到您老一招败鳌拜,且听李岩大哥说起您老乃除暴安良的大侠士,一定不会看着衡山遭难,前辈既然心中已有退敌办法,我还是在一旁看戏好啦。”   但凡是人,没有不喜欢听好话的,何正道隐居多年,虽然已经淡薄名利,但是听着这么一个天真的孩子吹捧,心中不免也有些洋洋得意。何正道哈哈大笑道:“好你个了伶牙俐齿的小家伙,好,你且看老夫如何退敌。”   何正道转身看向吴六奇,小木棍一直,喝道:“别说老夫欺负小辈,出招吧。”吴六奇眼见何正道如此轻视自己,也是心头起火,手中熟铜棍舞起,一招横扫江山朝着何正道扫去。吴六奇此招势大力沉,正所谓拳怕力壮,就是何足道脸上也不禁露出凝重的神色,只见何正道身子向后一倒,架出一招铁板桥躲过,眼看着吴六奇的熟铜棍扫过,何正道捏住木棍运气内力朝着熟铜棍上一敲,熟铜棍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震的吴六奇手臂酸麻。   吴六奇心下大骇,抖杆术虽然是习棍之人必练的法门,但是其中讲究繁多,极为考验习武之人的爆发力。吴六奇自负力大无双,却不想自己一往无前的一招横扫竟然能被何正道以一根木棍点在自己的熟铜棍上为力点,以杆法中的“崩”字诀震的自己双臂发麻,才知自己小觑了天下英雄。   二人吴六奇深吸一口气,稳住气息,朝着何正道胸口点了过去,正是刚才刚才挫败莫不凡的那招棍定乾坤,何正道朗声大笑,对莫不凡道:“看清楚了。”话音未落,何正道身子斜着一侧,上半身往外斜出三寸,堪堪躲过了吴六奇的棍子,运劲于指,伸出食指对着棍端一弹,巨大的反震震的吴六奇虎口爆裂,险些熟铜棍脱手。   二人堪堪过了七八招,何正道手中小木棍忽的作判官笔式朝着吴六奇点去,吴六奇自忖手中熟铜棍比小木棍长过太多,只要不让何正道近身,便是菩萨下凡也奈何自己不得。吴六奇主意已定,只见他把手中熟铜棍舞作一团,护住周身要害。何正道笑道:“凭这就能挡住老夫?且看老夫破你棍花。”说罢,何正道定气凝神,蓦的大喝一声,木棍点在吴六奇棍花中心。何足道手上的木棍四分五裂炸了开来,吴六奇怒吼一声,熟铜棍脱手朝后跌了出去,何正道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了吴六奇的棍法,看的众人如痴如醉。李岩叹道:“何前辈果然艺高人胆大,竟然直戳棍眼,借力打力,用吴六奇本身的力道把自己震伤。”   鳌拜亲卫赶忙上前扶起吴六奇,鳌拜见自己与吴六奇踌躇满志而来,却都在何正道手上走不出十招,顿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对着何正道一拱手,道:“鳌拜技不如人,败在何前辈手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以后只要我鳌拜在一日,我大清就定不会讨扰衡山分毫,告辞!”说罢,带上众人扭头便走,川湘群雄轰然称快。   何正道待得鳌拜众人远去后,回过头来笑着对黄铎道:“小娃儿,谢谢你的木棍啦,你叫什么名字?”黄铎大声道:“我叫黄铎,我十五岁,已经不是小孩子啦!”憨态可掬,引得何正道哈哈大笑。   李岩见何正道似乎对黄铎颇有好感,不禁心中一动,对何正道抱拳道:“小子李岩见过何前辈。”何正道摆了摆手,道:“别搞这些个文绉绉的礼节,我看你一力维护衡山,不错不错。”李岩道:“小子有一事想拜托前辈。”何正道眉毛一皱,道:“先说出来听听。”   李岩一见有戏,赶忙道:“小子这次来衡山是因路上遇到陈给事家两位小姐,得知子龙先生被奸人所害,锒铛入狱,晚生来衡山正欲召集江湖上朋友共同营救。”何正道问:“可是那明诗殿军陈子龙?”李岩答道:“正是。”何正道问道:“莫不是他有高手看护,所以你想让我一同去救出陈先生?”李岩忙道:“非为此事,虽然我们功夫和您老相比乃是天地之差,但是去弘光朝廷里面救个人还是不在话下。”   何正道奇道:“那所托何事?”李岩一指黄铎,道:“我这位兄弟乃扬州威远镖局总镖头黄义之子黄铎,当日多铎屠城,黄总镖头因护送朱三太子出城不幸殒命,只留下一子,我们此去营救一路凶险,希望能让他留在前辈你身边,请前辈照顾一二。”何正道笑道:“臭小子原来是看上老头子这两手功夫,想扔个小油瓶给我。”说罢,何正道转头看着黄铎道:“小娃儿,你大哥不想要你拉。”   黄铎自知功夫不到家,去了也是累赘,又见何正道武功实在了得,早有拜师念头,见何正道如此调侃自己,哪会不知道意思,连忙对着何正道跪下大声道:“徒儿拜见师傅。”接着“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响头。   何正道大笑道:“没想到老夫快作古的人还能收到个关门弟子,小子动作到快,快起来吧。”说罢,弯腰扶起黄铎。黄铎转过头来,眼眶一泓,对李岩道:“大哥此次前去,凶险万分,一定要多加小心。”李岩见黄铎真情流露,心中不禁一阵感动,正欲答话,何正道不耐烦道:“婆婆妈妈和娘们似的,老头子收了关门弟子,要带上山调教去啦,你们救人自己小心。”不等众人反应,托起黄铎就朝祝融峰上奔去。   黄铎被何正道托着就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过了莫约一炷香功夫,何正道停住了脚步,把黄铎放了下来,黄铎一阵头晕目眩,双脚触地后摇了几下方才站稳,朝着左右一看,似乎是在一山谷之中,面前站了两个年轻汉子,正恭敬的望着何正道。   何正道笑着对黄铎道:“这是你的两位师兄。”指着第一个皮肤略显古铜色,一脸刚毅的年青汉子道:“这是你大师兄龙青云。”江湖有人赞其道:   青龙破水能腾云,壮士徒手可开碑。   胸怀侠义誉四海,浩然正气摄鬼神。   黄铎对着龙青云作了个揖,道:“见过大师兄。”龙青云微笑道:“小师弟不必客气,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啦。”何正道指着另一个面色较为冷峻,眼中亦透着阵阵冷意的年青汉子,道:“这是你二师兄哲鹏。”江湖有人赞其道:   刀光剑影携冷面,魑魅魍魉皆不见。   追魂堪比无常勾,夺命赛过阎王笔。   黄铎对着哲鹏也是一揖,道:“见过二师兄。”哲鹏淡声道:“师弟不必多礼。”   何正道拍了拍黄铎脑袋道:“别看你这两位师兄年纪轻,身上功夫还是拿的出手的,以后要多向师兄们讨教学习,你且跟我进来。”说罢转身把黄铎带入一间屋舍之中,屋内对门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一名白衣老者衣袂飘飘看着前方,恍若仙人。   何正道转过身来,脸色一板,对着黄铎道:“铎儿,跪下!”黄铎连忙跪倒,何正道手朝着画一招,对黄铎道:“我派开派祖师名讳任逍遥,百余年前一人连挑中原九门十八派,未尝一败,后归隐山林,收了几个弟子,人见我派住在这祝融峰的山谷之中,又不知我们叫甚么门派,所以将我们唤作祝融谷,祖师爷也是随性之人,听了便道:‘祝融谷便祝融谷吧。’于是我派就被命名祝融谷。我派规矩也不似其它门派如此繁杂,你只需记住尊师重道、仁厚忠义、明辨是非、锄强扶弱这些大道理即可。”黄铎道:“弟子省的。”   何正道对着门外唤道:“云儿,鹏儿,你们进来。”待到二人入内,何正道对黄铎道:“铎儿,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祝融谷何正道的第三名弟子,平时多和你两位师兄讨教讨教,别看你两个师兄年纪不大,但不是师父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这两位师兄在武林青年才俊中也是佼佼者。”何正道指着龙青云道:“你大师兄擅长拳脚功夫,凭一手金刚伏魔掌连毙横行一时的大漠十三盗,江湖朋友唤作‘开碑手’。”又指着哲鹏道:“你二师兄练的是兵器功夫,一对精钢刀剑诛杀臭名昭著的塞外第一恶僧酒肉头陀,江湖人送外号‘夺命追魂刀’。”   龙青云见师父在小师弟面前这么夸赞自己,不禁略显羞涩,低声道:“师父过奖了。”哲鹏也是老脸一红,喃喃道:“这还不算是自夸么?”黄铎在父亲处也听过大漠十三盗与酒肉头陀,知道他们虽然恶贯满盈,却也是江湖上的好手,不曾想已经在两位师兄手下伏诛。黄铎不禁对两位师兄肃然起敬,抱拳道:“黄铎还请二位师兄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吝赐教。”   何正道捋了捋胡子,高声唤道:“老铁!”只听“诶!”的一声,一个胖胖系着围裙的虬髯大汉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何正道对黄铎道:“铎儿,这是我们这里的老铁,负责祝融谷的起居,你叫铁叔,空闲时候也帮着干点活,对你练功也有好处,有时间也可以学点琴棋书画,练功先练心,唐代大诗人李白就是以文入武,从书法中领悟出剑招,成为一代剑仙。”随即转头对老铁道:“这是我新收的三弟子,黄铎,你给他整理个房间,多照顾着点。”老铁憨憨答应,带着黄铎便走。正是:判官有心怜忠义,孤子智勇得名师。却问黄铎拜师后是怎样一番光景?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少年学艺方初成 下山归故遇佳人   黄铎心生疑惑,边走边问道:“铁叔,为何师父适才说干活也能练功?”老铁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小铎啊,你以为你师父是诓你的吧?其实只要有心,生活处处都能练功,砍柴能练你的硬功,挑水能练轻功,不然你以为那少林寺僧人入门先做火头僧光是为了干活不成?那是在给他们筑基。”黄铎恍然。   老铁带着黄铎整顿出一间房后便带着黄铎来到了谷内的练武场,只见何正道双手负背伫立场上,见到黄铎,微笑的挥手示意黄铎过去。待黄铎走近,忽的食指戳出,点向黄铎肩井穴,黄铎心下登时明白师父这是考校自己功夫来了,跨出一步,一招“野马分鬃”架开何正道的手臂,黄铎终究是少年人心性,见此招得逞,不禁面露得色。何正道微微一笑,手腕朝下一压,食指正好点在黄铎的肩井穴上,黄铎顿时感到肩膀一阵酸软。   何正道正色道:“铎儿,天下武功千变万化,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以后切磋遇敌,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万不可大意。”黄铎一阵羞赧,道:“弟子记下了。”何正道这才放松下面容,道:“天下功夫讲究循序渐进,为师看你根基扎实,是块练武的苗子。令尊家传黄家伏虎棍独步江南,想来也是教你从小练棍。所谓贪多不烂,从今日起,兵器上为师授你棍法,一来你棍法已有基底,修习起来更加轻车熟路;二来你是家中独苗,日后黄家伏虎棍还需你发扬光大,慰藉令尊在天之灵。”   黄铎听得何正道言语间提及父亲,不禁心头一热,跪倒在地上痛苦道:“倘若能听得师父这番话,得知我黄家棍法后继有人,家父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铎儿在这里替家父谢过师父!”   何正道一把将黄铎扶起,一脸和善道:“傻小子,你父亲舍身取义,是人人敬仰的英雄,为师为你黄家尽点绵薄之力又算的了什么呢。”说罢,从一旁抽出一条齐眉棍递给黄铎道:“今日,为师先授你一套青田棍法。”   黄铎一听,不由得哑然失笑道:“师父,青田棍乃是习棍之人必学棍法,弟子在十岁时早已学过啦。”何正道摇了摇头,笑道:“你可是真懂了这棍法?倘若你真学会了此棍,就连那鳌拜也不是你对手。”见黄铎兀自不信。何正道也不多作解释,又抽出一条齐眉棍,道:“青田棍共十三路,你既然熟练青田棍,那为师就用十三路青田棍为守,你的棍子只要能碰到为师身上任意一处,便是为师输了可好?”   黄铎好胜心起,暗想:“青田棍法我倒背如流,只要根据爹爹讲述的破棍之法,又岂会碰不到师父,总不成这青田棍法还有两种路数?”当下大喝一声:“师父,得罪啦。”一招“当头棒喝”朝着何正道劈了下去,何正道横过齐眉棍于肩上,一招“双肩挑玉”,架住黄铎一棍,棍子轻轻往上一提,把黄铎劈下来的力量尽数反震了回去,震的黄铎虎口一阵酸疼,齐眉棍险些脱手而出。黄铎心中一惊:“这招‘双肩挑玉’我也曾习过,不想竟然还有如此功效。”黄铎心中敬佩,手下仍是不停歇,一招“卷帘托天”,棍子从下往上撩了上去。只见何正道齐眉棍向下一压,压到黄铎攻来的棍子时发力一抖,黄铎顿时觉得双手如同被拉成满月的弓弦弹了一般,手中齐眉棍“咣当”一声便掉落在地上。   何正道收棍问道:“铎儿,你可识得此招?”黄铎此时早已羞的满脸通红,低声道:“这招乃是青田棍中的‘壮士凿矿’,弟子坐井观天,请师父恕罪。”何正道捋了捋胡子,耐心道:“武学之道千变万化,招式只是根基,实战又岂能拘泥于招式?其中更以棍法为甚,你以为为师为何用你的木棍去斗鞑子?单说那吴六奇,倘若为师用其它兵器或许他还能撑到三十招。你虚谨记所谓‘拳怕少壮,棍怕老狼’,棍法尤为讲究技巧。”黄铎此时早已对何正道佩服的五体投地,肃然道:“弟子记住了。”   何正道将青田棍从头到尾演示了一边,看的黄铎眼中异彩连连,不想这套棍法其中竟然有如此多的奥秘,不禁如痴如醉,何正道看着黄铎深陷其中,笑道:“铎儿,今天就教你到这里,这些已经够你学的啦。”黄铎谢过师父后便抄起齐眉棍按着何正道演示的棍法开始练习,何正道边开便低声喃喃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不时又出言指正道:“你这一棍出去,步伐也要跟的大一点,否则敌人攻你下盘,你就不好变招,稳不住身形。”黄铎一听,又觉得获益良多。   光阴如白驹过隙,一晃已过了五个春秋,祝融谷中,一个青年将一条精铁棍舞的更风车似得转,此人路数大开大合,一道道残影带着呼啸的风声,蓦的发出一声长啸,手中精铁棍脱手而出,朝着一边山壁掷去,只听“嘭”的一声,山壁上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缺口,碎石“簌簌”的往下落了下来。   “好一招‘天外飞仙’,小师弟将剑法融入到棍法中,竟然能施展出如此威力,师父的棍法精髓已经被你学去十之八九啦,真是让我这个师兄眼红啊,师父,你可不能偏袒小师弟忘了我们这两个弟子啊。”不远处一个古铜色皮肤的青年汉子对着一个老者打趣道,老者捋了捋胡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佯怒道:“你这个臭小子,你小师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日鸡一打鸣就起来练功,哪像你们两个臭小子老往外面跑。”青年汉子不禁俏皮缩了缩头,吐了下舌头,此二人正是何正道与龙青云师徒。   场上练棍的不是别人,正是黄铎。如今的黄铎年近弱冠,脸上的青涩尽却,也已变成了一个壮硕的青年,由于五年勤于练功,原本还算白皙的皮肤被晒得略显发黑。黄铎憨憨的笑了笑,道:“师父大师兄过奖啦,我也就是一时兴起,将棍做剑使,当不得真。”何正道笑道:“臭小子,还谦虚起来了,这一招使得不错,浑然天成,看上来你对棍法的领悟又到了新的一个台阶啊。”   师徒谈笑间忽见老铁远远的小跑了过来,一见到何正道便道:“何师傅,开封沈府的少公子沈悟前来求见。”何正道诧异道:“咦,沈破天与我也算是旧相识,都有七八年未见,怎么今日他儿子突然上门造访?”随即转头笑着对龙青云与黄铎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们的‘仁义天下’沈大侠的公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师徒三人来到堂前,沈悟正坐着喝茶,见到何正道来到,忙站起身,唱了个喏,何正道摆了摆手道:“我和你爹多年相识,贤侄不必拘礼,今日来所为何事?”沈悟恭敬道:“何前辈,再过三个月便是家父六十大寿,家父与前辈多年未见,想借此机会邀请前辈聚首畅饮一番,望前辈七月初八务必到场。”何正道哈哈大笑道:“你家老爷子日夜繁忙,难得还记挂着我这个糟老头子,那老夫又岂能驳了他面子?届时老夫一定到场。”沈悟大喜道:“那就多谢前辈啦。”何正道本欲留沈悟食宿,奈何沈破天交友满天下,沈悟赶着去一一拜访,谢绝了何正道的挽留,告罪一声便匆匆离去了。   待沈悟走后,何正道把三个徒弟叫来,捋了捋胡子,长叹了一口气,道:“沈破天这一个寿宴倒是提醒了我,和许多至交老友都多年未见,明日为师打算下山去见些老朋友叙叙旧。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们三人也下山去历练一番,切记需明辨是非,惩恶扬善,万不可为非作歹!”龙青云、哲鹏、黄铎齐声道:“弟子谨记!”   次日清晨,何正道便飘摇而去,黄铎也已五年未回扬州,思乡心切,和两位师兄打了个招呼便带上行李下山去了。   黄铎下了一下衡山便来到了衡山镇,这几年的勤学苦练让黄铎此趟下山感觉恍如隔世一般,心中不禁苦笑:“人道‘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虽然有些夸大,但也无不道理。”黄铎仿佛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一般,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如此的新奇。   “唉哟!”等正在东张西望的黄铎回过神来,只见面前倒了一个劲装清秀少女。却见此女子鹅蛋脸,柳叶眉,一双大眼睛对黄铎怒目而视,正坐在地上捂着胳膊哼唧着。见黄铎看过来,不禁恼道:“你这人怎么看路的?”少女脸上薄怒带嗔,气的通红的小脸儿上面翘着鲜艳欲滴的双唇,虽然年龄不大,俨然是一个美人胚子。有道是:   肤如凝脂手柔荑,眼似水杏眉柳叶。   回眸一笑百花黯,蹙眉带嗔天地昏。   黄铎多年未下山,又何时见过如此娇美的人儿?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讷讷的做不出声,少女怒道:“你这厮怎的如此无礼!”正是:少年思乡心中切,恰逢下山撞佳人。却问那女子发怒,黄铎如何是好,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少年遭窃逢义贾 陆羽走镖遇盗匪   黄铎登时被惊的回过神来,过去将少女搀起,歉然道:“小子一时疏忽撞到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少女甩开黄铎的手,瞪了他一眼,恨恨的说了一句:“浪荡子!”说完,头也不回的径直走了。黄铎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调皮计较的孩童,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开始四周打量了起来。   日近晌午,黄铎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黄铎拍了拍肚皮,笑道:“五脏庙啊五脏庙,你都已经五年没在山下打过牙祭啦,罢罢罢,今日将你填个痛快!”黄铎兜兜转转走进一家生意不错的酒楼找了张桌子坐下,对小二道:“小二,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给我拿上来!”小二大喜,忙不迭的应着朝厨房跑去了。   待菜上桌,黄铎闻着菜香,感觉肚子里的馋虫都快被勾了出来,赶忙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忽听见旁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小二,结账。”黄铎抬头望去,正是今日被他撞到的那个少女,少女正好也看着他。   突然,少女眼珠子咕噜一转,走到黄铎面前盈盈一拜,道:“这位公子,日间是小女子唐突了,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啦。”黄铎连忙将少女扶起,道:“姑娘这话让黄铎汗颜了,是我莽撞碰倒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少女道:“公子既然已原谅小女子,我也就放心啦,小女子尚且有事在身,先行一步,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少女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忍着笑掩面而出,黄铎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呼道:“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梦外只传来少女渐行渐远的笑声,黄铎心中不禁一阵怅然若失。   菜过五味,黄铎打了个饱嗝,召唤小二道:“小二,结账!”小二兴冲冲的跑了过来,道:“多谢小哥,一共是三两银子。”黄铎伸手就往腰间去掏摸钱袋结账,不摸也罢,这一摸黄铎心中登时一惊,栓在腰间的钱袋早已不见了踪影。回想到刚才少女走时的神态,顿时心如明镜,定是自己扶起少女时放松了戒备,被少女将钱袋顺了过去。   黄铎不禁暗骂自己色迷心窍,中了那少女的计,看着一直巴望着自己的店小二,黄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怪异起来。黄铎尴尬道:“小二哥,我身上钱袋子让人偷了去,不知可否赊账,待我回去拿了银子再来付账?”   小二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双手往腰上一插,高声道:“这位客官,本店本小利薄,恕不赊账。”说完看着黄铎一副庄稼汉打扮,小二不禁骂自己有眼无珠,给这么个穷鬼上了一桌好菜,小二越想越气,一把扯住黄铎衣角,对着四座大声道:“大家评评理啊,这人吃饭不给钱啊。”黄铎气急道:“你这小二,怎的如此不讲理,我都告诉你我回去取来钱就给你,你抽哪门子疯?”小二冷笑道:“你这种泼皮小爷见多了,让你回去小爷去哪里找你?”   黄铎顿时感到一阵头疼,虽然自己武艺在身,但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本就是自己没钱付账,理亏在先,无奈之下黄铎也只能耐下性子和小二好好讲理,可谁知那小二一口咬定黄铎是来吃霸王之餐,扯着黄铎衣角不放他走。   正当黄铎感到心烦气躁之时,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出声训斥小二道:“你这小二,怎的如此不通情理,谁出门在外没遇到过一点难处,这位爷台这桌多少银子?我帮他给了。”黄铎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不远处坐了一个中年胖子,一副商贾打扮,见黄铎朝自己看来,胖子一抱拳,笑道:“这位兄弟如不嫌弃,不如过来一坐?”   黄铎起身走到胖子桌前坐下,抱拳感激道:“多谢这位大哥相助,不然小弟今日可就麻烦啦。”胖子笑着摆了摆手,道:“兄弟何必客气,在下李帅,江苏淮安人士,刚才听兄弟说话,似乎也带着江浙口音,不知兄弟是?”黄铎道:“兄弟黄铎,江苏扬州人士,多年未回故里,本打算回去看看,不想才到衡阳钱袋就被顺走啦。”说罢,一阵苦笑。   李帅听了,哈哈大笑道:“兄弟不必烦恼,正巧我也要回淮安去,兄弟不如和我一路回去可好?”黄铎脸一红,摆手道:“李大哥这可使不得,这顿饭已经让大哥破费,在麻烦大哥兄弟于心有愧。”李帅一听,佯怒道:“兄弟这是哪里话,四海之内皆兄弟,谁没个困难的时候?况且我看兄弟一身武装,应该有功夫在身。不如这样,我此次回去还要带几车的货,兄弟就当是是给哥哥帮着押趟镖,待到了南京,兄弟再自行上路去扬州,如此可好?”黄铎听了,知道李帅顾及自己感受才出此言,心中一阵感动,也不再推却,便应了下来。   走出酒楼,李帅带着黄铎步行到一家镖局门口,大门牌匾上赫然写着“长风镖局”四个大字,李帅转头向黄铎道:“黄兄弟,这趟镖我邀请了长风镖局的少镖头陆羽护镖,如今世局不稳,各处强人出没,不找个镖局护镖那可真是寸步难行啊。”   “李爷放心,陆某虽然不才,既然走了这趟镖,也定会护住货物安全。”镖局中走出一个身材精壮面、色通红的青年,对着李帅道。李帅对黄铎道:“这位就是长风镖局的少镖头陆羽兄弟,使得一手好刀法,江湖人称‘小寿亭侯’。”转头对陆羽介绍黄铎道:“少镖头,这是我路上遇到的老乡黄铎兄弟,与我们一道走,有劳少镖头了。”陆羽笑道:“不妨事,既然李爷来了,那我们就上路吧。”只见陆羽一声吆喝,镖局的镖师们就骑着马,指挥着马夫驾着载货的马车从镖局中缓缓而出,让黄铎登时想起了自己家中当年不也是这番光景,见景生情,心中不由得一酸。   陆羽也是大方豪迈之人,一路无事,便给李帅与黄铎讲述着一些武林中的趣事大事,李帅本乃商贾,哪晓得这些事情,黄铎亦是多年没下过山,两人听的眼中异彩连连,每到精彩之处大声呼好。   陆羽正说得兴起,忽的只听见前方林中传来一阵高笑声道:“陆少镖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兄弟佩服!”陆羽等人脸色齐齐一变,陆羽策马上前对着林子道:“不知林中是哪位兄台,不如现出真身。”   林中猛的站起一名精壮汉子,看着陆羽哈哈一笑,对着四周吹了一记口哨,只见周围林子里面齐齐窜出百余条汉子。陆羽一见这架势,心中也不禁一阵打鼓,对着那精壮汉子高声道:“敢为阁下高姓大名?”那汉子瞥了陆羽一眼,大大咧咧道:“我高姓焦,大名豹。”又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高大汉子道:“这是我兄弟,高姓焦,大名狼。”   陆羽心不由得揪了一揪,抱拳问道:“莫不是焦尾帮焦氏四雄的焦三爷和焦四爷到了?”焦豹“嘿嘿”一笑,道:“算你小子有眼光,留下货,豹爷饶你小命。”陆羽毕竟年轻气盛,听了不禁怒气冲天,冷笑道:“姓焦的,我看在焦尾帮是江西绿林数一数二的大帮才让你三分,你道我是怕了你不成?”焦豹脸上腾出一股杀气,狞笑道:“要是你爹陆震天来了老子还忌惮三分,若是为了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让焦三爷白走一趟,那焦三爷还在道上混不混了?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   陆羽怒火中烧,大喝道:“兀那贼子,受死!”说罢,一道银光闪过,陆羽手中长刀出鞘,直奔焦豹而去,焦豹不甘示弱,一跃而起,双手露出一对锃亮的天狼爪套,与陆羽战成一团。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焦豹的钢爪长仅一尺,招招都往陆羽身上贴,陆羽也知道其中厉害,长刀舞的虎虎生风,不给焦豹近身的机会,两人打的异常惊险,看的两边之人连连惊呼。   黄铎拉了下旁边一名镖师,问道:“兄弟,那焦豹是何来路?”那镖师怕错过场中比斗,头也没转,道:“那焦豹是焦氏四雄的老三,老大和老二分别叫做焦龙和焦虎,四人本是山中猎户却天赋异禀,因常年打猎,从猛兽习性中悟出了几套外门功夫,加上天生神力,在乱世中靠着打拼成立了焦尾帮,在江西一带做着没本钱的买卖,竟也做成了江西绿林第一帮会。”   黄铎听了看着场上出手狠辣、逐渐占据上风的焦豹,不禁暗暗点头,这四兄弟凭着白手起家,打出江西绿林数一数二的焦尾帮,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李帅虽是一介商贾,不通武功,却也能看出陆羽渐渐不敌,不禁急的的大汗淋漓,浑身哆嗦,双手合十不住的喃喃着:“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一定要保佑陆少镖头获胜。”正是:可恨天不佑善人,义贾走货横遭抢。却问道李帅等人可否能躲过此劫,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镖头苦战终不敌 少年显艺化刀戈   正当李帅不住祈祷之时,却听得陆羽忽的发出一声怒吼,只见陆羽右肩已被划出了四道血痕,焦狼见哥哥已稳居上风,哈哈大笑,手上狼牙短棒朝着马车一挥,大吼道:“兄弟们,给我抢,挡我者死!”说罢焦狼一马当先,气势汹汹的走了上去拉扯马匹,其余小喽啰也与镖师战作一团。   李帅虽然心中胆怯,但是一想自己在这些货上花掉了多年积蓄,倘若被抢,那自己岂不是血本无归,怕归怕,李帅仍是战战兢兢的走到焦狼面前,哭道:“好汉,这是我多年积蓄,求你老人家高抬贵手,放过小人。”李帅说着说着,便跪拜了下去。   焦狼不耐的瞥了李帅一眼,大喝道:“老子无活不出门,出门不走空,滚一边去。”说罢,焦狼抬起腿,朝着李帅胸口蹬了过去,李帅手无缚鸡之力,又岂能挨得住焦狼这一腿?   眼看着李帅要命丧焦狼脚下,一旁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李帅拉了开去。李帅鬼门关口转了一圈,吓得大汗淋漓,转头一看,拉扯自己的人正是黄铎,不禁连声向黄铎道谢。   此时,焦狼也转过了头来,盯向黄铎,狼牙短棒朝着黄铎一指,低吼道:“你是何人?老子棒下不死无名之鬼!”黄铎心中也被气笑了,这大汉还真是目中无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黄铎嘻嘻一笑道:“我是打猎的,专打龙虎豹狼!”焦狼讥笑道:“你这厮放屁!老子打猎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龙!”旁边喽啰都听的脸上一红,暗道:“四帮主这脸也真算是丢到姥姥家啦。”忙上前对着焦狼附耳嘀咕了几句。只见焦狼转过头来看着黄铎,两只眼睛瞪的铜铃般大,哇哇大叫道:“小子竟然敢消遣你狼爷,找死!”   吼叫间,焦狼挥起狼牙短棒朝着黄铎面门扫去,这一棍乃是焦狼盛怒之下全力而发,化作了一道黑光,甚是凶猛,吓得一边的李帅面色惨白,高声道:“黄兄弟小心。”   却见黄铎面不改色,不退反进,跨步挺到焦狼跟前,笑嘻嘻的盯着焦狼,两人脸面相差不过几寸,连相互之间脸上的毛发都能一一看清,焦狼吓得盗出了一身冷汗,出手之时全力而发,想收回狼牙短棒已无后力。   黄铎双掌拍在焦狼两肋,猛地发力,一声闷响,焦狼就像上了膛的炮弹,朝后弹了出去,重重的落在里地上。“老四!”焦豹见自己兄弟吃了亏,眼睛都红了,手上攻势也变得狂风暴雨一般,愈加凌厉。这可苦了陆羽,本已不是焦豹对手,现下更是险象环生。焦豹抓住陆羽一个空档,双爪架住陆羽长刀,一脚踹在陆羽丹田,陆羽“噔噔噔”倒退了几步,半跪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焦豹看都不看陆羽一眼,径直朝着黄铎走了过去。一把搀起坐在地上咧着大嘴的焦狼,低声问道:“老四,伤着没?”焦狼揉了揉脑袋,嘟囔道:“伤到没伤着,就是他奶奶的真疼。”黄铎一听,也不禁莞尔,这大汉看似凶神恶煞,其实心思单纯,也不乏可爱之处。   焦狼一扭头,见黄铎正盯着自己发笑,还道他是在取笑自己,怒火一下子窜到更高,怪叫道:“你奶奶的臭小子,狼爷这次不把你砸成饼子,挖了心肝下酒。”举起狼牙短棒欲待再战,焦豹可不像弟弟这么缺少心眼,一把拦住焦狼,低声道:“点子扎手,待我先问了来头再动手不迟。”焦狼似乎对这个哥哥很是敬畏,听完焦豹说话,满脸不忿,嘴里也不知嘀咕着生命,却也不敢贸然出手。   焦豹见到兄弟没事,心中气早已消了大半,抚平了情绪,对着黄铎拱手道:“兄弟焦豹,在焦尾帮做第三把交椅,不知兄弟高姓大名?”黄铎见焦豹语气温和,便还礼道:“在下黄铎,与这位李帅大哥结伴共同回家,路过此地,还希望两位帮主能行个方便。”焦豹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长风镖局倘若能有此英雄人物,天下之大,还有哪里的镖压不得?不知黄兄弟师出何门?”黄铎毕竟也是少年心性,被焦豹这么一捧,心中也觉飘飘然,便道:“焦三爷过赞,兄弟师承祝融谷。”   焦豹一听,面色不禁一变,问道:“那不知龙青云少侠和黄兄弟怎么称呼?”黄铎奇道:“他是我大师兄,怎么,焦帮主和我大师兄认得?”焦豹心中暗暗叫苦:“怎么出来这么一个小祖宗,竟然还是何正道那老头的徒弟,且不说何老头名满天下,技冠武林,就是那龙青云和哲鹏二人过来也够老子四兄弟喝一壶。”   焦豹不欲生事,但是就这么走又觉放不下脸面,心中忽的一动,道:“何老先生是武林名宿,我等倾慕已久,黄兄弟既然是何老先生的高足,身手必定不凡。我俩兄弟武艺疏浅,却也想向黄兄弟请教一番,倘若黄兄弟赢了,我等二话不说,立马走人。倘若我俩兄弟侥幸赢了黄兄弟一招半式,还请黄兄弟不要再插手此间事务。”   黄铎哪里听不出焦豹的意思,定是这厮欺自己年少,笃定合二人之力便能胜过自己,又不愿开罪祝融谷,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黄铎还没接话,陆羽先笑了起来,道:“焦三爷还真是个体面人,看着年龄我都能喊叔的人,竟然还合起来欺负一个晚辈。”说罢,捂着丹田边咳嗽边笑了起来,焦豹老脸一红,假装没听见,扭过头看向黄铎,道:“黄兄弟意下如何?”众人本以为黄铎不会答应,哪知黄铎笑了笑,道:“那就按三爷的意思,一言为定!”   李帅大惊,拉住黄铎的手道:“兄弟,这可如何使得,那两汉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岂能那性命做儿戏?”焦豹心下狂喜,暗道:“臭小子毕竟年青,捧了他两下就找不到南北了。”生怕黄铎反悔一般,焦豹立马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黄兄弟放心,我兄弟二人必不会害你性命!”   黄铎笑道:“多谢焦三爷。”说罢,抽出精铁棍,摆了个起手式,道:“两位焦三爷,请!”焦豹对焦狼低声道:“老四,一起上,别闹出人命。”焦狼一听能揍这可恶的小子,忙不迭地的点头,道:“三哥放心,我省的。”   说罢,焦狼大嘴一咧,对着黄铎大喝一声:“看招!”手中狼牙短棒已朝黄铎扫去,焦狼也学了个乖,每次只出七分力,几十斤的狼牙短棒在他手里收放自如,仿佛没有重量一般,黄铎见焦狼的狼牙短棒舞的势大力沉,也不敢硬接,用连挑带拨卸开狼牙短棒,偏生焦豹走的是灵巧路线,见缝插针,朝着黄铎攻去,招招刁钻,每每待黄铎想要反击,焦狼就开始游走避让。黄铎本身就是初入江湖,实战经验甚少,兼之焦氏兄弟并肩作战多年,两人配合天衣无缝,一时间,黄铎也被焦氏兄弟这打法逼的有些忙乱。   三人堪堪斗了五六十招,黄铎渐渐熟悉了焦氏兄弟的套路,越打越得心应手,。反倒是焦豹焦狼,两人均觉自己成名多年,竟然合二人之力竟然还拿不下一个少年,不禁又羞又恼,心浮气躁之下,配合也出现了疏忽,险些让黄铎乘虚而入。   焦狼更是气急败坏,嘴里骂骂咧咧,焦豹的嘱咐也早就抛去了爪哇国,狼牙短棒招招指向黄铎要害。黄铎暗道:“这汉子气息已乱,不如从他入手。”故意卖了个破绽给焦狼,焦狼叫黄铎招式只见出现了空档,心中大喜,嘴里喊着:“臭小子,看狼爷爷把你砸成窝瓜。”狼牙短棒从上而下朝着黄铎后脑勺砸了下去,焦豹大惊,倘若黄铎真挨了这下,那哪里还有命在,急声道:“老四不可!”但焦狼杀性大起,那还理会得?   却见黄铎一个转身,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大喝一声:“中!”精铁棍忽的探出,重重的捅在焦狼左肩窝,焦狼一声狂吼,狼牙短棒拿捏不稳,掉在了地上,右手捂着左肩窝,牙关打颤,汗如雨下。   焦豹看了着焦狼,又看了看黄铎,忽的对黄铎抱拳道:“多谢黄兄弟手下留情。”焦狼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思议,叫道:“三哥你这是干什么?这臭小子耍诈!”焦豹转头呵斥道:“老四你闭嘴,倘若这一棍点在你心口,你现在还能有命站着放屁?还不谢过黄兄弟!”焦狼心中一想也是,不禁羞愧难当,对着黄铎嗫嚅道:“多谢你啦!”   黄铎摆了摆手,笑道:“两位帮主不必如此,比武而已,又何须见生死?不知可否放过此趟镖车?”焦豹点头正色道:“我们焦尾帮的人说一不二,讲的就是一个信,黄兄弟对老四手下留情,这个恩情我们兄弟也记下来,下次有用得到我们兄弟的地方,但说无妨,告辞!”说罢,便带着焦狼与众人对着黄铎一拱手,也不看李帅、陆羽等人一眼,转身便走。正是:数年寒暑初有成,少年一战展头角。却问黄铎回乡之路可还有坎坷?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少年辞别回扬州 破庙扶危斗淫邪   黄铎走上前,搀扶起陆羽,轻声问道:“陆兄,伤势可还要紧?”陆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伤倒是不打紧,只是没想到黄兄师从名家,这一路倒是小弟鲁班门前耍大斧啦。”黄铎见他言语中颇有责怪之意,忙道:“陆兄莫怪,兄弟五年未曾下山,所以对当今武林不甚了解,幸好有陆兄一路的介绍才略知一二,我在这里谢过陆兄啦。”陆羽见他言辞恳切,不似作伪,便道:“黄兄勿怪,是小弟多心啦,有黄兄在,小弟这趟镖可是捡了大便宜啦,就凭黄兄这手功夫俊俏,倘若肯加入我长风镖局,我爹一定会将黄兄奉为上宾。”言下之意,竟是想邀请黄铎加入镖局。   黄铎歉然道:“承蒙陆兄错爱,但是小弟志不在此,恐怕只能跟陆兄说抱歉啦。”陆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神色,随即装作不在意道:“黄兄说的是哪里话,人各有志嘛,以后黄兄来衡阳一定要来我长风镖局,让小弟一尽地主之谊。”黄铎笑着谢过。   此时,李帅也祷告完了救苦救难观世音,抚平了心中的情绪,走了上来,对着黄铎感恩带谢道:“多谢黄兄弟,这次多亏了黄兄弟,不然我可就血本无归啦。”黄铎笑道:“李大哥帮我在先,又帮我解燃眉之急,又捎我回乡,这也是李大哥好人有好报嘛。”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一行人又重新整顿出发,一路上虽然也遇到了些拦路的劫匪,但功夫却也稀松的很,长风镖局的众镖师便把他们给打发了。   没过几日,众人便抵达了南京城下,黄铎对着李帅、陆羽一抱拳,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小弟思乡心切,就与李大哥、陆兄再次别过。”李帅道:“黄兄弟多年不曾回乡,心情愚兄也能理解,那愚兄就不多留你了。”说罢,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递给黄铎道:“黄兄弟,你包裹已丢,这里有点盘缠,你拿了路上使用。”黄铎急道:“李大哥你这是作甚?”李帅佯怒道:“出门在外没有方孔兄怕是寸步难行,愚兄给你准备了点盘缠,你切不可推辞,莫不是嫌弃愚兄铜臭缠身,不愿受之?”黄铎知道李帅是怕自己包裹被偷后身上没有银子在外有所不便,黄铎心下感动,又听李帅这话,忙抱拳道:“李大哥这说的是哪里话,折煞兄弟了!既然如此,兄弟谢过李大哥!”李帅喜道:“这就对了嘛,我们兄弟之间何须道谢!”陆羽也上前道:“黄兄,记得来衡阳之时到小弟家中来坐坐。”黄铎笑应道:“陆兄放心,届时定来府上讨扰。”   黄铎拱手与二人告别之后,嫌水路太慢,过了河便买了一匹快马,朝着扬州疾驰而去。傍晚时分便到了扬州城外,正是近乡情更怯,黄铎想到逝去的父母,竟也有点彷徨,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忒没出息。突然想起,不远处便是与李岩相遇之处,想到五年前那一幕,唏嘘不已,对这破庙不免也有点思念,便策马朝破庙而去。   驾马来到破庙外,破庙比之当年更加破败不堪,黄铎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想过了五年,这破庙更是不比往昔,罢罢罢,还是进城去吧。”拉转马头便欲离开,破庙里忽的传出“啊”的一声尖叫声,但是似乎立马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戛然而止。   黄铎脸色一变,厉声道:“谁!”说话间,从马上一跃而起,一个燕子三抄水飘入破庙。黄铎抬头望去,登时勃然大怒,只见一个汉子手掌正按着一个女子的脖子,另一只手正在解女子衣带,欲行不轨之事。已是黄昏时分,黄铎看不清女子脸庞,但见其肤如凝脂,料想也必是个美人胚子。那女子被脱得只剩下亵衣,嘴中被塞上了手帕,正不停挣扎抵抗,见了黄铎,仿佛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着黄铎拼命摇头,黄豆大的泪珠簌簌的往下落,嘴中发出着“呜呜”的响声。   黄铎喝道:“兀那淫贼,还不放手!”那汉子随手点住女子穴道,猛的转过头来,阔脸鹰鼻,眼角一道疤从额头直达脸颊,一副凶神恶煞模样。那汉子见到是个少年,眼珠咕噜噜一转,邪邪一笑道:“小子,爷爷是‘江湖四恶’中的老三花丛生,老子阅女无数,这个可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看你也是个雏,等爷爷完事了你也来试试,等下要是表现的好,把爷爷看开心了,兴许还会教上你这么一两手!”   黄铎平生从未见过如此淫邪无耻之徒,怒的浑身发抖,气的七窍生烟,暗道:“当年师父跟我讲到江湖上魔教之人,提到江湖四恶‘吃喝嫖赌’恶贯满盈,今日一见,真是下作到了极点,着实该死!”花丛生见着黄铎浑身发抖,还道他是怕了自己,笑道:“小子敢充英雄还会害怕?放心,只要你表现的好,爷爷不杀你,合了爷爷的口味,搞不好还收了你作徒弟。”   黄铎登时觉得心中怒火早已窜气三丈多高,大喝道:“淫贼闭嘴!真是无耻至极!今日我定要为民除害了!”花丛生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一般,纵声大笑起来,看着道:“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学别人替天行道。你花爷爷的命要是如此好拿,老子早已经死了千八百次啦!”   黄铎也不答话,一掌“贵妃拂面”拍向花丛生面门,花丛生微一冷笑,抬手与黄铎对了一掌,登时觉得如同被狂奔的野马撞上一般,整条肩膀既酸且痛,感觉骨头都要裂开一般,不住的颤抖。   花丛生一招轻敌,心下大惊,暗道:“这小子是何人?怎么从未听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厉害的年青后生?”花丛生收起轻视之心,一招“弥勒听经”抬肘朝黄铎坠了下去,哪知黄铎竟然不避不闪,单掌从下往上撩起,一招“天王托塔”硬生生的撼在花丛生砸下来的手肘上,一声闷响,两人不禁都都往后退了三步。此招看似平分秋色,实际上花丛生那顺势发力,黄铎为逆势发力,已是黄铎胜出半招。   两人拳脚带风,你来我往过了三十余招,花丛生被逼的险象环生越打越是胆寒,心中巨骇:“哪里来的野小子,怎的功夫如此了得?”随即又怒忖:“老子横行江湖十余年,今日难不成要栽在这臭小子手里?”   花丛生想到此节,眼中凶光大盛,忽的一跃而起,长啸一声,身上闪出一道银光直奔黄铎心口,黄铎脸色一变,急忙侧身避让,不想仍就慢了一步,右肩被划开了一天扣子,涓涓的冒着鲜血。黄铎定睛一看,花丛生手中已斜握着一把软剑,剑尖正一滴滴的往下滴着血珠子,腰间的腰带仿佛细了一圈。   黄铎登时了然,这厮把软剑一直藏于腰带之中,既便于携带,又能在偷袭时起到出以不意的功效。黄铎死死的看着花丛生,恨声道:“狗贼真是卑鄙无耻!”也不再留手,一把拔出背上棍子,舞的如同风车一般呼呼作响,朝着花丛生一阵狂攻,棍棍不离花丛生周身要害。花丛生软剑本事走的轻巧路线,奈何黄铎如今是含怒而攻,招招要命,花丛生一身本事在黄铎风驰电掣的猛攻之下无力发挥,仿佛被压制住了一般,频频遇险。   花丛生见弄巧成拙,心中有苦自知,不禁暗自懊悔:“没想到这臭小子兵器上的本事比拳脚更厉害几分。”这一分神,黄铎一招“画龙点睛”一棍点在花丛生的虎口,花丛生长剑脱手而出,身形不稳,心中暗道不好,黄铎跟上一记“指点迷津”直中花丛生檀中穴,花丛生“啊”的一声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不止。   黄铎心道:“此等江湖败类留着也是为祸他人,常言道救人需救彻,斩草须除根,今日就是不杀了这厮也要废其武功,让他无法再继续作恶。”想到此处,黄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举棍便欲朝花丛生丹田戳去。   花丛生见黄铎眼中神色变化,心知不好,大喝一声:“看镖!”三支梅花镖脱手而出,但是却不是朝黄铎而去,直奔那个被点了穴的女子。花丛生此时也是放手一搏,赌黄铎心性善良,必会先救那女子,自己便可脱身。   果不其然,黄铎见女子眼看着要消香玉损,不及多想,挥棍连连拨开两支梅花镖,收棍去拨第三支已然不及,黄铎一棍抵在女子腰间,朝后一挑,女子便朝着自己飞了过来,黄铎猿臂长舒,一把接住了女子搂在怀中,黄铎怕伤了那女子,退了两步方才消了那飞来的力道。   待黄铎再向花丛生看去,地上只剩一滩血迹,哪里还有花丛生的影子?黄铎暗叹一声可惜,转过头来解开女子穴道,扯出女子口中手帕,那女子抬起头来,看向黄铎,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惊呼道:“怎么是你!”正是:少年疾驰回乡去,英雄救美遇故人。却问这女子究竟是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少年男女解恩仇 俊才佳人入扬州   原来那女子正是在衡阳顺走黄铎钱袋的少女,黄铎原本心中也想过找到这个女贼定要好好教训一番,如今看她哭的梨花带雨,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心中一软,也不忍心再去责怪。那少女见黄铎痴痴的看着自己,忽的想到自己身上只穿着亵衣,还被黄铎搂着,脸一下子腾起一片红云,尖叫一声把黄铎推开,“啪”的甩了黄铎一个耳光,黄铎的脸颊登时高高的肿起了一块。   黄铎怒道:“你干嘛打人?”少女这记耳光出也是由于紧张,心中也暗自后悔,但嘴中却不肯认错,道:“谁让你这浪荡子一直搂着人家,还盯着看!”黄铎这才想起她还只穿着亵衣,脸上一红,一边转过身去让少女穿衣,一边恨恨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虽然黄铎一肚子气苦,但听着少女悉悉索索的穿衣声,想及少女姣美的脸蛋儿,黄铎不禁心中一荡,怨气也不经意间烟消云散。   不多时,只听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好啦,浪荡子,你可以转过头来啦。”黄铎扭过头愠道:“你别老是浪荡子浪荡子的,我有名字!”少女捂住嘴一笑,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我叫萧玉滢,看在你救我一次的份上,你也可以叫我滢儿,你叫什么?”黄铎道:“我叫黄铎。”萧玉滢看着黄铎又红又肿的脸颊,又是羞愧又是心疼,低声道:“疼吗?”黄铎双眼一翻,没好气道:“你被打一下试试,看看疼是不疼!”萧玉滢“哼”了一声,道:“大丈夫应该胸襟广阔,怎么能和小女子一般见识?你要实在气不过,我让你打一下还不成?”说罢,把小脸蛋儿高高翘起,紧闭双眼,竟真的作出一副挨打姿态。   黄铎登时哭笑不得,摆了摆手道:“算啦,这一巴掌下去连大丈夫都做不得啦,但是你以后可不能再胡乱打人了。”萧玉滢大眼睛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狡黠,道:“是,黄大哥,小女子知错啦!”   黄铎又道:“滢儿你怎会落到那花丛生手里?”萧玉滢小脸一红,呢喃道:“那个淫贼在道上一直盯着本姑娘看,看的我心里生气,就出言呵斥,哪知道他不怒反喜道:‘花爷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小母豹子,来来来,跟着花爷走,包你享尽人间极乐。’我气不过,就和他打了起来,可是没打过他,就被他逮了过来!”说罢,又气又恼,狠狠的跺了两下脚,仿佛把脚下青砖当做花丛生一般。   黄铎听的怒极道:“花丛生那厮还真是无耻下作,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敢为非作歹,下次定然不能放过他!”萧玉滢却道道:“黄大哥不可莽撞,江湖四恶相互感情极深,向来同进共退,花丛生在这里想必另外三个也在附近。好在花丛生极好脸面,输给一个晚辈后生一定羞于启齿,更何况黄大哥在江湖上名头不甚响亮,嘻嘻。”萧玉滢说着说着看着黄铎笑了起来,黄铎也笑道:“何止是不甚响亮,根本就是名不见经传。那玉滢妹子可知道江湖四恶另外三人是谁?”   萧玉滢怪异的看了黄铎一眼道:“萧大哥难不成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连‘江湖四恶’都不晓得。”黄铎老脸一红,道:“我一直跟随师父在山上练功,多年不曾下山,也不太晓得山下这些事。”萧玉滢点了点头,道:“‘江湖四恶’老大唤作饕餮客,喜吃,兵器是口锅子,常年背在身后,最爱以婴儿为食,说是婴儿肉嫩骨脆。”萧玉滢不禁越说越觉得恶心,干呕了起来。黄铎气的怒发冲冠,咬着牙道:“竟以小二为食,这厮何止是丧心病狂,这是该死!”   萧玉滢抚了抚胸口,接着道:“老二唤作千杯叟,喜杯中之物,虽然人到中年,却须发皆白,带着两个大号酒葫芦,据说是由铁木制成,缠着一根铁链,遇敌之时可做流星锤使,喜与人对饮,倘若没喝尽兴,皆不准停,常将人逼饮致死。老三唤作花丛生,就是黄大哥刚才所斗那厮,此人喜女色,被其玷污过的良家女子不计其数,此人在四恶中是最被痛恨的一个,江湖上不少人都恨不得啖其肉,啃其骨,此人精通迷药,兵器就是藏在腰带里的软剑。老四唤作骰中仙,好赌,经常与人对赌,赢光赌徒钱后,便赌手脚等身上部件,许多人因与其对赌变成了残废,已暗器见长,骰子既是其赌具,亦是其暗器。”   黄铎道:“此四人为非作歹,难道就没有江湖义士愿意为民除害?”萧玉滢道:“怎么没有?但是一来这四人附于北斗神教右护法瑶光,北斗神教本身人多势大,高手如云,下面有依附了许许多多大小帮派,因此不少江湖人士畏惧北斗神教,不敢寻其麻烦。二来这四人虽然品行恶劣,但武功了得,当年济宁府“铁枪平八方”洪老爷子儿媳惨遭花丛生玷污,洪老爷子盛怒之下带着儿子邀了直鲁一带的朋友十余人助拳,打算拼了老命也要****湖四恶’,那些人均是直鲁两地成名已久的豪杰,哪知四恶竟然毫不畏惧,和洪老爷子等人展开恶战,最后那十余人无人生还,洪老爷子还被削成了人棍吊死在济宁府城楼上。四恶仍不罢休,杀如洪府,灭了洪家满门。此事一出,震惊江湖,武林中人对四恶更是忌惮。”   黄铎惊呼道:“北斗神教?莫不是师父和师兄们提起过的那个魔教?”萧玉滢笑着点头道:“我还以为黄大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绝世功呢!不错,据爹爹说,那北斗神教原本是个接济穷人、抗击外虏,以替天行道为己任的教会。但自从十多年前天枢教主失踪后,天璇出任教主,天璇野心巨大,想要称霸武林,收罗匪类、打击正道,无所不及,护法天权、玉衡、开阳劝阻无用,一气之下便离教出走,浪迹江湖,北斗神教也只剩下天玑与瑶光两位护法。天璇怕教中高手不足,更是大肆网罗江湖高手,不看品性,单已武功论英雄。现在斗神教早已成为江湖中最大的匪窟,变成了江湖上人人厌恶的魔教。”   黄铎不禁咂舌道:“滢儿,你知道的可真多。看你一身劲装,也是武林中人,不知滢儿你爹爹是谁?”萧玉滢大眼睛闪过一丝气恼,道:“爹爹就是爹爹啊,爹爹骂我,我一生气就跑出来玩啦。”黄铎一听,也不好再问,萧玉滢问道:“黄大哥你风尘仆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办?”黄铎挠了挠头,道:“倒没什么要紧事。我是扬州人,我爹娘在扬州十日的时候都遭遇不幸,后来就一直跟着师父在山上学艺,这次趁着下山,就急着想回来看看。”   萧玉滢道:“那不如我黄大哥结伴而行吧,反正我一个人出来也无所事事,两个人刚好能做个伴。”黄铎迟疑道:“但是滢儿你离家出走,你爹爹难免会担心吧?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家家在外面总会有些不便。”萧玉滢听黄铎赞自己漂亮,心中不由得一喜,道:“所以呀,万一那个花丛生又来找我怎么办?我只能跟在黄大哥身边麻烦黄大哥保护我啊,至于我爹爹,等过几日他气消了我自会找他道歉。”说罢,还扯扯了黄铎的衣袖,衣服楚楚可怜的模样。   黄铎无奈道:“那也只当如此啦,天色已晚,我们风尘仆仆又遇一战,如今衣冠不整,倘若回去见到熟人,又怕失了体面,不如就早点找家客栈歇息,明日早晨再去不迟。”于是两人同行进了扬州城,找了间客栈住下。在住宿之时小二见二人女子花容月貌,男子肤色古铜,相貌端正,谈吐间带着一股浩然正气,还当二人是年青夫妻,暗赞好一对神仙眷侣。小二欲给二人开一间客房,闹得二人一个大红脸,萧玉滢竟也没有出口呵斥,稍加解释后,方才开了两间客房。   第二日清晨,萧玉滢早早便起了床,把黄铎喊醒后便拉着黄铎要出门。黄铎带着萧玉滢来到了当年一座府邸前,只见大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只有两只石狮子相互呼应,门上牌匾赫然写着“黄门镖局”几个大字,虽显陈旧,但确实一尘不染,似乎常年有人擦拭一般,府内一面大旗露出墙头,飘扬在空中,旗面上印着一个斗大的“黄”字,格外耀眼。   黄铎看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心中不禁五味交错,咬紧了牙关,身子激动的不住颤抖,竟也不敢上前敲门。萧玉滢仿佛感受到了黄铎心理的变化,轻轻拉起黄铎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捏了一捏,以示安慰。   黄铎定了定神,抚平下心中的情绪,上前拉住门环扣了两下,遇到喊门,只听见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休想打黄门镖局的主意,这是老爷的毕生心血,老夫就是赔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们得逞。”声若洪钟,话语中带着阵阵怒意,伴随着重重的喘息声。正是:多年离家思乡切,不想敲门怒声来。却道这怒声由谁所发,又为何而怒,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义士身死家道落 恶霸更欲占良宅   黄铎一惊,大声道:“里面的是福伯吗?”府中出奇的一静,随即大门被打了开来,一个莫约五十多岁,国字脸,两鬓已霜的汉子,走了出来。那汉子端详了黄铎一会儿,忽的一把抱住黄铎,两行老泪奔涌而出,哽咽道:“少爷,你可算是回来啦!”黄铎心下感动,亦是紧紧的抱住了福伯。   良久,福伯在回过神来,看着黄铎道:“没想到少爷现在都这么大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看旁边的萧玉滢,低声问黄铎道:“少爷,这位姑娘是?”黄铎还未说话,萧玉滢先道:“福伯,我叫萧玉滢,是他的好朋友。”福伯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一拍脑袋,自怨自艾道:“老糊涂啦,还让你们在门外站着,来,来,我们去里面说话。”说罢,就牵着黄铎与萧玉滢往里走,萧玉滢看了二人相见场景,心中也是觉得感动,对这老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虽觉福伯此举唐突,却也没有反抗,由着福伯牵着自己往里走。黄铎边走边问道:“福伯,你刚才说的话却是何意?难不成有人在打我们黄门镖局的主意?”   福伯听到这话,不由得怒气冲天,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爆了出来,长长吸了一口气,道:“少爷有所不知,那日老奴随老爷等众人率众镖师护送朱三太子出城,受到多铎阻截,恶战中老奴背上受了一掌,昏死过去。等老奴醒来之时,只剩满地遗体,老奴当时伏在老爷身前痛苦不止,本想伺机刺杀多铎为老爷报仇。后遇到逃出城家丁说不见了少爷的踪影,老奴当时心想,老奴这条老命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既然少爷杳无音信,老奴就要为老爷和少爷守住这份家业,直到少爷回来,天幸终于让老奴等到少爷了!”说着抹了抹眼角的泪痕。   黄铎颤声道:“福伯,我来迟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说罢便要跪下,福伯连忙扶住,惊道:“少爷快快请起,万万使不得,这可折煞老奴了!”随即又道:“却说后来鞑子灭了大顺,一统九州。鞑子皇帝知道汉人势大,如若保证必定重蹈蒙古人的覆辙,于是提出要满汉一家,只要肯归顺满人统治,便既往不咎,并轻傜薄赋、革除积弊。少爷,容老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鞑子做了皇帝,老百姓过得反而比大明朝和李自成时候好了百倍千倍。”   见黄铎脸上露出急切的神色,福伯笑了笑,道:“人老啦,说着说着又说岔了。原本老奴带着尚在的镖师们守着镖局,时不时接几趟生意,江湖上朋友知道老爷的事迹,也颇为佩服,一般也不会与我等为难,日子也算过得去。直至去年,忽然有一天四象门少门主臧帅来镖局,说是想要买下镖局这块地,老奴想这是老爷的基业,岂能转手他人?便婉言拒绝了,之后此人又来提了几次,老奴一一拒绝,最后一次临走时,臧帅冷冷留了一句话:‘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日定叫你后悔今日之举!’老奴本想这是他一时狂言,也没在意。哪晓得自此以后,镖局的每趟镖都走的极为不顺,每每均有人劫镖,后来有镖师听到劫镖之人无意间提到了四象门,众人这才晓得都是四象门背地里搞得鬼。镖师中有几人气不过,便合伙去四象门评理,那臧帅却道:‘你们自己没这本事怨的哪个?劫匪的话又如何能做得数,难不成你娘提到了我,你便成我的儿不成?’镖师们都是粗人,哪里受得住这种羞辱,一语不合便打了起来,不料那臧帅功夫高强,下手毒辣,把几名镖师打成重伤,回到家中便撒手去了。老奴料知此事不能善了,便遣散众镖师回家,独身一人留守在镖局之中,今日原以为是四象门的人来上门滋事,不想竟是少爷回来啦!”   黄铎想到自父亲去世后,家业险些不保,全靠这个忠心不二的管家全力维护,不禁又是羞愧又是感激,拉着福伯的手,感动道:“福伯,真是苦了你了,没有你,我黄家早已荡然无存!”福伯亦是老泪横流道:“少爷万不可如此说,老爷对老奴恩重如山,老奴无以为报。”萧玉滢在一旁看的感动,红着眼圈默默地抹着眼泪。   黄铎又道:“那个四象门是什么来路?竟然如此欺负人!”福伯沉声道:“少爷有所不知,那四象门本是中原门派,在江湖上有不小的名气,掌门臧霸江湖人称‘铁爪龙王’一手青龙爪威震中原,当年因不愿归顺闯军,被迫举家出走,定居在了扬州。此人功夫了得,兼之与官府联系密切,现在也早已是扬州一霸。”黄铎眉毛一竖,冷笑道:“福伯,既然他们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那我倒要去会会这个铁爪龙王,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福伯一听,大惊失色,两只手掌挥的拉风箱一般,连声道:“不可不可啊,少爷,你是黄家的唯一血脉,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老爷的在天之灵交代啊?”萧玉滢听到这话,虽然眼角仍挂着泪花,却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福伯,他现在本事大的很,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出什么事。”福伯将信将疑的看向黄铎,问道:“少爷,萧姑娘此言可当真?”黄铎心知倘若不让这老人知道自己能耐,他必然不会允许自己去寻衅那四象门之人,微微颔首道:“我现在功夫应该不在父亲当年之下。”说罢,一掌朝着院中练功桩拍去,只听一声清响,碗口粗的练功桩应声而断,断裂之处平整的犹如刀斧切断一般。   福伯又惊又喜,浑浊的眼睛刹那间透出一丝精光,惊叹道:“没想到少爷已经练成了这等本事!这下何愁镖局不兴!”又道:“少爷和萧姑娘少歇,我去将镖师们唤回来为少爷助拳,人多了也能重新打亮我黄门镖局的名号!”说罢,兴冲冲的朝外走了出去,黄铎还没来得及喊住福伯就已经出了大门,萧玉滢笑道:“我们的黄大侠这下要一战成名啦,小女子见过黄大侠!”黄铎脸一红,道:“滢儿,连你也打趣我。”萧玉滢抿嘴笑而不语。   不多时,福伯便带着十余个汉子匆匆走了进来,对着黄铎道:“少爷,这是老爷当年在时跟随老爷的镖师,听得少爷要重振镖局,都主动提出要出一份力。”带头那汉子看着黄铎,眼神中透露出惊喜,道:“少镖头,你都长这么大啦,上次见你才到我这儿呢!”说罢,拿着手往肩膀划了划,黄铎看此人眼熟,思索片刻,喜道:“你是孙叔叔!”那汉子大笑应道:“难得少镖头还记得我孙大为。我们这些老兄弟都受过总镖头的恩惠,总镖头如今不再了,我们唯少镖头马首是瞻。”说罢,疑虑的看着黄铎,欲言又止。   黄铎看了孙大为一眼,和声道:“孙叔叔有话但说无妨。”孙大为涨红着脸笑了笑,担忧道:“少爷,不是兄弟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四象门在这里势大人多,高手如云,少爷去不一定能讨得好。”黄铎笑道:“孙叔叔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孙大为见他执意如此,便不再多言,心想:“倘若真的不敌,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住少镖头安全。”   黄铎侧头问众人道:“那四象门都做哪些买卖?什么买卖最赚银子?”众人均道:“摇钱树无非是黄与赌的生意!”黄铎思考片刻道:“落入妓院都是可怜人家的姑娘,我等也莫去与她们为难,既如此,我们便去四象门的赌场会会他们。”说罢,众人也不多话,福伯喊了一名熟悉赌场的镖师带路朝赌场而去。   不一会儿众人便来道一座宅子门口,黄铎乍一看,好一座豪华大宅,鎏金牌匾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四象赌坊”,有道是:   鎏金牌匾射霞光,貔貅怒目几欲狂。   摇蛊阎罗笑里刀,座上小鬼愁断肠。   待黄铎等人走进一瞧,四根金龙红漆柱伫立宅中,宅中人声鼎沸,二十余张大桌座无虚席,赌类齐全,六博、塞戏、马吊、押宝、花会、字宝等各类赌法应有尽有,看的黄铎不禁一阵眼花缭乱,饶是他心里有所准备,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大为见状,对黄铎道:“少爷,今日我们匆忙,不见得讨得到好,不如回去从长计议?”黄铎刚要作答,只听见赌场内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声:“哟,这不是我们黄门镖局的福管家嘛,怎么,镖局没生意做了想来碰碰手气?”黄铎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走出来一个摇着纸扇的消瘦青年,脸色蜡黄,眼袋浮肿,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只见他正一脸嘲弄的看着福伯。   福伯也不理睬,低声对黄铎道:“少爷,此人就是臧帅。”黄铎点了点头,转头对臧帅道:“开门做生意,来者便是客,难不成我们来不得?”臧帅眼中浮现出一丝厉色,随即笑道:“这位兄台说的是,是在下失言了,既如此,在下陪兄台玩玩。”黄铎点头道:“好啊,在下不通赌道,我们就玩点简单的,猜大小吧。”臧帅道:“听凭兄台吩咐。”正是:家受欺凌愤不平,少年怒闯销金窟。却问黄铎这一去是怎一番光景,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少年摇骰惊赌场 英雄显艺伏恶霸   黄铎与臧帅二人并肩来到一张赌桌前,臧帅抄起骰盅,一把扫入三粒骰子,摇晃一阵后猛一下按在桌上,对黄铎道:“兄台请下注。”黄铎一掏怀中,摸出了一百两银子,道:“今日身上只带了一百两,就压一百两吧。”臧帅一听此言,脸上闪过一丝讥笑,心道:“穷小子没钱还敢孤注一掷,果然是不通赌术。”随即脸色一变,只见黄铎把一百两直接扔到“大”上,黄铎不待他多想,一把掀起骰盅,众人一看,齐声呼道:“四四六,大!”