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齐悍卒》 作者:乌鸦大婶 内容简介: 陈华是一个倒霉的穿越者,因为他一穿越就是乱世,因为他穿越的时候亲眼目睹身体主人的父母被人砍死。  陈华又是一个幸运的穿越者,平行空间的四国乱战死了几百万人,他没死。  教蒙童、驱北狄、打皇子、弃公主,他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第1章 窝囊的穿越者 大齐承平三年,陪都金陵城内最为有名的胭脂河两岸人来人往,不少身着白衣的士子手拿折扇,轻轻撩动身上的白色纱衣朝河中花坊上衣着清凉的姑娘们抛着媚眼。 胭脂桥上的贩夫走卒卖力吆喝着,恨不得将自家货物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无非是为了多卖些东西,贴补一下家用。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衣衫老旧的书生连冠带都没带,有些落寞的坐在胭脂桥的桥墩上,眼睛时不时瞥一眼河中最大的那艘花坊。 青年名叫陈华,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功不成名不就,还因为穿着的问题时不时会受一些士子的奚落。 之所以说这个世界,是因为陈华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再次看了一眼,发现花坊上并未出现自己希望出现的倩影,陈华不由幽幽长叹。 别人穿越都是吃穿不尽,霸气侧漏,怎么我穿越就是这样一个穷酸样子呢? 是的,陈华在所有穿越者里面,恐怕是最为落魄的一个。 这是一个跟原来地球有些相似却绝不相同的世界,用的虽然依然是陈华熟悉的方块字,写字用的也是毛病。可这个世界的历史,却并非陈华所熟知的历史。 要不是穿越,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个宇宙竟然真的有平行空间的存在。 穿越十年,前面七年他想尽一切办法在战乱中生存,而之后的三年,他都在忙于生计。可怜他一个文科生,没有一技之长,根本就无法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 他也想斗酒十千诗百篇,也想制造火药、玻璃、香水等小说中出现的产物,更想在这个世界出人头地。 奈何现如今的大齐风行的是策论,而不是所谓的诗词,香水等理科生才懂的东西他七窍通了六窍,就差一窍不通了。在这个世界,他根本就没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要不是靠着之前这身体的主人幼时读过书,他还能勉强教金陵城外村子里的蒙童识字,说不定他早就已经饿死了。 估摸着那位叫苏七七的花魁今日可能不会出现了,陈华起身,用手掸了掸长衫上的灰尘,转身正准备离开。 迎面走来一行五人,为首之人居中而立,看到他后立马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人叫代君路,本是跟陈华一样的难兄难弟,可后来有人找上门,说他是金陵城主戴子明的私生子,于是代君路摇身一变成了戴公子,而陈华,依然是那个拿着戒尺带着一帮小屁孩念千字文的市井小民。 “哎,这不是陈先生嘛,怎么,今儿个七七姑娘没出来,这么早就回去了?别啊,再等等,说不定华灯初上,七七姑娘便会挽着她恩客的胳膊在船头让你看一眼。”戴君路言语极尽阴损,语气尖酸刻薄。 陈华没说话,紧抿嘴唇,打算低头绕过戴君路。 不料,戴君路身边一个瘦小的公子哥却伸手拿折扇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公子哥长得尖嘴猴腮,一身素白的长衫在他身上跟道袍一般不甚合体,偏偏这家伙还颇为自傲,自以为潇洒的甩了甩袍袖:“戴公子都没让你走,你就这么走了,是不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 其余人等皆用戏谑的目光看着陈华,反正看陈华出丑,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周围不少人开始围拢,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在旁边指指点点,更多的人则是看陈华的脸色。 人群中有一片空地,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被七八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围在中间,这些汉子每一个腰间都别着武器,显然这公子哥应该是某处来的将种子弟。 陈华无奈抬头,看着戴君路,目光略带哀求:“戴公子,好歹相识于微末之中,何必苦苦相逼呢!” 听到这话,那公子哥不由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其他围观百姓也差不多,唯有公子哥身后一步远的一个魁梧中年人,依然眯眼看着陈华。 戴君路咬了咬后槽牙,还算俊俏的脸蛋立马通红,转瞬便变成了铁青。 他冷哼一声,目光森然:“陈华,看你这话说的,咱俩可是从小就认识的,本公子怎么可能为难你呢! 你可是张先生的得意门生,我若敢为难你,九泉之下的张瞎子,怕是得爬起来咬本公子了。 再说了,本公子还不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遇到你便跟你说一声,今夜本公子带足了银两,乃是去胭脂河上摘苏七七姑娘的红丸的。” 他自顾自的跟身边的人说着,浑然没注意到,在他说第二句话的时候,陈华眼中闪过的一抹寒光。 在这个世界,陈华没有什么亲人,爹妈在战乱中早已逝去,唯一让他记挂的,便是村中以前的先生。 可以说,不管是现在的陈华,还是以前这个身体的主人,最为尊敬的,便是张先生。 那个叫张道陵的老先生将一身所学全部教给了他,这让当时同为门下弟子的戴君路心生恨意,以至于他回到那个便宜老爹身边之后,便一直想方设法折辱陈华。 戴君路将张先生唤做张瞎子,已然触了陈华的逆鳞。 而当戴君路说要去摘苏七七的红丸的时候,陈华已然握紧拳头。 话音才落,一只拳头落在了戴君路脸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随即,已经被怒火完全笼罩的陈华扑在戴君路身上,一顿乱拳开始砸。 周围五人顿了片刻,随即开始帮手,才占据没有多久的优势,瞬间变变成了劣势。 饶是如此,陈华依然没有放开抓着戴君路衣襟的手,途中被拦了数道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戴君路脸上。 一番拉扯,陈华被掀翻在地,紧接着戴君路缓过神来,翻身爬起,对准陈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这货为人阴损,下手也极为阴损,专朝陈华下三路攻击。 好在陈华双手护住了裆部,不然这皇宫中恐怕又得多一个太监。 打了好一阵,陈华护着身体的双手都有些无力了,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快跑啊,稽查司的人来了。” 听到稽查司三字,周围百姓快速散去,就连身为城主私生子的戴君路,听到这三个字也是浑身一抖,停下殴打,带着几个读书人匆匆离开。 华服公子哥跟几个护卫站在原地没动,公子哥有些好奇的回头看了身边的中年汉子一眼,声音轻柔:“这么一个人,值得你出口相助?” 中年人朝华服公子拱了拱手,声音低沉:“回三...三公子,这小子的性格,卑下喜欢。” 华服公子脸上诧异之色更盛,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哦,这小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经能让你老许青眼相加?” 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陈华,待华服公子点头之后,他才走过去把药塞进陈华口中。 此时的陈华,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 重新回到华服公子身边,依然保持着一步距离,魁梧中年人恭敬的道:“回三公子话,这小子虽看上去十分懦弱,但懦弱并非他本性,隐藏他骨子里血性的,无非是贫穷二字而已。 若卑下所料不错,这小子的逆鳞不是那位张先生,便是胭脂河上那位名声已传入京城的花魁苏七七。” 华服公子微微一笑,收起折扇轻轻拍打着手心:“或许,二者皆有之。走,能让一个寒酸读书人记挂的佳人,本公子也去看看来。” 之前态度恭敬的中年人面色微变,直接拉住了华服公子的胳膊:“三...公子,不可!” 华服公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老许,做人不要这么死板,本公子也不是那等流连花街柳巷的人,就是去看看这传说中的七七姑娘,到底长什么模样而已。” 中年人依然不肯,手如铁箍一样紧紧抓着华服公子的胳膊。 华服公子倍感无奈,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跟你保证,看看,就看看,看完就走。” “老许,你就不怕我生气?” “许叔叔,算我求求您了成么?” 华服公子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行又来软的,好说歹说,最后中年人被他磨得没办法了,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围观的人群瞬间走了个干净,剩下陈华一个人在胭脂桥上,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在好心人照顾下醒过来。 拖着浑身疼痛回到村中,几个扎着小辫的稚童看到他纷纷跑过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先生。 陈华微微点头,费劲的甩手示意他们去玩,然后朝村尾的草堂缓缓行去。 草堂的陈设十分简朴,桌椅板凳全部都是村民捐助,讲桌上放着一篮子新鲜菜蔬,想是村中哪位家长送过来的。 只扫了一眼住处,陈华便朝草堂后面的山坡行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上了山,这个时候,已是临近傍晚。 山上有块碑,上书恩师张公道陵之墓,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不孝弟子陈华立。 看到墓碑,陈华百感交集,走过去双膝扑通一声跪地,脑袋微垂,声音有些哽咽的说了一句:“老师,学生错了。” 第2章 暗处的眼睛 没人回答他,只有冰冷的石碑矗立在黄土之中。 夕阳西下,残影照在墓碑不远处的大树上,树影斑驳,此情此景,显得十分凄凉。 “老师,您说您希望我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安安稳稳的在草堂教书育人便好,弟子没做到。好男儿不建功立业,有负一身才学。”陈华强忍着不让眼眶内的泪水留下,说了一句话之后哽咽当场,再也说不出来了。 那位看上去十分慈祥的白胡子老先生如果还在世,听到这话之后恐怕得雷霆大怒了。 先生学究天人,便是现在武陵城中有名的大儒,在陈华看来也是不及老师万一的。 在墓碑前伫立半晌,陈华重新站起来,将老师坟前的杂草拔掉,然后一瘸一拐的下了山。 回到草堂内,看着熟悉的陈设,陈华将村民送来的食物果蔬一一放好,有些颓废的坐上了那把老师坐了许多年的椅子。 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摇椅有些朽脆,一坐上去便嘎吱作响,阳光渐渐在乌云的掩盖下失去了踪影,天也暗了下来。 村中的喧嚣之声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草丛中不知名的虫豸窸窸窣窣的声音。空荡荡的草庐内,唯有摇椅上一个年纪不大却显得暮气沉沉的年轻人,眼睛瞪得溜圆,望着屋顶上的茅草发呆。 谁都没有注意到,草堂前边一棵三人环抱的大松树上,一道黑影在夜色降临之际,悄悄下来,几个纵越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笃笃笃!”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陈华一看,是家住草庐附近的学生,这些小稚童在他的教育下,对尊师二字看得尤为重要,即便看到大门虚掩,这个小薛戮的孩子也没有擅闯。 被敲门声拉回现实的陈华微微一笑,点燃了放在讲桌上的油灯,朝看上去虎头虎脑的薛戮招了招手:“你大爹今日又未归家?” 小家伙家里很穷,老娘因为嫌弃薛戮那个只知道打架斗殴的爹跟人跑了,剩下薛戮一人,饱一顿饥一顿的,亏得邻里周济,又有陈华这个便宜先生给些吃的,他才长到八岁。 小家伙怯生生的走到陈华身边,伸手摸了摸陈华脸上的青肿,用不忿的语气道:“先生,谁敢打你。” 陈华看到他握紧了拳头,不禁笑了笑,摸着薛戮的小脑袋道:“先生没事,先生只是夜路走多了,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饿了吧,先生给你弄些吃食去。” “先生,君子远庖厨。”薛戮昂着小脑袋一本正经的道。 陈华哑然失笑:“君子远庖厨这话不错,可人要生活,要活下去,宁可不做君子,也得好好活下去。” 一通忙活,不算丰盛的几样农家小菜便被陈华给弄出来了,加上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吃了个不亦乐乎。 村名白马的小山村夜晚显得格外宁谧,微风拂过,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少顷,便有稚童在草庐外探头探脑。 来的孩子有三个,有大有小,大的那个看上去都有十五六岁了,而小的,却还只有四五岁。 几个孩子站在草庐外,时不时探头偷偷看一眼正风云残卷的两人,时不时又有些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 陈华头也不抬,看着光秃秃的餐盘十分满意,抬头对薛戮使了个眼色。 后者很乖巧的站起来走到门边,大声喊道:“都愣着干什么,先生让你们进来。” 不一会,几个孩子便进了草庐,轻车熟路的从讲桌内拿出几本书,动作轻柔的翻开,然后在薛戮这个八岁的小不点指点下,开始认真默读起来。 自古以来便讲究穷文富武,可即便再穷,也得买得起书籍才行。多少孩子希望靠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最终却庸庸碌碌终老于田野之间。 本来陈华的意思是让这些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孩子跟其他孩子一起进草庐的,后来考虑到其他村民都是给了束脩的,若是这些孩子不给束脩,怕是难以服众。于是,他绞尽脑汁,这才想出一个让他们夜间求学的办法。 几人中最大的孩子姓邹,本来连名字都没有,跟随陈华学习之后,陈华给他取名邹夏,字明理。就跟陈华自己的名字一样,陈华,字服章,也是先生起的。 小黑胖子张明远是三人中悟性最强的一个,若不是出身贫寒,多加栽培,这小子定然是大齐的栋梁。 才五岁的姜元新最具有可塑性,也是几人中最讨喜的一个。 三人都是家境贫寒,平日里连口吃食都难得到手,不要说读书,便是耕田,也得有田耕才行。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酉时,两个时辰的学习很快便过去,张明远和姜元新率先离开,唯有邹夏好像有事,踌躇着不肯离开。 人小鬼大的薛戮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奶声奶气的道:“明理兄,有什么话便直说,先生也快休息了。” 听到这话,邹夏朝薛戮瞪了一眼,然后嗫嚅道:“先生,这两年多亏了先生照顾,家中老父重兵,每日所需诊金便是不小的数目。长兄于边疆来信,让学生前往边疆从戎。学生...”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陈华交了他两年,虽然有时候很少过问他怎么学的,可是他清楚,先生对自己等人是下了心血的。 而今,因为家里的原因,他不得不离开,却真的不知该如何跟先生告别。 陈华微微一笑,转身进了里间,没多会就拿出一册他亲笔写的书卷:“纸不是什么好纸,字也不是什么好字,希望你不要嫌弃。 既要远行,我有几句忠告,希望你能听进去,并且能够做到。 从军贴补家用并非明智之举,但迫于形势,你不得已而为之,此去山高路远,再相见不知何时,某希望你能不忘初衷,继续学习,此其一也。 沙场多艰险,你虽有骨架,但身材瘦弱,那些厮杀汉每一个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此去记得藏拙,多与人为善,便多一分生机,此其二也。 书中内容乃是我恩师张先生亲口传下,他日若有品行合适的传人,可将此卷兵书穿传下去。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传人,这书卷,便由你保管。留下拓本,有缘之人得之,也好将老师的学术传下去。 此三点,你要切记。” 说的郑重,接受书卷的邹夏更是郑重,双手捧过陈华手中书卷,邹夏朝陈华深深鞠了一躬:“先生放心,学生此去,若是不幸身埋黄图,他朝寒食,希望先生能为学生送上几杯黄藤酒。若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邹夏定不负先生厚望,将师祖学说发扬光大。” 陈华微微一笑:“好了,你且去吧,家中还有事情交代,我便不留你了。” 邹夏躬身倒退着离开,这待遇,可是城主府的戴子明都不曾有的。 小机灵鬼薛戮很是不解的问陈华:“先生,为何放邹大哥离去,他可是学业未成呢!” 四人中,也就薛戮和邹夏一般,名字都是陈华所起,故而两人多有亲近。 陈华笑着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我看你是每日当着小先生已经上瘾了,邹夏老父重兵在床已有时日,邹夏在白马村没有讨生活的本事,甚至武陵城内都无他的立足之地。自古穷文富武,本想读书考取功名,改善家中环境。奈何学习不可一蹴而就,他家兄长戎马三载,想来在朔方边军中也有了一定根基,他去那边,并非一件坏事。” “哦,好吧!”薛戮揉着脑袋嘟嘴道。 姜元新和张明远并未质疑陈华的决定,一来在他们心中这位年纪轻轻便学识渊博的先生地位十分崇高,二来他们也想不到质疑陈华的理由。 将几个孩子全部赶回去之后,陈华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不肯离开的薛戮:“你是打算今夜通宵达旦?” 薛戮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可不行,学生吃不消。” 陈华哂然一笑:“小鬼头,床都铺好了,莫不是等着我抱你上床?” 薛戮咧嘴一笑,做了个鬼脸,飞快的跑进里间拿出木盆,打了热水让陈华烫脚。 一大一小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混话,很快,两人就进入了梦乡。 随着里间传来呼噜声,外边篱笆下面这才钻出一道黑影,黑影蹑手蹑脚的走了数十丈,最后发足狂奔,跟之前树上的黑衣人一般,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整个白马村,没有一个人发现有外来者,唯有几只嗅觉灵敏的守家犬感受到陌生来客的存在,狂吠了一阵。 黑衣人速度极快,在路上几个纵越便是数十丈的距离,很快,这黑衣人便放缓了速度,到了胭脂河边。 河中间亮着灯的花坊内传来丝竹声,偶尔还夹杂着阵阵笑声,那些吃夜间饭的勾栏女子正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让来这里散财的公子哥留宿。 正中央一艘只挂了一个灯笼的巨大花坊内,一个玉面公子哥十分拘束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拿眼睛偷瞄一下就站在身边的魁梧中年人。 第3章 猜测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衣袍内的神秘人出现在雅间内。 那正用纤纤素指拨弄琴弦的清丽女子稍微停了一下手中动作,随即继续弹奏起靡靡之音,似乎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黑衣人目不斜视,走到公子哥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拱了拱手便倒退着出了雅间房门。 身着月白色长跑的公子哥一只手摸着腰间雕刻着双龙戏珠的玉佩,一只手拈着白玉酒杯,轻轻嘬了一口甘甜的酒水,公子哥嘴角挂笑:“许叔,都听见了吧,你怎么看?” 魁梧中年人眉头紧皱,伸出手捋着浓密的胡须,一边摇头一边道:“看不透,看不透,初见这小子还当只是一个有些血性的读书人,若非三公子派人跟踪,某还真是十分喜欢这小子性格。” 三公子淡淡道:“其实,一开始本公子倒是不怎么喜欢这小子,一个读书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一个烟花女子大打出手,简直有辱斯文。 来了如意坊,本公子才发现,这小子还真是眼光独到。如此灵动的女子,便是京中大家闺秀,也比之不上,也难怪能让人朝思暮想。 卫林方才所言,可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没想到小小的金陵城,竟然还有这等人物。 若是他那位老师未死,本公子到想要请他去当幕僚。” 魁梧汉子朝正在弹琴的女子瞄了一眼,低声道:“公子,慎言。” 三公子不以为意,端起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眯着好看的桃花眼看着前方:“许叔,这里是金陵,不是京城。许叔既然看得上那陈华,是否有兴趣让这小子进边军玩一玩?” 许叔犹豫道:“这事...” 三公子笑道:“许叔不必紧张,既然是本公子提出的建议,上头自然有本公子去游说。” 许叔道:“罢了,三公子有命,卑下不敢不从。” 三公子打了个响指,很快之前那个黑衣人便走了进来。 看他神色十分恭敬,显然这个公子哥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一曲弹罢,那冷眼入睡的女子心有惴惴的坐在椅子上,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端倪,内心则是波澜四起。 苏七七身为南楚罪官之女,十二岁便入了勾栏,好在一身才学颇得如意坊大掌柜赏识,而今已经年芳十六,依然是胭脂河上首屈一指的清倌人。 正因为这个身份,所以她清楚不远处那个看上去色眯眯的年轻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金陵城中,便是城主府正牌的公子哥,只怕也没有这个派头。 白袍公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偷听到什么秘密,直接问黑衣人道:“卫林,马上让人详查陈华来历,特别是来金陵之前,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本公子在江南繁华之地逗留的时日不长,约莫月余,返京之日,我要陈华的全部卷宗。” 卫林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卑下遵命。” 三公子挥了挥手,淡淡道:“好了,不要老是这么见外,去,把此间掌柜叫来。” 站在苏七七身边的两个侍女喜上眉梢,这是要赎身的节奏啊! 一般而言,来如意坊会在中途要求见掌柜的客人,不是觉得姐儿照顾不周,便是想要替姐儿赎身的。 苏七七虽然是清倌人,至今无人摘取红丸,可并不妨碍有人给她赎身。 只不过两个丫头脸上的喜色很快就落了下去,她们很快就想到,如意坊的掌柜,也并非一个好相与之辈,是断然不会将苏七七这颗摇钱树送出去的。 可以这么说,苏七七在胭脂河上,慕名而来的富家子弟每日要在胭脂河上的花坊中消费纹银十万两以上。哪怕这位看上去出身不俗的贵公子出家百万,只怕也不会让掌柜动心。 没多会,便有一个丰乳肥臀的中年妇人走进来,妇人虽然有些年纪了,可风韵犹存。此人乃是如意坊老鸨,深得幕后掌柜信任。 一进来,她便扭着屁股笑盈盈的走向贵公子:“呦...大爷可不能这样,七七这丫头是咱掌柜的心头肉,公子若是要听曲儿,如意坊欢迎之至,若是要替七七赎身,那是断然不行的。” 三公子可不管这些,折扇往桌上轻轻一丢:“说个价,你敢开,我便敢给。” 老鸨神情一滞,随即马上又摆出了笑脸:“大爷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奴家只不过是个迎来送往的风尘女子,真真没有资格决定七七的去留哇!还请大爷怜惜,莫要为难奴家。” 三公子毫不客气的哼了一声:“一把年纪了,不要在本公子面前搔首弄姿,本公子没那么多时间,给你一炷香时间,让你家掌柜的开价。” 被他这么一骂,老鸨也来了脾气。 这个叫风四娘的中年妇人自问有几分姿色,便是一些年轻书生来寻乐子,也会想方设法在她身上摸两把。没想到到了这个白面公子哥面前,自己倒是成了老货了。 当即,她也没了好脸色:“爷您如果吃好喝好了,明日请早,若是没吃好喝好,要什么酒菜尽管说。” “卫林,把她舌头给本公子割了。”三公子淡淡道。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叫卫林的黑衣人猛然抽出腰间窄刀,毫不犹豫朝风四娘嘴巴位置戳去。 “住手!”一声怒吼如救命稻草,将风四娘从虎口救了出来。 卫林的窄刀停在风四娘嘴角外一寸位置,若是那声音再晚出现一个呼吸,她一张利嘴,只怕是被这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卫林给戳烂了。 从外间走进来一个锦袍大汉,此人留着美髯,身材匀称,看上去约莫四十岁上下,举手投足都十分有力,似乎是个练家子。 三公子看都不看来人,两只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玉酒杯不断晃荡。 锦袍大汉一进来便朝三公子拱手致意:“这位公子,小可石三让,乃是此间掌柜,不知如意坊有何得罪的地方,让公子大动干戈?若有不到之处,小可愿意赔礼道歉。” 这一行人一看便不是善茬,即便石三让在金陵的权势不小,也不敢在初次交锋的时候就将对方得罪到底。 孰料对面的公子哥依然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替苏七七赎身,要多少钱,你开价。” 