臧帅心道:“这必然是巧合,臭小子运气不错。”   哪知道接下来臧帅连摇七把,黄铎把把皆中,随来而人纷纷叫好,就连赌场里的赌徒也都闻风而来,跟着黄铎猜大猜小,俨然已经把黄铎当做了指路明灯,黄铎面前也已经由一百两银子变为了一万两千八百两银子。臧帅见状,不禁冷汗阵阵的往外冒,赌坊生意虽大,却也禁不起这等输法,赌徒们见状,大声起哄道:“快摇快摇,老子们还等着下注呢?”“龟儿子赢老子钱的时候摇的比兔子还快,怎么现在和乌龟爬一般?”“他奶奶的,莫不是不敢赌了?”   正当臧帅手足无措之际,门外走进一人,来到臧帅身边,正声道:“少爷莫慌,我来会会这位朋友。”臧帅见到此人,登时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心道:“此人一来,看这小子还如何作狂!”   黄铎也不禁侧目看去,只见来人中等身材,额骨突起,两撇八字胡,倒是像个账房先生。只见那人对着黄铎抱拳道:“鄙人四象赌坊管事丁文生,小兄弟好手段。”孙大为低声对黄铎道:“少爷,此人外号‘夺命算盘’,镖局那几条人命也有他的一份。”黄铎轻轻点了点头,但见丁文生双指一挥,便有一个家仆端着一盘黄元宝走了,丁文生道:“在下最爱结交赌中高手,小小心意,聊表敬意,小兄弟要是有兴趣入赌行,我四象赌坊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黄铎冷笑道:“丁管事还真是客气,敢问黄门镖局的那几条人命能用钱买回来么?”丁文生心中一紧,瞥了福伯一眼,冷声道:“看上来福老头找了个硬帮手啊,小兄弟今天可是铁了心要蹚这趟浑水?”黄铎纵声大笑:“在下黄铎,先父姓黄,单名一个义。姓丁的,你说这事我该不该管?”福伯一脸诧异,不晓得这少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把名字给改了?萧玉滢拉过福伯,低声解释了一番,福伯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少爷是为了牢记复仇才改的名字,竖起大拇指赞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当如此!”   丁文生叹了一口气,道:“既如此,那我陪小兄弟耍耍吧!”黄铎也不拒绝,应了下来。丁文生又道:“看小兄弟也是个中高手,不如这样,我拿二十万银子赌你黄门镖局那块地,一局定输赢如何?”黄铎冷笑着摇了摇头,臧帅再一旁出言讥嘲道:“怎么,莫不是不敢了?”萧玉滢忽然笑道:“福伯,你可知道家狗最擅长的是什么?”福伯奇道:“莫不是循声辨位?”萧玉滢道:“非也非也,家狗最擅长的就是狗仗人势,主人不在时遇到路人就吓得瑟瑟发抖,一看见主人来了就开始汪汪狂吠。”说罢,看着臧帅咯咯笑了起来,众镖师轰然大笑。臧帅知道是在嘲笑自己,心中勃然大怒,脸色一变,朝萧玉滢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见萧玉滢,臧帅如遭雷击,不禁痴痴的看呆了,心中暗道:“世间竟有如此美貌女子!”萧玉滢见他盯着自己看,心中气恼,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狗眼给挖了!”臧帅仿佛未闻,只是盯着萧玉滢看,丁文生重重的咳了一声,臧帅方才缓过神来。   黄铎冷声道:“姓丁的,我今天要替死去的镖师讨个公道,我拿黄门镖局的地赌你和臧帅每人的一只手!”丁文生眉毛一扬,喝道:“姓黄的,你以为你那破地方是金銮殿?比的上少门主一条胳膊贵?”臧帅忽道:“慢!丁管事,和他赌!”臧帅转身朝萧玉滢一指,对黄铎道:“但是赌注还要加上她!”黄铎下山后和萧玉滢一番经历,早已将她当做至亲好友,闻言心中火起,正待发作,萧玉滢突然发话道:“好,那便拿我赌你那一对招子!”黄铎一惊,正待劝阻,萧玉滢转头对黄铎笑道:“黄大哥,就劳烦你帮我取了这小子的那对狗眼。”她这一笑百花失色,臧帅不禁一呆,继而恨恨的朝黄铎看去,毫不掩饰眼中的妒意,面红耳赤的吼道:“赌就赌!”丁文生惊道:“少门主,这如何使得?”臧帅早已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呵斥道:“我说赌就赌!”   丁文生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对黄铎道:“黄少镖头,我们摇点数,点大者为胜,一把定输赢,如何?”黄铎点头道:便依丁管事所言。”丁文生把骰盅往黄铎面前一推,道:“黄少镖头请!”   黄铎也不推辞,抓起骰盅把骰子一把扫入,放在桌上开始摇动起来,对于内家高手来说,将骰子摇出想要的点数并不是难事。黄铎听音辨点数,将三个骰子摇到六点,手蓦的一停,正欲掀起,却见丁文生双指弓起,扣了下桌子,自己手下骰盅里一粒骰子忽的一顿。   黄铎心道不好,正欲再摇,丁文生一把按住黄铎手掌,面带得色,笑道:“摇定离手。”说罢,把骰盅一把掀起,只见三个骰子呈六六四点数,黄铎猛的一拍桌子,怒道:“忒的无耻!”丁文生笑道:“六六四,十六点,黄少镖头好手气,看上来在下这条胳膊可能就不保啦。”臧帅脸上也浮现出笑容,对着萧玉滢调戏道:“小美人,等下你就是老子的人啦,丁管事摇骰子还从没见过六以外的点数!”萧玉滢心中一慌,嘴巴上却仍做强硬,道:“瞧着秀才鬼模样,未战先怯,准备好你的招子罢!”   说话间丁文生抄起骰盅扫过骰子,一把举起,与耳齐平,显是为了防止黄铎捣乱,嘴角忽的往上一翘,显是已经摇到了需要的点数,“啪”的一声,骰盅落桌,丁文生立马掀了开来,心中暗喜:“我下手如此迅速,看你小子还能耍什么花样!”   随着骰盅打开,众人眼均落到了赌桌之上,却见臧帅脸色灰败,大叫道:“丁文生,瞎了你的眼了?”萧玉滢、福伯等人露出大喜之色,丁文生不由得一愣。忽然听见人群中一阵惊呼,有人喊道:“十二点,哈哈,丁扒皮输啦!”丁文生大骇,忙低头一看,但见赌桌上破了一个小孔,刚好够一个骰子下去,丁文生的三粒骰子只剩下两粒各六点,共十二点。黄铎冷声道:“借丁管事吉言,既然区区胜了,那丁管事和姓臧的,请把!”   丁文生细一思索,便知定是黄铎在桌上拍了一张将桌子内部震碎,然后瞧着自己骰盅下来时的方位运用内力将桌面震出个小孔。想到此人内力控制出神入化,丁文生登时如临大敌,给机灵的家仆使了个眼色,家仆会意,悄悄退了出去。臧帅早已乱了方寸,对着黄铎大吼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东西,也想要本少爷的招子,今天,你们的地我也要,这个小娘们我也要!”丁文生心思急转,转身对黄铎打了个哈哈,道:“黄少镖头,之前赌约只是说笑而已,少镖头何必认真,我们四象赌坊只赌银子,哪有赌身上零件的?”黄铎冷笑道:“姓丁的,你们四象门还真够无耻,这意思是要我自己来你们身上取了?”丁文生面色一凝,缓缓道:“不才也正想讨教一下黄少镖头手上功夫。”   只见丁文生一抓探出,直取黄铎咽喉,黄铎大喝一声:“来的好!”大手一挥,一把拍在丁文生手指上,只听丁文生闷哼一声,退了两步,手指已经肿成胡萝卜般大小。黄铎沉声道:“你拳脚不是我对手,亮兵器吧。”   丁文生也不答话,回身抽出了一把铁算盘,朝着黄铎扫去。黄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样兵器倒也有些意思。”却也不与铁算盘硬抗,侧身避过,黄铎生性好武,只守不攻,有心看看这铁算盘的路数。二人过了十余招,黄铎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心道:“我还当有什么奇妙之处,原也不过如此。”想到此,黄铎便也不愿与丁文生多做纠缠,找到丁文生一个破绽,左手伸出接住丁文生砸下来的算盘,右手一掌拍在丁文生胸口,丁文生胸膛如同被打铁大锤砸到一般朝后飞了出去,嘴里“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萧玉滢忽道:“臭小子输了就想跑?”黄铎余光瞟去,只见臧帅正偷偷摸摸往门外走,想要趁丁文生与黄铎打斗之时逃出去。黄铎喝道:“哪里走!”一跃而起,一招“苍鹰搏兔”朝着臧帅一抓而下。臧帅早已吓得脸无血色,大叫着往前一倾,哪知道错有错招,这一下刚好躲出了黄铎这一抓。黄铎眼中精光一闪,手上骨骼啪啪作响,手臂硬生生有伸出了一寸,一把抓住了臧帅肩膀。   臧帅无奈,回头一招“青龙出海”,至下而上,一拳砸向黄铎胸口。但臧帅虽有几分本事,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又怎是黄铎对手?黄铎冷笑一声,右手一把抓住臧帅拳头,猛一用了,只听手中传来“嘎啦啦”的骨头断裂之声,臧帅疼的汗如雨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黄铎目光如刀,盯着臧帅道:“今日我就要拿你这对招子和一条手臂祭奠那几个惨死的兄弟!”说罢,便欲动手,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声音浑厚,众人皆是一惊。正是:少年一心报血仇,快意恩仇遭阻留。却道那怒吼之人到底是谁,此人意欲何为,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初出茅庐斗龙王 一战成名现锋芒   黄铎刚欲动手,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怒吼,仿佛平地里一道响雷:“竖子休得猖狂!”黄铎顿时觉得一道白影朝手背砸来,带着刺耳破空声,心中不好,连忙避过,臧帅见状,也不顾手上疼痛,咬了牙朝门口那人跑去。只听“嘭”的一声,墙上已经嵌入了一个银色手球,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先前那溜走的家仆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为首的是一个体型略显发福的,一副商贾打扮的中年汉子,出手的正是此人!江湖中人曾道此人曰:   盘踞中原镇四疆,游入扬州霸一方。   凭谁惹得龙颜怒?铁爪之下几多殇。   但见那中年汉子快步走上扶起臧帅,眼中满是关切道:“帅儿,伤到哪儿了?”臧帅一看到他,终于忍耐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道:“爹爹,孩儿的手被这个小贼捏断了,父亲可要为孩儿做主啊。”黄铎神色一凝,心道:“原来此人就是臧霸。”   臧霸看着臧帅那双肿的和猪蹄一般大小的手掌,心疼的老泪都快落下来了,朝着黄铎厉声喝道:“你就是黄义的儿子吧?我儿子的手是你弄成这样子的?”黄铎毫不畏惧,迎然而上,道:“不错,家父黄义,我黄门镖局几条人命,难道臧门主以为捏断他手掌就算了?那令公子的手也太显精贵了!”   臧霸怒极反笑道:“好啊,你倒还不肯罢休了?来来来,老夫倒是要看看你黄义的本事你学到了几分!”臧霸也不多话,亦是一招“青龙出海”朝黄铎攻去,同样是“青龙出海”,在臧霸手里使出来却有猛龙过江之势。   黄铎亦不敢托大,挥掌使出一招“释迦手印”,与臧霸的拳头撞在一起,两人身子齐齐一震,心中均是大惊,黄铎心道:“不想此人内功竟然如此浑厚,我还以为高出那丁文生几分而已,黄铎啊黄铎,你也太小觑天下高手啦。”臧霸亦是暗道:“这个臭小子难不成是从娘胎里开始习得武,怎的有如此功夫?”   黄铎心知遇到了高手,也不敢隐藏,施展开“碎玉掌”朝臧霸挥去,“碎玉掌”乃是龙青云看家掌法。龙青云生性豁达,从不藏私,时常指点黄铎拳脚功夫,这二十三路“碎玉掌”黄铎也说的上是深知其中五味。   黄铎一展开“碎玉掌”,臧帅登时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竟刮得脸颊隐隐作疼。臧帅心知这掌法厉害,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脚踏“白虎步”,手中施展开“青龙爪”,迎着黄铎的掌风与黄铎战作了一团。   臧霸做惯了老爷日子,功夫早已有所松懈,再者已过了知天命之年,与黄铎战了五十余回合,体力渐渐不支,越战越是心惊,若不是靠着步法奇妙,早已伤在黄铎手上,心中又急又怒:“难不成老夫英雄一世,到老晚节不保,竟要这在这小兔崽子手里?”   此时臧帅也看出了臧霸逐渐不敌,心中暗自忖思倘若臧霸一输,姓黄的小子要挖了自己眼睛断自己一臂,那自己岂非成了废人?臧帅急的冷汗连连,忽的看见黄铎背上的精铁棍,心道:“臭小子一直没用过兵刃,想必是兵刃上功夫还没练到家,不敢拿出来显摆!”臧帅提起一口气,大声呼道:“爹爹,考校过了拳脚功夫,不如再比比兵刃吧!”说罢,忍着手中疼痛,将一对宣花短斧朝着臧霸飞掷了过去。臧霸正被逼的苦不堪言,一听到此言便知臧帅话中意思,心中大喜,暗道:“我儿所言极是,就算这小子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功也不可能又练拳脚,又习兵刃!”   臧霸返身接住双斧,顿时感觉浑身一震,王霸之气油然而生,哈哈大笑道:“小子,咱们再亲近亲近兵刃!”说着,握斧抬手,一跃而起,一声怒吼两把短斧同时便朝着黄铎头上劈了下去。黄铎见到这对宣花斧便知臧霸这厮必定臂力惊人,黄铎自负力大无穷,有心与臧霸较量一番,抽出精铁棍,双手握住朝上一托,架住臧霸双斧。   只听一声“当”的撞击声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围观者不禁耳朵均是一阵刺痛,定力差着更是几欲作呕,双斧与精铁棍撞击火星闪过,臧霸黄铎均是胳膊一酸,心中齐齐暗道:“这厮好大的臂力!”   臧霸心中不由得开始后悔,早知黄门镖局有这么个棘手人物,当初就不该与其结下梁子,但此时追悔已晚,只得继续与黄铎缠斗。黄铎有心要重振黄家棍法,舞起棍子,施展开十八路黄家伏虎棍,更是如鱼得水,一根棍子左打右穿,上劈下挑,仿佛是活物一般。   孙大为虽然功夫不高,却也能看出黄铎棍法十分了得,对着福伯诧异道:“福管家,要是我老孙没看花眼,少镖头的棍法似乎比当年总镖头的更厉害些。”福伯也正死死的盯着争斗,一边喃喃低声道:“老爷的伏虎棍法终于后继有人了!”心中满是欢喜。   这下可苦了臧霸,臧霸本已力气不济,奈何两人走的都是刚猛路子,倘若挨上一棍子必定非死即伤,臧霸只能硬着头皮勉力支撑。黄铎确是越战越勇,见着臧霸已经后继无力,便知机会来了,大吼道:“再接我一记‘横扫千军’!”棍子横着朝臧霸扫了过去,这一棍乃黄铎全力而发,棍未到恶风先至,臧霸心中一抽,忙收回双斧架在胸口。   只听“咣”的一声,臧霸虎口崩裂,双斧脱手,两只胳膊不自主的颤个不停。眼见着黄铎又一棍奔来,臧霸面如死灰,心叹一声:“罢了。”闭上双眼,束手等死,但觉劲风扑倒面前忽然消散的无影无踪。   臧霸缓缓的睁开眼,只见臧帅挡在臧霸身前,展开双手,虽然也吓的浑身发抖,却也不肯挪动半步。打破所有人意料,臧帅忽的双膝一弯,贵了下来,颤声道:“黄少镖头,害了那几个镖头的是我,又是冲着我来,这对眼睛和胳膊你拿去便是,大不了我把命陪给他们,但是求你放过我爹!”   臧霸听到老泪纵横,一脚踢开臧帅,喝道:“我才是四象门门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转头对着黄铎冷声道:“姓黄的,老夫才是四象门管事人,你要是条汉子,要杀要剐冲我来便是!”   黄铎一下也愣住了,臧霸父子虽说不上父慈子孝,但是黄铎自从丧父之后时常怀念亡父,看到臧霸臧帅父子情深,想到自己父亲,心下不禁一软,杀气顿消。臧氏父子顿时觉得身子陡然一松,齐齐长出了一口气。黄铎转头对孙大为等人道:“孙叔叔,现在把他们交给你们,如何处置全凭你们做主!”   孙大为等人心中一颤,虽然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但毕竟他们心地本善,看到如此场面,终也下不去手。孙大为大步走上前,朝着臧霸臧帅每人脸上吐了一口口水,恨恨的转身而去,其余镖师亦是上来朝着二人吐了口口水,便转身离去,不过片刻,臧霸父子二人脸上已经挂满了亮晶晶的唾沫星子。   黄铎心道:“臧霸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今日我不愿杀他报仇,恐他二人遭此羞辱,趁我不在的时候找镖师们报复,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黄铎心中急转,沉声对臧霸道:“既然各位镖师心中豁达,不忍要臧门主性命,让你们骨肉分离。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为难臧门主了,但是还是奉劝臧门主不如离开扬州去往别处吧。”臧霸哪能不知黄铎心中的顾忌,惨笑道:“黄镖头放心,臧某今日惨败,还有何脸面留在此处,最多一月,担保黄镖头不会在扬州内看见四象门的一人半马!”黄铎知晓四象门家业庞大,清理甚为耗时,便也不出言反驳,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带着萧玉滢与福伯走出赌场。   黄铎一路无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径直走回了黄门镖局。过了良久,黄铎方才开口,对福伯道:“福伯,我想重振黄门镖局,毕竟这是爹爹的心血,我想爹爹在天之灵也必然希望我如此做法。”福伯点了点头,道:“少爷所言极是,如今少爷大败臧霸,一战成名,我们倘若重整镖局,昔日镖师大多受过老镖头恩惠,一定也会闻风而来,镖局之事想必也会十分顺利。”萧玉滢笑道:“既如此,不如趁热打铁,这两日就开始张罗开张之事。”黄铎福伯二人大声称好。   果然不出福伯所料,当黄门镖局昔日的镖师听到镖局重开,无不接踵而来,依靠着福伯在扬州城多年的人脉、萧玉滢的伶牙俐齿以及黄铎大败臧霸之事,黄门镖局门庭若市,生意好不兴隆!黄铎把生意甩手给福伯和萧玉滢,自己则整日在演武场中指点镖师习武。   不觉间已下山一月,一日,黄铎正在演武场演示棍法,棍子舞的密不透风,众镖师纷纷较好。忽见的福伯匆匆跑来,满脸喜色,一边大呼:“少爷,好消息,好消息啊。”黄铎收住棍,擦了把汗笑道:“福伯,是什么好事?”福伯脸上挂着笑容道:“少爷,双喜临门呐。第一喜,今日那臧霸已率着四象门出了扬州城去。第二喜,今日接到了一笔大生意,一个姓童雇主让我们护送十辆马车到洛阳,并且点名要少镖头护送才开心,事成之后酬金白银一千两,少爷,这可是比少有的大买卖啊。”正是:少年绝技败龙王,重振父业喜临门。却问这笔千两银子的大买卖黄铎是否接下,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少年护车走洛阳 龙王设计屠镖局   镖师们听到酬金竟然有一千两银子,眼珠子都瞪直了,不由得一片哗然,均道:“必是少镖头大败臧霸,一战成名,此人又有贵重物事要送去洛阳,所以才来托少镖头。”孙大为一拍脑袋,大声道:“俺不是做梦吧?俺老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众人纷纷大笑。   黄铎也莞尔道:“那就依雇主所言,不知何时启程?”福伯答道:“明日便出发。”黄铎奇道:“竟如此着急?”福伯笑道:“商贾做事,讲究的就是抢占先机,遇事急切也在情理之中。”黄铎也觉有理,点头道:“那便依他所言。”   次日清早,便有十辆载着数口大箱子的马车停在了镖局门口,黄铎出门一看,福伯正和一名中年男人谈笑风生,见到黄铎到来,赶忙招呼道:“少爷,这位就是童爷。”转头对着那位童爷道:“童爷,这位就是我们少镖头。”   那人对黄铎抱拳道:“早听得黄镖头年少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童统嘉。”黄铎回了一礼道:“见过童爷,童爷过赞了。”童统嘉道:“向黄镖头告个罪,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离开扬州,家仆蔡九随镖与镖头共去洛阳。”说罢,一个青年男子从童统嘉身后走上前,道:“在下蔡九,见过黄镖头。”黄铎笑道:“无妨,童爷有要是就尽管去罢,我与蔡兄共去洛阳便是。”童统嘉嘱托了蔡九几句,对着黄铎告罪一声,便径直走了。   黄铎亦是转头对福伯道:“福伯,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镖局事物就劳烦福伯多担待啦。”萧玉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说的好似这平日里都是你在操办一般。”黄铎老脸一红,讪讪的笑了笑,福伯看出黄铎尴尬,笑道:“少爷说的是哪里话,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少爷尽管去吧,路上切记小心。”   黄铎转头询问萧玉滢道:“滢儿你是和我一道去洛阳,还是在这儿等我回来?”萧玉滢脱口而出道:“自然是和你一道去洛阳啦!”话音刚落,见众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脸颊一红,羞得把头低的与鸵鸟一般。黄铎点了点头,喊了孙大为为首的二十余名经验丰富的镖师,辞别福伯,便与蔡九一道直奔洛阳而去。   一则是当年黄义义薄云天,为绿林好汉所敬仰,不愿与其子为难。二则黄铎大败臧霸之事已流传到江湖上,众盗匪畏惧其武艺也不敢轻易掠其锋芒,众人一路上也不曾遇到什么麻烦。众人不日便出了江苏,来到了淮南境内,随意寻了家客栈打尖住店。   夜晚,黄铎正要入睡,忽然跌跌撞撞闯进来一名镖师,神色慌忙,见到黄铎便大声道:“少镖头,不好啦!那蔡小哥发烧啦,烧的厉害,都开始说胡话啦!”黄铎大惊,都不及罩上外衫便匆匆奔了出去。   来到蔡九床前,一位大夫正在给蔡九把脉。蔡九似乎已经清醒少许,黄铎伸手一贴蔡九额头,只觉蔡九额头滚烫,不禁一阵心惊,向旁边的大夫问道:“大夫,为何蔡小哥烧的如此厉害?”那大夫道:“想是这位蔡小哥平日里娇生惯养,不习惯这舟车劳顿所致,待我给他开几服药,修养着吃上几天应当无事了。”   蔡九正躺在床上呻吟,见黄铎进来,微微动了动嘴,似乎有话要说。黄铎见状,俯身上前,轻声道:“蔡小哥,有什么事不如等病好些了在说罢?”蔡九有气无力道:“黄镖头,我不中用,现在弄得头疼脑热,浑身发软,估计是动不了啦,我想求黄镖头一件事。”黄铎道:“蔡小哥但说无妨。”   蔡九咽了口口水,吃力的说道:“这十车货童爷急着送到洛阳去,正是抢占先机之时,此事一刻都耽搁不得,如今我这般模样明日怕是也没法上路了,我想求黄镖头能尽快把这些东西护送到洛阳,等我身子好些了便赶上来找你们。”黄铎正色道:“蔡小哥放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蔡小哥放心,既然蔡小哥信得过兄弟,那兄弟必然不负所望。”蔡九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多谢黄镖头啦!”   翌日,黄铎叮嘱蔡九保重身体后便带着众人押着镖车继续上路了。五月天气,花红柳绿,众人便行路便谈笑风声,也是好不快活。萧玉滢忽的笑道:“那蔡九也忒的没用,这春天时分,气候宜人,我们赶路亦不是很快,竟然还能发了高烧。”孙大为也是笑道:“姑娘说的极是,这些个公子哥儿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受不得一点儿累。”黄铎打断二人道:“出门在外,难免会有个大病小病的,你们就别再取消人家了。”萧玉滢笑道:“是是是,黄大镖头,小人听命。”但是眼中仍满是笑意。   黄铎也不禁一阵无奈,刚要说话,却听得后面远远传来一阵呼喊声:“前面可是黄门镖局的兄弟?”众人驻足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人正一边挥手,一边驾着马疾驰而来,待来到面前,原来是一年青汉子。黄铎看此人面生,便道:“在下就是黄门镖局的黄铎,不知阁下是?”那人早已累的大汗淋漓,跳下马来,喘着粗气开口道:“黄镖头,大事不好啦!黄门镖局出大事啦!”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黄铎一把扶住那汉子,急声道:“镖局出了什么事!”黄铎心中紧张,双手不免用力,指甲都扣到了那汉子肉里,那汉子疼的龇牙咧嘴,忍着痛道:“臧霸趁着黄镖头外出,带着四象门好手返身杀进黄门镖局,见人就杀,众镖师拼死护送福伯突围来找镖头求救,福伯现在深受重伤,正在我家老爷家中。”   黄铎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萧玉滢喃喃道:“童统嘉,童统嘉!”忽然惊叫道:“不好,这个名字谐音通通假,一切都是假的,这趟镖也是假的,那蔡九发烧也是假的,都是臧霸老贼布的局!”黄铎一把抽出孙大为的长剑砍断那箱子的铁索,孙大为过去掀开箱子一看,箱子里面装的满满都是砖头。   黄铎见状,怒急攻心,“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萧玉滢心疼道:“黄大哥,现在当务之急是去看看福伯伤势如何,你可一定要挺住啊!”黄铎咬着牙,强作镇定道:“滢儿所言极是,还烦请这位兄弟带路。”   那汉子率着众人快马加鞭赶到一座山庄中,快步领到一间房内,黄铎等人只闻到房间内传来一股刺鼻的药味。黄铎定神看去,只见福伯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床边坐着一个儒雅的中年人,正关切的看着福伯。   福伯见黄铎到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黄铎赶忙快步上前,俯下身子,低声道:“福伯,你伤势严重,要好好休息,别乱动。”福伯眼角流下两行清泪,道:“少爷,老奴无能啊!那臧霸趁着少爷外出运镖,来镖局对我等赶尽杀绝,老奴在众镖师护送下逃了出来,重伤之余天幸遇到了老爷的故友刘爷,才捡回了一条老命。”转头对那儒雅的中年人道:“刘爷,这位就是老爷的公子,现在黄门镖局的总镖头,黄铎。”   黄铎抱拳道:“多谢刘爷相助之恩,黄铎没齿难忘!”那刘爷微微颔首道:“贤侄不必客气,我与令尊年青之时曾有过几面之缘,以武会友,彼此惺惺相惜,此后多年未见,直至听得令尊为国捐躯,也时常扼腕长叹。”   萧玉滢看见那刘爷手背筋脉犹如虬龙一般张牙舞爪,手指关节粗大,心知其拳掌造诣必定不凡,又看他一副儒生打扮,忽然记起一人,便道:“敢问前辈可是‘八臂秀才’刘前辈?”那刘爷笑道:“姑娘好眼光,在下正是刘汶山,不知姑娘是如何认出在下的?”萧玉滢道:“看刘爷手掌便知刘爷一声功夫应该都在手上,拳掌高手还一副儒生打扮,想必在江湖上也只有刘前辈一位啦。”刘汶山笑着捋了捋山羊胡道:“小姑娘如此聪慧,想必也不是出生平常,不知是何方神圣?”   萧玉滢笑道:“刘爷谬赞啦,我就是凡人一个,刘爷大名,江湖上何人不知?”刘汶山见她不愿说出出处,也不勉强,道:“你也别一口一个刘爷,就和黄贤侄一起,喊一声伯父吧。”萧玉滢盈盈拜倒,道:“刘伯父!”喜的刘汶山哈哈大笑。   黄铎话锋一转,道:“刘伯父,我想赶回去看看镖局情况。”刘汶山脸色一沉,愠道:“这臧霸怎么说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忒的不要脸。贤侄莫急,老夫与你一道走一遭。”黄铎也担心臧霸人多势众,自己一人孤掌难鸣,也不托辞,对着刘汶山一拜道:“那就多谢刘伯父了!”   两人也不多说,在庄内挑了几批快马,刘汶山喊上了五个人,对黄铎道:“黄贤侄,这是我五个弟子,功夫也算是有几分火候,江湖上朋友叫他们‘五丁神’倒是谬赞了。带上他们几个,也好有个照应。”黄铎对着无人抱拳道:“那便有劳众位师兄了!”一个年级莫约三十多岁的汉子回礼道:“黄兄弟不必客气,办事要紧。”黄铎便也不再多礼,唤上萧玉滢,众人跨上马直奔扬州而去。正是:本欲走镖振家门,不料大意遭暗算。却说黄铎赶回镖局看到怎一番光景,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少年立誓报血仇 乞丐豪言蔑权贵   尘土飞扬间,扬州城门中冲进八匹快马,直奔黄门镖局而去,骑者风尘仆仆,正是黄铎等人。众人来到黄门镖局门前,但见黄门镖局大门紧闭,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镖局中往外飘了出来。黄铎一把推开大门,众人往里一看,都愣住了,一阵寒意从脚底往心头窜了上来,萧玉滢更是侧身干呕了起来。   镖局中景象简直如同人间炼狱一般,满地的尸体,四处皆是残腿断臂,几乎无法找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尸体具具表情狰狞,可见死前都是遭受了极大的痛楚。刘汶山见状,气的浑身发抖,大喝一声,一把拍在身边的石柱上,却见那石柱爬起了道道裂纹。黄铎更是死死的咬紧嘴唇,握住了拳头,指甲嵌到肉中留下了丝丝血迹却丝毫不觉。萧玉滢看的心中害怕,便上前拉扯,但任凭萧玉滢怎么呼唤拉扯,黄铎都不为所动,良久之后,方才张开口,一子一句的说道:“臧霸狗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刘汶山沉声道:“臧霸这厮真是猪狗不如!贤侄放心,老夫在江湖上也有几分薄面,我让我这几个弟子去将臧霸恶迹公之于江湖,广邀江湖好汉共同寻觅臧霸!”说罢,对着五个弟子嘱咐了几句,便将他们派遣了出去,黄铎感激道:“多谢刘伯父。”   刘汶山又问道:“那如今贤侄你有何打算?”黄铎摇了摇头,过了片刻道:“再过两月,便是开封‘仁义天下’沈大侠六十大寿,届时家师也必定在场,我想将此事禀明家师。”刘汶山点头道:“也好,沈大侠最是嫉恶如仇,知道此事必定也会助贤侄一臂之力,早日寻到臧霸,为逝者雪恨!”随即刘汶山又问道:“那臧霸虽然品行恶劣,但一身功夫却是货真价实,贤侄年纪轻轻便能胜过臧霸,不是我小觑黄贤弟,恐怕他还交不出这种本事的儿子吧?不知贤侄出自哪位高人门下?”黄铎歉然道:“倒是我疏忽了,忘记向伯父禀明师门,小侄师承祝融谷。”   刘汶山一听,大喜道:“贤侄这也是天大的缘分呐,祝融谷的何正道乃川湘名宿,早年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闯下了天大的名头,为武林中人所敬仰。直到过了中年,才开始逐渐隐居祝融谷,并收了两个弟子,虽然年纪不大,但也都是一身本事。你是拜了那龙青云还是哲鹏为师?”黄铎尴尬的笑了笑,道:“他们是我大师兄和二师兄,家师名讳上何下正道。”   刘汶山惊道:“不是说何前辈已经归隐了么?那贤侄这个就算是关门弟子啦,贤侄可真是好福分呐!我也收到了沈大侠的请帖,但是我仍有家事缠身,不如等我处理完家中琐事,我们在开封再聚,福伯在我家中养伤你就放一万个心罢。”黄铎应道:“如此甚好,多谢刘伯父了!”二人寒暄一阵后便分道扬镳,黄铎与萧玉滢二人朝着开封方向去了。   萧玉滢心知黄铎情绪低落,便一路上说些江湖上的奇闻趣事,引得黄铎连连发笑,烦恼之情一时间也确实减轻了不少。   这日黄铎与萧玉滢来到滁州境内,滁州四面环山,风景宜人,二人不禁融情山水,怡然自乐。萧玉滢不禁赞叹道:“‘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欧阳永叔说的半点不错,他当年虽是被谪贬到这滁州之地,但却也不为远离朝野,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如无这份机缘,又怎能写出《醉翁亭记》此等好篇章。”黄铎笑道道:“欧阳公乃文学大家,寄情山水,写下文章流传千古固然可敬。但更令人敬佩的是他处江湖之远则为政宽简,造福一方;居庙堂之高则改革吏治、军事,为君分忧,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萧玉滢打趣道:“好好好,就你们为国为民是大英雄,大豪杰,我们都是小女人。”黄铎不禁莞尔,两人相视一笑,你侬我侬,心中均是一甜,却听旁边有人冷哼道:“只可惜欧阳修那厮也忒得没出息,太没胆识!守旧派的那些厮鸟冥顽不灵,找江湖好汉偷偷杀了便是,何必人气吞声,乃至贬谪!”   二人转头望去,只见几个乞丐正坐在一边的草地上休息,发声的是一个衣服破旧、蓬头散发,嘴上叼着根麦子的壮年男子子,正不屑的看着二人。黄铎拱手道:“这位大哥说的可就不对啦,一来朝廷自有法度,那朝廷命官岂是说杀就能杀的?二来他们家中均有护卫,又岂是那么容易杀的?”那汉子嗤笑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儿晓得个屁!明太祖皇帝连天下都是靠着江湖中人相助打下来的,杀个把个当官的又算得了什么事?”黄铎怒道:“你这人怎的如此蛮横,不把人命看在眼里!”萧玉滢冷笑道:“大哥不必动怒,你看他们腰上都揣着麻袋,想必是丐帮中人,当年太祖皇帝打江山之时丐帮与少林鼎力相助,方才打下大明江山,所以大明朝各代皇帝对丐帮都是礼遇有加,也难怪现在这些叫花子气焰如此嚣张!你看他身上缠着五个麻袋,想必是一名五袋弟子,眼睛都快看到填上去了!”   那汉子听得萧玉滢冷嘲热讽,勃然大怒,刚欲发作,身边一个腰间系着六个麻袋的中年乞丐“哼”了一声,道:“老李,住嘴吧!耽搁了正事你担待的起么!”那老李似乎畏惧这个中年人,也不顶嘴,别过头去,气呼呼的不说话。那中年人转头看向黄铎与萧玉滢,歉然道:“我这位兄弟天性鲁莽,唐突了二位,还望见谅。”黄铎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这位大哥言重了。”萧玉滢撅起小嘴道:“还是你明事理些,罢了罢了,本姑娘也懒得和你们计较。”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并不介意,倒是其他乞丐全都朝着萧玉滢怒目而视,但碍于那中年乞丐的威信,不敢做声。不过经此一闹腾,萧玉滢也没了观山赏水的性子,拉着黄铎,气冲冲的走回滁州城。   黄铎见萧玉滢闷闷不乐,一路上连哄带逗,终于是把萧玉滢的笑容哄了出来。毕竟是少年心性,萧玉滢也是很快忘记了之前的不乐,入夜之后,硬是拉着黄铎到滁州城内闲逛夜市,黄铎不愿拂了她的雅兴,也不推辞,欣然应允。   滁州民风淳朴,夜市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萧玉滢就像一只穿梭在花丛中的蝴蝶一般,扯着黄铎这儿看看,那儿摸摸,玩的不亦悦乎。萧玉滢跑跳到一个面人摊前,拿起一个武生打扮的面人转身对黄铎欢呼道:“黄大哥,你看,这个面人和你倒是有几分相似。”黄铎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两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脸上带着一丝疑色。   萧玉滢不满的拍了一下黄铎,嗔道:“呆子,跟你说话都不听,在看什么呢?”黄铎这才缓过神来,对萧玉滢悄声道:“滢儿,我刚才看见好多和我们白天见得叫花子差不多打扮的人走进这个巷子,每人身上都系着麻袋。听他们日间所说,似乎是有什么要事要办,心下有点好奇。”萧玉滢想起日间之事,气哼哼的道:“那些臭叫花子,肯定是要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保不准看上了哪家的大姑娘想抢来做叫花子夫人。”   黄铎摇了摇头,道:“久闻丐帮中人均是豪气冲天的英雄人物,应该不会做那些上天害理之事。”萧玉滢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道:“那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跟进去看个究竟不就都清楚啦!”黄铎犹豫道:“这似乎有所不妥。”萧玉滢笑道:“有何不妥,倘若他们做的是好事,咱们帮一把也无妨,倘若是作恶,黄大侠出手制止,救下无辜之人,岂不也是功德一件?”黄铎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敌不过心中的好奇,半推半就的被萧玉滢推进了巷子。   民宅小巷,七弯八拐,一时之间还真不易寻觅那些丐帮弟子的下落。幸得黄铎内力深厚,便缓步轻走,便侧耳倾听,终于听得不远处的一间民房内隐约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黄铎拉住萧玉滢的小手,朝那民宅一指,轻声走到窗户外俯着身子,屏住呼吸附墙而听。   只听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道:“此事本欲告知帮主再做行动,帮主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帮里兄弟联系不到,如今拖一分时间变多一分变数,我们几个商量了下,事情紧迫,拖延不得,打算即刻动身,各位兄弟意下如何?”黄铎一听,便知是白天遇到的那个中年乞丐。只听另外一个粗犷的男声道:“洪兄弟办事沉稳,兄弟一直佩服,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老子早想去寻那些厮鸟的晦气啦!”黄铎不禁一笑,这声音的主人俨然是白天那个脾气暴躁的唤作老李的男子。   其他众人也纷纷应和道:“洪大哥足智多谋,听洪大哥的准没错!”“就按洪大哥办呗!”只听那个洪大哥咳了一声,待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那洪大哥方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今夜三更,滁州衙门内的大牢,我们以响箭为号,现在大家都散了去召集兄弟们罢。”众人答应了几声便陆陆续续朝门外走来,黄铎一把揽住萧玉滢的细腰,纵身一跃,轻轻落到屋顶上,避过出来的众人。正是:少年心性好奇多,穷究乞丐欲如何。却问那些丐帮弟子到底要去滁州打牢作甚,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众丐义气劫大牢 少年不平扶忠义   待众乞丐散去,黄铎方才搂着萧玉滢缓缓的飘下来,萧玉滢从未被青年男子如此搂抱过,一时间脸羞得像天边的红霞一般,黄铎也感到自己似乎有点越礼,知道萧玉滢脸皮嫩,赶忙扯开话题道:“滢儿,你说那些乞丐打算去那大牢里做什么?是去杀人还是去救人?”萧玉滢似乎仍是有点害羞,嗫嗫道:“大蠢牛,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当我是神仙不成?”黄铎打趣道:“你当然不是神仙,神仙哪有滢儿你好看?”萧玉滢“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手往黄铎胸膛一敲,佯怒道:“什么时候变的真么油嘴滑舌啦?想知道他们去作甚跟去看看不就一切都明了啦!”黄铎见她嗔中带喜,便知她没有责怪自己,忙应声道:“既如此,我们便到大牢外面探个究竟。”萧玉滢点头应允。   二人在大街上一阵瞎逛,直到宵禁后方才从客栈中飞檐而出,伏在滁州大牢外的一棵大树上。更夫打过二更之后,大牢外围便逐渐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声,黄铎二人朝下看去,只见街头巷尾陆陆续续开始不断有乞丐悄步走出来,为首的乞丐手轻轻一挥,众丐便纷纷一声不发钻进大牢外的树丛中。黄铎心中不禁暗自佩服:“丐帮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帮,仅滁州一地弟子就能做到如此耐性,纪律严明,丝毫不输于官兵!”   待更夫敲过三更锣不久,大牢一旁“嗖”的一声射出一支响箭直冲云霄,在天空中炸开来后烟花形成一根棍子的形状,趴在草丛中的那个带头乞丐大喝一声道:“响箭已发,兄弟们跟我冲进去!”四周呐喊声大作,丐帮弟子呼啦啦都钻出树丛朝着滁州大牢冲了过去。   滁州大牢的看门狱卒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吓得两腿发软,倒是那狱头慌乱片刻便反应了过来,大喊道:“赶快关了大门!”一边从墙上取下一个犀牛角呜呜的吹了起来。那带头的乞丐大喝道:“不好,鹰爪在呼救。”手中单刀脱手而出,朝着那狱头胸口掷去。银光白刃透胸而过,那狱头闷哼了一声当场毙命。黄铎远远的看见狱卒还没来得及合上大门,那洪大哥怒喝一声,一人一掌便把两个狱卒打晕了过去,转身对众丐们喊道:“兄弟们快点动手,等鞑子的人马一到便不好脱身了!”说罢一马当先,朝着大牢冲了进去,无人能挡,黄铎也不禁竖起大拇指,暗赞道:“好汉子!”   不过一炷香功夫,那洪大哥便搀着一个中年囚犯从大牢里冲了出来,后面的丐帮弟子也分别扶着几个囚犯往外跑,眼看着便要冲出牢门,忽听得一声巨吼,如晴天里的一道炸雷:“反贼哪里走!”只见两边街道中跑出数百官兵,领头的乃是几个身着便服的武人,只见为首那人莫约三十出头,瘦高身材,手里捏着一把折扇,一对三角眼闪烁着幽幽寒光,说话的正是此人。江湖中曾有人论此人道:   大漠万里风吹沙,玉门关外何为家?   阎王尚不误苍生,无常索命犹不放。   只见他打开手中折扇,看着丐帮众人,冷笑道:“柯老头手下的叫花子们还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本公子今天倒是要看看你们如何劫走陈子龙和李岩这两个反贼!”   黄铎听到“李岩”二字,脑中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忙朝那几个囚犯仔细看去,丐帮弟子中搀扶的一个青年囚犯虽满脸血污,却掩盖不住身上那股儒雅的书卷之气,此人不是李岩还能有谁?   那洪大哥见这男子对帮主如此不敬,厉声喝道:“你这厮是何人?丐帮六袋弟子洪英在此,休得无礼!”那男子不屑的看着洪英道:“我叫阮长风,七绝山庄大弟子。”洪英冷笑道:“阮长风?就是那个睚眦必报,外号索命无常的塞外小人?你师父毒手阎罗与我们柯帮主也就是齐名而已,你算个什么东西?”那阮长风在塞外横行霸道久矣,何时受过这等蔑视?他本就是心胸狭隘之人,气的脸都绿了,气急反笑,连声道:“好好好,我阮长风一个人本事不够,那倘若加上我身边的不戒大师、玉虚散人以及巨鲸帮的邱帮主和神鹰门的狄门主,这分量留不你们够是不够?”   洪英听到这几个名字,脸色变了几变,朝着阮长风身边的人看去,不由暗自心惊,心道:“听他此话,那带着头箍,手持禅杖的想必就是那恶僧不戒头陀,那个穿着道袍一定就是那青海妖道玉虚子,久闻神鹰门门主狄鹰外号‘探云爪’,带着爪套的必是此人无疑,那个身材魁梧,一身草莽之气的自然就是那巨鲸帮帮主邱入海了。”阮长风哈哈大笑道:“王爷担心这两个要犯会被歹人劫走,特命我等在此守候,如今一看,王爷果然是料事如神!”   李岩满身是血,艰难的抬起头看着洪英,大声喊道:“洪大哥,别管我,快撤!”陈子龙也大吼道:“壮士好意,我陈子龙心领啦!他们人多,壮士快走,不要为了区区贱命误了这么多兄弟!”阮长风冷笑道:“现在想起走了?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洪英双手一摆,袖口呼呼作响,怒目圆睁,大喝道:“鹰爪休得放肆,且和我打上三百回合!兄弟们,往外冲!”说罢,左手抬起,一招“比干剜心”至掏阮长风心口,阮长风毫无惧色,大喝一声:“来得好!”纵身上前,和洪英斗作一团。   这下可苦了丐帮众弟子了,虽然他们功夫尽在官兵之上,但是又怎是不戒头陀等人的对手?但见那不戒头陀四人扑入丐帮弟子中犹如狼入羊群,不多时便有数名丐帮弟子惨遭毒手。   洪英看的心中焦急,几次欲出手阻拦,哪知那阮长风犹如跗骨之蛆一般,死死缠住洪英不放,逼得洪英险象环生。那个叫做老李的汉子正和狄鹰缠斗在一块,身上早已被抓出了道道伤口,眼看着狄鹰的钢爪朝着自己喉咙抠来,老李瞳孔张的老大,心中暗道:“吾命休矣!”   却听叫“砰”的传来一道兵器相撞的声响,随即传来狄鹰的怒嚎。老李睁眼一看,只见一条精铁棍横在自己面前,持棒的正是白天那个被自己讥讽的青年,对面的狄鹰倒着退出去八九步方才站住,两只手被震的簌簌发抖。   狄鹰稳住身形,冷声道:“这位小兄弟,你可知道这些人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可不要被他们蒙蔽了!”不戒头陀等三人见心高气傲的狄鹰竟然会耐下性子却说黄铎,知道定是在刚才交手时吃了亏,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神色看着黄铎,心下不禁嘀咕:“这小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狄鹰难道还能在他手上吃了亏?是啦,定是狄鹰这厮徒有虚名,败絮其中,倘若我将这小子拿下,那岂不是说明我比那狄鹰厉害多了,大大的长脸了?”   三人想着想着,激动的面红耳赤,不戒头陀最先按耐不住,不待黄铎回答,便一跃而起,禅杖朝着黄铎脑门便挥了下去,口中大呼道:“狄门主何必跟他废话,看洒家了结了这小子!”黄铎冷笑一声,道:“夜郎自大,我便看看你这恶僧有多少门道!”只见黄铎猛的一运气,双手扣住精铁棍朝上撩起,和不戒头陀的禅杖撞在一起,传来一声刺耳的兵器摩擦声,不戒头陀被震的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方才落在地上稳住身形。不戒头陀被朝廷招来,寸功未立,却在一个小辈手上吃了暗亏,顿时觉得颜面挂不住,脸上涨得通红,哇哇大叫道:“臭小子,吃洒家三百禅杖!”说罢,举起禅杖,颠七倒八的挥舞起来,犹如疯癫一般。   萧玉滢在一旁看着吐了吐舌头,奇道:“莫不是这和尚输了一招,心里气不过,失心疯犯了?那心眼未免也太小了罢!”那老李蒙黄铎相救,心中感激且愧,凡是知道的自然是问无不答,笑道:“姑娘你这就不晓得啦,这是不戒头陀的看家本事‘疯魔杖法’,据说不戒头陀原本是五台山的火头工人,也不知在五台山的哪个洞里找到了当年水浒好汉鲁智深在五台山出家时遗留的‘疯魔杖法’的残本。虽是残本,练成之后一时之间也是无人能挡,心性也因此变得骄纵妄为,不将戒律放在眼里,最后五台山方丈玄悲大师亲自出手才将其制服,念其修炼不易,也没废弃武功,只是将其逐出山门,从此他便浪荡江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鞑子的走狗!”   说话间,不戒头陀已和黄铎斗作一团,不戒头陀势如猛虎,招招均犹如搏命,黄铎也只得避其锋芒,与其游斗,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得谁。不戒头陀心中焦急:“这臭小子一味和洒家游斗,待得洒家力尽之时又岂是他对手?”不戒头陀大喝道:“兀那小子,飘来飘去算什么本事?有能耐的和洒家实打实的过两手!”正是:狂僧疯魔只要战,少年气盛岂服输?欲知他二人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俊朗舞棒战群贼 少女施计破重围   黄铎和不戒头陀缠斗了二十多回合,也大概摸清了这杖法的路数,闻得此言,大声道:“好!那便硬碰硬,免得你这和尚输了不服!”提起精铁棍,一个跨步,对着不戒头陀胸口扫去,不戒头陀见黄铎不再游斗,心中大喜,喝道:“来的好!”竖起禅杖架住黄铎攻势,两人展开浑身解数,针锋相对斗作一团,不停传来的振聋发聩的撞击声,刺得众人耳朵发疼。   黄铎少年力壮,丝毫不输于不戒头陀,再者名师出高徒,在何正道调教下,黄铎棍法刁钻,又岂是不戒和尚这种自学之人能比的。不戒头陀越打越是心惊,暗道:“这是哪里出来的少爷,怎的如此了得?佛爷这次八十老娘倒绷婴儿带啦!”   狄鹰、邱入海与玉虚子在一旁不禁暗自窃喜道:“臭和尚想抢功劳,现威风,这下啃到硬骨头了吧!”几人均是江湖成名多年之人,自然不屑以多敌一去欺负黄铎一个青年后生,又不愿自己先上对付黄铎,怕输了一世英名,三人幸灾乐祸的看着渐渐不支不戒头陀,巴不得他消耗一阵黄铎以后便输给黄铎,也方便一会儿自己和黄铎交手时多几分胜出的把握。   不戒头陀瞥见三人神色,哪能不知道他们的那些个鬼念头,不禁心中气苦,一分神,手中禅杖也开始挥舞间也漏出了破绽,黄铎架住不戒头陀压下来的禅杖,左脚一记穿心腿踢在不戒头陀胸口,只见那大和尚仰天摔出,倒在地上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哼哼唧唧着。   狄鹰三人脸色齐齐一变,心中一阵发寒,暗道:“这少年什么来路,不戒头陀功夫与我等均在伯仲之间,怎的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三人面面相觑,但不愿率先出手,过了半晌,狄鹰涨红着脸道:“两位,倘若跑了犯人,咱们的老脸可就真的丢尽啦!不如大伙并肩上。”玉虚子、邱入海自然也明白其中厉害,微一点头,三人齐齐的大喝一声,朝黄铎扑了过去。   黄铎也没料到三人会如此不顾身份,以三敌一欺负一个小辈,冷笑道:“好啊,鞑子招的可真真都是英雄豪杰,打不过便以多欺少,三个就三个,难道我黄铎会怕你等鼠辈不成!”说罢,挽了一个棍花,朝狄鹰攻去,狄鹰三人脸红的如同醉汉一般,佯装不闻,一语不发只是闷声进攻,四人战作一团。   黄铎虽然年轻力壮,棍法刁钻,把一根精铁棍舞的如同银蛇一般上下翻滚,奈何狄鹰三人均是威震一方的江湖好手,且早已成名多年,经验又岂是黄铎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可以比的?不过二十个回合,黄铎就被打的节节败退,只得勉力防守。   萧玉滢见状,大惊失色,小脸吓的惨白,怒斥道:“三个老头好不要脸,一把年纪了还欺负一后生晚辈。”那老李也怒声道:“你们三个年龄加起来都够死两轮啦,还这么欺负一个少年郎,真是恬不知耻!”   萧玉滢心中焦急,眼珠子滚碌碌转个不停,拉过老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了几句,说的老李那厮霎时间笑逐颜开,连连点头。只见萧玉滢大声道:“李大哥,我听说柯老前辈平生持一根打狗棒,身形魁梧,腰间挂着个酒葫芦逢处乞讨先是讨要酒水,再是饭食,远处那人感觉像极了柯老前辈,你帮小妹看看,可是柯帮主?”   狄鹰三人等听了,心中暗道不好:“柯老头竟然也来了?这可就大大的不好啦,柯降龙乃武林四大名宿之一,最是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当年努尔哈赤座前把外功横练到极致,号称可敌千军的‘塞外十八卫’艺高胆大,想来刺杀督师孙承宗立下奇功,孙承宗身边守卫均是不敌,恰逢柯降龙赶到,凭着一双肉掌将‘塞外十八卫’皆尽诛杀。想那‘塞外十八卫’乃是万军丛中能取上将首级之辈也敌不过柯降龙一双肉掌,我等又岂是对手?”三人想到此处,不由得冷汗涔涔,招式上也有点失了章法,黄铎顿感压力骤减。   老李那厮更是装模作样朝远处看去,大喜道:“萧姑娘好眼神,老帮主说会尽快赶来,不想竟然来的如此之快!”说罢,朝着远处挥起大手,呐喊道:“老帮主,兄弟们在这里呐!这里有几个朝廷鹰犬扎手,还望帮主出手!”   地上的不戒头陀突然“哇”的一声怪叫,拎起禅杖,转身一溜烟跑了。狄鹰三人心中一惊:“难不成这臭和尚已经看见了柯降龙?不然为何跑的如此之快,是啦是啦,定是如此,当真是个不讲义气的厮鸟!”三人心中暗骂,亦是不敢恋战,对着阮长风大喝道:“阮兄弟,柯降龙来啦,风紧,扯呼!”说罢,也不等阮长风反应过来,三人齐齐跳出战圈,撒腿便跑。   阮长风正在与洪英激斗,闻言大惊,心中胆怯:“他三人竟跑的如此之快,莫不成那柯老头真来了不成,不错,定是那柯降龙来了,他们想让我来断后!这三个贼厮鸟真是没有半点道义!”阮长风越想越怕,冷汗连连外冒,虚晃一招跳出战圈,对着洪英冷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改日再向洪兄弟讨教!”说罢,跃上屋顶,片刻便不见了踪影,众官兵没了依仗,心中胆怯,不知所措,不知是哪个带头喊了一声:“难不成反贼还有埋伏?兄弟们快跑啊!”顿时官兵一阵大乱,所有人一哄而散,刹那间便都不见了踪影。   洪英听得柯降龙驾到,激动的血脉膨胀,拉着老李问道:“李老哥,帮主他老人家在哪?”老李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我的洪堂主,倘若帮主真来了还能让这些贼厮鸟走脱出去?这是萧小姐教我唱的那个什么劳子的无中生有之计哩。”洪英听得柯降龙没来,脸上一黯,随之又是一喜,对着萧玉滢和黄铎抱拳道:“多谢二位仗义相助,若没有二位,今天我等怕是难逃一劫啦。”黄铎摇了摇头道:“洪大哥何处此言,行侠仗义乃我辈本分,更何况洪大哥营救的人中还有我大哥。”   黄铎也不理会洪英疑惑的眼神,快步走到李岩和陈子龙面前,一把扯开二人的枷锁,抱住李岩,颤声道:“李大哥,兄弟不知道你竟然深陷囫囵,黄铎来晚了!”李岩微微抬起头,眼中仿佛多了一丝神采,喜道:“你是我黄铎兄弟?没想到兄弟你现在都这么大啦!”话语中说不出的欣慰欢喜。   洪英岔开话语道:“二位,迟则生变,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们先移步到安全之处再行叙旧。”黄铎赶忙点头道:“洪大哥所言极是,还劳烦洪大哥带路则个。”   洪英也不推脱,带着众人沿着巷子四处穿梭,来到一处民宅前,扣了三下门,只听屋内一个洪亮的声音道:“残钵衰杖乞四海!”洪英高声喝道:“打抱不平骨如天!”李岩赞道:“好一个‘打抱不平骨如天’!丐帮兄弟果然都是一身傲骨。”萧玉滢撇了撇小嘴,小声哼道:“臭叫花子还拽的文绉绉的。”,李岩不禁莞尔一笑,摇了摇头,只听里面那人道:“兄弟请进。”   洪英应声率着众人鱼贯而入,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大汉走来一把抱住洪英,道:“洪兄弟,你可终于回来了,你再不来做哥哥的可要带上兄弟们去接应啦!”洪英笑道:“托魏大哥的福,兄弟们也算是不辱使命,我给魏大哥介绍两个刚认识的朋友!”说罢便要给那魏大哥介绍黄铎、萧玉滢二人。   只见那魏大哥脸一板,瞟了萧玉滢一眼,冷笑道:“洪兄弟,我魏德一个要饭的,连拽文的资格都没有,哪里高攀的上这些个富贵人家。”黄铎连忙抱拳道:“魏大哥,我这妹子说话向来口无遮拦,还望魏大哥不要计较。”   魏德嗤笑了一声,道:“谁是你魏大哥,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萧玉滢一听,脸上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刚欲发作,老李一把拉住他,上前急道:“魏堂主,这次若不是黄兄弟和萧姑娘,兄弟们可能就回不来啦,虽然萧姑娘说话不太中听,但是看着她救了兄弟们的份上,还望堂主担待则个。”   魏德不可置信的看着老李,鄙夷道:“李老三你可莫要哄我,你们一群人还要靠两个小娃娃救?莫非你们的年龄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此言一出,洪英、李老三等人面色齐齐一变,脸庞涨的通红。   洪英强忍着胸中怒气道:“魏堂主,兄弟们拿命去救两位忠良,就算我等实力不济,魏堂主也无须语出伤人,寒了兄弟们的心罢!”魏德怒道:“洪英,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别忘了我才是正堂主,以下犯上,小心我到执法长老那里分辨个明白!”说罢,魏德颇为忌惮的看了洪英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内堂。正是:众志成城救忠良,却遇宵小心中凉。却问于此尴尬境地众人会当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兄弟久别终聚首 书生畅谈江湖宿   李老三看着魏德消失的背影,扭过头去,狠狠的“呸”了一声,低声道:“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传功在背后撑腰,否则这等小人我李老三第一个容不下他。”洪英拍了拍李老三肩膀,叹了口气道:“老李啊,毕竟是帮中兄弟,算了罢。”洪英转过头去对着黄铎与萧玉滢抱拳道:“这次多谢黄兄弟和萧姑娘相助,不然我等兄弟恐怕性命难保啊。”   萧玉滢冷笑道:“下次可别再让我们两个小娃娃救了,免得丢了贵帮的人!”洪英听出萧玉滢话中挖苦之意,苦笑道:“魏堂主就是这么个性子,萧小姐请勿见怪。”萧玉滢还欲说话,被黄铎一把拉住,见黄铎面带不悦,才悻悻作罢。   黄铎也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走到李岩面前,看着李岩浑身的血污,眼中闪过阵阵痛惜,道:“大哥,几年不见,怎的竟落到了这般田地?”李岩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李岩见何正道收下黄铎为徒,心中牵挂已了,便邀了几位江湖上的朋友一起去营救陈子龙,大明早已群龙无首,大家伙早已各凭本事,只顾逃命,谁有闲心来管强人劫狱?李岩等人救出陈子龙自然也不在话下,陈子龙获救后心中仍存驱除鞑虏之志,李岩感其志向,便与陈子龙集结反清义士在太湖一带抗击清军。由于太湖方圆千里,水路繁多,清军一时之间也奈何他们不得。哪知多铎想出一计,名曰“江湖事江湖了”,广招江湖人士诱以厚报,来抗击反清义士,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时间,许多人慕名而来,其中邪魔歪道更为尤甚。阮长风等四人正是多铎派遣至太湖来捉拿太湖反贼之人,巨鲸帮本就是在水上讨生活的匪盗,个个都是水中好手,李岩等人躲避不过,只能与之正面交锋,不幸被擒。   洪英听罢,接口道:“我等也是听了江湖上朋友所说,方知此事。”却说陈子龙与李岩押送到滁州之时,滁州丐帮分舵闻讯,副舵主洪英即向舵主魏德道:“素问太湖义士侠义云天,如今身陷囫囵,望舵主率我等共同出击,解救众好汉于水火之中。”魏德大手摆个不停,道:“洪英兄弟此言差矣,想那鞑子队伍中不乏武林好手,我滁州分舵丐帮兄弟不过数百人,岂是敌手?此事万万不可!”洪英急道:“魏舵主,帮主向来敬重好汉,想那明诗殿军赤诚报国,为天下所敬仰,白衣书生李岩当年在闯王军中也一向以除恶扬善,纪律严明而闻名,在江湖上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帮主若是知道我等见死不救,必然震怒,此事你我可也担待不起啊!”魏德一听,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瞪着洪英,心道:“柯帮主向来嫉恶如仇,最敬佩的就是英雄好汉,管理帮务也是纪律严明,此事倘若真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老子还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好你个洪英,竟然拿帮主来压老子。罢罢罢,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让你这厮鸟带人去救,倘若成了,便是我滁州分舵的功劳,倘若不成,在帮主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魏德随即对洪英道:“洪英兄弟所言极是,那不如洪英兄弟带一批兄弟去牢房劫狱,我携其他兄弟伺机接应,可好?”洪英又岂能不知魏德心中那些个花花肠子?但事情紧急,也不容的他耽搁,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于是就出现了黄铎遇到的丐帮劫狱那一幕。   李岩拍了拍黄铎肩膀,道:“兄弟,几年不见,长得魁梧多啦,功夫已经把做哥哥的甩远喽,狄鹰他们三人均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兄弟竟然能以一敌三,真是英雄出少年,祝融谷中无凡人呐!”黄铎被李岩夸得脸上一红,连忙摆手道:“大哥你就别调侃我了,要不是滢儿和李大哥使计诈了他们,估计现在我们已经坐在一起吃牢饭啦。”李岩哈哈大笑道:“兄弟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虽然哥哥功夫上不得台面,但是昔日跟着闯王南征北战,这个眼光是不会错的。兄弟你今天打不过他们三个,只是输在没有缺乏实战罢了,他们都混迹江湖数年,经验又岂是你能比的?况且以三敌一,你难免手忙脚乱,愚兄肯定,不出一年,他们三个便非你敌手。”   萧玉滢笑道:“李大哥你再夸他,小心他头都翘到天上去啦。”李岩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又道:“兄弟这些年如何,快些与我说道说道。”黄铎道:“大哥说笑了,自从被师傅带去祝融谷之后,现在还是第一次下山哩,哪有什么可以说道的?”李岩笑道:“不愧是武林四宿的弟子,果然个个非同凡响,第一次下山就一战成名。”黄铎奇道:“什么武林四宿?”李岩一听,一脸啼笑皆非的怪状,李老三更是哈哈大笑,道:“黄兄弟,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的,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相信菩提判官的徒弟竟然不知道自己师傅的名号。”李岩随即苦笑道:“想必是何前辈不愿意在你面前自吹自擂,所以不曾跟你提及,兄弟你可知武林第一教北斗神教?”黄铎道:“略知一二。”李岩道:“那你可知为何北斗神教势力重大,天璇狼子野心却不能称霸武林?”黄铎道:“想必是华夏武林高手如云,他们没这个本事。”李岩道:“兄弟的话对了一半,虽然武林高手众多,但是能抗衡教主天璇和天玑、瑶光两位护法的也只有区区四人,就是我刚才说的‘武林四宿’江湖人常道:   ‘碧绿竹棍撑江北,虎啸龙吟震东南。   塞外黄沙阎王见,衡山绝壁菩提现。’   兄弟竟然不知?”   黄铎脸上一红,尴尬的笑了笑道:“着实不知,但是想必‘衡山绝壁菩提现’说的想必就是家师了吧?不知另外三位前辈是何人,大哥你快跟我说道说道。”李老三抢答道:“‘碧绿竹棍撑江北’说的就是我家柯老帮主。”洪英瞪了李老三一眼嗔道:“不知羞,抢着炫耀自家帮主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李兄弟会忘了不成?”李岩笑道:“李大哥所言不错,柯帮主锄强扶弱,义薄云天,乃是大大的豪杰,向来为我辈敬仰。‘虎啸龙吟震东南’说的是东南万兽庄庄主萧万里,此人从百兽形态之中悟出一身高深功夫,使得一手好暗器,成名绝技虎啸龙吟,据说比之少林的金刚狮子吼更要高明几分,但这位萧庄主平常不关心武林之事,只喜欢与鸟兽同乐。还有一位就是‘毒手阎罗’欧阳无锋,此人常年居住塞外,住处唤作七绝山庄,此人亦正亦邪,情绪喜怒不定,心狠手辣,刚才那阮长风便是他的弟子,此人兄弟你以后看见了要多加小心。”黄铎点了点道:“小弟省的。”李岩又道:“兄弟你这也算是勤学苦练啊,赶得上古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股狠劲啦。此次下山,兄弟可曾回扬州去看看?”   黄铎一听“扬州”二字,顿时气的怒目圆睁,着实吓了李岩一跳,萧玉滢连忙道:“黄大哥你且莫生气,这里诸位大哥在,定能帮你找出臧霸那厮已祭镖局兄弟在天之灵。”说罢,转过头去,对李岩等人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当李岩听得黄铎打败臧霸之时,眼中异彩连连,拍手道:“想不到兄弟功夫如此了得,那臧霸在江浙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功夫更胜于狄鹰等人,竟然败在了兄弟手上。”随即李岩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道:“不过臧霸此人,我当年也曾见过一面,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兄弟让他脸面尽失,恐怕此事不会善罢甘休。”萧玉滢叹了口气,道:“李大哥果然慧眼识人,倘若当时李大哥在我们身边,便也不会后面那些事了。”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当听得黄铎赶回之时镖局已被屠戮殆尽,李老三一拍桌子,大怒道:“他奶奶的,臧霸这个龟儿子,竟然如此卑鄙下作,什么铁爪龙王,改名叫狗爪王八还差不多,倘若这龟儿子落到老子手里,老子非把他撕成八块不可!”洪英也气得脸上一片涨红,对黄铎道:“黄兄弟勿要着急,臧霸贼子竟然如此卑鄙无耻,我丐帮兄弟遍布天下,我这就告知帮里兄弟寻找臧霸踪迹,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抓出来以慰逝者在天之灵。”   黄铎心中感动,抱拳欲谢,却忽的听外面传来叫喊声:“包围此处,莫走了反贼李岩、陈子龙!”只见一个乞丐慌慌张张跑进来,道:“洪大哥,鞑子不知从哪儿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已经把我们包围了!”众人大惊,走出厅外,只见阮长风等人已经带着官兵冲进了院子。正是:刚出狼窝幸逃生,奈何群狼怎肯放?却问众人又入险境该怎生是好,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无胆鼠辈供忠良 铁骨老丐护英豪   阮长风看着黄铎等人,冷笑道:“好你们这帮反贼,险些着了你们的道了,倘若柯老头真在这里,岂还能容我等退走?”洪英嗤笑道:“原来是欺负我们柯帮主不在才如此嚣张,嘿嘿,各位还真是大大的英雄好汉!”阮长风脸上一阵火辣,恼羞成怒,喝道:“把他给我押上来!”说罢,一个鼻青脸肿的乞丐从官兵中被押了出来,众人一看,心中一惊,被押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出去的舵主魏德,只见魏德一瘸一拐,嘴里吐着血沫子被带到了阮长风面前。   魏德一见到阮长风,吓得浑身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嚎道:“阮爷爷,阮祖宗,求求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一条贱命吧,救囚犯什么的都是洪英那厮的主意,和我没甚干系。”阮长风一脚把魏德踢倒在地上,指着洪英等人,对魏德道:“赶快让他们束手就擒,让你免受皮肉之苦!”   魏德一扭头,看见洪英等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带着哭腔骂道:“洪英你这贼厮鸟,早跟你说这狱劫不得,如今害的老子受这般折磨,还不乖乖给阮大侠请罪!”洪英见此状,气得面色铁青,李老三早已按耐不住,“呸”的一声吐了一口痰在地上,大骂道:“魏德你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你这般下贱模样有何脸面做我丐帮弟子,真是个猪狗都不如的东西。”   魏德气得浑身发颤,手指抖抖索索的指着李老三道:“反了反了,舵主的话都不听了!”说罢,转头看向阮长风,道:“阮英雄,这些厮鸟冥顽不灵,要杀要剐全凭阮英雄做主!”阮长风看着魏德一脸摇尾乞怜的模样,心中登时也觉得塞了一块肥肉一般的恶心,一脚蹬开魏德,看着黄铎等人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你们自己找死,那需怨不得我了。”   说罢,阮长风一跃而起,直取黄铎,他也知这些人中功夫必定以黄铎为首,只要败了黄铎,其他人不足为虑,况且适才狄鹰等人三人没收拾的了黄铎,倘若自己将其拿下,那么到时候在多铎面前想必是大大的长脸。   黄铎见阮长风来势凶猛,不敢托大,施展开“碎玉掌”迎了上去,只见二人以快打快,一个如猛虎下山,一个如雄狮入林,皆是迅捷入电,李老三等功夫不到家的只能看见两道人影穿来梭去,只听得掌风呼呼作响,早已看不清其中招式了。   狄鹰三人面色铁青,均知阮长风想借此压己方三人一头,但也不经暗自乍舌:“却不曾想到阮长风这厮看似花花公子,手上功夫如此了得,倘若我等三人齐上,也未必是其对手。他毕竟是毒手阎王的弟子,这也罢了,还有那小子,难道他是打娘胎里练得不成,怎么似乎比适才更厉害了几分?”   他们哪知道黄铎刚学成下山,功夫已有所成,只是实战经验缺乏,因此遇强则强,之前遇到的臧霸,虽然功夫称霸扬州,但岂是毒手阎罗培养出来的弟子可以比的?至于他们三位老兄,要是单个拿出来,怕是连臧霸都能收拾了他们。   二人斗了三十回合,阮长风心中也是暗暗诧异,心道:“这小子怎么比适才厉害了几分?我堂堂毒手阎王传人竟然收拾不掉一个无名小卒,传出去岂不丢人?”阮长风想到此处,不禁心中焦急,手上更快了几分。洪英看的冷汗连连,心道:“倘若劫狱之时,阮长风出全力战我,怕要不了三十回合我这条命就得交代了罢!”   黄铎心又喜又惊,喜的是自下山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打斗,不由得大觉痛快,惊的是阮长风招招直逼要害,倘若一招不慎,不仅自己性命堪忧,李岩、陈子龙恐怕也难逃一死。   阮长风手上越打越快,出手越发刁钻,黄铎毕竟火候尚浅,逐渐开始不支,频频陷入险境,阮长风抓住黄铎一个破绽,大喝一声,左手朝着黄铎又胸拍去,黄铎大惊,不及收手招架,暗道一声:“我命休矣!”萧玉滢的小脸更是吓得一片惨白。   只听忽然有人喝道:“打他七寸!”黄铎心忖:“蛇的七寸正是心口位置,可阮长风右手不是正护着前胸么?”电光火石之间,也不及多想,奋力一掌朝着阮长风心口拍去。   阮长风听到那一声喝,登时吓的冷汗嗖嗖往外冒,他这一招把十成力道都放在左手之上,誓要一招了结了黄铎,右手护住心口乃是虚招。眼看黄铎这一拳过来了,阮长风心知这一下挨实了必定是两败俱伤,黄铎还有可能是九死一生,他老人家要是心口挨了一下,那可真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是十死无生。阮长风急忙收住攻式,改招用右掌和黄铎对了一掌,但是不提阅历,阮长风功夫本就只是比黄铎高了一线罢了,临时变招又岂能招架的住奋力一击,只见阮长风像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倒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上哇哇突出两口鲜血。   狄鹰、玉虚子、邱入海三人心中更是大惊,这发出声响之人一眼就能看出阮长风破绽,功夫必定远在阮长风之上,那自己这几个人在他眼中更是几条小杂鱼罢了,三人心中暗叫晦气,心想帮鞑子剿灭几个太湖余党,赚点功名利禄,不想碰到这么多扎手的点子,这买卖可实在赔大发了。   不戒头陀却是个莽人,对着四周大喝道:“哪来的贼厮鸟,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爷爷摘下你脑瓜子当夜壶!”忽然一道黑影飞来,直直射入不戒头陀正在喝骂的嘴里,巨大惯性竟然把不戒头陀射倒在地上。不戒头陀涨红着脸,“呜呜”的交换了两声,半晌才从喉咙里抠出一物,众人一看,原来是一只揉成一团的黑漆漆的臭袜子,正散发着阵阵脚臭。   众人看的胃里一阵翻腾,萧玉滢更是小脸连连变色,几欲作呕,但是心中均是一惊。要知这不戒头陀功夫虽然不抢眼,但是却有一身蛮力,靠着一团袜子竟然能把他射倒在地,暗中藏身之人功夫必定深不可测。只听那人笑道:“好臭,好臭,原来嘴巴里塞了臭袜子,难怪臭不可闻。”不戒头陀气得哇哇大叫:“贼厮鸟竟敢消遣你佛爷……”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道黑影飞来,砸在不戒头陀哑穴上,等那黑影掉落在地上,原来是一只一模一样的揉成一团的黑袜子。   阮长风此时脸色也变了,用一只袜子当暗器打穴,来人功夫想必不在自己师父之下,不禁冷汗连连。只见阮长风对着黄影射来的方向,抱拳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驾到,在下七绝山庄弟子阮长风。”   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道:“哼!欧阳无锋真是越活越回去,门下弟子都开始给鞑子做走狗了!”说话间一道人影从不远处的树上飘了下来。不看倒罢,乍一看,好一条昂然正气的老汉。细看此人,原来是一个莫约六十岁上下年纪,须发灰白,国字脸,左腰间挂了九个小布袋,背后别着一根碧绿的竹棒的乞丐,手上正抓着一个大红葫芦往嘴里灌酒,一双虎目不怒自威,正冷冷的看着阮长风。江湖上有人单赞此人道:   破衣烂衫走江湖,何惧冷眼酒一壶。   心如磐石扶正气,浑身铁骨炼忠义。   黄铎只听身边的洪英、李老三等人忽然高呼道:“帮主,是柯帮主来啦。”然后大小乞丐们一溜烟朝着那人跑过去拜倒行礼。老乞丐摆了摆手,不耐道:“都起来吧,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一套。”说话间,两只牛眼眼睛对着阮长风一瞪,直把阮长风瞪的如针芒在背。   阮长风早已吓冷汗湿透了衣衫,心中一直哆嗦着:“奶奶的,这次出门可真是忘记看黄历啦!武林四宿之中丐帮帮主柯降龙最是嫉恶如仇,老子这些年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恶名,这老头子不会真把我了帐了吧?”想到此,阮长风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但柯降龙一直这么看着自己也不是办法,阮长风硬着头皮抱拳道:“原来是柯师叔驾到,小子冒昧,还请海涵。”柯降龙一听,“哼”了一声,大声道:“你奶奶的,少跟老叫花子套近乎,谁是你师叔了?冒昧?你个龟儿子的都冒昧的快把我这些徒子徒孙送去你师父那儿报道了,老叫花子肚子是大,那也只能装些个鸡鸭鱼肉,这口鸟气你让老叫花子怎么海涵?”   欧阳无锋外号叫“毒手阎罗”,柯降龙的话中意思更是不言而喻,阮长风讪讪的笑了笑,道:“岂敢,岂敢。只是和各位平辈兄弟切磋下武艺,不曾想到竟然把您老人家惊动了。”柯降龙冷笑道:“你是怕我老人家收拾你,故意拿着辈分来堵我?好个狡诈小子,老叫花子今天就让这小子来收拾你,你要是赢了他,老叫花子就放了你,你倘若输了,就从旁边的狗洞钻出去。”说罢,柯降龙指了指黄铎,众人皆是愕然。正是:柯公安得有妙法,却叫黄郎破阮贼。却问柯降龙到底想要作甚,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柯公小计授少年 黄郎举手破无常   阮长风一听,大喜,虽然不知柯降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要,但心知黄铎经验不如自己,自己想赢黄铎还是有几分胜算。阮长风眼珠子又咕噜噜转了转,故作苦相道:“那你老人家边打边指点他,我也是万万打不过的。”这话气得柯降龙吹胡子瞪眼睛,只听柯降龙怒声道:“啊呸,你以为老叫花子和你这这帮宵小之辈一般下作?”阮长风心中大定,连忙陪笑道:“柯前辈说的是,是小子多虑了。”   黄铎听到柯降龙让自己出战,也不多想,便要走出去,柯降龙唤道:“小子,你过来下。”黄铎不解,仍是依言走到柯降龙跟前,只听柯降龙问道:“小子,打赢他你有几分把握?”黄铎老老实实道:“柯帮主,晚辈着实没什么把握。”柯降龙眼睛一瞪,道:“没把握你还上去,何正道就教出你这么个蠢徒弟来?”黄铎脸登时一红,还未答话,只听萧玉滢道:“黄大哥,柯老爷子英雄盖世,最看不得那些小人作祟,又岂能让阮小鬼大摇大摆出去?他这是要教你赢的法儿呢。”阮长风一听萧玉滢骂他小鬼,心中火气,朝着萧玉滢瞪去,仔细一看,好一个俊俏女娃儿,不由得心神一酥,两只眼睛就犹如沾了牛皮糖一般,再也移不开去了,怒气也早丢到了爪洼国。   柯降龙哑然失笑道:“老叫花子今天出门怕是忘记看黄历了,小猴子们一个个都给老叫花子下套,你这女娃儿倒是有几分机灵。”柯降龙转头看向黄铎道:“小子,还不过来,老叫花子教你些打狗本事。”听得阮长风听到柯降龙骂自己是狗,心中大怒,又不敢发作,便道:“在下这就回避,等你老人家指点完再来领教。”   柯降龙笑道:“不必,老叫花子从不藏着掖着,你便在这里看着便是。”说罢,转过头对黄铎道:“小子,你和阮小鬼本在伯仲之间,可知道你为何打不过他?”黄铎挠了挠头道:“晚辈觉得是自己经验不如他。”柯降龙道:“这么说倒也不错,但只是对了一半,兵法曰‘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你手脚虽也还算灵巧,但是终少了些变化。何老头一生爱憎分明,性情耿直,所以拳法至阳至刚。到了他这般修为,也早已化繁为简,以不变应万变,想必也是因此传授你的时候省去了这些个变化。”柯降龙顿了顿,笑道:“至于你小子,火候还没到,该加火加火,该加料加料,一下子炖不成个老母鸡。”萧玉滢不乐,嘟嘴道:“柯老爷子你说本事就说本事,干嘛说黄大哥是老母鸡呀!”柯降龙咧嘴一笑,道:“小妮子这是看不得情哥哥被人埋汰哩,以后一定是个厉害婆娘。”丐帮众人登时一阵大笑,弄得黄铎萧玉滢二人脸上阵阵红云飘过。   柯降龙揉了揉鼻子对黄铎道:“小子,我现在跟你说些新的本事你也记不住,你就拿你们祝融谷手脚上的看家本事‘碎玉掌’跟他过三招,你且把‘力士开山’、‘壮丁揽玉’‘君王碎璧’打出来我瞧瞧。”黄铎依言朝着柯降龙一施礼,认认真真的把这三招打了一遍。   柯降龙看了暗暗点头,心中暗赞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身手,虽然掌法略显青涩,却也打的没什么破绽,何老头运气好,捡到这么个宝贝徒弟。”阮长风在不远处看了,心中也暗赞道:“好掌法,倘若不曾见他操练一遍,动起手来,吃不准还真着了他的道。”想到此,心中又是一喜:“柯老头眼高于顶,让这臭小子在我面前操练,看清了招式,我且看他待会儿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却见柯降龙压低了声音对黄铎道:“小子,老叫花子今天就叫你一个乖,让你知道什么叫虚实变化。待会儿你和索命小鬼打的时候,第一招‘力士开山’,你刚才用的是右手下劈,左手击腹,你换成左手下劈,右手击腹。第二招‘壮丁揽玉’,你且改掌推为肩靠。第三招‘君王碎璧’也许无需使用,倘若他还有一战之力,你无需任何改动,照实打出。你可记清楚了?”黄铎听柯降龙把阮长风的“索命无常”改为“索命小鬼”,忍不住莞尔一笑,心中虽也有些忐忑,但仍是答应道:“小子省的了。”   柯降龙扭头对着阮长风喊道:“喂,那个索命小鬼,准备好挨打没?”阮长风听柯降龙把自己称呼成“索命小鬼”,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强忍着怒意,道:“晚辈已经恭候多时了。”说罢,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黄铎也不说话,一招“力士开山”直取阮长风,阮长风不禁被气笑了,心道:“好啊好啊,老的这么狂,小的也这么狂,这可以是你自己找死,需怨不得我。”起手便架在胸口额前,哪知黄铎忽然两手一换,左手对着阮长风的脖颈劈了下去,这一下倘若砸实,阮长风必定性命不保。阮长风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右手来不及收回,忙举起左手去架,登时门户大开,黄铎右手一掌结结实实按在了阮长风的肚子上,只见阮长风脸色一变,闷哼了一声。黄铎见一招奏效登时信心大增,施展开第二招“壮丁揽玉”朝着阮长风扑了过去,阮长风心道:“好啊,原来是变招,你这招直取门户,我且守住门户,看你能耐我何?”只见他架起一个守势,护住胸口、腹部要害,哪知黄铎到了面前却不见出手,身子一侧靠了上去,“砰”的一声撞在阮长风肩胛骨上,阮长风惨叫一声,仿若上了弦的箭一般朝后面飞了出去。   待得阮长风从地上缓缓爬起,另一只手正扶住受伤的肩膀直哼哼,脸上如金纸一般没有了血色,对着柯降龙道:“老爷子果然计策高超,晚辈输的心服口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柯降龙眼睛一瞪,道:“杀了你个半死的小鬼,脏了老叫花的手,赶快滚回你的塞外去。”   阮长风见柯降龙不杀自己,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赶忙唯唯诺诺的答应着,转身就跑,狄鹰等人见阮长风都成了这般模样,想想自己手段还不如阮长风,这时候可是脚快有命,脚慢见鬼的时候,赶忙跟着阮长风抱头鼠窜,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李老三怔怔的看着官兵逃窜的背影,过了半晌,蹦出一句话:“奶奶的,狗官兵怕是属兔子的吧,跑这么快。”听得众人哈哈大笑,黄铎转过头来,对着柯降龙躬身道:“多谢柯前辈指点。”柯降龙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别说这些个屁话,老叫花子那是看阮小鬼要骑到我头上来了,手下没人才找你小子的。”   李岩与陈子龙走到,对着柯降龙拱手道:“多谢柯帮主相救。”说罢便要下拜,柯降龙一把扶住二人,苦笑道:“哎哟,陈大人和李兄弟你们这是作甚,我丐帮向来以惩强扶弱,除暴安良为己任,你们俩可是一等一好汉子,你们不怪老叫花子我救驾来迟就好,老叫花子哪经的起你们如此大礼啊!”   洪英拉着黄铎对柯降龙道:“柯帮主,这次要不是黄兄弟和萧姑娘,我们滁州分舵的兄弟可能也就在滁州大狱里出不来啦。”柯降龙笑道:“两个小娃儿不错,何老头早就收山多年,没想到如今他又开始收徒弟喽。这小子本事必是何老头亲授,龙青云和哲鹏那俩小兔崽子可教不出这等模样来。”   柯降龙看着黄铎,忽然笑骂道:“奶奶的,何老头这老鬼,都收山了,临老还要收个关门弟子。是啦是啦,想必是看上了这小子有几分资质,起了爱才之心罢。”李岩也笑道:“柯帮主只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且让柯帮主猜上一猜。”柯降龙急道:“哎呦喂,我的李兄弟,你们这些酸秀才就是爱文绉绉的猜这猜那,老叫花子性子急,你赶快跟我说了罢。”李岩朝着黄铎指了一指,道:“我黄铎兄弟的父亲,就是当年黄门镖局的总镖头‘铁索横江’黄义镖头。”   柯降龙听了,登时收起笑脸,对黄铎肃然起敬,道:“小子,没想到你是黄义后人,黄义当年为了救朱三太子不幸殉难,令人扼腕,如今一看,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铁锁横江也算是后继有人啦!何兄这个徒弟收的好,万分的好。”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莫约两寸的朱红色小酒葫芦来扔给黄铎道:“小子,这是老叫花子我的信物,以后行走江湖倘若遇到了什么困难之处,但凡看见腰上缠着麻袋的乞丐,均可出示此物,见此物如见老叫花子本人,丐帮弟子均会相助。”   黄铎刚要答谢,旁边的萧玉滢嘟囔道:“人道丐帮柯帮主义薄云天,乃是大大的豪杰,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李老三一听,急道:“萧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李我是个粗人,我佩服你头脑聪明,但是也不能由你说我们帮主的不是。”黄铎也一拉萧玉滢,低声道:“滢儿不得无礼。”正是:柯公敬重赠信物,少女出言讥老丐。却问萧玉滢何出此言,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棍遇泰斗益精进 刀光剑影显风流   萧玉滢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对李老三问道:“李大哥别生气,我且问你,柯帮主和何前辈是不是至交好友?”李老三道:“当然是啦,整个江湖都知道我们帮主和何前辈几十年的交情。”萧玉滢一拍手,道:“是啊,那倘若何前辈的徒弟有事,丐帮的兄弟又岂有不帮之理?所以柯前辈拿这信物白做一个人情,是不是有这么一点点不那么义薄云天呀?”萧玉滢顿了顿又道:“江湖上谁不知道‘武林四宿’那句‘碧绿竹棍撑江北’,说的是武林四宿棍法以柯帮主为最。黄大哥既是人人敬佩的黄义黄英雄之后,铁索横江又是以棍法著称,柯帮主何不指点一下黄大哥棍棒功夫上的本事,让他早日重振黄家门楣,也好告慰黄总镖头的在天之灵。”   这一番话说下来,李老三等人乃是一帮直肠子的粗人,听得连连点头;洪英承黄铎相救之恩,也随声附和;李岩看着兄弟能得高人指点,也是万分喜悦,赶忙应和。柯降龙推脱不过,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众人,笑骂道:“老家花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一来就被小狐狸计算了啦,一帮小叫花子胳膊肘还都往外拐。”转过头来看着黄铎道:“小子,我教你些棍法上的本事你可愿意?”黄铎大喜,便要下拜,柯降龙一把拦住,道:“小子你可别拜,我这是看在你救了这些小叫花子和你爹黄义的份上才教你的,老叫花子就指点你半月,然后我们可两清啦。”说罢瞪了萧玉滢一眼,道:“小狐狸到时候也不能耍赖又来占老叫花子便宜啊!”萧玉滢嘻嘻一笑,道:“听您老吩咐便是。”   柯降龙忽然转过头来,瞪着牛眼四处寻觅,半晌叹了口气,恨恨道:“可惜跑了魏德这个没骨气的狗贼,不然老叫花子今天定要将他帮规处置!”洪英道:“帮主莫气坏了身子,我已吩咐下去,让各处弟子留意魏德和臧霸的踪迹,恶人自然会有恶报。”柯降龙奇道:“臧霸,莫不是那个‘铁爪龙王’?关他何事?”洪英便将黄铎遭遇原原本本跟柯降龙说了一番,气得柯降龙老脸涨的通红,怒声道:“他姥姥的下作匹夫,还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该杀!该杀!”兀自恨恨不已,直到洪英拉住他到:“柯帮主,此处已被官兵发现,不是久留之地,我们不如去其它分舵后再做打算。”柯降龙这才罢休,点头道:“我此次听闻传言道朱三太子在北方竖起‘反清复明’大旗,打算去看看情形,毕竟当年明太祖于我丐帮有恩,如今他后人落难,我等又岂能袖手旁观?照理也应护他周全。”转头对黄铎李岩等人道:“黄小子也要去往开封寻找何老头,也可一路北上,李公子陈大人也不可久居此地,不如跟老叫花子一起去徐州分舵再做打算。”   众人点头称是,趁着官兵还未赶来支援,匆匆出了城去,直奔徐州而去。碍于李岩陈子龙身份特殊,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众人一路只挑小路而行,但凡休息歇脚时分,黄铎便会向柯降龙请教棍棒之术,柯降龙也是豪爽之人,虽不曾教黄铎什么招式,但棍法中技巧亦是毫无保留,倾囊而授。柯降龙的棍法造诣早已独步武林,就连何正道也有所不及,黄铎听的如痴如醉,听到精彩之处不禁拍手叫好。柯降龙成名多年,从不曾收过弟子,只是遇到帮中弟子立功之时才会传授点武艺。帮中弟子平日将柯降龙奉为天神,能得柯降龙传授,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怕学无所成辜负了帮主期望。如今黄铎能在最为精彩之时随声附和,柯降龙深得我心之感登时油然而生,这一老一少老的乐教,少的乐学,一路上不亦悦乎。   不觉间已过半月,徐州城郊的一座民宅之内,一个老者与一个少年正一人持一条木棍斗作一团,两条棍子如同灵蛇一般来回穿梭,四周围了一圈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众人时不时的发出叫好声,持棍的二人正是柯降龙与黄铎。   几十回合,黄铎跳出圈外,对柯降龙执了一礼,道:“柯老爷子棍法高深,小子受教啦,再打下去就要出丑哩。”柯降龙哈哈一笑,道:“小猴子真狡猾,老叫花子刚要打你屁股就跑啦,不过黄小子你现在可是把老叫花子棍棒上的本事七七八八也差不多学全啦,接下来就看你自己能耐喽。”   黄铎心中感激,便要下拜,柯降龙手中棒子一伸,把黄铎提了起来,愠道:“臭小子,老叫花子不是跟你说了嘛,老叫花子只是看在你帮我丐帮兄弟的份上,教你点棍棒上的花技法,别动不动就拜,棍棒招式不曾教你,现在咱们可两清啦,老叫花子也差不多得走啦,”黄铎与众人虽然心中不舍,却也知道柯降龙要事在身,也不便留他,不禁心中伤感,柯降龙不耐的挥挥手,道:“一帮大老爷们就和娘们一般,又不是不再相见,等到沈破天生辰之日,我自然也会到场祝寿,我们届时再叙。”说罢,柯降龙对着众人一抱拳,转身一跃而起,越过屋顶乘风而去,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李岩不禁叹道:“柯帮主果然非同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真乃洒脱高人。”萧玉滢撅了撅嘴巴,道:“切,真是个怪老头。”洪英、李老三早习惯了萧玉滢这嘴上不饶人的性格,不禁莞尔。   黄铎也对洪英道:“洪大哥,我们也讨扰多日,我也打算出发去往开封看望下师傅他老人家。”陈子龙也道:“我等亦是如此,麻烦丐帮各位义士多日,小女仍暂住在济南好友家中,在下放心不下,欲往济南走上一遭。”李岩点头称是。洪英李老三再三挽留,几人去意已决,于是设席众人当晚畅饮大醉一番,次日送出城外十余里方才依依惜别。   黄铎和萧玉滢一路向西而行,一路走马观花,一时间,那些个恩恩怨怨也暂且抛在脑后,煞是开心。   这日傍晚时分,两人走到商丘城外,忽听得路边林中传来兵器相交之声,二人好奇心起,便朝着林子走去。   只见林中两个少年各持刀剑斗作一团,后面各自站了两伙人,一伙手中持刀,另一伙掌中执剑。只见两个少年使剑的面皮白净,手中的剑犹如灵蛇出洞,一剑快似一剑,一柄剑舞的犹如绵延流水一般,时有人赞此人道:   弱冠才俊总风流,灵蛇长剑似水游。   点点寒光一剑开,也叫公孙大娘羞。   使刀的少年古铜色匹夫,好似饿虎扑食,刀刀势大力沉,阵阵刀风呼呼作响,似有万斤之力。亦有人赞此人道:   少年不过二十秋,重刀在手复何求?   冷光飞舞千钧力,当能开山断水流。   二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之间穿来梭去,斗得是不可开交。   黄铎看的也是连连点头,对萧玉滢道:“不想在这里竟然能看到如此年轻的刀剑好手,滢儿你见多识广,可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萧玉滢略一沉吟,道:“我曾听人说过,商丘一带使用刀剑有两个大派,一个叫‘狂刀门’,一个叫‘傲剑阁’,看此二人刀剑娴熟,必是出自名门大派,应该是着两个门派无疑,但是狂刀门和傲剑阁乃是世交,看这二人出手毫不留情却不似练武切磋,实在是奇怪。”然后嘻嘻一笑,道:“但是他们这功夫跟我们的黄大英雄比起来,那可就差远啦。”黄铎低声道:“滢儿休要胡言,这两位朋友兵器上风格不同,各有千秋,论起刀剑上的本事我可比不上他们。”   旁边有人“哼”了一声,道:“小子说话还中听,小丫头片子满嘴胡话,大言不惭,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家针织女工去。”萧玉滢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二人转头看去,原来是一个中年汉子,微胖身材,背上背着一把长刀。   萧玉滢刚要开口,黄铎一把拉住了她,对那中年汉子道:“这位大哥,是我这位朋友无礼了,不知大哥怎么称呼?看大哥装扮,莫不也是出自狂刀门?不知道这两位打斗的朋友是?”那汉子大咧咧道:“不错,我就是狂刀门弟子胡泉,使刀的就是我家少门主‘碎金刀’东方宇,那边那个白皮小子,就是傲剑阁的什么劳子‘断水剑’西门行。”   说话间,只听得围观众人传来阵阵惊呼,三人朝着场中看去,却见东方宇与西门行越斗越是凶险,险招频出,狂刀阁与傲剑阁众人都纷纷大呼:“少门主,暂且收手吧。”   此时场中东方宇与西门行两个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功夫本就在伯仲之间,如今两人早已是全力相搏,倘若哪方收手,受伤是小,稍有不慎,保不准还要丢了性命。两人也是打的胆战心惊,暗暗叫苦,心道:“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和他性命相搏。”正是:刀光剑影不相让,性命却悬一线间。却问这二人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俊郎显艺救双杰 少女巧言化干戈   胡泉急的抓耳挠腮,不住道:“这该如何是好?倘若少主有什么三张两短,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门主!”只听身旁一人忽然对场中二人高声道:“两位兄台,我来架住二位,我们一同撤力可好?”胡泉转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黄铎。   原来黄铎也看出了东方宇、西门行二人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如此下去二人难免脱力而亡。此时要想让二人罢斗,除非有人能挡住二人合力一击后,二人方能卸力解此危局,但是解围之人倘若功夫没到家,反而容易害了自身性命。黄铎看了一圈,却见在场都是狂刀门与傲剑阁普通门众,便知此处也只有自己方能一试。东方宇和西门行此时哪敢分神去看说话的是何人,只能一起应声道:“多谢兄台。”   黄铎拔出精铁棍,跃到二人面前,二人刀剑正好砍来,黄铎一招“双肩担玉”架住二人攻势,朝背后一滑,把二人的合力卸了下去,只听见“当”的一声,东方宇和西门行手中兵器应声而落,两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过了片刻,二人才缓缓站起,西门行对着黄铎抱拳道:“在下西门行,多谢兄台相助,不知兄台高姓大名,不如去我傲剑阁稍坐,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聊表感激。”东方宇“哼”了一声,道:“兄台不用理会他,在下东方宇,不如去我狂刀门一坐,咱们一醉方休。”   黄铎笑了笑道:“两位兄台不必客气,在下黄铎,听说狂风门与傲剑阁乃是世交,不知两位为何在这里刀兵相见?看这架势,可不像是切磋武艺啊。”   只见东方宇脸色浮现出怒色,指着西门行道:“那还不是他们傲剑阁偷走了我们狂刀门历代供奉的门派至宝——狂风刀,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傲剑门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人。”西门行白净的面庞涨的血红,怒道:“啊呸,我们傲剑阁向来站得直,行得正,不像你们狂刀门,自己丢了东西,不去捉贼,反而来偷我阁中宝剑。”眼看着两人又要大动干戈,黄铎赶忙把二人拉开,然后耐心询问,才慢慢明白过来。   原来半月前,狂刀门**奉的门派宝刀——狂风刀竟然被人盗走,狂风刀乃是狂刀门开山祖师所传,乃是狂风门门主的凭证,狂刀门门主东方破虏又气又急,四下探寻线索之际,在一旁角落之中发现了一柄折扇。众人上前一看,正面画着一副年青男子练剑的画,反面写着“傲剑”二字,东方宇一眼就认出这是西门行随身携带折扇。东方宇当即便拿着折扇找上西门行兴师问罪,西门行却说这折扇早在两三天前便已遗失,东方宇一时也拿不出别的证据,只能悻悻而归。   结果翌日,不等东方宇再去寻西门行,西门行自己怒气冲冲的找上门来,原来傲剑阁的镇派宝剑傲雪剑在夜里别人偷走,西门行当即就想到了东方宇,心道:“必是这小子认定我偷了他门中狂风刀,来报复我了哩!”,于是也不和门主西门正明商量,便跑来找东方宇索要说法,东方宇当然不认,两人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倒是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二人心思缜密,知道这其中可能内有蹊跷,便命令弟子不许去寻对方麻烦。门下弟子虽然畏于二人威严不敢明里造次,但是暗地里你争我斗,愈演愈烈,最终东方宇和西门行这两个少主也坐不住了,相互约斗与这片树林之中。   萧玉滢听完经过,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东方宇愠道:“此关系门中颜面和传承的大事,姑娘为何发笑?”西门行亦是怒目而视,萧玉滢抿着嘴笑道:“我笑你们俩东西被贼偷了,不去抓贼,反而在这里内斗。”西门行道:“姑娘又怎知我阁中宝剑不是他们偷去的?”萧玉滢又道:“狂刀门与傲剑阁世代相交,在商丘互为倚靠,又是中原大派,也可算是威震一方,从不曾缺金少银。再者,狂刀门与傲剑阁一个使刀,一个用剑,狂刀门拿了再好的剑也只是摆设,傲剑阁拿了再好的刀也成不了称手的兵器。试问又不缺钱,又用不了,谁会冒着与世交决裂的风险去偷这么一样对自己没多大用处的东西呢?”   黄铎也点头对着二人道:“萧姑娘所说的也正是在下所想的,还希望东方兄和西门兄三思。”东方宇和西门行也觉萧玉滢说的不无道理,心中虽还有所狐疑,却也不再相争,亦不交谈,二人各自再次邀请黄铎上门做客,黄铎婉拒道:“今日在下还有事在身,等他日空闲之时定当登门拜访二位兄弟。”东方宇和西门行见状,也不好强邀,只得作罢,带着各自门众别过黄铎和萧玉滢后各自离去。   萧玉滢笑道:“哎哟,我的黄大英雄今天还有什么要事呀?还拒绝了当地两霸的邀请呢。”黄铎轻轻一笑,道:“滢儿你又来打趣我了,现在他们两家关系仍旧紧张,我去了哪一家另一家都难免不悦,还不如哪儿都不去,就和滢儿在一起多好。”萧玉滢小脸一红,啐道:“你个小不正经,看我不大耳刮子抽死你。”黄铎看见萧玉滢露出小女儿模样,不经哈哈大笑,眼看萧玉滢恼羞成怒,就要挥手来打,黄铎赶忙岔开话题,道:“滢儿,你且莫打,我总觉得狂刀门和傲剑阁刀剑被盗之事内有蹊跷,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想挑起两家矛盾。”萧玉滢听见黄铎说起正事,方才罢手,气鼓鼓的道:“今天先放过你个小浪荡子,这明摆这是有人想离间狂刀门和傲剑阁,东方破虏和西门正明都是明白人,所以还能控制住场面,就是这俩儿子太不争气,不听老爹的话,跑到树林打起来了。”黄铎问道:“滢儿你脑袋瓜子聪明,你觉得应该是谁在这里捣鬼?”萧玉滢翻了个白眼,笑道:“我的傻大哥,你真把我当神仙呀,我连他们和谁有仇,得罪过哪些人都不知道,如何猜的?”黄铎一愣,随即憨笑道:“滢儿,你这么聪明,我还真快把你当成无所不知的神仙啦。罢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进城去找个住所。”说完,黄铎把精铁棍往背上一束,与萧玉滢便朝着商丘城内而去。   商丘乃是夏商古都,历史悠久,城内一片繁华景象,黄铎二人走马观花,不禁赞叹连连,来到一家客栈门前,门匾上“中原客栈”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二人停住脚步,转向走了进去,跨过门槛,客栈内好不热闹,吃饭喝酒的吆五喝六,打尖住店的熙熙攘攘。一个莫约三十年纪,颇有风韵的女子挥着丝巾,走出柜台迎了上来,对黄铎二人道:“看着天色不早了,二位客官想必是要住店吧?”黄铎答道:“正是,还劳烦掌柜的给我二人两件客房。”那女子手捂丝巾低头笑道:“哎哟,看着郎才女貌的还分两间房,莫不是情哥哥和情妹妹私奔出来了罢?”黄铎脸上一红,忙道:“掌柜的你可莫要打趣。”但是萧玉滢却毫不做声,黄铎心中奇道:“滢儿向来脸皮最薄,怎么现在却没了声响,难不成恼羞成怒了?”黄铎转头看去,却见萧玉滢死死的盯着上楼的一个人影一声不吭。   黄铎拍了拍萧玉滢的香肩,萧玉滢方才回过神来,对黄铎道:“黄大哥,我看刚才上去那人的背影,十分眼熟,也不知在哪儿见过。”萧玉滢看向掌柜,对着那两人一指道:“掌柜的,此二人好似我等故人,不知如何称呼?”掌柜的道:“客人只说姓丁,让奴家管他叫丁爷。”萧玉滢喃喃自语道:“丁爷?丁爷?”忽然眼前一亮,心道:“难道是他?”   萧玉滢对掌柜的眨了眨眼睛,嘻嘻笑道:“掌柜的,还真是我的旧人,你且给我开两间他们隔壁的客房,莫要告诉他们,我且上去戏耍他们一番。”掌柜又是捂嘴一笑,道:“这姑娘也是个机灵的人儿,好罢,奴家给你两间相邻房间,姑娘可别闹得太厉害,让奴家不好交代哩。”萧玉滢笑道:“这个我自然省得。”掌柜的方从柜台中拿出两串钥匙交付给二人,二人谢过上楼而去不提。   待到进了客房,萧玉滢赶忙转过身关上门,一脸紧张的盯着黄铎,黄铎被她看的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便道:“滢儿你为何这般盯着我看?”萧玉滢对着黄铎,板起小脸道:“黄大哥,你可要先答应我,待会不管我跟你说了什么,你都莫要做出什么偏激之事,以免打草惊蛇。”这话一出,黄铎也知必定事关重大,认真的点了点头。   见状,萧玉滢方才低声道:“你道我刚才看见的背影是谁?倘若我猜测不错,那丁爷应该就是丁文生,另外一人,看身形,想必就是臧帅!”正是:本欲住店图清净,哪知冤家竟邻房。却说冤家路窄相遇一处,黄铎该怎生是好,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传世刀剑有觅处 东方西门闻讯来   黄铎一听,就要拍案而起,萧玉滢连忙拉住道:“现在敌我虚实不明,黄大哥你且莫激动,万一惊跑了贼人可就追悔莫及了。况且现在他们形势不明,也不知道是否在附近还有帮手,我们且附墙细听一番,看看他们虚实。”黄铎一想,正是此理,便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点头答应。   黄铎二人附到墙边,凝神静听,只听旁边一个年轻熟悉的声音传来,这声音真是臧帅!只听臧帅咒骂道:“没想到那臭小子竟然是祝融谷的传人!这小子竟然还帮着丐帮劫了滁州大狱,如今丐帮也帮着他四处追寻我等,丐帮势力遍布天下,这些天我们过的何异于丧家之犬?”另一公鸭嗓般的声音说道:“正是,贼子这是想把我们逼进绝路,幸好门主带着我们拿了傲剑格的傲雪剑和狂刀门的狂风刀向着天玑护法投诚,以后有了北斗神教庇护,不怕那臭小子和叫花子们玩出花来。”   说话之人便是丁文生,臧帅笑道:“正是,如果能挑动狂刀门和傲剑阁内斗,那必然是为天璇教主统一江湖立下大功,正好为我等谋个好前程。”说罢,两人嘿嘿的笑了起来,臧霸又道:“只是爹爹让我们在这里盯紧形势发展,不知何时带着教中朋友来接应我们。”丁文生道:“门主想必也有自己安排,我倒是奇怪这两个木盒子分别和那狂风刀傲雪剑放在一处,不知为何里面都只有一块丝布。”说罢,传来木盒开动之声,两人围绕着木盒子又是一番议论。   黄铎二人悄声走到桌旁,黄铎低声怒道:“想不到这几个狗贼如今已经投靠了北斗神教,还跑来商丘为非作歹,离间狂刀门与傲剑阁,实在可恨!”萧玉滢低声道:“黄大哥且莫激动,你我二人分别去狂刀门、傲剑阁陈述此事,一来帮助他们化解间隙,追回刀剑。二来有他们相助,倘若四象门还有帮手外援,我们亦无所惧。”黄铎点头称是,随即便与萧玉滢二人出了客栈,分别朝狂刀门、傲剑阁赶去。   狂刀门、傲剑阁乃是商丘中两大门派,城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黄铎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狂刀门的府邸。待得看门弟子通报之后,不过片刻,东方宇伴着一阵爽朗大笑便迎了出来,抱拳道:“黄兄,小弟可在家中等候多时啦。”正要寒暄一番,却见黄铎面带急色,匆匆还了一礼,低声道:“东方兄,不知东方门主可在,小弟听到了关于贵门宝刀的消息,特来通知二位。”   东方宇听到“宝刀”二字,脸色一凝,转头对身边弟子道:“快去邀请门主到正厅议事,就说事关重大,请门主速来。”边说边把黄铎迎了进来,二人刚进正厅,一位莫约五十左右的中年汉子便匆匆走了进来,却见此人龙行虎步,一丈身材,膀大腰圆,国字脸,一脸络腮胡子,一对浓眉之间隐约看见一个“川”字,一双虎眼炯炯有神,江湖中有人赞道:   铁塔壮汉一丈高,手执狂刀百鬼消。   东方印染后金血,白刃破虏显英豪。   不消分说,黄铎便知此人定是狂刀门主,东方破虏。却见东方破虏声如洪钟,大声道:“宇儿,你说有要事找为父商议,到底是何事?”东方宇推出黄铎道:“父亲,这是我在城外交到的好朋友黄铎黄兄弟,功夫俊俏的很,他说听到了有关于门中宝刀的消息,特来告知。”   东方破虏一听,神色一紧,对黄铎道:“黄少侠,既然你与宇儿是好友,自然也就是我狂刀门的朋友,此番倘若黄少侠能帮我狂刀门追回宝刀,我狂风门上下永世感激少侠大恩。”说完便要对着黄铎作揖,黄铎赶忙拦住,对东方破虏道:“东方门主折煞晚辈了,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乃我辈分内之事,门主万不可如此。”说话,便把自己在客栈中听到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对东方破虏父子说了一遍。   一番经过听下来,东方宇气得怒不可遏,猛的一拍桌子,怒吼道:“早听闻四象门屠杀黄门镖局一事,如今四象门贼子狼子野心,助纣为虐,挑拨我门与傲剑阁,实在是该杀!该杀!”东方破虏脸上也是阵阵怒色,思索片刻,对着黄铎与东方宇道:“此事事关重大,倘若人去多了,恐怕会打草惊蛇,吓走了狗贼便得不偿失。我们三人现在立刻赶往客栈,让门下弟子随后赶来,萧姑娘既然已去请西门兄父子,想必他也和我一般想法,凭我等几人,想要降住四象门之人,想必是不在话下。”黄铎、东方宇二人点头称是,东方破虏对着身边弟子吩咐几句后,三人便火速朝着客栈赶了过去。   三人匆匆到了客栈门口,却见萧玉滢、西门行与一名年纪与东方破虏相仿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只见那人身高九尺,脸型消瘦,一副山羊胡子,整个人看起来也就是比竹竿粗了两圈,如不是背上背了一把宝剑,俨然一副教书先生模样,如今背上宝剑,却又只比云游方士少了一个大红葫芦,虽然此人看似弱不禁风,但是江湖人却赞道:   道学儒风执剑游,傲剑孤心岂凡流?   西门何惧风吹雪,正兴大明百年楼。   黄铎心知此人定是傲剑阁阁主——西门正明,几人相互微微一颔首,便快步走进客栈,由黄铎带着来到臧帅房门前。东方宇最是按捺不住,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房中臧帅与丁文生正拿着丝巾端详,见了黄铎等人先是懵了一下,瞬间吓得面如土色。   臧帅又惊又惧,颤巍巍的伸手指着黄铎,带着发抖的嗓音道:“臭小子,怎么到那儿都有你!”旁边的丁文生更是吓得脸无血色,突然大吼一声,便往窗边跃去,想要跳窗而逃。   黄铎大呼不好,却见忽的寒光一闪,丁文生便自腰间断做两截,下半身飞出了窗外,上半身直直跌落在地板之上,肠子脏器留了一地,只见他张着嘴巴,双目圆睁,似乎至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黄铎胸中一阵翻江倒海,硬生生忍住了阵阵恶心。黄铎转头看去,但见西门正明背上的剑已经斜握在手上,剑尖上不断有血珠低下,黄铎震惊之余,心中不禁暗叹西门正明剑法之快令人咋舌。萧玉滢吓得小脸连连色变,哪里还忍得住,扶着门框一阵干呕,臧帅更是吓得瘫坐在地上。   东方宇拍着胸口,埋怨道:“西门师叔,黄兄弟和萧姑娘在此,出手是否可以含蓄几分,可把我们这些小辈心肝都吓出来了哩。”西门正明仿佛什没事人一般,微微一笑道:“好师侄,这狗贼如此可恶,这么痛快结果了他还是便宜他了,师叔这是让你们长见识哩,要不要师叔帮你开膛破肚看一看你的小心肝还在不在?”吓得东方宇浑身一哆嗦,连连摆手。   东方破虏忍俊不禁,笑道:“西门兄你还真是为老不尊,又开始吓唬小辈们啦。”西门行刚要说话,忽然一捂鼻子,道:“哪来的一股骚味?”众人四处看去,却见臧霸瘫坐在地上,两腿之间裤子早已湿了一片,西门正明不禁气笑了,骂道:“那个狗爪王八怎么说在江湖上也是条汉子,怎么就剩下你这么个孬种儿子,信不信老子先把你那话儿割了?”   臧帅吓的连连后挪,裤中一阵异响,随即阵阵屎臭传来,西门正明差点没气晕过去,喝骂道:“杀了你个鼠辈,真怕脏了我手中长剑,快说,狂风刀和傲雪剑在哪儿?”臧帅吓得哆哆嗦嗦,哪里还说的出话来,西门正明手中一挥,只见臧帅一只耳朵飞了出去,血流不止,臧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西门正明又问道:“狂风刀和傲雪剑在哪儿?”   眼看着又是一剑,臧帅连忙忍住疼痛,道:“已经被我爹拿去献给北斗神教,这儿只有这两个盒子,各位好汉要拿回宝刀宝剑就去找北斗神教罢,杀我脏了各位好汉的刀,求求各位好汉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罢。”西门行看臧帅摇尾乞怜的模样,心中一阵鄙夷,不禁怒火生气,喝道:“你这种猪狗不如的腌臜东西,亏你还有脸活在世上!”说罢,一剑朝着臧帅咽喉刺去。   眼见臧帅就要性命不保,只听窗外一人喝道:“小子休要放肆。”一道白光正中西门行剑刃,只听“咣”的一声,西门行手腕一阵发麻,手中长剑险些掉落,西门正明喝道:“何方高人,何不现身?”话音未落,只见窗户里跃进来五人,黄铎看见为首那人,眼中喷火,仿佛恨不得立刻上去生吞活剥了此人一般。正是:少年挥剑诛恶贼,不想变数窗外来。却问来着到底是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豪杰舞刃战恶寇 少年挥棍斗双贼   此人正是臧霸,他后面站了四人,第三人黄铎和萧玉滢也认得,正是那日对萧玉滢用强未遂的花丛生,另外三人一人背着一口大锅,一人须发皆白脖子上缠着一根铁链,两头各系一个大号酒葫芦,最后一人身材纤细,十只手指夹着几个骰子正在不停把玩,都不消分说,黄铎看也能看出来,这几人定是江湖四恶。   东方破虏“哼”了一声,冷笑道:“没想到江湖四恶今天也全部到场,也好,某家正愁没时间去找你们为江湖除害,没想到今天自己送上门来了。”千杯叟抓起酒葫芦喝了一口,瓮声瓮气道:“哎哟,东方门主还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收拾我们兄弟,东方门主你怕是还没睡醒吧。”   饕餮客用锅顶着自己后背挠了挠,道:“二弟说的是,你们几个,今天乖乖投降我们北斗神教,老子还能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花丛生一眼看见黄铎,又惊又怒,叱道:“臭小子又是你!”随即转眼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萧玉滢,不禁眼泛桃花,淫笑道:“或者你们把这小妞乖乖送个大爷,大爷才能考虑饶你们不死。”   萧玉滢大怒,杏目圆睁,刚要呵斥。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花丛生向后一仰,狼狈避过,胸前衣襟早已被削去一片,吓得花丛生倒出了一身冷汗,转头望去,只见西门正明正冷冷盯着自己,不禁又惊又怒。   饕餮客看自己兄弟险遭不测,心头火起,大喝一声:“老儿受死!”抡起手中锅子朝着西门正明拍去,西门正明横剑一削,西门正明自忖手中宝剑削铁如泥,却不想一记碰撞之后饕餮客的锅子竟然毫发无损,西门正明心中暗暗一惊,心知此人不可小觑,执剑展开身法和饕餮客斗作一团。   千杯叟又闷了一口酒,对着东方破虏笑道:“东方门主,咱们也亲热亲热!”东方破虏重刀出鞘,喝道:“正有此意!”说罢,东方破虏便一刀朝着千杯叟后颈削去,千杯叟向后一退,铁木葫芦甩出,砸在东方破虏刀刃之上,发出阵阵闷雷般的响声,两人走的都是刚猛路子,一时间斗得是风声呼呼大作,旁人皆近不得身。   臧霸自知不是黄铎敌手,便对花丛生与骰中仙道:“两位兄弟,那小娘们旁边的小子扎手,还要麻烦两位一起出手,东方家小子和西门家小子就交给在下罢。”骰中仙起初觉得辱没了身份,还不愿意,花丛生扯了扯骰中仙,道:“老四,这小子着实厉害,我在他手上吃过大亏。”骰中仙闻言,方才面色一正,点了点头。   臧霸握住宣花短斧,朝着东方宇和西门行道:“东方小儿,西门小儿,老夫今天考教考教你们本事。”说罢,提起斧子朝东方宇扑去,西门行怕东方宇有失,赶忙持剑来援。黄铎见了臧霸,便要出手诛杀此贼,只见一道白光朝自己飞来,黄铎赶忙侧身避过,只听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道:“臭小子,我们兄弟陪你玩玩。”   却见骰中仙边说话,手中变戏法般的不断有骰子出现朝自己飞来,花丛生也拔出腰间软剑刺向自己,黄铎大喝一声:“来得好!”拔出精铁棍,几个侧身避过骰中仙的暗器,格挡花丛生之余,招招直取骰中仙,骰中仙被黄铎贴上,一时之间无法在使用暗器,只得施展拳脚功夫和黄铎游斗。   萧玉滢见花丛生、骰中仙二人合斗黄铎,心中大急,怒斥道:“两个不要脸的厮,年纪一大把还两个加在一起斗一个后生!”说罢,从身边拔出佩剑,便要来相助黄铎。黄铎却道:“滢儿勿慌,这两个贼人奈何我不得,你且看住臧帅那厮,待我收拾了这俩贼人,再和那厮做一番分较。”   萧玉滢虽然担心黄铎安危,却也知道黄铎敢说这话必是有一定把握,便把剑一斜,直指瘫倒在地上的臧帅,臧帅本欲浑水摸鱼偷跑出去,见萧玉滢一柄亮锃锃的宝剑指着自己,哪里还敢动弹?面如土色,缩成一团窝在墙角跟边。   花丛生和骰中仙原本以多欺少欺负个后生晚辈,心中臊得慌,听得黄铎竟然如此小觑自己二人,登时勃然大怒。只听得花丛生怒喝一声道:“臭小子如此放肆,且看你花爷爷今天结过了你!”手上软剑越使越快,犹如一道道银蛇朝着黄铎奔去。骰中仙也是气得七窍冒烟,冷笑道:“你个嘴上逞强的小猴子,今天就让你做个短命鬼!。”说话间,袖子中忽的滑出两柄短刀,舞作两道流星一般,直扑黄铎而去。   黄铎面无怯色,大喝一声:“来的好!”手中精铁棍化作点点乌芒,如下雨一般朝着骰中仙打去,骰中仙大惊,舞着两柄短刀左格右挡,勉强架住黄铎这一串棍雨,顿时显得狼狈不堪。黄铎忽听得脑后一阵恶风,便知道定是花丛生攻道,身子先前一俯,一记虚招吓退了骰中仙,接着便是一个返身,一招“大圣问天”直指花丛生,只听得“咣”的一声,正中花丛生剑刃,直把花丛生倒着震退了几步方才站稳。   花丛生大惊,心中骂道:“这该死的直娘贼,这才过得几日,怎么感觉这小贼比上次更加厉害,端的是邪门。”花丛生、骰中仙生恐以二敌一输给了后生晚辈,那以后江湖上传扬出去,自己还能抬起头来?二人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和黄铎斗作一团。   黄铎自从得到柯降龙指点之后,也未曾与人过招实斗,如今遭遇恶战,却也毫无畏惧,反而觉得能将柯降龙指点的技巧一一施展,颇有畅快淋漓之感。却见三人堪堪斗了五十余回合,黄铎是越打越勇,逼得花丛生、骰中仙冷汗连连,险招频出。却看另外几人,东方破虏和西门正明也分别占了上风,东方行和西门宇虽然抵不过臧霸,但臧霸一时也奈何不得二人。   饕餮客见势不妙,大喝一声:“风紧,扯呼!”只见千杯叟从铁木葫芦里灌了一口酒,“呼”的一声,口中喷火把黄铎等人逼开,花丛生袖子一抖,登时面前腾起两团紫雾。东方破虏大喝一声:“不好,雾里有毒!”众人连忙朝后避开,臧霸一斧逼开萧玉滢,拎起臧帅便与江湖四恶跃出窗外。   待得毒雾散去,众人到窗前一看,臧霸等人早不见了踪影。黄铎恨恨的一拍桌子,怒道:“只恨走了臧霸、臧帅这对贼父子,不能为众镖师雪恨,实在可恨!可恨!”东方破虏看了一眼屋外围观的百姓,沉声道:“黄少侠莫急,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少侠且跟我们去门内再议。”说罢,东方破虏和西门正明拿起桌上的两个盒子,几人出了客栈直奔狂刀门去不提。   待得进了狂刀门,来到厅上,东方破虏对黄铎道:“黄少侠,如今臧霸投靠了北斗神教,背后倚仗今非昔比,如今你要报镖局之仇可要从长计议。”西门正明道:“正是。黄少侠,不是老夫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北斗神教的势力之大,连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也难望其项背,老夫倒是有个想法。”   黄铎一抱拳,道:“还望西门阁主赐教。”西门正明摆摆手道:“赐教不敢当,我这也是个蠢办法,不久便是那开封府仁义天下沈破天沈大侠的寿诞,我等前去于他祝寿。那时四处群雄汇聚,我等私下找到各路英雄,说了详细,让他们帮忙留意臧霸踪迹,他们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必会应允。我料那臧霸去投北斗神教也属无奈,如今他虽盗了我和东方兄的傲雪剑与狂风刀,但是把最为要紧的东西却落下了,教主天璇必然不满,臧霸倘若要继续待在教中,必要出来另立功劳,待得他出来我们再去找他报仇雪恨可就容易的多啦。”黄铎点头沉思,默然不语。   萧玉滢忽然道:“咦,西门阁主,您方才说臧霸落下了最为要紧的东西,贵派最为要紧的不是供着的宝刀,那莫不是?”说话间,萧玉滢的眼神朝着西门正明怀中的木盒子瞟了一眼。   东方破虏和西门正明脸色齐刷刷的一变,相互望了一眼。过了半晌,东方破虏方才开口吩咐众弟子道:“天色不早了,你们暂且下去休息罢,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正厅。”众弟子应声退下,东方行和西门宇正在踌躇自己是否应该留下之际,西门正明发话道:“行儿,宇儿,你们留下吧。”   说罢,西门正明转过头对黄铎道:“黄少侠一门忠烈,近来做的又都是忠义豪杰之事,还助我等拿回要物,我们自己是信的过的,还烦请一并留下吧。”东方破虏看着萧玉滢连连干笑,道:“只是不知萧姑娘是出自何门?”   萧玉滢一听,知道是要商量要紧之事,不想让自己知道,小鼻子一哼,道:“东方门主就别打探我啦,我可没什么显贵出生,你们这些事我还不想知道呢。黄大哥,我去院子里走走,透透气。”说罢,头也不会便走了出去。正是:少年忠勇得所信,豪杰欲将密事附。却说东方破虏如此小心谨慎,究竟欲说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豪杰回溯陈年事 原本奸雄乃英雄   东方破虏讪讪的笑了笑,道:“这萧姑娘倒是个性情中人,倒是老夫显得有点小人啦。”黄铎连忙道:“东方门主,滢儿性格直率,刚才有不到之处,还请担待。”东方破虏摆了摆手,笑道:“黄少侠多心了,老夫也不是计较之人。”西门正明低声道:“黄少侠可知狂刀门和傲剑阁的由来和渊源?”黄铎道:“小子初入江湖,这些确实不知。”   西门行在一旁道:“爹,我们先祖乃是当年太祖身边两大护卫,后永乐帝造反,建文帝不知所踪,先祖不愿意侍奉永乐帝,便在辞官隐退,在这商丘开山立派,创办了狂刀门和傲剑阁。这些门中大多弟子也都知道,有什么值当回避的?”西门正明瞪了西门行一眼,道:“倘若只是这些,我又何必郑重其事?这些本不该现在告诉你和宇儿,如今北斗神教已经把主意打到我二派之中,方才不得不告诉你们。”   东方破虏也缓声道:“正是。你们也不知其中真相,这些本是新老门主交替之时方才告知,如今事发突然,唯恐不告诉你们,他日万一我和西门兄遭遇不测,这些事情便再也无人知晓。”东方宇从未听得父亲有如此泄气的话语,连声问道:“父亲何出此言?”   东方破虏拿出怀中的盒子放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盒子,思绪仿佛被扯到了远方,只听他缓缓的说道:“我们狂刀门和傲剑阁的先祖的确要追溯到太祖皇帝,当年先祖乃是太祖皇帝身边左右护卫,虽说是左右护卫,但是与其说是左右护卫,不如说是左右陪同更为合适,太祖皇帝的功夫之高,当时无人匹及,二位先祖的功夫正是太祖皇帝所授。”西门宇大惊,道:“太祖皇帝竟然是如此高手,这些却从来不曾听说!不曾想先祖功夫竟然还是太祖皇帝所传!”   西门正明淡声道:“那是因为太祖统领三军,需要坐镇中军,而且有徐达、常遇春等一干猛将,太祖皇帝平日里也无需出手。话说当年鄱阳湖大战,陈友谅座下第一虎将张定边,号称元末第一猛将,趁着大战之时,率几艘快船直取大明中军,想要突袭太祖皇帝。此人功夫之高,令人咋舌,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竟然无人拦的住他,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太祖皇帝旗舰之前直取太祖皇帝。张定边本以为乃是手到擒来之事,哪知太祖皇帝拿起旁边侍从抬着的玄铁棍,一跃而起,连出三十六招,把张定边打飞,落入水中。太祖皇帝长笑道:‘你是第一个能接完我三十六路棍法的人,是个有本事的汉子,我今日放你一条生路。’说罢,命众人让出一条口子,放张定边驾船离去。从此,这路棍法便称为太祖盘龙棍,那根棍子也唤作‘盘龙棍’,只是这套棍法太祖皇帝只传给了太子朱标与皇太孙建文帝,后永乐帝篡位,建文帝不知所踪,这套棍法便再也无人知晓。”   西门行一拍大腿,惋惜道:“如此绝学竟然失传,可惜呀可惜!”转瞬又问道:“爹爹,但这些事情与先祖又有何干系?”西门正明叹了口气,继续道:“太祖皇帝驾崩之前,托付二位先祖,一定要保得建文帝周全。不想后来永乐帝起兵谋反,直逼南京。建文帝虽得太祖真传,但是一人之力又岂能敌得过数十万雄师?幸得建文帝早知永乐帝图谋不轨,托二位先祖携大量珍宝外出隐匿在安全之处,以防他日遇到朝中有变,可以未作反击的资本。于是在南京兵败的前期,建文帝在二位先祖护送下,逃出南京,隐匿起来,以筹东山再起。”   西门正明顿了顿,道:“建文帝隐匿之处,便是这商丘附近。”一石激起千层浪,黄铎、东方宇、西门行三人脸色齐刷刷的大变,东方宇颤声道:“不想永乐帝费劲一生追寻的人竟然隐匿于此。那我们狂刀门和傲剑阁的真实身份岂不是?”说罢,不敢继续言语。   东方破虏道:“不错,我们两门的二位先祖为了避人耳目,托称厌倦朝廷,归隐与商丘,他们乃是开国之城,永乐帝也不能将他们怎样。当年一场大火虽然烧了宫殿,但是没见到建文帝尸首,永乐帝总觉寝室难安,派遣胡濙调人在大明境内四处寻找,派遣郑和数下西洋,探寻建文帝是否流亡海外。建文帝本欲起兵夺回江山,但是一来胡濙四处追查的紧,倘若有所风吹草动,不但大事难成,反而害了建文帝性命。二来永乐帝虽是夺朝篡位之逆贼,但也堪称一代英主,文治武功不输太祖,开创了永乐盛世。建文帝仁厚,对二位先祖道:‘燕王虽为逆乱,但论为君之能,朕不及他,倘若再起刀兵,反误天下苍生。罢了罢了,两位爱卿,倘若燕王后人无德,危及大明江山社稷,还望狂刀傲剑两门能相助则个,若得朕之后人德才兼备,亦可用隐匿于此之财富助他复位正统。’两位先祖连连应允,于是便把建文帝之托牢记在心,历代门主口口相传,我们诸位先人也都是兢兢业业,扶持着建文一脉。”   东方宇叹道:“这事情犹如演义小说一般,倘若不是父亲亲口所说,孩儿是断不会相信的。”东方破虏笑了笑,继续道:“直到二十年前,建文一脉出来一对兄弟,此二人天赋过人,都是不是出的奇才,哥哥一心钟爱棍法,弟弟则是由棍法悟出剑道,练得一手好剑法,命名约‘盘龙剑诀’,此二人在不到而立的年纪,连战武林中的各个绝顶高手,所向披靡,其中包括如今的‘武林四宿’,无一人能与他兄弟二人中的一人匹敌。”   “什么!”黄铎、东方宇、西门行一起惊呼道。黄铎微一思索,道:“莫约二十年前,家师正值壮年,功夫也早已炉火纯青,他老人家自己言道:‘如今只是比当年多了几分老道罢了。’家师曾道,关于武学,此生只服两人,但是我们师兄弟问起是谁,他却笑而不语,莫非正是这一对兄弟?”   西门正明微微点头道:“倘若不出所料,应该便是此二人。当时正值大明内忧外患,所以父辈将破虏兄和我取名为‘破虏’与‘正明’,便是希望我们能驱除内外盗匪,正兴大明。这对兄弟当年也是满腔热血,意欲匡扶社稷,也曾言道:‘虽然永乐夺了我家帝位,毕竟也是朱家之人,岂容盗匪与鞑子放肆!’他们长我和破虏兄几岁,便带着我和破虏兄共赴疆场,赶到从军抗清,期间他们又遇到五个志同道合的青年男女,七人义结金兰,立誓匡扶汉人江山。他们本欲让我和破虏兄共同结拜,我和破虏兄当时觉得自己乃是侍奉之人,万不敢从。宁远一战,当时人都以为是那红衣大炮轰死了,哪知道是那七兄妹艺高人胆大,凭着区区七人强闯努尔哈赤中军,连诛努尔哈赤帐前号称二十八宿的二十八位高手,击杀努尔哈赤并夺了努尔哈赤的佩刀作为见证后全身而退。”   西门宇心向神往,不禁叹道:“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又如何?哪比得上这七兄妹虎胆雄威,倘若有缘见到这几位英雄豪杰,便也不枉此生了。”西门正明见得儿子如痴如醉,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哪知袁崇焕不懂朝政,也是崇祯疑心太强,最后堂堂蓟辽总督袁督师竟然被凌迟于京,无知百姓都以为他是反贼,纷纷来抢他的肉吃。想那袁崇焕虽然也有诸多不足,但是确实忠心耿耿,一心想要驱除鞑虏,结果竟然得来这么一个下场。七个兄妹也从此心灰意冷,离了明军,从此浪迹于江湖之间,掩埋了真实姓名,按年纪长幼依北斗七星为名,创立了北斗神教。”   黄铎惊呼道:“竟然是北斗神教,难道天枢、天璇便是建文帝的后人?”东方破虏点头道:“不错,正是天枢和天璇。刚建立北斗神教之时,天枢任教主,虽已远离朝局,但仍以扶危济困,抗击外虏与内匪为己任,在当时也是名噪一时,无数英雄豪杰前来投靠,为武林中人所称赞,已然成为武林中第一大帮。却不想时间一久,弟弟天璇心中有了想法:‘想那朱棣本就是夺我建文正统的逆贼,如今大明大厦将倾,我北斗神教风头正盛,当年太祖皇帝也是从明教出身,打下了天下。观如今各路势力,崇祯不过是强弩之末,手下可用将领的也只剩得洪承畴、左良玉、孙传庭、卢象升、曹文诏几人;至于李自成、张献忠等一干匪类,尚敌不过明军,何足道哉,我北斗神教振臂一呼,这些草寇又岂敢不望风而降?再说那后金,虽是勇武过人,但有关宁铁骑防线,又岂是他们随意过的来的,他们要的不过就是一点金银,我等和他们议和,按年岁给他们点赏赐作为权宜之计,他日休养生息,再图关外也是不迟。’但天璇一来深知兄长天枢乃是光明磊落、义薄云天的好汉子,这种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事情是万万不愿意干的。二来担心他日若成大事,还有天枢在自己之上,自己最多也就是封侯拜相,必然坐不上那九五之位。”   东方破虏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于是天璇虽然口中不提,心中却越来越厌恶天枢,开始怀藏二心,欲除天枢而后快。但想除去天枢谈何容易,不谈天枢在北斗神教中的声望如日中天,另外几个兄妹对天枢也是忠心耿耿。于是天璇开始在七兄妹内部暗中制造矛盾,背地里策反了天玑和瑶光。终于在几年后的一次七人相聚的酒宴上,天璇下毒暗算了天枢等四个兄妹,天枢等人中毒之后功力大减,不是天璇三人的对手,被天璇三人一路追杀,据传天枢最终被打落山崖,另外三人也各自惨死。”正是:煮豆却要燃豆萁,兄弟相煎何太急?却问天璇弑兄篡位欲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狼子野心终落空 忠义之巢沦匪窟   黄铎、东方宇、西门行三人一齐惊呼,黄铎道:“想不到天璇竟然如此心狠手拉,为了掌控天下,连生死兄弟也不放过,其心歹毒,实乃令人发指。”   西门正明惨笑一声,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自古帝王将相多乃心狠手辣之辈,当年刘伯温、常遇春、李善长等人为太祖出生入死打下江山,最终不也是落得个狐死狗烹。若是人人都能像黄少侠这般宅心仁厚,天下就不会有如此多的事端,百姓也不用受着刀兵之苦。却说天璇暗算天枢等人后,却假称北斗神教势大,遭到朝廷猜忌,天枢等人乃是被大明视为反贼而惨遭暗算,便召集众教众欲起兵反明。由于天璇、天玑、瑶光三人出自袁崇焕门下,深谙兵法,刚开始起兵之时,攻城掠地,所向披靡,区区三个月,华山周近城池皆被攻克,北斗神教迅速壮大,成为反明军队中的中坚力量。”   西门行奇道:“敢问爹爹,既然如此,为何最后割据之时,只知道张献忠割据川地,李自成攻入京师,却从未曾听闻有北斗神教有所作为?”   西门正明继续道:“人算不如天算,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老天爷不想让天璇这等狼子野心之人成就那千秋霸业。正在北斗神教如日中天之时,张献忠投降,后金在关外修养生息。于是朝廷便调遣曹文诏、卢象升、孙传庭三人进军陕西,剿灭李自成部与北斗神教。话说李自成乃是驿站小卒出生,哪知道什么排兵布阵,那时还没有军师李岩、牛金星,部队乃是乌合之众,哪敌得过这几位名将?李自成被明军杀得大败后只剩下十七人,逃入山林。北斗神教却不一般,天璇三人本就是军中雄狮,头领中亦有许多出生行伍之人,曹文诏等三人却也奈何他们不得。