石三让心中一跳: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苏七七乃是胭脂河上首屈一指的花魁,还是清倌人,他难道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价钱能够衡量的? 顿时,他心有惴惴,为了不堕名声,只得冷声道:“抱歉,这位公子说笑了,七七不能赎身。” 三公子对卫林使了个眼色,后者随即从腰间掏出一块黝黑的铁牌,往桌上一扔。 看到那块铁牌,石三让吓了一跳,心说感情是那帮大爷,难怪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自以为清楚了对方的底细,石三让反倒不怎么怕了,皮笑肉不笑的道:“公子便是把这样的铁牌往某面前放一堆,某也是不能从命的。” 三公子拍了拍手:“既然如此,我先告辞。” 说完,他站起来真的就朝外面走去。 石三让站在原地,不知是不是该开口挽留,就在这时,经过他身边的许叔突然出手,两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石三让的脖子:“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子到底是谁!” 一块莹白如玉的牌子在眼前晃荡了一下,马上就被对方收了起来。 即便如此,石三让还是看清了牌子上的字。 顿时,他便目瞪口呆,口齿不清的道:“你...你...我...” 许叔松开手,冷冷道:“走,还是留?” 石三让连脖子上的痛楚都顾不得了,忙不迭道:“可以,可以,您可以带走,如有用得着石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有人对苏七七做了个请的手势,其他人还没明白过来,苏七七就已经被那帮人给带走了。 确定这些人乘坐小舟离开了之后,石三让才用华贵的锦袍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喘着粗气对风四娘道:“马上、立刻把所有的产业全部都盘出去,戴子明不是想要我这花坊的生意么,给他,不用管价钱,他们开价多少就多少卖掉。” 风四娘本不想问到底怎么回事,一听到说要卖掉花坊,一句话脱口而出:“大人,为什么!” 苦心经营的花坊着实花费了风四娘不少心血,若非如此,她是断然不敢跟石三让这般说话的。 石三让微怒道:“让你卖就卖,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若是迟了,我脖子上这颗脑袋就别想要了。” 风四娘再不敢多问,赶紧安排账房先生算账,然后遣人跟城主府那边的人接洽。 许叔面色铁青的跟在三公子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回到城北那豪华的大宅子内,三公子见许叔憋屈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许叔,别憋着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的秉性您还不知道,我是那种见色心起的人嘛!这苏七七,我留着可有大用。” 第4章 数百铁骑 随后,二人屏退左右,在房间内嘀嘀咕咕了好半天许叔才面带笑意离开。 至于这二位说了些什么,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 翌日一大早,阳光明媚,白马村草庐旁的大树上一群小鸟叽叽喳喳的叫闹着,跟草庐内的读书声交相辉映。 陈华身上的青肿已经散了大半,此刻的他,正拿着先生留下的戒尺,在四处漏风的草堂内来回踱步。 白马村一如既往的宁静,几个打着赤膊的汉子忙活着秋收,一些妇人言笑晏晏的拿着木盆从河边往家走,盆里是刚洗好的衣裳。 一阵烟尘从村外官道上快速接近,几个正在收割稻谷的汉子直起腰杆,一边捶打着腰部一边用手遮挡清晨的阳光,目光远眺。 “轰隆隆,轰隆隆。” 烟尘渐进,声音如雷,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队约莫百人的士卒。 金陵城内巡城司,金陵城外乞活军。 巡城司是大齐原本的军队,而乞活军,却是驻扎在金陵震慑南方数个省份的盘龙石。 一看清那些人的装束,几个庄稼汉连金黄色的稻谷都顾不得了,纷纷洗干净手脚走上田埂,将手中的镰刀放下,脑袋微微低垂以示尊敬。 相传只有三万人的乞活军乃是大齐没有统一之前在乱世中衍生的一支军队,名乞活,无非便是在乱世之中乞求一条活路。 本以为他们不过是过路客,不料这些身着黑甲的军卒竟然在一个浑身黑甲覆盖的将领带领下,直接进了白马村的村路。 一时间,那些大字不识一斗的庄稼汉纷纷吓得跪地磕头,还当是自己村里有人得罪了得罪不起的贵人。 谁曾想这些军卒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径直便朝村尾的草庐疾驰而去。 胸口一条青龙延绵裆下的壮汉忽然抓起地上的镰刀:“不行,他们是冲陈先生去的,咱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壮汉身边一个瘦小汉子连忙拉住他:“哥,你是找死不成!那可是乞活军,听说他们连人肉都吃的。” 壮汉眼珠子一瞪,微怒道:“咋的,娃娃们都在草庐那边,难道让他们把娃娃们给害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每一个父母都是极为看重自己子女的,即便明知自己不是那些凶神的对手,他们依然被壮汉的话给触动了。 于是,在壮汉的带领下,胆子稍微大些的男人们,都拿着镰刀朝草庐方向狂奔而去,而一些胆小的,则在村中奔走呼号,希望大家一起去探个究竟。 这些升斗小民虽然不懂法,也不认识字,却也知道法不责众这个简单道理。 草庐那边,陈华自然也是听到了马蹄声的,但他依然岿然不动,好像已经到达草庐外面暂时没有闯进来的乞活军,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一堂课半个时辰,中途到达的乞活军将领愣是带着数百乞活军在外面站了半堂课。 而稍远的地方,那些百姓围拢在一起,见乞活军军卒没有动手,一个个手拿自认为合适的武器心情焦躁的观望着。 当一群小娃娃有些畏惧的在陈华的鼓励下走出草庐,那个黑甲覆面的乞活军将领这才走进草庐。 陈华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本韬略,其实他的手都在发抖。 “本将乃乞活军都尉赵腾,奉命前来邀请陈先生前往漠北乞活军。”军人说话习惯直来直去,这汉子一点都不例外,连寒暄的功夫都省了。 陈华放下书,看了那将军一眼:“将军来请某,某不胜荣幸,只是将军以铁甲覆面,连真容都不肯相示,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赵腾得到的命令是恭请,所以才没有把自己兵痞的作风展露出来,一听陈华这话,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马上把面具给取了下来。 露出正脸,那是一张沟壑纵横的脸,脸上的刀疤一道一道叠加在一起,如果不是站在自己面前的的确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陈华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存在。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轻视之意,如果不是这些读书人口中的丘八在战场上一刀一剑的跟敌人拼杀,可能等不到大齐统一中原,这中原大地上的百姓就被漠北狄人给屠戮一空了。 “赵将军,某不过一介书生,说得好听点是个读书人,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个酸丁,怎的就有贵人青眼?若是可以,还请赵将军带话,就说某这草庐还有数十孩童,某实在是走不开。”陈华不卑不亢的道。 赵腾声音如常,目光坚定:“还请陈先生不要让我为难,上边有令,必须要请陈先生漠北一行。” 陈华指着自己有些干瘪的胸膛:“赵将军有些为难人了吧!就我这身板,别说到漠北去,只怕在路上就会一命呜呼。” “主将有令,不敢不从,也请陈先生体谅。”赵腾依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 这倒也不能怪赵腾太死板,主要是当兵的早就已经习惯服从命令,主将有令,下面的人都得听命行事。 虽然他也好奇为什么上边会下这样生也不像是一个能当兵的料子。 漠北苦寒之地,延绵千里都是荒漠,白日里热得跟火炉一般,一到晚上,彻骨的寒冷能够把一个身子骨不怎么解释的年轻人给生生冻毙。 陈华淡淡道:“若是某实在不愿意,将军意欲何为?” 赵腾往身后看了一眼:“若是先生实在不愿前往漠北,本将只好动粗了。本将此番前来,唯一的任务,便是将陈先生护送到漠北。 上面说了,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后面补充的那句话,其实是在提醒陈华。 他对这个读书人并无恶感,对朝中那些正直的读书人也没有丝毫不忿,他不喜欢的,是那些喜欢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的文臣。 他这张脸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一般人看到,就算掩饰得再好,也会露出惊恐神色。这么多年了,除了大齐有数的几位大将军之外,这个年轻人是唯一一个没有露出惊容,反而露出了敬佩神色的。 人家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如果他执意不肯离开,只怕这些乞活军的士卒会将白马村的村民当成他的软肋。 无奈的晃了晃脑袋,陈华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便走吧!”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这么多年,他深刻的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这并不是他生活的共和国,这里没有所谓的人道公平可言。 现在还算是好的,如果换成五六年前,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易子而食、饿殍遍野这样的事情可是随处可见的。 那些离得比较远的百姓约莫也看出这些士兵是来干什么的,顿时一个个人心浮动,有些青壮跃跃欲试,大有上前抢人的态势。 陈华见状,对赵腾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走到村民面前大声道:“诸位乡亲,陈某手无缚鸡之力,若非这些年有乡亲们照应,陈某早已受冻饿而死。此番陈某远行,草庐还得劳烦乡亲们加以照应。此乃恩师心血,万不能就此断送。” 百姓开始大声呼喊,有说陈先生你不要走的,也有说这些丘八真个没良心的。 陈华没管这些百姓,而是将自己的二十多个学生都叫了过来,仔细叮嘱道:“读书明理,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为了主持正义。我不苛求你们所有人都要以这句话为读书目的,只求你们中间能够有一两个记住先生话便好。 薛戮,先生不在的时候,草庐里的书籍你要负责照顾,若有人要借阅,你不可敝帚自珍,更不可吝啬。 你跟随某学习三载,大部分字已然识得,若是有人求教,你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明远、姜元新你二人过来。 你二人跟随某已经有两年多时间了,以后这草庐,你们要协同薛戮照应,书籍不得有所损坏,有适龄蒙童,便引进书院悉心教导。 他日你等若是有了出息,不能忘了这草庐是你们的蒙学。 邹夏现在在漠北那边,若是有可能,或许我能与之相遇。届时我会写信回来,你们可通过信件联系。” 交代完毕后,不顾那些村民不舍的挽留之声,陈华毅然决然的跟着乞活军军卒上了路。 一直到他走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想到到底是谁会来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请自己去漠北乞活军,到底让自己去乞活军中做什么。 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乞活军的人会害他,毕竟乞活军虽然凶名赫赫,可那只是对漠北狄人的,对大齐的百姓,乞活军绝对不会乱来。 行将半日,已经走出去二百余里,不善骑射的陈华大腿间的嫩肉已经被磨破,血迹透过单薄的长衫,渗了出来,形成一片黑渍。 下马休息,赵腾察觉异样,拿出一瓶金疮药丢给陈华,然后自顾自的让人开始准备吃食。 期间,他没有跟陈华说半句话,似乎怕跟陈华说多了,会让这位读书先生起疑。 越是这样,陈华心中越是疑窦丛生。 他们为什么要找我? 他们找我去漠北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5章 夜至驻地 一路上带着两个疑问,陈华数次发问,奈何赵腾就跟哑巴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一开始因为陈华身上有伤的缘故,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随着陈华渐渐习惯马背的颠簸,队伍才真正加快速度。 最终,花费了两个月时间,三百骑兵总算是将陈华送到了目的地。 乞活军的军营在漠北朔方城的北部,朔方城作为茫茫荒漠中的一座孤城,既是乞活军最为坚强的后盾,也是一座堡垒。 朔方城三万户,基本上都是军户,时代从军的军户们在城南开坑荒漠,经过一代一代人的努力,城南这边总算是适合庄稼生长了。 朔方城做为北大门,并不是大齐建国之后才存在的,以前北凉还在的时候,这里便是一座堡垒。 进入茫茫荒漠之中,陈华才算真正领略到了漠北风光。前世他只在电视上见过滚滚黄沙,但那场景,远远没有自己亲眼所见那般波澜壮阔。 队伍离朔方还有十多里地,城头的守卒便已发现敌情,即便知道南面不太可能有敌人靠近,他们依然十分数落的将城南的吊桥拉了起来。城头的士卒,更是一个个拿出了弓弩,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待得那熟悉的黑色铁甲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城头守军这才放下武器,看过令牌,便将三百人的骑兵队伍放进了朔方城。 赵腾没有在城内停留,直接带着人朝北城门那边出去,直奔乞活军驻地。 被滚滚黄沙掩盖了本来面目的朔方城,很快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来者何人!” 接近驻地,便有明哨拦住去路,直接伸手要腰牌。 乞活军多年在血与火中历练出来的战斗本能告诉这个面色黝黑的明哨,不管是谁,没有看到可信的东西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赵腾拿出腰牌,很快,明哨朝不远处的梭梭树丛做了个手势,那边沙地里钻出一个人,打了个唿哨,便有战马从一个沙包下跑出。 没等多久,便有一队十人前来迎接,认真看过赵腾令牌之后,来人领着赵腾和陈华进了乞活军大营。 大营的营房星罗密布,每一座营房间隔的距离恰到好处,这样一来,哪怕是狄人已经杀入了大营,也不可能在大营内四处纵火,而营内士兵,则可在短时间内快速组织起有效进攻。 看到这一幕,陈华忍不住赞道:“这营房的布置,出自高人之手啊!” 前来迎接的铁甲将领微微扭头,露出面罩下一双狠厉的眼睛:“这位小哥眼光倒是挺毒辣的,连这营房的布置都能看出端倪。” 陈华笑了笑,指着前面的营房道:“营房并非整齐一排,每一个营房周围均有拒马,就是北狄人冲进来,也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 同时营房间的间距约莫十丈,很适合战士组织冲锋,可以随时都冲乱敌人的队形。 营房的墙壁上面都有箭孔,这样一来,在战马不足的情况下,躲在营房里面,狄人也只能任由我们宰割。 还有,所有营房都是一样的,别说是狄人,便是我们自己人,如果不熟悉的话,只怕也没法找到帅帐的位置。” 那将领露出诧异的目光,扭头对赵腾道:“你们这是从金陵弄出来一位隐世大贤?” 赵腾闷声闷气的道:“这等事情可不是我等能够知晓的,上边自然会给大帅来信,至于让他来干什么,某也不知道。” 那将领呵呵一笑,对赵腾的冷淡不以为意。 出身乞活军的人基本上都是这幅德行,每一个镇守金陵的乞活军士卒,都很想回到北边的朔方城驻地。 虽然北方这两万人没有看不起南方的一万人,但是那一万人,却总觉得自己是被人抛弃的孩子。 因为这个缘故,有两任统领万人的游击将军自杀,之后乞活军督帅冉闵才不得不采取迂回战术,三万人轮流调动,这才避免了自杀事件的发生。 每年耗费的军费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也是京官颇为诟病的一点。好在有当今圣上压着,这才没有让冉闵遭受什么惩罚。 拐了十几个弯,总算是到了帅帐面前,一行人下马,赵腾在那将领带领下,禀报之后进了帅帐。 帅帐内陈设十分朴素,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帅帐,可能跟其他营房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个营房只住了一个人。 房间的东边摆了一张木床,做工十分粗糙,而东南方向则摆放着一个足有一两丈长的沙盘,沙盘的地形赫然便是朔方城以北三百里的地形。 进去的时候,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壮年男子正皱着眉头看着沙盘上插的小木条,中年人五短身材,络腮胡子,浓眉大眼,看上去十分威严。 赵腾一进门便单膝跪地:“末将乞活军都尉赵腾,参见督帅。” 壮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乞活军督帅冉闵。 他抬起头,将一根木条插在沙盘上最高的位置,转过来扶起赵腾:“辛苦了!” 赵腾顺势站起来:“能回家看看,不辛苦。” 壮年男子微微一笑,瞥了陈华一眼:“你就是陈华?” 陈华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不才正是陈华。” “你看看,这东西是不是你写的。”冉闵走到沙盘前,从下面的隔板上拿出一本线装书。 陈华看到这本书悚然而惊,这本书正是自己送给邹夏的兵书,这本书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邹夏遭遇不测了?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事不太可能。 邹夏是自己前往西北,而他是快马加鞭过来的,时间上根本就套不上。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自己给了邹夏兵书之后,邹夏没来得及出发,便有人把兵书给拿走,然后快马加鞭送到了乞活军大营。 想到此处,他目光森然的看向冉闵:“敢问督帅,这书是从何而来?” 冉闵施施然围着陈华转了一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很好,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胆大的人了。” 接着他又道:“若是换做他人,本将是断然不会告诉他的,看在你这么胆大的份上,本将可以告诉你一些东西。 这本书,包括你的来历,五天前都通过一封信来到了我乞活军大营内,传信的人是一个本将无法拒绝的人。 这个人在信中对你大肆褒扬,说你有经世之才,希望本将能够让你在乞活军立足。 兵书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乃是真金白银从一个小贼手中买来的。不过你放心,这书,已经誊抄一遍送回了你那位弟子手中,他至今不曾发现书籍丢失过。” 清楚了原委,陈华反而更加不怕了:“大帅现在已经见到我了,不知大帅对我有何安排?” 冉闵眯着眼睛道:“兵书某看了,十分不错,其中许多设想乃是想人之不敢想,某甚是佩服。不过嘛,某并不觉得你一个小年轻有这等才能,这书应是你师长传予你的。 现如今某从你身上除了看到胆大之外,也没看出什么出彩之处,你身材瘦弱,怎么看也不像个军伍之人,这样吧,你先去敢死营当一个普通士卒。 若是你真的有本事,我乞活军定有你一席之地。” 陈华无所谓的点点头。 对他而言,不管干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让他去死就行了。 穿越十余载,以他谨小慎微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在面对冉闵这种杀神的时候还如此淡然的,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确定对方不会加害自己,另一方面则是做给冉闵看。 几人中唯有赵腾心里咯噔一下,这一路虽然很少跟陈华交谈,他对陈华的映像却十分不错。别人不知道敢死营是什么地方,他却最清楚不过。 三万乞活军御敌于朔方城北,可谓是十八万边军中最为精锐的存在,可乞活军中最为精锐的,却是敢死营。 每一个敢死营的士卒都是犯了罪的,为了他们的家人,他们不得不在战场上拼命,正因为这样,敢死营的人不怕死,也不敢死。 活着,他们还能凭借手中的钢刀保住一家老小的荣华富贵,一旦死了,谁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历来敢死营的战死率都是所有边军中最高的,像陈华这种新兵进去,一百个里面顶多能活下两三个。 更何况陈华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进了敢死营,基本上就宣布了死刑。 当着陈华的面赵腾不好说什么,等陈华一走,他立马就有些担心的对冉闵道:“督帅,那位可是交代了,这书生不能有事。把他送进敢死营,怕是有些不妥啊!” 冉闵眼珠子一瞪,微怒道:“我看你是在金陵那地方待傻了,我乞活军只听当今圣上调遣,其他人要想拿捏我等,还得掂量掂量够不够格。我可不管他是谁,来了我乞活军,便得听我冉某人的。” 赵腾心中一跳,不敢再说什么。 把手下几个人全部赶将出去之后,冉闵望着营房门口,意味深长的呢喃道:“小子,是龙是虫,得靠你自己咯!” 第6章 不好惹 那个军衔等级估摸着跟赵腾差不多的铁甲将军把陈华带到位于角落的敢死营营地之后,跟领头的都尉交代了一句,转身便走,连正眼都不曾给陈华。 敢死营的都尉也不曾理会陈华,随口叫了一声:“蒋子义,给老子滚过来。” 从左边营房内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老大,啥情况?” 那都尉随手指了指陈华:“把这货给老子拉下去,加入你们小队,给你一冬时间,如果不能把这货给老子练成人样,小心老子撸了你的小旗官。” 蒋子义立马屁颠屁颠跑出来,看都不看继续擦拭黝黑长刀的都尉,反而好奇的围着陈华看了起来。 他一边看一边摇头晃脑,口中发出啧啧之声,就跟看牲口一般。 转了几圈,蒋子义猛然一巴掌拍在陈华肩上:“小子,翻什么事了?” 陈华一脸莫名其妙:“我没犯事。” 蒋子义阴测测的笑道,目光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陈华,这种目光,让陈华感到头皮发麻。 这看上去邋里邋遢的家伙是不是有龙阳之好,他还真的弄不清楚。要知道前世,他可是在过不少基佬的。 两世为人,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目光看。 好在接下来蒋子义的话让他放下了心:“你小子就别隐瞒了,我们这一营兄弟,三千口子人,哪一个手里头没有三五条人命的! 实话跟你说,在这里,只要你不是那种采花大盗,基本上没人会看不起你。我们看不起的,只有弱者。 你这身板一看就不像是军伍之人,估摸着也是犯了事,家里有点钱财,跟朝廷买了个活路,来这拼一把的吧!” 都尉停下手中擦拭动作,沉声道:“蒋子义,给老子滚回去。” 蒋子义脖子一缩,不由分说拉着陈华就进了左侧营房。 进了营房,陈华也不知自己是命好还是命歹。 这营房里面住的人并不多,也就七八个而已,在所有营房里,算得上是十分宽敞的了。可这营房内部的味道并不好闻,才刚进去,一股臭脚丫子的味道就差点没把他熏晕过去。 见他捂着鼻子,蒋子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嘿嘿,兄弟你也别见怪,军伍之人,身边没个娘们照应,总是邋遢一些的。 你算是运气不错,前些日子有位兄弟升迁,正好咱们这营房里多出个位置。我看你挺顺眼的,你就睡这里吧!” 陈华愁眉苦脸道:“我能不能不住这里?” 前世他虽然是个宅男,却是正经的处女座宅男,可是十分爱干净的。 就算是穿越到了这个平行空间,他也一直都是一个读书人,既算是乱世之中,他也不曾在这种环境下生活。 如果光是环境差一点也就算了,男人嘛,总是能够忍受过来的。 最让他不放心的,是小旗蒋子义那色眯眯的目光,这目光,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哪里敢住在这里。 “老蒋,你是不是又用色眯眯的眼神看别人了,这小子人,你可别吓着人家。”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一边举着两块足有百斤的巨石,一边调笑道。 “是啊是啊,你老蒋在咱乞活军可是出了名的色狼,男女通吃的。”这人一说话,马上就有人帮腔道。 蒋子义本欲发怒,无意中瞥见陈华露出害怕的神色,顿时气得脸色通红。 他原地转了几圈,怒不可遏的道:“娘希匹,老子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老子不是兔爷不是兔爷。老子要是兔儿爷,你们这帮王八羔子早就被老子给吃了。 一帮杂碎,早晚死在战场上。” 说着想要伸手去拍陈华肩膀,手在半空中就缩了回去,然后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变得平和:“兄弟,你可别听这些王八蛋瞎说,我是真没那爱好。要不这样,其他营房也没地方睡了,你就睡在这里,跟那一身腱子肉的大石头换个床位。” 考虑到自己的目光的确有些渗人,蒋子义很干脆的把肌肉男给卖了。 