恰逢此时,朝廷调任了一名老将,最终将北斗神教杀得大败,元气大伤,从此只能躲在华山之中。”   东方宇道:“不知是哪位将军,竟然有如此本事?难道他比袁督师还要厉害?”西门行忽然惊呼道:“莫不是孙承宗孙老督师?”   东方破虏点头道:“正是孙督师,想当年袁督师也是孙督师一手栽培,一身本事也是老督师所授,就连袁督师之后的许多军事计划也是老督师罢官之前策划安排好的,老督师真乃神人,据我看来,袁督师也难望其项背。却说孙督师到了陕西,稳健布军,迅速集结战线推进,天璇等人的的计策均被孙督师识破,屡战屡败,不过月余,北斗神教城池全陷,被逼回华山之上。眼见北斗神教覆灭在即,孙督师却染了恶疾,只得送回高阳老家养病。话虽如此,曹文诏等人围攻华山,全歼北斗神教也只是时间问题,恰逢此时后金来犯,朝廷只得调集众将帅兵抗击后金,北斗神教方才残存了下来。但是北斗神教中高手也早已折了十之八九,从此一蹶不振,只能隐忍在这华山之中。天璇为了扩大势力,意图东山再起,招兵买马,广招功夫高强武林人士,而且只论本事,不论人品。不管你是鸡鸣狗盗也罢,烧杀抢掠也罢,只有有手段,一概全收。最后北斗神教中正直之士全都离教而去,北斗神教才变成了如今这番藏污纳垢的模样。”   东方宇叹道:“可惜,可惜!但是这也与我两门无碍,爹爹和西门叔叔为何却要今日告诉我们此事?”东方破虏微微苦笑,道:“建文遗宝之事,由于天枢天璇兄弟天枢为兄,因此上代门主只告诉了我和你西门叔叔以及天枢三人,天璇虽一直疑心建文帝当年出逃应有资财遗留,但我三人守口如瓶,他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想必如今天下易主,他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无奈何钱粮不足,所以又开始惦记祖宗留下来的那点东西了。天璇与我二人一起长大,他深知强逼我二人,我等宁死不从,所以便遣人来盗我二门至宝以作要挟,顺便查探线索。”   西门正明点头道:“正是,不过他也太小觑我二人了,刀剑虽是祖宗传下来的,但倘若让天璇拿到建文遗宝招兵买马,天下必将再次生灵涂炭。我等舍弃刀剑换来无数百姓性命,祖宗九泉之下有知也必然不会怪罪。”   说罢,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各从怀中掏出木盒子放在桌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两条丝巾叠在一处,西门正明点燃一盏油灯,东方破虏拿着两张重叠的丝巾在油灯上方来回熏烤。不过多时,两张丝巾上渐渐浮现出山河地脉之图。东方宇一看,小声惊呼道:“这山水莫不就是那建文遗宝存放之处?”   东方破虏点了点头,道:“此巾乃是用天蚕丝秘法特制而成,水火不侵,平时为白巾,只有遇火熏烤方才显现山水图。其实历代祖师都会带接任的门主带建文遗宝所在之处指认一番,我和西门兄也早知建文遗宝埋藏之处。只是这两张丝巾也是历代所传至今,因此一直与宝刀宝剑一同供奉。如今天璇狼子野心,这丝巾却也留他不得了。”说罢,东方破虏和西门正明一人拿住一块丝巾,从丝巾上找到两个线头,运气一拉,却见那丝巾犹如旋转的车轮一般舞成一道白圈,不多时便被扯成了一条长长的白丝。只见东方破虏和西门正明把两根线盘了起来,恭恭敬敬放进了木盒子里。   黄铎、东方宇、西门行三人啧啧称奇,东方宇道:“爹爹,何不把这丝也藏匿起来,倘若不慎落到天璇手中,找来针织高手修复原来模样可如何是好?”东方破虏笑道:“织此巾之人乃是黄道婆最后一位传人,因难入宫做了太监,此乃他用‘黄道九针’织成,这门技法自他之后便失传了,此巾一经拆散便再无法修复。”东方宇点头道:“原来如此。”   西门正明转头看向黄铎,抱拳道:“黄少侠乃是忠良之后,行事作风皆是浩然正气,这藏宝丝巾亦是托少侠之功才得以追回,倘若我等还对黄少侠隐瞒,却显得我等太过小气。如今此事也告诉少侠,万望此事少侠守口如瓶,哪怕对令师与那位萧姑娘也不可泄露一二。”黄铎郑重的抱拳应道:“晚辈谨记,此事必当深埋心中。”东方破虏笑道:“如今此事已告知黄少侠,黄少侠便是自己人了。黄少侠与宇儿和行儿交好,也别把我和正明兄叫的如此见外,黄少侠倘若不弃,我们应比令尊又长几岁,便尊个大,便叫你一声‘贤侄’,可好?”黄铎连忙应下,喊了声“世伯”,对着二人深深一拜,几人均是大喜,相互更是亲近了几分。五人又闲聊攀谈一阵天下大事,江湖轶闻方才散去。   黄铎本欲第二日便启程去开封拜见师傅,耐不住东方父子与西门父子挽留,黄铎与萧玉滢又在商丘逗留了几日,东方宇与西门行二人日日陪同着游山玩水,也是快活。这日,黄铎实在是思念师傅,与萧玉滢商量一番之后,便来向东方破虏等人告辞,东方破虏等人苦留不住,东方宇便道:“开封沈大侠的生辰在即,我等亦会前去,那时再与黄兄弟相会。”几人又是一番惜别之后,黄铎与萧玉滢方才离去。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不过两日,黄铎和萧玉滢便到了开封城内,却见城内行人接踵摩肩,好不热闹。黄铎随意找了一个中年路人询问道:“打搅了这位大哥,敢问沈破天沈大侠的府邸在何处?”那中年人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也是从外地来给沈大侠祝寿的吧?”黄铎道:“正是,大哥却是如何知道的?”那中年人道:“你看着开封城如此热闹,皆因为四方豪杰均不远千里来给沈大侠祝寿,‘仁义天下’果然名不虚传,竟有的如此好人缘。”说罢,那中年人往西一指,道:“沿着路走,看见最大的一家宅子便是沈大侠的府邸,招眼的很。”黄铎抱拳谢过,便与萧玉滢沿路而行。   不多时,黄多二人便看见不远处一个大宅子前人山人海,喧哗嘈杂,门上一块鎏金招牌赫然写着“沈府”二字,两只玉石雕成的狻猊矗立门口。走近一看,好不气派。有道是:   红柱绿瓦玉狻猊,遥望却难收眼底。   官家汴京卧榻处,不及沈府三分地。   黄铎与萧玉滢来到门前,黄铎抱拳对门房道:“在下祝融谷弟子黄铎,特来给沈大侠祝寿。”门房一看是祝融谷的弟子,不敢怠慢,拱手回礼道:“想必阁下就是今日里名声鹊起的黄铎黄少侠,令师与令师兄已在府中,容小人先去禀报,还请少侠稍等则个。”说罢,做了个揖,转身走进府中。   萧玉滢嘻嘻一笑,玉手抱拳,对黄铎打趣道:“哎哟,黄少侠大名如雷贯耳了呢,小女子佩服、佩服。”黄铎摇头苦笑道:“滢儿你就莫要打趣我啦,我可没那么大名头。”萧玉滢又是一阵逗趣,羞的黄铎脸上泛红。   两人说话间,只听得沈府中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传来:“黄兄弟,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想死兄弟我啦。”黄铎二人闻声望去,只见沈悟满脸笑容的从府内快步走出来,一把扯着黄铎的手,转头看向萧玉滢,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萧玉滢不待黄铎作答,抢先道:“在下萧玉滢,见过沈少侠。”沈悟点头对着萧玉滢道了个好,又对黄铎说道:“黄兄弟,何前辈和你两个师哥可想你的紧,兄弟这就带你先去见过何前辈如何?”黄铎忙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沈兄啦。”正是:少年久别思心切,辞别诸君寻师来。却说黄铎找见了师父又是怎一般光景,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久别不见师徒聚 仁义大寿众杰来   萧玉滢心道:“他去见师父,我倘若跟在身旁又是个什么样子?”便推辞不去,黄铎道:“滢儿你也莫要怕羞,我师父师兄都是好说话的人儿,你如此冰雪聪明,他们见了也定会喜欢你。”萧玉滢脸上阵阵发烫,浮起一缕红霞,但心中却觉得欢喜,只听她微动朱唇,轻声骂道:“大蠢牛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又不是去见公婆,欢喜个什么劳子!”   沈悟这一瞧便看透了八九分,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见师父和见公公也是一般意思。”萧玉滢一听,脸刷一下红了,低着头脸蛋儿仿佛快要渗出水来了,黄铎连忙解围道:“沈兄莫要打趣,我这妹子脸皮子薄的紧。”沈悟哈哈一笑,便领着二人朝着客房走去,萧玉滢竟也不再推辞,只是低着头跟在后边。   待得走进一间客房,房中桌上正燃着半截檀香,只听见一个年青男子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这个时辰有客来,想必是师弟吧?”黄铎一听,快步走去,边应答道:“师兄,正是小弟,你可想煞我啦。”黄铎走进里屋,却见何正道正盘腿坐在榻上,龙青云和哲鹏分坐在两边的圆凳上,刚才说话之人正是龙青云。   黄铎纳头便拜,道:“见过师父师兄。师父,您可想煞徒儿啦!”何正道呵呵一笑,道:“铎儿快起来吧,这么远长途跋涉,你也辛苦了,你下山后在江湖上做了不少大事为师都听说了。这位姑娘是?”说罢何正道笑着看向萧玉滢,黄铎连忙答道:“这位是萧玉滢姑娘,徒儿下山之后结识的红颜好友,徒儿下山后许多事还多亏她帮衬呢。”   哲鹏浅笑道:“师弟你这次下山可真了不得啊,先是以一己之力驱逐为祸扬州的四象门,后又帮丐帮救出陈子龙与李岩等人,前不久还帮狂刀门与傲剑阁力挫北斗神教。你现在的名头都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江湖上朋友都说你这个后起之秀他日必有大作为。”黄铎面皮一红,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何正道也笑着捋了捋胡子道:“没想到铎儿你第一次下山竟然能有这番作为,为师甚感欣慰,只是你经验不足,倒是劳烦萧姑娘伤神了。”萧玉滢嘻嘻一笑,道:“何老爷子您过奖啦,您就叫我滢儿吧,黄大哥可厉害了哩,我可帮不上什么忙,就是给他做个小跟班。”黄铎脸都快红的发紫了,连声道:“滢儿你就别埋汰我啦!”何正道哈哈大笑,对几人道:“你们都很不错,云儿和鹏儿下山也有不少侠义之举,都没有砸我们祝融谷的招牌。离你们破天师叔寿诞还有几天,他这人人缘广,这几日来祝寿的人甚多,他也早已应接不暇。你们也就别麻烦他了,待得寿宴之时再与他相见不迟,为师也得去和一些老友叙叙旧,你们跟着也不免拘束,这些天你们少年人就在一块在这开封附近游玩一番罢。”   黄铎师兄弟都是年轻活泼的心性,一听可以游玩,自然高兴,萧玉滢听得黄铎这几日不用在师父身边恭候差遣,可以四处游山玩水,更是喜上眉梢,就差没蹦跶起来。五人在房间里又闲叙了一阵,几个年轻人便告辞了何正道,出去聚在一处开始商量游玩的乐事。   开封乃是八朝古都,一片繁华景象,但开封地处平原,却无甚山水之乐,黄铎师兄弟三人还罢,拜过包公祠、岳飞庙,赞叹先人忠义;到得禹王台、周藩王府,虽经战乱,显得破败,却仍不禁感叹宫殿之雄伟浩大。唯独萧玉滢翻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觉得好生无趣,幸得开封饮食也是一绝,什么小吃繁多,开封灌汤包、鲤鱼培面、套四宝、清汤东坡肉、卤煮黄香管、炸八块、一鸭三吃等各种名目的小吃令人应接不暇,连日来黄铎带着萧玉滢每至饭点便到独具特色的饭庄大快朵颐一番,从不重样,方才把萧玉滢哄的小脸挂笑。   不觉间,沈破天寿诞已至。何正道唤齐几人便走出客房,踱步来到庭院之中,刚踏入庭院,便见到一个莫约六十上下的长者带着人迎了过来,细看此人,不到八尺高矮,身材匀称,国字脸上满面红光,神采奕奕,身上带着几分儒气,双目却透着精光,一副富贾打扮,何正道低声对几人道:“这便是你们破天师叔。”江湖上有人单赞沈破天道:   心存仁义性如佛,笑舍黄白似尘埃。   扶危可称及时雨,助困更胜宋三郎。   之间沈破天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何正道手,笑道:“何兄,这几日家里诸事繁多,招待不周,何兄莫怪!”何正道呵呵一笑,道:“沈兄这说的是哪里话,莫闲正道来的太早讨扰了沈兄便好。”何正道扭头对几人道:“还不见过你们沈师叔。”黄铎等几人忙向沈破天抱拳恭贺,沈破天笑道:“几位贤侄不必多礼,祝融谷弟子各个都是少年英雄,青云和小鹏我们自也相识,这位面生的想必就是何兄收的关门小弟子吧,这几日江湖上可是名头正盛呢。”黄铎连忙抱拳道:“黄铎见过沈师叔,师叔过奖了,是江湖上的朋友们夸大了。”   沈破天微微笑道:“贤侄何必过谦,如果没有一手俊功夫,也办不下这些英雄之事。”沈破天看向萧玉滢,问道:“这位姑娘是?”黄铎刚要答话,萧玉滢抱拳一拱,抢过话道:“小女子萧玉滢,是黄大哥的朋友,仰慕沈大侠久矣,听闻何前辈来给沈大侠来祝寿,小女子斗胆,也跟着过来一睹沈大侠风采,祝沈大侠身体安康,龙马精神,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沈破天见萧玉滢伶牙俐齿,不禁哈哈大笑,道:“借萧姑娘吉言,沈某在这里谢过了。”随即对何正道道:“何兄,不如屈尊就坐,今日宾客甚多,小弟少陪了,不到之处,还请海涵。”说罢,唱了一个喏,便喊过沈悟,让他带着何正道几人便找前排客席坐了下来。   待得坐定,只听得不断有人报着:“大名府‘铁拳无敌’林老爷子前来祝寿!”“濮阳‘下山虎’王庄主前来祝寿!”“鄱阳湖‘翻杆龙’李舵主前来祝寿!”祝寿之人络绎不绝,萧玉滢吐了吐舌头道:“这沈大侠还真是交友满天下,这些个有头有脸平日里虎踞一方的英雄好汉竟然都来给他祝寿。”龙青云笑道:“‘仁义天下’这个尊称又岂是浪得虚名,沈大侠扶危济困,天下敬仰,不管黑白两道提起沈大侠,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侠义。”萧玉滢笑道:“也是他家大业大,这花银子如流水一般,寻常大户有几个吃消的起?”   几人点头称是。说话间,只听得门外有人高喊道:“丐帮柯帮主前来祝寿!”人的名,树的影,众人听声齐齐朝门口看去。不过片刻,柯降龙带着三个身上缠着八个麻袋的乞丐在沈破天的相伴下走了进来,柯降龙边和沈破天寒暄边和认识的江湖朋友打招呼,一眼瞟见了何正道,哈哈大笑,大步流星的朝着何正道几人走了过来,沈破天见状,道了声少陪,便又出门迎客去了。   柯降龙走到何正道身边,一屁股便坐了下来,拉住何正道笑骂道:“你这老头,每天就躲在那山里,老叫花子还真以为你在那衡山上修成神仙了,这次下山却也不来找我戏耍,好生不晓得道理。”何正道呵呵一笑,道:“柯兄错矣,你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这次下山,也去了贵帮几个分舵,无人知道柯兄身在何处,我也无可奈何,只好在这寿宴上等着你哩。”柯降龙搓了搓脸,笑道:“何老头你还真是巧舌如簧,这么说来倒是老叫花子的不是了,这次没碰上你,倒是碰上了你山上新来的小猴子。”   说罢,柯降龙转过头来瞪着眼看黄铎、萧玉滢佯装威严道:“黄小子,萧女娃子,还不见过我老人家呀。”黄铎忙抱拳道:“黄铎见过柯老爷子。”萧玉滢嘻嘻一笑道:“小女子见过柯老爷子,老爷子你整天对着我们小娃娃家吹胡子瞪眼的小心伤了身体,小女子还等着有机会去您老爷子的寿宴呢。”   柯降龙一听,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愁眉苦脸道:“你个女娃子真是不安好心,老叫花子一个要饭的,哪来的多余银子摆寿宴,再说,老叫花子手下小叫花子千千万,你把一百个老叫花子卖了也喂不起这帮小叫花子呀。”柯降龙童心未泯,与众人插科打趣,逗得众人放声大笑。   正在众人笑谈间,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哎哟,仁义天下做寿,如何不叫奴家,莫非奴家入不了沈大侠的法眼?”听到这话,方才还在笑语连连的何正道、柯降龙脸色齐齐一变,惊道:“她怎么来了?”正惊疑间,只听得一个阴测测的男声道:“北斗神教天玑、瑶光率众前来祝寿。”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龙青云忧道:“北斗神教天玑、瑶光两人如今在江湖上鲜有行踪,今日一起前来,恐怕来者不善。”柯降龙脸色一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他姥姥的,今日江湖英雄云集,北斗妖人竟然也敢来闹事,沈兄弟寿辰岂容他们放肆!”正是:欢喜之时风云起,大宴宾客不速来。却说北斗神教众人来此意欲何为,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妖人赴宴搅风云 豪杰怒斥反殒命   只见门口缓缓走进数十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身后跟着近百人人。何正道低声对黄铎等人道:“那对男女,男的便是天玑,女的就是瑶光。”   黄铎转头看去,仔细打量为首二人,却见那男子一身蓝底绿条的劲装,七尺有余,身材精瘦,脸上仿佛是刀刻出来一般,棱角分明,鹰钩鼻,一双蛇眼透着阵阵煞气,江湖人提起天玑,常论之道:   眼似毒蛇心如刀,生性只喜修罗道。   阎王要死拖三更,天玑索命丧须臾。   再看那女子,饶是黄铎意志坚定,却也忍不住心神一震,暗道:“世间竟然有如此妖艳绝美的女子!”却见此女子一袭红裙,身材修长,肤如凝脂,好似明月一般皎洁。鹅蛋脸上红艳的樱桃唇仿佛能挤出水来,羊脂玉一般的两片脸蛋上各挂着一个浅浅的酒窝,两条细长的柳叶眉下一对水汪汪的丹凤眼透着无限媚意,直直的勾人心魄。也难怪江湖中人曾道:   红衣玉脂酥骨柔,月宫嫦娥见也羞。   无常索命何足奇?瑶光水眸勾魂游。   瑶光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发愣,犹如木鸡一般,不由得伸出玉手捂着嘴吃吃一笑,道:“奴家见过各位英雄,各位英雄这么盯着奴家看,奴家心里慌的紧呢。”瑶光倦懒的声音仿佛是在与恋人撒娇耍痴一般,听得众人更是心神一醉,就连萧玉滢也被瑶光的美色震慑住,直勾勾的盯着瑶光,一些定力不坚的汉子嘴角已经开始往外泛着涎水。   这时,只听一声犹如闷雷炸响般的怒喝响起:“兀那妖女,休在此处搔首弄姿,不过一张人皮而已,做的什么怪!”这声怒喝把众人从痴呆中惊醒,青年人倒也还罢了,上了年纪早已成名的那些好汉神色尴尬,心中暗道:“惭愧,倘若不是这声吼,若是被那妖女勾引住,做出什么贻笑大方之事,此生英明怕是要毁于一旦。”   众人朝着怒吼的方向看去,只见柯降龙手撑一根碧绿竹棍矗立在场中,灰白须发随风而飘,一双虎目睁的滚圆,正盯着瑶光,一身浩然正气逼得瑶光心中一慌,不由得朝后退了半步。   此时萧玉滢也回过神来,想起刚才黄铎盯着瑶光痴痴的看,不禁醋劲打起,小手从后面捏住黄铎软肉,低声嗔怒道:“大色鬼,刚才一直盯着妖女看,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黄铎也暗自惭愧,如今被萧玉滢如此质问,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得低着头默不作声,一副闷葫芦的模样看的萧玉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中便认定黄铎定是对瑶光图谋不轨,怒哼一声,别撇过头去,不再看黄铎一眼。   却见瑶光慌乱了片刻便回过神来,轻声嗔道:“奴家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柯帮主呀,柯帮主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差点吓坏了奴家呢。”这一句话轻声细语,反复是在和情郎打情骂俏一般,众人虽有准备,却也不禁听的心神一荡。   柯降龙冷笑道:“妖妇,把你那一套狐媚的本事收起来罢,老叫花子是穷苦要饭的,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爽快点说罢,沈兄弟的寿宴,你们前来做甚?”瑶光笑道:“看柯帮主这话说的,沈大侠名满天下,我们自然是来祝寿的。”沈破天嘿嘿冷笑道:“瑶光护法还真是抬举,我沈某人可不敢高攀江湖上那些个邪门歪道,怕辱没了门庭。”   沈破天话音刚落,只听见天玑冷哼一声,嗓子里发出破铜锣般的声音道:“沈破天,你别敬酒不喝喝罚酒,早闻你今日寿宴群雄云集,某家与瑶光奉教主之令前来招降尔等。今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只听一旁粗狂的声音哈哈大笑道:“破锣嗓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凭你们这些人还想来这里放肆,今天定叫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有来无回!”众人转头看去,说话之人是一四十岁上下的虬髯大汉,龙青云低声对黄铎道:“此人便是濮阳‘下山虎’王际,家传二十八路白虎爪端的是刚猛无比,此人在雄踞濮阳城多年罕遇敌手。”   天玑瞟了王际一眼,“噗嗤”笑了出来,对瑶光道:“师妹,我今天碰到一件稀奇事,竟然看见畜生会说人话了。”瑶光笑道:“师兄你又哄我哩,畜生怎么可能会讲人话?”天玑笑道:“据说是个将什么劳子的落井猫,还是个中原品种,不如抓来给师妹戏耍一番?”瑶光摇头笑道:“才不要哩,这么多黑毛,丑死了。”   二人一唱一和,当着众人之面嘲笑王际,浑然不把他当一回事。王际出道多年,何时受到过这等羞辱,此番在天下豪杰面前被人如此取笑,只气的王际浑身发抖。只听得王际大喝一声,“蹭蹭蹭”蹿到众人身前,脚一蹬地,一跃而起,一招“白虎剖心”扑向天玑。天玑嘿嘿冷笑道:“似你这等插标卖首之徒竟然也敢放肆,今天某家就成全你。”   说话间,天玑侧身架住王际攻势,两只手迅如闪电,直取王际要害。场上唯有何正道与柯降龙能看清其中究竟,多数人只见得几道淡影闪过,就连沈破天与黄铎师兄弟也只能看个大概,众人心下不禁暗暗咋舌。随即不少人冷汗铺满后背,心中暗道:“他姥姥的,幸好老子没做这出头之鸟,否则天玑这等功夫,老子上去和他练两手,那明年老子的祭日和沈破天的寿诞可要撞日子啦。”   不过五招,天玑一掌按在王际胸口,众人只听得一声闷响,显然是王际胸骨已断,但见王际犹如断了线的纸鸢朝后飞去,天玑却不罢休,化作一道残影急蹿上前,何正道与柯降龙分别大呼道:“不好!”“住手!”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银光闪过,王际的身子在空中分成了两段,蓬出一片血雨溅了周围人一身。   那些被溅上血的汉子却不曾大呼小叫,一时之间众人陷入一片寂静,均是怔怔的看向天玑。却见天玑已经走回瑶光身边,面无表情,仿佛杀人的根本不是自己一般,只见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柄没有手柄,只在末端镂空出一个把手的钺,一颗颗血珠正顺着钺尖滴了下去。   这些个江湖好汉平日里虽也是过惯了刀口,看见这等场面也不禁有点毛骨悚然。况且平心而论,他们自问功夫也未必胜的过王际,如此一个成名多年的好汉转眼之间就被分尸在自己面前,想到此处,众人不由得一阵胆寒。   瑶光皱着眉头嗔道:“师兄,你怎么每次把地方搞的这么血淋淋的,真难看,恶心死了。”天玑干笑道:“师兄一时兴起,忘记师妹还在边上,为了这么个鸟男女,污了师妹眼睛,师妹莫怪。”   何正道见到王际被分尸惨死,天玑瑶光却在此打情骂俏,勃然大怒,怒叱天玑道:“天玑,你既已重伤王际,何苦取他性命?”天玑笑道:“何谷主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种废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为了这么个玩意何苦大伤肝火?”何正道怒极反笑道:“好好好,让老夫来看看你这妖人又有多大本事!”说罢,何正道抬起一个起手式便要与天玑要战。   龙青云、哲鹏、黄铎均担心何正道年岁已高,恐其有失,一齐走上前,齐声道:“何须师父出手,弟子愿意代劳!”何正道虽知道徒弟好意,却也知晓自己几个徒弟虽然功夫已有一定火候,但仍不足以与天玑相抗,刚欲开口将他们喝退。却听见天玑身边有人说话道:“奶奶的,又是这个小兔崽子,左护法,杀鸡焉用牛刀,我们四兄弟不才,愿为左护法料理了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兔崽子。”   黄铎侧目看去,原来说话的正是那“江湖四恶”吃喝嫖赌那四人。说话的便是那花丛生,他两次被黄铎坏了事,正恨黄铎恨的牙痒痒,眼见着黄铎师兄弟三人跳出来为师父要战,便心中暗自打起了小算盘:“这三个小兔崽子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岁,我们兄弟又是四人,一生大战小斗无数,又岂会收拾不掉这三个小毛孩子?收拾了他们三人,一则泄我心头之恨,二则在左护法面前也给我们兄弟四人长长脸。”四人如影随形多年,另外三人哪里能不明白花丛生心思,便一起走上阵来。   萧玉滢看见花丛生,顿时忘记了自己正和黄铎堵着气的事儿,杏目圆睁,怒道:“黄大哥,一定不能放过这无耻淫贼。”花丛生咧着嘴,舌头舔了舔上唇道:“唉哟,小姑娘我们可真有缘呐,可惜上次被这臭小子坏了好事。原来这小子是想自己摘果子吃,想必这些天卿卿我我的,早已做了他的美娇娘了罢,可惜呀可惜。”花丛生一遍说话,一边摇头,仿佛真的失去了挚爱之物一般。   萧玉滢一个黄花大闺女,自己的名节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被花丛生拿来做了笑话,直气得浑身瑟瑟发抖,一个踉跄,险些晕了过去。黄铎大声怒叱道:“淫贼放肆,你们几个作恶多端,今天定要将你们正法于此!”   饕餮客醒了醒鼻子,吐出一口浓痰,道:“兔崽子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看上来老子今天又有人肉吃了。”边说边把铁锅从背后取了下来,另外三人也各自拿出了兵器。   哲鹏面似寒霜,冷声道:“早就想收拾你们这几个祸害了,今天正好都到齐了,刚好一起宰了。”说罢,左手抽出一柄长刀,右手反握一把短剑,龙青云也从怀里拿出一副乌丝手套套在手上,黄铎撩起精铁棍,抖了一个棍花,大喝一声,直扑向花丛生,七人个霎时间斗作一团。有道是:剑拔弩寒光现,三英有心诛四恶。却问这场恶战师兄弟三人可能取胜,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邪不胜正四恶败 欲挽颜面妖人出   七个人一时间斗得难舍难分,在场的江湖豪杰也不禁暗暗叫好,心道:“还是祝融谷的弟子有手段,江湖四恶横行多年,想不到竟然被三个年轻晚辈打成平手,看他们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混。”何正道、柯降龙、天玑、瑶光四人却看出了端倪。柯降龙对何正道哈哈大笑道:“何老哥你这三个弟子还真是了不得啊,若不是那四只恶鸟已经相互协作多年,群斗也自成一家,而你那三个徒弟平日里却没有合伙打过架,相互配合不甚熟练,那四个贼厮鸟就该去和阎王爷报道了,老叫花子还真羡慕你收来的这三个好徒弟哟。”何正道心中也颇为满意,微微一笑,捋着胡子道:“柯兄过奖了,我这三个徒弟难道都能入柯兄法眼,也不枉他们这些年的修行了,我看他们配合不断熟练,想必不出三十招,那江湖四恶就要败下阵来了。”   瑶光眼似秋水横波,不断打量着黄铎三人,笑盈盈道:“唉哟,好俊俏的后生,好俊俏的功夫。江湖四恶你们四个没用的东西,人长得丑,功夫还没人家好,这几十年还真是白活了。听见柯老头的话了没,不出三十招你们就要输啦。”话语中冷嘲热讽,浑然不顾及江湖四恶的脸面,仿佛自己和江湖四恶不是一处人一般。   江湖四恶脸涨的通红,四人行走江湖多年,什么大风大浪不曾熬过来,何时遇到过这等憋屈之事?自从遇到了这姓黄的小子,自己兄弟四人便开始流年不利。今天倘若连三个后生晚辈都解决不了,以后在教中抬不起头来事小,这些年在江湖上结怨了不少仇家,原本慑于他们的凶名不敢前来寻仇,倘若知道他们连三个后生都敌不过,必然来找自己兄弟寻仇,到时候必将麻烦不断。   江湖四恶越打越是吃力,饕餮客、千杯叟、骰中仙兀自暗骂晦气,心中不禁埋怨花丛生:“老三这不长眼的,今天兄弟几个没吃到羊肉反而惹了一身羊骚,真是晦气!晦气至极!”花丛生却不曾想这么多,他本就是个色中恶鬼,暗中垂涎瑶光美色久矣,今天被心上人的当面耻笑,不禁羞愤交加,一时之间按耐不住,大喝一声,放开自己门户,招招不离黄铎要害,一副以命换命的架势。   饕餮客、千杯叟与骰中仙三人心中大呼不好,他们虽也埋怨花丛生做了这出头之鸟,但是四人虽然无恶不作,但毕竟是多年的交情,早已情同手足,见花丛生用的都是两败俱亡的招式,不禁大为焦急,纷纷出手去护住花丛生要害。   所谓关心则乱,三人出手相助花丛生,龙青云和哲鹏登时找到了破绽,龙青云一掌拍在千杯叟肋上,只听一声脆响,千杯叟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显然受伤不轻,哲鹏长刀一记“凤凰摆尾”,骰中仙登时惨叫一声,却见他背后被开了一条大口子,红肉都往外翻了出来,不停往外渗着血,骰中仙一脸冷汗,两排牙齿不停的咯咯咯的打着颤。   江湖四恶本就已经不敌,如今两人负伤,更是现象环生,眼看顷刻之间便要做了祝融谷三个师兄弟的刀下之鬼,一道蓝影跃到场中,空手接住黄铎三人的攻势,头也不回对着江湖四恶喝道:“四个没用的东西,还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么?还不滚回去!”   待得那人站定身形,原来此人正是天玑,江湖四恶鬼门关里捡回了条命,哪里还敢说话,讪讪的退了下去。天玑不阴不阳的笑了笑,对着黄铎三人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何谷主的高徒果然是少年英雄,既然你们想和某家玩玩,那某家便和你们过两招!”   还不等黄铎三人答话,柯降龙忽然放声大笑,天玑愠道:“柯老头,你笑个什么劳子?莫不是失心疯犯了?”柯降龙一醒鼻子,嗤笑道:“我笑有些人不要脸,堂堂北斗神教护法,纵横江湖几十年,这里这么多英雄好汉,他却偏偏挑着几个小毛孩子打。莫不是你们北斗神教现在改成以大欺小教了?还是你们的脸都让狗给叼走了?”周围众人都听得哈哈大笑,有凑热闹的道:“可不是,可惜这里没有黄髫小儿,称不了他们心意。”又有人道:“谁最好欺负?刚出生的娃娃最好欺负,难怪那个什么饕餮客喜好吃婴儿,还真是不知羞。”   天玑听着场上的冷嘲热讽,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冷笑道:“好好好,柯老头,好久不见,嘴巴倒是越来越利索了,就是不知道本事长的有没有你嘴皮子快。来来来,我们就先来练练手。”说罢拔出背后两片手钺,柯降龙也不答话,伸出打狗棒对着天玑一点,两条人影顿时混成一片。这两人这个如下山猛虎,那个似出水蛟龙,直打的飞沙走石,一时间众人看的眼花缭乱。正是:三杰齐心败四恶,老丐嗤笑斗妖人。却说天玑与柯降龙这场大战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生死时分正邪斗 十面埋伏豫郡来   何正道一看便知柯降龙与天玑二人的功夫在伯仲之间,又见北斗神教只有区区数十人,岂能翻得起波浪?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此时乃是绝顶高手对决,多年难得一见,便低声不断跟三个弟子解说着柯降龙与天玑过招时的种种技巧奥秘。   三人原本只能看懂个囫囵,如今有何正道在一旁解说,登时明白了八九分,一时间看的如痴如醉,心中也是万般复杂,既希望柯降龙能打败天玑,重挫北斗神教,又希望二人打的越久越好,让自己一饱眼福。   来赴沈破天寿宴众人功夫参差不齐,能看得清柯降龙和天玑过招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两人过了一百余招后,众人便有些不耐了,有人大声喊道:“此乃沈大侠寿诞,又不是擂台比武,大伙儿一起上,把北斗神教的轰出去。”他这话说完,周围之人便纷纷响应,拔出刀剑,呼喊着把北斗神教之人团团围住。   瑶光娇笑道:“哼,还自诩什么武林正道呢,不过是一群不将江湖规矩,以多欺少的鼠辈。”只听人群中喊道:“对付你们这些来搅场的邪魔歪道,哪需要讲什么江湖规矩,大伙儿一起上,宰了他们!”说罢,众人渐渐的朝着北斗神教之人逼近。   瑶光皱了皱眉头,娇叱道:“怎么,欺负奴家这边人少么?奴家的帮手也该到了罢!”说罢,纤纤玉手往天上一甩,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在天上炸裂,浮出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众人看到,心中都是一惊,早觉得北斗神教来几十个人搅场无异于自讨苦吃,他们果然还留有后招。   不过片刻之后,阵阵喊杀声从沈府四周想起,由近到远朝着沈府涌了过来。一些轻功好的豪杰急忙跃上墙朝外看去。这一看一个个都变得面如土色,险些没掉了下来,有几个还算镇定的大声高呼道:“鞑子,满大街的鞑子,多的看不到边。”   府中江湖众人脸色连变,何正道也是面色铁青,对着瑶光喝道:“妖女,你们北斗神教虽然行事向来乖张,但我本以为天璇的野心只是想称霸武林,没想到当年的抗虏的七个豪杰兄妹如今早已忘了民族大义,竟然投降了鞑子,恬不知耻!可怜天枢一世英雄,如果知道北斗神教走到这般田地,怕是英灵也不得安息罢!”   瑶光听得此话,不禁脸上一阵羞红,低下头默不作声。天玑却边和柯降龙相斗,边笑道:“何老匹夫,如今大清已得天下,我北斗神教依附于朝廷乃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朝廷已经允诺和我教一起扫清你们这些死不悔改之徒,封我教教主为武林之主。今天,你们就都给我留在这儿吧,乖乖的等着明年今天你们的后人来这儿给你们上香罢!”柯降龙怒道:“何兄,还和他们废什么话,抓了这些厮做人质,倘若能出去最好,若是鞑子不顾天玑瑶光身份,让这些妖人给我们做陪葬,北斗神教又岂能不疑鞑子之用心,两边又怎能精诚合作?何兄赶快出手拿下妖女,莫耽误了时机。”   何正道对柯降龙的话深以为然,便也不在多说,做了一个起手式,直取瑶光。瑶光在七个兄妹之中年龄最小,功力最浅,但是最为擅长的便是媚术与轻功,她深知何正道意欲抓了自己为质,好逼清兵就范,便施展开轻功和何正道游斗起来,她功夫原本也只比何正道略低半分,如今一味躲闪游斗,何正道一时之间也奈何不得。   此时府外喊杀声越逼越紧,沈府几个正门偏门陆续传来刀兵相接之声,不断有喊杀声和惨呼声响起。赴宴众好汉也正与府内北斗神教来的近百名好手激战,听得几个门打斗吃紧,但凡能腾出手的赶忙朝着几个门奔去支援,那些被缠住走脱不开的,心中更是火烧般焦急。   此时,墙外传来一阵大笑,随即却见数十个人越过墙头,站在厅中。为首那人莫约三十多岁年纪,八尺身材,虎背熊腰,身披一件貂裘大衣,却见此人面宽额阔,双眼好似两个铜铃闪着凶光,胡子如同钢刺一般根根矗立,满脸杀伐之气。却见他冷眼看着在场众人,沉着脸,道:“本王乃是大清豫郡王多铎,尔等草寇,今日不降者,格杀勿论!。”在场众人听完这席话,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人的名,树的影,多铎弱冠之年开始带兵,骁勇善战,破松山城生擒洪承畴,困锦州逼降祖大寿,潼关一役打败大顺军,时称清军第一猛将,后人有单表多铎业绩道:   弱冠便可掌刀兵,十年征战马未停。   松锦雄狮大顺军,豫郡刀下半片云。   正在众人惊恐不定之际,却听一声怒吼道:“狗贼还我父亲命来!”一道人影飞起,手中一道乌光直奔多铎面门而去,却见多铎双手一动,面前晃出一片紫芒,两道光芒相撞,发出一声伴着火花的巨响后,那道人影和多铎各后退了两三步方才站稳。   众人此时才看清,那道人影正是黄铎,只见他双目赤红,满脸狰狞,仿佛是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索命的恶鬼,恶狠狠的盯着多铎,恨不得一口吃了多铎一般。多铎站定身形后,手上早已多出一把长刀。却见此刀呈紫色,刀身如枯骨,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小字,刀柄上刻了个凶神恶煞的人像,尾部好似一个人的头盖骨,正散发着阵阵诡异。哲鹏自从习武开始刀剑不离身,乃是嗜刀如命之人,一见此刀,不禁两眼放光,低声赞道:“好刀!堪称绝世好刀!”   此时不远处响起两声惊呼:“修罗刀!”众人转头看去,呼喊之人正是东方破虏和东方宇父子,东方破虏看着北斗神教众人,冷笑道:“你们北斗神教为了讨好鞑子,还真是肯下血本,知道他多铎练得是修罗刀法,竟然把一代名匠天狼子的耗尽心血打造出的神兵修罗刀都给了他,天狼子在天之灵如何能安息!”天玑哈哈笑道:“神兵本就是身外之物,宝刀赠英雄,我看这修罗刀在豫郡王手上才是相得益彰,方才不辱没了这口宝刀。”柯降龙听了,狠狠呸了一口浓痰在地上,大骂道:“你这腌臜的奴才胚子,还真端的是做走狗的命,忒不要脸!”说话间,手上攻势愈加凌厉,天玑也是被柯降龙骂的心头火起,杀机阵阵,招招直逼柯降龙要害,只恨不得了结了这个嘴臭的老叫花子。   多铎对于几人的话充耳不闻,眼睛不住的打量着黄铎,心中也是诧异,看黄铎莫约二十的年纪,不禁暗叹如今武林中的年轻后生竟然如此了得。多铎虽然心中感慨,面色却丝毫未变,犹如冰霜一般,冷笑道:“本王杀伐征战十余年,刀下之鬼何止千万,谁认得你那什么劳子做了鬼的爹?尔等匹夫,死不足惜,既然你说本王杀了你爹,那本王今天刚好斩草除根!”说罢,刀尖朝黄铎一指,脚下生风,朝前一飘,直取黄铎。   黄铎如今满脑子都是杀父之仇,看见多铎早已是血灌双瞳,只想把多铎杀之而后快,见多铎朝自己而来,哪里肯让?大吼一声:“父亲,今日就是孩儿为您报仇雪恨之时!”抬起精钢棍,一招黄家伏虎棍中的“天王盖虎”直奔多铎顶门而去,竟然也不顾自己门户大开,俨然一副以命搏命的架势。萧玉滢一看黄铎这般模样,顿时不知所措,心中害怕,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龙青云与哲鹏大呼不好,之前黄铎与多铎对的那一招,两人各退几步,看似旗鼓相当,事实上黄铎有心打无心,奋力一击却被多铎后手出刀接了下来,就这一招高下立见,如今黄铎怒急攻心,倘若稍有不慎必定命丧多铎刀下。   想到此处,两人齐齐跃起,喝道:“小师弟,我来助你!”说话间两人手上毫不停留,别分攻向多铎命门和膻中。这一下多铎登时腹背受敌,多铎侧身一个滑步躲开,把修罗刀攻势收了回来,舞成一团紫光,护住自身要害,脚踏着诡异的步伐东踩西踏,每找到间隙便出一刀。碍于修罗刀锋利无双,紫光过处,黄铎三人也不敢硬接,仗着步伐诡异和宝刀之势,多铎一时之间竟然和黄铎师兄弟三人斗了个旗鼓相当。若不是黄铎三人之前与江湖四恶交手一番,相互之间经过磨合,配合愈加熟练,这番交手还真不一定能敌的住多铎。   几十回合过后,黄铎逐渐平复了下来,见多铎能敌住自己师兄弟三人,心中震惊,不禁脱口而出道:“狗贼功夫当年不过高了我爹一筹,如今怎会有如此本事?”还不待多铎回答,天玑放声笑道:“臭小子还算有点见识,我北斗神教既然归附了大清,教主自然对豫郡王不会藏私,教主亲自指点过的修罗刀法又岂是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能抗衡的?教主还从修罗刀法中悟出了一套修罗步赠与豫郡王,你们三个小毛子能在豫郡王手下撑这么久足以自傲了。”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却说北斗神教与清兵齐聚一处,赴宴众人能否躲过此劫,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生死苦斗遇绝路,虎啸龙吟又逢生   多铎本欲说话,被天玑这么一抢白,不禁低声“哼”了一声,脸上阴晴不定,心中暗骂道:“你北斗神教不过江湖上一个教派而已,本王让天璇指点是看得起他,你天玑竟然以此居功自傲,着实可恨!倘若让世人知道我功夫来自于绿林匪人,本王这张脸往哪儿搁?若非需要你北斗神教扫清这些江湖反清余孽,本王岂会留尔等到现在?罢罢罢,本王先咽了这口鸟气,留尔等一留,待得扫清余孽再与尔等算账。”   多铎避开自己武学不谈,忽然冷笑道:“我道是谁,如今想起来了,你这是黄家的伏虎棍罢?你是那个什么铁锁横江黄义的儿子?”黄铎喝道:“狗贼你记得家父就好,今天就要你给家父偿命!”说罢,手中精钢棍一招快过一招,只欲将多铎杖毙而后快。多铎冷声道:“当年黄义愚忠,被本王连剐二十三刀,血尽力竭而死,黄义不识时务,死不足惜,没想到他儿子也是个愚夫,今日本王就送你去和你爹团聚!”黄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听到此言,顿时怒火攻心,心神再次大乱,狂性大发,咬紧了牙齿一声不吭,精钢棍犹如雨点般朝着多铎身上招呼,一时间直把多铎逼得手忙脚乱,冷汗连连。   这厢打的难舍难分,正门和偏门的江湖豪杰却撑不住了,一者清兵人数着实太多,犹如潮水般从外边往门里面涌,二者他们虽然功夫高强,但是毕竟是乌合之众,不比清兵训练有素,虽有一身功夫,但是在和清兵乱战之中一时间却也施展不开。一时间江湖豪杰纷纷倒在血泊中,叱骂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眼见正门偏门皆被攻破,赴宴众人已经清兵逼成了一团,兀自苦苦支撑,天玑心中大快,忍不住大笑道:“你们这些自诩的名门正派,沈府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处,明年今天就是尔等忌日!”江湖众豪杰心中也早已绝望,多数人也萌生死志,有人怒吼道:“他姥姥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兄弟们今天和鞑子拼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说罢,冲入清兵群中疯狂砍杀,片刻之间便身中数枪,被扎的如同刺猬一般轰然倒地。   沈破天哀叹一声,两行老泪从眼眶中留下,咽哽道:“是老夫害了众位兄弟,罢罢罢,今天我等死战到底,也不负了我等一世名节。”   正在众人决心死战之际,只听半空中响起一声闷吼,如同下山猛虎狂啸一般,在场所有人不禁一阵头晕目眩,感觉脚下飘摇,立足不稳。这声闷吼未尽,一声高吭尖锐的长吟响起,所有人感觉脑袋仿佛一个被打满气的布袋突然被针戳破爆裂一般,纷纷头痛欲裂,感觉脑子一片空白。除了何正道、柯降龙、天玑、瑶光四人不为所动之外,沈破天等武林名宿身体不禁也晃了几晃,黄铎师兄弟三人和多铎被这一吼一吟也各自退到一边,只觉得脑子子阵阵眩晕感,耳膜处刺痛不止,体内气血不住翻腾。   在看在场其他人,趴在地上不断作呕的还算是功力高的,那些功力低的随师父来祝寿的弟子和在场的清军,大多直接晕厥了过去,更有甚者捂着耳朵,神态痴狂,嘴角流着涎水,不住的喃喃自语,竟然已经精神错乱,变成了疯子。   听到这一吼一吟,不少成名多年的武林人物惊呼声不由齐齐的脱口而出:“虎啸龙吟!是虎啸龙吟!是萧庄主来了!”随即脸上都露出一阵劫后余生的狂喜。天玑和瑶光脸色变得铁青,各自虚晃一招,脱出战来,天玑脸上阴晴不定,低声对瑶光道:“竟然是萧万里来了,他不是向来不过问武林中事么?探子的消息不是说他女儿不见了,四处寻找女儿,没功夫来参加沈破天的寿宴么?”瑶光脸上也是惊疑不定,低头思索片刻,便抬起头对着虎啸龙吟的方向娇笑声道:“萧庄主,既然来了,不如出来见上一面,你这虎啸龙吟可把奴家的耳朵震的好生发疼呢。”   众人随着瑶光的目光看去,却见沈府的墙沿上正站着一个青衣男子,只见此人莫约五旬年纪,身长八尺有余,豹头环眼,狮鼻阔口,不怒自威,散发一股舍我其谁的王霸之气,一双深色眸子深邃无底,盯的人不寒而栗。只见他缓缓开口道:“何兄,柯兄,好久不见。瑶光护法,某家在这儿呢。”此人正是萧万里,当时江湖中人常赞其人道:   狮伏龙盘隐东南,驱虎吞狼若等闲。   举手微拂百鸟归,啸吟声中万兽朝。   何正道对着萧万里微微点头示意,柯降龙却乐开了,大笑道:“奶奶的,萧老弟你还真是根救命稻草啊,你要是不来老叫花子今天搞不好就要交代在这里啦,你还站在上面耍什么威风?赶紧下来帮老叫花子揍这些个腌臜!”萧万里呵呵一笑,跳了下来,站到柯降龙身边,对着天玑、瑶光道:“天玑护法,瑶光护法,某家今天倘若没来,那也就罢了,既然来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你等现在倘若离去,那就一切作罢,倘若硬是执迷,嘿嘿,刚才某家的虎啸龙吟采用了五成功力。”   天玑心中一惊,暗道:“萧万里这厮成天斗兽走鸟的,没想到功力竟然精进如斯,倘若他真拿出十成功夫,光一个虎啸龙吟,怕是这里所有的鞑子兵都得倒下,整个场上站的住的不会过二十人,他们那边估计还得占去个多数。且不说何正道、柯降龙、萧万里这三个人搞不定,人数上我等也不占优势,他奶奶的,这是个赔本买卖,万万做不得。”   随即天玑瞟了一眼沈府这如同人家炼狱般的惨相,嘿嘿一笑,道:“既然萧庄主都这么说了,也罢,我等就不打扰诸位雅兴了,诸位该吃吃,该喝喝,我等告辞。”说罢,一抱拳招呼着众人转身就走,多铎刚要说话,天玑眼睛一眯,抛给多铎一个眼色,多铎硬是把嘴边的话活吞吞的塞了回去,也不多言,跟着天玑朝外走去。   黄铎见到杀父仇人就要从眼前溜走,目眦欲裂,心肝都要急的炸开来了,刚要追上去,何正道一把拉住,低声喝道:“铎儿不可莽撞,你如今上去,拉上的是这里无辜好汉的性命,多铎乃是鞑子的豫郡王,找到他易如反掌,他日择机师父帮你一起报仇了解了他,今日切不可冲动害了众英雄性命。”黄铎自从丧父之后,不久便拜在何正道门下,何正道对三个徒弟关怀备至,亦师亦父,黄铎一直视何正道如同父亲一般,如今被何正道这么拉扯住一喝止,方才悻悻的走回何正道身后。   沈破天从人群中走出,抱拳道:“萧庄主,前日里遣犬子邀庄主今日赴宴,听闻庄主千金出走,庄主派遣门下弟子四处寻找,自己也忙于寻找爱女,沈某还当庄主无暇赴宴。今日幸得萧庄主驾临,否则沈某一条老命死了事小,倘若因此害了如此多的武林同仁,沈某还有何颜面去地下见这些因我而死的老兄弟们。”   萧万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回礼道:“沈兄客气了,萧某近日里的确是忙于寻觅小女,前两日有门下弟子来报,探的有位长相极似小女的姑娘出现在开封城内,萧某便日夜兼程赶来探寻小女踪迹,恰巧赶上了沈兄寿宴……”说话间,萧万里的眼睛突然盯着黄铎身后,片刻之后一声低哼,沉声道:“滢儿,你还想在外面撒野道什么时候?”   只见黄铎身后一扭一捏的走出一个少女,不情不愿的走到萧万里面前,低声道:“爹,你怎么找到这儿来啦?”说话的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萧玉滢,莫看她平时在众人面前张牙舞爪,一副鬼灵精模样,如今一看到萧万里吹胡子瞪眼,登时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说话声小的犹如蚊子嗡嗡作响。   萧万里喝道:“怎么到这儿来了?还不是你个忤逆的女儿没了踪影,我和你师兄弟天天在外找寻你踪迹,你倒好,跑到这儿来胡闹,还差点送了性命!”高亢的声音震的众人耳朵一阵发麻,萧万里这话虽是呵斥,但是满心的父爱关怀彰显无疑。萧玉滢一想到父亲为了找寻自己这几日风尘仆仆,必是受了不少累,又想到自己衷心黄铎,跟着他来到沈府,他刚才却盯着那瑶光妖女看个不停,不禁又是感动又是气苦,扑倒萧万里怀里哇哇哭了起来。   萧万里一看见女儿梨花带雨,哭成了一个泪人,心也立马软了下来,摸了摸萧玉滢的头,低声抚慰道:“莫哭,莫哭,这次出来想必也吃了不少苦,以后可要听话,莫要再由着性子胡闹啦。”柯降龙在旁边嘿嘿一笑,道:“原来这女娃儿是萧老弟的千金呐,难怪古灵精怪的,感情这性子随了你们庄子里的小猢狲啦。”萧万里找到女儿了,心下大快,也不在意,轻笑道:“小女顽劣,倒是让柯兄见笑啦。”萧玉滢擦了擦鼻子,一边哽咽着一边还不忘还击道:“柯老爷子,难怪丐帮也老是出些李老三之类稀奇古怪的叫花子,原来他们这性子随了你呀。”   萧万里刚欲呵斥,柯降龙笑着摆了摆手道:“小丫头哭着鼻子还不忘埋汰我老叫花子,哈哈,倒是可爱的紧。萧老弟,你可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出来,可是大有收获啊,连你的金龟婿都给你找好啦。来来来,见过你岳丈老泰山。”柯降龙这后半句话是对着黄铎说的,说话间,他便拉着黄铎走到萧万里面前。正是:山穷水尽遇绝路,虎啸龙吟又逢生。却说黄铎这番与萧万里相见又是怎一番光景,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萧父震怒拆鸳鸯 黄铎千里寻仇家   萧玉滢见柯降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黄铎拉倒萧万里面前,小女儿家面皮薄,羞涩难当,哪里敢认,转念想到黄铎这三心二意的臭小子刚才一直盯着瑶光看,又羞又气,再一次放声大哭起来,带着哭腔大声道:“柯老爷子你又胡说八道什么,爹,就是这臭小子刚才欺负我!”   萧万里一听,虎目一瞪,盯着黄铎,道:“小子,我且问你,滢儿说你刚才欺负了她,此话当真。”黄铎当然知道萧玉滢说的是什么事,不禁心中羞愧难当,也不知从何说起,傻傻的站在那里说不出半句话来。   柯降龙一看黄铎愣住了,赶忙出来打圆场,对萧万里道:“萧老弟,你且莫恼,听老哥一句……”柯降龙都还未说完,萧万里大声道:“柯兄休要再说,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敢做不敢当的?如此没有担当,岂是好汉行径?若这等匹夫与小女双宿双飞,哼,老夫怕辱没了身份!”   何正道本欲上来和解一番,但见爱徒被如此挤兑,不由得心中火气,冷笑道:“萧庄主好大的气派,我这徒儿生父乃是扬州为了护送朱三太子出城与多铎死战殉国的铁锁横江黄义,当然配不上你万兽庄家大业大,不过老夫在此,也不容你这般欺辱我徒儿。”萧万里一愣,一阵嗤笑,道:“原来是黄义的儿子,某家虽是山野村夫,也早听闻铁锁横江乃是一代忠烈,想不到后人竟然如此不堪。何谷主你也休要压我,某家不过敬你年长,还当某家怕了你不成?岂容你徒弟欺我女儿!若不是看在黄义忠烈的份上,今日某家又岂能与你善罢甘休?滢儿,我们走!”说罢,萧万里一把拽起萧玉滢,怒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沈府,萧玉滢本来只是小女儿家的羞恼,却不想父亲因此和何正道翻脸,又悔又急,便欲跟父亲解释几句,却不想萧万里根本不给她机会,大手如同铁箍一般抓住萧玉滢的手臂快步走了出去。   黄铎傻傻的站在那儿看着萧万里父女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呆若木鸡,好似三魂七魄跟着萧玉滢的倩影飞走了一般。柯降龙叹了一口气,上来拍了拍黄铎的肩膀,安慰道:“臭小子你也别搞得一副魂不守的模样,萧丫头也是一时赌气才会搞成现在这个局面。我估摸着她现在心里比你还懊悔百倍哩,等她回去她定会向她爹说明实情,老叫花子到时候再去走上一遭,做个和事佬,给他萧万里一个台阶下也就罢了,你也莫要太过担忧。”何正道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痴儿,痴儿。奈何六道勘不破,喜怒囚于五行中。”却也不知道这话说的是黄铎还是萧万里,亦或者是他自己。   龙青云与哲鹏也来好言抚慰,方才把失魂落魄的黄铎拉到一旁。经此一役,赴宴众人伤亡惨重,沈破天满心歉疚,对众人抱拳道:“沈某因一己之私害了众位兄弟性命,沈某罪该万死!”说罢,双膝一曲,便要跪了下来,柯降龙一把扶住,道:“北斗神教卑鄙无耻,竟然投靠了鞑子偷袭我等,这又岂能怪罪于沈老弟你?依老叫花子看,现在已是中原武林危急存亡之时,我等且休整一番,届时老叫花子会广发英雄帖邀天下英雄聚会,北斗神教已成了鞑子爪牙,倘若不尽早除去,我中原武林必会有一场灭顶之灾!”众人死里逃生,想到此中凶险不禁不寒而栗,纷纷应和。此事已定,众人哪里还有心在沈府多停留?有同门师兄弟死了的抬起尸体,有伙伴受伤的搀扶着伤伴,纷纷向沈破天辞行,沈破天一边不住地道歉,一边拜别众人。   待得众人散去,柯降龙对沈破天道:“沈老弟,你这沈府如今怕也成了是非之地,你还是先换个住处为好啊。”沈破天微微颔首,叹道:“柯帮主所言极是,我正心中盘算,欲往西南去拜访几个老友一番。”柯降龙见沈破天有了主意,便也放下心来,转又对何正道问道:“何兄此番可是要回祝融谷?”何正道点了点头,面带忧愁道:“正是,如今武林中有了如此大变故,怕是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柯降龙晃了晃脑袋,道:“他姥姥的,今日先不想那些烦心事,到时候邀请天下豪杰共同商议,一起出个对策。老叫花子打算去趟商丘,既然何兄是要回祝融谷,那就一起结伴走上一段吧。”何正道点头道:“如此是最好的,这次下山,的确还不曾与柯兄好好叙上一番。”两人拜辞过沈破天,分别带上自己的弟子和帮众,离开了沈府。   一行人刚出了开封城没几里地,见到一个带着五个麻袋的乞丐正风风火火的往开封城赶去,柯降龙眼尖,一眼就把这人认了出来,心中奇道:“这臭小子平日里一惯是四平八稳的,怎的今日这般火急火燎?”柯降龙心中这么想,嘴上也没有停,笑着大声对那人喊道:“洪小子,这么着急着赶路,莫不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跑来开封想跟着老叫花子找沈大庄主混饭吃?”   那个五袋弟子不是别人,正是洪英,他听得声音,一转头便看见了柯降龙,忙跑到柯降龙和三个八袋乞丐跟前纳头便拜,道:“洪英见过帮主,见过彭长老、孙长老、徐长老。”转头看见何正道师徒几人,大喜道:“洪英见过何谷主,黄兄弟,你也在这里,那就太好了,我正急着去找你哩。”   黄铎这一路上经过龙青云与哲鹏的开导劝慰,方才会回复些神色过来,一看见洪英如此着急的来找自己,不禁也愣了一下,奇道:“洪大哥你找我莫不是有什么要事?”洪英抹了一把汗,喘着气道:“可不就是有要事,前日里有丐帮弟子探听得可靠消息,臧帅因为上次的打斗,吓的害了心病,据说病的厉害,臧霸带着他去那关外长白山的天下济世第一家——神农谷求药啦。我知道黄兄弟和那臧霸有不共戴天之仇,怕延误了时机,所以一听到这消息,便急急忙忙赶过来告知兄弟你。”   黄铎看洪英一路赶来风尘仆仆、满面通红,心下亦是一阵感动,双手抱拳对着洪英深深的作了一个揖,道:“洪大哥恩德,小弟没齿难忘,以后但凡有所差遣,洪大哥尽管告知,小弟无不从命!”转身又对何正道拜了一拜,道:“师父在上,今日洪大哥给弟子带来了臧霸的行踪,弟子与臧霸仇深似海,意欲往关外走一遭,手刃了臧霸这个灭门凶手。”何正道捋了捋胡子,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只是臧霸功夫虽不及你,但是此人诡计多端,为师恐你着了他的道儿。云儿,鹏儿,你们就陪你小师弟走一遭罢。”龙青云与哲鹏刚要应下,黄铎却道:“弟子如今不能侍奉师父左右,倘若大师兄和二师兄又来助我,师父身边无人,弟子着实心里不安,就让弟子一个人去罢。师父放心,弟子自己小心便是。”何正道见他心意已决,便道:“铎儿你一个人去也是可以,如今你功夫又经过柯兄指点,明刀明枪的打,对付臧霸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你切记小心谨慎,须得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罢,何正道又仔细叮嘱了黄铎几句,黄铎一一允诺,当即辞别众人,就近找了个马贩,买了一匹黄骠马,朝着关外疾驰而去。   话分两头,却说臧霸父子与江湖四恶那日从商丘死中逃生,一路逃窜回到了北斗神教。臧帅因在商丘受了惊吓,兼之回来路上的风尘颠簸,竟然害了疯病,卧在床上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见到爱子如此,臧霸心急如焚,遍请名医,却无人能治,其中一位颇有见识的老名医谓臧霸道:“江湖上相传,关外药王谷镇派之宝之宝‘太乙清神丸’可治一切神明不清的疑难杂症,只是此药数味药材甚为难得,药王谷数百年积蓄也不过五指之数,药王谷怕是未必愿意拿出来救令公子一命。”臧霸只有臧帅一子,爱子心切,那里管得了这么许多,听得药王谷有妙药可治爱子疯病,二话不说,带上臧帅,买了辆马车日夜兼程赶外关外。   华山距离长白山莫约四千多里地,臧帅如今禁不起太大颠簸,臧霸父子经过近十日奔波方才来到长白山附近,奈何长白山如此之大,人口稀少,臧霸亦是人生地不熟,不知该去哪里寻觅这药王谷的踪迹。   正犹豫间,却见不远处有人骑马驶来,臧霸高声吆喝,唤住那人。待得臧霸驾着马车走到近前,只见那人身材瘦高,一对三角眼正散着邪气,也正在仔细打量着臧霸。臧霸盯着那人看了片刻,忽然道:“这位兄弟莫不是阮兄弟?在下臧霸,与兄弟在华山上有过一面之缘呐。”正是:高山沃野千余里,不识去路遇旧识。却说臧霸说的是哪个阮兄弟,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怀鬼胎双恶联手 遇煞神众医蒙灾   这个骑马而来之人正是阮长风,他听臧霸这么一说,方才想起,十余日前奉师父之命去往北斗神教,正巧碰见这个臧霸给天璇奉上了一对宝刀宝剑,高兴的天璇喜上眉梢。阮长风心道:“如今武林,北斗神教已与鞑子成了联合之势,那些个武林正道灭亡在即,师父也早已归附了鞑子,因此师父方才派遣我到北斗神教,以示友好之心。我看这臧霸前日里给天璇奉上那对刀剑之时天璇那副开心模样,似乎对这个臧霸颇为满意,如今我可需和他好好拉拢一下关系,他日怕是有难免用到他的地方。”   阮长风心意已定,呵呵一笑,对臧霸道:“我道是谁,看的如此眼熟,原来是臧门主。不知臧门主来着关外苦寒之处有何贵干?”臧霸救子心切,哪有心情和阮长风寒暄,打开马车帘子往里面的臧霸一指,对阮长风便道:“阮兄弟有所不知,我这儿子不慎害了疯病,寻遍名医却无好转,听说药王谷的太乙清神丸可治此病,特来求药。奈何到了这长白山下,却不知道那药王谷在何处,正为此发愁,不知阮兄弟可知道那药王谷的所在?”   欧阳无锋乃是用毒的高手,自然也是深谙医术,阮长风耳濡目染,在医术和毒术也有一定造诣,他近前一看臧帅,号了下脉,叹道:“臧门主,令公子这病确实不太好治,若论汤药,非药王谷的太乙清神丸不可治也。”臧霸听得阮长风也是这么说,更加笃定自己儿子的疯病有救,脸上露出大喜之色,阮长风随即又道:“臧门主也休要担心,在下知道那药王谷之所在,在下便陪臧门主走上一遭。他药王谷倘若拿出太乙清神丸便罢了,倘若不拿,为了救令公子性命,我俩也只好豪夺上一番了。”   臧霸心中也奇怪阮长风为何这般大力相助,但是事情紧急,也容不得他多想,连忙抱拳道:“臧霸在这里谢过阮兄弟,这个恩情臧霸记下了,他日如有差遣,无有不从。”阮长风心中暗笑道:“你姥姥的,你臧霸儿子死活关我屁事,这次出来本就是来长白山给师父寻觅点毒物回去,药王谷太乙清神丸乃是镇谷之宝,一共不过五颗,你臧霸如今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他药王谷岂会给你?你必然要强行夺取,不如老子和你一起去那药王谷抢上一遭,那药王谷最多的就是奇珍异草,你这匹夫哪里懂得这些宝贝,待我把这些宝贝给师父带回去,他老人家一高兴,兴许能传我更多上乘本事和毒术。”心中这么想着,看到臧霸抱拳道谢,阮长风手上也没停下,连忙回了一礼,笑道:“臧门主客气了。”   在阮长风的带领下,臧霸父子不一日便来到药王谷谷前,却见那药王谷被一片白雾围绕,看不见其中景象,惟见入谷口的石碑上写着药王谷三个大字,臧霸刚欲驾着马车进去,阮长风一把拉住他的缰绳,急声道:“臧门主,这是药王谷的护山大阵,这团白雾有毒,非药王谷的避毒丹不可解。”臧霸眼看着自己儿子救命的希望就在里面,却进去不得,登时心乱如麻,连声问道:“那阮兄弟我等该如何是好?”   阮长风刚要答话,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交谈欢笑声,二人扭头看去,却见一个老者领着一群年轻的男女朝着药王谷走来。阮长风三角眼骨碌碌一转,计上心来,对着臧霸道:“臧门主,待会儿须得见机行事。”臧霸也不知阮长风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待得那一行人走进,阮长风主动迎了上去,对着那老者一抱拳,作了个揖,道:“在下见过老先生。”说完,眼珠子稍稍往上抬了抬,打量着这个老者,却见那老者一袭白衣,头上盘这个发髻,头发胡子皆是花白,三缕长髯直到胸口,红光满面,脸色和蔼,好一副仙风道骨之相。只见那老者微笑道:“敢问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阮长风答道:“在下乃是西域药商,早就听闻药王谷药产丰富,特来采购些药材回去,无奈被护山大阵所阻,进去不得,不知老先生是否能帮助则个?”那老者还未答话,旁边一个青年男子抢断道:“我药王谷向来是自给自足,我家师父向来道‘医者父母心,岂为钱帛而动忽?’因此我派只负责治病救人,从来不参与药材买卖的生意,倘若你要购买药材,便去山下找寻那些常年采药的药农参客便是。是吧,师父?”年青男子笑嘻嘻的看着老者,老者眼中忽然飘过一丝忧色,阮长风却登时喜上眉梢,对着老者又是一拜,道:“原来前辈便是‘脾土仙翁’封谷主,在下见过封谷主。”那老者正是江湖上人道扁鹊再世的杏林第一高手,药王谷谷主封平,因脾乃后天之本,封平但凡治病,必是从脾胃入手,端的是药到病除,故而江湖上称其为“脾土仙翁”,时人常赞颂他道:   肠断筋折气游丝,亦能回魂笑阎王。   但使脾土仙翁在,黑白无常赋闲郎。   只见老者叹了口气,道:“淼儿,平日里总叫你别这么毛毛躁躁老是不听,我药王谷向来不参与贩药的生意江湖上有谁不知,这位小兄弟必是来找我药王谷求药的哩,不知老朽猜的可对?”阮长风脸上尴尬一笑,道:“封谷主果然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了晚辈的小把戏,晚辈的一位朋友害了疯病,无人能治,特来找封谷主求药。”说罢,阮长风朝着臧霸使了个眼色。   臧霸连忙抱着臧帅走上前来,臧帅犹自在胡言乱语。封平看了看臧帅,一摸脉象,脸上闪过一丝愁色,对臧霸、阮长风二人道:“这位小兄弟应是受了惊吓后又感染了风寒,邪风入体,伤及神明,着实不好医治。”听得连封平都这么说,臧霸老泪纵横,对封平道:“封谷主,这是在下家中单传独子,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在下也不活了。早就听闻药王谷太乙清神丸能治一切疯癫之症,还望老神仙大发慈悲,可怜则个,救犬子一命。”   眼看着臧霸涕泪横流,封平不禁心中一软,刚欲答应,旁边那个年青人大声道:“太乙清神丸乃是我派至宝,当年嘉靖帝遣使来我谷中求一枚太乙清神丸,谷主亦是断然拒绝,你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罢!”   阮长风看着封平脸上露出不忍之色,便猜到了八九分,心中暗道:“他姥姥的,这个封老头还真是个疯子,这么个宝贝都肯拿出来救个素不相识的人?这可就大大的不好了,他若是拿了出来,那我岂不是白走了一遭,还如何浑水摸鱼?”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歹念顿起,大喝道:“我也料想你们必是这般小气,告诉尔等,我乃是七绝山庄大弟子阮长风,这位是四象门门主臧霸,今日尔等若是把太乙清神丸拿出来也就罢了,如若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封平听这话,如同脸上盖上了一层寒霜,朗声道:“‘索命无常’的斑斑劣迹老朽早有耳闻,‘铁爪龙王’前日里在扬州做的好事老朽也略知一二,我药王谷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是‘仁义’二字长存心间,岂是贪生怕死之徒?要打便打,我药王谷怎容尔等无恶不作的匪类要挟?”   阮长风等的就是封平的这句话,只见封平话音刚落,阮长风拔出身边佩剑,厉声喝道:“封老头,既然你敬酒不喝喝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臧门主,看上来今日我们要大开杀戒啦!”说罢,阮长风剑尖一挑,直取封平咽喉,却见封平右掌在身后一晃,手上便多了一把采药锄,往面前一格,架开了阮长风这一剑。   臧霸原本是来求药,如今势单力薄,不愿得罪药王谷,但见阮长风已经和封平交上了手,封平也不愿将太乙清神丸拿出来救治自己儿子,暗道:“看上今日之事已不能善了,如今什么都比不得我儿性命要紧,封平老匹夫,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来的!”想到此处,臧霸心一横,一跃而起,直扑向药王谷众弟子,药王谷弟子见这两人如此无礼,群情激奋,嘶吼着朝臧霸攻去。   药王谷本就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药王谷之人大多都醉心于医术和黄老之术,亦不需要走南闯北,功夫这一节原本就不甚重视。封平要论治病救人,那是天下无双,要论拳脚功夫,也不过是和臧霸在伯仲之间,而且年老力衰,如今和阮长风打斗,没过多久便落入下风。至于药王谷那些弟子,那就更是不堪,原本以为仗着人多势众,必能将这俩恶贼教训一番。但是碰到臧霸这种高手,哪里是能依靠人多取胜的?臧霸如同虎入羊群,药王谷众弟子不断有人中招,一时间惨叫连连。   药王谷弟子中,臧霸恨极了那个插嘴拒绝给药的弟子,若不是他,也许封平好善之心一动,也就没了这么多事。臧霸在人群中一瞟,便找到了那名弟子之所在,大喝一声,一跃而起,蒲扇打的巴掌犹如千斤巨石一般拍向他顶门。那名弟子吓得脸色发白,霎时间连躲闪都忘到爪洼国去了,一动不动矗立在地,心中暗一声:“我命休矣!”正是:凶煞神原形毕露,少年郎多言惹祸。却道这弟子到底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药王绝境逢援手 少年他乡遇故知   眼看着此人性命不保,只听不远处一声怒吼传来:“狗贼休要害人性命!”一道金属破风之声伴随着怒喝声响起,臧霸眼角一瞄,却见一条乌光如火炮打出的弹药一般朝自己射来,倘若自己这一掌拍实了,自己怕也是会被这道乌光来个对穿,这可就大大的不划算啦。   情急之下,臧霸凌空收力,硬生生在空中把自己的身子一转,堪堪与那道乌光相擦而过,把臧霸直吓出了一身冷汗。还未等他喘口大气,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惨叫,臧霸一听到这个声音,犹如晴天霹雳,眼睛睁的老圆,转头看去,那道乌光原来是根精铁棍,正直直的插在臧帅乘坐的马车里,刚才那声惨叫正是来自臧帅之口。   待得臧霸回过神来,刚才那怒吼之人已来到面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黄铎!却见黄铎满脸风尘,正恨恨的盯着臧霸,喝道:“臧霸狗贼,这次我且看你往哪跑,黄门镖局的人命今天都给我还来!”臧霸眼见爱子是活不了了,悲伤欲绝,眦裂的虎目死死的瞪着黄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蹦出话来:“黄铎小儿,你害了我儿性命,今天有你没我!”一招“青龙擒蛟”直取黄铎咽喉,如今的臧霸犹如当日遇到多铎的黄铎一般,早已抱着必死之心,不去遮挡门户,用上十成功力,招招都奔黄铎要害而去,只求与黄铎同归于尽。   阮长风本已稳居上风,封平早已累的气喘连连,被逼的捉襟见肘。阮长风一听黄铎的声音,心中大惊,如同晴天霹雳,不由得暗骂道:“他姥姥的,这个灾星怎么来了?每次眼看着好事要成,这小子便来搅局。这封老头现在力气已经,不足为虑。看这臭小子的本事似乎更有精进,倘若臧霸有个闪失,老子还真不一定能赢得了他,若真是如此,那老子今天可是要没吃到羊肉还要惹一身羊骚。”念及此处,阮长风一招“项庄舞剑”,猛地一发力,把封平倒着震退了几步便舍了封平,直取黄铎。   黄铎见阮长风也朝自己而来,大喝一声:“来的好!”脚下一动,一招“一苇渡江”飘到臧帅卧躺的马车旁,一把抽出精铁棍,对着阮长风和臧霸抖了个棍花,此时棍头臧帅的鲜血仍在,被黄铎这一抖,血珠四溅。臧霸看到爱子的热血飞溅,血灌双瞳,抽出腰后那一对宣花短斧,暴喝一声,一招“金鳞开天”直劈向黄铎面门。   黄铎大吼一声:“来的好!”双手一动,精铁棍使出一招“大圣挑山”对着臧霸的短斧迎了上去,精铁棍和宣花短斧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刺耳巨响。阮长风见状,担心臧霸有失自己便竹篮打水一场空,提剑一运气跃入战团,与臧霸合斗黄铎。黄铎得何正道传授棍法,又遇柯降龙指点,棍法上的造诣已集两家所长,早已今非昔比,沈府一战,生死相搏,更是多了许多历练,如今以一敌二,丝毫不惧,把一根精铁棍舞的虎虎生风,竟然与阮、臧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封平虽然年老体衰,但终日与奇花异草为伍,体力自然非一般长者能及,他的眼里自然也能看出黄铎三人现在不分胜负,倘若自己能上去助黄铎一臂之力,今日危局必能迎刃而解。待得喘气片刻后,封平从袖子里轻轻抖出一颗丹药塞进嘴后开始闭眼运功。不过半柱香时间,封平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此时的封平脸上疲色尽去,又是一副红光满面的模样。只见封平微微一笑,对黄铎喊道:“小兄弟受累,老夫这便来助你。”说罢,双手各执一柄采药锄便朝着阮长风攻去。   阮长风见黄铎如此本事已是大惊,心中咒骂个不停:“他姥姥的这小兔崽子,莫不是遇上仙人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不成?功夫怎么会长进的如此之快?他姥姥的,我和臧霸二打一竟然还拿他不下,他日还有什么颜面在这江湖上混?”   阮长风越打越是焦躁,此刻听到封平一喊,心里更是大呼不好:“他奶奶的,今天碰到个小妖怪,这里还有个老妖怪,明明已经喘气不迭,不过半柱香时间竟然恢复如初了?老子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此事大大的不妙,不如风紧扯呼。”   心念到此,阮长风更是无心恋战,对着臧霸大吼道:“臧门主,令郎已死,今日已是不敌,不如撤走,若是在这里丢了性命,令郎的仇由谁来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日再寻这小子算账不迟。”说罢,把剑花舞成道道银光逼退黄铎与封平,便欲退出战团撤走,臧霸心中微微一顿,一声重叹,也跟着阮长风跳出战团,二人返身跃上马背,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拍,那马吃痛不过,嘶溜溜的一声喊,疾驰而去。   黄铎哪里曾想到臧霸竟然会与阮长风厮混到一处?经过一场苦战,也是累的气喘如牛,双手如抖筛子一般不住的打颤,虽见阮长风和臧霸逃遁,亦是有所忌惮,不敢追赶,一把将精铁棍扔在地上,闭眼深深的运了几口气方才平复些许。   待得黄铎缓缓睁开双目,封平和煦的笑容出现在眼前,只见这白胡子老头笑呵呵的捋了捋胡子,对黄铎道:“小兄弟可恢复些了否?”黄铎点了点头,对封平作了个揖,恭恭敬敬的说道:“晚辈黄铎,拜见封谷主。”封平闪过一丝诧异,道:“小兄弟不必多礼,你就是菩提判官何谷主的新收的高足?你的事老朽也略有耳闻,难怪与那臧霸刚一见面便势同水火。”   封平话音刚落,黄铎便感觉衣袖已被人拽住,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妙龄女子之声:“咦,你真的是黄铎哥哥!”黄铎转头看去,好一个粉嫩的俏佳人,却见那女子莫约双十年华,一身淡黄色衣服,身材匀称,亭亭玉立,肤色嫩白如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清澈的湖面一般,透露着纯洁与无暇。   黄铎看着女子只觉眼熟,过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大喜道:“你莫不就是陈瑶妹妹?”那姑娘一听到黄铎认出了自己,更是欢喜,大眼睛都笑的如同月牙儿一般,却故意翘着小鼻子哼道:“这么久才想起我,一定是在外面碰到漂亮的姑娘家把魂勾走啦。”   封平一听,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喝道:“瑶儿不得无礼,尽在这山野说话,岂是待客之道?黄少侠,请随我到谷中一叙。”说罢,封平递给黄铎一颗朱红色药丸含在口中,便带着众人穿过石碑走入谷中。   黄铎跟着众人一路七转八拐的走进了药王谷,与陈瑶一路闲话叙旧,对陈瑶进入药王谷之事方才了解了大概。却说当日李岩带着陈氏两姐妹率众去迎救陈子龙,虽然就出了陈子龙,但是乱战之中陈瑶不巧后背中了内家高手一掌,命在旦夕。陈瑶生死攸关之际,恰逢封平路过,封平感动于陈子龙的忠义,又见陈瑶可爱乖巧,不忍心她丧命,便将陈瑶从陈子龙处接过,带在身边,悉心医治,历经五载陈瑶方才痊愈。也是天意所致,陈瑶看到封平那些治病救人的手段,兴趣大起,主动拜入封平门下学习医术,整日废寝忘食醉身杏林,奈何其天资又高,短短五年时间,竟然已悉得封平真传。黄铎听得不禁连连咋舌,唏嘘不已。   一行人走了许久方才来到正厅,黄铎对着封平苦着脸笑道:“封谷主,贵谷道路繁多,小子走的一阵眼花缭乱,以后再来怕是还会迷路哩。”药王谷众弟子听得不禁哈哈大笑。   封平也轻笑道:“黄少侠勿恼,药王谷之人都是热衷于医道与黄老之术之人,向来不以功夫见长。因此,为了我药王谷的安宁,祖师爷特设此药王八卦阵来护的谷中平安,祖师爷根据文王先天八卦有感而发,悟出药王八卦图,此乃我药王谷秘传,非品行端正、悟性极高不可学,也正是有此阵庇护,外人强进不得,我药王谷方能每逢危及却总能安然度过,屹立于武林数百年而不倒。药王谷中普通弟子进来亦是需要引领,老朽今日送药王谷响箭一支,若是日后来访敝谷,只要射出这支响箭,自然会有人来接待少侠入谷。”说罢,封平从怀里掏出一支侧身写着“药”字的响箭递给黄铎,黄铎连忙双手接过道谢。   封平接着道:“倘若老朽不曾眼花,适才看黄少侠的棍法,似乎还有丐帮柯帮主的痕迹啊,莫不是黄少侠还受过柯帮主指点?”黄铎答道:“正是,晚辈阴差阳错之间帮助了丐帮兄弟,恰遇柯帮主,他便对晚辈在这棍法功夫上指点了几分。”封平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黄少侠这次远来长白山所为何事?”   黄铎将沈府之站与遇到洪英之事说了一遍,叹息道:“晚辈本欲为黄门镖局那些冤死的人命来讨个公道,自忖功夫不在臧霸之下,便拒绝了两位师兄好意,孤身前来寻找臧霸复仇,不曾想臧霸竟然与阮长风共在一处,此番是晚辈托大啦。”正是:少年仗义遇故人,仙翁感恩赠信物。却说黄铎与陈瑶故人相见,又是怎一番光景,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仙翁报恩去旧疾 少女思乡随郎行   封平得知这几日武林中有如此大的变故,不由得双眉紧锁,陷入沉思,半晌之后方才道:“看上来武林中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我药王谷向来与世无争,向来不掺和武林纷争。且我药王谷一直地处女真势力范围,如今女真虽改朝为清,但女真人与我药王谷素来友好,我等也常常救治那些患病的女真人,女真人深知我等习性,想必也不会来为难我等,倘若黄少侠厌恶中原战乱,来我药王谷暂住几年,待得天下安定了再重回故土也不失为乱世求生的一个办法。”   黄铎听罢,对封平抱拳正色道:“多谢封谷主好意。只是黄铎虽然是一介匹夫,却也知道何为民族大义,如今清兵入关称帝,占我中原,正是我等天下汉人联手起身反抗之时,南明朝廷犹在,倘若我因贪生怕死躲避战事至此,此为不忠。如今武林大战在即,家师乃是武林名宿,此番征战北斗神教,家师必然在场,倘若我因求生而不伴随左右,不与家师共进退,此为不孝。如若我黄铎因为一条性命而成为不忠不孝之人,那要这条性命又有何用?”   封平眼中浮现出无奈之色,一声叹息道:“痴儿,你道民族大义为先,可天下百姓却只求一生平安。汉人又如何?女真又如何?只要能让天下人休止刀戈,安然田间,能让老朽药架生尘,天下人都无疾安乐,那便是好朝廷。”   封平虽然温声细语,却直听得黄铎振聋发聩,一时之间为之语塞,不知如何应答。封平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道:“人老了,不免有感慨良多的毛病。人各有志,老朽求得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黄少侠求的是民族大义,各有道理立场,老朽的话,黄少侠也不必太过介怀。习武之人难免会有一些筋骨之痛,气血之滞的弊病,老朽适才黄少侠打斗,似乎也有些小疾。黄少侠助过药王谷躲过一劫,老朽无以为报,不如在老朽处少歇数日,让老朽为少侠调养一番,去了这些不适之症,权作报答。”   黄铎听罢,心中不免一惊,抱拳道:“封谷主不愧是杏林第一人,晚辈少年时虽家父练棍,确实留下了一些筋骨上的陈疾,只是没有什么大碍,就连家师都不曾看出端倪,因此晚辈也未曾在意。今日封谷主仅凭我与阮长风、臧霸的一场打斗便能看出晚辈的筋骨之疾,着实让晚辈佩服的五体投地。”   陈瑶在一边嘻嘻笑了起来,对黄铎道:“黄大哥,我师父的眼睛那可是火眼金睛,但凡身上有大病小疾都休想逃过他老人家这对法眼。黄大哥,你就好好在这里留在这里休养几日,能让我师父调理几日,武林中可没几个人能有这样的福分。”   黄铎也知这些小疾不治,难保他日不化为沉珂,且既然封平能在打斗中看出端倪,必是已经影响到自己的招式,便也不再推辞,双手抱拳作揖,郑重的谢过封平。   封平笑着摆了摆道:“适才黄少侠一番打斗,耗了不少精神力气,不如先作一番休息,待晚些十分老朽再来找你如何?”黄铎应道:“多谢封谷主体恤,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封平点了点头,招呼了一个弟子把黄铎带去客房不提。   陈瑶见黄铎走远,转过头来对着封平撒娇道:“师父,徒儿来师父这里五载有余,甚是思念父亲和姐姐。师父原先常道徒儿伤病未愈且天下纷乱不止,如今徒儿的病已经痊愈,黄大哥也在这里,徒儿想跟黄大哥一路返回中原,探望父亲和姐姐。徒儿觉得,以黄大哥的本事足以护的徒儿周全,还求师父老家人成全哩。”   封平稍稍一怔,笑呵呵的看着陈瑶道:“小妮子平日里在山林间快活,都快将你爹和你姐姐忘了。如今这黄家小子一来,你倒是立马想起来要与他一道回去探亲了。也是,这黄家小子侠义心肠功夫也不错,长得也颇为端正,唉哟,小妮子这到底是要探亲呢还是谈情呢?”   陈瑶被封平羞的直抬不起头来,双颊挂起两朵红霞,低声呢喃道:“师父你胡说什么呢?哪有师父这么拿徒儿打趣的。”封平捋着胡子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妮子这么点小心思在师傅这儿有什么可藏的,我观黄家小子也不错,你们倘若珠联璧合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只是如今中原动荡,你此去怕是不甚太平,你自己须要考虑清楚才好。”   说罢,封平转过身,一摇一摆的摇晃这脑袋走入后堂,留下一脸羞臊的陈瑶一人站在堂中偷偷瞟着封平的背影嘀嘀咕咕,谅来说的也必然不是什么歌功颂德的词藻。   不觉间已过去七日,药王谷外正站着一群人,为首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极为显眼,此人正是封平。经过封平妙手回春调理了七日,黄铎身上痛疾尽去,便来向封平辞行,陈瑶也跑来请辞要与黄铎共回中原探望父亲与姐姐,封平便亲率众弟子送到谷外。   黄铎抱拳对封平深深一拜,道:“多谢封谷主这几日费心照料,晚辈没齿难忘。此番路上不论多少艰难险阻,晚辈必将陈姑娘安全送至陈先生处。”封平笑着微微摇了摇头,道:“黄少侠,老朽可不是仅希望你能将瑶儿安全送至陈先生处,这妮子平日里也没吃过什么苦,还希望你能代老朽好好照顾好她,也就算帮老朽了却一桩牵挂。”   此话一出,陈瑶的脸腾一下就红云密布,黄铎一愣,但是他乃心思粗狂豁达之人,也未多想,便应道:“封谷主且宽心,晚辈定会好生照顾陈姑娘。”封平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白一红两个小瓶,对黄铎道:“原本瑶儿已尽得我真传,有她在你身边也不需要这些个劳子。但是恐难免遇到药材难觅之时,这两瓶药白色为药粉,外敷,专治筋骨之痛,红色为丹药,内服,专治五脏六腑之伤。黄少侠可将这两瓶药留在身旁,以备不测,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还希望少侠莫要嫌弃。”   黄铎自然知道能让杏林泰斗封平拿出来的药瓶,里面的东西自非凡品,心中也是一阵感激,重重的又是一拜,道:“晚辈谢过封谷主,蒙谷主错爱,晚辈不胜惶恐,无以为报,唯有尽心照顾陈姑娘周全。”封平听罢,甚为欣慰的点了点头,却见陈瑶绯红的小脸仿佛就要滴出水来一般。当下黄铎与陈瑶拜别封平等人,驾马奔赴中原。   黄铎二人扬鞭快马,不过两日便遥遥望见了山海关。黄铎来时甚急,哪有心情去细看这沿路风光。如今黄铎放眼看去,见山海关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气势恢宏,不禁大声道:“大明黄洪宪先生曾道此处‘长城古堞蝠俯沧瀛,百二河山拥上京。’此关果然乃山河固险之地,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恨那吴三桂为了女儿私情放纵鞑子入关,否则今日中原又岂容鞑子放肆?”   不待陈瑶答话,旁边有人哼了一声,接口道:“黄口小儿之拙见。当年李自成的大顺军本就是流民恶匪起家,攻入京城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李自成本就是驿站一小卒尔,一时得势,不知约束下属,猜忌李岩、刘宗敏等良士,听信牛金星谗言。且李自成带头纵酒淫乐,整日酒池肉林,还抢了吴三桂的小妾陈圆圆。若不是吴三桂放清兵入关,歼灭大顺,整顿九州,今日中原,怕是仍在战火之中罢。”说话之人声如破锣,听的黄铎、陈瑶二人耳朵嗡嗡作响。   二人转头看去,是一个莫约五十多岁的大汉正冷冷的看着黄铎,却见此人身高九尺,碧眼黄须,脸上棱角分明,头戴一顶圆形白色缠边帽,身穿白底金丝边的胡服,左手拇指一个大号玉扳指尤为抢眼,好一副胡商打扮。莫看他一副西域商贾打扮,倘若是识得此人之人猛然见到此人,却不免心中一阵胆寒,时人曾单道此人曰:   塞外黄沙伴盗匪,商贾往来几人还?   地藏只勘身后事,吉凶还须拜欧阳。   黄铎见此人别有见地,虽不赞同,却也不愿失了礼数,对那人抱拳道:“在下黄铎,不知阁下高姓大名。”那人闻言,一声冷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某家欧阳无锋,前日里听我徒儿阮长风言道被你坏了好事,某家正要来寻你,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自己送了过来。”正是:策马扬鞭赞雄关,哪料横祸身边起。却说欧阳无锋来着不善,黄铎此番该如何应付,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少年关前战阎罗 医女信手退欧阳   原来那欧阳无锋的七绝山庄雄霸西域,号令西域盗匪,莫有敢不从者,来往西域的商人,为保平安必先以重金拜上欧阳无锋,方可图得来往太平。前日里阮长风与臧霸到七绝山庄,谓欧阳无锋道:“本欲去药王谷拿取些灵丹妙药奇珍异草来孝敬师父,不想被何正道的徒儿黄铎坏了好事。之前徒儿奉师父之命,于豫郡王手下听令,亦是这小贼从徒儿手上抢走了反贼陈子龙,使得徒儿在豫郡王处颜面扫地,师父一定要为徒儿做主啊!”   欧阳无锋本就是心胸狭隘,阴险毒辣之人,他早就垂涎药王谷中的诸多宝贝,只是碍于自己身份不便,且药王谷的护山大阵数百年无人可破,他亦不敢轻易试探,因此想到药王谷只能望穿秋水。如今听得到自己这个颇有孝心的徒儿险些就能把自己梦寐多年的宝贝拿过来孝敬自己,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坏了好事,这叫欧阳无锋如何不怒?   欧阳无锋忖道:“小子坏我好事,扫我颜面,此仇如何能不报?听往来商人言道,前日里豫郡王带兵剿灭中原武林之时,正遇到何正道这个徒儿黄铎,豫郡王与此人有杀父之仇,乃是一世的死敌,一场大战,胜负不分,倘若我去将那小子擒获,既出了心中这口恶气,又能卖豫郡王一个面子,何乐而不为?至于何正道这老匹夫,如今中原武林大势已去,他已是将死之人,何足道哉?”   欧阳无锋心中已定,简单询问了阮长风几句便料到黄铎近日必然还需返回中原,于是欧阳无锋便在山海关外守株待兔,果不其然遇上了返途的黄铎与陈瑶。   黄铎听到欧阳无锋几个字便知不妙,心中不禁咯噔一声,但是脸上却毫无惧色,对欧阳无锋道:“阮长风为非作歹被我所阻,在下问心无愧。既然欧阳庄主是找在下讨回场子,那今日在下就斗胆请欧阳庄主赐教了。”欧阳无锋闻言,喋喋怪笑道:“好个大义凛然的黄毛小儿,待某家擒下你看你的嘴可还是这般的硬!”   欧阳无锋与何正道齐名,黄铎岂能不知道其厉害之处?当下黄铎收敛心神,不敢有丝毫怠慢,施展开“碎玉掌”朝着欧阳无锋便去,欧阳无锋面无喜怒,只是见招拆招,只守不攻。   过了二十招,欧阳无锋冷笑道:“臭小子,某家与何正道相识之时你还没出娘胎,倘若你只有这手碎玉掌的本事,束手就擒便是。某家已让你二十招,倘若还有什么本事赶快使出来,否则休怪某家以大欺小,下手无情了!”   黄铎也知形势凶险,不敢有所隐藏,拔出背后精钢棍,抖了一个棍花,一招“蛟龙出海”直取欧阳无锋膻中。欧阳无锋大笑道:“这棍子耍的方才有几分模样,也罢,莫说某家以大欺小,某家便用这双肉掌和你斗上一番。”   话毕,欧阳无锋收起小觑之色,侧身接过黄铎攻势,反手一记“天王拂袖”拍向黄铎面门,一时间二人紧紧斗作一团。   黄铎棍法得何正道传授,又经柯降龙指点,遭遇数次恶战,不久前还逢封平去了陈疾,如今黄铎使起棍来早已非刚出谷时那个吴下阿蒙,一根精铁棍舞的滴水不漏、阵阵罡风,就连欧阳无锋一时间也奈何他不得。   两人斗了四十余招,黄铎终究不是欧阳无锋敌手,渐渐落了下风,欧阳无锋不禁赞道:“你小子倒是块练武料子,年纪轻轻竟然能在某家手下走过如此多招。不如你弃了何正道,拜入老夫门下,老夫亦能教你盖世绝学,还能向朝廷推荐,给你加官进爵,他日荣华富贵,光耀门楣如何?”   黄铎听了,心中燃起万丈怒火,大声喝道:“欧阳老匹夫可耻!我见你是前辈,一直敬你三分,哪知你如此恬不知耻。你这等塞外蛮夷,不知我等忠君爱国便也罢了,竟然妄想我背弃师父,投身鞑子,陷我于不孝不义,黄铎虽死不敢如此。似你这等不知忠孝仁义之徒,与禽兽何异?竟然还有脸面苟活在世上!”   欧阳无锋一听,只觉三尸神暴跳,五脏气冲天,一张老脸涨的发紫,暴喝道:“竖子放肆!某家本欲饶你一命,不想你如此冥顽不灵,竟然羞辱老夫,老夫今日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说罢,欧阳无锋也不再留手,一招快似一招,招招只向黄铎要害,分明是欲置黄铎于死地而后快。   黄铎本就已落入下风,如今欧阳无锋全力而为,更是把黄铎逼得捉襟见肘。欧阳无锋抓住黄铎一个破绽,左臂震开黄铎的精钢棍,右手高举,运气十成力,便欲一招结果黄铎,黄铎心中一冷,暗道:“我命休矣!”   却见欧阳无锋刚欲拍下,忽然朝后越出站圈,神色痛苦。黄铎死中逃生,一脸茫然看着欧阳无锋,欧阳无锋抱住头怒吼道:“臭小子竟然用毒!这是何毒?竟能伤我!”黄铎仍是不明就里,一时之间不知该当如何回答。   只听一旁一个清脆的女声道:“欧阳庄主深谙毒术,难道不识得这‘千年日月参’?”欧阳无锋大惊,转头看去,去见说话之人正是和黄铎同来的那个年轻女子。却见那女子一手端着一个正在不断冒着白烟的小香炉,另一手正摇着一并小蒲扇把白烟朝着自己这边扇过来,欧阳无锋当下大惊道:“千年日月参?你是药王谷的人!信口雌黄!千年日月参历时千年生长于长白山顶,集日月之精华而生,唯有药王谷方有几株,但此物乃是驱除诸般阴毒的妙药,又怎会致人头痛欲裂,内力大损!”   那女子正是陈瑶,只听陈瑶轻笑道:“欧阳庄主可曾想过你一生沉浸于用毒之术,早已与各类毒物混为一体?如今你已是百毒之体,这千年日月参磨成粉后燃烧成烟,于常人乃是祛毒扶正,于你可就是勾魂索命。倘若不是因为在旷野之处点燃药效大减,你欧阳庄主怕是已经驾鹤西去了罢。”   欧阳无锋厉声喝道:“小丫头心思竟然如此歹毒,某家岂能饶得过你!”陈瑶娇声呵斥道:“欧阳无锋你竟然还强词夺理,先是你的弟子欲来我谷中杀人抢药,如今又是你想来杀我与黄大哥二人,你平日里强霸西域,为祸一方,人人得而诛之。黄大哥,趁着他如今虚弱,你赶快拿下此人,否则等他元气恢复,我二人则性命休矣!”   黄铎一听,深以为然,舞起精铁棍便来取欧阳无锋,欧阳无锋恨然道:“好你们这两个鸟男女,待得某家恢复了精神,定来取你们两条狗命。”说罢,也不退让,硬是提起气来猛一发劲,把黄铎震退出去。   欧阳无锋自己更是难受,口中“哇”的呕出一口鲜血,但他却也不负一代枭雄之名,性命攸关之际壁虎断尾,硬是拼着受下内伤也要击退黄铎。当下欧阳无锋见黄铎已被震退,更是毫不迟疑,一跃而起,朝西飞奔而去。   黄铎稳住身形便欲追赶,陈瑶一把拉住黄铎道:“黄大哥,你刚经一场大战,筋骨疲乏,西域乃是欧阳无锋巢穴所在,倘若追去,恐遭遇不测。不如我们加紧赶路,待得到了父亲处,找些武林同道做帮手,料想欧阳无锋也不敢放肆。”黄铎点头道:“陈姑娘说的是,上次一别令尊,他便说要与李公子去济南府探望令姐,此处去济南府骑马两日便达。”   陈瑶思索了片刻,道:“济南府?那必是去了我爹爹世交,章丘的陶世伯,既然知道了去处,我们加紧赶路便是。”黄铎点头称是,陈瑶又道:“黄大哥,我们相识便是在为难之时,如今我们又两次患难与共,何必称呼我陈姑娘如此见外?师兄弟们都是呼我为阿瑶,如果黄大哥不弃,也叫我阿瑶便是。”   说罢,陈瑶小脸浅粉,微带娇羞,黄铎却也不疑有他,便点头道:“确实是我的不是,阿瑶可莫见怪。这番倘若没有阿瑶,恐怕我已经做了欧阳无锋掌下之鬼啦。”陈瑶见黄铎如此称呼,不觉心神荡漾,微微一笑,却也不再多话。   不过两日,黄铎与陈瑶便赶到章丘见到那陶家世伯,却被告知李岩和陈碧喜结连理,不久之前陈子龙得到南明所召,带着二人赶赴太湖组织抗清义兵去了。黄铎与陈瑶二人听了又喜又忧,喜的是李岩和陈瑶虽在乱世却成为佳侣,相互有了依靠,忧的是陈子龙等人此去太湖反清,凶险万分。满清基本已定了天下,此时反清,实乃九死一生之举。两人想到陈子龙三人如今身处险境,不由得忧心忡忡,谢绝陶公挽留,朝着太湖疾驰而去。   两人骑马奔驰,刚出济南不远,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阵破锣般的嗓音:“臭小子和死丫头走的挺快啊,某家不过调养了一日就险些赶不上你们这对鸟男女啦!”听闻此言,黄铎与陈瑶俱是脸色大变。二人转头望去,却见欧阳无锋已施展轻功,御风疾行追至二人身后。正是:快马疾驰赴太湖,不料刚行遇阎王。却说黄铎、陈瑶二人此番可能躲得过这场劫难,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拦恶人兽王相救 斩情丝医女梦断   黄铎高声喊道:“阿瑶,你先去找令尊,我来拦着这恶人!”欧阳无锋哈哈大笑道:“臭小子还想英雄救美?放心,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走!”说罢,脚上一扫,一块石子飞出打在陈瑶所骑之马的后腿上,只见那马嘶叫一声便倒,陈瑶也被摔下马来。   黄铎见状,大怒,拔出精铁棍,大声喝道:“欧阳无锋,你这坏事做尽的恶贼,今天我便与你分个生死!”说罢,提棍直取欧阳无锋,欧阳无锋长笑道:“臭小子还要逞强,今日某家便送你们去阎王那儿做一对苦命鸳鸯!”话毕,也不避让,避过黄铎这棍,一双肉掌挥的呼呼作响,一副定要取黄铎性命之势。陈瑶虽有心再点起那千年日月参,但每欲点燃便被欧阳无锋打断,急的陈瑶搓手顿足,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斗了二三十招,欧阳无锋见一时拿不下黄铎,斜眼瞟向陈瑶,不由得计上心来。却见欧阳无锋撇开黄铎,一掌便朝陈瑶顶门拍去,陈瑶哪是欧阳无锋对手,一时间乱了心神,傻傻站立着不知所措。   黄铎见状大惊,把棍子往地上一撑,一跃而起挡在陈瑶面前与欧阳无锋对了一掌。黄铎此招正中了欧阳无锋的诡计,却见他猛一发力,黄铎生怕倒退伤了陈瑶,只能硬着头皮硬生生接下来欧阳无锋这一掌,只听“噗”的一声,黄铎嘴中喷出一团血雾,单膝跪地跪倒在地上。   陈瑶见状,犹如牛刀剜心一般,一双大眼睛塞满了泪水,上前一把扶住黄铎,放声大哭起来。   欧阳无锋见状,冷笑道:“好一对痴男怨女,也罢,某家今日就送你们去阎王那儿做一对苦命鸳鸯。”说罢,欧阳无锋抬起掌来便欲结果黄铎与陈瑶二人。   却在此时,一道劲风声伴着一声长啸传来:“欧阳兄手下留人!”欧阳无锋听到那劲风心中也是一惊,余光瞄去,原是一根一臂粗细的圆木如出了腔的火炮朝自己射来。欧阳无锋不敢大意,忙收掌去接那根圆木,一声闷响之后,欧阳无锋倒退了一步方才卸掉此木的冲劲。欧阳无锋将那圆木撇到一旁,向前看去,只见一个青衣男子与一个妙龄少女出现在眼前。   欧阳无锋一见这男子,心中暗道:“竟然是他?这番可就不好对付啦!”黄铎一见这少女,仿佛忘却了自己有伤在身一般,面露狂喜之色,大声呼道:“滢儿,我终于又能见到你啦!”   那一男一女正是萧万里和萧玉滢父女。却说萧玉滢当日被萧万里带走后,心中又急又恼,跟萧万里费了一番口水,萧万里方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明白自己爱女心切,犯了糊涂。但是萧万里早已成名多年,与何正道如此争执,如今再要让他去认错赔罪,萧万里实在拉不下这张老脸。   萧玉滢见数次求萧万里登门赔罪,萧万里都不可置否。做女儿的自然明白父亲心思,萧玉滢索性就和萧万里赌起气来,把自己锁在房里,整日不吃不喝。萧万里虽是一方豪杰,终也是个爱女甚深的慈父,见到萧玉滢日益消瘦,心如刀绞,只得无奈谓萧玉滢道:“罢了罢了,滢儿你也莫要赌气,为父便与你去寻那黄家小子,再与何正道陪个不是便了!”萧玉滢这才破涕为笑,提起筷子进食。   萧万里也是言出必践之人,稍作整顿便带着萧玉滢离了兽王庄,一路探寻黄铎下落。从丐帮弟子中得知黄铎奔着长白山去了,二人便朝着长白山赶去。虽说清朝初定天下,各地流寇四起,但萧万里是何等人物,谁又能动其分毫?偶尔有个把不开眼的杂鱼拦路,萧万里亦是随手便打发了,一路鲜有阻碍。   这日萧氏父女行至济南城外,萧万里功力深厚,隐隐听得有人大笑,仔细闻声,便听出此乃欧阳无锋之音。萧万里知道欧阳无锋少有入关之时,既然至此,必有事端。于是萧万里便带着萧玉滢朝此处疾疾而来,恰见欧阳无锋遇害黄铎与陈瑶二人。情急之下,萧万里抄起路边伐木人所锯圆木,朝着欧阳无锋掷来。   欧阳无锋见萧万里前来,只得上前拱手笑道:“萧兄别来无恙,怎的今日有雅兴至此?”萧万里回了一礼,朝着黄铎一指,叹道:“说来真是有辱家门,女大不中留,小女整日挂念这少年,茶饭不思。萧某无奈,只得带她出来寻找,恰逢欧阳兄正在指教这少年,倘若这少年有什么不到之处,欧阳兄就当卖萧某个面子,罢了吧。”   欧阳无锋一听,心中暗骂道:“萧万里这贼厮鸟在此,今日我倘若强求,必然讨不到好处,罢了罢了,只得另做打算。”   欧阳无锋心中气恼,脸上却挂着微笑道:“萧兄说算了,那便算了。只是没想到这少年还真是艳福不浅,药王谷封平的入室弟子为他潸然落泪,一片真情,如今兽王庄千金也为他茶饭不思。哈哈,果然是自古风流多少年,某家真是佩服,佩服!”说罢,欧阳无锋长笑着转身离去。萧万里面无喜怒,目送欧阳无锋离去。   待得欧阳无锋走远,萧万里脸上立时如覆了一层寒霜一般,对着黄铎怒喝道:“臭小子,你既然已欲我女儿同结连理,为何又要去勾搭药王谷的女弟子,莫不是把我爱女也当做那些甘愿做三妻四妾的俗家女子不成!还是欺我兽王庄无人,想要轻慢我女儿!”说着萧万里心里愈怒,挥手一掌拍在身旁的山石之上,登时石屑飞溅。   黄铎见萧万里如此一番话语,知道他对自己误会更深,心中更是焦急。黄铎刚欲解释,却瞥见萧玉滢神情忧伤,目中带泪的看着自己,面前陈瑶亦是梨花带雨,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一时间,黄铎心乱如麻,更不知道该如何言语方能不伤两位红颜之心,只能怔在原地,张着嘴却该不知从何说起。   萧万里看黄铎这般模样,心中怒气更盛,大喝道:“小子,你以为今日似那日沈府一般,如此痴傻模样便能蒙混过去不成?今日须要给某家一个说法,倘若你这负心之人既然不能专心于我滢儿,某家看在你爹的份上不杀你。但今日别后,倘若你敢来勾搭我爱女,某家定然要你项上人头以消吾愤!”说罢,萧万里一扯萧玉滢手臂,便要带着萧玉滢离去。   黄铎心中大急,哪里还顾得上这么许多,赶忙大声道:“萧庄主,我是真心喜欢滢儿,此生我只喜欢滢儿一人,我定然不会负了滢儿。这位陈姑娘乃是义士陈子龙之女,我大哥李岩之妻陈碧之妹,我待之如妹一般,我此番护送他去李岩大哥处,这一路行来绝无任何冒犯之处,还望萧庄主明鉴!”   此言一出,萧万里脸色方才好了几分,萧玉滢也露出释然之色,却看陈瑶,那对水灵的大眼睛早已变得一片空洞,没了生气,只是怔怔的发呆,喃喃道:“待之如妹?待之如妹!”   萧万里见状,叹了口气,又道:“陈子龙乃是忠义之士,你既无心于他女儿,就早些与她断了联系,莫害了人家姑娘徒增一片痴心。既如此,你与滢儿随我去见你师父,也好了却了这桩事情。”   黄铎闻言,知道萧万里已许了自己与萧玉滢二人之事,心中一阵大喜,刚欲答应却看见陈瑶神情恍惚,似痴了一般,遂对萧万里道:“多谢萧庄主恩允,小子心中亦是急切去寻家师说道此事。但是如今天下动荡,陈姑娘孤身一人如何去的太湖?可否让小子送她去了太湖,再与滢儿随萧庄主同去家师处?”   萧万里闻言,脸色又是一变,怒道:“你这小子到底是哪般意思?我家滢儿能从兽王庄出来孤身一人跑去扬州,这女娃儿便自己去不了太湖?某家看你是得陇望蜀,想把这女娃儿也归入囊中罢!再说我家滢儿难不成是嫁不出去的女子,何正道与你不上门提亲也就罢了,某家亲自上门还要等着你的空闲时分,莫不是真以为某家好欺负不成!”   说罢,萧万里便欲发作,萧玉滢一把拉住萧万里袖子,泣声道:“爹爹,女儿此生已认定黄铎,女儿信的过他的为人,今番就让他护送这位陈姑娘去吧,待他事毕,让他自来兽王庄寻女儿。”话毕,萧玉滢转过头对黄铎道:“黄大哥,滢儿并非不知羞耻的女子,但滢儿喜欢你就该表明心迹,滢儿也相信黄大哥心里有滢儿,定不会负了滢儿。滢儿与爹爹回兽王庄去了,待你将陈姑娘送到后尽早来庄上接滢儿,别让滢儿终日挂念,可好?”   黄铎听了心下感动,不由得热泪满眶,大声道:“滢儿放心,我黄铎此生此世倘若有负于滢儿,人神共诛,不得好死!”滢儿含泪笑斥道:“谁要你死了?我要你好好活着陪我。”萧万里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摇了摇头,带着萧玉滢转身飘然而去。   黄铎与陈瑶二人望着萧氏父女二人远去,只听闻得萧万里正纵声高歌《白头吟》:“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声音随着萧万里远去的背影愈来愈轻,直至消失,黄铎与陈瑶相视默然,不知从何说起。正是:生死劫难虽不惧,儿女情愫却断肠。却说黄铎与陈瑶经历了此番,二人该如何共处,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医女情断留书去 少年南驰祸事来   黄铎有伤在身,不便速行,于是黄铎与陈瑶二人来到泰安便找了个客栈住下,二人各有心事,也不多言,胡乱吃了点东西便早早歇下了。黄铎取出封平所赠之药服了一颗,运气走大周天。许久之后,黄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登时感觉血脉通畅,伤势已好了几分,黄铎不禁叹道:“封前辈的丹药竟然有如此功效,实在当的起‘仙翁’二字。”黄铎打开窗,外面已是月明星稀,欲待入睡,白天之事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待得日上三竿黄铎方才醒来,却也不知昨晚何事方才睡着。简单一番梳洗之后,黄铎便来陈瑶所住客房敲门,却毫无回应。黄铎心下纳闷,刚欲再敲,旁边店小二见了,对黄铎道:“这位公子,这间房的姑娘今日早早便出了客栈,还吩咐小的知会您一声,她有事先走了,在里面给您留了信件,请您勿念。”说罢,店小二径自去了。   黄铎闻言,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他一把推开房门,却见房间整洁,桌上放着一封信件,上面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着“吾兄黄铎亲启”。黄铎已猜到其中一二,伸出手颤巍巍的打开信件,只见里面写道:“君既待我如妹,我亦视君为兄,兄妹之情,日月可彰。请兄恕妹不辞而别,妹昨日见到萧姑娘与兄情真意切,实为一对神仙眷侣。小妹也曾有所妄想,昨日一见萧姑娘,不禁自惭形愧。如今萧庄主对兄已有所误会,兄当前去与萧庄主父女再表心迹,以消其疑虑,而非与妹一道,恐他日徒增他人话柄。妹虽不才,晓得一些医毒之术,略通几分武艺,独去太湖,亦非难事。还望兄与萧姑娘早结连理,切勿以妹为念。妹陈瑶拜辞。”黄铎念罢,怔怔的看见书信,良久无语。   待得黄铎走出客栈之时,整个人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是该去向衡山回禀师父,还是去兽王庄寻找心上人,亦或者是追上陈瑶共去扬州。萧玉滢与陈瑶两道倩影不断浮现在黄铎眼前,搅得黄铎心乱如麻,只得牵着马漫无目的向南而走。   也不知走了几天,这日,黄铎正骑在马上缓缓而行,转头看向四周景色,不觉倍感熟悉,细一看,原来已到了商丘城外。黄铎心道:“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既然到了商丘,不如进去拜会一下东方宇和西门行两位兄弟罢。”心思至此,黄铎便驾马朝着商丘城而去。   黄铎未行多远,却听见后面一声高呼:“前面那位可是黄贤侄?”此声犹如震雷一般,黄铎驻马回头看去,远处走来两人,仔细一看,乃是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喊话之人正是东方破虏。黄铎连忙下马对着二人一拜道:“黄铎见过两位世伯!”   东方破虏笑呵呵的一把扶起黄铎,道:“之前听闻贤侄去长白山找臧霸报仇雪恨去了,那日在沈府,看你的本事已经快赶上那个什么劳子多铎了,对付臧霸必然不在话下。看你现在已经回来了,想必已经手刃了臧霸那个恶贼了吧?”黄铎摇了摇头,恨恨道:“可惜那阮长风正与他一道,不然众位镖师的血债便已讨回来了!”西门正明奇道:“莫非是那个欧阳无锋的弟子阮长风?”黄铎道:“正是此人。”于是便把长白山如何遇到臧霸与阮长风围攻药王谷众人,以及自己与臧霸阮长风一场恶战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   西门正明听罢,皱着眉头道:“既然如此,想必欧阳无锋已经投靠了鞑子,如今鞑子有北斗神教和欧阳无锋相助,武林原本格局已经打破,恐怕我等正义之士会要遭遇一场恶战。那贤侄又如何至此?”黄铎念及他二人将建文遗宝如此绝密之事告知自己,便也毫无隐瞒,将这一路经过遭遇欧阳无锋追杀,遇到萧氏父女等诸多巨细一五一十告知二人。   东方破虏听了,大骂道:“欧阳无锋这腌臜的胚子,果然是投靠了鞑子,竟然如此无耻,身为四大名宿之一,竟然不顾身份一路追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端的是不要脸!”随即东方破虏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嘿嘿一笑道:“不过贤侄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呐,兽王庄和药王谷可都是在武林中极有分量的地方,且不说那个兽王庄是萧万里的地盘,黑白两道受过药王谷恩惠的武林同道何止千万,如今阮长风与臧霸竟然想强夺药王谷的药材,只要封平谷主振臂一呼,阮长风与臧霸必会成为武林公敌。一个兽王庄千金,一个药王谷嫡传弟子竟然都倾心于贤侄你,要我说你就两个都收入囊中,他日你在武林中也好有两个倚仗。兼之你师父是何谷主,丐帮柯帮主又教过你本事,你与丐帮也是交好,倘若收下这两个女娃儿,江湖年轻一代人,还有谁能出贤侄你左右?”   黄铎本就一直困扰于此事,如今被东方破虏这么一打趣,登时闹成了一个大红脸,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忽听得旁边一人冷笑道:“东方兄弟如今可真是幽默的紧了呢,都开始打趣少年人啦。”三人寻着声音方向侧头看去,不远处两人负手而立,待看清这二人面人,黄铎三人心中都是一惊。   东方破虏最先忍不住,开口大骂道:“呸,天玑狗贼,谁和你是兄弟?你们害死天枢大哥的那时起,我们便已势不两立!欧阳无锋,你这厮也是端的无耻,堂堂一代名宿,所作所为与那些猫三狗四的鼠辈何异?”   原来那二人正是天玑与欧阳无锋。欧阳无锋冷笑道:“东方破虏,你休要逞口舌之快。倘若萧万里在此,我还尚且惧上几分。如今我专为萧万里那厮将天玑护法请来至此,不想萧万里那厮命大,竟然他躲过了一劫。那今日就要你三人项上人头来送与天璇教主,以表心意。”天玑也开口道:“东方兄弟,西门兄弟,我等三人当年也是同赴沙场,生死与共的患难之交,我如何不敬重天枢大哥?但是天枢大哥太过迂腐,只求去维护崇祯的江山,可曾想过那江山本应是他与天璇二哥的?二哥雄才伟略,意欲夺回江山,驱除外地,何错之有?只可惜天不作美,出了个孙承宗,功败垂成!如今二哥和女真人共谋,共图霸业,东方兄弟和西门兄弟何必执迷不悟,大家合伙一展抱负岂不甚好?”   东方破虏一阵狂笑,大声道:“天玑亏你枉活了这几十年,你还痴心妄想你们北斗神教与女真人合作,他日羽翼渐丰再图大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女真人岂能留你们到做大?终不过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可笑你至今还不知回头。”西门正明冷笑数声,也道:“天玑匹夫,你们有何脸面去道天枢大哥是非?天枢大哥不图荣华富贵,以万民为重,因此一力维护崇祯朝廷,这才是大大忠义之士,真正豪杰所为。看你与天璇那匹夫,还有瑶光那妖女,尔等倒戈天枢大哥,视为不忠;手戮兄弟,视为不义;弃天下万民于不顾,视为不仁;舍祖宗基业而与女真同谋,视为不孝。我西门正明和东方兄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似尔等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有什么脸面和我等称兄道弟!”西门正明声虽不重,但一身正气,字字振聋发聩,直把天玑羞的满脸通红,不知如何作答。   半晌,天玑方才恨恨的抬起头来,一张面皮早已涨成了猪肝色,只见天玑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你们自己寻死,须怪不得我!欧阳庄主,一起出手料理了这三人,他日回到教中,我定在面前说道你的好处。”欧阳无锋笑道:“某家早有此意!”说罢欧阳无锋两手一摆,登时晃出两道寒芒,细一看,原来是左右手各多了一把弯刀。   东方破虏脸色凝重,对黄铎道:“欧阳无锋这两把弯刀乃是波斯名匠用印度乌兹铁所铸,端的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贤侄可要小心。”黄铎点头记下,伸手从背后抽出精铁棍,摆了个架势,死死的盯着天玑与欧阳无锋二人。   天玑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哼”了一声,道:“臭小子看什么看,待某家砍下你头颅,瞧你还能再盯着我看不成!且先接某家一招!”说话间,天玑双钺在手,似一只大鸟腾空而起,手上的短钺朝着黄铎凌空劈下。   黄铎却也毫不畏惧,大喝一声,横过精铁棍来架住天玑这一钺。“当”的一声巨响之后,天玑朝后跃回,黄铎如同被奔驰的野马撞上一般,双臂发麻,就连那精铁棍也被砍出一道大口子。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同声喝道:“一起上!”说罢,刀剑齐齐出鞘。五个人各显本事,斗作一团,只见得道道寒芒乍现,点点银光袭来,各人也都拿出本事生死相搏,再不留手。正是:正邪自古难两立,刀光剑影论生死。却说这一战究竟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假仁义狰容毕露 真好汉身陷绝境   欧阳无锋本以为凭自己与天玑二人的本事想要斗败黄铎等三人乃是囊中取物,轻而易举之事,却不想越打越是吃力、黄铎尚还好说,却见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二人刀剑相随,配合的滴水不漏,甚是棘手。   欧阳无锋不由得心中暗道:“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这两个匹夫,昔日见他们功夫虽然不错,但是尚不足以与我匹敌,怎的今日两人联手竟如此厉害?倘若不是天玑在此,我今日必然落败,莫不是他们还有一套刀剑配合之术?”   天玑瞟到欧阳无锋脸上神色,欧阳无锋心中所想登时猜到了七八分。天玑边战边道:“欧阳庄主有所不知,东方破虏和西门正明这套刀剑合击之术乃是当年太祖皇帝所创,传于他二人的先祖,其中精妙,天下罕有能匹敌者。若不是传到东方破虏和西门正明这俩学艺不精的匹夫之处,我俩人今日安有命在?若是他二人先祖共舞,便是教主亲来也奈何他们不得,可笑这俩匹夫只能将这套合击之术用出十之一二,真是辱没先人矣。”   欧阳无锋笑道:“原来如此,某家还道凭这两个匹夫,竟然能创出这等刀法,匪夷所思,多谢天玑护法为某家解惑。”   东方破虏见他二人左边一个羞辱,右边一个嘲讽,勃然大怒,喝道:“我便是学艺不精又如何,便是这十之一二的精妙处对付你们两个狗贼足矣!”西门正明沉声道:“东方兄息怒,勿要被这两个狗贼乱了心神。”东方破虏心中一惊,暗骂自己冲动,稳定下心神,继续与西门正明合击天玑和欧阳无锋二人。   五人斗了二百余招,天玑与欧阳无锋竟然奈何不得黄铎、东方破虏和西门正明三人,十分本事八分都用在应付刀剑合击之术上。时间一久,天玑与欧阳无锋不禁心下焦躁,自负二人都是一代宗师,竟然奈何不得前面这三人,真当是颜面扫地,但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正在五人苦斗之际,只听不远处一声高呼:“前面相斗的五位朋友好身手,可否通个姓名?”片刻间,一道人影飘然而至,黄铎等三人见了,登时松了一口气,暗道:“这人来了,此番无忧矣。”那厢边欧阳无锋脸色却是一变,心道:“这厮怎的来了?”   话说那人来到跟前,众人一看,原来正是“仁义天下”沈破天,欧阳无锋心中暗骂道:“沈破天这厮怎的早不来迟不来,在这关键档口蹿了出来?听闻当年‘漠北七鹰’流窜到中原作恶,不巧碰到了沈破天这厮,这厮竟能凭一己之力诛杀那七人。这厮功夫就算不及黄铎,怕是也相去不远。今日恐怕讨不得好处,需要思退身之策。”   这边欧阳无锋已经在思忖着如何退走,那边东方破虏就来了精神,只听他大声道:“沈庄主,快来助我等一臂之力,今日定要叫让天玑和欧阳无锋这两个狗贼有来无回!”   沈破天看清五人模样,也不多言,大喝一声:“匹夫安敢放肆!”抽出腰中佩剑,抢入战团。东方破虏大笑道:“天玑,欧阳无锋,你们两个匹夫,今日看你们还能如何!”东方破虏话音未落,却听见西门正明忽然闷哼一声,东方破虏与黄铎转头看去,均是一脸匪夷所思之色。   却见西门正明的胸前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一旁的沈破天手中长剑剑尖正不断往下滴着血珠。东方破虏心中震惊,一个分神,天玑短钺划过,东方破虏手臂上豁然出现了一个大口子,鲜红的肉都翻了出来,不断的往外涌血。   东方破虏大喝道:“沈破天,你莫不是犯了失心疯了不成?北斗神教坏你寿诞,毁你沈府,你为何反而伤我兄弟?”天玑与欧阳无锋见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受了重伤,如今已是瓮中之鳖,便也停下手来。却见天玑一脸嗤笑的看着黄铎等三人,欧阳无锋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沈破天。   沈破天看着东方破虏冷笑道:“东方破虏,似你这等有勇无谋的匹夫竟然能在这乱世活到现在,还真是老天眷顾。”东方破虏又欲喝骂,西门正明拉住东方破虏,看着沈破天叹气道:“破虏兄,我们这些年恐怕都被这厮‘仁义天下’的外衣给骗了,这厮怕是早就做了清廷的走狗。”   沈破天大笑道:“到底是西门兄几分眼光,如今天下归清已是大势所趋,似你们这等冥顽不灵之徒妄图螳臂当车,真是可笑之至!良禽择木而栖,沈某认清时势,归顺朝廷,如今附庸于北斗神教,这才方是识时务之举。”   说罢,沈破天朝着天玑与欧阳无锋拱了拱手,欧阳无锋大喜道:“原来如此,我本见沈庄主驾到,还道大事不好,却不想沈庄主亦是审时度势的真英雄,那便是自己人了,如此甚好!”三人相视大笑。   黄铎见状,怒火攻心,忍不住大骂道:“沈破天你个奸贼,枉我师父向来敬重你,没想到竟然如此卑鄙!既如此,那日沈府之战想必也是你的圈套吧?”沈破天捋着胡子微笑道:“不错不错,你这小子倒是比东方破虏这个匹夫更有几分见地。我本欲借寿诞之名助朝廷与神教扫清你们这些江湖盗匪,也好给自己谋个功名。哪知半路竟杀出萧万里这厮,这厮平日里与我无甚私交,向来不曾走动,也都这因为你这小贼,勾搭了人家闺女,才让那厮找上门来,坏了我的好事!”说罢,沈破天恨恨的瞪了黄铎一眼。   天玑笑道:“沈庄主不必恼怒,虽上次大事功败垂成甚是可惜,但如今若能将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活捉回去,亦是大功一件。两位庄主有所不知,我家教主如今受大清皇帝册封为秦王,乃是一字平肩王,主管江湖之事。若是活捉了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教主必定大喜,两位功名富贵必是指日可待!”   欧阳无锋与沈破天听了均是大喜,沈破天大笑道:“既然如此,届时可还要多多仰仗天玑护法在秦王面前为在下美言几句。只是不知为何要活捉这两个匹夫,杀了这三个厮,提他们的头去见秦王岂不方便?”   天玑摇头笑道:“沈庄主有所不知,那日臧霸盗了狂刀门与傲剑阁的传承刀剑献于教主,提及还有木盒一事,教主忽然面露古怪之色,即令江湖四恶与臧霸同去取木盒。哪知被这黄家小子坏了好事,木盒反被夺了回去。教主知道后大为恼怒,兀自言语道:‘今番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有了防备,必然会把那东西毁去,可恨!可恨!’乃发布号令道:‘但凡有人能活抓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者大功一件,如有心愿,皆可允诺。倘若误杀二人者,提头来见!’如今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已是瓮中之鳖,两位庄主可以思忖向所需何物矣。”   欧阳无锋与沈破天听了均是开怀大笑,欧阳无锋奇道:“不知天玑护法可知道这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身上到底有何秘密,可否告诉某家?以解某猎奇之心。”   天玑脸色微变,道:“此事某家亦不甚清楚,教主自有他的打算,欧阳庄主小心言多必失。”欧阳无锋尴尬一笑道:“在下只是随口一问,护法不必当真,既如此,不如我们便将这三人同缚了押去秦王面前听候发落吧?”天玑与沈破天均是点头赞同。   西门正明低声对东方破虏与黄铎道:“我三人边打边向身后山上退去,到时候我自有计较。”东方破虏看了西门正明一眼,多年相交,片刻便已会意,点头道:“也只剩下正明兄这个死中求生的法子!黄贤侄,你切记跟紧我和正明兄,我们到哪你便到哪,方有机会搏得一线生机。”   黄铎沉声道:“两位世伯,你们都身上带伤又怎能走脱,不如你们赶紧走罢,小侄在这里给你们断后!”西门正明低声喝道:“贤侄休出此言,我二人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我自有让我三人活命的办法,你且跟紧便是!”黄铎听闻此言,方才点了点头。   东方破虏忽然挺直身板,刀指天玑大骂道:“天玑狗贼,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只有战死的东方破虏,没有被俘的东方破虏,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话间,西门正明也用剑摆了个起手式,黄铎亦是横棍于身前。   天玑见了,哈哈大笑道:“你们三个匹夫,到现在还做困兽之斗,某家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欧阳庄主,沈庄主,咱们一块儿上,活抓了这三个厮鸟回去领功!”说罢,天玑一跃而起,直扑东方破虏,欧阳无锋与沈破天亦是不甘示弱,齐齐上前。   黄铎三人哪里是对手?自然是节节败退,慢慢朝身后山上退去,不过一炷香功夫,竟然被逼到一个悬崖边上。黄铎朝下一看,不由得脸色一变,只觉此崖甚为高耸,深不见底,黄铎心道:“本欲让他二人逃得性命,却不想到了这绝路之上,这条性命怕是今日便要在这里交代了。”萧玉滢的音容笑貌不断浮现在眼前,黄铎不禁一声哀叹,心道:“滢儿,此生我怕是有负于你了,若有来生,我必当再与你生死相随!”正是:沈贼忽至风云变,好汉遇袭入死地。却说黄铎三人到底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悬崖下死中求生 竹屋中亡人复现   天玑见状,放声大笑道:“东方兄,西门兄,如今你们已在绝路边上,不若与我们共去北斗神教,一起享受那荣华富贵岂不妙哉?”东方破虏闻言,大骂道:“我东方破虏乃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便是死也不能与尔等刍狗为伍!正明兄,我先走一步!”说罢,东方破虏毅然转身,大笑着跃起,便跳下悬崖。   天玑三人也不曾想到东方破虏竟然如此刚烈,一时之间竟然怔住了,不知所措。西门正明见到东方破虏跳崖自尽,看着崖角边,凄惨笑道:“破虏兄,我二人兄弟情同手足,几十年生死相随,你既死了,我又岂能独活,今日便陪你去地府与阎王斗上一遭!”说罢,背对着天玑三人,走过黄铎身侧轻声道:“随我位置跳崖。”不等黄铎反应过来,西门正明也从崖上一跃而下。   天玑三人见西门正明说话心中大惊,想去拦住,西门正明早已跃出悬崖。天玑满脸懊悔,忿忿骂道:“这两个匹夫,竟如此冥顽不灵,可惜到手的功劳就这么飞了!”欧阳无锋看了黄铎一眼,冷声道:“臭小子,你现在反悔认我为师还来得及,如若不然,今日必不能让你活着离开!”   黄铎纵声大笑道:“我黄铎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知道礼义廉耻之人。哪似你们这等虚长几十春秋,但唯利是图,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奸贼!死在你们手上都脏了我的身份!”欧阳无锋闻言大怒,便要上来料理了黄铎。黄铎冷笑撇了欧阳无锋一眼,转过身去,对着苍穹大呼道:“两位世伯,奈何桥头等小侄片刻,这就来与你们相会!”说罢,黄铎和西门正明一般模样,纵身跳下悬崖。   天玑等三人走到崖边朝下看去,却见此崖深不见底,只看得见一片朦胧。沈破天道:“他三人下去如此之久,尚未听见声响,可见此崖之高,足已让声音传不到此处,这三人必死无疑。”欧阳无锋道:“正是。这三个厮鸟死了便死了,只怕耽误了秦王的大事。”   天玑道:“罢了罢了,我三人也勿要在此处纠结。沈庄主,如今东方破虏这三人已死,知道你已归附教主之人只剩教主、我、瑶光与欧阳庄主三人。你当继续伏于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之中,若有风吹草动,及时告知,他日大事成后,必当记你大功一件。欧阳庄主,如今正是我教用人之际,你又是西域武林的泰斗,且与我同去面见教主,共谋大事。”欧阳无锋与沈破天均点头称是,三人便也不再停留,快步走下山来各自离去。   待得黄铎迷糊中醒来,自己已躺在一张竹床之上。黄铎只觉腹背隐隐作痛,挣扎着勉强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只见此处是一个竹子搭成的小屋,屋内虽然物件不多,却也显得简单干净。   黄铎刚欲下床,只觉胸口一阵气闷,不由得轻轻“哼”了一声。只听得门外有人高声道:“屋内好像有动静。”片刻间,两个人影冲入竹屋,待得这两人站到面前,黄铎方才看清来人,正是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二人。   黄铎胸中气闷,只得低声问道:“二位世伯,此乃何处?我们从崖上跳下,为何会在此处,莫不成这里便是阴曹地府?”   东方破虏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只听竹屋外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这是老夫的住处,按你这小子所说,莫非我便是那地府的阎王不成?”说话间,一个长者走进门来。   黄铎朝那个长者看去,只见他莫约花甲年纪,身上穿着这一套普通麻布衣服,如同村民打扮。但细细看去,却见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两条剑眉之下一对炯炯有神的龙眼,不怒自威,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黄铎虽不识此人,却也被其气势所震,连忙歉声道:“前辈勿恼,适才是小子分不清状况,不知此处乃前辈住处,是小子失言了。”   东方破虏见到黄铎略显惊慌,不由得哈哈大笑,对那老者道:“大哥,他这是无心之言,你又何必吓他?”转过头来对黄铎笑道:“贤侄有所不知,这位便是我与正明兄的大哥,北斗神教教主天枢是也!”   黄铎听罢,不由得惊呼一声,脸上失色,早听闻江湖上一直流传着天枢的传说,却都道天枢已死,不想今日竟然能在此地相遇!江湖之人纷纷曾赞天枢道:   社稷将倾扶危楼,热血北疆战未休。   百万军中斩敌酋,天枢义勇千古留。   黄铎心道:“江湖之人都赞天枢英雄盖世,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虽然在病榻之上,却也双手相交,对着天枢作了个揖道:“早听闻天枢前辈乃是忠义护国、铲奸除恶的当世第一号英雄,小子对前辈向往已久,却都传前辈不幸遇害,小子一直遗恨不能见前辈一面。今日能见上前辈一面,小子便了却了一桩夙愿。”   天枢听了,身子轻轻一颤,对着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道:“破虏、正明,正便是你们说的少年英雄?怎的说话如此肉麻,听来莫不是一个溜须拍马的行家?”   西门正明轻轻一笑,道:“大哥你却有所不知,自从江湖上传你遭到毒手之后,江湖上关于你的传说越传越神,不少后背都奉你为武学楷模,更有人言道‘愿为天枢门下一走狗。’黄贤侄说话向来颇有条理规矩,如此肉麻之言小弟之前却也从不曾听过。”   天枢听到此言,方才点了点头,心中却也有几分得意:“想不到我天枢就不在江湖,名声却不减分毫,似如此年轻的少年人也对我这般敬仰!”   天枢看着黄铎,指了指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问道:“听他们说,你师承何正道,还蒙得柯降龙传授棍法?”黄铎点头道:“确实如此。”   天枢点了点头,看着窗外道:“都是多年不见的故人,既然如此,你且好生修养,且让我看看何正道与柯降龙的传人,我这两位贤弟嘴中的少年英雄到底有几分本事。”话毕,天枢也不再多言,朝着屋外飘然而去。   黄铎看着天枢飘然而去的背影,一脸疑惑的问东方破虏道:“世伯,这却又是哪般状况?不是说天枢前辈落崖而死么?为何仍旧健在?为何我三人会到他的地方?”   东方破虏呵呵一笑道:“贤侄你却有所不知,那日我与西门兄告诉你的亦只是天枢大哥最终落崖,可并没说他仙去。却说他那日从崖上跳落,却不想崖下是个水潭,这个水潭地势极低,正是处在极阴之处,不知多少年历史,水温奇寒,不想这极阴之水竟有祛除百毒的奇效。天枢大哥那日跌落悬崖,掉入这水潭之中,由于身受重伤兼之中毒颇深竟然晕了过去。待得他醒来之时,只觉得奇冷无比,但却没了半分中毒的迹象。”黄铎不禁叹道:“竟有如此神奇的水潭。”   西门正明看着黄铎惊异的神情,笑道:“当时我二人也没料到天枢大哥会有如此奇遇。我二人知道天枢大哥遇害后悲痛欲绝,便欲为天枢大哥收尸之后就去找天璇一决生死。我二人沿着打斗的痕迹找来,寻至崖边见下面深不见底,又无路可寻,心中甚急。我二人不甚聪明,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于是便找工匠打造了万颗大铁钉,我与破虏兄二人每日二人轮流沿着这顺着这峭壁方向一路往下嵌入铁钉。”   黄铎惊道:“悬崖若此陡峭,如有不慎,岂不粉身碎骨?且如此高的悬崖,想要嵌入铁钉直至崖底,谈何容易?”   东方破虏无奈笑道:“我二人这也是想不出其他法子。后来,我二人轮流凿钉整整半年,方至崖底,本欲是来给天枢大哥收敛尸体,却看见天枢大哥安然无恙。天枢大哥经历这场变故,心灰意冷,便隐居在这悬崖之下。我二人也是每隔数月便以相互论证武艺为由,撇开众人,来此探望。因此我二人跳下来时俱是有了准备,并未受伤。你下来时不知下面是何情况,下坠之力甚大,伤了脏器,需要休养一番。”   黄铎不由得一阵唏嘘,忽然面露喜色道:“既然如此,待我与二位世伯养好了伤,便攀附着那铁钉一路上去罢,之前我还怕我三人身死,便无人能拆穿沈破天的诡计。如今,待得伤好,便能将这厮假仁假义的真面目公布天下了!”   西门正明摇了摇头,苦笑道:“贤侄,你却有所不知,那些铁钉,如今已不在峭壁之上了。”黄铎闻言,差点惊的从床上翻了下来,只听他急声道:“西门世伯,这是为何?那铁钉又去了何处?”   西门正明叹道:“前回狂刀门与傲剑阁历代相传的刀剑被盗之后,我与破虏兄又来看望天枢大哥。天枢大哥思忖半晌,谓我二人道:‘天璇向来疑心,之前我遇害生死,你二人却不曾找他死斗。如今传世刀剑被盗,你二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如此奇耻大辱都能忍下,天璇必然起疑。他必会遣人来监视你二人,我早已厌倦江湖,只想在这崖底了此残生,你们上去之时便将那些铁钉拆去,从此便当我天枢已死了罢。’我二人心中虽然不舍,但是天枢大哥既然已出此言,我二人亦不敢违背,便在上来之时将铁钉尽数拆去。”   东方破虏亦是苦笑道:“后来,我二人回商丘之时,恰逢贤侄你被天玑与欧阳无锋拦住。”黄铎听了,顿觉焦躁,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倘若不将沈破天这厮真面目公之于众,日后武林必为他所乱!”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均是摇头苦笑。正是:峰回路转死中生,身陷绝地徒气短。却说这崖底却无上去的法门,几人该如何是好,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天枢信手败黄铎 追思手足学艺时   此时,只听得门外天枢一声冷笑,道:“你三人竟然还在想出去之路,等可出去之时,便是我四人葬命之刻。我那弟弟向来心思缜密,疑心重重,他得知你三人跳崖之处必生疑心。如今正是剿灭武林正道之时,他兴许腾不出空子,但待他灭了武林诸雄,定会遣人下崖查看,看见我四人尸首才会安心。那时上去之路他们自会铺好,只是也须得有命出去。”   黄铎三人均知天枢与天璇手足数十载,对天璇性格了如指掌,他此言定然不虚,三人一阵默然。   过了良久,黄铎方才问道:“那依前辈之见,我等如何是好,莫不成在此束手待毙?”