其他几人纷纷围了过来,一个个跟打量小羊羔一样打量陈华,见他身材瘦弱,眼中满是惊慌,怎么看都不像是手里头有血案的存在,于是有人问道:“哎,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怎的就来了咱敢死营?杀了几个?” 这些人在观察陈华的同时,其实陈华也在观察他们,连蒋子义在内一共九个人,其中有三个长得凶神恶煞,但他们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凶悍。这几个人中,最让陈话忌惮的,便是穿戴十分整齐的在外面双手抱胸的一个中年人。 这些人虽然语言粗鲁,可说到底是一帮沙场上的厮杀汉,不太可能有什么坏心眼。唯有这个中年人,给他一种毒蛇一般的感觉。 “行了,赶紧给他开个光,免得有人说俺们不拿他当兄弟。”肌肉男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抓住了陈华的衣襟。 而其他人都眼睁睁的看着,根本就没有阻止的意思。 陈华刚要张口叫,就感觉后背传来剧痛,身体狠狠的砸在被夯实的地面上,生疼的感觉传遍全身。 哪知这还没有结束,那肌肉男再次抓起陈华手腕,一个过肩摔将他狠狠砸在地上,见他眼泪都快疼出来了,这才十分不屑的吐了口唾沫走开。 紧接着,其他人一个一个上前,各用手段将陈华狠狠的折磨了一通。 折腾到最后,陈华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九个人里面还剩下那中年人没有动手。 “闪开点,老范头动手了。”中年人上前一步,其他八人就往一边退一步,蒋子义更是用手将身边的人扒拉开,给中年人让出一条道路。 陈华头脑昏昏沉沉,眼睛微眯,就见中年人从手腕位置抽出一根很小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了他的胸口。 “嘶...” “啊啊啊啊啊啊啊......” 银针入体,陈华感觉浑身一抽,酥麻的感觉先是从头皮位置传来,紧接着每一寸皮肤都奇痒难耐,那种痒并不是皮肤上的痒,而是骨头里的酥痒。 身体上的痛楚仿佛放大了十倍,就连呼吸肺里面都是生疼的,他无法动弹,稍微动一动身体就会传来痛感,这种痛感让他想死。 不知道过去多久,陈华已经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范无咎,这可是个新丁,这么玩把人给玩死了,都尉大人不会放过我们的。”蒋子义有些担忧的道。 在范无咎对陈华动手的时候他没有阻止,而等到范无咎已经结束了,他才没有底气的说出这样的话语。 “这小子不简单,能够让都尉大人亲自接收,还是秦无疾送过来的,他的身份地位不是我们这些死刑犯能比得上的。看来上边的意思是要好好敲打这小子,以后训练蒋子义亲自抓,除了操练之外,谁都不能对他下手。”范无咎语气平淡,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反驳的。 经过这一番折磨,陈华并未昏迷过去,他也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些人好像没有上下等级观念一样,而且似乎每个人都十分畏惧这个叫范无咎的中年男人。 他倒是很希望自己晕过去,至少这样痛苦能少一点,可惜,他没能如愿以偿。 范无咎说完直接走出营房,剩下几人面面相觑,作为小旗官的蒋子义无奈留下照顾,发现陈华气息平稳,而且眼珠子还在动,顿时便松了口气。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一向对任何人不假辞色的范无咎会对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另眼相待了。 要知道,范无咎是一个很少夸赞别人的人,似乎所有人在他眼中都不堪一击,事实上也是如此。 至少,现在死字营的人,没有一个敢在范无咎面前蹦跶的,那些喜欢挑刺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已经残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蒋子义将陈华扶到床榻上,然后扫了一眼角落的床榻,犹豫片刻,又将陈华的床移到角落,跟一张十分整洁干净的床并在一起。 “小子,你就命好,一来就有老范头看重。我跟你说,老范头你可得好好巴结,咱们这些人他都瞧不上眼,我在乞活军敢死营三年了,他还是头一回夸人呢!”蒋子义一边搬床一边念叨。 陈华睁开眼睛,十分平静的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蒋子义一愣,还以为陈华会继续装昏迷,没想到这小子倒也光棍,直接把眼睛给睁开了。 愣完之后他先解释道:“打你也不是欺负你,进敢死营的规矩就是这样,我们这些人都是被人打过来的。” 解释完了才回答陈华的问题:“他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我算是死字营进敢死营最长时间的一个了,连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只知道他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敢死营的老人了,那些战死沙场的前辈兄弟,没有一个敢跟他挑刺的。 反正你自己注意一点就是,别触了他的霉头,不然,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乞活军除了督帅,没人保得住你。” 第7章 惨无人道 蒋子义毕竟是一个已经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了三年的老卒,能够用三年时间在乞活军的死字营当上小旗官,是非常值得自豪的。 他很明白多结交一个人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会跟那些刚进敢死营不久却自以为老资格的人一样,随随便便去欺负一个新人。 陈华感受到蒋子义释放出来的善意,又问道:“你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之所以有这么一问,并非他清楚敢死营的由来,而是之前蒋子义等人的谈话中琢磨出来的。 蒋子义叹了口气道:“进敢死营的,哪里有几个好出身。我本来是凤阳府的一个小小衙役,一次追踪犯人不小心把人给杀了,没想到那泼皮的兄长竟然是卫所指挥,人家一怒之下带兵杀了我一家老小。 我一怒之下,便冲入那人家中,把他的脑袋砍下来挂在了旗杆上。 本以为是必死无疑的结局,府尊大人垂怜,上书京城,最后就把我弄到这乞活军来了。其实,我倒是希望能够死了一了百了,可惜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死不了。” 陈华又问:“难道所有敢死营的人,都是犯了事的吗?” 蒋子义一愣,心道这位难道真的没犯罪? 不过一想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秘密,也就没有太多顾虑的解释起来:“不全是,敢死营其实并非一个营,而是有三个营。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都宣称三万人编制的乞活军,其实是没有把我们敢死营算在里面的。 敢死营的一应军需,全部都由内廷供应,不是从户部拿银子。 敢死营总共分为三部分,每个部分一千人,由一个都尉带领,上边有一个总都尉,但是这个总都尉是由咱们都尉兼任。 听以前那些老兄弟说,整个敢死营,只有老范头和总都尉两人,是一直都在的。 敢字营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犯了错的庶出将种子弟和一些富贾子弟,家中有钱,也有关系,来乞活军混资历的。 只不过督帅大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后门兵,所以就一股脑全部都投进了敢死营。 还别说,这些家伙家底丰厚,每一个人的装备都十分出色,其中不少人身手不弱,身份也不俗。 战字营的人,全部都是军中犯事的悍卒,每一个都有万夫不敌之勇,就是有时候太喜欢自作主张,又或者是指挥不当的将领。 这些人你的战斗力是最强的,也是敢死营的中坚力量。 咱们死字营,说白了都是一些死囚组合起来的,打仗的时候咱们冲在最前面,分好处的时候咱们丝毫拿不到,军功也不会落到我们头上。 反正都是死囚,死了就死了,也没人会在乎。 我这种当了小旗官的人还好,可以落个名声,最后家里边还会得到一笔抚恤,普通的卒子,死了就死了,连个埋骨的地方都没有。 算起来,论身家咱们比不上敢字营,论谋略咱们赶不上战字营,但是论不要命,就是敢字营和战字营加起来,也不是咱们死字营的对手。” 陈华不解道:“你们就没想过逃跑?” 蒋子义乜了陈华一眼,看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逃?为什么要逃?怎么逃? 且不说咱这周围根本无处可去,便是有路可逃,你真当老范头和都尉大人是摆设? 再说了,咱们屁股后面有那么大一座朔方城,城内的三万军户随便出来几个,就足以把我们碾碎了,谁敢逃!” 想想也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怕是绕过了朔方城,想要逃出茫茫荒漠,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蒋子义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我可跟你说,你别想着逃跑,乞活军最看不起的就是逃卒,到时候别连累了我们。” 陈华惨然一笑,眼珠子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能够逃跑的人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犯了什么事么?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犯事,是莫名其妙被人抓紧来的,你信不信?” 蒋子义点点头:“信,当然信!我进乞活军三年,在你之前也有过这样一个人,那个人现在是乞活军的游击将军。” 陈华算是彻底无语了,乞活军竟然还有这样的先例。 看样子,想要离开,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蒋子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别想太多,来了敢死营,就踏踏实实的待下去。上边的人既然让你过来,那就意味着很看好你。有朝一日你发达了,希望不要忘了咱们这帮苦哈哈的兄弟。” 二人又聊了一阵,蒋子义得知陈华没有犯罪之后,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交谈中陈华得知,他现在住的营房是蒋子义下辖小旗队的教习居住的地方,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是教习,负责训练新兵和操练老兵。 有死字营都尉发话,明天陈华就必须得开始训练,而且训练他的人是三个。 别人都是一个人训练十来个人,而对陈华,却用三个教习来训练,单是从这一点来看,上面对陈华不是一般的照顾。 晚饭是蒋子义亲自帮他弄到床边的,勉强挣扎着吃过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饭,陈华一个人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一个黑脸大汉笑眯眯的拿着鞭子站在他床头,刚刚,陈华就是被这大汉一鞭子给抽醒的。 见他睁眼,黑脸大汉又是一鞭子下来,陈华吓了一跳,忙不迭往一边一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鞭子。 黑脸大汉没有继续攻击,收起鞭子冷着脸道:“给你十息时间,穿戴整齐跟我去校场。” 陈华不敢有丝毫怠慢,马上开始穿戴皮甲。 从进入敢死营的那一刻起,陈华心中就印下了六个字:既来之,则安之。 这六个字跟他一开始穿越过来是一样的,事已至此,再多的怨怼也于事无补,唯一能做的,便是适应这里的生活,挣脱这个牢笼的束缚。 在黑脸大汉的带领下来到属于敢死营的校场,校场上已有数人在等待,而且每个人的脸色都不轻松。 那些人几乎每一个身上都挂着一块四五十斤的石头,脚下扎着马步,在深秋的清晨,汗如雨下。 所有教习的目光都十分漠然,待陈华到达位置之后,黑脸大汉二话不说直接搬了两块石头往他肩膀上挂。 陈华稍微避让了一下,不解的问:“凭什么他们只挂一块。” 不料,这一声询问,换来的却是一鞭子。 带着倒刺的鞭子打在他的背上,划出一道不大不小的血口子。 陈华吃痛,却不敢动弹,他怕自己再动弹,会给这个不讲情面的黑脸大汉继续折磨他的理由。 黑脸大汉狞笑着给他挂上百来斤的巨石,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阴测测的道:“老范头交代了,你得特殊对待。 记住,我叫谢绝,往后,我会好好招呼你的。” 百来斤的石头就是一个普通壮汉以站姿扛在肩上也是不小的负担,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陈华不过是个文弱书生。 可能他的身体比一般读书人要好很多,也要壮实很多,饶是如此,他也没坚持多长时间。 另外几个教习虽然面无表情,对手下的弟兄还算客气,手里拿着的也是棍子,可谢绝不同,他手里的鞭子是带着倒钩的。 鞭子抽在皮甲上还好,顶多就是将皮甲抽烂,可一旦抽在身上,那就得掉块肉。 过了大概半柱香时间,陈华有些坚持不住了,谢绝毫不犹豫便是一鞭子抽了过来。 “啊!” 小腿中招,一小块皮肉被鞭子带走,陈华一下跌倒在地。 谢绝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冷冷的走过来道:“给你三个呼吸,要么站起来,要么我打得你永远站不起来。” 感觉自己的双脚跟灌了铅一样,挪动一下都酸痛无比,可陈华丝毫不怀疑谢绝的话,只能咬牙切齿的想要站起来。 百斤巨石根本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以至于谢绝的鞭子又落在了陈华身上。 远处高地,乞活军死字营都尉白武安和范无咎两人目光正落在这边,高冷的白武安十分不解的问:“老范,这小子要是被你活活整死了,督帅怕是不好交代。” 范无咎目光十分坚定,看陈华数次被抽打依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微微颔首,口中却不以为然的道:“三年来送进乞活军的人,哪一个不是惊才艳艳之辈,那些个青年才俊被京中之人青眼,想要来乞活军历练,可是又有几个人活到了最后? 诚然这次让督帅留人的人身份不俗,却还不至于让督帅为难。一个将来可能会成为助臂的年轻人,和一个手握数万虎狼之师的督帅,孰轻孰重那帮贵人比任何人都掂量得清。” 白武安淡淡道:“看来你对这小子十分看重呐!” 范无咎微微扭头,诧异的看向白武安:“你也喜欢?” 白武安连连摇头:“跟你这个变态抢人,我可不敢。” 第8章 军医范无咎 正在遭受煎熬的陈华并不知道乞活军死字营两位大人物正在暗中观察自己,他只知道谢绝如果再给他来两下,他就真的撑不住了。 能够从一个太平盛世来到这么个乱世,而且以不过七岁的年纪好端端的活到十七岁,需要的不仅仅是运气,还需要有惊人的意志力和临危不乱的心性。 恰好,这几点陈华都不缺。 谢绝似乎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抽打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就不再勉强陈华站起来,给了他些许时间,让他缓过神来。 接下来的训练虽然稍微轻松一些,但对带伤的陈华来说,依然是不小的挑战。 带着一身伤整个人都被淹没在粪水中,白花花的蛆虫不停往他伤口里面钻,一些不致命的虫子正吸附在他身上吸血。 脚下不稳,他就得吃一肚子粪水。 唯一留在外面的只有一个脑袋,偏偏鼻子下面还传来让人作呕的恶臭。 这要是换一个人,只怕早就晕过去了,好在陈华在乱世中见过不少饿殍,这才勉强撑了下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被带到一个满是石灰的池子里面洗了个澡,然后被人用冷水完整的冲刷了一遍,陈华这才被人抬回营房。 而这个时候,他也能放松紧绷的神经,放心晕过去了。 再度醒来是被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给弄醒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知道有人好像在给自己擦药。 但睁开眼看到这个人之后,他宁可自己还在昏迷中。 给他擦药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他在粪水中诅咒了一万遍的范无咎。 老范头下手很轻柔,手也很稳,那药不知道什么成分,涂在伤口上凉凉的,完全感觉不到痛苦。 “醒了就别装,用了老夫的药,睡一晚上伤口便无大碍,明日还得接着练。什么时候你能负重三百斤疾驰五十里,什么时候训练停止。”老范头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不带丝毫感情。 陈华赌气似的闭着眼睛,就是不肯睁开,等到确认老范头已经离开之后,他才睁开眼睛打量四周的环境。 营房还是那间臭气熏天算不上熟悉的营房,在身边眼巴巴看着他的也还是那个初见色眯眯有些恐怖的小旗官蒋子义,唯一不同的便是,房间里的陈设变了。 原本一字排开的八张床,已经完全到了角落,他现在躺着的这个方向,只有两张间隔比较宽的床。 一张他自己躺着,另外一张毋庸置疑,肯定是范无咎的。 自问没有什么值得这个怪老头看重的陈华心中疑窦丛生,为什么他会让这些教习这么折磨我?为什么他在折磨完我之后又要给我上药? 思来想去,陈华觉得自己可不是武侠小说中那种根骨清奇之辈,不太可能让老范头青眼相加。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个将自己弄到这荒凉北地来的京中贵人事先交代了。 “你可算是醒了,吃了饭,好好睡一觉,明儿一早还得练呢!”蒋子义见他睁开眼睛,马上端出来一个大瓷盆。 瓷盆里面是晚餐,里面鸡鸭鱼肉什么都有,伙食很是不错。 陈华没有动弹,问道:“还跟今天一样练?” 蒋子义一边用木头做的勺子送了一口饭到陈华嘴边一边满不在乎道:“不这么练还能怎么练?我们死字营的战损率是乞活军中最高的,乞活军又是四大边军十八万人里面战损率最高的。 如果不这么练,你哥哥我这一百多斤怕是早就交代了。 当然,我当初也没跟你一样练,多亏老范头看得起你,不然你这小身板,几个月时间还真不太可能上战场。” 陈华吃了一口味道还算不错的饭菜,口中含混不清的问:“才几个月的训练就得上战场?这不就是让我们送死嘛!” 一般来说,将一个士兵从一个普通人训练成为合格的士兵至少需要一年时间,哪怕是悟性极高的孩子,也得经过至少八个月的训练才能勉强上战场。 可乞活军不同,乞活军的训练时间只有一半,甚至比一般都要少。 现在是十月,很快就要入冬了,也就是说留给陈华的训练时间,只有不到三个月。 蒋子义讪笑道:“对你来说是短了点,毕竟你是个读书人嘛!不过咱们是军人,听命行事,老范头说了,必须要在三个月内将你训练成为一名合格的敢死队士兵,将来上了战场,也得有个自保的能力。 每年两次北狄人会大规模入侵,这是雷打不动的。 不管是当初的四国交战还是现在的大齐,这个规矩从来都没有变过,因为北狄人是游牧民族,他们必须要从我们手中劫掠足够的吃食,才能度过漫长的寒冬。 到了春天播种的时候,草原上的绿草还没长出来,牛羊肉也吃得差不多了,他们会发起一次进攻,这次进攻远远比不上秋季的打草谷。 真正麻烦的,是秋收的时候,这帮四体不勤的北狄人便会挥鞭南下,汇聚十几二十个部落的所有青壮发动战争,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劫掠我中原百姓秋收的粮食。 所以,训练三个月上战场磨砺一番,还是可行的。” 陈华吞下口中的第五口饭,恶狠狠的骂道:“这简直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蒋子义又给他塞了一大口饭:“你小子还别不知足,就我在死字营这三年,还没有遇到过一个人有让老范头亲自上药的待遇,你算是头一个。 老范头是军医,是整个乞活军的军医,现在乞活军其他营的军医全部都是老范头的徒子徒孙。 我昨天特地把你的床挪到老范头床边,老家伙没有说半句废话,算是默许了。 所以我说啊,你小子,命好。” 陈华不满的嘟囔道:“我倒宁可自己不要这么好命,沙场征战,马革裹尸,京城那些没历经战乱的人读书人或许说得出来,某见识过战争的残酷,真真不愿就这般死在北国。” 蒋子义啐道:“我呸,你小子就他娘的是个乌鸦嘴,来了这个地方,你除了需要想怎么活下去,别的一概不需要想。” 行伍之人,最忌讳的便是这种不吉利的话语。 哪怕是死字营的人都是一群死囚,哪怕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一次战争中。 陈华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只是在饭来的时候张口,然后不停咀嚼。 一盆子饭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被他吃了个干干净净,蒋子义的任务也算完成,端着盆子直接离开,没给陈华好脸色。 翌日一大早,再次在睡梦中被人用皮鞭唤醒,陈华这回轻车熟路,快速穿好皮甲,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校场。 说来也奇怪,昨天他身受重伤,今天一早,身上的伤势竟然已经好了九成,连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没等他诧异完毕,谢绝的皮鞭狠狠抽打在他身上,让他再次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好在今天他还算习惯,一番折磨下来,他出奇的没有晕过去,依然是被人抬回营房,相对于昨日的惨状来说,今日情况好了许多。 连续数日,都是谢绝训练他,他也习惯了谢绝的皮鞭,甚至知道怎么利用皮甲去抵挡皮鞭上的倒钩。 眨眼,一旬过去了。 这日陈华睡得正香,睡梦中他的嘴巴离胭脂河上那个叫苏七七的姑娘的樱桃小口已经不过存许,突然腹部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定睛一看,只见面前的已经不是谢绝,而换成了蒋子义。 陈华微怒:“你有病吧,这天还没亮呢!” 蒋子义面色冷漠,手中拿着一把铁刷子,铁刷子上面还有一些碎肉。 他看都不看陈华,转身留下一句:“三息时间,目的地校场。” 陈华接着月光看了一眼自己血肉模糊的腹部,忍不住一阵咒骂。 快速穿戴好,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很快就往校场方向跑去。 他知道,新的考验,来了。 今日的蒋子义一点都不像前几天耐心给他喂饭的小旗官,完全就是一副地府阎王的做派。 刚到校场上,蒋子义就直接丢给陈华一把木刀,没等陈华握紧手中木刀,他已经拿另外一柄木刀朝陈华劈了过来。 “我曹,偷袭啊!”陈华咒骂一声,连忙举起木刀格挡。 “啪!” 就在木刀即将碰撞的时候,蒋子义突然变着,厚重的木刀狠狠砸在陈华手腕上。 木刀脱手,蒋子义顺势往前窜了一步,肩膀往上一顶,将陈华顶飞出去。 感觉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一般的陈华在空中翻滚两圈,狠狠的砸在已经被夯实得跟铁板一样的地面上。 蒋子义站在原地没动,冷漠道:“是个男人就站起来,捡起地上的刀。” 在地上缓了一会,受不得激的陈华艰难爬起,捡起地上的的刀恶狠狠的朝蒋子义面部砍去。 木刀虽然比不上铁刀,却也十分锋利,刚才一击直接在他手腕处留下一道尺余长的血口子,但是这个时候,陈华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第9章 变态小旗官 沙场交战,敌我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拼命,是战场的铁律。 蒋子义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在陈华看来阴森可怖的脸跟九幽冥域的牛头马面有得一拼,他掂量着手中那把刀柄被无数人磨的光滑的木刀,围绕着陈华慢慢踱步。 陈华双目圆睁,紧紧盯着蒋子义的肩膀,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他只能用被动的防守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虽然知道蒋子义不会对自己下杀手,可那木刀砍在身上留下的刀痕,却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这帮敢死营的牲口是不会管你会不会痛的,他们要的,是虐待新人的快感。 围着陈华转了两圈,见他并未放松警惕,蒋子义忽然肩头耸动,几步疾走便冲了过来。 木刀直刺心窝,下手十分狠厉。 陈华不敢怠慢,慌忙提刀格挡,也亏了有之前的训练打底子,这一下虽然刀子被磕开,但总算是没让木刀扎到胸口。 前期训练让他的身体有了极大的提升,至少他的反应能力和力量都发生了巨大变化。 蒋子义可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顺着格挡的力量手腕一抖,木刀改刺为条,飞快的朝上面扫过来。 “斯拉...” 皮甲被木刀划开一道口子,陈华倒退数步,一脸惊容。 蒋子义不以为意,横刀在手再次发起进攻。 他的刀法走的是刚猛路线,一招一式全部冲着陈华的命门,这是一种典型的沙场打法。 军伍之人决斗只求快速杀敌,绝对不会在乎动作是否优美,招式是否好看。 跟蒋子义的刀法一比,陈华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左右格挡少有不慎,便会让自己身上增添一道伤疤。 伤口不大不小,既不会致命,又会让陈华疼痛。 其他几人纷纷用戏谑的目光看向这边,显然,那些教习已经看出蒋子义是在故意戏耍陈华。 而那些被训练的死囚,则是一脸惊恐的偷偷打量自己的教习,心中惴惴不安的希望教习不要跟死字营的那个教习一样变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华格挡的力量和速度已经越来越小,蒋子义这种蚂蚁啃大象的玩法,继续下去,陈华迟早是任人宰割的份。 