天枢在屋外沉声道:“我这个弟弟最是看重名利身份,让他亲自出山寻我必然显得他心里畏惧我,他多半是不肯的。倘若我所料不错,必是天玑与瑶光率北斗神教众多好手前来前来。既如此,我等只有四人,力敌则必死无疑,伺机而动,制服几个下来搜寻之人,换了他们衣服上崖。待到了崖上再突围而出,方有一线生机。”   西门正明点头道:“大哥所言甚是。”天枢忽然脸色一变,喝道:“既然你也知道甚是,你们两个用了从这小子身上掉出来的封平的那两瓶药,伤痛已经好了罢?还不赶紧出来练习兵刃,莫不是想等那天到来时在此等死不成!”   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听得天枢大喝,不禁齐齐打了个哆嗦,也不顾得黄铎,两人便灰溜溜的跑了出去。不过片刻,竹屋外便传来兵刃相交之声。   黄铎服用封平留给他的那两瓶药休养了三日,气血方才畅通。   第四日清晨,天枢便把黄铎喊出屋外,来到一片平地上,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亦是站在平地边沿处,他二人身边的架子上整齐摆放着一排兵器。天枢扔了一条齐眉棍给黄铎,自己也拿起一条齐眉棍,对黄铎道:“小子,你既然伤好,就让我看看你在何正道与柯降龙那儿学了几分本事,看看你届时有没有命突围出去。”   黄铎知道天枢是来考教自己功夫,恭恭敬敬对着天枢行了一礼,便横过棍来摆了一个起势。天枢不耐烦道:“快些把本事拿出来,莫不成还想让我老人家先出手不成?”   黄铎告了个罪,提起棍来大喝一声,一招“直捣乌龙”奔现天枢,天枢微微一笑,道:“还算学了几分本事。”   只见天枢手中齐眉棍轻轻接过,沿着黄铎手中齐眉棍的棍身一滑,黄铎登时觉得脚底不稳,一个踉跄,天枢一个转身便侧道黄铎身后,手中棍子往黄铎后背一扫,黄铎登时摔倒在地上。   天枢眉头一皱,呵斥道:“看你出手还有几分模样,怎的应变如此不堪,似这等本事真是丢了何正道和柯降龙的颜面。”   黄铎脸上登时羞红的犹如醉酒一般,却见他也不做分辨,又摆了个架势,一招“大圣降妖”朝着天枢脖项扫去。天枢丝毫不乱,双手持棍顺势格住,两手变掌,推着自己的齐眉棍沿着黄铎棍子的棍身一滚。   黄铎险些又是站立不稳,只见他连忙一个退步将齐眉棍一晃,朝着天枢胸口点去,两人又相交了五六个回合,天枢一棍将黄铎挑翻在地。   天枢不满的摇了摇头道:“似你这几分本事,如何逃得出天玑与瑶光之手?”黄铎心中羞愧难当,不知如何应答。   东方破虏见此情形,赶忙出来打圆场道:“大哥,黄贤侄毕竟是年轻人,习武才这些年岁,连何正道与柯降龙都不是你的对手,他又如何敌得过你?况且如今你隐居崖底,整日以钻研武学为乐,功力愈加精进,怕是天璇如今也已经非你敌手了罢。”   天枢冷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话,这么多年,你们俩人竟然才只有这般功夫,如何对得起祖上‘刀剑无双’的称号?你们若无双修的刀剑之技,单打独斗怕还不是这黄家小子的对手。”天枢这番话说的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两张老脸青一阵红一阵,西门正明瞪了东方破虏一眼,颇有怪他多嘴之意。   天枢顿了顿,又问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二人道:“当年你们俩尚在家中学艺之时,我与我那兄弟天璇共赴北疆抗击女真,那时我与他的功夫尚在伯仲之间。可等后来你们来到北疆之时,他功夫已在我之上,你们可知为何?”   西门正明一愣,道:“我与破虏兄均以为是大哥你忙于征伐之时,而二哥醉心武学,所以功夫超越了你。”不经意间,西门正明又对天璇以当年的“二哥”相称,待得反应过来,三人神色不禁一阵黯然。   天枢叹道:“这只是其一,倘若只是因为此,我那璇弟功夫在一年半载之内也难超越于我。只是当时机缘巧合之下,我们遇到了正在云游的一代剑仙,肖翔。”说罢,天枢遥看天空,陷入了追思。   东方破虏惊道:“莫不是当年与汪直同赴东瀛,连败东瀛两大剑圣,问鼎东瀛武林,威慑群倭的剑仙肖翔?”   天枢道:“正是此人,当时肖前辈已是百岁之年,犹精神焕发,红光满面,如同六十余岁之人一般,实乃异人也。而此时,他的剑术早已入了化境,草木皆可为剑。他当时正好见到我二人练武,点头道:‘两个小娃子功夫不错,可惜却有瑕疵。’我那兄弟当时年轻气盛,从未遇到敌手,见到一老人指点,便以为是个倚老卖老之辈,见他身无兵刃,不屑笑道:‘我看你身上并无兵刃,那边罢了,倘若你带着兵刃,我必要与你比斗一番!’”   西门正明闻言,嘿嘿笑道:“二哥当年竟然敢说此豪言?那肖翔后离汪直而去,回到中原,挑战中原各派,亦是从未一败,相传只有其师兄俞大猷方能与其比肩,二哥此番怕是要吃大亏了。”   天枢亦笑道:“谁说不是呢,当时我二人亦不知道那老者是肖翔,但是我想依着璇弟的脾气,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敢斗上一斗。肖翔闻言,微微一笑道:‘老夫心中有剑,万物皆可为剑。’说罢,从一边小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指着璇弟,璇弟年轻气盛,那经得起这般相激?提剑直取肖翔,肖翔便用那树枝与璇弟相斗,不过六招,肖翔的树枝便已顶住璇弟的咽喉。”   东方破虏大惊道:“仅才六招?二哥那时虽然年轻,但是功夫早已罕逢敌手,便是那些宗师名宿也未必胜的了他,肖翔前辈的功夫正是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天枢点点头道:“肖翔前辈的功夫确实已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懂。我们当时亦是大惊,知道是遇上了前辈高人,连忙向其谢罪,方才知道他是肖翔前辈,我们便求其收我二人为徒,教我们功夫。肖翔前辈笑道:‘我早已是自由散漫惯的人,收徒却不是耽误了我?看你们抗击女真,亦是精忠报国的好男儿,与我和师兄当年多有相似之处。既如此,我便留下来指点你们三个月本事,能练成何等模样,全凭你二人自己悟性。’说罢,肖翔前辈当真留了下来,每到夜里我二人便溜出营帐,去找肖翔前辈传授功夫。”   西门正明道:“若不是大哥你今日说起,我等还不知道你与二哥竟有这番奇遇哩。”   天枢微笑道:“我二人绝口不提此事只因肖翔前辈叮嘱:‘我如今寄情山水,无心再动刀戈,你二人切不可泄露我之事。否则江湖上流传有我的画像,倘若他们知道老夫如今仍然健在,挑战之士必然蜂拥而至,不胜其烦。’我二人谨记于心,因此从不曾泄露分毫,连着二位贤弟也不曾提起。如今又过了三十余年,料想肖翔前辈大略也已仙去了吧,再提此事想来也无妨。”   东方破虏道:“是啦,肖翔前辈人送外号‘剑仙’,二哥练剑,因此自然所获更多,所以最后功夫高出了大哥几分。”   天枢点头道:“正是如此,肖翔前辈离别之时也对我叹道:‘只可惜我师兄大猷已然仙逝,我又醉心剑道,只能从自己所见师兄棍法中指点与你,倘若我那师兄还在,教你棍术必然胜我十分,如今我将我师兄撰写的《剑经秘要》赠于你,你当认真参详,他日定能有一番成就。’说罢,肖翔前辈将一书递与我后便飘然而去。”   黄铎惊道:“长剑为棍,俞将军乃一代棍术宗师,其《剑经》晚辈亦是早已研读,着实心中佩服,不想竟然还留有一本《剑经秘要》。”   天枢面露悔色,道:“只恨我当年一心想扶大明社稷于将倾之时,却耽误了功夫,不曾好生研习这本《剑经秘要》。后此书我一直随身携带,我被逼跳崖之后怕它被水泡坏,打开一看,字迹竟然清晰可见,毫无泡发迹象,却也不知是何材质所成,却也神奇。之后这些年,我在谷底每日参详此书,才知棍法中竟然还有如此奥妙!若我当年依了肖翔前辈之言,好生参详,就算是我那二弟下了毒药,只怕也是困我不住,我也不至于到今天这幅田地!”正是:英雄追思当年事,只恨学艺懈怠时。却说这《剑经秘要》到底是否如天枢所说的这般厉害,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少年勤勉获传艺 情女痴等闻祸事   东方破虏安慰道:“大哥何须自责,当时你一心保国护疆,哪有时间留心武学之事?只怪我等愚笨,也皆没看出二哥竟然有如此狼子野心!”   一旁的黄铎忽然神色忸怩,低声道:“前辈,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那《剑经秘要》可否让晚辈看上一眼?”   天枢闻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黄铎登感局促,连忙抱拳道:“晚辈失礼了,此乃前辈挚爱,晚辈太过唐突,还望前辈恕罪!”   天枢笑了半晌,道:“你这小子倒也可爱,着实是个嗜棍之人,如若不然,岂会如此唐突。”西门正明笑道:“大哥,黄贤侄的身世我与破虏兄也早已告知与你,他生于棍棒传家的武人之家,后又与何正道、柯降龙,自然是喜好棍棒,你便让他看一看又能怎的?”   天枢亦是笑道:“正明,我又岂是吝啬之人?我只是笑这小子如此猴急,冲着他父亲为保我大明血脉而死,他又心怀忠义,我又岂会藏私这身外之物?”说罢,天枢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朝着黄铎扔去。   黄铎赶忙双手接住,却见封皮上赫然写着“剑经秘要”四个大字。黄铎大喜,都顾不上道谢,连忙翻开册子,却见那册子虽然纸张泛黄,但是字迹清晰可见。黄铎方才翻读了几页,眼中便已异彩连连,口中不断叫好。   天枢微笑指着黄铎对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二人道:“这小子如此痴迷,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以后你二人的那套‘刀剑无双’刀剑合击之术便拿来与这小子喂招。”   东方破虏闻言,面露不悦道:“大哥你怎这般小觑人?黄贤侄功夫虽好,但是我与正明兄共使‘刀剑无双’,就连天玑那厮也奈何不了我二人,何况黄贤侄一少年人乎?”   天枢冷笑道:“你倒还看不起这小子来?你看他方才看了几页,便瞧出了几分门道。以他这般悟性,加上我在旁指点,待得天玑、瑶光到来之前,你们的‘刀剑无双’便已非他的敌手。我且问你,此话你信也不信?”   东方破虏还未答话,西门正明在一旁插话道:“大哥这话我却是不信,黄贤侄毕竟是肉体凡胎,我与破虏兄早已合练‘刀剑无双’数十年。黄贤侄他便是神仙下凡,想在如此短时间内击败我二人,绝无可能。”   天枢不禁大笑,指着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二人对黄铎道:“小子,我只问你,你可信自己能在天玑、瑶光到来之前破了他二人的‘刀剑无双’合击之术?”   天枢等了半晌却不见黄铎答话,三人转头看去,只见黄铎正看着那本《剑经秘要》,神色痴醉,竟是根本不曾听见天枢之言。天枢三人见到黄铎如此模样,不禁齐声大笑。   翌日,天枢便叫黄铎与东方破虏、西门正明二人一战,不过数合黄铎便败下阵来,天枢便上前与三人分别耐心说道刚才比斗中疏忽之处。三人听罢,均是有所收获,待得休息了片刻,便复拿起兵刃切磋起来。   转眼一月有余,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在天枢指点之下,“刀剑无双”愈加精进。而黄铎棍法更是进步神速,令人咋舌,如今与东方破虏、西门正明二人切磋已能支撑到三四十合。   天枢一生不曾收过徒弟,也曾担心自己死后这身武艺失传。如今天枢见黄铎如此生性仁厚忠义,为人聪慧勤奋,兼之黄铎棍法日益精进,天枢心中顿生后继有人之感,亦是喜出望外。   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此时也方信天枢那句“待得天玑、瑶光到来之前,你们的‘刀剑无双’便已非他的敌手。”此言不虚。   这日,天枢把黄铎唤到屋内,正色道:“黄家小子,你人品武功我已见识,均合我意。老夫如今已到了耳顺的年纪,但却无子嗣。眼看着我朱家盘龙棍法便要失传,我心中不甘,便想这盘龙棍法传授与你,你可愿学?”   黄铎早就听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提起过盘龙棍法的厉害,心中也甚是向往。这些时日,与天枢相处,黄铎对这位长者也甚是敬佩。如今听到天枢这番话语,登时喜上心来,片刻之后,黄铎脸上却露出忸怩之色。   天枢见状,略思片刻便已明白,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倒是记得何正道。也罢,待你出去禀明何正道再行拜师却也不迟。如今你且也待我想破虏与正明一般,喊一声世伯罢了吧。不过既如此,你且须答应我一桩事。”   黄铎见心中所忧被天枢一语化解,甚是欢喜,道:“但凭世伯吩咐。”天枢叹道:“我与我那二弟毕竟多年手足,如今他虽然害我,我却不想伤他性命。他所做之事人神共愤,他日必遭武林同道诛讨。我希望你与他刀兵相见之时,倘若他败了,你能饶他一命。”   黄铎看着天枢满是期冀的眼神,微微思虑后便道:“世伯吩咐,不敢不从。但是为防天璇再次作乱,我会废其武功,给他找一个休养生息的好去处,找人时刻看守,还望世伯莫怪。”   天枢点了点头,叹道:“我那二弟心中多有所图,如此可保他一命,又可防他再动心思,甚是妥当。你且随我出来,今日起,我便将盘龙棍法逐步传授于你。”说罢,天枢转过头,走出屋子,黄铎连忙快步跟上。   话分两头,却说萧玉滢随萧万里回到兽王庄中,虽是日夜思念情郎,但想起父亲与情郎之间芥蒂已消,心中大石落地。想到情郎不久之后便会到来,也许会带着他师父一起来上门提亲。萧玉滢想到此时,时而欢喜,时而娇羞,小女儿姿态尽显于色。   这日,萧玉滢闲来无事,正与萧万里在厅中闲聊。忽有庄中弟子来报,有丐帮兄弟到了,萧万里急忙命弟子请入。   不久便见一个挂着五个麻袋的大汉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待看清来了,萧玉滢脸露喜色,道:“李大哥,你怎的来了?”   却说这个丐帮弟子正是李老三,李老三一看见萧玉滢,喘着大气急声道:“我的萧姑娘,你怎么现在还有心思笑的出来?你却不知,黄铎兄弟可能遭遇了欧阳无锋的毒手了!”   萧玉滢闻言一愣,随即笑道:“李大哥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你却不知,我与爹爹不久前正遇到黄大哥为欧阳无锋所困,是爹爹出手赶走了那老阎王,黄大哥自然没事。想必是江湖上有人见了当时场景,相互讹传,最为变为黄大哥遭了欧阳无锋毒手了罢。”   李老三听了,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急声道:“萧姑娘,我听到的却非如此,是沈破天沈大侠亲口告诉我们老帮主的。沈大侠那日身受重伤,来到我丐帮徐州分舵便晕厥了过去。便有弟子将此事告知老帮主,老帮主火速赶来。沈大侠醒后,却与老帮主说,那日他从京城欲回开封,路经商丘城外,正遇见黄兄弟与东方破虏、西门正明二人与天玑、瑶光与欧阳无锋三人厮杀。沈大侠便出手相助,奈何不是对手,受了重伤昏死过去。料想天玑三人也是以为沈大侠已死,未去细看,他也方才逃过一劫。”   李老三深深喘了口气,接着道:“沈大侠醒来之后,便去寻觅黄兄弟与东方门主、西门阁主的踪迹,沿着血迹追至悬崖边上,却见那血迹一直到了悬崖尽头方才消失。恐怕黄兄弟三人如今已凶多吉少啊!沈大侠受了重伤,生恐商丘、开封还有北斗神教之人,再三思量,方才决定我徐州分舵养伤暂避。”   萧玉滢闻得此言,也知道沈破天乃是武林成名多年之人,他之所言,料非虚事。若是如此,那黄铎如今怕早已是凶多吉少。萧玉滢顿时急的胸口一阵气闷,忽然哀嚎一声,两眼一翻,向后便倒。萧万里连忙一把扶住,仔细看去,萧玉滢竟是已经晕厥过去。   待得萧玉滢幽幽醒来,却已经在床榻之上,萧万里正坐在床沿,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萧玉滢想到黄铎已经跳崖,不由得悲从心起,搂住萧万里,放声恸哭。   萧万里心中也是悲切,他虽嫌黄铎过于婆妈,行事优柔寡断,但也能看出此子心存忠义,对自己女儿情真意切,不由得,面露悲色,长叹道:“也怪为父当日大意了,不想欧阳无锋竟然去后再返,还邀上了天玑与瑶光,当日我若在场,料想也不至于落败。”萧玉滢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悲泣。   一旁的李老三大声道:“萧姑娘,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此番定要为黄兄弟报仇。如今北斗神教联合鞑子,日益猖獗。老帮主广发英雄令,让帮中弟子召集天下英豪于下月二十五日在君山召开武林大会,共议对抗北斗神教之策。还希望萧庄主与萧姑娘届时出席,黄兄弟少年英雄,我李老三也甚是敬佩,竟然遭欧阳无锋这贼厮鸟与北斗神教的腌臜所害,我李老三也定要为黄兄弟报此血仇!”   萧万里点了点头,沉声道:“请烦李兄弟转告柯帮主,届时萧某一定到场,以尽绵薄之力。”李老三一拱手,道:“既如此,多谢萧庄主。萧姑娘也请节哀,李老三还要去几处门派告知此事,就此告退了。”萧万里微微欠身道:“小女抱恙,恕萧某不远送了。”便遣一名弟子将李老三送出庄外。正是:眼看待花好月圆,怎料化海市蜃楼。却说柯降龙要召开武林大会,江湖生又会掀起怎样波澜,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君山大会群雄聚 祸事横生清兵来   萧万里转身轻抚萧玉滢的秀发,安慰道:“滢儿莫要再哭了,天玑、瑶光、欧阳无锋都是成名多年之人,竟然如此无耻!此番我定会为你那黄大哥讨个公道!”萧玉滢半晌方才止住了大哭,低声啜泣道:“爹爹,为何女儿就如此苦命?女儿将真心托付给黄大哥,眼看就要苦尽甘来,竟然遭此变数,莫非是那老天看不得凡间有情人终成眷属么!”萧万里长叹一声,良久无语。   萧玉滢忽然道:“爹爹,这番讨伐北斗神教我也要随你共去,给黄大哥报仇雪恨!”萧万里正待劝阻,全看见萧玉滢眼神坚定似铁,便知劝也无用,只得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这些日子且随我好好习武,我且挑些亦学实用的本事教你,否则你去了华山亦是枉然。”萧玉滢咬着嘴唇,狠狠点了点头。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转瞬之间便已到了次月二十五日。君山山中,遍野之地均是带着明晃晃兵刃的武林中人,君山顶上,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   山顶平台上,四人正站在中间,看着众人,这四人正是柯降龙、何正道、萧万里与沈破天。   柯降龙咳嗽了两声,原本嘈杂的山顶登时安静下来。只见柯降龙缓缓开口道:“多谢诸位同道百忙之中前来君山,我四人为中原武林谢过各位了!”说罢,四人一起对着众人深深的作了个揖。   只听人群中有人大呼:“四位前辈这是做什么!关系武林存亡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四位大侠切莫如此,北斗神教勾结鞑子,我中原武林岌岌可危,多亏有四位大侠主持武林大会,应该我等谢过四位大侠才是!”“四位前辈,北斗神教那些龟儿子的欺人太甚,我等直接去将他端了岂不正好?”一时间,呼喊声此起彼伏。   何正道见状,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众人方才安静,何正道沉声道:“诸位或许有所不知,我徒儿黄铎与狂刀门东方门主、傲剑阁西门阁主两月前已被北斗神教贼人与欧阳无锋所害!此乃沈庄主亲眼所见,断然不假,沈庄主亦是身受重伤,差点为贼人所害,可见北斗神教早已有了扫除我武林正道的野心。”   何正道话音方落,却见人群中一名老者哀嚎一声,朝后仰倒,身边一中年汉子连忙扶住。众人扭头望去,萧玉滢一眼便看出那中年汉子正是“八臂秀才”刘汶山,身旁那人正是福伯,连忙朝着二人奔去,却见福伯已经昏死了过去。   刘汶山按压了福伯人中,福伯才悠悠醒转过来,看见萧玉滢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嚎啕大哭起来。萧玉滢亦是泪流满面,抽泣道:“福伯,您一定要保重身子。黄大哥已惨遭不幸,此番我们定要去北斗神教为黄大哥报仇雪恨!”   福伯点了点头,哽咽着嗓子道:“萧姑娘,黄家满门忠义,却不想天不佑好人,老镖头和少镖头都如此命苦。老头子我也活够了,这番去北斗神教跟他们拼了!”   东方宇和西门行想到父亲遭害,亦是恸哭不止,周围众人看此情形,亦是悲切难当,纷纷大呼要去尽诛北斗神教的妖人。   萧万里高声道:“诸位,我等今日聚于此处,便是商量对付北斗神教,如今看诸位均有打上华山之意,我四人心中也是如此主意。然则群龙不可一日无首,我等今日也需推举一名盟主,号令群雄,方是正途。诸位说是也不是?”众人纷纷称是。   萧万里又道:“萧某乃一介武夫,不懂行军打仗,驭人之术,此番只愿为马前卒,誓死效力。何谷主、柯帮主、沈庄主都乃是武林名宿,都是大家心悦诚服之人,萧某认为他三人之中可选一位为盟主。”   山顶众人各自高呼,有的道:“何谷主成名最久,行事稳重,可当大任。”又有的道:“柯帮主乃是丐帮之主,门下弟子千万,自然能统领我等众人,他方是合适人选。”也有人道:“沈大侠仁义为先,我等均是敬重,他为盟主,我等皆是心悦诚服。”还有人道:“若不是萧庄主两月前‘虎啸龙吟’在沈府救了我等一命,我岂有今日?我只唯萧庄主马首是瞻。”山顶之上一片嘈杂。   何正道、柯降龙、萧万里与沈破天四人也均是推辞不受。最后何正道、萧万里与沈破天三人都推举柯降龙为盟主,柯降龙推辞不过,只得接受。   却见柯降龙高声道:“诸位兄弟,柯某不才,蒙诸位错爱,推为盟主。依我愚见,北斗神教早已与鞑子勾结,清除北斗神教已经迫在眉睫。我们择日不如撞日,即刻启程,杀上华山,剿灭那些邪魔歪道,诸位以为何如?”   江湖众人纷纷均是叫好,各自喊道:“正该如此,奶奶的,老子早想找寻这些鸟人晦气了。”“柯帮主说得好,咱们立刻上华山,给北斗神教那些个龟儿子一点颜色看看。”“柯帮主,就听您的,带着大家伙儿走呗。”   忽然,有人高声道:“柯帮主,如此出发,是否太过仓促?”众人转头看去,却是一个国字脸,体形略显消瘦,留着络腮胡子,一副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   众人正是激愤之时,见有个文人意欲阻止自己攻上华山,不由得纷纷喝骂“你这穷酸书生,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莫不是北斗神教派来的细作,乱我等军心?且看老子砍翻了你。”   萧万里眼尖,一眼望见了他身边站着的年轻女子眼眶红了一片。萧万里仔细看去,那女子正是那日与黄铎结伴同行的陈瑶,心中一动,抱拳道:“莫非阁下便是‘明诗殿军’陈子龙先生?”   那文人还了一礼,道:“在下陈子龙,见过萧庄主。”众人听得这文人是陈子龙,嘴巴如同塞上了一团麻布一般,紧紧闭了起来。江湖谁又不知道陈子龙一心终于大明,誓死不降清廷,若论他是细作,那世上便无忠义之士了,江湖上亦有人赞其人道:   撰笔泼墨绝中原,策论瞻瞩冠神州。   肩挑南明兴亡事,忠义为国烙青史。   柯降龙也知道陈子龙乃是策论中的翘楚,连年领兵抗清,亦是久经沙场,乃正色道:“陈先生乃是多年行军打仗之人,亦是我等敬仰的义士。老叫花子一介武夫,论起领兵打仗、排兵布阵,自是远远不及陈先生。依陈先生看,该当何如?”   陈子龙刚要说话,君山四周却忽然传出炮响,众人大惊,四下看去。却见密密麻麻的军士从君山四面涌了过来,再看那旗帜,竟是满清镶白旗。   众人只听得清军中有人高声长啸道:“我乃大清豫郡王多铎,尔等草寇如今已被包围,倘若识时务的,下山早降。如若不然,待我大军上山,定叫尔等鸡犬不留!”君山上众人闻言,登时慌了手脚。   柯降龙既怒且惊,转头看向沈破天,道:“沈兄弟,当日你要去了君山四周盯梢之任,为何如此多清兵到来竟然毫无音讯?”沈破天亦是脸露惊色,道:“我也是不知,莫不成我放出去盯梢的人手都被多铎遣人暗中清除了么?”   陈子龙急声道:“两位大侠,当务之急是如何脱此困境,其中原因,等到了安全之处再议不迟。”柯降龙连忙问道:“陈先生可有何高见?”   陈子龙低头思忖了片刻,猛然抬起头,对众人道:“萧庄主的‘虎啸龙吟’怕已是用不得了,敌人在远,我等再近,若是一吼,怕是鞑子还没倒,我等先倒地了。愚以为我等已被围住,江湖上好汉虽然打斗的本事厉害,倘若与军队交战,必是乌合之众,一身本事不好施展,若与鞑子开战,则必败。如是苦守,我观鞑子将士此番数以万计,亦是必败。为今之计,只有分兵突围方有生机。”   何正道接口道:“愿闻其详。”陈子龙看着何正道四人,沉声道:“如今众好汉人心已乱,唯有四位能统御群雄。如今多铎在正北方,不如我们兵分四路,分别从四个角突围。丐帮此番人数甚多,柯帮主带着丐帮弟子从西北角突围;何谷主与两位高足带着江湖上功夫好些的朋友从东北角突围;萧庄主与沈庄主各率数十好手,带着各个门派与帮派弟子从东南角与西南角突围。”   陈子龙顿了顿,道:“只是西北角与东北角难免与多铎大军相抗,柯帮主与何谷主心里须有所准备。”柯降龙连连冷笑道:“老叫花子难不成还会怕这些个鞑子不成?”何正道亦是微微一笑,脸上并无丝毫惧色。   四人便依着陈子龙之言,将山上众人分为四拨,各自待命,只等柯降龙一声号响便冲杀下去。   却说山下多铎早已等的不耐,忽然高声喊道:“既然尔等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沈提督,你受了朝廷的官职,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山上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正是:英雄孤山陷重围,兵分四路为求生。却说多铎这话到底何意,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假仁义终露原形 延平王营救英豪   忽的西南角传来一声怒吼,众好汉皆是一惊,转头看去,却见福伯嘴角冒血,已倒在刘汶山身后,瞪大了眼睛,手指直直的指着沈破天。沈破天半条手臂还未收回,脸上也是略带惊异之色。何正道愣了片刻,方才醒悟过来,大喝道:“沈破天,你莫不是已经投降鞑子了么?”   沈破天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本欲先杀了刘汶山这匹夫,没想到这老匹夫竟然出来替他挨了一掌。何老哥,如今前明大势已去,归顺大清才是正途。几位老哥都是人中豪杰,何必自取灭亡?不若随我一起投靠朝廷,图个功名岂不甚好?”   柯降龙闻言,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住嘴,你这小人,亏老叫花子还一直把你当做兄弟,真是瞎了眼了!我还道鞑子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埋伏在左近,原是你这狗贼捣鬼!你这猪狗一般背信弃义的小人,老叫花子岂能容你活在世上!”说罢,柯降龙一跃而起,手中打狗棒朝着沈破天咽喉点去。   忽然,沈破天身边闪出一名头戴斗笠之人,手中一道银光闪过,抵住了柯降龙的打狗棒。那人顺手把斗笠一扔,柯降龙定睛看去,此人不是天玑还能有谁?   却见天玑喋喋怪笑道:“柯老头,我看你今天还有没有命活着走出去!兄弟们,都现身罢!”   天玑话音刚落,沈破天四周带着斗笠亦或是披着套衣之人纷纷去了装束,露出了本来面目。何正道等人看去,均是大惊,却见瑶光、欧阳无锋、臧霸、江湖四恶以及一干北斗神教的好手皆在其中,这些人左手臂上均缠了一条白底金边的长布,显然是早有准备。   天玑放声大笑,运气内劲,对着山下大声道:“还请豫郡王赶快发兵攻上山来,围歼了这些草寇反贼。”说罢,转头看着何正道等人,大声喝道:“各位兄弟,今日正是我等建功立业,博取富贵之时。各位兄弟,随我杀尽反贼!”说罢,双手提起手钺,朝着柯降龙扑去。   瑶光与欧阳无锋亦是不甘示弱,抄起兵器与何正道、萧万里斗作一团。君山之上,登时陷入一片混乱,喊杀之声,哀嚎之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君山便如同人间炼狱一般,血流成河,尸积成山。   沈破天带着北斗神教的一干好手四处厮杀,清兵亦从山脚下攻上山来,武林群雄登时腹背受敌,人心大乱。龙青云、哲鹏等人虽是苦苦支撑,奈何对方人数众多,己方人心已乱,也均是身上负伤,渐感不支。   天玑见此情形,哈哈大笑道:“何正道、柯降龙、萧万里,如今尔等大事已去,你们三个老匹夫何不早降?你三人也是一身本事,某家为你们说情一番,或许还能到朝廷混个功名,岂不甚好?”   柯降龙闻言,大骂道:“天玑你个恬不知耻,卖国求荣的腌臜,老叫花子便是和你站在都觉得脏了自己身子。今日死则死矣,来生宁为猪狗,也不愿与你这等下贱之人共处一处。”   何正道哈哈大笑道:“柯兄说的正合我意。”萧万里亦大声道:“柯帮主说的甚是畅快,今日,萧某便是去阎王殿上,也要拉上这几个腌臜一道!”   何正道三人见已陷重围,心中开始有了玉石俱焚之心,出招也不再留手,愈加凌厉。   如此一来,便苦了天玑、瑶光、欧阳无锋三人,他三人本欲困住何正道等人,待得大军攻上山来,这些人必死无疑。如今何正道三人竟欲以死相搏,势不可挡,天玑三人登时觉得压力陡增,叫苦不迭。   山上正厮杀间,山下清军也已赶上山来,多铎大笑道:“尔等草寇,还兀自螳臂当车,实在是可笑!儿郎们,建功立业正在此时,剿灭草寇,回去重重有赏!”清兵闻言,纷纷振臂高呼,抄起兵刃,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山来。   紧迫时分,忽听得君山东南面传来阵阵炮响,柯降龙大笑道:“鞑子果然是胆小如鼠之辈,来了如此多人马竟然还不放心,调来火炮围攻,老叫花子这条老命还真是值许多金银呢。”   沈破天脸上忽然浮现出阵阵疑云,问天玑道:“天玑护法,我却不知这周围还伏了火炮。豫郡王可曾与你说过会调来火炮?此乃何意?”天玑眼中也是飘过一丝厉色,道:“我也不知还有此节,却不知这小儿还满了我们些什么?”   正说话间,只听山下多铎纵声高呼:“沈破天,此处伏有火炮,必然还有叛军,你却隐瞒本王,意欲何为!”山上北斗神教众人闻言,均是脸色大变,瑶光颤声道:“竟然不是豫郡王的火炮,那是何人?”   瑶光话音刚落,却听东南角有人高呼道:“各位好汉勿慌,我乃大明延平王郑成功!我遣红夷大炮轰东南二处,列位好汉从东南角突围下来,我军在山下接应,先撤出此地,再做打算!”   武林群雄闻言,俱是大喜。何正道高声道:“大伙靠拢起来。云儿、鹏儿,你二人随萧庄主为突围前锋,我与柯兄率丐帮六袋以上弟子断后,大伙一齐往东南角突围!”   众人闻言,俱是纷纷向何正道等人靠拢。陈子龙亦是站在人群中高声指挥,原本混乱的群雄亦是逐渐有序起来,如今死中求生之时,众人无不听从号令,死战向前。   多铎见状,心中急躁,喝令大军左右两翼包袭东南角,奈何红夷大炮火力凶猛,炮弹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再无生气。清军一时之间俱是为之胆寒,被压制在东南二面,突进不得。   郑成功的大军从后面厮杀过来,山上的武林群雄亦是杀下山来,东南角的清军腹背受敌,孤立无援,登时军心大乱,被杀得四下逃散。   武林群雄与郑成功兵合一处,此时群雄早已满身血污,见得郑成功大军,登有恍如隔世之感。只见郑成功身边走出一名身着白衣的中年书生,走到陈子龙面前一把搀住陈子龙,道:“岳父,我自作主张,让你受惊了!”   众人看去,何正道惊讶道:“李岩兄弟,你怎到了延平王身侧?”那中年书生抬起头来,正是李岩。   郑成功赞赏的看了李岩一眼,对何正道说道:“李先生数日前来我处告知武林大会之事,邀我共来。我本欲只带几名亲信前来,李先生却道:‘此事声势浩大,鞑子必然也是知晓,却毫无动作,此中必有蹊跷。’于是李先生便嘱我带上一万精锐,运来三十门红夷大炮,以备不测。如今一见,方知先生运筹帷幄,果然名不虚传。”   柯降龙朝着郑成功与李岩一拱手,道:“多谢延平王与李公子相助,我等众人此番才能逃得性命。”李岩道:“柯帮主不必客气,鞑子人数众多,此处不可久留,我等不如先行撤走再作商议。”   郑成功点头道:“李先生此言正合我意,诸位如今正是疲惫之时,此地久留生变,我等便先朝后缓撤,待入了大明的领地再做打算。”说罢,郑成功后军改前军,护着众人缓缓撤走。   柯降龙望着天玑等人,哈哈大笑,高声道:“天玑匹夫,老叫花子命硬,这颗好大的头颅此番你怕是取不走了。你且养好身子,他日我等定会回来了结尔等卖国求荣的猪狗!”说罢,大笑着转身,随着郑成功大军去了。   天玑在半山腰直看的牙痒痒,奈何郑成功带来的一万人乃是精锐之师。如今何正道、柯降龙、萧万里等一众高手也入军中,倘若率领北斗神教之人硬攻,必然有去无回。天玑只得站在山腰恨恨的看着大军护送着众人离去,一言不发。   待得郑成功等人撤走,天玑方才率北斗神教众人下山,与多铎合兵一处。多铎见了天玑,厉声喝道:“天玑护法,草寇会合南明反贼撤走,你等众人为何不下山阻截,却要躲在山上毫无作为?”   天玑冷笑道:“豫郡王此言何意?你的大军不也是站在东南二面不敢进来?既如此,为何要我等下去送命!”多铎闻言,大怒,喝道:“放肆!我军乃是被郑成功这厮用红夷大炮阻拦,过来不得,你却是在山上停滞不前,不敢作战。多半是你天玑两面三刀,与那些反贼亦有些来往,如今故意放他离去,我看你怕是还怀着二心吧!”   天玑怒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豫郡王你可莫要欺人太甚,往某家头上扣这么大的帽子某家可带不起!你豫郡王背后虽有摄政王撑腰。可你莫忘了,如今皇上年纪渐长,他才是真正的天子,他器重的可是我家秦王,可不是你们这两个恃功自傲的叔叔。”   多铎闻言,脸色突变,但见周围如此多人,发作不得,只得狠狠瞪着天玑,仿佛要把天玑生剥活吞一般。天玑仿若不见,转头自顾自与瑶光说笑,多铎猛一跺脚,大喝道:“收军!”转头气冲冲的率领大军朝北去了。   天玑看着多铎的背影一阵冷笑,随即便带着欧阳无锋、沈破天与北斗神教众人朝西奔着华山去了。正是:怀鬼胎各打主意,逢事败二奸不和。却说北斗神教本与多铎相互倚靠,如今天玑与多铎不和,北斗神教又该如何打算,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遇反目天玑算策 逢授艺黄铎技成   数日之后,华山北斗神教大殿中,殿中只有天玑与另外一人,那人正站在主座前,面朝屏风,背对着天玑,若有所思。只听见天玑大声说道:“多铎那厮想保留自家兵将,让我等前去送死,属下自然不肯,那厮便心中记恨,说我等心中定有反意,勾结了江湖草寇。教主,多铎有摄政王撑腰,朝中势力极大,我等也须早做打算。”   那人沉默了片刻,猛然回头,眼中射出两道精光,紧紧的盯着天玑,天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将头微微低了下去。仔细看那人,莫约六十不到,身形略瘦,锥形长脸上留着三缕山羊胡,一对丹凤眼中神采奕奕,身着一件黑底黄边的锦衣。却见他如一座高山一般矗立在座前,散发着一股舍我其谁的王霸之气,此人正是天璇!   也难怪天玑会心中胆怯。问世间英雄,谁人能与天枢争锋?笑四海豪杰,何人敢与天璇匹敌?如今天枢早已消失多年,武林之中,还有谁能出天璇左右?江湖上亦曾有人叹息天璇与吴三桂二人道:   三桂苦战辽东日,天璇浴血北疆时。   倘若当时身便死,千古忠佞有谁知?   天璇缓缓坐了下来,沉声道:“我本欲效太祖皇帝,征雄兵、广积粮,然后再图复国大业。不想你如今与多铎不和,多尔衮此人疑心甚重,我等汉人既不能为他所用,他必欲除之而后快。”   天璇思忖了片刻,道:“如今满洲八旗虽都是女真族人,但各自心怀鬼胎,却也非铁板一块。多尔衮他虽是手揽大权,但却也说不上权倾朝野,否则也不至于最后皇位便宜给了福临小儿。既然事已至此,我等须挑拨福临与多尔衮二人,让他二人相互心生猜忌,叔侄相斗,我等才有喘息壮大之机。”   天玑点了点头,问道:“教主心中是否已有良策?”天璇捋了捋胡子,道:“依我看来,我这番却也去京城走一遭,面见鞑子小皇帝,说道一番多尔衮与多铎的是非。豪格与两黄旗一直与多尔衮兄弟的两白旗不对付,我此番亦是带上几份厚礼要去拜访豪格与两黄旗主一番,让他们为我在清廷中多做周旋。”   天璇看着天玑,冷笑道:“我此番去见鞑子小皇帝,便说多尔衮把持朝政,我心中担心皇帝安慰,意欲一统武林,作为小皇帝对抗他叔叔的一份本钱。小皇帝谅来也会应允,如今君山一战,武林中那些匹夫早已元气大伤,我等将整个武林收入麾下易如反掌。届时我等以陕西为根,外结南明弘历与川地的张献忠,三路进军,共分鞑子土地。待得把鞑子打出关外,只留弘历与张献忠,这二人弘历朝中内乱不断,张献忠一介匹夫,并无远见。弘历与张献忠,不过两个插标卖首之徒,何足道哉?这天下,终入我手。你我相交多年,虽名为主臣,实为兄弟,待得大事成后,必然让兄弟封妻荫子,共享荣华富贵。”   天玑脸上亦是浮出喜色,道:“恭贺兄长,终于能拿回先人基业,建文先祖在天之灵也必能安息了。若是对愚弟有何差遣,兄长尽管吩咐!”天璇笑道:“你如今宜网罗高手,准备征集兵丁,已备日后大事所用。”天玑点头称是,领命退下。   话分两头,却说不觉间又过去几月。一个水潭旁,一少年正在舞棍与两名使刀剑的中年人相斗,却见那少年人赤膊这上身,一身精肉线条分明,却见他手中拿的乃是一条丈二长棍,却见这长棍棍身灰黑似铁,棍的两端乃是龙首形状,棍身中镶这金色龙身图直至龙首。   只见这个使棍的少年越战越勇,一条长棍舞的滴水不漏,把那两名使刀剑的汉子逼得捉襟见肘。关键时分,却见这少年大喝一声,侧身长棍横扫出去,撞在剑尖刀刃上,只听得两声刺耳巨响,那两个汉子惊呼一声,刀剑齐齐脱手而出。   少年急忙收住长棍,一脸歉意的对着那两个汉子施了一礼。旁边一个老者拍着手掌哈哈大笑,赞道:“果然是孺子可教,黄铎小子,就棍术而言,你果乃不世出的奇才。短短几月,竟然已能将我朱家的盘龙棍法融会贯通,如今便是破虏与正明共使‘刀剑无双’竟也敌不过你。小娃儿进步之快,着实令老夫咋舌。”   这少年人正是黄铎,说话的老者便是天枢,那使刀剑的两个汉子自然是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二人。这些日来,天枢对黄铎、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三人都是日夜操练、严加督促,少有好脸色给三人。   黄铎忽闻天枢这番言语,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世伯您可千万别夸我,小子一下子带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还真不习惯呢。此番多亏世伯劳神费心的教导,东方世伯与西门世伯又有意相让,小子才能侥幸赢了半招。多谢世伯!”说罢,黄铎朝着天枢跪倒,深深拜下。   天枢却也不让,微笑着受了黄铎这一拜,方才开口道:“小子你也不必感激,我也是怕这路棍法失传,见你德才俱佳,方才有了传授之心。只是你答应我之事勿要忘却便好。”黄铎自然知道天枢说的是天璇之事,忙正色道:“自然不敢忘怀。”   东方破虏笑着一把拉起黄铎,怕了拍黄铎后背,乐呵呵道:“贤侄你也莫要谦虚,我和正明兄又哪里相让了?我与正明兄如今有大哥指点,功夫也算是更进一步。你方才将我二人击败,天玑之流,怕是已非你敌手。你师父何谷主,怕也敌不过你了哩。”说罢,东方破虏满脸欣慰,咧着嘴笑了起来。   黄铎一愣,这些时日来一直专心练武,却从不曾想到过这一节。如今东方破虏一提醒,黄铎方才记起天玑亦非“刀剑无双”的敌手,自己的功夫如今可能已步入武林中顶尖之流,天玑、瑶光以及四大名宿恐已均非自己敌手。   黄铎忽然感到心中一片迷茫,原本自己辛勤练武,不断追寻更高的武学境界。如今不知不觉间,自己功夫竟然已经不在在自己师父,武林泰斗何正道之下了。黄铎突生无所适从之感,愣在原地,喃喃道:“我的功夫已经不比师父差了?”   天枢见状,冷哼一声,大喝道:“臭小子你在想什么,功夫赶上了你师父便有多了不起不成?学武永无止境,我与天璇哪个收拾不了你?你想要去取多铎性命为父报仇,他乃镶白旗主,本就是一代高手,身边护卫森严,你没有绝世武艺,如何报的了这不共戴天之仇?”   天枢如此一喝,黄铎犹如醍醐灌顶,方才醒悟过来,对着天枢深深一拜,大声道:“世伯说的是,是小子糊涂了!”天枢见状,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的功夫在弱冠之年已至佳境,若如此以往,日后造诣必在我之上。只是你须时刻警记学武永无止境,须得戒骄戒躁,方成大家。”黄铎正色抱拳道:“多谢世伯,小子记下了。”   东方破虏哈哈大笑道:“今天也算是黄贤侄学艺有成的好日子,都板着个脸是作甚,须得庆贺一番。”西门正明也浅笑道:“正是,黄贤侄今日可要去水潭里抓上两条白鱼来熬一锅鱼汤,犒劳一下我们这两个陪你练棍的老家伙。”东方破虏闻言,大点其头,哈喇子仿佛都要流出来一般,高声道:“正是正是,这白鱼味道甚是肥美,就是机灵的紧,又滑腻的很,我与正明兄反正是抓不住的。大哥又不肯亲自下去抓,黄贤侄,此番如此可喜可贺之事,你可得多逮几条上来呀。”   黄铎听罢,看见这两个前辈一把年纪还如此贪恋口腹之欲,如顽童一般,哭笑不得,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苦笑道:“便依两位世伯之言,看上来又要下去洗个冰水澡了哩。”天枢看到黄铎这一脸苦相,不由得也被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却说让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垂涎欲滴的白鱼究竟是何物?原来悬崖下面的那个水潭中虽然常年奇寒,但其中竟然亦有鱼儿在里面穿梭,这种鱼常年不受阳光照射,浑身通透雪白,细细看去,身上血管竟然也隐约可见。   天枢为了锻炼黄铎身段功夫,就让他跳入水潭去捕捉这些白鱼。初时,黄铎进入水潭,只觉浑身奇冷难当,上下两排牙齿不停打架,哪里还能施展开手脚钻进水里去捕捉这白鱼?待黄铎适应了这水潭的奇寒,潜入水下去抓鱼,却发现这些白鱼周身滑溜,散发着淡淡白光,动作迅捷,比黄铎更是快出好几分。   黄铎每日早晨,便入水潭抓鱼一个时辰,初时,均是两手空空,直到二十几日方才抓上来一条白鱼。几人炖了一锅鱼汤,顿时觉得这鱼汤鲜美,鱼肉滑嫩肥厚,甚是好吃。   翌日,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为解馋念,便也跃入水潭抓鱼,不过一柱香时间便齐齐跳了出来,浑身哆嗦个不停,此时他二人才方知黄铎练功不易。   此后,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便每日眼巴巴的看着黄铎下去抓白鱼解馋,但这白鱼甚是难抓,黄铎常常需要几日方能抓来一条,急的两个大汉整日望穿秋水,吊着哈喇子度日,却也可笑。正是:英雄豪气虽冲天,奈何珍馐遮望眼。却说这二位世伯如今整日垂涎这口腹之欲,黄铎该如何是好,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少年追鱼见出路 英雄携手出绝境   如今,黄铎击败了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的“刀剑无双”合击之术,他二人率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如何提升自己功夫,而是撺掇黄铎去抓鱼来填二人的五脏庙,却也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黄铎也不再多言,浑身脱个赤条,憋足了气,一跃而起,伴着一朵小浪花便潜入水中。却说这水中鱼也似有灵性一般,见了黄铎进来,纷纷四散游了开去。黄铎在水中哪里追的上这些鱼儿,在水底乱蹿了一阵,一无所获,只得浮上水面换气。   黄铎刚浮出水面,却见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二人正蹲在水潭边,两个斗大的脑袋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水面。见得黄铎出来,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神色先是一亮,随即见到黄铎两手空空,二人眼神又黯了下去。   东方破虏急声道:“好贤侄,你如今连我二人都打赢了,莫非还赢不了几条鱼不成?赶快下去接着捞鱼,今晚还等着你的鱼下锅哩。”西门正明大点其头,道:“正是正是,贤侄你可要千万上心,我二人的五脏庙就指望你了哩。”   黄铎见状,不由得哭笑不得,心道:“你们二位世伯自己抓不住鱼,却叫我莫输于鱼儿,你们自己却也没赢得这鱼儿哩。”心中虽然暗暗发笑,黄铎嘴上也只能应道:“世伯稍后,我这便再下去,定要抓上一条肥大的上来。”说罢,黄铎深吸了一口气,又潜了下去。   黄铎刚潜入水底,便觉脸上被狠狠抽了一个巴掌,待黄铎定睛看去,原来竟是一条肥硕的白鱼从身边游过,适才便是它的尾鳍抽打在了黄铎脸上。   黄铎不由得略微恼怒,心中暗骂道:“好你这条该死的白鱼,竟然如此羞辱于我,今天合当你命数该绝!”黄铎却也不再去顾及其它白鱼,径直朝那条胖硕白鱼游去。   那胖硕白鱼却也端的是机灵,见到后面有个庞然大物朝自己游来,甩着尾鳍便朝着水中深处游去,黄铎岂肯相放?紧紧追在后面。   只见那白鱼游到一个黑色窟窿前,猛的就钻了进去,黄铎追的兴起,却也没想太多,亦是跟在后面钻了进去   。却说这窟窿不见天日,黄铎只能看见白鱼发着微弱的白光在前面游动。黄铎暗动内力,飞快摆动着两条腿朝着那白鱼游去。   一鱼一人追逐了半柱香的时间,黄铎渐渐感觉不妙,这黑窟窿好似不见尽头一般,自己却已感觉一阵发闷。黄铎心知是自己闭气过久所致,心中也不禁暗自懊悔,想要返身,却是一片漆黑,不知该如何行进,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追赶那白鱼。   正在黄铎憋的头昏脑胀之际,那白鱼猛然侧身,朝一旁游去,黄铎也不多想,跟着一个转身。却见有白色强光从上方射入水中,黄铎与那白鱼均是一愣。   终是黄铎反应比那白鱼快上几分,却见黄铎一把把三只手指塞入那白鱼口中,大指往鱼唇上一扣,硬生生扯着白鱼向高处游去。   只见一圈水波浮起,黄铎从水里钻了出来,手里正扣着那条白鱼,一阵刺眼阳光逼得黄铎睁不开眼睛。   待黄铎缓缓睁开双眼朝着四周看去,原来已在一条小河之中。黄铎四处眺望,却见森林茂密,远处隐隐有山峦起伏。黄铎愣了片刻,大喜的手舞足蹈,这却苦了手中的白鱼,被黄铎挥来拽去。   黄铎心中一阵狂喜,暗道:“却不想今日跟随这条白鱼,却到了这片地方,既然能见得到山林,必然已在崖底之外。我须赶紧回去告诉三位世伯,共同出谷方是正事。鱼兄啊鱼兄,这番可多亏你啦。”黄铎朝那白鱼看去,却见那白鱼被黄铎一阵折腾,竟然已经晕了过去,黄铎不由得一阵苦笑。   那白鱼晕厥却反倒省了黄铎一桩麻烦事,黄铎抓住白鱼鱼唇,吸了一口气,靠着白鱼散发出来的微弱白光,沿着那黑窟窿原路游了回去。   待得黄铎浮出水面,却听见一阵喝骂声传来。黄铎侧目看去,却见天枢、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三人均是光着膀子,浑身湿透。天枢正扯着嗓子大声喝骂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二人,二人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正低沉着脑袋。   黄铎略微思索便已明白,定是三人许久不见他上来,心中担心,便齐齐下水潭寻找,左右寻找不到自己只得回到岸上。天枢这番模样定是心中牵挂自己,因而喝骂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   黄铎见到三人浑身都滴着水珠,不由得心下感动,鼻子发酸,哽咽着嗓子故意打趣道:“三位世伯,你们莫不是也进了水潭抓鱼不成?”   天枢三人闻言,俱是一惊,转头看见黄铎正在水中,脸上均是露出喜色,齐齐的出了一口气,走上前来。   天枢破口大喝道:“臭小子你钻到哪里去了,我们三人许久不见你上来,心中焦急,便亲自下去找你,也找寻不得,还道你被鱼给吃了去!我看你是今日是得意忘形,故意消遣起老夫来了,你且上来,看老夫不打的你屁股开花。”   东方破虏也一脸幽怨道:“黄贤侄啊,你这番可确实不厚道。你这一下去久不上来,还得我们三人担心,一把年纪还下去洗了个冰水澡,也不曾找到你。上来便挨了大哥一顿臭骂,我只是馋点鱼肉,让你做点力气活,你却把我这老心肝都差点吓出来了哩。”   说着说着,东方破虏一眼瞟见了黄铎手上的那条肥硕的白鱼,口中的话越说越轻,最后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鱼便不再动弹。西门正明亦是看着白鱼笑呵呵的搓了搓手,道:“破虏兄你都瞎说些什么劳子?黄贤侄此番劳苦功高,这尾白鱼怕是得有个七八斤吧。”   黄铎闻言,只得无奈苦笑,片刻之后正色道:“三位世伯,我已找到出这崖底之路了。”东方破虏兀自盯着那白鱼,随口道:“嗯,如此甚好,你已经找到……你已经找到出崖底之路了!”东方破虏终于反应过来,猛然看向黄铎,一把拥住黄铎双肩,大声道:“贤侄你可确定能出了这崖底?莫要让我等落了场空欢喜。”   天枢与西门正明亦是神色紧张的盯着黄铎,黄铎点了点头,道:“如此大事,小侄若无十分把握,又如何敢说?”随后,黄铎便把自己紧追白鱼进入黑窟窿,一路游出谷底的事告诉了天枢三人。   天枢听罢,一拍脑门,懊恼道:“老夫还真是糊涂了,这水潭既然有鱼,必然是活水。既是活水,自当有与外界水源相同之处,水里自当该有接通外界的道路。枉我在这崖底呆了如此多年,竟然都不曾想到这一茬。”   西门正明叹道:“所幸天可怜见,让这白鱼带着黄贤侄找到了出谷之路,不然我四人只能在这崖底等着北斗神教之人来此方有突围出谷之机。若是北斗神教之人不来,我等怕是便要在此处终老了吧。”   东方破虏大手一摆,高声道:“大哥,正明兄,还长吁短叹作甚?既然黄贤侄已经找到了出路,我等赶快随他出谷去,在崖底已经过了近半年光景,也不知这外面翻天覆地成一幅什么模样了。”   西门正明连连点头道:“正是,黄贤侄,事不宜迟,你在前面带路,我们赶紧出去。”天枢嘴巴微张,方要说些什么,思索了片刻,终是没有说话,缓缓的点了点头。   于是几人带上了随身兵器,黄铎在前,紧拽着白鱼游入窟窿,天枢三人紧紧尾随其后,不过半柱香时间,四人探头浮出了水面。   四人游出小河,站在岸上,看着四周景象,恍如隔世。东方破虏四下张望一番,不禁失笑道:“这不正是商丘城外二十里处的小河么,却不想这条小河竟然还通连崖底。”西门正明亦是叹道:“不错,却不想还有这么一条水道,可笑我二人当年辛苦打钉半年方才下到崖底。”二人不禁一阵唏嘘。   黄铎见状,连忙说道:“世伯,如今武林风起云涌,我等已经近半年不知世事。依小侄看,立即进商丘看一番情况方才是当务之急。”东方破虏拍了拍自己脑门,道:“你瞧我,一出来便高兴糊涂了,贤侄说的甚是,大哥,正明兄,我们赶紧回商丘卡看看。”   说罢,东方破虏转身便走,天枢忽然道:“贤弟稍后。”东方破虏转过身来,奇道:“大哥莫不是还有何吩咐?”   天枢叹了一口气,看着东方破虏、西门正明与黄铎三人,缓缓开口道:“我早已是该死之人,阴差阳错侥幸活到今日。经历过手足背离,骨肉相残方才到崖下苟活了二十年太平日子。如今我早已心灰意冷,既然出来,只想云游四海,不愿与我那兄弟再动刀戈。”   西门正明听闻此言,突然神色激动,大声道:“大哥,二哥如此计算于你,你不再计较,那是你念在手足之情,这也罢了。但是如今鞑子已占据天下三分有二,你若不出来振臂高呼,带着大伙抗击鞑子,那大明必亡,你又有何颜面去见朱家列祖列宗。我与破虏兄亦是有负先人所托,如何有脸再进宗庙?”正是:绝境犹可寻生路,心死如何能再燃?却说西门正明以天下宗族的大义说道,天枢是否回心转意,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虎兄意冷留棍去 狼弟野心欲称雄   天枢摇了摇头,轻声道:“正明,一家之天下,你又何苦看不破呢?如今天下,数年饥荒,接着草寇四起,女真入关,至今仍然战乱不断,天下百姓苦不堪言。你曾与我言道,这数十年来,天下百姓人口十成去了七成,留下来的三成亦是生活与水深火热之中。倘若我如今振臂高呼,那又能如何?我那兄弟自己誓要将我除之而后快;南明弘历亦会忧虑自己皇位不保,定会来算计于我;我当年击杀努尔哈赤,鞑子又岂能容我?我若出来,只会惹得你们都成众矢之的,如此,我大明难兴,武林反而要因我生灵涂炭,这又何苦?”   天枢顿了顿,又道:“再者,当年太祖皇帝乃是贫苦出身,荣登九五之后亦是心系天下百姓,整顿朝纲,四海无不诚服,此方乃帝王之道。如今虽是鞑子当权,但女真鞑子却与元人有所不同,他们亦是要长治久安建一番功业,鞑子土地上的百姓如今已安于生计,哪里愿意早起刀兵?”   东方破虏急道:“大哥,即便如此,这终究是我汉人的土地,我等又岂能为鞑子所奴役?”天枢笑道:“破虏勿要急躁。天下之大,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许是我大明气数已尽,但他鞑子又岂能长治万年?我中原汉人数千年传承,这天下又岂会永远在他鞑子手中?待得鞑子朝纲混乱之时,自有会汉人振臂高呼,取而代之。”   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见天枢如此说话,便知其心意已决,不好再劝,西门正明摇了摇头,对天枢道:“大哥,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兄弟便不再多劝。但是宇儿和行儿却从未见过你这伯父,不如你进城与他二人见上一面再走不迟。”   天枢摆了摆手,叹道:“我又如何不想见到二位贤侄?但是如今江湖上不太平,北斗神教耳目众多,倘若被人知晓我与你二人相通,反而害了你二人满门。他日天下风云过后,我自会来你们处探望。”   黄铎也只天枢要走,心中不舍,问道:“既然世伯已有了主意,可否告知去处,我等想念之时,也好过来探望。”天枢哈哈大笑,道:“臭小子还真是儿女情长,你且宽心,我自会来衡山找你与何正道的。你们三人怎的如此婆婆妈妈,与妇孺一般,老夫不与你们多说,去也!”   说罢,天枢大笑着一跃而起,将盘龙棍一砸,没入黄铎面前土地几寸,摇摆这双手,御风滑树而去。黄铎三人望着天枢背影,只听闻远远传来一句:“你们勿要挂念,黄小子是个忠厚侠义的好后生,这根盘龙棍便托付于你,切记所托之事!”三人相互而视,均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黄铎对着天枢消失的背影跪倒在地,深深的拜了三拜方才起身。三人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商丘走去。   狂刀门大门紧闭,门内大厅中虽桌椅摆放整齐,但却依稀看得出有打斗过的痕迹。东方宇正坐在主座,捂住胸口一正猛咳。一个弟子递上来一碗汤药,东方宇接了过来,轻轻吹了几下,便仰头喝了下去。   此时,大门“吱嘎”一声被推了开来,狂刀门弟子听到此声仿佛如临大敌一般,纷纷抽出刀来看向门口。   东方宇亦是猛然把碗摔在地上,抽出长刀,对着屋外大喝道:“北斗神教的狗贼,我狂刀门都是忠义之士,又岂会和你们这等小人为伍!你们也莫要白费心机,今日,我等便与你们这帮狗贼分个生死!”   只见门外走缓缓走进来三个人,东方宇一见为首那人,手中长刀“咣当”掉在了地上,快步上前抱住那人,嚎啕大哭起来。   这三人正是黄铎、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为首这人便是东方破虏。东方破虏见到儿子如此模样,不禁也是鼻子发酸,轻轻拍打着东方宇的后背,哽咽道:“宇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众人见到如此景象,无不为其二人父子之情所感,纷纷潸然落泪。   过了半晌,东方宇方才止住了哭声,又是一正猛咳。东方破虏连忙给东方宇顺了顺后背,关切道:“宇儿,怎么咳的如此厉害,莫不是受伤了?”东方宇点了点头,恨恨道:“儿子学艺不精,前两日为饕餮客所伤。”   理了下头绪之后,东方宇开始从武林大会开始向黄铎三人说起。却说那武林大会之后,各地英豪死中逃生,多有带伤者,便只得各自回到旧地休养生息。却说两月之后,北斗神教忽然昭告武林,天璇受了顺治皇帝之命被封为武林盟主,统一武林,但凡有不从者,皆以反贼论处。   中华武林经过君山一役,早已元气大伤,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一时间不禁人人自危。北斗神教亦是派出数路人马去收复武林各大门派与帮派,但有不从者,便刀兵相向。两日前,饕餮客与千杯叟奉命分别率人去收服狂刀门和傲剑阁,东方宇和西门行哪里肯从?便各自在门中与北斗神教之人打斗起来。   一场苦战过后,东方宇和西门行均是负伤,饕餮客与千杯叟走前曾留话道:“给尔等几日时间,倘若下次来时仍旧冥顽不灵,定叫尔等满门鸡犬不留!”   东方宇说完这些日经历,苦笑道:“适才我还当是北斗神教的妖人又来上门,便要与他们一决生死,却不想是爹爹与世叔还有黄兄弟。原本沈破天说你三人已死,我便不信,但是迟迟不见你们归来,不由得我不信,这半年你们究竟去了哪儿?爹爹,你可想煞孩儿了!”东方破虏沉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去我书房再议。”   说罢,东方破虏带着西门正明、黄铎与东方宇走进书房,转身遣散了前来围观的弟子,将书房房门上栓,方才轻声对东方宇说了这半年经历。   东方宇听得天枢未死,自己父亲三人竟有这般奇遇,不禁低呼道:“竟然有如此奇遇?天枢大伯竟然还健在,只可惜无缘见上一面。”说罢,东方宇看着黄铎,一脸羡慕道:“黄兄如今得到天枢大伯指点,功力愈加精进,恐怕武林中无人是你对手了哩。”   黄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东方兄莫要取笑,此番确实多亏了三位世伯耐心指点,我方能有所精进。”   东方宇忽然道:“爹爹你们此番可是一脱离困境便回了狂刀门,未曾去到其它地方?”东方破虏诧异道:“正是,莫非有何不妥?”东方宇摇了摇头,看着黄铎道:“倒无不妥之处。只是此番武林大会何谷主与黄兄的两位师兄,何有萧庄主与萧姑娘以及李岩将军均是在场。此番苦战太过混乱,大多都是身上带伤,却不知道他们现状如何。”   黄铎一惊,赶忙问道:“大哥和滢儿也来了?他们可曾受伤?”东方宇摇了摇头道:“退出君山后,众人均是四散开来,我亦不曾见到他们。但料想李将军功夫出众,萧姑娘有萧庄主照应,应该无碍。只是福伯……”   黄铎听到此处,见西门行欲言又止,不禁心中一颤,大声问道:“西门兄,福伯怎么了?”西门行支支吾吾道:“福伯已遭不测。”黄铎闻言,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只听黄铎颤声问道:“福伯是如何遇害的?”西门行便一五一十把福伯遇害一节详细告诉了黄铎。   黄铎听罢,只气得怒从心中起,咬碎口中牙,猛一跺脚,地上青砖裂个粉碎。只听黄铎一字一句道:“沈破天老匹夫,我不杀你,誓不为人!”东方破虏连忙道:“贤侄休要气坏了身子,此仇我等定会与你一同去报。”   黄铎听闻福伯已经遇害,想到自己师父师兄,红颜知己,结拜大哥如今均不知状况如何,不由得心中急躁,便对着东方破虏等三人一拱手,道:“两位世伯,东方兄,在下着实担心诸位师友安慰,待在此处如坐针毡。恕我无礼,先行告辞去探望诸位师友。”   西门正明道:“贤侄且莫太过忧心,何谷主与令师兄也均是武林中顶尖的人物,定然无恙。如今武林正乱,不如我等陪你走上一遭?”黄铎连连摆手道:“世伯太过客气了,北斗神教定会再来商丘,届时只有两位世伯才能护住两门平安,又岂能轻离?我这一路去,虽然北斗神教厉害,但是想留住我,怕也是没这么容易!”   东方破虏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道:“贤侄所言甚是,如今你的功夫,行走江湖自然不成问题。但是须要谨记人心难测,万事小心,倘若有什么用的到狂刀门与傲剑阁的地方,尽管托人带信便可。”西门正明亦是赞同的点了点。   黄铎知道二人禀性,也不客气,抱拳道:“小侄记下了,多谢二位世伯,既如此,小侄就先去了。”说罢,黄铎一拱手,拜别了东方破虏、西门正明与东方宇三人,匆匆朝着衡山去了。   却说待得黄铎到了衡山山脚,环顾四周,平日里车马交错的衡山如今竟然门可罗雀,黄铎不禁心中甚是奇怪,连忙加快了步伐赶上祝融谷去。   祝融谷内一片寂静,只有老铁发出“嘿咻嘿咻”的砍柴声,黄铎走上前,轻声唤道:“铁叔!”老铁先是一愣,然后转过头来,看见黄铎。老铁扔下手中短斧,一把抱住黄铎,激动万分,高声道:“小铎,你可回来了,都一年不曾见到你了。主人和你两个师兄都说你遭奸人所害,我却一直不信,如今你终于回来啦!”   说完,老铁转过头对着里屋大喊道:“主人,青云,小鹏!快出来呀,小铎回来啦!”   只听得里屋木板一阵异响,何正道、龙青云、哲鹏三人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见到老铁身边的黄铎,均是又惊又喜。正是:师徒离别各牵挂,相逢自有千般喜。却说这师徒四人有半年不曾相会,如今再见又是怎一番光景,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久别离师徒重逢 欲代劳师徒过招   龙青云上去一把拍在黄铎肩头,急声道:“师弟,这么久不见你,我还以为沈破天所说是真的。我看你身体无碍,怎的这么久了连个口信都不捎回来?”话中颇有埋怨之意。   黄铎苦笑着将这一路的经历告知四人,四人听罢,皆是唏嘘不已。黄铎话刚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何正道面前深深一拜。   何正道一愣,一把将黄铎扶起,道:“铎儿,你这是作甚。”黄铎眼眶泛红,哽咽道:“师父与师兄在君山上苦战,徒儿却不能尽绵薄之力,是徒儿不孝。徒儿在崖底,贪恋天枢世伯的棍术,未得师父应允便求世伯传授功夫,亦是对不起师父。徒儿知错,心中有愧,还请师父责罚。”   何正道轻轻扶着黄铎手肘,笑道:“铎儿,你就是太过于拘泥。我与你两位师兄在君山之时,你尚被困在谷底,出来不得,如何能来相助?就算你来了,一人之力,又能翻起什么风浪?只会让我徒增担忧。”   何正道顿了顿,又看着黄铎背上的盘龙棍道:“天枢兄功夫绝伦,平生行侠仗义,豪气冲天乃是我平生敬佩之人,他愿意收你为徒,授你功夫,我自是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于你?莫不是你觉得为师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倒是你,学了他功夫还不认人家做师父,却是什么道理?以后见到天枢兄,切记要行师徒之理!”黄铎连忙正色应道:“确实是徒儿的不是,徒儿记下了。”   何正道又捋了捋胡子,道:“铎儿你此番一路回来,想必江湖中的事大略也都知晓了把。”黄铎答道:“狂刀门中东方兄均已经告诉徒儿了。”   何正道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道:“如今北斗神教意欲一统武林,已经派出好几路人马去收伏各大门派与帮会,虽然大家协力抵抗,但是亦难维护周全。如今我最担心的,并非是中原各派,而是你的岳父萧万里。”黄铎一听,脸上变色,急忙问道:“师父何处此言?”   何正道忧心道:“如今北斗神教想要一统武林,其它门派与帮会也还罢了,我与柯兄、萧兄,他们定是想要收为己用,倘若不能为己所用,必然欲除之而后快。柯兄有丐帮弟子千万,北斗神教自然奈何他不得;我地处中原,与诸路江湖朋友来往方便,又有衡山派相互倚靠,北斗神教也是有所忌惮;只有萧兄地处东南,本就偏僻,他生性又不喜与江湖朋友走动,倘若北斗神教找他麻烦,那可就大大的不妙啦!”   黄铎闻言,急道:“这却如何是好?不如弟子即刻出发,去往兽王庄,助萧庄主一臂之力!”何正道摇了摇头道:“我料北斗神教去兽王庄之人必定会有两个功夫与萧兄不想伯仲的高手,你虽然得到天枢兄传授棍法,但是毕竟时日不多,恐非他们敌手。再者,让北斗神教如此下去,武林终有被蚕食完的一天。”   龙青云听罢,亦是万分担忧,问道:“难道就只能坐等北斗神教吞并武林不成?”何正道叹了口气,道:“依我看,为今之计只有再开一次英雄会,广邀武林群雄与北斗神教做最后一搏。只是经历了君山一役,若非延平王到来,我等便是九死一生。如今武林更是人人自危,不知道还有多少同道愿意前来。”   哲鹏思索了片刻,道:“如今武林中人都是到了生死之际,此乃最后时机。倘若不来,他日不是为鞑子奴役,便是死路一条,也不由得他们不来。如果我们与武林各门各派好好说道,应该都能理会的了这要紧之处。”   何正道闻言,点了点头,道:“鹏儿所言甚是。既如此,我且让衡山弟子去通知各处门派下月初十在衡山召开英雄会,万兽庄便由我亲自走一遭。你们便在此处做些布置,此处虽然乃是南明境内,但是不可不防鞑子忽至,你三人务必小心。”   黄铎连忙抱拳道:“师父不可,英雄会如此多豪杰,此处须有您主持大局,兽王庄徒儿走上一遭便是。不是徒儿自夸,如今徒儿虽不敢说胜的了天玑,但亦不至于落败。”   何正道脸上露出不信之色,正色道:“铎儿,我知道你是担心你那位萧姑娘和你未来的老丈,但是此事事关生死,切不可托大。还是为师走一遭,方为稳妥之策。”   黄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道:“徒儿这许多时日从不能为师父分忧,心中甚为惭愧,如今师父要去兽王庄,一路山水奔波,让徒儿于心何忍?师父倘若不放心徒儿功夫,一试便知,倘若届时师父觉得徒儿去仍是不妥,那徒儿甘愿听奉师令。”   何正道摇了摇头,扶起黄铎,叹道:“痴儿,痴儿,这又是何苦呢?你我名为师徒,情同父子,你的心意我又怎能不知?既然你如此坚决,那便去演武场让为师看看你这些时日到底精进多少。”   说罢,和正道转身走向了演武场,龙青云走到黄铎身边,吐了吐舌头道:“师弟,如今是事关生死的时候,师父可不会像平日喂招这么让着你呢,你可要多加小心。我房里还有些外伤灵药,等会儿你身上有什么青紫红白,记得来我这么上药。”哲鹏亦是一脸同情的看着黄铎。黄铎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与两位师兄一起走进了演武场。   何正道扔给黄铎一条丈二棍,自己拔出一把未开封的长剑,微笑着看向黄铎,道:“铎儿,如今方才想起下山之后便不曾与你喂招,莫约也有一年了吧?如今也正好让为师看看你这一年来有何收获。”   黄铎连忙做了个起手式,对着何正道一拜,道:“既如此,徒儿便放肆了,还请师父多多指点。”   说罢,黄铎双手握棍,抖了一个棍花,低喝一声,施起盘龙棍法中的“龙破九重”朝着何正道胸口点去。何正道不由得心中一惊,黄铎这一棍看似普通,但此棍来势非平非正,棍中还按藏螺旋之劲,端的是厉害无比。   何正道不敢有丝毫懈怠,脸上露出凝重之色,脚尖朝后一滑,手中长剑格住黄铎这一棍,却无停顿,直取黄铎咽喉,两人立刻斗作一团。   却看这师徒二人,师父剑如雨打芭蕉,只看到道道银光来回穿梭,端的是轻巧盈动;徒弟棍如响雷破云,唯见得乌芒四下飞舞,仗的是势大力沉。这二人龙争虎斗,只得一旁龙青云与哲鹏喝彩连连,不断叫好。   何正道与黄铎师徒二人二人来回斗了五十余回合,黄铎猛然收住长棍,跳出圈外,握着长棍叩首道:“师父剑法精湛,徒儿已是不敌。”何正道哈哈大笑,轻轻拍了一下黄铎脑门,佯骂道:“臭小子,你师父有几斤几两自己能不知道,我看你出手尚留了几分,想必是看我年事高了,怕我气力不支,故意认输的吧?”   龙青云闻言大惊,连忙道:“师父您可莫要偏袒小师弟,故作捧他两句。师弟如今方才二十,与我们分别不过半年,难不成便有这般本事?”哲鹏眼中也流露出不信之色。   何正道脸色一板,佯怒道:“莫不是师父平日里对你二人便不好了?你们师弟自己日夜勤勉,方才能有如此本事,你们这两个师兄难道不觉羞愧?”说罢,狠狠的瞪了龙青云与哲鹏一眼,吓得二人赶忙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何正道又接着道:“铎儿的功夫,已经不在我之下,若是我所料不错,恐怕已经高出我几分了。”   这话一出,哲鹏再也忍不住,眼睛睁的如铜铃般大小,喃喃道:“师弟功夫竟然已不在师父之下,师父你可莫要诓我。”   何正道笑骂道:“臭小子,为师诓你作甚?你若不信,你师兄弟二人与你师弟斗上一番不就明白了?”龙青云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笑道:“不斗不斗,师弟适才与师父过招,棍法精妙之处已非我二人能懂。倘若我二人联手输给师弟,那我们这两个师兄颜面何存?”   何正道见得龙青云这如同无赖一般的作答,本欲喝骂,不由得想到这两个徒儿幼时亦是有此天真烂漫的时刻,心头浮起一片温情,便也不再说道二人,转过头来对黄铎和声道:“铎儿,你功夫竟然能在短短半年之内入此佳境,亦是我未曾料到的。你既有此本事,去兽王庄我自是放心的,想必你那老岳丈和你那萧姑娘看见你如此功夫,愈加欢喜。今日天色已晚,你明日清晨出发不迟。”   黄铎脸上微微一红,道:“多谢师父,那徒儿便明日清早再上路。”何正道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倒是让天枢兄费心了,数十年不见,只可惜他未与你同来。我们师徒也有半年不曾相聚,老铁,今日下厨做几个拿手菜,我们今日要好好说道说道。”   老铁应声去了后厨忙活。是夜,师徒四人谈天说地,心中均是满满温情,畅聊至四更天方才各自休息。翌日,黄铎清早起身,也不愿惊扰道师父师兄,自己整理了一个简单包裹,把盘龙棍用长条布袋包住,挑起包裹,便独自匆匆下山去了。正是:相聚时短长离别,少年孤身赴东南。却说黄铎此去可否一帆风顺,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兄弟离别再相逢 义勇齐聚谋大计   却说清兵如今天下已经三得其二,兵分二路去取南明与大西,大西皇帝张献忠在川地与清军苦战。虽大西军重创清军,但张献忠却在凤凰山遭流矢射中而死。张献忠部将见张献忠并无子嗣,纷纷自立,于川地多处与清军相斗。   川地地势险要,清军不明其中厉害,屡遭伏击,损兵折将,清军统领豪格与鳌拜亦遭多尔衮责备。多尔衮见南明久攻不下,便将南征军队调去川地,与豪格合兵一处,共平蜀乱。如此一来,川地战事愈加吃紧,南明却暂得一丝残喘之机。   黄铎一路向东而行,只见得各处残垣断壁,满地狼藉。百姓虽暂免战事,但历年战乱,何人家中没有死伤?虽得了一时太平,却听不见哪家欢喜,只听得满街哭嚎。不见得炊烟四起,只看见荒坟漫山。黄铎见此惨状,不由得双目含泪,心如刀割。   黄铎心事重重,恍恍惚惚沿着大路而走,这日走到了鄱阳湖边,找了个船家便要过湖,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呼:“前面那位兄台莫不是我黄铎兄弟么?”   黄铎一愣,转头看去。待见得来人,黄铎不禁大喜,快步奔上前去,紧紧抱住那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大声道:“大哥,不想竟在此处与你相遇!”   却说那人正是李岩,李岩见了黄铎亦是万分激动,用了扶了扶黄铎肩膀,急声道:“兄弟,这些日子想死哥哥了,江湖传言都说你被北斗神教奸人所害,哥哥只恨如今手上再无十万雄狮,不然定要上得华山替你雪恨。天可怜见,不想我兄弟二人竟然能在此处相遇。我看你一路风尘,此处不是说话之处,且去我住处一叙。”   说罢,李岩也不等黄铎答应,拉起黄铎便跳入一艘小船,对着艄公道:“回营。”那艄公一声得令,便驾着小船遥遥晃晃驶入湖中。   过了莫约一柱香的时间,小船来到一处岸边停了下来。黄铎、李岩二人跳下船来,黄铎抬头看去,面前是一处营寨,上面牌匾上赫然写着“鄱阳水寨”四个大字。   李岩带着黄铎走入寨中,走入一间营帐中坐下。李岩刚要开口,只听见帐外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人,却是个姑娘,那姑娘一入营帐,便喘气大气高声道:“姐夫,如今军中诸味药材均已不够,必须要去添置一番,否则下次战事再起,便无药可医!”   那姑娘话音刚落,一眼看见了李岩身边的黄铎,黄铎亦是看着那姑娘,两人双双愣住了。黄铎仿佛如在梦境一般,轻轻唤道:“阿瑶。”   那女子正是陈瑶,只见她亦是轻声呢喃应道:“黄大哥。”两人四目相对,却是久久无语。   李岩见此情形,只得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二人如梦初醒,均是缓过神来,不由得都面红耳赤。李岩佯作不见,问陈瑶道:“阿瑶,你自第一次与我兄弟二人相见后何时还见过我这兄弟?否则如何能一眼辨认出来?”   陈瑶脸上更是通红,忸怩了半晌,方才吞吞吐吐道:“我这些年师从药王谷,半年前黄大哥因为寻觅臧霸曾来过一次药王谷,助我药王谷解围。后来我欲回来寻找姐姐,便与黄大哥同回。知道他正忙于武林大会之事后,为了不耽误黄大哥,便留书一封,私自走了。来到爹爹处后,整日里忙着给将士医治伤病,却也忘记提及此事了。”   黄铎闻言,只得苦笑,他又如何不知道必是陈瑶心中为情所伤,因此不愿提起此事,徒增烦恼。李岩是个七窍玲珑之人,又岂能看不出其中的几分道道?他却也不说破,转头看向黄铎道:“兄弟,你这半年究竟去了何处?可急死了哥哥了。”   陈瑶听得李岩此问,心中亦是好奇,不由得收起了小女儿家的羞涩,抬头看向黄铎。黄铎便将这半年遭遇告诉了二人,只是关于天枢这一节,黄铎再三嘱咐二人务必守口如瓶。   李岩与陈瑶正色应下,听完黄铎这段奇遇,亦是一阵唏嘘。李岩不禁叹道:“想当年天枢前辈万军丛中斩杀努尔哈赤,是何等英雄豪杰,却不想如今竟甘心隐居崖底,只怕已是心灰意冷了吧。”   随即,李岩又问道:“既如此,兄弟你如今又是要何去何从?”黄铎便把何正道欲开英雄会之事告于李岩,亦说道自己此遭便是去兽王庄见萧万里父女。陈瑶闻言,眼神微微一黯,轻轻低下头去。   李岩看在眼里,陈瑶心思便猜到了八九分,不由得暗叹一声。李岩略微思忖了片刻,对黄铎道:“兄弟,你如今武艺大进,此去兽王庄我自是不需担心。只是此番这英雄会务必好生谋划一番,此乃我武林正道与北斗神教最后一搏,倘若事败,从此便再无回天之力,万不可再发生昔日之事。”   黄铎闻言,亦是神色一正,道:“大哥你当年乃是闯王手下第一号军师,运筹帷幄不输当年刘伯温,依大哥看,此番该如何是好?”   李岩摆了摆手,笑道:“兄弟你也莫要取笑大哥,这两日延平王正在营内与陈将军共商军事,不如我二人去大帐中将此事禀报他二人,大家共同谋划一番?”黄铎奇道:“哪位陈大人?”   陈瑶闻言,不禁捂嘴娇笑道:“自然是我爹,你大哥的岳父大人啦。”黄铎一拍脑门,也跟着笑了起来。于是三人遂起身,直奔大帐而去。   中军大帐内,陈子龙与郑成功正看着一副地势图不断指点商讨,忽闻得小校来报,说李岩将军与二小姐带了一名年轻后生在帐外求见,陈子龙连忙让人请入。   郑成功笑道:“李将军与二小姐一个主管战事,一个主管军医,今日却同时来见,还带来一个后生,正是稀奇。莫不是二小姐也找到了心上之人,带来让陈大人过目一番不成?若如此,那我在此恭贺陈大人啦。”   陈子龙大笑道:“延平王又来打趣于我,我这二女儿最是害羞,若有中意少年,哪里好意思亲自带来见我?想必是她的师兄弟有心为国,前来投军,因此带来我处引荐一番。”   郑成功道:“那亦是要恭贺陈大人,药王谷的弟子都是医术极高之人,只可惜大多都是醉心山水与医道之人,可遇不可求。这等神医若能来投军,传授军医医术,这是军中极大的福气啊。”   两人说话间,李岩三人掀开帐帷,走了进来。陈子龙见到黄铎,满脸激动之色,“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颤声道:“这位莫不是黄铎少侠?”黄铎连忙拱手拜道:“小子正是黄铎,见过陈大人,郑王爷。”   陈子龙一把扶住黄铎,道:“黄少侠且莫折煞老夫,老夫这条命都是黄少侠救的,当是我向你行礼才是。”说罢,陈子龙转头看向郑成功,道:“郑王爷,这位便是我前日里数次提起的黄铎少侠,这小兄弟侠肝义胆,乃是真正的少年英雄。”   郑成功闻言,站起身来,看着黄铎,道:“早就听闻黄少侠大名,今日幸得一见,果然不凡。”   李岩苦笑道:“岳父,郑王爷,你们也莫在这里客套,此番我这兄弟前来却是有要事相商。”说罢,李岩便将衡山英雄会之事告知陈子龙与郑成功二人。   陈子龙听罢,摸了摸络腮刚髯,正色道:“此番衡山英雄会却是是武林豪杰与北斗神教最后一搏,我等理当要去。只是不知何前辈诸事可曾布置妥当?倘若再遇一次君山之役,中华武林便再无希望。”   郑成功亦是疑声道:“不错,何况君山一役,武林豪杰元气大伤,如今衡山英雄会又能集起多少好汉?柯帮主丐帮弟子遍布天下,仍不能保得君山周全,何谷主又如何能保证衡山没有北斗神教的奸细以及鞑子的伏兵?”   黄铎终是少年之人,涉世不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李岩见状,接过话茬道:“岳父与延平王且听我一言。如今北斗神教意欲吞并各派,一同武林。乃是武林豪杰与北斗神教最后一战,我猜测但凡是能来的英雄必都会前来,因此好汉人数自不必担心。”   李岩顿了顿,又道:“如今川地大乱,鞑子都去镇压蜀乱,想要大军进攻衡山怕是不易,如有鞑子军来,多为伏兵。至于提防北斗神教奸细与鞑子伏兵这一节,我意欲亲自率兵去衡山守卫。还请岳父拨五千精兵于我,我以渔网状分设岗哨于衡山四周。倘若鞑子前来设伏,必先要拔出岗哨,这些岗哨以渔网之形分布,相互呼应,清军必定无法除去。届时还希望延平王仍是安排一万精兵与几十门红夷大炮以作外援,以备不测。既如此,若是北斗神教混进来几个奸细,我们内有豪杰,外有精兵,也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郑成功拍了拍手,大喜道:“如此布置甚好,既有李先生这席话,本王便放心了。北斗神教勾连鞑子,我亦有除恶之心。既然李先生已有筹谋,不如我等详细谋划一番,定要做到无遗漏之处,然后便速做安排。今番定要为武林除去一害,为天下百姓除去鞑子这条走狗。”正是:英雄肝胆自商量,欲为天下平祸端。却说黄铎李岩几人正在此处商量,兽王庄那端却是如何光景,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图野心奸邪害命 为忠义英雄舍生   陈子龙亦是点了点头,道:“岩儿,你既已有主意,那我必鼎力支持。我立即遣心腹去丐帮告知柯帮主此事,劳烦他帮中弟子再去四处集结一遭。丐帮弟子遍布神州,由他们再去召集自是最合适不过。柯帮主最是古道热肠,嫉恶如仇,此事他必然应允。”   李岩赞同道:“如此便是最好。我还欲让阿瑶与我同去,她精通周易八卦之学,由她组织士卒在衡山山中布些巧阵,既可抵御鞑子军队,又能将北斗神教的暗哨挡于阵外。如此,我等便更能多几分胜算。”   陈子龙摸了摸络腮刚髯,笑道:“岩儿你做事果然周全,诸事皆在考虑之中,也罢,便让阿瑶与你同去,阿瑶你可愿意?”陈瑶点了点头,道:“全凭父亲与姐夫吩咐。”   黄铎见他几人已开始探讨英雄会的细节之处,心中甚是挂念萧玉滢,便对几人拱了拱手道:“多谢延平王、陈大人、大哥、阿瑶,诸位大恩,黄铎没齿难免。如今家师言道,北斗神教必会遣强人去为难兽王庄,我此番奉命去兽王庄为援,不便就留于此,还望海涵。”   李岩点了点头,正色道:“何前辈所言极是,如今所剩三位名宿,形势最为危急之人,莫过于萧庄主,不如愚兄遣些官兵与你共同前往?以备不测。”   黄铎摇头道:“大哥好意小弟心领了,但兽王庄驯养虎豹野兽无数,若是北斗神教驱众前往,恐怕亦是也难讨好,定是遣高手前去。普通士卒亦是困不住武林高手,反而恐被野兽所伤,如此便不好啦。我虽一人前去,即便不敌,与萧庄主一起共同护着滢儿与弟子撤走应当不在话下,大哥勿要担心。”   李岩只得点了点头,刚欲打趣黄铎一番,却看见陈瑶满脸失落黯然之色,只得合上嘴巴,默默叹了一口气。   陈瑶的神情黄铎又如何能看不见?他亦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略显尴尬对着几人告了个罪,匆匆跑出营帐,仓皇而去。   黄铎出了鄱阳湖,朝着东南而行,一路上只觉得魂不守舍,时而眼前浮现出萧玉滢的音容笑貌,时而陈瑶凄苦黯然的眼神又出现在脑海中,左右均是挥之不去。   黄铎匆匆行了一日有余,忽听得不远处传来虎啸狼嚎之声。黄铎猛然惊醒,四下张望,去看见前方树林前赫然立着一块一丈高的石碑,上面刻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兽王庄”。   黄铎这才醒悟过来,暗自惭愧道:“这一路浑浑噩噩,险些错过了去处。幸好闻得野兽嚎叫之声,不然岂不误了正事?黄铎,此乃武林存亡之刻,你却犹在这里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着实该死!”   黄铎狠狠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强打起精神,掠过石碑,快步走进树林中。   黄铎走了小半个时辰,远处一座巨大的庄园方才依稀出现在眼前。黄铎心知这庄园定是兽王庄无疑,连忙加快了脚步朝着那庄园走去。   待得黄铎又走进了几分,黄铎这才清楚看到这庄园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阵震惊。却见得那座庄园绵延数里,庄外由一排木栅栏围起,但见那庄园外墙与栅栏做工虽然略显粗糙,上面却布满了野兽的抓痕,那木栅栏上更是遍布血迹,好似能在数里之外便闻得这血腥之气。   黄铎再朝那庄园门口看去,却见那大门之外有两拨人相对而立。待黄铎远远看清这两拨人相貌,心中更是大惊,这两拨人一波为首的便是天玑与欧阳无锋,另一波为首的正是萧万里与萧玉滢父女。   却见萧玉滢身形单薄,面色枯黄,早已没了往日神采,双眼通红无神,却仍死死瞪着天玑与欧阳无锋。黄铎见萧玉滢这般模样,心如刀绞,既是心疼,又是自责,连忙快步朝着萧玉滢方向赶去。   此时,天玑与欧阳无锋正面带得色的看着萧玉滢,天玑嘿嘿笑了两声,道:“萧兄,如今何正道与柯降龙那两个老匹夫已是困兽犹斗。兄乃是有识之士,当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不如萧兄归顺秦王麾下,共创大业。以萧兄的才识,他日封王拜候定当不在话下。”   还不等萧万里答话,萧玉滢忽然双目含泪,抢先哭骂道:“天玑、欧阳无锋你们两个不要脸的狗贼,以大欺小欺负我黄铎大哥,算哪门子英雄?今日定要将你们这两个老匹夫碎尸万段!”说罢,萧玉滢猛的抽出身边弟子腰间长剑,朝着欧阳无锋掷去。   这一剑这又如何伤的了欧阳无锋?却见欧阳无锋轻轻侧身避过,干笑了两声,道:“萧姑娘何必大动肝火?我看那黄铎不过是个朝三暮四的登徒浪子,一边来讨萧姑娘欢心,一边又去勾搭药王谷的女弟子。似这等浪荡子死了便死了,何须牵挂?似萧姑娘这等家世,又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待回头,欧阳伯伯亲自给你寻上一门亲事,包你满意。”   萧玉滢闻言,“呸”了一声,大骂道:“欧阳老贼恬不知耻,你是谁伯伯了?与你这种无耻之徒多说两句都觉得辱没了自己,若是与你做了亲戚,岂不是自认与猪狗为伍了?”   周围众人在一旁听得此言,许多人一时忍耐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欧阳无锋一张老脸气的如同猪肝一般紫红,他也不去理睬萧玉滢,转眼看向萧万里,大喝道:“萧兄,令爱之言,我便当作小孩儿家的气话。萧兄又是个什么说法?还请萧兄多多念及令爱与兽王庄众多弟子,小心决断!”   萧万里闻言,哈哈大笑道:“天玑护法,欧阳庄主。萧某虽是山野匹夫,亦知忠孝仁义。天地君亲师,君犹在父母之上,你等让我投靠鞑子,杀伐大明,便是陷我于不忠不孝。让我与何兄、柯兄以及诸位武林同道刀兵相见,便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为了苟活几十年性命,却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留下千古骂名遭后人耻笑,这笔买卖可亏本的紧呐。”   萧万里顿了顿,忽然脸上面色一正,提了一口气,对着天玑与欧阳无锋大喝道:“更何况我兽王庄满门忠义之士,又岂是贪生怕死怕死之人?似你二人这等不知忠义羞耻的腌臜又与猪狗有什么分别?萧某堂堂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岂能与你们这等猪狗为伍!”   欧阳无锋连遭萧万里父女轮番羞辱,这一喝直气的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个不停。天玑更是气极反笑,连声道:“好好好!今日某家变成全你做个满门忠义!欧阳庄主,我等一起出手对付这厮。我倒要看看这穷山僻壤之地,是否还有大罗金仙出来救你们这些犟嘴的匹夫!”   欧阳无锋微微一点头,双手已各执一把短刀,天玑亦是两把短钺在手,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扑向萧万里。只见萧万里毫无惧色,手上飞出一条钢制的九节鞭,带着呼啸之声,朝着天玑面门射去。天玑一个铁板桥避过这鞭,三人登时斗作一团。   萧玉滢在一旁指挥兽王庄弟子与北斗神教众人相斗。虽然此番北斗神教高手众多,但兽王庄弟子赶狼驱虎,令群兽与北斗神教教徒相斗,一时间鲜血飞溅,群兽亦是狂性大发,北斗神教众人登时焦头烂额,两方相持不下。   萧玉滢看着萧万里与天玑、欧阳无锋相斗不由得心中焦急,她又如何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功夫与这二人均是在伯仲之间,如今以二敌一,时间一久,父亲恐怕凶多吉少。   萧玉滢知道自己功夫不到家,上去也是给萧万里徒增累赘,想要驱使野兽相助父亲,但三人早已化作三道残影,人都尚且分辨不出来三人身份,何况兽乎?只急的萧玉滢搓手顿足,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又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正在萧玉滢不知所措之际,去听欧阳无锋大喝一声:“匹夫看招!”萧玉滢抬头望去,这一看,直吓得萧玉滢小脸惨白,霎那间冷汗遍布脑门。   却见天玑用双钺缠住了萧万里的九节鞭,欧阳无锋瞧得有机可乘,滑步贴近萧万里身侧,举刀便朝萧万里咽喉刺去。萧玉滢“啊”的尖叫一声,滢紧紧捂住双眼,不忍再看。萧万里亦是万念俱灰,闭上双眼,心中哀叹一声:“吾命休矣!”   却忽的听“当”的一声巨响传来,直震的众人耳朵嗡嗡作响。萧万里终归是一代宗师,听得这声响,不见片刻犹豫,虎目猛然睁开。只见到欧阳无锋登登登退后了数步,两只眼睛睁的如铜铃一般,死死盯着萧万里身后,如同见了鬼一般。天玑亦是死死的看着萧万里身后,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萧万里自然知道身后必是方才出手相救之人,但见天玑与欧阳无锋脸上神色,萧万里心中大感诧异,暗道:“这二人如何像见了鬼一般?这世上能拦住欧阳无锋这一击的不过区区几个相识之人,他二人怎会如此神情?”   萧万里心中亦是不由得升起好奇之心,缓缓后退了两步,微微侧目看去,亦是大惊,不禁失声道:“竟然是你!”正是:英雄不敌险殒命,生死之间现救星。却说这出手之人到底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 少年舞棍欲诛贼 妖邪不敌求生去   萧玉滢闻声,方知父亲无事,慢慢的放下了双手,顺着萧万里的眼神看了过去。但看到萧万里身后那人,萧玉滢不由得惊喜交加,大喊一声:“黄大哥!”便飞奔过去,抱着那人便呜呜哭了起来,女儿家的娇羞也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人正是黄铎,黄铎见到萧玉滢如此模样,心中惭愧自责之情无以复加,轻轻拍了拍萧玉滢的后背,扶住萧玉滢香肩,哽咽道:“滢儿,是我来晚了,我该死,让你担心成这副模样。”   萧玉滢狠狠的摇了摇头,啜泣道:“滢儿不怪黄大哥,黄大哥消失了这些日子必然有自己的苦衷。只要黄大哥还记得滢儿,还会来找滢儿,滢儿便心满意足了。”   萧玉滢如此软语,黄铎纵然是豪情万丈的少年俊杰,这一刻在心上人面前,也只剩下万段柔肠。黄铎抚摸着萧玉滢的秀发,轻声道:“滢儿,若无你在身侧,我活着还有何乐趣?以后我们便再也不分开了好么?”萧玉滢闻言,用力的点了点头。   黄铎转头看向萧万里,歉然道:“黄铎此番来迟了,还请萧庄主见谅。”萧万里听得此话,“哼”了一声,不悦道:“都把某家女儿骗成这副模样,还叫我庄主?”   黄铎一愣,萧玉滢脸上更是一红,娇嗔的瞪了黄铎一眼。黄铎片刻便会意过来,大喜过望,一个向前单膝跪与地上,抱拳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萧万里方才点了点头,大笑着拉住黄铎与萧玉滢的手,道:“如今虽是生死之时,但我萧万里有婿如此,却也不枉了。这些魑魅魍魉又能如何?大不了我三人共去地府走一遭罢了!”   萧万里转头鄙夷的看了天玑与欧阳无锋一眼,嗤笑道:“似尔等无情无义的猪狗,又岂会知晓其中快乐。”   天玑闻言,却也不作争辩,冷笑道:“萧匹夫,自古成王败寇,我何须与你浪费口舌?好好好,我今日便送你三人一起去见阎王,让你们去地府好好做一番苦命亲家。”说罢,双钺握与胸前蠢蠢欲动。   黄铎看着天玑与欧阳无锋,忽然笑道:“你们这两个见利忘义,不知羞耻的奸贼,你们莫不当我还是当日被你们打下山崖的那个黄铎么?天玑匹夫,你可使得此物?”说罢,黄铎把布套褪去,乌底金边的盘龙棍赫然已握在手中。   天玑见盘龙棍,大惊失色,十六对牙齿捉对厮杀,打战个不停,良久方才指着盘龙棍颤声道:“臭小子,这盘龙棍是从何处得来的?”   欧阳无锋闻言,脸上亦是青一阵,白一阵,低声对天玑道:“我说此棍怎的如此眼熟,竟然是当年天枢的兵器。天玑兄,天枢不是早已西去了么?怎的兵器会落在这小子手中?”天玑微微摇了摇头,惊惧道:“我也不知,当年虽说天枢大哥被打落崖下,虽不见尸首,但几十年来江湖却也从未有过他的音讯,我等自然当他是死了,却不知这臭小子盘龙棍是从何而来!”   天玑心中摇摆不定,思忖了片刻,强作镇定,对黄铎道:“臭小子,你休要来唬某家,倘若天枢教主在此,岂能容得下我?盘龙棍虽是神兵,你以为凭你的功夫,拿了这盘龙棍便能胜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黄铎冷笑道:“你这奸贼倒是自视甚高,也休说这些大话,能不能赢得了你动手便知!”说罢,施展开盘龙棍法,一招“龙战于野”直取天玑。   天玑见到这招,登时脸色吓得惨白。如何与天枢生死多年,如何能不识得这招?如今见这盘龙棍法二十年后重出江湖,心中如何不惊?他本就是个多疑之人,当年未见到天枢尸首,这些年来他亦是疑心天枢未死,夜里也曾屡做噩梦。   今日天玑见到黄铎施展开这盘龙棍,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天枢一般,这如何不令天玑心下大骇?   天玑心中虽有几分疑虑,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又曾与黄铎交过手,知道黄铎有几分本事。天玑心中暗道:“臭小子就算得了天枢相授功夫便又如何?终归是个少年人,今日我便出去这小子,将这盘龙棍夺去。便是天枢仍在,没了这盘龙棍,又岂能是教主对手?”当下天玑心意已定,沉下心来,见黄铎已攻至面前,天玑挥舞双钺,朝着黄铎便迎了上去。   萧万里生恐黄铎不敌,大喝一声,挥起九节鞭便要来助黄铎,欧阳无锋冷笑一声,道:“萧庄主,咱们俩亲热亲热。”舞起双刀将萧万里截住,四人分两对斗作一处。   却看这四人,这边似罗汉下凡,那边似金刚在世,这个如美猴王火起恨倒东边海,那个如共工神不忿怒撞不周山。四个人直斗得飞沙走石,鸟兽俱散。萧玉滢看的更是胆战心惊,掌心中早已布满汗珠。   四人相互苦斗一百余招,天玑渐感不支,但想起自己一世名声,竟然要栽在一个后生小子手上,如何甘心?因此天玑只得苦苦支撑。   黄铎与天玑相斗,又怎么留手,见天玑略露败相,当即精神大振,越战越勇,只逼得天玑心中暗暗叫苦。   二人又斗了四十余招,黄铎看到天玑一招用老,短钺不及收回,大喝道:“天玑狗贼,再看此招!”黄铎说着,盘龙棍一晃,穿过两钺,点在天玑肩头。   黄铎此棍乃是全力而发,盘龙棍两端亦是做成龙首形状,这一招天玑哪里吃受的住?只听见一声骨骼碎裂之响,天玑闷哼一声,“登登登”倒退了几步,却见他中棍的那一条臂膀直直的垂了下来,脸上也早已密布黄豆大的汗珠。   欧阳无锋见状大惊,一击逼开萧万里,跃到天玑身旁,一把扶住天玑道:“天玑兄,伤势如何?”天玑面色煞白,上下两排牙咯咯作响,吃力的应答道:“碍不了什么事,只可惜今天在此处怕是讨不到好处了!”欧阳无锋低声道:“天玑兄不必烦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帮草寇只是做困兽之斗,他日伤好之后再铲除他们亦是不迟。”   天玑点了点头,恨恨的看着黄铎与萧万里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之耻,他日某家必要报还!你们且留着项上人头,等某家日后来取!”说罢,为受伤的手朝后一挥,待着北斗神教众人朝后撤走。   黄铎冷笑道:“狗贼还想走么?哪有如此容易!”说罢,提起盘龙棍便要追赶,萧万里一把拉住黄铎,道:“铎儿休去!此处乃是兽王庄境内,我能驱使百兽,方能与他众人周旋,若是孤军深入,遭这些狗贼围攻,恐有不测,还是稳妥为好。”黄铎听闻此言,方才点了点头,怒视着北斗神教众人离去。   萧玉滢一把拉住黄铎的手,满脸关切的看着黄铎,道:“黄大哥,这些时日,你去了哪里?让滢儿想得好苦。”说着,萧玉滢眼眶一红,滚滚泪珠又开始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萧万里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亦是看着黄铎问道:“正是,铎儿,我也好奇怎会得到当年天枢兄的盘龙棍?我看你的棍术,似乎正是他当年常用的盘龙棍法?”   黄铎轻轻握着萧玉滢的小手,将分别之后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氏父女二人。   萧万里不由得感慨道:“我还道天枢兄早已作古,却不想他一个人独自隐居在崖底二十余年。想当年,天枢兄气吞万里如虎,心中怀着扶正大明,拯救天下百姓的志向抗击外虏,我等无不敬佩。却不想因手足相残,如今变得如此萧索,再无斗志。”   黄铎正色道:“虽然他老人家已经无意家国江湖之事,但保家卫国、抗击外虏乃是我等大好男儿的本分。如今北斗神教狼子野心,妄图欲一统武林,铲除异己,中原武林岌岌可危。家师意欲再开衡山英雄会召集天下英雄与北斗神教做最后一搏,还望岳父支持。”说罢,黄铎便将何正道召开衡山英雄会之事以及李岩、陈子龙、郑成功的对策详细告知了萧万里父女二人。   萧万里听罢,点了点头,道:“何兄相邀,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如今北斗神教四处收伏各大门派与帮会,但凡不从者皆被血洗,我等正是该聚拢一处,与北斗神教相抗!”   萧万里招呼过来几个亲信弟子,吩咐道:“你等几人即刻启程,去我那几个相熟的老兄弟处告知他们,下月初十于衡山之上召开英雄会,共讨北斗神教,此乃生死存亡之际,让他们务必赶来。如今已至月底,你等宜火速启程,路上切不可耽搁!”几名弟子连忙正色答应下来。   萧万里又转头看着黄铎与萧玉滢,道:“此事事关重大,虽有何兄以及延平王、陈将军、李将军策划,但我等亦当早去,以供驱驰。今日一番苦战,众人均是疲惫,且好生歇息一番。明日,我们带上身手好的弟子出发,同去衡山。”说罢,萧万里便转身将众弟子唤入厅中,分别指派任务。   黄铎与萧玉滢分别数月如今骤然相见,儿女情长,自是别有一番旖旎,此处却也略过不提。   翌日,众人卯时便纷纷起床准备,待到了辰时,萧万里、萧玉滢、黄铎三人带着兽王庄的精壮弟子,提起行囊,便匆匆奔着衡山而去。正是:死地再逢劫后生,分别更胜新欢时。却说黄铎与萧万里父女等人此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 英雄会李岩为尊 华山下兵分二路   黄铎与萧氏父女带着众人一路行进,不数日便到了衡山脚下。萧万里抬头望去,但见山上各处皆有士卒持矛站立,相互为呼应之势。再看那些些士卒,各自昂首挺立,没有丝毫懈怠之相,整个衡山,俨然如一处铁桶般的要塞。   萧万里不由得拍手称赞,谓黄铎道:“铎儿,这么莫不就是你大哥李岩帐下之军。”黄铎点头应道:“正是。”   萧万里见状,不禁叹道:“也不怪当年明军最后为大顺军所败,若是李自成亲贤远泞,重用李岩,又怎会有吴三桂之乱,怎会被鞑子所败?有如此贤才不用,李自成如何能不败?”黄铎亦是一阵感慨。   二人说话间,山脚下守住山门的军士也看见了他们一行人。一队军士走到萧万里面前十步远处,为首那队长看着萧万里大声道:“前方何人?且通个姓名!”   萧万里呵呵一笑,一拱手道:“在下萧万里,受何谷主之邀特来参加英雄会,还望这位军爷通个方便。”   那队长闻言,忙抱拳回礼,道:“原来是萧庄主驾到,劳烦萧庄主稍候,容我进去禀报。”萧万里笑道:“有劳军爷。”那队长转身便匆匆奔上衡山去了。   未过多久,那队长便带着两人急急下山而来,走到萧万里面前,萧万里看清来人,正是何正道与李岩二人。   却见何正道一把握住萧万里得双手,歉然道:“不知萧兄今日便到,正道不曾远迎,还望萧兄宽恕则个。”萧万里哈哈大笑道:“何兄怎的与我如此见外?如今我二人已是儿女亲家,何须客气。”   何正道看了一旁的黄铎与萧玉滢一眼,羞的萧玉滢立马红着脸低下了头。何正道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既如此,萧兄便与我共上山去,一起商议这诸多事宜。”李岩亦是点头道:“此番亦是要多多仰仗萧庄主,黄贤弟与弟妹哩。”   萧玉滢闻言,脸上登时变得通红,嘟囔道:“人都说,嘴皮子占便宜不过穷酸秀才,果然如此。”萧万里喝道:“滢儿,不得无礼。”众人均是哈哈大笑,一起携手走上山去。   次日,柯降龙亦到了衡山,与何正道、陈子龙等人共议大事。几人安排妥当之后,料算时日也差不多,便共同到山下迎接诸路豪杰,住宿皆交与衡山派安顿不提。   却说此次英雄会衡山岗哨均是由李岩亲自布置,各处防守均是严密,整个衡山如铁桶一般。亦有妄图混入衡山探听消息的鞑子探子与北斗神教的暗哨,均被士卒擒获。武林群雄闻得此事,皆是纷纷称赞李岩治军有方,谋划有策。   众人多番忙碌,英雄会之日转眼便至。却说这日衡山之上,漫山遍野,人头攒动,一眼望去,竟比当日君山武林大会更是多出许多人来。龙青云心中好奇,一问方知乃是北斗神教逼迫太紧,武林中黑白两道均是受其胁迫,今日衡山英雄会,竟连各个绿林帮会亦是纷纷赶来。   萧万里闻言,冷笑道:“亏天璇自负为一代雄主,竟不知‘欲速则不达’这等浅显道理,如今他北斗神教以一教之众妄图吞并武林黑白两道,此何异与自掘坟墓。”柯降龙大点其头,道:“正是,这厮怕是等不及的想要黄袍加身了吧。”   柯降龙见众人均已站定,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大声道:“各位同道还请少歇,何某此番邀请大家来,只因为北斗神教依附鞑子,意欲一统武林,铲除异己。中华武林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因此,何某要诸位同道前来,共商对应之策。”   山上众人前来这衡山英雄会,那个不是被北斗神教逼得走投无路之人?前日里只因势单力孤,抗争不得,如今见有如此多相同之人,均是心头火起,大吐苦水,纷纷叫喊着要与北斗神教一决生死。   何正道又大声道:“我如今看大家都是一般意思,要一同去华山讨伐北斗神教,我等亦是如此打算。但群龙不可无头,我等亦是要一个领头之人,有他做为盟主带领大家共讨北斗神教,大伙儿可有人选?”   台下有人嚷道:“前番武林大会已推选出了柯帮主,便由他带着大伙打上华山岂不甚好?”柯降龙闻言,连忙摆手道:“多谢这位兄弟错爱,柯某上次谋划不利,险些害了大伙儿性命,至今万分羞愧,宁死也不当这个盟主。”   又有人推举了柯降龙与萧万里,二人亦是推辞。黄铎思虑了一阵,忽然大声对何正道道:“师父,我举荐一人,可担此任。”何正道奇道:“铎儿,你所说的是哪一个好汉?”   黄铎笑着朝李岩一指,道:“徒儿说的正是我大哥李岩。所谓内举不避亲,李大哥常年带兵,运筹帷幄之能天下何人不知?若有大哥统领大家大家同伐北斗神教,必然能多出许多胜算。”   萧万里点头道:“此言甚善,那日君山武林大会,若不是李公子心思缜密,邀延平王作为后援,我等便皆要丧命于君山之上。若让李公子领头,萧某自然服气。”何正道亦道:“此番衡山英雄会也是多亏了李公子诸多策划,方才能让北斗神教与鞑子的奸人无可乘之机,若有李公子领头,何某当然同意。”   李岩闻言,连忙摆手道:“两位前辈且莫如此,兄弟你也勿要荐我。李岩乃是个遭遗弃的浪迹江湖之人,如今与陈将军共抗鞑子,愿为我汉人复起略尽绵薄之力。若是让李某出谋划策倒是有几分主意,若是统御大军,李某怕是担不起这重任,还望诸位令择高明。”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李公子,你当年在闯王军下统御十万大军,亦是游刃有余,俺兄弟几个历来佩服,你做盟主我焦尾帮亦是信服,你便莫再推辞了。”众人转头看去,却是一帮绿林众人,为首四人,说话的正是站在最左首之人。   黄铎看见右首那两人,不禁“咦”了一声,喜道:“焦三爷,焦四爷,却不想今日竟然能相遇。”那两人正是焦豹和焦狼,焦豹笑道:“见过黄兄,这两位便是我大哥和二哥,焦龙、焦虎。”说罢,焦豹朝着左首二人指了一指。   那焦龙正是方才开口之人,只见他朝着黄铎一拱手,道:“黄兄弟,在下焦龙,多谢黄兄弟当日对我这两兄弟手下留情,这份恩情,我焦尾帮自然记在心中,来日报还。”黄铎忙还了一礼,道:“大当家的客气了,只是切磋,何须这般。”   二人说话间,武林中人见武林泰斗与绿林英雄均是推荐李岩,便都纷纷叫嚷着要让李岩当这个盟主,李岩欲再推辞,陈子龙道:“岩儿,此乃武林存亡之刻,你如此本事,当以家国武林为念,便不要推辞了。”   李岩闻言,苦笑了半晌,只得无奈道:“李岩蒙诸位英雄错爱,既如此,在下便接下这盟主一职,待北斗神教覆灭,李某自当辞去辞职。”山上众人闻言,纷纷大喜,漫山传来欢呼之声。   李岩又大声道:“兵贵神速,如今川地正逢战乱,鞑子官兵走脱不开,北斗神教亦有众多教众在外地收服各处门派,此正是我等讨伐北斗神教的好时机。咱们便即刻启程,同赴华山。至于进攻之策,李某自有分较,人多嘴杂,恐有泄露。李某自会选出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分别作为带队之人,共商计策。只是不能全盘告诉各位,还请海涵。”   焦龙笑道:“行军打仗当然是要出其不意,李公子这番用心,我等自然省的,又怎么责怪?”众人纷纷称是。   于是,李岩令山上豪杰各自整顿一番,便率着众人浩浩荡荡奔着华山去了。   待得众人华阴县内,李岩叫来许多豪杰,便开始分派。李岩率先看向何正道与柯降龙,指向华山北峰道:“何谷主,柯帮主,两位乃是武林泰斗,德高望重。这华山北峰地势较为平坦,自是我等此番主攻之处。我拨丐帮帮众与一半好汉与两位前辈,共攻北峰,此番必然苦战,还望两位前辈保重。”可正道、柯降龙正色道:“听凭吩咐,定不辱命。”   李岩点了点头,看向萧万里与黄铎,朝着华山东面一指道:“萧庄主,黄兄弟。华山还有一处上山之路便在东峰,只是东峰地势险要,非好手上去不得。我调东方破虏、西门正明、龙青云、哲鹏、刘汶山等千余名好手与你二人。你们待得北峰战事起后,稍候片刻,再从东峰奇袭而上,抄其后背。此乃非生即死的去处,还望二位务必保重。”萧万里与黄铎大笑道:“铲除奸邪,生死有何惧哉?”   萧玉滢听闻此言,忽然道:“既如此,我也要同去东峰。”萧万里与黄铎大惊,刚要劝阻,萧玉滢却看着二人,凄然笑道:“爹爹,黄大哥,你们莫要劝我。你二人一个是我生生父亲,一个乃是我托付终身之人,若是你二人战死,滢儿又岂会独活在这世上?”萧万里与黄铎登时默然无语。   此时,另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也道:“我亦要去东峰。”转头转头看去,不禁一愣,说话之人却是陈瑶。陈子龙喝道:“瑶儿,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不成么?不得胡闹,你这等功夫,去了东峰亦是徒然,自然是留于北峰救治伤者。”陈瑶被陈子龙一阵呵斥,只得低下头沉默不语。   黄铎与萧玉滢相视一眼,萧玉滢眼中颇有幽怨之意,其中意思黄铎又如何不懂?只得连连苦笑。正是:世上安得双修法,不负红颜不负卿?却说此番攻打华山又是如何一番光景,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回 众好汉奇袭东峰 少年郎终报大仇   李岩转头又对陈子龙道:“岳丈在上,小婿亦有要事相托。此番虽有五千士卒,但华山险地,人若山去太多,反为累赘。且鞑子虽然重兵川地,但是多尔衮的正白旗与多铎的镶白旗却未有动作,不可不防。我欲拨这五千士卒与岳丈,再托与岳丈焦氏四雄以及东方宇、西门行、陆羽等一干好汉埋伏与山下,若是鞑子前来,便从侧面奇袭。”   陈子龙点了点头,道:“如此颇为妥当,有武林好汉在此,亦不惧怕鞑子军中那些网罗来的高手。只是五千人恐难有奇效。”李岩听罢,微微一笑,道:“延平王届时会伏兵与另一侧,与岳丈共为夹击之势。”陈子龙听罢,眼中异彩连连,拍手道:“既如此,那边无忧矣。”   黄铎忽道:“大哥,各路人马均分派出去了,那你去何处?”李岩嘴角一翘,轻笑道:“我自会在山下军中调度众人。”   黄铎闻言,点了点头,自与萧万里父女告别了众人,带着一干好手朝着东峰而去。一路上黄铎与萧万里亲自出手,将北斗神教伏于东峰的暗哨皆尽拔去。萧万里乃是终日醉心山水丛林之人,北斗神教这些暗哨岂能躲得过他的虎眼,东峰沿途暗哨,皆被他除去。   萧万里与黄铎率领千余人一路登至华山山腰,各自潜伏起来于山中,静静等待北峰声响。   却说天璇正在北斗神教大殿之内,忽的帮众来报,说道:“启禀教主,北峰外出现近万名江湖中人,正奔着华山而来。”天璇闻言,微微一惊,随即冷笑道:“一帮不知死活的东西,却不想到的如此之快。只可惜我教中尚有过半教徒在外,不及赶回。那又如何,我等只需死守,待得清兵到,从后包抄上来,管叫那些草寇有来无回。”   随即,天璇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喝道:“众人听令。天玑、欧阳无锋,如今山上尚有八千余众,我调你二人“金木水火土”五堂教众六千人,守住北峰要道,切不可放那些厮过来。瑶光、沈破天、臧霸听令,你等率江湖四恶与一众教中好手二千人去守东峰,东峰虽然险峻,但恐那些贼子奇袭,不可不防!”众人听的分明,均是拜服领命而去。   萧万里与黄铎率人伏在东峰山腰之中苦苦等了两个时辰,北峰那边方才来喊杀之声。黄铎听得声响,心神振奋,便要挥手带着众人杀上东峰。萧万里一把拉住黄铎,低声道:“铎儿切不可莽撞,你可忘了你大哥的吩咐?待喊杀声起,再等上些时候,北斗神教教众都奔着北峰而去,我等再杀上山去,方才是奇袭。”   黄铎猛然想起,不由得暗自懊恼,低声道:“岳丈教训的是,是我险些鲁莽了。”说罢,黄铎硬生生压下心中的急躁,默默匍匐在山腰之中。   萧万里与黄铎一行人又在山腰候了半个余时辰,萧万里看了看众人,低声喝道:“时候已到,众位兄弟随我轻声杀上山去。”虽带着众人放轻了脚步,沿着东峰险道而上。   却说东峰山上,沈破天看着北峰,不由得忧心忡忡,对瑶光道:“瑶光护法,如今北峰战事如此吃紧,东峰又无动静,许是草寇全力进攻北峰,并未在东峰留军。依我之见,不如我等共去北峰,相助则个。否则北峰一破,我等守在东峰亦是徒然。”   瑶光冷哼一声,喝道:“沈庄主,你莫不是在怀疑教主的决断么?教主早年戎马,杀伐北疆,深谙韬略,又岂会有错?适才看北峰吃紧,已将我这两千人拨了一千人前去援助。如今,这东峰我等这一千人,虽死不能离守,否则,若是东峰突袭上一支人马,我等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沈破天见瑶光颇有发作之意,奈何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沈破天只得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沈破天正闷闷不乐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瑶光等人转头望去,却是一个看守山路的教众向后飞了过来,摔在瑶光身侧。瑶光上前看去,但见这教众胸前凹进去一块,嘴角留着鲜血,面如金纸,已是没了生气。   瑶光大惊,对着众人大喝道:“草寇从东峰突袭而来,众儿郎且随我诛杀草寇!”说罢,将众人聚作一团,朝着东峰山路之处看去。   却见那山路之上率先蹿出几人,瑶光一看,这是萧万里、黄铎、东方破虏、西门正明、龙青云与哲鹏六人。只见他六人冲上东峰,冲杀一阵,杀出一片空地,身后不断有人越上东峰。   瑶光冷笑道:“却不想萧庄主一世豪侠,今日却也做起这爬崖翻墙的蟊贼勾当。”萧万里闻言,嗤笑道:“萧某便是蟊贼,仍知道家国民族的大义,岂似尔等不知羞耻的鼠辈?”   东方破虏一看见沈破天,不由得怒从心起,喝道:“沈破天,枉你还担着‘仁义天下’的美名,你这杀千刀的腌臜猪狗,今日我定要将你砍为两段方泄心头之恨。”沈破天“哼”一声道:“东方匹夫,休要大吹法螺,等下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黄铎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臧霸,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好似恨不得生吞臧霸一般。黄铎强压着心中怒气,手指了指着臧霸与沈破天,道:“臧霸、沈破天,你们这两个匹夫,我今日必要手刃你二人,以慰我黄门镖局众镖师与福伯在天之灵!”   臧霸见到黄铎气势,不由得心中升起几分畏惧,微微退了一步,兀自故作镇定道:“黄口小儿,自己送上门来,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   萧万里大喝道:“多说何益!诸位兄弟,大伙儿一起上,今日我等已至此处,非死即生,还望众兄弟死战向前!”众人轰然应允,齐齐拔出兵刃朝着瑶光等人冲去。   瑶光娇喝道:“儿郎们,如今草寇来犯,定要将他们一齐铲除,好让武林中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知道我北斗神教的手段!儿郎们,随我杀敌!”北斗神教众人亦是纷纷叫喝着抄起兵刃,朝着萧万里等人迎了上去。   两方人马撞与一处,此时乃是生死时分,相互自不必多说,各人均是舞着兵刃奋力厮杀。   萧万里自是舞动九节鞭,与瑶光厮杀去了。东方破虏、西门正明、龙青云、哲鹏各自与沈破天、阮长风、江湖四恶等北斗神教好手斗作一团。   黄铎四下张望,远远便看见臧霸正悄悄朝着主峰退去,黄铎大喝一声:“狗贼哪里跑!”提起盘龙棍便朝着臧霸奔去。   这一喝,直吓得臧霸三魂出体,七魄升天,赶忙提着宣花斧朝着后奔走。黄铎哪里肯放?紧追在后,待得追过一个拐角,只见前面是一处悬崖,却寻不见臧霸身影。   黄铎心中大奇,走上前一看,原来这悬崖竟然还连有一条铁索,黄铎顺着铁索向下看去,铁索竟然通向下面山路,这山路弯弯曲曲,直通到一个小亭台处。   却见臧霸正架住那对宣花斧,站在铁索旁,看着上面黄铎冷笑道:“黄铎小儿,某家今天看你如何下来!”说罢,臧霸猛挥一斧,将那铁索于一丈处砍断。   黄铎见状,暗自思忖道:“此处必是华山险道——鹞子翻身,如今这狗贼砍断了铁索,我下去时必然摇晃,难稳重心。这厮定是如此想法,便欲在铁索旁伏我,待我不稳之时伺机而动。”   黄铎冷笑一声,道:“臧霸匹夫,你机关算尽,可你莫不是以为我还是你昔日认识的黄铎么?”说罢,黄铎也不犹豫,身子向下一翻,手中舞起盘龙棍,双腿夹着铁索便滑了下去。   臧霸大惊,他哪里想的到黄铎竟然如此大胆,不做思量便顺索而下。臧霸自知后面乃是绝路,亦不再逃窜,稳了稳心神,大喝一声,挥起宣花短斧朝着黄铎砍去。   黄铎崖底那些时日,以入那水潭抓白鱼为乐,练就的一身身法奥妙又岂是臧霸能懂?去见黄铎如同一根盘在锁链上的水蛇一般灵动,一条盘龙棍连出两棍,虽是在铁索之上,仍是把臧霸“登登登”打退了数步。   黄铎见臧霸倒退,一个翻身便已跳下站在那上路之上,盘龙棍朝着臧霸一指,满脸恨意。臧霸早已被吓得肝胆俱裂,心中暗道:“这臭小子方才半年不见,功夫怎的又高出如此许多?”   臧霸明知身后终是绝路,却仍是无胆与黄铎相斗,转身便想逃走。黄铎大喝一声:“狗贼哪里走!还我黄门众镖师命来!”说罢,一跃而起,盘龙棍朝着臧霸顶门砸去。   臧霸听得背后恶风响起,心知不妙,虽心中胆怯,无奈性命攸关,只得转身横起宣花短斧去架。   一声巨响过后,臧霸只觉得两手阵阵酸麻,一双宣花短斧险些拿捏不住,虎口之间条条血丝留下。黄铎也不多言,挥起盘龙棍,复朝臧霸攻去。臧霸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舞着宣花短斧来迎黄铎。   二人只战了四五合,黄铎盘龙棍左右一摆,砸在那对宣花短斧上,臧霸那对兵器登时脱手而出。黄铎上前两步,盘龙棍朝着臧霸胸口一点,那龙头仿佛有千斤之力,直把臧霸的胸口砸的凹进去几分。   臧霸口中鲜血狂喷,朝后飞了出了四五米远。待得臧霸双脚落地,便要站稳身形,胸口传来一阵撕心剧痛,臧霸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朝一侧摔了下去。   臧霸大惊,伸出一腿想要撑地,却忘了此处乃是华山险道,一旁并无实地。却见臧霸一脚踏空,整个身子都跟着栽了过去,直直的从山崖上掉落了下去。正是:昔日霸市做豪强,今朝落崖化尘土。却说黄铎大仇得报,但华山之战尚未结束,那厢里战况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回 假仁义终遭刀戮 真奸雄亲身来战   黄铎一愣,走上前朝下看去,只见得云雾片片,哪里还看得见臧霸身影?黄铎长叹一声,对着天空拜倒,道:“各位叔伯兄弟,黄铎今日为你们报仇了!还望你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虽然大仇得保,黄铎心中却无几分欢喜,反觉得有些沉闷。黄铎听得东峰上不断传来刀剑相撞之声,却也不敢在此处多做停留,急匆匆站起身来,背负起盘龙棍,沿着铁索重新登上东峰。   待黄铎上了东峰朝着众人看去,只见北斗神教众人已经被萧万里等人打的节节后退。忽听得一声惨叫,黄铎急忙扭头看去,原来却是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刀剑均已贯穿沈破天小腹,沈破天哀嚎一声,呯然倒地。   可笑此人一生机关算尽,也曾扮作一代豪杰,欺瞒了天下英雄,为求功名利,不惜背信弃义,终在这华山东峰,化作过眼云烟,却也教人叹息。   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见沈破天已死,转头看向江湖四恶,东方破虏冷笑道:“你们这四个猪狗般的东西,某家早就想为武林除了你们四个祸害,今日便是你四人丧命之时!”   说罢,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各自举起刀剑朝着江湖四恶扑去。江湖四恶心中暗暗叫苦,他四人方才与沈破天一道和东方破虏、西门正明、龙青云、哲鹏四人相斗,已是不敌,身上多处受伤,奈何性命攸关之际,只得死战。如今沈破天已死,他四人哪里又是东方破虏等人的对手?   眼看江湖四恶便要命丧当场,却听见一声大喝:“东方破虏、西门正明,你二人休要放肆!”众人看去,却见一身穿黑底黄边锦衣之人手执一条长剑,猛然跃到江湖四恶面前,冷冷的看着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二人。   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看见此人,脸色俱是一变,北斗神教众人脸上却露出惊喜之色。东方破虏看着那人,冷笑道:“难得能让天璇教主亲自出手,竟然身边没有一兵一卒,看上来北斗神教已无可调之兵了吧。”   天璇眼中闪过一丝嘲弄,道:“似尔等匹夫又怎能策划出如此周密的英雄会,又怎会来的如此果决?我想来此番策划必是出自那李岩之手。那便如何,我北斗神教又岂会惧怕尔等?”   天璇忽然举起长剑,高声呼道:“儿郎们,此地来的不过是帮江湖草寇,我北斗神教有何所惧?此战非死即生,众儿郎且随我杀敌,功成之后,自有重赏!”说罢,长剑微斜,化作一道闪电奔向东方破虏而去。   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见到天璇出来,心中便知不妙,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见到天璇长剑攻来,各自挥舞起刀剑,施展开“刀剑无双”与天璇斗与一处。   瑶光等人见教主亲至,不由得精神大振,瑶光高呼道:“儿郎们,教主亲至,可莫在教主面前丢了脸皮,且都随我死战!”北斗神教教众均是高声应和,如中了邪一般,挥起兵刃,不顾性命的朝武林群雄厮杀了过去。   却说武林中人许多虽然从未见过天璇,但是天璇之名早已如雷贯耳,如今见到天璇亲至,北斗神教众人如此悍勇,不禁心中先胆怯了几分,一时间被逼得连连后退。   天璇与东方破虏、西门正明的“刀剑无双”相斗,兀自游刃有余。待他见到武林豪杰这副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一般乌合之众,也妄想动我北斗神教,今日若是丢下兵刃投降,本座饶你们条狗命。如若不然,东方西门两个匹夫便是你们的下场!”   说罢,天璇手中长剑如暴雨骤至一般,又快了几分,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登时感到应接不暇,首尾难顾。萧万里见状大急,想要出手救援,瑶光却一味与他缠斗,终是走开不得,只得暗自忧心。   天璇见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被自己打的屡见险招,不由得哈哈大笑,大喝道:“两个匹夫的这套‘刀剑无双’端的是辱没了先人,也罢,也罢,你们且再接我盘龙剑法!”   说罢,天璇招式忽然一变,手中长剑仿若活了一般,如一条游龙,剑尖招招不离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二人要害。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哪里支撑的住,不过多时,“刀剑无双”已乱了分寸。天璇见到东方破虏一招用老,露出个破绽,嗤笑一声,道:“东方匹夫,纳命来!”说罢,一剑刺向东方破虏咽喉。   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俱是大惊,西门正明失声大呼道:“破虏小心!”东方破虏想要变招却哪里还来的及,一双眼睛睁的比铜铃还大,瞪着天璇这一剑。   电光火石只见,天璇只听得背后一声高呼:“天璇狗贼休要作恶!”呼喊声带着一阵恶风已至脑后。   天璇大惊,不敢怠慢,连忙收回手中宝剑,返身一个招架。只听得一声兵刃相撞巨响,天璇身子微微朝下顿了顿,空中一道身影被震了回去。   待那道身影站稳了身子,天璇朝那人看去,原来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待得天璇看见少年手中的长棍,不禁勃然变色,失声大呼道:“盘龙棍!”   那少年正是黄铎,他手持盘龙棍,看到天璇这副神情,不禁冷声道:“不错,正是盘龙棍,天璇,你作恶多端,忘了家国大义,如今已走投无路,可有几分悔意?”   天璇闻言,忽然大笑起来,黄铎怒道:“你笑个什么!”天璇一脸鄙夷的看着黄铎,道:“黄口小儿大言不惭,若是我那大哥亲至,我倒是尚且惧上几分。你便是学了些盘龙棍法,拿着这盘龙棍,竟然放此狂言,端的是不知死活。我这柄游龙剑又岂会输于盘龙棍?此剑已经数年未曾沾血,却反倒教你们小觑了本座,今日本座便要用这柄游龙剑血洗此处!”   天璇又看了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一眼,恨然道:“本座做的才是复兴大明的大事,只可恨我那大哥太过迂仁,因此只得除去。尔等这帮武林匹夫,目光短浅,不知本座心中志向,还自诩仁义忠君,皆是愚蠢至极!”   西门正明冷笑连连,大声呵斥道:“天璇,你且莫用这话来自欺欺人。你收留江湖恶人,搅得江湖上永无宁日,此乃仁义?你为了私欲,杀害手足,此乃仁义?你为了壮大根基,不惜与鞑子联手,对天下忠义之士大动屠刀,此乃仁义?似你这等冷血之徒,为的不是大明,为的不是汉人,不过为了你一人的天下罢了!似你这等无情无义之徒若登九五,不过是纣王再世,杨广重生,天下黎民又岂能有好日子过?”   西门正明这一番话,直气得天璇一张老脸刷的铁青。天璇大声喝骂道:“好你个巧舌如簧的腌臜,本座今日便用着游龙剑取了你首级,且看你还有何话说!”说话间,天璇手中游龙剑盈动,直奔西门正明而去。   黄铎与东方破虏大喝道:“匹夫休要害人!”各自抄起兵刃,与西门正明一道,同战天璇。   黄铎与东方破虏、西门正明各执兵刃,与天璇斗作一团。却见天璇一条游龙剑真好似游龙一般,在黄铎三人中间四处穿梭,每有可乘之机,便犹如暴雨打芭蕉一般,化作点点寒光。黄铎手握盘龙棍虽不及天璇这般轻巧,但划出的乌光却仿如猛龙过江一般势不可挡。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二人刀剑合击,共同进退,亦是如影随形,紧紧缠住天璇不放。   四个人堪堪斗了一百余合,黄铎、东方破虏、西门正明三人虽赢不得天璇,但他三人在崖底苦练半载,彼此早有默契,相互维持,一时之间天璇亦是奈何他三人不得。   天璇心中不由得暗暗焦躁,思忖道:“枉我平生自负一身本事,天下无双。纵横这几十年,何时遇到过敌手,今日竟然被东方破虏与西门正明这两个匹夫带着一个年轻娃儿战成平手。此事若传到江湖之上,我这张老脸将置于何地?”   天璇又看了黄铎一眼,暗道:“早听闻天玑说有个叫黄铎的弱冠少年,提着盘龙棍,用盘龙棍法将他击败。那时我还不信,还道是天玑大意了,却不想到这少年竟然真有如此本事。天玑所言不错,这等少年,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必该杀之。”天璇心中不由得杀心暗动,奈何一时之间却也无良策可败黄铎三人。   东峰两伙人正厮斗间,只听得不远处渐渐传来喊杀声,两方人马心中均是一震,各微微侧目望去。   待众人看得仔细,却见天玑与欧阳无锋这带着北斗神教教众,缓缓朝着东峰退来,后面何正道与柯降龙正领着一阵豪杰紧追不舍。不多时,天玑、欧阳无锋所率人马便欲天璇瑶光合于一处。武林众人自两边对北斗神教众人形成合围之势。   天璇虚晃一招,跳出战团,看了一眼追上前来的何正道与柯降龙,不由得冷笑道:“今儿个人还真是来齐了,连衡山上修道的,江湖上要饭的也都来了。”柯降龙冷“哼”一声道:“若不是你皇帝梦做疯了,这些年指使手下教众无恶不作,如今又咄咄逼人,惹得江湖众怒,老叫花子又何须撑着一把老骨头,带着大伙儿来爬这华山险峰?”   何正道看着天璇,面无表情道:“天璇,如今你败局已定,因果皆是你咎由自取,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天璇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帮乌合之众也想毁我北斗神教这数十年基业?本座岂能没有料到今日之围?”说罢,手中掏出一支响箭,射向空中,炸出一片绚丽的北斗七星图案。正是:正欲覆灭妖邪时,不想变数从中生。却说这支响箭到底能唤来哪拨人马,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回 医女为救少年殒 奸雄复为枭雄害   却见山上隐秘之处忽然喊杀声四起,密密麻麻清兵从树林中涌了出来。何正道、柯降龙等人俱是脸上变色,天璇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帮匹夫终是草莽,不晓兵法。本座得知有个什么劳子武林英雄会,便知你们定要来华山。于是书信一封上奏清朝小皇帝,让他调一支兵马参与华山脚下林中,届时与我成合围之势,定能全歼你等这些草寇。可笑我还道李岩深谙韬略,原来也不过一届目光短浅的匹夫尔,竟然不知攻去山头之前须防林中伏兵,着实可笑!”   黄铎闻言,脸色一变,大惊道:“怎会有如此情况,大哥自引士卒伏于上山要道,若是有伏兵要攻上华山他又怎能不知?”   天璇听得黄铎此言,微微一愣,突然脸上失了神色,侧身朝山下看去。却见那些清兵士卒出来之处竟都是远离山路的树林之中,冲到山下便列好阵势便不再动弹了,一杆显眼的镶白旗从林中被扛了出去来。天璇大叫一声:“不好!”   天璇话音未落,只听得一轮炮声响起,东峰众人只觉得地动山摇。一时间,东峰血肉横飞,叫喊声此起彼伏。   天玑、瑶光见状,亦是大惊,天玑颤声问道:“教主,我等还在山上,鞑子这是何意?”却见天璇双目欲裂,一字一句恨恨道:“我必是中了多尔衮与多铎的奸计了!怕是那封求援书信压根没送到小皇帝手上!”   只听得山下有人运气高呼道:“我乃大清豫郡王多铎,听闻秦王遭围,特来相助,不知秦王可还安好?”天璇听到此言,不由得气炸连肝肺,咬碎口中牙,硬生生压着心中怒气,高声呼道:“本王尚可,豫郡王既是援助,我等还在山上,为何要炮轰华山?”   却听到多铎哈哈大笑,高声道:“秦王,你机关算尽,竟然把主意打到我与摄政王头上来了,却是不地道。你那书信,摄政王已代皇上批阅了,特遣我来相助,我已想好奏章。便说秦王忠义,与草寇死战。不幸草寇势众,秦王与所率部下孤木难支。待得本王到来,秦王与所率部下俱已战死,秦王忠烈,天地可表。本王定然奏告皇上,为秦王追封,建上忠烈祠,以表秦王忠义。以秦王看,如此可好啊?”   天璇闻得此言,直气得捂着心口,“哇”的吐出一口血来,恨恨吼道:“蛮夷竖子,悔不该教尔功夫,与虎谋皮,乃至今日之祸!”   多铎哈哈大笑,朝着东峰一指,大声喝道:“众军听令,红夷大炮齐轰东峰!”只听得四下里炮声再复响起,东峰登时硝烟弥漫,化作人间炼狱。   众人听到多铎此言,也均知多铎要将武林豪杰与北斗神教众人一网打尽,心中各自慌张,哪里还敢再战,纷纷夺路而逃,东峰亦陷入一片混乱。   黄铎见状,心中大急,站到巨岩之上,大声呼道:“众位兄弟勿慌,李岩盟主设有伏兵与背面,大伙一齐从背面下山,届时自有好汉接应。红夷大炮虽然厉害,却不好挪动,下了北峰,鞑子也奈何不得我等!”   众人听得此言,生死攸关时刻,哪里还顾得上敌对双方,均是朝着北峰跑去,奈何东峰去往北峰,只有一条山道。多铎见状,便知山上之人要逃去他处,连忙喝令数门红夷大炮朝着那山道轰去。众人为火炮所逼,一时间出去不得。   黄铎兀自呼喊只见,忽然听得一声娇喝:“黄大哥小心!”黄铎转头望去,却见一道倩影扑倒身前,继而一股巨力从那倩影身后传来,把黄铎与那人从巨岩上推飞出去,飞了数米远方才落地。   黄铎仔细看去,却见那道倩影正是陈瑶,只见她背后深凹,正痴痴的看着黄铎。黄铎抬头一望,只见不远处天璇手掌尚未收回,正冷冷的看着自己,眼神中闪过一丝憾色。   黄铎片刻便明白了过来,定是陈瑶随着众人从北峰到了东峰之后,一直暗自关注着自己,因此混乱之中,亦是只有她方才发现天璇意欲偷袭。情急之下,陈瑶不见丝毫犹豫,纵身跃起,挡在黄铎身前。   黄铎一把搂住陈瑶,看到陈瑶已是脸如金纸,气若游丝。黄铎不由得悲从心起,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何正道、柯降龙、萧万里、东方破虏、西门正明亦是看到了这边情况,心中大惊,纷纷跃起,挡在黄铎身前,纷纷怒视天璇。萧玉滢亦是走到黄铎背后,看着黄铎与陈瑶二人,一言不发,心中浮起阵阵酸楚。   只见陈瑶看着黄铎,伸出颤巍巍的小手,轻轻擦拭着黄铎脸上的泪痕,轻笑道:“黄大哥,你莫要为阿瑶难过。