同时,蒋子义心里也是越打越惊,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读书人,竟然有这么强的韧性。 要知道蒋子义之前也训练过不少袍泽,他还从来没在一个人身上花过这样的功夫。饶是如此,那些被他练出来的死囚也是怨声载道,训练完毕后不好好休养一两个月,压根没法进行下一步训练。 然而陈华还是第一天在他手下受训,竟然已经能够坚持这么久了,这不得不让蒋子义心生佩服。 当然,佩服归佩服,他下手是一点都不含糊。 越是有犟劲儿的,他越喜欢,因为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活着的时间会越长。 而陈华这种既有犟劲儿又能忍的,一般都是能够在战场上活很长时间的。 蒋子义的攻击愈发凌厉,一招一式都是朝着陈华的下三路招呼,陈华疲于格挡,看上去力有不逮。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功夫,陈华突然开始了反攻。 只见他用木刀将蒋子义的木刀挑开,脑袋一低,两只手握着木刀直刺蒋子义心扉。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的蒋子义不敢怠慢,立马就变招。 尽管他变招的速度不慢,木刀先一步砍在陈华肋部,没想到陈华却完全不管这一下,依然直愣愣的挺着木刀刺向他胸口。 这一下要是挨了,蒋子义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蒋子义突然往地上一倒,陈华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个工作,一时不慎被绊倒,打了个滚后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继续进攻。 蒋子义完全被他这不要命的打法吓到了,用木刀的刀背狠狠砸在陈华颈部,一下就将陈华给砸晕了。 “蒋兔子,你今天算是遇到狠茬了,刚刚你要是不往地上一趟,你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小子手里了。”一旁观战的一个教习心有余悸的调笑道。 蒋子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狠狠将手中木刀掼在地上:“奶奶个熊的,没想到遇到这么个愣货。你们俩也别给老子笑,小心老子今儿晚上找你们去。” 那教习忙摆手道:“得,我嘴贱,我错了还不成嘛!不是我说你们从哪儿弄到这么一活宝啊?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这下手可挺黑的。” 蒋子义指了指天上:“我哪知道上头从哪儿弄来一活宝,咱敢死营所有人里面身上没背案子的不超过十个,这小子算其中一个吧! 其他人不是将种子弟就是世家子弟,偏生这家伙是个穷酸书生。我要是知道这小子性子这么拧,打死我也不会这么戏弄他。 你们几个可别他的主意,老范头挺看重他的,要让他老人家知道你们打这小子主意,下回你们就别想让他治病了。” 几个教习纷纷笑道:“我脑子有毛病才把这样一个愣货弄到自己手下,别到时候没死在战场上,反倒是被自己训练的兵给弄死了。得,我们今天的训练结束,你带着你的倔驴慢慢玩。” 蒋子义无可奈何的看着地上的陈华,好一会才抱起陈华朝营房方向走去。 他并不知道,在不远处的高地上,有两个人正看着这边。 营房内老范头像是事先已经知道了一般早就准备好了黑乎乎的药膏,等蒋子义一进门,他就接过了陈华。 “吃下去。”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到了蒋子义手中,范无咎十分冷淡的说了一句。 蒋子义一愣,二话不说直接把药丸给吞了。 “对付一个没有半点武功的书生,还因为用力过猛伤了肺腑,你走出去可千万别说你是我死字营出去的人。 伤了肺腑岔了气,年轻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过了五十岁就会成为一个废人。 今日训练老夫十分满意,明日继续。 若是你明日依然是这般无能,这小旗官我看还是换一个人来当为好。”范无咎一边给陈华抹药膏一边轻描淡写的道。 如同老人喋喋不休絮叨的话语,进了蒋子义耳中却让这位在沙场上杀敌无数的悍将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敢死营的人出身不怎么样不假,身上背着人命债也不假,可不意味着他们是一群没有任何底线的人。 一般来说能够进死字营的人基本上都是还有些良知的,这良知有可能是对他们的父母,有可能是对他们的妻儿,也有可能是对他们的兄弟朋友。 总而言之,这帮能够从刽子手屠刀下面捡回来一条命的亡命徒,一个个都还有求活的理由。 所以,进了敢死营,经历过几次生死大战之后的人,那荣誉感比一般的军伍之人还要强三分。 越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越是在乎生死,特别是能不能死得其所。 蒋子义没说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死字营三年混上了一个小旗官的位置,他很清楚老范头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人家要他死,稍微动点手脚,整个乞活军没人会说半个不字。 范无咎很快就把药膏涂满了陈华的伤患处,又给陈华喂了两颗药丸,这才直起身子用拳头捶了捶腰:“哎呦,年纪大了,身上的家伙式都不太好使了。你小子行事阴损,依你看,这小子可有调教的余地?” 虽不知范无咎为何有此一问,蒋子义还是老老实实道:“回范先生,这小子性格坚韧,而且能忍人之所不能忍,这样的人不是大奸大恶便是大慈大悲。 相处时日过短,依晚辈看,这小子乃可造之材,将来必定会成为一方栋梁。” 范无咎微微颔首:“算你说了句实话,不过还没有说到点子上。这小子是个读书人,能不能融入咱们这帮丘八的生活还两说。暂且给他些时日罢,若是他能融进来,让他给小六子当个磨刀石,也是不错的。” 当他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蒋子义脸色瞬间就变了。 范无咎口中的小六子名叫刑昭,手底下的人命乃是乞活军死字营最多的,这家伙算得上是范无咎的弟子,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收集人身上的器官。 整个死字营乃至整个乞活军只要有人听到刑昭的大名,一般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盖因这小子下手从来没有分寸,不管是袍泽兄弟还是敌人仇彘,他下手都一样。 这几年,光是蒋子义知道的,死在刑昭手中的袍泽,就不下二十人。 无一例外,这些人全部都是被虐杀。 范无咎的面子大,哪怕是刑昭杀了这么多人,惊动了督帅冉闵,也没有把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摘掉。 最终是弄到了北狄那边去,让他攫取有用情报,没有两年时间不能回来。 范无咎好像知道他心里想的,微微一笑:“谁给谁当磨刀石还不一定呢!小六子如果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师弟,或许,会很高兴的。” 说完,老家伙背着手走了,留下蒋子义一个人站在陈华床边心绪翻涌。 第10章 越冬 蒋子义一夜未眠,第二天天没亮就把伤口已经完全结痂的陈华从床上拖起来扔到了校场上,依然是一对一的打斗,不过今天,他教了陈华一些特别的东西。 武者的内劲,非大家族出来的人根本不懂。 陈华很幸运,因为蒋子义懂,而且肯把自己知道的教给他。 日复一日的训练,日复一日的受伤,陈华的身子骨已经跟当初在金陵城的时候那瘦弱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手臂上、后背上、胸口、小腹,渐渐隆起了肌肉。 他身上的刀疤在老范头那不知名的药膏治疗下没有留下太深的痕迹,但是纵横的沟壑依稀可见。 蒋子义从一开始总能打得陈华屁滚尿流,到一个月之后被陈华打得满地找牙,再到死字营蒋子义所辖小旗的九个教习一起动手短时间内都没法拿下陈华。每一天的变化,蒋子义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这种开心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不单单是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训练成一个杀伐果决的士卒,或许还有一些别样的情绪夹杂其中。 侦缉、刺探、刺杀、行军布阵、阴谋诡计,在短短的四个月时间内,陈华学了个遍。 不得不说,读书人的领悟能力比蒋子义这样的丘八要快许多,很多蒋子义花了几个月时间才能参透的东西,陈华往往只需要几天时间。 茫茫的大雪将整个朔方城笼罩其中,城中不少百姓开始张罗着准备过年,街道两边的店铺门口也挂出了大红灯笼。 城内的积雪因为有人清扫,所以并不深。 城外不同,雪深的地方一脚踩下去能直接到大腿根位置,哪怕是雪浅的地方,一脚踩下去也能把膝盖骨埋了。 雪花在空中发出扑簌簌的声音,一老一小两人从城外官道往城内赶,老的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葫芦怕是有成人脑袋那么大。小的肩扛一把制式陌刀,十分合身的棉袄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吊儿郎当的跟在老者后面。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华和范无咎。 “老范头,咱们进城到底干什么来了?”眼看快到城门口了,陈华不知为何一阵心慌,很没礼貌的开口问道。 现在整个乞活军死字营,怕是只有陈华敢在范无咎面前这么说话。 范无咎不以为意,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砸吧着嘴道:“你出身江南繁华富庶地,又是昔日的南楚都城金陵的人,见过那些软绵绵的江南风景,定是没见过咱漠北明珠朔方的风采。 今天老子带你来,是想让你开开眼界。” 陈华不屑的撇了撇嘴:“见识个屁,你个老怪物不跑荒漠里面找肉苁蓉玩,带我来朔方城。我可告诉你啊,虽然你对外宣称我是关门弟子,但我没承认啊!” 范无咎头也不回反手一巴掌拍在陈华脑袋上:“小崽子三天没打你皮痒了吧!” 尽管嘴里这么说,但范无咎并未生气。 用差不多半年时间将一个半分武功不懂的读书人培养成一个现在能够用兵器跟好几个教习打斗的合格士兵,这半年陈华吃了多少苦头,没有人比范无咎更清楚。 一般人只能够看到陈华表面上受到的折磨、痛苦,却并不知道晚上服了药在睡梦中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惨痛。 而这些,范无咎知道。 范无咎在乞活军是军医,见惯了生死,在陈华没有成为他认可的接班人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在意陈华生死的。 即便陈华来头不小,即便有贵人很看重陈华。 所以当陈华勉强能够让他满意的时候,他就提出收陈华为徒。奈何陈华如同猪油蒙了心一般,死活不肯,说自己已经有老师了。 读书人那点可怜的门户之见,压根就没被范无咎放在眼里,他可是血里来火里去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的老卒,怎会在意陈华的想法。 于是乎在陈华拒绝他之后军中便有流言传出,说陈华是范无咎的关门弟子。 只是陈华并不知道,范无咎的目的,不过是让他给那个叫刑昭的人当磨刀石而已。 在城门口,两个顶着风雪站岗的士兵伸手要过路腰牌,在看到陈华肩上的陌刀之后伸到一半的手直接缩了回去,还身材笔挺的给他们行了个军礼。 陈华见状颇有些自得,看来这当兵的也并不像前世古装剧里面拍的那样没有地位嘛! 城门后面是瓮城,瓮城后面才是内城,内城里头的景象跟外面的景象截然不同,街道上只有薄薄一层积雪,上等的沙土直接将雪水全部吸走,人走在上面就像走在干处一般。 街道两边店铺林立,没有小商贩,大多数都是坐贾,偶尔会看到几个行色匆匆的行人一头钻进街边的店铺内。 几乎每一个店铺的门口都放着厚厚的花布门帘,这样一来可以防止室内暖气跑掉,二来可以告诉客人他们正在营业。 范无咎目不斜视,速度不急不缓的在前面走,陈华一样不急不慢的在后面跟着,只不过他的目光在四处打量周围的建筑。 都没注意走了多久,范无咎突然停下脚步,正四处张望的陈华险些一头撞在范无咎背上。 老头把有些花白的鬓角往帽子里掖了掖,一脸庄重的朝前方建筑物走去。 陈华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栋楼竟然是朔方城内最高的楼,楼子足有五层,站在外面看跟一座庄严的宝塔一般。 随即,他就没心思再看建筑了。 因为他看见三楼有人伸出了白生生的胳膊,紧接着几张如花似玉的脸出现在栏杆处。 “宝月楼!” 硕大的牌匾上就写着这三个字,而范无咎轻车熟路的上了三楼。 三楼别有洞天,跟二楼和一楼的冷清截然相反,即便现在正是下午时分,三楼却已经满是莺莺燕燕之声。 上了楼梯正前方十多丈的位置是一个舞台,跟陈华后世那种唱戏的台子差不多,只不过精致许多。 舞台上两个只穿了单薄纱衣的女子妙舞翩翩,单薄的纱衣无法将她们美妙的胴体完全遮盖住,时不时露出一抹雪白来。 偌大一个大厅内摆放着四五十张桌子,桌前零星的坐着不少衣着华贵的客人,从穿着打扮来看,这些人你不是一方富贾便是身份不俗的贵人。桌子前不是有身材小巧婀娜的清倌人弹奏小曲,便是有扭着腰肢不停磨蹭的风韵妇人。 这些人女子穿着大多十分单薄,脸上白花花的,也不知道扑了多少粉。 看看这些人,再看看自己,他们两个,看上去跟这装修华丽的宝月楼有些格格不入。 陈华眼珠子都快看花了,时不时看看这个桌上的姑娘,时不时看看那个桌上的姑娘。 他俩一露头,立马就有面白如玉的小厮躬身迎了上来:“二位爷,来了?可有相好的姑娘?咱们这里新...” 话未说完,就被范无咎给打断了:“你新来的?” 小厮一愣,转而笑道:“爷您真是好眼光,小的月前才来。” 范无咎点了点头,很不客气的在靠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把杜八娘叫出来,就说故人来访。” 那小厮瞥了一眼他们两个的穿着,顿时就不乐意了。心说你们两个穷酸以为自己是谁,竟敢直呼掌柜的姓名。 这家伙也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直接跟范无咎回了一句:“这位客官,您要是来找乐子,小店欢迎之至,可您要是来这里找晦气,就得看咱宝月楼答应不答应了。” 范无咎没说话,歪头看向陈华。 别看陈华在范无咎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可他跟敢死营其他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护短。 范无咎他可以骂,不代表一个小小的龟公也能骂。 不等范无咎做出动作,陈华二话没说直接把陌刀拍在桌子上,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掐住小厮白皙的脖子,慢慢提了起来:“跟爷耍横,你够格么?” 掐了一会,那小厮四肢开始猛烈蹦跶,到最后慢慢的开始往下垂了,他才一把将小厮丢了出去。 这边弄出的巨大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宝月楼的护院,包括有身份的客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角落这边。 范无咎以手扶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陈华则昂首挺立,好像再说你们看,老子就是这么威风。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接触到那把陌刀之后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挪开了目光,那些护院也是如此。 五短身材的护院头领走过来十分恭敬的朝他们拱手:“小的不知范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范先生不要见怪。这小子是二掌柜才从南边请回来的,不懂规矩,还请范先生莫生气。” 范无咎懒洋洋的挥了挥手:“罢了,打狗也得看主人,你去跟杜八娘说范某人来了,她若让我走,我马上转身就走。” 陈华不满的嘟囔道:“不就是几只鸡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范无咎闻言目光如箭:“你刚才说什么?” 第11章 宝月楼的规矩 陈华有些心虚的低头,他认识范无咎这么久,还没见过范无咎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关键时刻,一个柔和的女声替他解了围:“这位小哥可没说错,可不就是一群鸡婆嘛!” 范无咎古井不波的脸上稍微有些不自然,但这不自然一闪即逝,很快便消失不见。 “你...你在啊!”良久,他才显得有些木讷的道。 女声的主人是一个身着宫装的美人,年纪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但陈华知道,她的真实年龄绝对不止这样。 这女人很漂亮,如果放在他前世,那妥妥的是御姐类型的人物。 不止怎么的,范无咎在她面前却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连说话都没以往利索了。 本能的,陈华觉得这二人之间有故事。 宫装女子没理会范无咎的示好,给了陈华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小家伙,你要是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可以担保过一会你的一对招子会成为餐盘中的饰物。” 陈华心中一凛,立马低眉顺眼,不敢再抬头看宫装女子。 “范无咎,你带的徒弟是一个不如一个了,当初那些小子有的敢跟老娘吹胡子瞪眼,有的敢肆无忌惮的大量老娘的身材。到了刑昭这儿,就成了一个连我这楼子里姑娘的主意都不敢打的怂货,而你现在这个徒弟,我看连刑昭都不如。”宫装女子毫不客气的奚落道。 范无咎面色不变,笑道:“胆子越小的人在战场上活的时间就越长,至少你口中的怂货刑昭,现在还活着。” 宫装女子冷哼一声:“亏你还说得出口,刑昭那小子一去不复返,小妮儿可是茶不思饭不想的。” 这话好像刺到了范无咎的痛处,他面色微变沉声道:“杜八娘,当初是你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杜八娘也不含糊,白皙的手掌猛然在桌上拍了一巴掌:“姓范的,你别跟老娘摆脸色。我这宝月楼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这世间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包括你在内。别以为刑昭那小子长了一张小白脸的脸就能拐走我楼子里的姑娘。 老娘不单单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便是见面也不让,你待如何!” 周围不少客人都被杜八娘闹出的动静吸引了,而这番做派,也彻底将范无咎给镇住了。 陈华心道:这么彪悍的娘们,难怪老范扛不住。 就在这时,那边一个衣着十分华贵花哨的白面公子眼前一亮,叫过一个小厮耳语了几句,马上那小厮便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 “你们宝月楼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们公子说要把最好的姑娘叫出来,你们竟然把这等尤物藏了,用来招待一个快死的糟老头。 还好我们公子今天心情不错,让你们赶紧把这姑娘给送过去,否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这小厮也不知是没有眼力见还是张狂惯了,一过来竟然说出了这等话。 本来背对着的杜八娘回过头一看,正好那边的白面公子朝她遥遥举杯,站在她身后的护卫头领见状便要动手,却被她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范无咎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看那白面公子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杜八娘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微笑,回头对陈华道:“小子,既然你是老范头的弟子,我能不能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百炼钢化绕指柔,轻飘飘一句话,直接让范无咎的怒火完全熄灭。 陈华看了看范无咎,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范无咎见状没好气的道:“你小子看我干锤子,平日里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尊敬。爱怎么玩怎么玩,出了事我兜着。” 有了在乞活军地位非凡的范无咎担保,陈华揉着拳头站起来,嘿嘿冷笑着朝那依然鼻孔朝天的小厮走去。 这时候小厮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了,指着陈华厉声道:“你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陈华足尖一点,揉身而上,一拳狠狠砸在小厮鼻梁上:“我管你是谁!” 话音未落,小厮已经倒飞出去,陈华紧随而上,两只手在空中抓住小厮的两只脚,用力往地上一掼。 这小厮本就不是什么打架的料子,陈华在军中学的又是杀人的手段,一眨眼的功夫,小厮脸上淌着鲜血,人趴在地上已经没什么气息了。 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那边的白面公子直接变了脸色,站起来带着七八个随从就朝这边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陈华吐了一口唾沫:“没趣,一点都不经打。” 如果是前世的他,绝对不会这么残忍,但是现在他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整整十年,很多东西已经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 首先,这不是一个所谓的法治社会,大齐初立,法制方面并不健全,江湖是江湖,庙堂是庙堂,那些习武之人分得很清楚。 其次,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事哪怕是在大齐京都龙城都时有发生。 再者,他现在是军伍之人,之前几年乱世生活已然见惯生死,知道这些豪门大族之中,那些为奴为婢的小厮一条命甚至比不上一匹好马。 杀了小厮,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白面公子冲上来之后没有质问,直接让手下人动手:“给本公子把这小子四肢打断,七窍全部封了。” 范无咎端着茶杯成了一个十分合格的看客,杜八娘嘴角噙着笑容斜躺在椅子上看着他,压根就没有理会陈华的意思。 人家都送上门来了,陈华当然没有理由就这么放过,一时间,杯碟与板凳齐飞,鲜血青衫一色,大厅内乱成了一锅粥。 隔得远的客人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趣的看这边的打斗,隔得近的则迫不及待搂着怀里的佳人朝远处撤退。 陈华无视这些小厮手中的凶器,双拳猛挥,脚下速度极快的在人群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不消片刻,一帮被他打断了手脚的小厮尽数躺在地上哀嚎。 白面公子脸色愈发白了,他咬牙切齿的对身后喊了一句:“墨冰,你还不出来难道是要等本公子被人打死不成!” 看客群中走出一个白衣胜雪的公子哥,公子哥穿着长衫,手中拿着折扇,这大冬天的也不知他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陈华见他脚下稳健,便知道他是个练家子,心里多了几分小心。 “这位小哥出手倒是颇为爽利,只可惜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是小哥侥幸不死,希望不要记恨于某。”白衣公子笑眯眯道。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前一刻这白衣公子还在笑着说话,下一刻他竟然挥舞着折扇朝陈华冲了过来。 陈华本能的抬手格挡,更让人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白衣公子在离陈华四五步距离的位置停下动作,手中折扇忽然打开,从折扇扇骨位置射出一拍银针。 银针细如毫毛,肉眼根本无法分辨位置,才一眨眼的功夫,陈华就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跪倒了。 白衣公子依然不肯罢休,足尖一点再次欺身而上。 “嘭!”关键时刻,一直玩着茶杯的范无咎站了起来。 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拳,白衣公子被打退数步,而范无咎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白衣公子脸上杀意尽退,又摆出一副笑盈盈的面孔:“这位先生好功夫,在下好生佩服。不知先生现在何处安身,他日有闲,小子定当登门拜访。” 范无咎快步走到陈华身边,摸了摸他的脉搏,然后从酒葫芦的底部拿出一根足有绣花针大小的钢针,直接扎进了陈华的咽喉部位。 然后他双手在陈华身上疾点十几下,再次摸了摸陈华的脉搏,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白衣公子见范无咎不理会自己,倒也没有生气,反而依然挂着笑容看着范无咎。 等范无咎完成救治之后他才道:“没想到先生还是杏林高手,今日多有得罪,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白面公子也被白衣公子的态度给弄懵了,他虽然张扬跋扈,却也知道连墨冰都不敢得罪的人,必然不是好招惹的。 