阿瑶心中一直喜欢黄大哥,但黄大哥乃是少年英雄,与萧小姐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万分般配,黄大哥又怎会瞧得上阿瑶呢?阿瑶如今虽然要死了,但是死前能被黄大哥这样抱着,却是万分快活,便是死也不枉了。阿瑶死后,黄大哥一定要和萧小姐相互陪伴,好生过日子,阿瑶在天上也会保佑你们的。”   陈瑶又抬头看向萧玉滢,轻声道:“萧小姐,你与黄大哥还有半生可以厮守,我如今占用黄大哥片刻,你可莫要介意。我着实羡慕你能寻得黄大哥这等生死不渝的郎君,我亦是知道你不喜欢阿瑶,但现在阿瑶要死了,你也不用再为此担忧了。阿瑶祝福你与黄大哥百年好合,生一堆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萧玉滢闻言,“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哽咽道:“你莫要如此说,你如今为黄郎受此重伤,我又怎会对你再生芥蒂?你舍命相救,他又怎能再忘却你?你也莫要多说,好好养伤,待得你伤好之后,我二人同嫁与黄郎,彼此姐妹相称。”话毕,萧玉滢泣不成声。   陈瑶听到萧玉滢此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吃力的轻声说道:“多谢姐姐。”说罢,便躺在黄铎怀中一动不动,黄铎去探她鼻息,却是早没了生气,黄铎心中悲戚,抱着陈瑶,放声大哭起来。   天璇对黄铎早起了杀心,一招偷袭被陈瑶挡下,不由得懊恼不已,转头看见何正道等人护于黄铎身前,便知要除黄铎已是无望。   天璇转身看向四周,只见华山殿宇已被轰成残垣断壁,诸多教徒皆是作恶多端之辈,又能有几个忠义之人?见到天璇大势已去,纷纷奔散逃命去了,便是连欧阳无锋也不见了踪影。   天璇看了看身侧,只剩下天玑与瑶光二人仍立在左右。天璇再朝山下看去,只见多铎兀自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悲愤交加,对天玑、瑶光沉声道:“三弟,七妹,大业如今毁于一旦,我不杀多铎,誓不为人,我意欲下山去取了多铎狗命。此去必是有死无生,你们各自逃命去吧。”   天玑一脸凄凉,哈哈大笑道:“二哥,我追随你数十年,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当年要害大哥,我亦不犹豫,如今不过一身皮囊,又值当个什么?只可惜终难助二哥成就霸业,心中遗恨!”   瑶光脸色平静,轻声道:“二哥,我二十年前便跟随二哥,二哥三哥待我宛如亲生妹妹一般,我又岂会舍你二人独活?”   天璇亦是感动,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一道去取了多铎狗命。那少年棍法必是大哥所授,幸而大哥还健在,不然我却不知去了地下如何面对大哥。”   瑶光眼色一黯,道:“四哥,五哥,六哥却是我与三哥所杀,我却没有脸面下去再见他们。”天玑一跺脚,大声道:“他奶奶的这几个龟儿子,今天三哥这条命便拿来给几位兄弟偿命啦!”   说罢,天玑大喝一声,一跃而起,沿着山崖峭壁御风而下,直奔多铎大军。天璇与瑶光见状,赶忙追上,紧随其后。   多铎见状,暗道不妙,这必是天璇三人对自己恨意入骨,如今这三人心怀死志,想要与自己玉石俱焚。   多铎大惊,连忙呼喊指挥所有红夷大炮调转炮头,朝着天璇等三人轰去,一时间,天璇三人身侧巨响阵阵,火屑碎石四处飞溅。   天璇三人的武学虽然早已技冠武林,奈何都是血肉之躯,又如何能与这数十门红夷大炮相抗?天玑冲于最前,一个躲闪不及,被一枚火炮打中胸口,登时顺着火炮撞到背后山峭之上。霎时间,天玑灰飞烟灭,只剩得峭壁上一片血红。   瑶光亦是被炮火炸出的碎石砸中,跌入山腰,没了动静。   如此一来,数十门火炮便朝着天璇齐齐轰鸣,纵使天璇神功盖世,又如何躲得过这许多大炮?却见一阵轰鸣之后,天璇便不见了身影。   过了半晌,只见山崖之上颤巍巍的站起一个人来,此人衣着黑底金边,正是天璇。却见天璇此时半边胳膊已经不见,胸前弥漫着大片血迹,脸上亦是血痕道道。   但见天璇眼神空洞,似傻似痴的望了一圈华山,又低头瞟了多铎一眼,忽然纵声狂笑起来。只见他慢步踱到崖边,又复回头不舍的瞥了华山一眼,凄然大笑,放声长叹道:“   一世红尘难勘破,同室骨肉动刀戈。   血染长河图帝位,惊醒硝烟绝震雷。   九五称尊何足傲,古来帝王岂一人?   霸业如烟随风去,梦回方知我是我。”   叹罢,却见天璇大笑着一跃而起,纵身跳下山崖。正是:浮生滚滚三千事,皆在黄粱一梦中。却说天璇枭雄一世,只落得个如此下场,也叫人扼腕叹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 欲围剿多铎遇伏 图抢功好汉遭困   却说多铎喝令炮火齐轰天璇三人,东峰众人登时得了空闲。何正道、柯降龙、萧万里等人虽见天璇三人如此惨烈,心中感慨,但也不敢耽搁,连忙指挥众人冲出东峰,朝着北峰奔去。   何正道见得黄铎还在呆呆的看着陈瑶,一把拉起黄铎,喝道:“铎儿,此时切莫儿女情长,万不能让陈姑娘为你白死。”   黄铎被这一喝方才缓过神来,用了点了点头,背起陈瑶尸首,与萧玉滢二人跟随众人朝着北峰奔去。   多铎见状,大声喝令调转炮口,朝着,北峰方向轰去,奈何红夷大炮射程有限,许多炮弹纷纷未及北峰便落了下来。   多铎眼见功败垂成,心中焦躁,喝令全军马步军在前,护送红夷大炮朝着北面而去。   清兵将至北峰,只听得忽然喊杀声四起,多铎大惊,四下看去,却见两侧各有一支人马杀出。左侧那伙人旗号上写着一个“陈”字,右侧那伙人旗号写着一个“郑”字。   多铎见状,略一沉吟,失声道:“不好,是陈子龙与郑成功,此番怕是中了这帮鼠辈的埋伏了!”多铎连忙挥舞令旗,将大军换成鱼鳞之阵,鱼头正对北峰,两边鱼鳞迎向陈子龙与郑成功两拨人马。   却见陈子龙与郑成功的人马片刻之间便与清兵厮斗在一处。忽的清兵背后又传来喊杀之声,只见又有千余名各自打扮的江湖好汉从后方草丛越出,从尾鳍处杀入,直奔中军而去。   却说鱼鳞阵最为薄弱之处便是尾鳍,江湖好汉未用多少工夫便将尾鳍撕开了一条口子,呐喊着直奔多铎中军而去。   多铎一生戎马,岂是常人可比?他见鱼鳞阵尾鳍处杀入千余人,直奔自己而来,不由得嘿嘿冷笑道:“好你们这帮草寇,竟然能猜到本王要用这鱼鳞之阵,故意伏上这一支奇兵来破我阵法。待得山上草寇杀到,变成了四面围剿之势,端的是好计算!本王这些年什么风浪不曾经历,岂会惧尔等一帮草寇?”   多铎举起手中修罗刀,朝着冲入阵来的那些江湖人士指去,大喝道:“前军、左军、右军继续抗敌!中军将士听令,草寇大胆,竟敢突入军中,儿郎们且随本王去诛杀这些贼子!”   说罢,多铎从马上一跃而起,手中修罗刀挥动,直扑尾鳍而去。中军将士见到主帅如此英勇,亦是士气大振,纷纷抄起兵刃,叫喊着便跟着多铎杀去。   江湖好汉正愁要杀不着多铎,见到多铎带着将士直奔自己而来,不由得大喜过望,均是精神一振。   只见江湖豪侠中杀出五人,各自大喝道:“多铎狗贼,纳命来!”却见这五人正是长风镖局镖头陆震天与焦尾帮的焦氏四雄,却见五人纷纷挥起手中兵器直扑多铎而去。   多铎哈哈大笑道:“似尔这等插标卖首之徒,便是来上再多,本王又有何惧?”说罢,只见多铎手中修罗刀舞起,与那五人战作一团。   却说清军中军将士,多为精锐,亦有多铎亲兵于其中,均非寻常士卒可比。多铎中军此番冲杀过来,江湖豪侠登时压力陡增,一时间有些抵挡不住。   李岩在在陈子龙军后方高地看得清楚,心中大叫不好,不由得暗自焦急,思忖道:“我本叫他们待得山上众人杀下上来正面攻敌,待得鞑子将中军都调离出去后再突然杀出,去取多铎性命。这些汉子怎的如此急躁,目无军纪!倘若此番这千余名豪杰被多铎全歼于阵中,我如何能向他们家眷亲人交代?若是多铎平了这支奇兵,仗着这鱼鳞之阵抵挡,此番输赢必成未知之数!”   李岩看到何正道等人已至山脚,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心道一声:“天不亡我!”连忙施展开轻功朝着何正道等人奔去。   待得李岩奔到何正道等人面前,来不及施礼,喘着大气看了一圈众人,道:“何谷主、柯帮主、萧庄主,列位英雄皆尽在此,如此甚好,却不知各位前辈可否还有一战之力?若有,此番可胜矣!”   何正道见得李岩上气不接下气,知道有紧急事情,扶住李岩,正色道:“但凭李公子吩咐,若能击退鞑子,刀山火海何某亦是愿意一闯!”柯降龙亦是擦了一把汗珠,大声道:“如今战事吃紧,李秀才你莫要耽搁,尽管说来。”   李岩点了点头,急声道:“如今鞑子四面受敌,奈何我于鞑子后方所布各位豪杰深入敌阵,如今已陷在里面,若是不尽早救出,他众人势必性命难保,此战亦是胜负难料。此番只得由各位前辈带着一众高手与丐帮兄弟已锥形之势撕开一道口子去接应阵中豪杰,方能转危为安。李岩在此拜托各位英雄了!”说罢,李岩对着众人深深一拜。   柯降龙大手对着李岩一摆,转过身去,高声道:“丐帮兄弟,列位江湖兄弟,我等都是的大好男儿,岂能让鞑子奴役,驱除鞑虏,便在此时,诸位兄弟可敢随我冲锋?”   周围众人听罢,均是热血沸腾,纷纷高声道:“柯帮主,怕死的不是带把的,你老人家便带着我们杀过去吧!”“正是正是,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有甚要紧?”“老子便是死了又如何?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柯降龙看了众人一眼,点了点头,高声喝道:“既如此,丐帮弟子听令,随我共结锥形之阵于前方开道,各位兄弟与我一同杀进去,扫清鞑虏!”   说罢,柯降龙举起打狗棒,将众人结成锥形阵势,一马当先,率着众人朝着鱼鳞阵鱼嘴侧面冲杀了过去。   黄铎将背上陈瑶尸体交到萧玉滢手中,道:“滢儿,如今我师父师兄、岳父、柯帮主、东方西门两位世伯与一干好汉都要去解阵中之围,道义所致,我又怎能不去?你且在此看好瑶儿尸身,等我回来。”   萧玉滢如同乖巧的小媳妇一般,点了点脑袋,轻声道:“黄大哥,你便去吧,你只需要记得要好好活着,若是你死了,滢儿也不会独活了。”   黄铎看着萧玉滢眼中坚毅神色,知道她此言非虚,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单手将盘龙棍握与背后,跟上众人,直奔清兵而去。   李岩望着黄铎等人的背影,转过头来看着余下众人,双膝跪与地上,抱拳道:“诸位好汉,不论是英雄大会上的英雄亦或是北斗神教的朋友,虽然在山上之时大伙儿刀兵相见,但你们也看见鞑子狼子野心,欲铲除整个武林而后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还望诸位同心,与李某一道,共抗鞑子!”,说罢,李岩对着众人深深一拜。   众人看着李岩,却陷入沉默。不多时,人群中,一个身着火红色衣服,胸前有个北斗七星图案的汉子走了出来,轻轻搀扶起李岩,正色道:“李公子,我乃火堂堂主戚威。我等也是识大体的血性男儿。鞑子意欲清扫武林之心我等亦是看的清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鞑子毁我神教,杀我教主护法,此仇又如何能不报?今日,我等便放下恩怨,同杀鞑子,大伙儿看可好?”最后一句话时,戚威目光已转向北斗神教众人。   周围北斗神教教众早有抗击鞑子之心,只是苦于无人出头,如今戚威挺身而出,自然是纷纷响应。如今,民族大义当前,武林豪杰亦是顾及不上江湖私怨,均道:“但凭李公子吩咐!”   李岩见状,抖擞起精神,高声道:“既如此,众位好汉且随李某与鞑子正面交锋,拖住鞑子前军,让何前辈柯前辈等英雄杀入阵中时无需顾忌。待得鞑子阵中乱了方寸之时,便是我等大破鞑子之刻!众位可敢随我死战,扫尽鞑虏?”众人轰然应允,纷纷道:“听凭李公子调遣。”   李岩点了点头,拔出腰间佩剑,大喝道:“既如此,众位兄弟,且与李某共诛鞑虏,驱除外敌!”说罢,一马当先,领着众人直奔清兵前军而去。   却说陆震天与焦氏四雄一干好汉在阵中厮杀,却是渐渐不敌,想要退去,却是已被清军团团围住。众人不由得心中泛起阵阵悔意,后悔没有谨遵李岩嘱咐,一时意气用事杀进阵来,如今进退两难,恐是性命难保。   多铎却是越战越勇,他心知若不将这千余人皆尽诛杀,待得到北峰之人杀到,必为祸端。只见多铎脚踩修罗步,手中修罗刀早已化作道道紫光,快如闪电相仿,透着阵阵妖异,划向陆震天与焦氏四雄。   陆震天与焦氏四雄虽然以五敌一,奈何多铎这套修罗步乃是天璇依据修罗刀法而创,与修罗刀法合于一处,端的是精妙无比。五人虽有人多优势,却仍敌不过多铎一人,竟被多铎一人一刀,逼得险象环生。   打斗间,众人忽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父亲!”众人看去,却是陆羽。但见陆羽泪如泉涌,撇下身边清兵,发了疯似的举着长刀朝着多铎奔去。   众人再看时,不由得大惊,只见得多铎身侧,陆震天已倒在血泊之中,身子被砍为两段,一双无神的眼睛兀自不可置信的睁的老大。   陆震天这一死,焦氏四雄没了强援,更是乱了方寸。多铎又怎么错过如此良机?趁着焦氏四雄慌神之际,抓住两个破绽,手起刀落,划出两刀,登时结果了焦龙与焦虎。   多铎看着焦豹、焦狼与刚赶到的陆羽,放声大笑,挥起修罗刀扑了上去,便要了结三人。正是:深入敌阵终为困,英雄楚歌陷绝境。却焦豹、焦狼与陆羽三人到底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 显义勇好汉退虏 力气尽老丐驾鹤   多铎方才挥起修罗刀,却听得后面恶风袭到,一句怒吼传来:“豫郡小儿休要放肆!”多铎听到风声,便知必是高手,哪敢大意?回过头来舞刀架住,一看之下,竟是柯降龙手持打狗棒赶到阵中。   多铎看着柯降龙,冷笑道:“臭要饭的叫花子也来了,罢罢罢,也省的本王四处寻你不到,今日便让你等草寇一起去见阎王罢!”   只听柯降龙身后有人大喝道:“休要口出狂言,你看我等众人可能诛你?”   多铎闻言,定睛看去。这一看,直吓得多铎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只看见何正道、萧万里、黄铎、东方破虏、西门正明等一干高手均已冲杀到前面。   多铎心中早已胆寒,不禁暗暗骂道:“前军这帮废物,怎的连这些工夫都支撑不住?竟然这些煞星杀进阵来。这些草寇若是来一两个到也还罢了,皆尽前来,若战,本王必死无疑。纵使能杀得一二,却要拿本王命来换,那确实大大的不划算。”   多铎脑中飞转,眼中闪烁不停,片刻之间便有了主意。刀剑朝着何正道等人一直,大喝道:“众将士听令,全力诛杀这几名草寇,但凡诛杀一人,官升四品,赏金千两!”   中军将士听得如此重赏,心中哪里还有惧意,提起兵刃如同悍不畏死的猛兽一般朝着何正道等人扑去,只求杀了其中一人,从此荣华富贵便在手中。   多铎见清兵都朝何正道等人涌去,知道机不可失,夺过身边亲兵一匹快马,对几名亲兵喝道:“本王再去调左近兵马过来,你等务必力战!”说话间,竟已边鞭着快马,绝尘而去。   黄铎再见多铎,双目充血,便要上去与多铎厮杀。不想四面清兵都如潮水一般涌来,黄铎左右突围不得,只得厮杀。黄铎一眼望去,却见多铎驾马而去,心中大急,口中大喊:“多铎休走!”奈何周边被清兵围的铁桶也似,黄铎出去不得,只得与清兵苦战。   萧万里见得清兵密密麻麻,好似杀不干净一般,不由得心中忧虑,只见他四下张望,忽然计上心来。萧万里扭头对何正道与柯降龙大喝道:“何兄、柯兄,助我一臂之力!”   说罢,萧万里挥起九节鞭,杀开一条血路,直奔中军而去。何正道与柯降龙不明其意,多铎已经逃遁,萧万里再去中军,意欲何为?但他二人亦是不敢耽搁,各自舞着兵刃紧随萧万里左右。   待得三人杀至中军,身上染成了偏偏血红,均是被开出了几条伤口,鲜血直流。萧万里忽然大笑着跃起,九节鞭朝着镶白旗旗杆砸去。只见那旗杆应声而断,大旗缓缓倒了下来。   萧万里待得落地站稳,施展开虎啸龙吟大喝道:“多铎已死,诸位随我尽诛鞑虏!”   陈子龙与郑成功所率人马以及李岩所率的江湖豪杰,见到镶白旗已到,还道多铎当真丧命,纷纷精神大振,愈加勇猛。   这一来可苦了一众清兵,原本便已三面受敌,只是迫于军纪,苦苦支撑。如今众清兵见到大旗已到,多铎亦是不见了踪影,也误以为多铎已死。清军本就不敌,如今主将既已战死,军心如何能不乱?   只见清军阵型渐渐开始散乱,许多胆小的士卒早已丢盔弃甲,四下逃散。自古以来,两军交战,败军逃散多是散如乱麻,皆因军心溃散之后,恐惧之心便如同瘟疫一般散播于败军之中。今日清兵,亦是如此。   不多时,清军便已大乱,数万之众,溃不成形,纷纷四散逃命去了。李岩、陈子龙、郑成功率着众将士与好汉直追出了四五里地方才罢休。   众人自清兵入关以来,何曾遇到过以少胜多的大捷?脸上纷纷显露出兴奋骄傲的神色。柯降龙更是站在大道上,看着清兵逃窜的背影,哈哈大笑,高声唱道:“   ”   李岩却眉头紧锁,沉吟不语。黄铎上前,奇道:“大哥,如今我等大获全胜,为何大哥脸上却不见喜色?”李岩沉声道:“兄弟不知,此番大胜我心里自是欢喜。只是此地已是鞑子疆土,若说多铎缓过神来,重结大军,我等孤军在此,恐是凶多吉少。”   众人听罢,心中俱是一惊,黄铎连忙问道:“似如此,依大哥之见,我等怎生是好?”李岩正色道:“如今川地大乱,鞑子重病在川地,我等不可不防,我等宜向东南而行,绕过川地,趁鞑子尚未集结大军,速入大明境内。”   众人纷纷称是,于是李岩指挥众人,集结于一处,便要朝东南而去。   黄铎转过身来,却见得柯降龙仍旧手撑打狗棒,遥看着清兵逃遁的方向。黄铎不由得心中暗笑,走到柯降龙身后,打趣道:“柯老英雄,鞑子已经被您老打跑啦,您在这么看下去,太阳可就下山喽,赶快上路走吧。”   说着,黄铎便去拉柯降龙衣袖。黄铎轻轻拉扯,柯降龙却是纹丝不动。黄铎心中惊讶,不由走到柯降龙面前看去,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柯降龙直挺挺的站着,面无血色,眼神空洞。黄铎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放于柯降龙鼻下,却是已经没有了气息。   黄铎愣在原地,昔日与柯降龙种种经历浮现于眼前。此公生性善良、侠肝义胆,虽然脾气有几分急躁,却是不失诙谐风趣,待黄铎亦如仁厚长辈,尽心传授功夫,遇好汉豪迈相迎,逢恶人横眉立目,乃是个顶天立地、爱憎分明的大英雄,真豪杰!   片刻之后,黄铎大叫一声:“柯帮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抓着柯降龙撑着打狗棒的大手撕心裂肺般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众人才发现此处异样,纷纷赶上前来,待看见柯降龙已然西去,均是恸哭不止。何正道哀声道:“柯兄一生义薄云天,必是君山一役对大伙心有愧疚,已成心悸,此番华山奋力杀敌,覆灭北斗神教,击退鞑子,心中又是大喜。大悲未断,大喜却起,又逢精疲力竭之时,因而方才驾鹤西去。柯兄仁义,当长留天地之间!”说罢,何正道含泪对着柯降龙深深作了个揖。   众人心中俱是难过,便有人提出将柯降龙遗体送回丐帮总舵,葬于历代帮主葬身之处。此时丐帮弟子中,一个八袋长老走了出来,众人望去,正是昔日沈府见过的孙长老,只见孙长老一脸悲戚,哽咽道:“柯帮主一生为国为民,从无半点私心,平日常与我等言道:‘此生唯一夙愿,便是光复我汉人江山尔!’如今帮主心愿未了,却已仙逝。我乞愿各兄弟将帮主遗体葬于华山之巅,他日驱除鞑虏,兴复汉人江山之时,老帮主亦能看个明白,在九泉之下也定能含笑了。”   丐帮弟子听罢,纷纷点头称是,想起柯降龙平日里平易近人,对帮中弟子俱是关照,又是一阵痛哭。   众人便要一齐将柯降龙遗体送上华山,李岩忽然拦住,道:“柯帮主如今仙逝,我等皆是悲痛,李某亦是希望能送柯帮主一程。但是多铎已走,如果我等皆将柯帮主送上山去,等多铎率大军到来,围住华山,我等必死无疑,柯帮主在天之灵亦是不愿看到这等景象。依李某之见,有丐帮几位长老带着几名弟子将柯帮主遗体送上山去,我等众人朝南撤去,多铎见状,必以为我等离去,方不会再来华山,几位长老亦能好生安葬柯帮主。”   萧万里闻言,点了点头,道:“李公子所言甚是。”武林中人亦是明白此理,纷纷称是。   丐帮几名八袋长老挑选了几个精干的丐帮弟子,将柯降龙遗体平放于一块木板之上,由几名弟子抬着,别过众人,便沿着北峰山道上华山而去。   李岩拜别了几名丐帮长老,便指挥着众人急速连夜朝着东南退去。众人除了陈子龙与郑成功二军之外,皆是江湖侠士,又有得什么规矩可言?待得众人乱哄哄的退入湘南,进了南明地界,便各自散去了。   陈子龙与郑成功亦是各自率兵回了营地。何正道找到龙青云与黄铎,只是寻不见哲鹏,龙青云道:“二师弟素来不喜喧扰,许是受不了这一路哄闹,自己上山去了吧。我等且去山上等候,他若是不在山上,找不到我等,自己亦会上山来。”   何正道也觉龙青云此言有理,便邀了李岩、萧万里父女、东方破虏父子以及西门正明父子同上衡山。   众人来到祝融谷,劫后余生,自有千般话要说,一时之间,祝融谷中分外热闹。   众人聊了两个时辰,左右却等不见哲鹏到来。黄铎心中担忧,忽然问道:“师父师兄,几位叔伯兄弟,你们上回见到我二师兄是何时候?”众人均是一愣,纷纷各自说道,确实俱是在华山东峰之时。   何正道师徒闻言俱是一惊,何正道失声道:“莫不是我鹏儿还陷在华山之上?”黄铎与龙青云更是按捺不住,便要起身再去华山寻哲鹏踪迹。正是:大战方平血未干,哲鹏生死未可知。却说哲鹏到底如何情况,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遇淫贼瑶光受辱 见危局哲鹏相救   李岩连忙一把拦住,急声劝道:“二位不可,如今华山左近必有多铎大军,你等若去,定然有死无生。哲鹏兄弟不见了踪影,如若确实未下华山,多半是已经遇害,你二人去岂不是徒送性命?若是他已下了华山,中途遇到私事耽搁了,你等去华山送了性命,待得哲鹏兄弟回来,他如何能不以死相报?这却又是何苦!”   黄铎悲声道:“大哥,我与两位师兄情同手足,如今二师兄生死未卜,我心中如何能安?还求大哥莫要阻拦,让黄铎去上一遭华山,万事我自会小心。”龙青云亦是有再去华山之心。   何正道眼中含泪,忽然大声喝道:“青云,铎儿,你二人休要胡闹!你三人我均视如自己孩儿一般,如今鹏儿生死不明,你二人若是再去送了性命,你们不如让为师陪你们一同去死罢!”   黄铎与龙青云闻言,嚎啕大哭,亦不敢再提上华山去寻龙青云之事。李岩又道:“如今只得祈愿哲鹏兄弟吉人自有天相,若是他还活着,自然会回来,我便差人去鞑子军中打探,若是被擒落入鞑子手里,咱们自当全力营救。若是一直渺无音讯,我等待风声过了,便一起去华山寻找哲鹏兄弟的遗体,将他带回衡山,入土为安。”何正道叹道:“也只得如此了。”   话分两头,却说华山之上,早已尸积成山,血流成河,漫山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尸臭味。   华山东峰下的一侧山崖边上,一道大红色的身影忽然缓缓坐卧起来,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尤为耀眼。   却见那人坐在一块大石之上,抹了抹自己脸庞,擦去了脸上尘土,原来竟是瑶光!只见瑶光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尽力让自己清醒几分。瑶光提起一口气来,只感觉周身传来一阵剧痛,只觉浑身骨骼便要散架一般,内劲更是无法运起。瑶光心知定是自己被火炮轰出的飞石砸成重伤,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笑声,有人大声道:“瑶光护法,属下终于找到你了!”瑶光转头望去,不由得心中一惊,说话之人不是别人,竟是花丛生。   昔日里瑶光一身好本事,又岂会在意区区一个花丛生?如今瑶光重伤之下功力尽失,这淫贼早已对自己垂涎已久,只是畏惧瑶光权位功夫,不敢造次。让这淫贼知晓自己与常人无异,自己一身清白必然不保。自己虽然精通媚术,但是守身如玉,至今仍是处子之身,莫不成今天却要被这淫贼糟蹋?瑶光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暗暗焦急。   瑶光强做镇定,仔细打量着花丛生。只见花丛生衣衫褴褛,浑身血迹斑斑,身上各处亦是有好几处伤口,但此人精气却是十足,显然不曾伤到要害处。   瑶光坐在大石上,沉声道:“花丛生,你是从何处而来?你那三个兄弟呢?”花丛生面露悲色,道:“启禀护法,我被火炮气浪震飞,昏死过去,两三时辰前方醒。我那三个兄弟均不幸战死,我适才刚安葬了他三人尸首归来,恰巧遇到护法,护法似乎也受些许伤,可还要紧?”   瑶光微微摇了摇头,道:“略微小伤而已,无碍大事。你倒是个义气之人,终不忘三位兄弟。”花丛生苦笑道:“我四人如影随形几十年,情同手足,如何能无情义?却不知教主与天玑护法可还安好?”   瑶光朝着下面山路一指,道:“我亦是被火炮震飞,只知他二人均是从此处下去,却不知现在何处,还要劳烦你下去为我寻找一方可好?”   花丛生见瑶光差遣自己,心中高兴,答应道:“属下得令,定为瑶光护法将教主与天玑护法寻来,瑶光护法稍候。”说罢,便要转身下山去寻天璇、天玑二人。   花丛生转过身去,刚要抬脚,微微停顿了片刻,忽然转过身来,笑道:“瑶光护法可是受了重伤,不方便走动,可需要属下背负护法下山否?”瑶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道:“多谢你关心,本座只是受了些小伤,碍不得事。”   花丛生见得瑶光脸上神情,心中更是笃定了几分,他略略上前两步,脸上已露出不怀好意之色,笑道:“似我等恶人,兄弟死了,还要找到将其安葬。瑶光护法与教主、天玑护法乃是生死与共的过命兄妹,他二人不见了下落,瑶光护法如不是身负重伤,难以动弹,又怎么不亲自去寻觅,而遣属去呢?”   瑶光见花丛生已起疑心,强自镇定,道:“本座负了点小伤,待得打坐片刻,梳理了气息便去寻他二人,有何不可?”花丛生又上前两步,冷笑道:“莫不是瑶光护法忌惮花某人的恶名,因此方才装出这般模样吧?”   瑶光闻言,脸上变色,怒斥道:“花丛生,你口出狂言,欲待如何?莫不是觉得本座受了些许小伤便杀不得你了么?”   花丛生见此情形,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哈哈大笑道:“瑶光,你莫要在这里逞强,你向来看不惯我四人行径,若是你还有几分能耐,我如此狂言,你岂能饶我?定是你现在受了重伤,没了功力,只得装模作样吓唬你花大爷。”   说话间,花丛生又向前走了几步,一脸淫笑道:“瑶光啊瑶光,我花某人可是对你日思夜想,昔日遇到的那些女子和你相比,皆是一帮俗脂粉黛。我时常想,若是他日能与你做一夜露水夫妻,我花某人便是死也值了。只恨你位高权重,又是一身武艺,我只得每日看你倩影,相思成疾。却不想老天爷待我不薄,今日将你送我花某人。据传你仍是处子之身,来来来,且让花哥哥带你云雨一番,常常这人间极乐,怕是你以后会哭着闹着缠着花哥哥不放哩。”   瑶光见得花丛生已然看出自己重伤,无力反抗,不由得大惊失色,兀自怒喝道:“花丛生你要休要放肆,不怕待本座伤愈之后去了你狗命么!你若就此退下,本座尚可既往不咎!”   花丛生大笑,口中花花不止,道:“瑶光妹妹这副模样,却让花某更涨了几分兴趣。你且放心,花某自会废掉你功夫,让你今后变为花某挚爱的玩物,咱们做上一对神仙眷侣如何?”说话间,花丛生大手一抖,一团白雾弥漫在空中。   瑶光见到这团白雾,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物事,想要躲闪,只苦于移动不得,被这白雾呛的一阵咳嗽,不由得喝骂道:“狗贼,这又是何物?”   花丛生眼中淫光更甚,笑道:“这是你花哥哥千辛万苦找来的上好春药,用海马、淫羊藿、九香虫、菟丝子等十几味助兴妙药相合而成,饶你是贞洁烈女,也终只想尝试这人世间最美妙之事。过不多时,你便会求着你花哥哥与你欢好。”   瑶光听得只欲作呕,心中又惧又恨,想要跳下山崖,奈何重伤之后竟然站不起身子来,只得勉强支撑着朝山崖爬去,奈何周身剧痛,挪动的速度比那乌龟还慢了几分。   花丛生得意的笑了几声,边走上前边调戏瑶光道:“瑶光妹妹莫不是想要跳崖保全名节么?怎的动作如此之慢,定是心中舍不下哥哥罢?且让花哥哥好生心疼你一番。”   说话间,花丛生已走到瑶光面前,淫笑着伸出沾满血污的大手便要去摸瑶光脸蛋儿。瑶光见状,心道此番在劫难逃,只得咬住嘴唇,紧紧闭上双眼,两行清泪从眼角划下。   正当此刻,只听得背后一声怒吼:“淫贼休要放肆!”花丛生闻言大惊,正要转头看去,只听一阵恶风袭来。   花丛生尚不及反应,只听见“噗哧”一声,一柄长刀由花丛生后背射入,刀尖从胸口钻出,已然贯穿了花丛生整个胸膛。   花丛生眼珠子瞪的如牛眼一般,低着头,直勾勾的盯着刀尖,一脸匪夷所思之色。片刻之后,花丛生轰然到底,略微扭曲了几下身子之后,便不再动弹了。   瑶光听到这吼声,亦是心中一惊,睁眼看去,却见花丛生已然倒在自己面前没了生气。瑶光连忙看向那刀来的方向,只见一个青年人正跌跌撞撞的朝自己走来。   待看清此人,瑶光心中不由得喜惧参半,心中暗自思忖:“此人昔日也曾见过,乃是何正道的徒弟,似乎是叫作哲鹏。可笑我与何老头斗了多年,最后却是他徒儿将我救出于水火。早听闻何老头教徒甚严,想是有几分品行,奈何我修习媚术多年,不知这少年人能否把持的住?我乃他们眼中的妖女,若是他能上来直接了结了我,至少我身子不曾被污,却也是死前幸事。”   瑶光仍在胡思乱想之际,哲鹏已踉踉跄跄走到身前,只见他浑身均是已经干透的紫色血迹,仿佛是被空着白雾呛到,连连咳嗽了几声,但两只眼睛却正直勾勾的盯着瑶光,仿佛若有所思。正是:少年飞刀诛淫邪,妖女心慌神意乱。却说哲鹏盯着瑶光又是如何打算,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 遇围剿男女入窟 累春幻鸾凤和鸣 瑶光狠狠瞪了哲鹏一眼,心头微微一颤,娇叱道:“你这小儿,看我作甚?要杀便杀,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下酒!”哲鹏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我不杀你。” 瑶光闻言,看着哲鹏眼中的异样,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慌乱,颤声道:“你要作甚?” 哲鹏看出瑶光眼中的惊慌之色,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已了然。只见哲鹏哈哈大笑,重伤之下,不禁牵扯到了伤口,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后,复着大笑。 瑶光见状,不由得恼怒道:“你笑个甚?”哲鹏收住笑容,一指瑶光,大声喝道:“妖女,你以为我似你教中那等妖邪一般,整日杀淫抢盗?我不杀你,全念你一介女流,如今又没了功夫,我堂堂大好男儿,怎么对无还击之力的妇孺下手?” 哲鹏忽然又压低了声音,喃喃自语道:“何况你虽然有几分姿色,却是长我十余岁还挠首弄姿的老妖女,心如蛇蝎,我又怎会对你有那兴趣?” 瑶光闻言,直气得浑身发颤,两排玉牙咬的咯咯作响。她自负美貌绝世无双,何时曾遭到过这般羞辱?只见她恨恨的瞪着哲鹏,伸出纤纤玉指,颤声骂道:“你这不懂风情的俗物?怎敢说我是挠首弄字的老妖女!” 说话间,瑶光只觉气急攻心,一口大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待得瑶光复在悠悠醒来,只觉得身子好似在不停的晃动。瑶光心中一惊,暗道:“莫非这臭小子要辱我清白?天下男人除了几位兄长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瑶光心中急躁,猛然睁眼,却见原来是哲鹏正背负着自己东摇西摆的走在山路上,身子的震动乃是一路颠簸所致。 瑶光心中不由得又喜又恨,喜的是自己清白得以保全,恨的是她自负容颜绝世,身下这臭小子似乎对自己确实无半分兴趣,暗恨之余,瑶光心中亦有几分失落。 瑶光低喝道:“臭小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哲鹏朝着山下努了努嘴,道:“若是你想落到他们手中,我便将你放在这山路之上,可好?” 瑶光顺着哲鹏努嘴方向看去,不由得花容失色。只见得山脚下旌旗密布,却是清兵的旗号。瑶光大惊,道:“如今华山上尸积如山,北斗神教也已覆灭,鞑子还来华山作甚?” 哲鹏冷笑道:“许是那多铎心中想你,想带你回去做王妃哩。不如我将你留于此处,让清兵寻去。” 瑶光如今接连遭遇数场变故,又失了功夫,心中早已乱了方寸,听闻哲鹏此言,不由得眼泪涌起,哽咽道:“你这臭小子,若是要让鞑子将我擒去辱了清白,不如将我直接扔下这山崖死了干净!”说罢,气急之下,一双小拳头不停的朝着哲鹏背后砸去。 瑶光虽是受了重伤,功力尽失,出拳又能有几分力道?奈何哲鹏亦是受伤不轻,被瑶光这一通轻捶,却也将伤口捶裂,鲜血溢出,又将那紫红的衣衫染成了鲜红。 哲鹏又重重咳嗽了几声,道:“你也莫打,再打我就真走不动了。我且问你,这华山可有何隐蔽之处?倘若鞑子搜山,我二人如此模样,如何反抗?须得找一处安全之处藏身才是正是。” 瑶光思忖了片刻,朝着南峰一指,道:“南峰下山林中有一山洞,可容几人,洞口甚小,周围草木密布,甚不显眼。我亦是寻找草药时无意中方才发现那处山洞,想来鞑子寻找不到。” 哲鹏闻言,大喜道:“既如此,你赶快引我前去,且莫让鞑子看见我二人。”瑶光也知事情紧急,挑着最近的山路指引哲鹏前行。 山路崎岖,更是多了几分颠簸。瑶光在哲鹏背上,只觉得胸前一团柔软压在哲鹏背后左右磨蹭,不由得又羞又躁,心中却升起一片火热,一股口感舌燥的焦灼感袭来。瑶光心知定是花丛生的春药开始起了效用,心中暗暗暗叫不妙,只得强忍着心中异样,咬着牙关指引着哲鹏前行。 哲鹏背负瑶光行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寻到那个山洞,待得哲鹏将瑶光轻轻放坐与地上,自己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瑶光此时早已憋的面色潮红,娇喘连连。待她看见哲鹏,不由得大吃一惊,却见哲鹏亦是满面通红,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宽松的裤胯间似有物凸起,一双眼睛左右闪躲,不敢看向自己。 瑶光微微一愣,即便明了,定是那花丛生的春药对男女均是相同的效果,适才山路之上,自己与他身子贴作一处,山路颠簸,来回挤压,他正值青春壮年,又如何会没有几分反应?只是凭着最后一丝清明,强行撑着一路走到此处。 哲鹏也似感受到瑶光正凝视着自己,抬起头来看向瑶光看去,正要说话。却只见得瑶光一双水汪汪的媚眼中荡漾着阵阵春色,小脸潮润如同熟透的苹果,鲜艳的樱桃小口好似要滴出水来一般,一身香汗将瑶光衣衫透湿,曼妙身姿若隐若现,好一个世间尤物! 哲鹏不看还好,这一眼看过,登时将自己脑中最后一丝清明冲去。只见哲鹏猛然伸出双手,环抱住瑶光,朝着那娇艳的小嘴猛然亲了下去。 瑶光本也是苦苦支撑,想要留住最后一丝神智,哪里禁的起这般诱惑?被哲鹏如此抱住,登时沉迷在哲鹏的男子气息中,任由着哲鹏肆意索取。正是: 云情雨意两绸缪,恋色迷花不肯休。 温柔乡里精神健,巫山雨后犹贪欢。 待得哲鹏、瑶光二人昏昏沉沉醒来,洞外已有几缕阳光穿过树丛杂草射进洞来,二人只觉得浑身酸软,提不起力气来。 二人此刻想起昨日云雨之事,均是面红耳赤,四目相对,一时间却是说不出话来。 二人沉默了半晌,哲鹏低着头,轻声道:“我二人昨日开始都不曾进食,想来如今你也定有些饥饿,我去四处采些果子来吃。”瑶光也不答话,轻轻“嗯”了一声,便当做是答应了。 哲鹏努力站起身子,便要做出山洞。瑶光忽然低声叫住,道:“你衣服还不曾穿得!” 哲鹏一看自己身子,果然是赤条条的干净,方才想起适才心中紧张,一时间之间竟然忘记了穿带,脸上腾的一下,红的如同火烧的云彩一般。 瑶光见状,不由觉得好笑,低头捂着嘴轻笑起来。这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也是一丝不挂,脸上亦是泛起阵阵红霞,连忙扯过自己衣服捂在胸前。 哲鹏胡乱穿上衣衫,跌跌撞撞狼狈跑出动来,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哲鹏俯下身子,避开山上的清兵,在左近四处寻找,脱下衣服为袋,包裹满了果子,方才悄悄退回洞中。 待得哲鹏回到洞中,将包裹的鼓起的衣服轻轻放到瑶光面前,打开结扣,露出满满一堆果子。哲鹏低着头不敢看向瑶光,小声道:“这是我方才摘来的果子,将就着也足够我两人二三日的食用,你也是许久不曾进食,想来也是饿了,这随不是什么好吃的物事,总能充个饥,你赶快吃上一点吧。” 瑶光心中升起一丝异样之感,微微点了点头,拿起一个野果放到嘴边小口咀嚼起来。瑶光抬起头来,朝着哲鹏看去,却只见他耸拉着脑袋,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向自己。瑶光只觉得有几分可爱,忽然“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对哲鹏道:“小弟弟,莫非姐姐是吃人的老虎不成,看你打上华山之时可英勇的狠呐,怎么现如今都不敢正眼看我一眼?”说罢,瑶光捂着小嘴笑的花枝乱颤。 哲鹏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猛然抬起头看着瑶光,正色道:“我也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昨日里竟然趁人之危,辱了你的清白,着实与禽兽无异,我自当与你负责。你我虽立场不一,只要你愿意改邪归正,我自然会明媒正娶,将你娶为妻子。你若是不愿意,我的性命你可尽可拿去,已报辱没你清白之仇,我皱一下眉头便不算个汉子。” 瑶光莫名一愣,看着哲鹏脸上佯作镇定,但嘴唇不住抿动,一双手亦是轻轻来回搓合,显然一副心虚模样。瑶光不由得又娇笑起来,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水,道:“小弟弟,你也无须如此,昨日都是为花丛生的迷药所累,姐姐一个妖女,吃了一个白嫩少年,有甚吃亏?莫不是你喜欢上姐姐了,舍不得奴家?” 说话间,瑶光吃吃的笑着,玉葱般的手指在哲鹏脸颊划过。哲鹏却丝毫没有释怀之感,依旧正色道:“我之前虽不曾经历过男女之事,但是处子落红我还是知晓的。到底总归是我辱了你清白,若是不给你一个交代,我如何能安?” 瑶光听着听着,忽然脸色一变,“啪”道一巴掌甩在哲鹏脸上,眼中泪水涌出,哭骂道:“说要负责,原是为了要你自己安心!杀了你又如何,莫不成能把我清白的身子还给于我?” 哲鹏被瑶光这一喝,登时不知如何作答,心中暗自骂道:“哲鹏啊哲鹏,亏你还自认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说的大义凌然,原来只是为了自己心安?你如何有脸面说出这席话来,真是恬不知耻!”正是:欲要求死成名节,却被道破心中事。却说哲鹏、瑶光二人到底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 俏男女下山遇险 好儿郎舞棍解围   瑶光见到哲鹏低头不语,心中更是委屈气恼,伏在身边一块青石之上,嘤嘤的小声啜泣。   哲鹏走上前,蹲下身子,轻轻拉过瑶光来,擦拭去了瑶光脸颊泪水,看着瑶光哭肿的如同杏桃一般的双眼,心中不免有几分心疼与歉疚,认真道:“方才确实是我的不是,我哲鹏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只要你不嫌弃,我自然会尽力好生待你。”   瑶光听罢,“哼”了一声,也不言语,气呼呼的扭过头去,不再看哲鹏。   二人在山洞中又住了几日,相互也没什么言语,只是洞中粮尽之时哲鹏便出洞采摘点来。   这日,哲鹏又出洞去,却见山下已不见了旌旗,再一看,原是清兵的人马已经撤去。哲鹏转入洞中,将此事告于瑶光,询问瑶光可有打算。   瑶光凄然笑道:“我自十余岁便跟随几位兄长征战北疆,从未分离,却不想如今兄长尽数殒命,只留我孤苦伶仃。那多铎狗贼,害得我二哥、三哥死无全尸。只要我瑶光还活着,定要取他狗命。既然清兵已然退去,我自要下山一边养伤,一边寻那多铎,思量复仇之策。”   哲鹏听罢,道:“既如此,不如与我同去衡山,找到我师父师弟,我师弟与多铎有杀父之仇,咱们同商对策。”瑶光冷笑道:“我如何去得衡山,我与你师父也斗了多年,你们平日里视我为妖女,乃武林妖邪,如何能容的下我?”   哲鹏一呆,随即正色道:“我将经过告诉师父与师兄弟,是我对不起在先,若是他们果真容不下你,我豁出命去,也自会护你周全。”   瑶光闻言,愣了愣声,痴痴的笑了起来,道:“还真是个口放狂言的臭小子,除了我那几个兄长,还没有人能说能护我周全哩。罢了罢了,此事等下了山再说罢。”   话毕,瑶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走出山洞。哲鹏将刀剑配于腰间,快步走出山洞,跟上瑶光。   华山之上,漫山的尸体早已腐烂,腐臭和尸臭混与一处,恶心的哲鹏与瑶光二人连连干呕。瑶光恶心不过,随手从一具女尸身边拿过一把长剑,撑着山路,快步朝山下奔去。   山下尸体早已被清兵清理过了,待得二人下了华山,方才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哲鹏刚要说话,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大笑,有人拍着手掌高声道:“本王心想这华山遍地尸骸,难免会有几条漏网之鱼,便来山下巡视一番。却不想竟然看见瑶光护法带着个白嫩的面首下山来了。这小子昔日与本王在沈府见过,依稀记得是何正道的徒弟罢?你二人竟然能苟且在一处,想必这几日躲在山上尽行那风月之事了吧?真是妙哉,妙哉!”   瑶光与哲鹏听到这声音如何能不认得,二人转头看去,正是多铎,只见他骑在马上,腰间挂着修罗刀,一脸嗤笑的看着二人。二人与他本有旧怨,如今他又说的这番没羞耻的言语,直听得瑶光与哲鹏气炸连肝肺,火冲顶梁门,四只眼珠子里就好似要瞪出血来一般。   瑶光更是气得身子不住的颤抖,娇喝一声:“狗鞑子,还我二哥三哥命来!”说罢,拔出撑地的长剑,一跃而起,一招“天外飞仙”直取多铎。   多铎哈哈大笑,拔出修罗刀,双腿在马鞍上一蹬,飞身而出,便来与瑶光斗在一处。   哲鹏见状,知道瑶光重伤未愈,必然不是多铎敌手,立即拔出刀剑,赶上前来,与瑶光共敌多铎。   哲鹏与瑶光二人本就重伤未愈,这几日只是以野果充饥,又能有几分力气?多铎修罗宝刀在手,哲鹏与瑶光手中刀剑亦不敢掠其锋芒,更觉吃力。   三人斗了三十余个回合,多铎已是占尽上风,一把修罗刀舞的如同几道紫刀,逼得哲鹏与瑶光二人险象环生。   多铎见胜局已定,不由得笑道:“瑶光护法,你如此漂亮的美人胚子若是死在了本王刀下,岂不可惜?不若你乖乖跟从了本王,待得本王杀了这臭小子,把你带回府里做个庶福晋,包你衣食无忧,如此可好?”   瑶光闻言,心中更是光火,直气得连连咳嗽了数声,大骂道:“狗鞑子,你杀我兄长,我定要取你狗命。我便是嫁与猪狗,也看不上你这等腌臜!”   多铎也不气恼,笑道:“原来如此,难怪瑶光护法找了条白净的猪狗,躲在华山上做了一对野鸳鸯。”说罢,多铎笑着瞟了哲鹏一眼。   瑶光屡遭多铎羞辱,早已快忍耐不住。她与哲鹏本就发生过露水之情,再闻多铎此言,瑶光“啊”的一声厉喝,如同疯魔一般,不再顾及自己门户,招招直取多铎要害,只求多铎同归于尽。   多铎见瑶光失了方才,心中大喜。待瑶光长剑砍来,多铎挥刀迎上。只听得一声脆响,瑶光手中长剑断做两截。   不及瑶光变招,多铎手中修罗刀翻转过来,朝上削去,便要将瑶光砍作两截。瑶光收招不及,见得修罗刀削来,心中却升起一丝解脱,暗道:“各位兄长,七妹来见你们了!”   瑶光刚欲闭目等死,却感觉身边传来一股大力将自己朝另一侧推了出去。片刻之后,身边传来一阵闷哼。   瑶光一个踉跄,方才站住了身形。待她转头看去,却见哲鹏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瑶光低头再看,只见哲鹏左掌血流如柱,无名指与小指已不见了踪影。   多铎见状,不由得冷笑道:“好一对情真意切的鸟男女,瑶光护法果然有几分门道,能让这臭小子为你如此神魂颠倒。”   瑶光却也不理睬多铎,看着哲鹏,凄然笑道:“傻小子,你又何苦如此,我如今已是个苦命人儿,活在世上又有何意义,不如让我去死,也好解开你一桩心结。”   哲鹏右手死死握着左掌,面目扭曲,强忍着疼痛,却仍是语气坚定道:“你休要说这等言语,我乃是有担待之人,自要护你周全,今日便是要死,我也要死在你的前头!”   生死时分,瑶光听得这番言语,心中亦是一阵感动。只见瑶光走到哲鹏身前,轻轻抚摸哲鹏的脸庞,擦去哲鹏脸上汗珠,微微笑道:“好吧好吧,我的傻弟弟,那今日既然脱不得性命,你便与姐姐一起去地府走一遭罢。”说罢,瑶光看向多铎,满脸尽是讥嘲之色。   多铎看的瑶光如此神色,心中莫名烧起一阵怒火,冷笑道:“好你们这两个鸟男女,待本王宰了你们两个,一个埋与华山之上,一个扔于东海之中,让你们生不能相守,死不能团聚!”   说罢,多铎提起修罗刀来便要砍去,背后忽然有人大喝道:“多铎狗贼,休伤我师兄!给我爹爹偿命来!”说话间,一阵恶风已奔着多铎后脑而来。   多铎心知来着不善,不敢托大,连忙举起修罗刀转身搁架,只听一声巨响,多铎只震的手臂发麻。   多铎微微甩了甩手朝前看去,只见一个青年手执一条两端为龙首形的长棍立在对面,威风凛凛,如同金刚罗汉一般,此人正是黄铎。   多铎冷笑道:“你这小儿还真是阴魂不散,屡次坏本王好事,今日便送你去见你那死鬼老爹。”   多铎话音刚落,只听身便一侧有人高声道:“鞑子猖狂,你且看看四下,可容得你走脱?”   多铎闻言大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竟是何正道从远处飘然而至。多铎再看向几个方向,只见得萧万里父女,东方破虏父子、西门正明父子、李岩、龙青云纷纷从各个方向围了过来,将多铎困在中心。   多铎心中大骇,暗道:“此番忒的托大,本料想如今北斗神教已灭,这帮草寇也成惊弓之鸟,必不敢再来华山,方才一人骑马来此。不想如今却被这几个厮围住,打必然是打不过了。何正道、萧万里、黄铎、东方西门两家各自守住一面,我须得仔细思量脱身之策。”   多铎看着众人,忽然笑了起来,道:“本王还道尔等都是英雄好汉,却不想竟是一些个无胆匪类,以多欺少岂是英雄行径?”   李岩冷笑道:“多铎你也莫要兀自逞口舌之利,你等番邦蛮夷,恶行累累,何以谈‘英雄’二字?你扬州十日大动屠刀,滥杀百姓之时便是英雄?今日定要将你诛杀,以慰扬州八十万生灵在天之灵!”   多铎登时语塞,兀自强做镇定道:“好好好,你们便一起上来,任你们来多少人,我多铎一人一刀,都接下来便是了。”   黄铎大喝道:“多铎,你也莫用这话来挤兑我等,今日,单凭我黄铎一人,便要用这根盘龙棍取你性命,已慰亡父!”说罢,黄铎对周围几人点了点头,提起盘龙棍,棍头朝着多铎一指,冷冷盯着多铎。正是:见死敌分外眼红,报父仇孤身与战。却说黄铎与多铎此战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二回 枭雄恶尽终殒命 义孤良善也遭围   多铎心中一喜,暗道:“这小子居然敢如此托大,单独战我。这小子功夫虽然不错,可笑昔日在沈府内,他师兄弟三人一起斗不是我敌手,今日定是看见帮手众多方才敢如此狂妄。待我将他擒下,做了人质,让这些草寇投鼠忌器,必能逃出升天。”   多铎想到此处,生怕众人反悔一般,修罗刀微微虚画了个圈,大声道:“好,本王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也不等众人说话,挥起修罗刀便来战黄铎。   多铎心思,黄铎亦是猜出了几分,不由得暗自冷笑,手中盘龙棍使得如同风车一般呼呼作响,棍棍都有雷霆之势。   多铎与黄铎交手方才几个回合,便不由得暗暗心惊:“方才半年不见,这小子怎么的变得如此厉害?无怪敢放此狂言,此番该如何是好?”   黄铎哪里容得多铎多想?盘龙棍横扫不离头颅心口,直戳只向周身要害,直把多铎逼得节节败退。二人打斗了六十余合,多铎已是首尾难顾。   多铎一眼瞟向萧玉滢,心道:“听天玑说,萧万里这女儿便是黄铎那小子的意中人了吧?”想到此处,多铎不由得计上心来。   多铎边打便朝萧万里处退去,待得还剩十五步远的时候,多铎挥刀逼开黄铎,转过身来,大喝一声:“兀那女子,纳命来!”说罢,多铎猛然修罗刀脱手,朝着萧玉滢掷去。   众人见状,俱是大惊,萧万里一把将萧玉滢拉倒身后,黄铎亦是朝着萧玉滢方向跃去,口中大喝一声,盘龙棍脱手而出,撞在修罗刀刀身之上,将修罗刀远远撞了出去。   多铎本就是声东击西之计,见得萧万里护在萧玉滢身前,黄铎亦是去护萧玉滢。萧万里原本守着的一面登时露出一个口子,多铎岂容时机错过?一跃而起,跳出那空档,施展开轻功朝着东面逃去。   待得众人回过神来,俱是面色大变,黄铎顿足急声道:“此番若是让这厮逃走,日后想再取他性命难如登天。”说罢便朝着多铎赶去,众人亦是奋力紧追。   多铎一面急奔,一面哈哈大笑,朗声道:“各位怎的如此客气,莫不是舍不得本王,特来相送么?”   多铎话音未落,只听见前方传来一声闷哼,一个威严中带着几分沧桑的声音喝道:“多铎小儿,还敢放肆!偿我兄弟命来!”   多铎闻言大惊,定睛看去,却见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迎面而来。多铎眼中凶光迸起,大喝道:“老匹夫找死!”说着,多铎施展开合盘掌,一掌便朝着老者太阳穴拍去。   那老者不见半分惧色,冷笑一声,亦是挥掌迎上。多铎与那老者双掌相交,只觉一阵排山倒海之力传来,胸中一阵气闷,不由得大惊失色。   那老者却不容他多想,又出一掌拍在多铎胸口,多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那老者仿若未闻,面上表情无半分变动,电光火石之间连出了十三掌,均是拍在多铎前胸。   待得那老者十三掌拍完,多铎轰然倒在地上,登时气绝。待得众人上前,只见他胸口如一滩烂泥一般,仿佛没有半根骨头,原来胸骨与肋骨已是被老者尽数拍的粉碎。   众人俱是大惊,黄铎看向那老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深深一拜,道:“徒儿见过师父!”   这老者正是天枢,天枢见黄铎如此模样,知道定是得了何正道应允,不由得哈哈一笑,道:“起来吧小子。”闻言,黄铎方才站起身来。   何正道、萧万里俱是天枢相熟之人,虽已听黄铎说道天枢仍然健在,但多年不见,如今乍一见天枢,二人亦是不由得感慨万千。何正道一把拉住天枢,佯怒道:“天枢老哥,武林这些年风起云涌,你却在山崖底下乐的逍遥,倒是好不快活!”   天枢笑道:“何兄莫怪,实在是我家门不幸,骨肉相残,我心中厌倦,便隐居起来,不想再过问江湖之事。只是我听说我那二弟、三弟与七妹均被多铎害死,想到昔日手足之情,不由得杀心又起,便想来寻多铎索命,不想在此处遇到了。”   天枢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大呼:“大哥!”便见瑶光从众人中冲了出来,搂住天枢脖子呜咽着哭了起来。   天枢轻轻抚摸着瑶光的秀发,低声道:“七妹,好久不见了。”   瑶光哭了片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哽咽道:“当年小妹鬼迷心窍,害了四哥五哥六哥,这些年来心中一直有愧,无一日睡的安稳,如今二哥三哥也死了,小妹本欲取了多铎狗命之后,自刎以谢各位兄长。如今多铎已然伏诛,小妹只求大哥结果了我性命,让我去地府给三位兄长陪个不是。”   天枢闻言,叹了口气,把瑶光扶了起来,摇头道:“老四、老五、老六如此疼爱关照你,你却害了他们性命。若是尚在十几年前,我必然要亲手结果了来给他们偿命。但这些年,我一个人住在山崖下,也想明白了许多道理。二弟其实也是想扶正大明,只是他想从崇祯手里夺回江山,与我意见相左。我又一意孤行,朱由校毕竟是我同宗之人,我不愿与他刀兵相见,方才有二弟后来之事。七妹你不助他,自然还会有别人助他,反倒徒害了逆的性命。我想你虽然害了老四、老五、老六,但是她们如此疼爱你,知道你是被儿滴所惑,又如何忍心怨恨你?也必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瑶光听罢,如稚儿一般嚎啕大哭,说不出话来。天枢又道:“如今我七兄妹只剩我与你二人,你若去了,留大哥一人孤苦伶仃,活着又有何乐趣?你虽然容颜绝世,跟这我兄弟这些年也只是操劳,不曾与寻常女子一般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如今北斗神教已灭,大哥只希望你能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辈子。”   说话间,天枢看了哲鹏一眼,手一指,对瑶光接着道:“我看这少年为了你倒是奋不顾身,比那些巧言令色之徒强上万倍。你随长了他数岁,但他为你致了残疾,可见对你真心一片,你二人若是相互均是有意,皆为夫妇又有何不可?何兄,他是你的弟子吧,你意下如何?”说罢,天枢转头看向何正道。   何正道方才给哲鹏包扎好伤口,闻言,捋了捋胡子,笑道:“我这些徒儿便如我骨肉一般,只需得他们与意中人情投意合,我自然赞成。如今北斗神教不再,只要瑶光日后莫再做恶,如何不能做我徒儿之妻?我等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哪来这么多条条框框?鹏儿,我且问你,你可愿取瑶光为妻?”   哲鹏脸刷一下红了,低声道:“师父,徒儿与瑶光姑娘虽无夫妻名分,却有夫妻之实,徒儿玷污了她的清白,铸成大错。只要瑶光姑娘不嫌弃,徒儿自然愿意终生守候左右。”   天枢闻言,转头对瑶光道:“七妹,你又是个什么说法?这小子竟敢辱你清白!你若是气恼,大哥为你做主,取了他性命!”   瑶光听得天枢此话,心中大惊,一把拉住天枢手臂,大声道:“大哥不可!那日花丛生要侮辱小妹,他为了救我杀了花丛生,只是我二人中了花丛生迷药,才会做出那羞耻之事,非他之过。我若是想要杀他,早便杀了。至于婚嫁,全凭大哥做主。”说着说着,瑶光脸上已是羞红的如同晚霞一般。   天枢见状,哈哈大笑,拉着何正道的手,道:“何兄,既如此,我二人便定下这门亲事,做个亲家,如何?”何正道亦是欢喜,点头应道:“如此最好。”   众人闻言,纷纷开始起哄。哲鹏与瑶光二人早已羞的抬不起头来,只恨不能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李岩见哲鹏与瑶光羞燥的不行,赶忙出来打圆场,道:“诸位暂歇,且听我一句。如今华山一带仍有鞑子兵驻守,我登先退回衡山,再做计较,可好?”萧万里也道:“李公子所说甚是,此处非久留之地,若是让鞑子见到多铎死了,大军围困我等,那便不妙了。”   众人也是明事理之人,闻言纷纷称是,遂收起玩闹之心,一起朝着衡山而去。   黄铎一行人穿过巴渝,进入湘地,却说此处为川地战乱所累,亦是遍地狼藉,哭嚎遍野,众人看的不禁潸然泪下。   一行俱是习武之人,不过几日便来到衡阳附近,忽然不远处传来打斗之声。众人都是江湖儿女,听到这刀兵相接的声音自然是起了好奇之心,均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众人走不多远,只见得前方有百余名南明兵卒正舞着刀枪将几人团团围住,被围的那几人虽然功夫不弱,奈何抵敌不过官兵人数众多,早已是遍体鳞伤,浑身血污。   龙青云奇道:“衡阳境内向来由衡山派守护,从未听说有匪人,莫不是有流寇到此,被官兵撞见,围住厮杀?”   黄铎看着那被围的五人虽浑身是血,却有几分眼熟。黄铎猛然想起几个人来,对着那几人大声道:“前面的几位朋友可是五丁神?”   只见其中一个挥着刀的汉子大声唤道:“正是我五个兄弟,朋友相救则个!”正是:官兵围困血战处,原道流寇是好汉。却说五丁神为何被困至此,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三回 心灰徒欲避纷争 意冷只想觅桃源   萧万里见状,大喝一声道:“住手!”直震的士卒耳朵嗡嗡作响,不由得纷纷放下手中兵刃,朝着萧万里看去。   五丁神见状,趁着兵卒分神之际,连忙拉着一个女子朝着黄铎等人跑去。待得几人跑到近前,那女子看见李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紧紧搂住李岩。李岩亦是大惊,搂着女子,急声道:“碧儿,你怎么会到了此处?怎么与五丁神被官兵为攻?”   那女子正是李岩妻子陈碧,一时受了惊吓,伏在李岩肩头只是哭泣。五丁神一眼便认出了黄铎等人,为首一人拱了拱手道:“在下龚望,见过几位前辈与朋友。我五人自师父华山战死之后,分外悲伤,这两日便想去华山寻找师父遗体入殓。来到此处便见此女被官兵所追,我们本以为她做了甚不法之事,便要将她擒拿。她却说自己是李盟主之妻,来到此地却被这帮官兵看上了钱财姿色,想要劫财劫色。我等听了自然是心头火起,便护着她与官兵厮杀。幸得列位及时赶到,方才逃得一命!”   众人听了这席话,均是气炸了顶梁门,李岩指着那百余官兵大喝道:“你等是何人所属!我乃鄱阳水军副将李岩,尔等劫掠良民,妄图图财害命,按军令当斩!”   众士卒听得李岩这声大吼,皆是一愣,一个带头的兵将走了出来,看见不过李岩这一行不过寥寥数人,亦不是什么精壮,冷笑道:“鄱阳水寨已被鞑子攻破,陈子龙与李岩均已战死,你是哪儿冒出来的歹人?兄弟们,这伙人必是附近的贼人,一起宰了他们,拿他们人头回去请功!”   说话间,那兵将瞧见了哲鹏身边的瑶光,直看的眼睛发直,哈喇子都流出了嘴角。只见他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指着瑶光,淫笑道:“莫要伤了这个女匪,我等将她捉拿,另行拷问!”   众人闻言,更是大怒,眼看着那百余名士卒团团围了过来,天枢冷笑一声,长袖一拂,登时最前面几个士卒便朝后飞了出去。黄铎等人亦是施展开拳脚,片刻时间,那百余个士卒便被打的屁滚尿流。索性黄铎等人见他们是南明官兵,方才未下杀手。   何正道看着那些士卒哀嚎不止,眼中露出鄙夷之色,大喝道:“还不快滚!”那些士卒听了入蒙大赦,纷纷抱头鼠窜。   李岩扶住陈碧,急声问道:“碧儿,那些士卒说道水寨被鞑子所破,岳父已经战死,此话可是属实?”   陈碧心神终于定了几分,哽咽道:“正是,那日鳌拜率大军围剿水寨,父亲寡不敌众,危急之际,命几个亲兵护着我赶来衡山寻你。却不想这一路躲过了清兵屠刀,反被沿路匪盗和南明官兵所劫,竟然亲兵皆尽遇害,我到了衡阳又遇到这百余官兵,若不是这五位壮士相护,我怕是早已遭遇不测,再也见不到岩哥你了!”说罢,陈碧又呜呜的哭啼起来。   众人听罢,只觉得心头升起一股无名业火,黄铎大喝道:“他们如此放肆,朝廷难道不管么?”   只听一旁边苍老嘶哑的声音道:“管?朝廷那帮狗官只管争权夺利,谁管百姓死活?依我看,这狗朝早该亡了!”众人扭头看去,却是一老妪跪坐在一具女尸旁,一双婆娑泪眼带着无比恨意,说话的正是着老妪。   李岩闻言,辩道:“这位婆婆所言差矣,朝纲混乱,外虏进犯,所以我等才更应该尽忠报国,匡扶社稷。”   那老妪闻言,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大声道:“老婆子有两个儿子,一个给崇祯皇帝当兵打鞑子,死在疆场;二儿子给弘历皇帝当兵,前几个月也死了。我两个儿子都为朝廷而死,却不见狗朝廷有什么怜悯之心,维持老妇人则个,就连那抚恤的银两也被县衙狗官吞了!”   那老妪越说神色越是激动,指着身前女尸,瞪着李岩喝到:“可怜我这二儿媳,自从嫁到我家中,未过上半天好日子。昨日那官兵到了,见我这儿媳有几分姿色,竟将她玷污至死,这狗朝廷,狗官兵,比那鞑子禽兽还要额度几分!听你刚才言语,你也是个官兵,老婆子咒你们全都不得好死,都下十八层地狱!”   说罢,老妪抄起身边石块朝着李岩砸去。李岩被老妪一席话说得目瞪口呆,饶他是才智过人,却也不知如何辩驳。分神之间,李岩不及闪避,额角登时被砸出一个血窟窿来,鲜血涌出盖住了李岩半边面庞。   众人均是怜悯那老妪,也不与她计较,护着李岩朝后走出几十步,那老妪却也不来追赶,只是趴在女尸身上不住嚎哭。   众人看着那老妪,心中均是升起凄凉之情,一时间沉默无言。龚望叹道:“如今外虏未退,内纲却乱,兵无军纪,大明怕是没什么指望了。既然李夫人依然平安,我等便告辞了。”说罢,龚望五人变朝着黄铎等人抱拳便要告辞。   黄铎方要回礼,却见龚望眼神盯着自己身后一动不动,脸上忽然浮起阵阵杀气。不待黄铎反应过来,龚望忽然举起刀来,指着黄铎身后大骂道:“贱人,你害来我师父性命,老天开眼,让我在这里看见你,还我师父命来!”说罢挥刀便要朝黄铎身后而去。   萧万里见到龚望如此神情,登时脑中闪过一人,心中大呼不好,猛一伸手,拉住龚望,大声道:“龚兄弟住手,有话好说。”   却说龚望身后四人见得龚望如此神情,不由得大感不解,顺着龚望眼神看去,忽然均是目中喷火,提刀便要上前,此时黄铎、东方破虏、西门正明也纷纷明白过来,连忙上前架住。   何正道等人正不解之时,只听得瑶光慢步走了出来,幽幽道:“不错,刘汶山确实是我杀的,我造下的杀孽太重,你们若是要偿命,尽管来取我性命便是!”   龚望大骂道:“贼贱人,今天有你没我!萧庄主,此仇不共戴天,你莫要阻拦。”萧万里等人哪里肯听,皆是死死拦住,不肯放手。   龚望见过去不得,不由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浓痰,看着众人恨恨道:“却不想一个个武林名宿,今日却与妖邪为伍。我龚望没本事给师父报仇,你们既然护着这妖女,不如便将我五人杀了便了。”   只见天枢缓缓开口道:“五个朋友你们且听我一句。我乃天枢,二十余年前与刘汶山也曾有数面之缘,也算有几分交情。瑶光是我七妹,五位若是定要她偿命,把我这条命拿去便是。”   龚望闻言一惊,道:“江湖传说天枢前辈再现江湖,却不想竟然是真的。龚望见过前辈,家师经常曾说,当年抗击流寇之时,若非前辈相救,恐怕早死与乱刀之下。前辈你遭天璇、天玑、瑶光所害,家师亦想为前辈复仇,奈何力量浅薄。瑶光害你之时,又何曾念及兄妹之情?如今您又何必为瑶光求情!”   天枢叹道:“话却不是如此说,她终是我的结拜义妹,如今我另五个兄弟皆已西去,我定要护她周全,你们若是要偿命,把老夫这条命拿去便是。”   龚望等五人一时踌躇,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半晌,龚望恨恨的瞪了瑶光一眼,对着众人大声道:“昔日天枢前辈救了师父一命,那日君山,福伯亦是为了救师父而死。若是没有两位前辈,师父恐怕早为故人,今日天枢前辈与黄兄弟都在此,我兄弟断然也不能坏了这份恩德。今日是我五兄弟无用,不能为师父报仇。但这妖女恶事做尽,想杀她而后快的江湖朋友又岂我兄弟五人?今日告辞,各位好自为之!”说罢,龚望也不待黄铎等人答话,带着四人扭头便走。   黄铎等人俱是相视苦笑,瑶光眼中浮现凄凉之色,叹道:“瑶光杀业太重,恐怕终有一日会死于江湖之上。”何正道亦是面带忧色道:“你切莫如此说。如今鞑子难下,武林之人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来找你恩怨仇杀?南明朝廷又如此不争气,不禁令人又怜又恨!这大好河山恐怕要为女真所据,若如此,我等又不愿为鞑子奴役,天下恐再无容身之处。”   众人黯然,萧万里忽道:“萧某历来喜爱山水,当年游历江湖之时,曾听人说道,广西至南之地,出海百里外,有一岛唤作涠洲岛。此地方圆数十里,风景秀丽,岛上皆是当地土民,也无官兵,不失为我等一处乐土。不如我等共去岛上,避开这嘈杂乱世,江湖纷争,自得个逍遥快活。也可让哲鹏伉俪不再与江湖朋友相见,做一对神仙眷侣。”   众人听得还有这么一处神仙去处,不由得纷纷大喜。天枢拍着萧万里的肩佯怒道:“萧老弟,有这么个好去处你却不早告诉于我,害的老哥哥在山崖下面挨饿受冻二十年。”众人闻言,均是哈哈大笑。   何正道亦是一扫愁云,朗声道:“既然如此,今日我等且上祝融峰小歇一晚,明日便一起启程,共去那涠洲岛可好?”众人轰然称是。   夕阳半落,浮云映的血红,祝融峰上,瑶光望着山脚下遍地狼藉,不由得悠悠轻吟道:   狼烟四起乱九州,壮士从戎戍夜游。   千里雄关烽火染,八百秦岭碧血漫。   沙场生死谁可知,梦乡空等闺中人。   红尘昏帐良人暖,却问官人何时还?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