所以在墨冰说出服软的话之后,他一言不发的跟在墨冰身后,打算逃之夭夭。 没走两步,范无咎说话了:“打了我徒弟就想怎么走,你当你们滕王阁的人天下无敌了不是?” 墨冰停下脚步,沉声道:“那先生要如何?先生如果想把我们留在这里,最好掂量一下我们的身份。 我是滕王阁的首席弟子,这位钱公子乃是当今首富钱万千的独子,钱万千跟朝中高官交好,便是王族对他也得礼让三分,老先生自问有这个本事得罪我们么?” 范无咎静静的听他说完,慢慢的朝他走过去,走到墨冰对面,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会,突然伸手掐住了墨冰的脖子,一字一顿道:“鄙人乞活军敢死营军医,别说一个滕王阁,便是当年的三大圣地合起来,老夫也不放在眼里。” 第12章 宝月楼的规矩2 墨冰脸色通红,呼吸不畅让他双手不断扒拉范无咎的手,可惜那手就跟铁箍一样,根本不是他微末的力量能够撼动的。 大约四五个呼吸之后,范无咎一下将墨冰掼在地上:“你是个不错的对手,我给我徒弟留着。滚吧,再让我在朔方城看到你们,你们身上就得留下点零件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桌子走去。 墨冰如获大赦,二话没说带着钱公子打算开溜。 然而,不等他们走到楼梯位置,那好看得不像话的女人的声音,让他们二人如坠冰窖:“你们难道不知道宝月楼的规矩?” 墨冰心中一凛,宝月楼的规矩,他还真的不知道。 别看他是滕王阁掌印座师的大弟子,在江湖上地位并不低,但他对西北这一块的了解却微乎其微。 这次如果不是老师答应要他护送钱万千的公子来西北送货,他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来茫茫荒漠。 “在我的地盘打了人,那就要付出打人的代价,至于这代价是你自己来付,还是那小白脸来付,你们俩商量着办。”杜八娘冷冷道。 墨冰艰难回身,脖子上一圈红印还没消退。 钱公子干脆直接躲到了墨冰身后,连个正脸都不敢露。 墨冰艰难道:“这位姑娘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宝月楼说到底也只是个青楼而已,跟金陵有名的胭脂河差不多,便是有深厚背景,也会给滕王阁和钱万千几分面子。 当他看到杜八娘的脸色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彻底想错了。 杜八娘淡淡道:“老范头不愿意杀你们,是为了给他的徒弟留下一个合适的对手,说白了就是磨刀石。 但他是他,我是我,我不需要任何磨刀石,所以你们今天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至于什么样的代价合适,你们自己商量,反正只要我觉得少了,我会自己从你们身上取。” 墨冰如坠冰窖,感觉身体都有些发冷。 走? 这个女人看样子在宝月楼的地位不低,在听了他们的身份之后依然要在他们身上留下东西,证明对方根本不惧自己的势力。 如果就这么走了,保不齐那个出身乞活军的怪老头会直接动手。 留? 墨冰好歹也是滕王阁的首席大弟子,真要是被一个青楼掌柜一句话给留下,滕王阁的面子可就丢大了。到时候就算是回到滕王阁,只怕他这首席大弟子的地位,也保不住。 正当墨冰左右为难之际,钱公子做了一个十分愚蠢的举动。 没了范无咎身上冲天的杀意,钱公子竟然一步上前,直接拦在墨冰前头,脑袋昂着,如同斗胜的公鸡一般十分自傲的道:“老娘们,你这宝月楼在我们钱家根本就不算回事,你最好不要招惹本公子。” 墨冰心中怒骂:蠢货。 这话心里能说,嘴上却是不方便说的,不过看在钱万千的面子上,他还是一把拉住了钱公子。 只可惜,已经晚了。 那边厢原本还笑意盎然的美人,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让墨冰这等武道高手都觉得胆寒的冷意。 杜八娘气哼哼的对范无咎道:“奴家就这么被人瞧不起,你这呆子还能看得过去?” 带着一丝娇嗔的话语,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之神魂颠倒,范无咎也不例外。 只见老范头挺直脊背站起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大的动作,人已经到了钱公子面前,双手快速伸出,在钱公子肩头和胸口连点数下,能够让墨冰听见的轻微咔嚓声响起,随即钱公子惨嚎一声,跟一团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墨冰心下大骇,十分庆幸之前没有真的跟这老头闹翻。 不用看光是从声音就能听出,钱公子身上的肋骨和肩胛骨已经尽数断裂,这种断裂,会让他一辈子成为一个废人。 惊诧于范无咎武功之高的同时,墨冰不由又开始担心,一个好端端的钱公子跟着自己出来,现在成了一个废人,他该怎么跟钱万千交代。 凝滞的气氛持续了好一阵,地上的陈华嗯了一声,然后有些恍惚的爬起来,用力晃了晃脑袋:“那王八蛋下手可真够黑的。” 又用手拍了拍脑袋,眼前的景象这才清晰一些,见范无咎冷冰冰的站在杜八娘身边,而杜八娘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他正有些纳闷,回头一看,就见墨冰十分尴尬的站在钱公子身边,之前还趾高气昂的钱公子,现在已经彻底成了一条死狗。 “小白脸,你还不走是等着我打你?这次你用下三滥手段赢了我,下回我也不会让你好受。”陈华看到墨冰就气不打一处来,公平决斗,对方竟然用暗器。 墨冰没回答,眼巴巴的看着范无咎。 唯有陈华一脸木然,他都没搞清楚自己晕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范无咎抬头,眼神有些飘忽的看向杜八娘,杜八娘接触到他的眼神之后立马挪开目光,看到陈华立马就找到了发泄对象:“看什么看,再看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你不是老范头的徒弟么,去,给老娘把地上躺着那王八羔子的舌头割了。” 陈华一愣,心中暗骂,他奶奶的,这大西北的女人怎么这么彪悍,一言不合就要拔舌头。 不过他没有反驳,而是看向了范无咎。 范无咎哪里敢跟他对视,干脆把脑袋对准相反的方向。 在原地僵持了一会,见杜八娘一双漂亮的眼眸都要瞪出来了,陈华无奈,只好走到钱公子身边。 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把钱公子舌头给割掉,无意中看到一脸难看的墨冰正在对自己使眼色,陈华忽的站起来,对杜八娘拱了拱手:“姑娘,一怒之下就要扯掉别人的舌头,这做派未免有些太过阴损。陈某受圣人教诲,不敢行此心狠手辣之事,还请姑娘见谅。” 杜八娘脸色看不出息怒,慢慢站起来,莲步轻移,待走到陈华正对面,这位看不出年纪的宝月楼掌柜才露出笑脸:“老范头,你瞧瞧,你这徒弟可比之前那些没用的东西要强多了,老娘一把年纪了,这小子居然有脸叫老娘姑娘。” 揶揄完范无咎,她又道:“小子,今天老娘给面子,暂且放过他。不过你给老娘记住了,这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你今日心慈手软放过这小子,就得扛得住这小子的报复。你可要想好了,别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要连累你师父那糟老头。” 一直没有说话的范无咎见状站起来道:“好了,不要在这种小事上大做文章,这小子是读书人出身,没咱这般心狠手辣。让那滕王阁的小子带着人滚蛋,老夫倒是希望他们有报复之心,到时候让我这不成器的弟子一刀结果了,也算是给八娘你报仇了。” 墨冰闻言如获大赦,立马提起地上的钱公子,一溜小跑,很快就没影了。 大厅内的客人见没有好戏可看,稍微吵嚷了一会,便又开始了自己的寻乐之旅。 陈华暗地里捏了一把冷汗,心说还好我机灵,我要是叫上一声阿姨,这娘们不得气得跳起来。 三人重新回到桌前坐下,杜八娘似笑非笑的盯着陈华看,看得他都不敢去打量杜八娘,范无咎则跟个痴汉一样盯着杜八娘的俏脸,一时没回过神来。 许久之后,杜八娘打破沉静:“老家伙,你别说今天带着这小子来就是让我看看你的得意门生长什么样。” 范无咎干咳两声道:“咳咳,实不相瞒,这次带这不成器的小子过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杜八娘神色一顿:“莫非刑昭还不能让你满意?” 范无咎叹了口气,深深看了陈华一眼:“刑昭武功修为虽然不低,但终究是沙场上的厮杀汉,论勇武可能陈华比不上他,可论小心眼,便是十个刑昭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老夫跟陈华相识时间虽然不长,他的秉性倒还可靠,就是有些时候太过惫懒了,习武也过了年纪。 将来他也是要在沙场上搏命的,北狄人的悍勇这些年我深有体会,总不能带了个徒弟,还让他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吧!” “呵...” 杜八娘没说话,站在她身后的护院统领却是笑出了声。 范无咎脸色由晴转阴:“怎么,你有不同意见?” 那护院统领丝毫不惧,脑袋微微高昂,十分不屑的道:“你那一身下毒的本事如果教给这小子,别说是自保,便是灭了北狄都有可能。” 杜八娘脸色微变:“千秋,闭嘴。” 范无咎像是没有听到护院统领的讽刺,继续道:“这小子顽劣不堪,你好好帮我训训,免得将来真的伤了战场,他被人给砍了。” 杜八娘低头思忖片刻后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范无咎道:“说。” 杜八娘淡淡道:“他在我这里的一应开销不需要你出,但是你要保证,每年来我这里两次。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以后见面的次数也少了。” 范无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喝了一壶宝月楼独有的胭脂红,就带着风雪离开了。 第13章 试探 想要说两句的陈华就这么被留下,不等他说出半个字,杜八娘脸色一转:“千秋,人交给你了,走流程。” 随即,陈华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裹挟着上了楼。 房间不小,约莫两丈见方,里头的陈设有些古怪,除了一张足可以躺下三四人的雕花大床之外,里面连张凳子都没有。 进门便是粉红色柔纱做成的帘子,风一吹,粉红色的薄纱巾四处飞舞,里头香喷喷的,就跟女孩子的闺阁一般。 不过这香味里面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这味道很淡,香气太过浓郁,一时间也难以分辨。 莫千秋一把将陈华推进房间,顺手把房间锁了便扬长而去,临走前没有只言片语的交代。看得出来,这位护院统领因为对范无咎的不友善,连带着让陈华也遭了无妄之灾。 这家伙步履坚定,行事雷厉风行,一看便知是行伍之人,陈华猜测他跟范无咎的仇怨,可能是在乞活军造成的。 在房间里晃悠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陈华一头雾水的坐在床边思考起来。 这杜八娘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可以无视钱万千的公子?甚至可以无视滕王阁首席大弟子的存在? 钱万千在大齐的地位不低,一些皇族子弟见到钱万千都得行礼,坊间传言说龙城的西面城墙都是这位家财万贯的富贾出资修建的。 滕王阁更是不得了,当年南方的岳麓书院,北方的稷下学宫,在滕王阁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乱世中不曾出山的隐士鬼谷先生有过谶言:天下学子半数出阁中,岳麓三分,稷下学宫仅得其二。 虽然大齐建国的时候原本隶属于楚国的岳麓书院和隶属于秦国的稷下学宫不服管教,被大齐皇帝李齐天一怒之下端了,滕王阁也是元气大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乞活军,似乎不足以让滕王阁的首席大弟子退却。 更让陈华不解的是杜八娘对范无咎的态度,若即若离之间带着一丝情义,但这种情义十分复杂,说不清是不是男女之情。 一边思考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头有些晕,眼皮子开始打架,抬了抬手臂,发现手臂竟然有些麻木了。 “有毒!”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陈华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屋顶上一个小洞的对面,杜八娘伸出红润的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纤纤素指勾了勾,莫千秋很听话的上前躬身。 杜八娘指着房间内的陈华问:“你看此子定力如何?” 说完,又有些不放心的补了一句:“不许带私人恩怨。” 刚要张口的莫千秋神情一窒,无奈道出心中实话:“此子资质不错,能在迷魂香的气味中待一盏茶功夫,便是二流武者都无法做到。只是错过了习武的年纪,未免有些可惜了。” 杜八娘微微颔首:“那就按照以往的规矩办事,叫忍冬过去陪他,如果他能过关,明日我亲自操刀。” 说完也不管莫千秋神色如何,直接走出了房间。 陈华跟了张道陵十年,每天都会被张道陵威胁着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丹药,每天都会在张道陵指定的药水中泡澡。正因为这样,他的身体比一般人要强悍,同时他的抵抗力也比一般人要强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华睁开眼睛一看,眼前的一幕吓得他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只见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肤白胜雪、貌美如花的姑娘,这姑娘娇媚异常,身上穿着也十分清凉。 愣神的功夫大概有三五个呼吸,陈华猛然从姑娘怀中抽出带着余温的手,双腿一蹬,直接就倒退了数尺,一脸警戒的道:“你...你干什么!” “八娘说...让奴家来陪你。”忍冬抛了个媚眼,扭着纤细的腰肢爬上床。 此时的他有两种选择,要么就是扑上去跟眼前这个长相完全可以魅惑众生的女人一番云雨;要么,就是让这个女人爬上床榻。 陈华十分犹豫,他是一个正常男人,面对此情此景不可能不动心。 陈华猛然想起先生张道陵的一首诗:二八佳人体如酥,腰间仗剑斩头颅,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这首诗虽然是恩师游戏之作,可其中蕴含的道理却是不浅。 也正是想到了这首诗,陈华做出了第三种选择。 他一把推开已经快趴在他身上的忍冬,正色道:“姑娘,范老头让我来学东西的,不是让我来沉迷酒色的。姑娘大好年华,如此美貌,又何必委身于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丘八呢!” 是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人。 忍冬嫣然一笑,笑容如同春日初绽的鲜花,美艳不可方物:“公子真会开玩笑,这勾栏之中,哪来那么多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 公子容貌俊俏,能为公子服务,奴家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陈华连连摆手:“姑娘还是不要自轻自贱了,我心中已有佳人,希望姑娘不要让我为难。” 忍冬慢慢朝陈华逼近,手开始解身上的薄纱衣:“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夕欢好而已,说不定明天姐姐还能给你个大红包呢!”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抹倩影,这道倩影让他内心的欲火在瞬间尽数熄灭,生理上的反应仍然存在,但脑海中那个叫他扑倒忍冬的小人却已经尸骨无存。 冷着脸直接将忍冬推开,为了避免尴尬,他推的地方是忍冬的肩膀,触手柔滑,使得他忍不住心神荡漾。 忍着不去看,陈华头也不回的爬下床榻,趿着布鞋就准备出门。 按理说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即便这个美丽女人是带着目的来的,也应该及时收手才对。 可偏偏忍冬就是那种认死理的人,她一个飞扑保住陈华。 这种动作,对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想着怎么活下去,哪怕是跟了一个神秘的先生张道陵,他都是谨小慎微,生怕哪天惹先生不快,从而导致先生不要自己了。 在这里没有一技之长,是很难活下去的。 忍冬在他耳边哈着气,低声呢喃:“小哥哥,要了我吧,不要看不起奴家,奴家虽然出身勾栏。” 赤裸裸的调戏,让陈华面红耳赤,虽然他自认是一个脸皮贼厚的人。 也不知是在这个时代受多了张道陵的影响还是怎么的,他对忍冬这种自荐枕席的做法并不是十分认同。 上面房间内莫千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华的一举一动,他很好奇,为什么一个初哥在忍冬这等尤物面前,竟然还能够坚持这么久。 同时,他心中也暗暗佩服范无咎的眼光,至少这样一个徒弟,比范无咎以前的那些徒弟,在意志力方面都要强上不少。 时间越久,他就越是好奇,陈华最后能不能够抵挡忍冬的威力。 红粉骷髅向来都是男人的克星,任你百炼精钢,终究得化作绕指柔肠,在他遇见杜八娘之前,也一度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让他那颗坚硬的心变得柔软。 陈华浑身剧烈颤抖,两只手往外张,似要挣脱忍冬的怀抱。 忍冬哪里肯让他就这么得逞,这样的举动,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八尺不住。 陈华依然在忍耐着,谁都不知道他的忍耐极限到底在哪里。 两世为人都是处男的陈华再也忍不住了,低吼一声转身,用力搂住忍冬。 第14章 十思 上头的莫千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脑袋却不停的点着。 不管怎么说,陈华能够坚持到这个地步,已经让他十分满意了。要知道号称心智坚定的刑昭,也不过在忍冬的温柔陷阱里面坚持一炷香时间便沦陷了。 现在陈华坚持了整整两柱香时间,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然而,就在他那一抹不屑出现在眼中的时候,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紧紧抱住忍冬的陈华并没有用自己的嘴唇去迎合忍冬凑上来的香唇,而是右手握拳,用力砸在了忍冬的后脖颈上。 可怜忍冬一心想着这难缠的小子总算是被搞定了,正心中窃喜,没想到一下就晕了过去。 陈华小心翼翼的将忍冬放在床榻上,把下面的垫被当做被子给忍冬盖上,脸上潮红渐渐退去,但心中邪念仍在。 他狠狠的伸手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本来已经退去红色的脸,立马再次变红,没多会,便有些浮肿。 叹了口气,转过身准备去开门,没想到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给锁了。 他用力拉了两下没有将门拉开,仔细看了看门的木质,又用手指甲将外面的红漆挑开,这才发现这门竟然是苦椿树的树干制作的。 漠北最有名的两种树便是苦椿和胡杨,前者十年难得长一寸,要长到能够做门,没有千年光景是断然不行的。这种木头一般被那些达官贵人给霸占了,寻常人家想要弄到,难于登天。 后者号称屹立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到了一千年不朽。乞活军驻军大营前面就有一片胡杨林,虽然只剩下枯树干了,却依然屹立不倒。 苦椿树的坚硬超乎想象,陈华自认以自己的实力,无法破门而出,无奈之下只好盘腿坐下。 然而,身后便是一个拥有美妙胴体的佳人,他的那颗心,无论如何也无法安静下来。 “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以怒而滥刑。” 前世他最喜欢的谏太宗十思疏,被他当成道家的清心咒来念,而且声音不小,为的就是让自己听见。 不得不说,文字的威力是十分巨大的,随着他将谏太宗十思疏中的一段背下来,那颗悸动不安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通过风管暗中观察的莫千秋目瞪口呆的看着风管中那个盘腿而坐的年轻人,内心深处的震撼无以复加。 莫千秋虽是习武之人,却也自幼读书,陈华所言,对一般武夫来说或许晦涩难懂,对他来说却不难懂。 关键是陈华说出的话,其中所蕴含的深意,让莫千秋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他的潜意识中,这样的话语只有那种老成谋国的诤臣才说得出,很难想象陈华这么一个年轻人竟然能说出这等话语。 陈华不停念叨着这一段,莫千秋带着震撼的心情离开密室,本想找杜八娘说一下自己发现的情况,到了门口却又止住了脚步。 一些复杂的情感在内心深处发酵、变质、然后沉下去,等待下一次的爆发。 鬼使神差般的走到陈华所在房间的门口,用备用钥匙将门锁打开,里面的陈华听到声音便打开门冲了出来。 莫千秋十分利索的一个手刀砍在陈华后脖颈上,然后面无表情的拖着陈华朝楼下走去。 没有走引人注目的大楼梯,左右顾盼一番之后走了隐藏在暗处角落的小楼梯,地下室有一层,这个秘密只有他跟杜八娘知道。 通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尽头一扇铁门敞开着,甬道内充斥着发霉一般逼仄的气味,莫千秋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密室内摆满了刑具,烙铁、皮鞭、钢针、枷锁、铁链等东西一应俱全。 直接把陈华掼在地上,然后伸手拿起铁链将他捆在铁架上,从一旁的木桶内舀了一瓢水,二话没说直接浇在陈华脸上。 昏迷中的陈华受到刺激一个激灵醒来,这才发现自己四肢竟然不能动弹了。 “你要干什么?”睁眼第一幕便看到莫千秋手拿皮鞭,嘴角挂着阴鸷的笑容,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陈华一脸惊恐道。 莫千秋重新恢复面无表情:“说罢,你是谁,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别逼我对你用刑,否则你会后悔你的决定。” 陈华用力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束缚,一脸愤怒的道:“莫千秋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我是老范头的徒弟,虽然我并没有承认他是我师父。” 莫千秋对陈华的辩解置若罔闻,十分固执的问:“我问的是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陈华恼了:“我哪里知道我来这里干什么,老范头又没跟我说。我说你最好快点放了我,不然老板娘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还敢嘴硬!”莫千秋眼中划过一抹厉色,甩手就是一皮鞭抽了过来。 带着倒刺的皮鞭狠狠打在陈华身上,才一下,就将他胳膊上一片衣服和碎肉勾了下去。 陈华倒吸了一口凉气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打我。” 莫千秋再次扬起手中皮鞭,眼看又一鞭子要落在自己身上,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陈华忙不迭告饶:“别别别,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等莫千秋一放下鞭子,陈华立马就道:“我一个读书人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被人从金陵繁华富庶地弄到漠北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还被人用各种变态手段折磨了半年,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一点,又被老范头弄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你是读书人?”莫千秋皱起眉头。 陈华傲然道:“那自然的,虽然我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可我确却是个货真价实的读书人。” 莫千秋沉吟半晌,忽然低呼道:“不对...你说你是个读书人,可刚才你在房间内说的话我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十思,非大贤大德不能写就,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怎会有这等才情。 忍冬的手段就是北狄的密探都承受不住,你一没有受过特殊训练,二不是宫中阉人,安能如此淡然处之!” 陈华知道,他需要一个十分靠谱的理由去说服莫千秋。 但是随即问题又来了,想到自己的身份,难道让他直接跟莫千秋说自己是另外一个平行时空穿越过来的?难道要跟莫千秋说自己说的那十思是前世唐代一位有名的诤臣魏征说的谏太宗十思疏? 很显然,他不能这么做。 陈华的沉默引来了莫千秋的皮鞭,连续两鞭子下去,让陈华痛得大叫:“艹你大爷,你有病啊!” 莫千秋不以为意,看陈华的目光仿佛看砧板上的肉一般:“我没那么多时间让你考虑,更不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去编造谎言。要么,就说出你的真实身份,要么,我会一刀结果了你。” “我是老范头的徒弟,你就不怕老范头怪罪!”陈华厉声道。 莫千秋用鞭子轻轻敲打着手心:“哼,范无咎算个什么东西,就算他想给你报仇,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趁着老板娘还没有显露出对你的器重,我杀了你顶多就是挨顿骂而已。” 对方身上散发的杀意,真真切切,可不像是摆设。 陈华眼珠子一转,忙不迭道:“好,我说,我说。我本是南楚人士,小时候父母死于战乱之中,后来有幸跟了一个老师,他叫张道陵,现如今已仙逝。跟着老师辗转江南,见多了生死,也见多了美人,故而对忍冬姑娘的百般撩拨可以无动于衷。 之后在金陵落脚,那个地方叫白马村,老师开了间私塾,他老人家故去之后,我便在私塾内教书。 只因迷恋胭脂河上花魁苏七七,每日前往窥探,因家境平寒又没有功名在身,故而不敢接近。 半年前因为琐事与同门师弟在胭脂桥上互殴,重伤倒地,听闻有贵人相救,这才勉强保住性命。 接着,我就被乞活军金陵戍卫赵腾将军带到了乞活军中,隶属于敢死营死字营,小旗官叫蒋子义。 他们说加入敢死营就必须经历九死一生,所以对我百般折磨,每次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范老头都会用膏药和丹丸救我。 之后范老头说要收我当徒弟,我虽然有老师了,可人家好歹也救过我这么多次,不忍拒绝,便半推半就之下同意了。” 说完,他小意挑眼打量莫千秋脸色,打算只要对方脸上稍微露出一丝不渝,马上就改变口风。 莫千秋脸上看不出喜怒:“就这些?” “就这些!”陈华语气坚定的道。 莫千秋没有其他动作,就证明自己这条命暂时保住了,陈华刚要松口气,却见莫千秋抽出了腰刀。 “不好意思,我不信!”莫千秋冷笑一声,一步一步朝陈华走来。 第15章 痴情种子 陈华大骇,原来这王八蛋根本就不是要听自己的理由,之前说这么多废话,无非是戏耍自己而已。 他气得破口大骂:“莫千秋老子艹你大爷,你个王八蛋说话不算数,老子说了实话你还不肯放过老子。” 眼看着刀尖都要到自己脖颈了,脖子上的皮肤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刀尖上散发的寒意,一声住手如同甘霖天降。 “住手!” 杜八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密室,正好看见莫千秋意图将陈华一刀捅死,立即发出怒喝。 这声音犹如仙音一般,恰到好处的救了陈华性命。 莫千秋听到声音之后浑身一震,有些狼狈的收起刀,转身讪笑道:“八娘,你怎么过来了。” 杜八娘美眸含怒,粗重的呼吸使得胸口上下起伏,她抬起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会,最终没有打下去。 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女子一个是忍冬,另外一个比之忍冬还要风情万种,特别是那双桃花眼,简直招魂。 “知秋、忍冬,你们去把人放下来。”杜八娘吩咐了一句,转而语气严肃的问:“为什么!” 莫千秋干笑道:“呵呵,没事,我就是跟这小子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八娘你不是在休息么,怎么跑到密室来了。” 杜八娘冷哼道:“别跟我找理由,我如果不来,他只怕已经成了你刀下亡魂了吧!从叶崇天到江小白,再到白长青,每次无咎送过来的人你都巴不得杀掉。刑昭来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不再对他的人下手,如果你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大可以去做你的北狄王子,没必要继续跟着我一个青楼老鸨。” 这番话让莫千秋乱了分寸,他两只手在空中疾摆,脸色通红的解释:“不不不,八娘,八娘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十年前我从家里跑出来,就没有再回去的想法。这一点你应该是知道的,不然我抛弃妻子,放弃唾手可得的单于之位,甘心到这里当一个小小的护院教头干什么! 我承认我心眼小,容不下姓范的每次来你都要梳妆打扮一番,容不下姓范的跟你眉来眼去。 可你若觉得我有其他心思,我甘愿自戕在你面前,以表达我的心意。” 杜八娘沉默了,她狠狠瞪了莫千秋一眼,朝两女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出去。” 某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她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虽然忍冬和知秋都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但陈华,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 而有些话,一旦进了陈华的耳朵,对杜八娘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陈华糊里糊涂的被两女半架着走出密室,一直到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他脑海中还在演练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他们之间看上去好像是一场十分简单的三角恋,但陈华觉得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以他跟范无咎相处半年对范无咎的了解来看,老范头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可是面对杜八娘,在敢死营内让无数彪悍之士噤若寒蝉的范无咎,却跟没长齐羽翼的雏鹰一般,连直视的目光都不敢有。 从二人的交谈来看,莫千秋是北狄某个大部落的汗位继承人,甚至有可能成为漠北数十个部落的大单于。可因为杜八娘的关系,他舍弃了一切,甚至舍弃了妻儿。 反观杜八娘,从表面看不出她到底喜欢范无咎还是莫千秋,抑或是她心中另有所想也说不定。 “忍冬姐姐,你说你们老板娘跟莫千秋...”想到此处,陈华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忍冬呵斥道:“陈华,你最好不要乱揣测,阿娘脾气可算不上好。” 知秋淡淡道:“你何必提醒他,之前在他身上受的委屈难道还不够多么!阿娘若要杀他,下手的机会我可以留给你。” 忍冬不忍道:“姐姐,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知秋抓着陈华的手十分用力,听到这话忍不住就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他还算得上是个孩子,那这天地下就没有大人了。阿娘说范先生离开之前提醒了几句,这小子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憨厚老实,你在宝月楼时日还短,定力不够,可不要中了这小子的招。” 忍冬羞赧道:“姐姐说什么呢!不过是个小破孩而已。” 知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脸委屈的陈华一眼:“呵呵,希望如此吧!” 陈华没有插嘴,因为他根本就不敢插嘴。 他自以为在这些人面前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范无咎一句无心的提醒,竟然让宝月楼这些姑娘起了疑心。 既然知秋都已经疑心自己,那就证明,杜八娘绝对也在怀疑。 说多错多,他怕露馅。 知秋见他不说话,乜眼道:“怎么,说到你心坎上去了?陈华,在宝月楼,从来都没有秘密,不管是齐国还是北凉,抑或是北狄。多少达官贵人的卷宗都藏在宝月楼中,更何况你一个小卒子。” 陈华愕然:“难道宝月楼还是一个情报机构?” 知秋咂巴着嘴道:“冬儿,你看看,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不肯说自己的来历不说,还想着要从我们口中套话呢!” 莫名其妙带来的敌意,让陈华感到很不舒服,他忍不住反驳道:“知秋姑娘,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直说,哪怕你让老板娘现在把我赶出宝月楼我也没意见。 你们这破楼子是老范头硬塞我进来的,可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知秋不屑冷哼:“呦呵,还挺有脾气啊!你不要用激将法,宝月楼里面没有阿娘发话,谁都不敢赶你走。不过你放心,姑奶奶以后有的是机会招呼你。” “对不住了,忍冬姐姐的姿色十倍于你,我尚且能够把持得住,你若是真的要招呼我,恐怕我真的能做到坐怀不乱了。”陈华呛道。 知秋气得差点没炸,正好到了房间,直接把他用力推了进去。 可惜姑娘终究是个姑娘,力道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只让陈华一个趔趄,并未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两女把门锁了之后就离开了,而另外一边,杜八娘脸色不是很好看的从密室内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惭愧的莫千秋。 没人知道他们两个聊了些什么,宝月楼其他人也不敢有这方面的猜测,倒是陈华,越来越好奇范无咎的身份了。 按理来说一个军医,能够得到士卒尊敬是肯定的,毕竟谁都保证不了在战场上受了伤不让军医医治就能自愈。可范无咎在敢死营的地位着实有些高,高到时不时能够跑乞活军督帅冉闵的大帐中闲坐喝茶,大到除敢死营都尉白武安之外,其他乞活军高级将领都对他毕恭毕敬。 军营中的种种,充分证明范无咎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同时他的身份绝对简单不到哪里去。 这样一来,陈华对范无咎死乞白赖要收自己当徒弟的动机便产生了怀疑,总感觉这后面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陈华虽然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活下去是他的第一要务,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世界,容不得他有半分不小心。 即便现在他身为乞活军敢死营新兵,表面上看上去风光无限,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奈何脑袋里乱得跟一团麻似的,一时半会没法理清头绪,这让他感到十分恼火。 想事情的时候陈华习惯在纸上写写画画,这是前世宅男加文艺青年带出来的毛病。不过在这里他不会把想法付诸文字性的东西,而是改成了画画。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一副苏七七倚栏看江波的美人图便在他笔下流转出来,画上女子面容清冷艳丽,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眸看着滚滚波涛怔怔出神。 因为画画太过传神的缘故,身后大门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都不知道,当他摸着下巴端详自己的作品,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动人心魄的倩影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陈华一惊,手中狼毫掉在桌上,回头一看,却见忍冬眼眸含泪,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 “原来,你心里喜欢的女子,竟是这般清艳绝伦,也难怪你看不上我这等勾栏女子。”尴尬的气氛下,忍冬悠悠哀叹。 倒不是说她对陈华一见钟情,毕竟这是一个十分现实的社会,她迎来送往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不太可能对陈华一见倾心。 只不过她一向清高自傲,在看到苏七七的画像之后,未免有些自惭形秽,故而慨叹出声。 陈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把狼毫笔重新放回笔山上:“忍冬姑娘误会了,她比画上还要好看,只是我画工不够精细,画不出那种美态来。” 忍冬眼中泪花瞬间收了回去,翻了个白眼:“你是还嫌我不够生气是吧,偏要用这等话来揶揄我。 没想到你倒是个痴情种子,之前倒是奴家小瞧了你。对了,阿娘叫你过去。” 陈华哦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姑娘前头带路。” 很快,他就被带到杜八娘的闺房门口,忍冬指了指里面,轻声叮嘱道:“小心点,阿娘心情不是很好。” 第16章 作用 陈华感激的点点头,然后等忍冬行到拐角,这才轻轻用手敲了敲门。 “进来!”杜八娘的声音听不清息怒,陈华心下惴惴,进门之后没关门,连看都不敢看便低头行礼:“晚辈见过杜前辈。” 他也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跟着人家叫八娘,他没这个胆子,叫杜掌柜又显得有些生分,随忍冬他们一样叫阿娘他又没有这么厚的脸皮,索性就用了前辈二字。 “坐吧!”杜八娘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木凳子,懒洋洋道。 陈华走过去小意坐下,半边屁股挨着凳子,等着杜八娘的下文。 过了一会,也不见杜八娘说话,陈华本能的想抬头看看怎么回事,脑袋刚一动,又忍住了。 这毕竟是人家的房间,而且是一个年纪比自己大的漂亮女人的房间,稍微有逾矩的举动,恐怕都会被人误会。 “知道我叫你干什么么?”杜八娘过了半晌才问道。 陈华低头回道:“不知道。” 杜八娘从那张硕大的黄花梨床上坐起,淡淡道:“之前莫千秋把你弄到密室中要杀你,是我管教不严,希望你不要介意。 有些听到耳朵里的话,我也希望你能够忘记,如果有些东西传出去,对你对我,甚至对范无咎都不是一件好事。” 陈华心领神会:“莫将军不过是吓唬我而已,我知道好歹,不瞒您说,之前在密室里小子还真没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当时被莫将军吓到了,哪里有功夫听你们闲扯。” 杜八娘微微一笑:“在我面前不用掩饰那么多,你是范无咎的徒弟,不管你认不认他这个师父,只要在漠北,你身上的标签就是范无咎三个字。 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说,你在宝月楼该学些什么东西,该做些什么事情。 对了,你知不知道宝月楼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 陈华摇摇头:“不知道,这里不是一家青楼么?” 杜八娘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这里是一家青楼,也不是一家青楼,确切的说,宝月楼并非一家简单的青楼。 我并不是大齐人,事实上现在大齐的百姓有七成不是大齐人。当年四国乱战,西秦南楚相继被灭,这两国的百姓现在都成了大齐百姓。 唯一没有被灭掉的北凉,大概是漠北有北狄人虎视眈眈,咱们中原内乱,终究是汉人自己在打,可北狄人却是异族人。 当年三十万大齐边军屯兵一处,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大齐皇室的口号更是半个月灭掉北凉。 后来因为某些原因,现在的大齐皇帝放弃了兵吞北凉的想法,留下北凉,对抗北狄人,同时把大齐军中最为精锐的乞活军放在了北凉的边儿上,目的是防止北凉有其他想法。 这些年北凉倒也听话,每次有北狄南下打草谷劫掠的事情发生,第一时间就会派兵抵抗。 宝月楼不仅是漠北这些当兵的丘八找乐子的地方,也是行走漠北和大齐之间的行商最为可靠的落脚点。 除此之外,宝月楼的存在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沟通北凉,情报互通。” 陈华看上去有些惶恐的道:“前辈何必跟小子说这些,小子情愿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杜八娘赞许的点点头,然后板着脸道:“你一个年轻小伙子,缺少的并非勇气,缺的是机遇。我愿意将这些告诉你,对你来说,是一个机遇,你难道不想要?” 陈华十分坚定的摇摇头:“抱歉,我真的不需要这样的机遇。” 杜八娘大奇,她对眼前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实际上城府不浅的年轻人越来越看不透了,陈华所作所为,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年轻人能够做出来的。 “你难道就不想青云直上?难道不想衣锦还乡?”杜八娘又问了一句。 陈华讪笑道:“不瞒前辈,您所说的那些东西,都离我太远了,我想着的,只是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没有经历过他的人生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对他这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生命是多么重要和珍贵。 这个说法,让杜八娘微微一愣,她想过几种可能,但是没想到陈华的答案是这么实在。 太多的人找太多的借口,有的说为了理想,有的说为了生活,有的说为了家人,有的说为了荣耀,但是很少有人说为了活下去。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伪善的面具,对付不同的人用不同的面孔,杜八娘相信陈华也一样,但是这一刻,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是真诚的。 杜八娘看了陈华一阵,没有从他脸上看出端倪,这才道:“不管你想不想青云直上,来了宝月楼,就代表这个机会范无咎给你了。 你将来是跟范无咎前面几个徒弟一样惨死,还是最后能够真正坐上高位发号施令,得看你个人造化。 乞活军被调到漠北六年时间,加上乞活军成立的十三年,总共十九年时间,范无咎一共送了六个人到我这里。 乱世中多的是孤儿,也不乏资质好的坯子,但范无咎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所以他的徒弟基本上都是十几岁一个的。 练武最佳的年龄阶段是五六岁,十几岁要重新练武,或者通过某些秘方成为一个武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要想从宝月楼活着走出去,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宝月楼,就是坐这种事情的。 包括你在内的七人中,被莫千秋杀了一个,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因为莫千秋的存在有些心理阴影。 而最后全胳膊全腿出去的,只有一个刑昭。 活着出去的四个人里面,叶崇天少了一根手指,江小白手臂骨头断了六次,白长青两只耳朵都冻掉了。 他们三人都战死在沙场上,除了一个叶崇天,其他两个连尸骨都没能弄回来。 漠北就是一个杀斗场,要么就是在这里战死,多杀几个狄人,把名字刻在一块冰冷的石碑上。 那些没死的,前面是一片坦途,哪怕你不善言辞,不善逢迎,只要你身上有足够的军功,大齐各路大军总有你的一席之地。 大齐在别的方面有失公正,在这一方面还是十分公允的。” 陈华老老实实道:“晚辈志不在此。” 杜八娘语气稍微变得严厉了些许:“那又如何!你现在在宝月楼,不在军中。或许范无咎会纵容你,但是在我这里,你不要抱任何幻想。” 陈华叹了口气,问道:“可否请前辈告知,为什么范老头一心要拉我当徒弟?军中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并不少,在我看来,自己并非上上之选。” 杜八娘低头沉思了片刻,摇头道:“范无咎的想法,从来没有人能够揣测到。更何况他没有跟你说,证明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知道他的目的,等到什么时候他觉得你有资格知道了,他自然会亲口告诉你。 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了,你可以下去了,明天开始。” “开始什么?”陈华明知故问。 他想尽可能的从杜八娘口中掏出更多东西,也好方便自己保护自己。 可惜,他低估了杜八娘的防范意识。 这娘们身份不俗,又是在宝月楼待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的,南来北往的人她见了不知道多少,陈华心里的小九九,被她一眼给看破了。 “范无咎说你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果然如此!且不说你能够做到面对忍冬这等尤物无动于衷,光是你当着我的面还敢从我口中套话这一点,我就该高看你一眼。 虽然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藏着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也不想知道。 放心,如果你不死,你会恨我入骨!”杜八娘从床上下来,趿着鞋子,动作十分慵懒的挥了挥手。 陈华无奈,只得退出房间。 忍冬就在不远处等着,见他平安无事出来,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又将陈华领到另外一间房,将房门重新上锁之后才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是夜,陈华在床上辗转难眠,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老师张道陵的面容,又想到范无咎那张令人生厌的老脸。 同时,他思考着范无咎和杜八娘之间的关系,思考着怎么在这漠北立足,思考着如何面对明天的严酷刑罚。 对,对他来说,明天改变体质的方法,无异于刑罚。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翌日一大早,天还没有亮,他就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他还在揉眼睛就被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抓住了肩膀。 刚要张口叫嚷,口中就被塞了一团乱麻,四肢被死死固定住,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借着晨曦的微光,他看清了来人的面容,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差点把他给杀了的莫千秋。 如杜八娘所言,陈华跟之前那些人一样,看到莫千秋心里有些发憷。 走了一段,莫千秋十分麻利的把他身上的衣服拔了个精光,然后把他扔进了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液体的大水缸。 第17章 轻松 水缸就放在宝月楼后面的大院子里,外面寒风凛冽,有些麻木的身体进入水缸之中,顿时浑身上下都被一股暖意包围。 莫千秋就站在旁边,好像生怕他爬出来似的。 陈华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让我出去我还不出去呢! 随即,他猛然惊觉,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如果仅仅是让他出来泡澡,莫千秋为什么一副小心提防的模样? 不对,不对,这里面有猫腻。 他的双手开始在水中划拉,水缸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异物,唯一让他感到心里不安稳的,便是这水缸里面的水似乎比正常水要粘稠一些,气味也稍微有些怪异。 试探性的伸出手作势要逃,莫千秋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行动,但陈华很快就把手缩了回去。 我去,怎么这么冷!陈华在心里咒骂道。 没进来之前外面顶多就是冷,可是现在在这水里面泡了才一小会,伸手出去那种冷竟然是刺骨的寒冷,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手臂一般。 娘的,反正已经进来了,我就不信还能被融了。陈华忍不住想着,然后舒舒服服的窝在水缸中开始闭目养神。 一开始还好,里面暖和,整个人都十分舒坦。渐渐的,他感觉有一股热气从小腹的位置冉冉升起,热气快速在体内窜开,腹部很快变得一片火热。 陈华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水中刚进去的时候很舒服,但是随着时间越长,那种舒服的感觉也随之转变成了煎熬。 腹部的热气分成几股,分别对准他四肢的位置,一直在游走着,漫无目的。 看陈华已经被体内的热气弄得无法动弹了,莫千秋微微一笑,从脚边提起一个木桶,加了一些药水在其中。 腥臭扑鼻的味道很快蔓延开来,奈何陈华现在浑身都无法动弹,两只手一直都保持着紧握大缸边沿的动作,手臂上肌肉高高隆起,就是没法动。 那些腥臭的药水进入水缸之后很快就融入水中,腥臭味也随之消失得干干净净,但是紧接着,让陈华痛不欲生的事情发生了。 在药水倒进去十几个呼吸之后,他全身上下恢复了知觉,但是依然无法动弹,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啃食他的肌肉一样,刺痛的感觉布满浑身上下。 很想仰头惨嚎一声,但是他没法做到。 看到陈华脸上痛苦的表情,莫千秋似乎有一种别样的快感,勾起的嘴角幅度大了些,又把木桶内的东西往水缸里放了一些。 从莫千秋小心翼翼的动作可以看出,这木桶内的药水十分霸道。 陈华险些痛得背过气去,那种刺痛的感觉抓心挠肝的。 时间也就过去约莫盏茶功夫,天已微微放亮,在白雪的反衬下,已经能够看清周围情况。 院子里渐渐多了许多人声,这都是宝月楼的下人起来伺候主子,她们一通忙活,昨夜辛苦了一个晚上的姑娘和恩客们,会在一两个时辰之后在他们的伺候下洗漱吃早点。有钱的就继续眠花宿柳,没钱的跟中意的姑娘道个别,待有钱了再来此处春风一度。 小厮们都目视前方,好像没看见院子里有一口冒着热气的硕大大缸,里头还冒出一个人头。 而胆大的小丫鬟则不然,时不时低头窃窃私语,有的更是对陈华指指点点。 羞愤难当的陈华恨不得马上就晕过去,他前世是个宅男,虽然比较逗比,可是骨子里却是一个十分传统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又被张道陵一通圣人之说洗脑,所以他对男女之防,看得很重要。 莫千秋见大水缸里面都冒出了白起,除了一个黑黢黢的脑袋再看不到陈华身上任何裸露的皮肤,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让人搬来一张太师椅,翘起二郎腿坐在上面喝起了滚烫的茶水。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过去一息,陈华的痛苦便增加三分,而且这痛苦似乎无穷无尽,一直都在增加着。 “哐当!”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巨响将微眯的莫千秋从迷糊中惊醒。 抬头四下张望寻找声音的源头,却见大缸内陈华只剩下半个脑袋露在外边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忙不迭站起来朝大缸疾驰而去,也不顾微微有些发麻的左脚,直接伸手将赤条条的陈华从水缸中提了出来。 陈华浑身通红,小腿以下的位置更是跟烧熟了的猪蹄一样冒着热气。 不觉之中,水缸中的水已经完全干了,里面只剩下三尺来厚的药物残渣。 莫千秋把陈华放在太师椅上,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把了把他的脉搏,眉头愈发紧皱。 大冬天的,他做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竟然出了一身汗。 当然,这汗并不是热出来的,而是吓出来的。 杜八娘的警告他不能放在心上,既然杜八娘发话陈华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对不能死在宝月楼,莫千秋就绝对不会让陈华殒命于此。 可是因为他自己的疏忽,也因为陈华的坚韧,导致现在陈华重度昏迷。一想到杜八娘有可能出现的怒火,莫千秋后背都凉了。 伸手在陈华身上疾点十几下,封住周身要穴,然后从腰刀的刀柄位置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有些肉痛的倒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左手掐住陈华下颚,右手将药丸放进去,在他嘴唇上轻拍一下,莫千秋开始在原地来回踱步。 宝月楼不大,到处都是杜八娘的眼线,他想要隐瞒显然是不可能的。 正在他思考对策的时候,最让他不想看到的人出现了。 杜八娘也是一脸焦急,脚步急促的走过来查看情况。 在陈华身上查探一番之后,杜八娘转身面带厉色:“我想让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千秋慌忙解释:“八娘,是这样的,我打了个盹,然后这小子就变成这样了,这真不能怨我。” 杜八娘寒声问:“一个人能够承受焓髓液最长的时间是多少!” “一个时辰!” “现在是什么时候!” “辰时!” 每问一个问题,杜八娘的语气就寒冷三分,接着她走到木桶旁边看了一下差不多已经见底的木桶:“我再问你,焓髓液最多能够使用多少?” “半桶!”莫千秋无奈答道。 杜八娘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地上的木桶踹飞,破碎的木桶木屑四下飞溅,有些划破莫千秋的脸,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焓髓液取自漠北雪窟,汇聚了寒蝉、天山雪莲、冬蛰等一百三十多味药材才熬制出来,目的就是为了改变人的体质。寻常人便是半桶泡上半个时辰都会要了小命,你竟然敢直接给他倒了大半桶,还跑了将近三个时辰,在密室里你答应我的难道都是放屁不成!”杜八娘指着莫千秋的鼻子诘问道。 一些打杂的小厮和丫鬟都十分好奇的看着这边,毕竟在他们眼中,老板娘是一个十分随和的人,很少会对人发脾气。 而现在,一向唯老板娘马首是瞻的莫统领,竟然被老板娘指着鼻子骂,这就不由让人对陈华这个起火的源头有了性质。 莫千秋嗫嚅道:“八娘,你听我解释,这小子实在太能坚持了,焓髓液的力量我知道,也清楚用量。可是八娘你不要忘了,焓髓液的主旨在于挖掘一个人的潜能,这小子在大半桶焓髓液的浸泡下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证明他是个可塑之才!” 杜八娘大手一挥:“是不是可塑之才不用你来说,范无咎送过来的人哪一个不是可塑之才,我看你就是心眼太小了。” 莫千秋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解释,话到了嘴边却被杜八娘的话给堵了回去:“你现在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看见你。” 二人都清楚的知道,现在最关键的便是救陈华,事情已经发生,这些无谓的争执没有任何意义。 莫千秋离开,杜八娘马上叫人过来抬着陈华进了屋子,随后,朔方城内最有名的几个郎中都被宝月楼给请了过来。 一帮有些真才实学的郎中在给陈华把脉之后纷纷摇头,以他们的微末水平,根本无法救人。 其中在药石方面浸淫数十年的老郎中在临走前甚至还说了一句准备后事吧! 看着床上躺着的陈华脸上已经开始冒出白霜,杜八娘银牙一咬,叫过一个护卫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那护卫便骑着健马,直奔乞活军大营。 在这漠北,若论医术,谁都比不上范无咎。 这一点不单单是乞活军的士卒知道,杜八娘和莫千秋同样知道。 屋子里温暖如春,但是屋子里的三个人,却如坠冰窖。 陈华是名副其实的如坠冰窖,用药过猛,让他的身体跟一块冰一样,杜八娘则是心有惴惴,不知道范无咎来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剩下的那个,则是杜八娘身边的侍女炎夏,杜八娘麾下四朵金花各有千秋,最为得宠的盼春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之后,随侍左右的便是这个炎夏。 第18章 看似无情 “炎夏,你说范无咎来了之后,会不会怪我?”沉默了半晌,可能是觉得屋子里太过冷清,杜八娘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 炎夏低眉顺眼,声音十分轻柔:“阿娘切莫担心,范先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送人过来也是为了培养合适的接班人。阿娘也是为了陈华好,想来范先生不至于怪罪。” 炎夏是个很漂亮的女子,事实上杜八娘麾下的四朵金花都很漂亮,哪怕是放在美女如云的江南地带,也是能够花中夺魁的主。 重要的是炎夏还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她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也很清楚。 就凭范无咎之前送过几个人来,被莫千秋给害死之后范无咎从未动怒这一点,她就敢断定,范无咎不会对陈华有太多感情。 倒不是说范无咎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只是炎夏对范无咎也不是太了解,表面上看,范无咎的确不可能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跟杜八娘翻脸。 杜八娘叹了口气:“唉...那老不死的脾气古怪得紧,你可还记得,上一次他送人过来是什么时候?” 炎夏想了想道:“如果女儿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三年前。” 杜八娘点点头道:“是啊,整整三年,他三年没送人过来,我以为刑昭是他最合适的弟子。没想到,今年他竟然又送了一个人过来。 能够让早就有收手意思的范无咎重新送过来,甚至不惜把老脸往桌上摆,这年轻人不简单呐! 如果用以往的眼光去看待他,恐怕到时候会让我们所有都大吃一惊。范无咎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连他都说这小子隐藏极深,可见这小子的确不俗。 莫千秋跟说这小子能扛,我估计是真的,不然莫千秋不会一脸愕然。他这个人哪怕知道自己做错了也会死不承认,而今天,他破天荒的跟我解释了这么多。 小夏,永远都不要低估一个看上去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人,那些最后能够让人惊艳的,往往都是不起眼的小角色。” 炎夏躬身道:“阿娘说的是,小夏省得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属于宝月楼的那匹健马回来了,之前去军营报讯的人却没回来,马背上的人换成了范无咎。 背着药箱子的小老头在马背上上下颠簸,花白的胡须在胸前飘扬,厚厚的毡帽上满布白雪,看上去有些滑稽。 战马因为在雪中疾驰而呼出白色气息,瞬间便在冷空气中消失不见,四蹄下踏,残雪飞扬,很快就在茫茫雪景中只剩下一道残影。 不等战马停稳当,范无咎一个翻身,双脚轻飘飘落在地上,因为惯性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没理会上前搀扶的迎客小厮,直接冲上了楼子,轻车熟路的上三楼之后通过另外一个隐秘楼梯进了后院。 “哎哎哎,你是干什么的,滚出去!”一个小厮并不认识范无咎,上前阻拦。 范无咎二话没说直接退了一把,小厮猝不及防之下,往后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雪中,小厮厉声呼喝:“来人呐,有人闯入!” 一声呼喝刚过,从屋顶的积雪中冒出几个身着白色大氅的精壮汉子,其中有两人手中还拿着只有军中才有的劲弩。 就在范无咎打算把这些人都给拿下直接硬闯的时候,忍冬疾步走了出来,一看情况不对慌忙朝那几个精壮汉子挥手,然后笑盈盈的道:“范老来了,赶紧请!” 忍冬当然知道陈华发生了什么,作为对陈华颇有好感的一朵金花,她可不像炎夏那般理性。 进了内堂,穿过一条小巷子总算是到了陈华居住的小院子,院子里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杜八娘跟慈母一般守在陈华身边,陈华的额头上插着两根牛毛粗细的银针。 范无咎进门之后看都不看杜八娘,直接一巴掌把药子拍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然后掀开箱子的底部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紫檀木制作的小盒子。 盒子约莫两寸长,也就一指厚,打开盒子,一阵馥郁的香味登时就从盒子里传了出来。 这香味很好闻,就是离得比较远的忍冬闻到这个味道之后,都感觉精神一震。 杜八娘更是眼前发亮,这东西范无咎珍藏了几十年,她万万没想到今天为了陈华,范无咎竟然把这东西都给拿出来了。 范无咎面无表情的走到杜八娘跟前,眼睛紧紧盯着她头上一根碧玉簪子,也没经过对方同意,直接伸手就把碧玉簪子取了下来。 随后,他用碧玉簪子小心翼翼的挑着盒子中那根人参模样的草药,慢慢将药送到陈华唇边。 此时的陈华已经差不多完全失去了意识,如果不是头上的两根银针,说不定他这条穿越十年的命,早就没了。 说来也怪,当那人参模样的草药接触到陈华嘴唇的时候,草药竟然融化成了汁液,陈华的嘴巴也随着那些汁液浸润而微微张开。 一眨眼的功夫,一株小小的人参就在陈华口中彻底融化,而陈华吃了这草药之后,身体表层覆盖的白霜渐渐消退,胸口也开始微微有了起伏。 范无咎长吁了一口气,站在原地盯着陈华看了好一阵,直到陈华身上的白霜尽数褪去,他才用手搭在陈华腕子上探了探脉搏。 好一阵他才把手拿开,再次松了口气:“性命暂时无忧,能不能扛过来就得看他自己了。” 杜八娘神色复杂的看着范无咎:“连漠北银参都舍得拿出来给他吃了,看来他在你心里的地位不低啊!” 范无咎翻了翻眼皮子:“救他无非是因为他对我有用而已,一株银参终究只不过是死物,天下这么大,找几株银参可能困难点,但不是找不到。一个活人没了就没了,永远的没了。” 杜八娘挑眉问:“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范无咎找了个位置坐下,手边方桌上正好有一杯茶,他端起来一饮而尽后不咸不淡道:“知道有什么意义?既然没有意义,我为什么要知道?我敢把人送过来,就不怕他死在这里,再说了,现在人还没死呢!” 杜八娘笑道:“也是,既然人到了我手里,是死是活就该我说了算才是。有件事我倒是很好奇,你范无咎眼高于顶,向来不会轻易看重一个人,缘何对这其貌不扬的小子这般看重?” 炎夏也一脸好奇,她没有见过范无咎的所有徒弟,但刑昭她是见过的。当年刑昭身受重伤,杜八娘建议用银参续命,范无咎愣是没答应。 所以她觉得陈华一定不简单,至少不像范无咎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范无咎呵呵笑了笑:“什么看重不看重,这小子有用,我就要用他,为了能够用他,在用他之前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 你们北凉有句话叫做不见兔子不撒鹰,这话用在我身上正好合适。乞活军成军十二年,本来应该享受更好的待遇,却因为某些原因在这苦寒之地镇守了整整三年。 对于我们这些丘八来说,最终的结局无外乎那么几个,要么就是马革裹尸还,要么就是青云直上。想要跟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除非身上少几个零件。” 答非所问,杜八娘并不满意范无咎的搪塞,顶了一句:“刑昭这小子要完成你的目的不是不可能,何必多此一举。” 范无咎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大学中那一丛绿油油的青蒿让人眼前一亮。 他指着青蒿道:“青蒿这种适合生长在南方的东西,在漠北被你给养活了,这算不算一个奇迹? 我要做的是有多难我清楚,一个刑昭,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完成。 多一个徒弟,多一份希望。这小子身上最让我看重并不是他那模糊不清的身份,也不是他善良的本性,而是他读书人的身份。 乞活军的探子在南方回来之后跟我汇报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现在都摆在冉闵的桌案上。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能够成为自己人,将来要做事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杜八娘神色有些复杂:“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放下吗?” 炎夏听得云里雾里,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说话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陈华的眼皮子动了动。 范无咎收回目光,看向杜八娘细看之下已经有了岁月痕迹的脸:“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少女,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眨眼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两个都老了。 这人一老啊,就难免会想起很多不愿意想起的过往,以前我还没有那么急迫,现在我是越来越急迫了。 乞活军只适合存在于战乱中,迟早有一天,乞活军这种战场杀器会被取代,我必须在它被取代之前,对那些人有个交代。” 杜八娘不说话了,范无咎的话,让她也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过往,这些过往只有几个人知道,但这几个人都不愿意提及。 第19章 看人看心 许是看出了杜八娘眼眸中的愁绪,范无咎转移话题道:“不说那些了,说说你怎么看陈华的?” 杜八娘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陈华,思忖片刻后道:“时间太短,暂时还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之前你提醒我说他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人,现在看来他除了意志力相对来说比普通人要坚定一些之外,并没有其他奇特之处。” 说完,她又朝炎夏寻求认同:“小夏你说是吧!” 炎夏道:“能够在忍冬的温柔乡里面爬出来而且毫发无损,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佩服了。阿娘说得有道理,除了这一点,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炎夏就算再厉害,也终究是个女孩子,不管什么时代的姑娘,砍人第一时间都是看脸的。 陈华看上去平平无奇,属于扔在大街上半天找不出来的主,炎夏看不起他或者说忽略了某些东西,也是十分正常的。 这几个人并不知道陈华已经醒来,依然在肆无忌惮的谈论着。而陈华听到炎夏的话之后,气得差点没从床上弹起来,要不是为了听到更多秘密,他说不定得抓着炎夏好好问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其他可取之处。 听完他们两个的评价,范无咎有些轻蔑的笑了笑:“看人不能看表面,一旦你看到的东西只有表层的东西,很有可能在以后你会因为自己的眼光而吃亏。 弱水,这话,十六年前我就跟你说过。 诚然,陈华表面上看去平平无奇,在漠北算不上一条好汉,他是文人出身,论身材比不上军中那些魁梧的军汉,在你们看来,他甚至有些怯懦。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在金陵繁华富庶之地生活了数年的读书人,被人莫名其妙弄到漠北苦寒之地,没有怨天尤人,没有桀骜不驯,反而听之任之的在乞活军敢死营的死字营生活了半年时间。 注意,这半年时间,他并不是跟普通军卒操练,而是在老夫授意下被军中一帮杀神训练。 最后,他成功的达到了我的要求,这才被我送到宝月楼。 这样的人,会简单?” 杜八娘神情愕然,范无咎所说的这些,她的确没有想过。 炎夏更是嘴巴微张面露惊容,从见陈华的第一面开始她就有些看不起这乡野小子,哪里可能会跟范无咎一般这么去看透一个人。 范无咎示意杜八娘给他上茶,待滚烫的茶水压榨出茶叶中的芬芳,他轻轻嘬了一口后才继续道:“刑昭是个不错的大将,但他只能为将不能为帅,为人太过冲动,嫉恶如仇,又优柔寡断,不适合做那件事。 此子不同,此子是读书人,读书人的九曲回肠,可比一介武夫要强太多。” “所以你让他入宝月楼,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有练武之资,而后有个自保能力。”杜八娘接着道。 “不错,我的确是这种想法,年纪大了,心也就没有当年那般狠辣了。那些孩子都很信任我,可是我却让他们死无全尸。 他们可是一个个都叫我师父的,直到近些年,我才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们。”范无咎很坦诚,并没有隐瞒什么东西。 如果他知道陈华已经醒来,他绝对不会说这些话,因为他并非一个矫情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用话语去打动别人的人。 而这些话,也让陈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这个世界这个空间,他唯一相信的人便是老师张道陵,当然,门下的几个弟子比如薛戮等人他也是信任的,只不过这种信任更多的是类似于接纳,而不是亲人一般的融合。 范无咎的话语让他莫名感动,同时又十分好奇便宜师父口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直觉告诉他事情并非这么简单,这后面一定有很多秘密,只是暂时这些秘密,不能被他知道而已。 杜八娘跟范无咎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不谈正事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哪怕是有一个心思剔透的炎夏在一旁插科打诨,两人聊天的内容也是干巴巴的。 过了半个时辰,再次为陈华把脉,确定陈华没有大碍之后,范无咎告辞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句不要告诉他我来过,还警告了一句让莫千秋小心些,我的弟子不是谁都能随便拿捏的。 杜八娘没说什么,她也不想说什么,这件事的确是莫千秋有错在先。 一颗悬着的心重新放回肚子里之后杜八娘对炎夏吩咐了一句:“照顾一下,他醒来了之后让他休息一个晚上,明日继续。” 炎夏应下,然后就用毛巾擦拭陈华身上的汗水。 陈华羞臊难当,要知道他这个时候可是浑身裸露在外的,尽管下半身有一床被子盖着,可悲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看光光,他还是有些受不了。 反倒是炎夏似乎并未受影响,不轻不重的擦拭着。 很快就擦完了下半身,陈华心说姑奶奶你可千万不要掀被子,这个想法才刚一出现,就感觉被子角被拉住了。 他忙不迭睁开眼睛,咳嗽了两声:“哎呦,痛死了。” 炎夏吓得手一下就缩了回去,脸上闪过一抹红晕,见他醒来有些尴尬的笑道:“你总算是醒了,我这就跟忍冬说去。” 陈华有心调戏一下对方,一把抓住她的手:“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妹妹,比宝月楼的忍冬姑娘都要漂亮。老天待我真是不薄,死了还给我安排这么漂亮一个媳妇。” 炎夏更加羞赧了,很快抽出手,也没管陈华是不是病人,抬手就给了陈华一巴掌:“登徒子,你待如何!亏得忍冬妹妹还说你是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我看你就是个伪君子。” 说完,这位姑奶奶气呼呼的拂袖而去,留下陈华在床上哭笑不得。 心中一丢丢促狭心思,没想到反倒是让自己的脸受了委屈,早知道炎夏性子如此火辣,他说什么也不会拉着对方。 揉了揉脸,起床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情况,又在房间内用冷水擦了擦身子,陈华重新钻进被子,沉沉睡去。 第20章 被调戏了 由于睡得早的缘故,第二天陈华醒来之后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外头才响起卯时的更鼓声,刚刚洗漱完毕,冷着脸的莫千秋便破门而入。 见他已经醒来,莫千秋有些愕然,随即沉声道:“跟我走,继续。” 陈华一下子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外面的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倒吸了两口凉气之后,他硬着头皮跟在莫千秋身后,来到了昨天差点要了他小命的水缸前。 都不用莫千秋逼迫,他就自己跳进了黑黢黢的水缸中,那种温暖的感觉再次将他包围,不过这次陈华没有掉以轻心,而是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扒着水缸边缘,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伸直一些。 看到他这个动作,莫千秋哂笑了一声,将半桶焓髓液直接倒了进去。 “焓髓液能够将你体内的毒素和杂质全部剔除,改善你的筋脉,过程有些痛苦,本来想直接给你倒一桶,可老板娘不让。 你今日就待在这里面,药力消失你会恢复自由。”莫千秋交代了几句,直接就离开了院子。 陈华忍不住低声咒骂道:“王八蛋,好歹也留下来跟我聊会天呐!哎呦,嘶...这什么破玩意,比昨天还痛。” 相对于昨天,今天在焓髓液的浸泡下带来的痛楚更大,但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这焓髓液对他脖子以上的部位,似乎已经没有作用了。 于是,陈华开始在水缸中狼哭鬼嚎起来。 不是他承受不了这种痛楚,他是故意喊叫的。 本着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睡安稳觉的心态,陈华叽里呱啦叫得十分起劲,直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才如见鬼魅一般停住叫声,差点从水缸中弹出来。 “公子这般叫嚷,是诚心不让奴家睡觉啊!”忍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水缸后面,幽怨的冒出一句。 陈华听出是忍冬的声音,忍不住埋怨道:“我说忍冬姑娘你轻功不俗啊,悄无声息的出现,差点没将我吓死。我就是一个人在这水缸里面无聊,这药又霸道,浑身上下除了脑袋无一处不疼,索性便叫了出来。” 忍冬走到正面,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样,掩嘴轻笑:“阿娘果然没说错,你那坐怀不乱的本事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是个油嘴滑舌的小子。” 陈华顾不得这么多,嚎了一嗓子:“都起床撒尿了,别尿床上咯。” 忍冬脸上羞红一片,心说怎么之前没看出这家伙这么油嘴滑舌。 两人就在冰天雪地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就过去了,对大缸内那个打扰他们好梦的青年,宝月楼的小厮投过来的目光都带着幽怨。 奈何四朵金花之一的忍冬陪在那小子身边说话,他们也不敢表现出太过明显的敌意。 虽说宝月楼没有那许多规矩,但下人就是下人,跟主人的地位是没法比的。陈华这个外来小子再胡作非为也是宝月楼的客人,不是他们这种小厮能够随便拿捏的对象。 差点没将身体完全烧着的火热渐渐退去,从脖子开始渐渐恢复知觉,陈华这才猛然醒悟:我好像没穿衣服。 忍冬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好奇他为什么突然止住话头。 陈华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两只手都浸泡到黑乎乎的药水中:“忍冬姑娘,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经过一番聊天,忍冬对陈华多少有了几分了解,对陈华的好奇心也加深了几分。至少现在来说,她对陈华的感觉还算不错。 “什么事?”忍冬托着下巴问道。 陈华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在高处站立的莫千秋:“都怪老莫,把我从床上拖起来就扔进这水缸里面了,我身上什么都没穿,你能不能帮忙去我房间拿一下衣服?” 忍冬咯咯咯笑起来:“你也有害羞的时候啊,刚才可没见你这么害羞。我帮你拿衣服有什么好处?” 陈华苦着脸道:“你要什么好处。” 忍冬歪脑袋想了想:“这样吧,姐姐呢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之前对没有把你吃掉一直都心有不甘,我帮你把衣服拿过来,你让姐姐睡一晚怎么样?” 陈华心中狂跳,差点没开口答应,好在看到了忍冬嘴角一闪而过的促狭,他忙不迭摇头道:“那可不行那可不行,忍冬姑娘你就不要调笑我了,实在不行,我宁可在这水缸里面冻成冰棍。” 忍冬见他态度坚决,愈发好奇:“哎,我好歹也算个美人,你难道就这么看不上我?” 陈华摇头故作坚决道:“忍冬姑娘很漂亮,如果我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我一定会对你动心,但是我已经遇到了喜欢的女子,再对任何人动心都是一种不忠。算了吧,感谢忍冬姑娘陪我聊了这么长时间,你可以走了。” 忍冬不满的站起来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姑奶奶还不是那种随便见人就自荐枕席的下贱货色,逗逗你罢了,这么认真干嘛!” 没多会,忍冬就拿着陈华的衣服出来了,衣服不是他做完穿的那些,而是新买的,看样子应该是宝月楼准备的。 用大缸做掩护将衣服穿上之后,陈华赤脚踩在雪地里,一溜烟就消失在院子中。 忍冬看着他狼狈逃去的背影,右手食指斜搭在红润的嘴唇上,秀眉轻蹙:“陈华,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接下来的日子,陈华跟宝月楼的人相处还算融洽,莫千秋从一开始十分反感老莫这个外号到后来直接接受这个外号用了两个月时间,此时大雪已经停了,只是积雪仍在,要融化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朔方城内显得热闹了许多,不少边军军卒纷纷回来探亲,也有一些没有家的军汉在宝月楼这样的地方找乐子。 当然,宝月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能够在这里消费的军汉,至少都是都尉以上的军官。 这日,陈华用一个时辰轻松将完全由焓髓液制成的药水吸收干净,洗了个澡,正准备回房,忽见一个小厮步履匆忙的朝这边跑来。 第21章 信不信我打死你 小厮名叫西关,家里是武陵郡那边的,来宝月楼的时间不长,却深得莫千秋信任。 陈华一把拉住他:“怎么回事,这么急匆匆的。” 西关见是陈华,神色急促的解释了几句:“今天来了一批军爷,也不知是什么门路,点名要让知秋姑娘和忍冬姑娘陪,小的们在前头已经招架不住了,这才回来找莫统领。” 陈华松开手:“你去找老莫,我先出去看看。” 前院五层小楼内,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脸上带着巴掌印在一旁抽泣,她们不敢哭,因为这些人会打人。 红漆大桌前坐着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站起来的两个十分高大,身长九尺,眼如铜铃,拳如醋钵,均是络腮胡子。 依然坐在位置上的三个除了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小之外,其他两人也都虎背熊腰,每个人的脸色看上去都颇为不善。 其他客人都躲得远远地,不论是行商坐贾还是来往北狄和大齐的黑商,都知道大齐边军不好招惹。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陈华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小伙子迈开大步朝他们走过去,周围看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少人心里在想:这小伙是不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了,竟然敢直愣愣的冲那几位军爷走过去。 当然,也有不少人抱着看戏的心态,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小子,你最好趁老子没发火,滚一边去,别到时身上少点什么零件便哭爹喊娘的。”其中一个站立的魁梧汉子乜眼斥道。 陈华微微一笑,在离他们四五步的位置停下脚步,拱了拱手:“各位兄弟都是来找乐子的,何必弄得兴师动众,宝月楼的姑娘都个顶个的漂亮,各位有什么不满意尽管跟下边的人说,何必出手伤人呢?” 那魁梧汉子对陈华怒目而视:“你就是宝月楼的掌柜?哼,老子们在前线杀敌,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宝月楼这样的地方寻乐,你等竟敢瞧不起俺们,打你们还是轻的,得罪了俺们都统大人,把你们这楼子给掀了。” 陈华依然不温不火:“这位兄台说话倒是有意思,宝月楼敢在朔方城开这么大,就不怕边军的将领过来闹事。兄台莫不是觉得自家都统很厉害,能够在朔方城为所欲为了?” 涂骏业是漠北疾风军的都统,刚刚上任,正好遇上休假,便寻思带着几个兄弟来宝月楼快活快活。 早在他当小旗官的时候就听说宝月楼是个一掷千金的销金窟,这次他咬着牙带人过来,无非就是想见识一下能够跟南方花魁想媲美的四朵花到底什么模样。 可是没想到来了之后陪伴他们的姑娘漂亮是漂亮,却并非四朵金花中的任何一个。想着这些姑娘都这般漂亮,四朵金花一定更加美艳,他便有了其他心思。 好歹也是个统帅千人的都尉,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在他看来不在话下,没想到这里的龟公一个都不给他们面子,为了在手下兄弟面前不丢脸,他这才暗示其中两人动手打人。 在他看来,宝月楼即便势力再大,也不过是个青楼而已,以他都尉的身份,宝月楼应该不敢动他。 听陈华的口气,这个看上去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似乎对自己不屑一顾,他便有些恼了:“小兄弟,你的意思是一个都尉不算什么?今天我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 正巧这个时候莫千秋陪着杜八娘出现,听到这话,莫千秋气不打一处来,就打算飞身下楼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都尉。 杜八娘拉住他,轻轻摇摇头,示意他看陈华如何处理。 下面陈华被都尉一句话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他再次迈开大步朝都尉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走到第三步的时候,之前说话的魁梧汉子终于按捺不住了,这摆明了就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他如果再不动手,他们这些人的脸就丢尽了。 汉子横跨一步,往这边飞扑而来,两只大手张开,意在抓住陈华的肩膀将这小瘦子甩出去。 陈华没有掉以轻心,当那双大手伸出来的时候,他就做好了防范,大汉直接扑了个空,紧接着便觉腰间一痛,不知什么时候,陈华凭借身高的优势已经钻到他肋下,在他腰眼上狠狠砸了一拳。 汉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脸涨得通红,缓了好一会才继续进攻。 他这种身材如果在战场上那是无往而不利,可是在小小的场地内做这种江湖人之间的搏斗,就有些不够看了。 陈华是谁? 他可是在乞活军最为黑暗的敢死营死字营内将一干教习打得哭爹喊娘的主,他是挨过无数拳头之后第二天继续挨揍的主,更是被杜八娘用至少价值黄金万两的焓髓液给泡了两个月的主。 如果是在之前,陈华对付这大汉或许要吃力许多,毕竟那个时候根骨定了,他能够依仗的只有作战手法。 现在不同了,经过两个月的焓髓液洗涤,他发现自己步伐轻盈了许多,动作也变快了至少三倍,对付这样一个莽撞军汉,根本不在话下。 两只硕大的拳头一左一右朝陈华的脑袋夹击而来,看样子这汉子是动了真怒,打算结果陈华以存颜面。 如果是别处他断然不敢痛下杀手,可这里是朔方城,一个每天都要死几十个人的地方,一个没有太多法度约束的地方。 眼看着拳头都快要碰到陈华的脑袋了,陈华突然一矮身,两只手化拳为掌,狠狠戳向大汉的腹部。 两只拳头在空中交错,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陈华飞身而起,足尖一点,直接一脚踹在了大汉的颚下。 足有两百多斤身长九尺的大汉就被他三下两下放倒在地,饶是大汉已经倒地陈华仍不罢休,一个箭步上前,两个手指扣住大汉的喉咙,狞声道:“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平素陈华都是很好说话的一个人,可是现在不同,这人对他动了杀意,对要杀自己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第22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大汉已经昏迷,哪里还能回答他的话。 陈华可不管那么多,手指微微用力,就要杀了这个大汉。 关键时刻,那个一直观战没有说话的都尉站起来了:“住手!” 陈华抬头,眼眸中满是杀意,两只手并未离开大汉的喉咙:“现在想求饶,你不觉得晚了么!” 涂骏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厉声喝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我是疾风军勇字营都尉,你若敢对我兄弟动手,本将定带人平了你宝月楼。” 陈华冷笑一声,当着涂骏业的面,抓住大汉的手指用力一掰,咔擦一声脆响,大汉的食指应声而断。 大汉痛醒,又被陈华一个手刀砍晕。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华才站起来,目光带着蔑视:“如果不是你自报家门,我还道是哪里来的山贼土匪呢! 身为边军将领,非但不以身作则,反而默许纵容手下寻衅滋事,扰乱百姓安稳,你有脸说你是疾风军的都尉! 你现在丢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脸,整个疾风军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涂骏业面色难看,心里有些不安。 今天带人来宝月楼找乐子纯粹是他的个人行为,可是这个个人行为已经被陈华上升到了疾风军的高度,现在他反而有些怕把事情闹大了。 他都尉的军衔是通过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才上任就丢疾风军的脸,这话传出去,怕是自己上头也保不住自己。 正思忖对策,陈华冷嘲热讽的话语再次传入耳中:“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抬走,给你们疾风军留下一丝颜面。” 涂骏业深吸了一口气,一巴掌拍在桌上,站起来指着陈华怒道:“好好好,小子我记住你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会再见面的。” 陈华鼻孔朝天道:“你记住我是我的本事不是你的本事,就算再见面,我还能不能记得你就两说了。” 涂骏业懒得跟陈华做口舌之争,让人抬了地上的壮汉就准备离开。 没走两步,陈华叫住他道:“等等,你们打了人就这么走了,真当宝月楼的人好欺负不是?” 涂骏业缓缓转身,目光阴鸷:“小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的兄弟也被你掰折了手指,你还待如何!” 陈华往身边凳子上一座,大马金刀叉开腿:“如果不是你们在宝月楼闹事,我会跟你们动手?如果不是你们先打了宝月楼的人,我会对你这小下黑手?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是你们挑事在先,而我被动还手在后。 再说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半边脸都被你一个大嘴巴子给打肿了,今儿是肯定没法接客,说不得得休息个三五几天。 宝月楼乃是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朔方城内别无他处,这姑娘也算是宝月楼的招牌,你们要是不留下的赔偿,有点说不过去吧! 如果疾风军连这么点小钱都出不起的话,我也不怪你们,你们走吧!” 涂骏业气得够呛,心想这小子说话怎的如此毒辣阴损。 要是陈华刚刚光是说前面那些话,他说什么也不可能给钱,毕竟这也是掉面子的事。今天他已经被一个半大少年弄得丢了一次脸了,绝对不愿意再丢一次脸。 可偏偏陈华在最后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们疾风军连这点小钱都出不起的话,我也不怪你们,这话摆明了就是在看不起疾风军。 军汉没有什么文化,大多数人都比较鲁莽,可不代表他们能够任由别人来侮辱自己所在的大军。 集体荣誉感这种东西,在军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涂骏业受不得激,一怒之下将腰刀摘下来扔在桌上:“我要与你生死斗!” 周围的人口中发出咦声。 这让涂骏业脸上臊得慌,想想也是,他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宿将,竟然对一个半大少年用生死斗的方式。 反观陈华,虽然一怒之下出手放倒了一个军卒,可他却还是个少年人。 更何况涂骏业采取的方式并非书决斗的方式,而是北狄那边传来的决斗方式,这就更让人鄙夷了。 大齐立国三载,几乎每一年都要跟北狄打上大大小小几十仗,他在这样的情况下用这样的方式,不免让人看轻。 陈华淡淡一笑,头都没回大喊一声:“姨娘,有没有好刀,借一把给我使使。” 杜八娘闻言嘴角勾起:“这小鬼头怎么知道我们在暗处观看的,老莫,把你的刀借给他用用。” 莫千秋二话没说,直接将腰间长刀解了下来,朝陈华扔了过去。 说完话后没过多久耳后生风,陈华凭借自己的判断伸手接刀,同样没有回头。 这一手引来了周围不少看客的喝彩声,尤其是角落里一个穿着大氅的中年人,更是拍了拍手掌。 涂骏业有些恼恨的瞪了周围的人一眼,捡起桌上腰刀,就准备在这里面动手。 陈华掂了掂手中腰刀的重量,把腰刀往肩上一扛:“这刀太重,不适合我用,你可否稍等片刻,我的刀放在房间内,我这就叫人去取。还有,打架的话就不要在这里打了,出去打,东西打坏了,你我都赔不起。” 涂骏业恨不得马上就把陈华给千刀万剐,几次三番被戏耍,这滋味可不好受。 这时人群中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呵呵笑道:“小兄弟,外边够冷的,就在这里打,只要你赢了,你们打坏的东西我来陪。” 这胖子是一个有名行商,也是一个有名黑商,专门从漠北北狄的部落贩卖草药回中原,也将中原的茶叶、丝绸卖给草原的贵人。 他的身价,用富甲一方来形容都不过分,宝月楼的家具虽然昂贵,他还是赔得起的。 陈华没答话,回头看了看楼上。 杜八娘笑骂道:“都有人愿意给你买账了,你还犹豫什么,给老娘把这小子屎打出来。” 陈华翻了个白眼:“粗鲁。” 没多会,刀取来了,黝黑的刀身看上去朴实无华,但是锋利的刀锋在出鞘的那一刻,就牢牢吸引了角落中年人的目光。 大战,一触即发。 第23章 胜之不武 中年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华手中的黑色长刀,这刀没有莫千秋的腰刀重,但是比莫千秋的腰刀要长。 刀身笔直,看上去跟一根棍子差不多,刀背也不是很厚,但是刀锋十分薄。 刀柄上好像刻着字,但是陈华握住了,站在中年人的角度看不清这个字到底是什么字。 陈华扬了扬手中的刀:“好,今天我一个乞活军的小卒,就来讨教一下你们疾风军都尉的厉害。” 听到乞活军三个字,涂骏业浑身一震,握刀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乞活军大名在漠北可是如雷贯耳,漠北四大边军分别为疾风军、长林军、炽火军、盘山军,这所谓的四大边军是没有把乞活军算在内的。 而乞活军驻防的地方,却是所有边军中最为危险的地段,战线也要长很多。 这一切,都跟中原国战的时候乞活军在战争中所展现出的悍勇有关,当然,皇帝这么安排是不是有其他目的,那就只有京城那帮高官知道了。 乍一听到乞活军三个字,涂骏业直接忽略了小卒子,本能的就开始担心乞活军的报复。 别说四大边军,便是整个大齐所有军队,没有人不知道乞活军出了名的护短。 你打了他一个小卒子,哪怕是新兵,人家的小旗官或者都尉也能跑到你大营里斩了你一个都尉。 四大边军忌惮乞活军的同时也十分佩服乞活军,他们拥有的兵力不过其他边军的一半,战斗力却是他们的两倍。 这一点,哪怕是疾风军的督帅站在这里,也不得不承认。 这样一来,涂骏业便多了担忧和忌惮,哪怕陈华只是一个小卒子,哪怕他没有任何后台,贸然得罪乞活军的人,对涂骏业来说都非明智之举。 “小兄弟既然要过招,我要是不敢应战,未免丢了疾风军的脸。你是小卒,我是都尉,你我点到为止,同为边军,莫伤了和气。”涂骏业想了想,把话说得很好听。 这样一来,哪怕他输个一招半式,也没人会觉得他丢脸,可能会有人认为他故意相让。 而他赢了不对陈华下死手,这样一来,彼此之间的误会也可以消除些许。 陈华不置可否,脚下不丁不八,手中长刀出鞘,伸出手朝涂骏业勾了勾手指。 别看他表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实际上他却十分谨慎小心,双眼盯着对方的肩膀和胯,这样可以预判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毕竟除了在乞活军敢死营内跟蒋子义等一干教习用木剑过招之外,他还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 这一战关乎乞活军和宝月楼的颜面,容不得他不小心应付。 涂骏业率先出招,军刀不曾出鞘,双脚在地上疾点数下,整个人凌空飞起约莫丈余,双手持刀狠狠砍劈下来。 陈华往左横了一步,双手握刀格挡。 “啪!” 巨大的下沉力道狠狠砸在陈华的刀刃上,涂骏业的刀鞘竟然被这一击变成了碎末。 陈华感觉双臂发麻,兵器上传来的震荡之力,让他险些跪坐在地上。 这下,他更不敢轻视对方了,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而且还是练过内劲的练家子。 一个交锋,涂骏业便看出了陈华的深浅。 他嘴角勾起,打算让陈华吃一点苦头,借着弹起的力道顺势将刀锋横扫,刀尖往后面稍微收了收,意在不杀了陈华。 陈华往后一仰,手中的长刀狠狠砸在涂骏业的刀身上。 那刀颤了颤,涂骏业却有借着反震的力量朝他下盘横扫而来。 这种打法完全让人猝不及防,涂骏业不愧是沙场老手,每一招都是借敌人的力道,而每一招都是朝要害部位攻击。 当然,这只是看上去如此罢了。 上面观战的杜八娘和莫千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早在陈华出头的时候莫千秋就看出这个涂骏业不简单,如果不是杜八娘阻止,他说不定已经出手了。 内劲,是一个武者最为坚强的盾牌。 陈华不懂内劲,如果他懂的话,范无咎也不至于把他送到宝月楼来受折磨。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刀都快要把他的小腿给切下来了,陈华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借力的地方,身体后仰让他无法改变姿势。 然而就在长刀即将接触到陈华的腿部的时候,涂骏业突然收到反手用刀背砸在陈华当面骨上。 人身上最为脆弱的地方并不是腹部胸部,而是腿部的迎面骨。一般人只要被砸中这个位置,基本上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剧烈的疼痛让陈华惊呼出声,仰面朝天倒在地上,随后一个鲤鱼打挺再次站起来,所有重心落在右脚上。 左脚的疼痛依然在继续,陈华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瞪着眼睛看着一脸轻松的涂骏业,意图寻找突破口。 “他不是对手。”楼上莫千秋忍不住道。 莫千秋倒不是怕陈华死在涂骏业手下,更不是怕涂骏业将陈华好好收拾一顿,他急着出手,无非是不想让宝月楼丢脸。 杜八娘一脸轻松的道:“年轻人喜欢出风头,就让他出出风头吧!范无咎的徒弟一个个都眼高于顶,让他吃点苦头也好。再说了,现在胜负未定,我总感觉陈华这小子会给我们惊喜。” 陈华没有主动出击,一直在等待涂骏业出手。 过了半晌,急着离开的涂骏业动了。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姿势,势大力沉的一击。 但是这次陈华没有选择格挡,而是直接将胸膛让了出来,手中长刀直刺出去。 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如果涂骏业的刀落在他身上,他的刀也能将涂骏业刺个对穿。 眼看两人都要血溅五步,涂骏业在空中一个拧身,双脚落地之后一个踉跄,手中长刀斜刺出来。 这一下陈华算是占了先机,哪里还肯给涂骏业还手的功夫,趁着对方立足未闻,陈华就已经动了。 涂骏业的刀,比陈华的刀慢了一息。 就是这一息时间,胜负已分,陈华的刀先一步顶住了涂骏业的肋下。 第24章 美女教习 涂骏业脸色十分难看,一个都尉败在一个小卒子手中,这不只是丢了自己的脸,还把疾风军的脸给丢了。 “真刀真枪的干,我不是你的对手,这一场我有些胜之不武,以后若有机会相见,我们重新来过。”陈华也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对方没有杀人的心,他早就躺下了。 这一点,在他刚跟涂骏业交手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分寸。 涂骏业倒也干脆,把刀一手,朝陈华拱了拱手:“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吃准我不会伤你性命,所以用两败俱伤的打法迫使我撤刀,如果是在战场上,我现在肋下已经多了一个窟窿。 乞活军不愧是乞活军,我不如也!” 他们两个在下面客套,一点都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态势,杜八娘看得有些乏味,转身欲走,扭头的时候瞥见角落里的华服中年人,停住动作。 “下去劝劝。”莫千秋不明所以,听了她的话还是飞身下楼。 “二位都是人中翘楚,一点小事何必闹得沸沸扬扬,依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莫千秋跳到二人中间,说和道。 陈华微微一笑,把到往肩上一扛:“老莫你说笑了,本来我就没打算跟涂都尉闹个你死我活,无非是切磋一番而已。” 涂骏业也借坡下驴:“是是是,今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在桌上:“造成宝月楼的损失,是某的不是,这点银两就当赔偿,告辞。” 说完,他就带着手下人离开了宝月楼。 身后传来一阵嘘声,他装作没听见,那握刀的手,却已经冒出青筋。 几个手下直到已经走出了宝月楼才忍不住发问:“涂大哥,为什么停手?咱们的面子丢了不要紧,疾风军的面子可不能丢啊!” 涂骏业有些心烦气躁的挥手:“不要问了,我有我的苦衷。”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大汉气恼的问:“能有什么苦衷,是因为那小子是乞活军的人?还是因为宝月楼的缘故?” 涂骏业停下脚步,咬着后槽牙低声道:“那小子手段不俗,我不是他的对手。” 那大汉依然不依不饶:“涂大哥这是欺负我们不懂内劲吗?以涂大哥的本事,对付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差一点,只差一点那小子就会命丧大哥剑下。” 涂骏业看着几张真诚的脸,知道他们心中有许多不解,也知道他们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 沉默,长久的沉默。 他很希望几个兄弟能够知难而退,可惜没有。 无奈之下,他解释道:“乞活军的人都是些护犊子的,不管那个年轻人是不是小卒子,贸然跟乞活军的人起冲突都不是明智之举。 我一个修炼内劲十几年的人对付一个只知道招式而没有内劲的年轻小伙子,如果还用内劲对付他的话,恐怕到时候就不是丢脸这么简单了。 还有,你们记住,我是你们大哥不假,但我同样是你们的都尉。 真正不敢赢的原因只有一个,我刚刚看到督帅了。” 这个理由的说服力比前面那几个理由要强万倍,得知疾风军督帅就在宝月楼内,几个心有不忿的悍卒全部闭上了嘴巴。 大厅内看热闹的客人们在涂骏业带人走后重新恢复了正常,当然宝月楼方面也少不了赠送一些小菜酒水之类的安抚人心。 莫千秋看陈华的目光依然充满了冷漠,但相较于之前的冷,现在稍微有所好转。 角落里那个穿着大氅的中年人命人叫住陈华,说是请他过去喝两杯酒水。 陈华犹豫片刻,婉言拒绝。 而中年人得到禀报之后不以为意,坐在桌前自斟自饮。 这一切,都被杜八娘尽收眼底。 百无聊赖的陈华回到房间内往床上一躺,正准备眯一会忍冬便连门都不敲就闯了进来:“起来,又在这里偷懒,莫先生说了,以后每天下午加练。” 陈华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双目微眯:“忍冬妹妹管得也太宽了吧!你只负责清晨陪我聊天,可不负责下午的训练。” 忍冬气呼呼道:“这差事是莫先生交给我的,你敢不听,我就去告诉莫先生。” 陈华一脸不屑:“老莫他又不是我师父,管不着那么多。今儿我累了,不想练。” 忍冬闻言眼泪花都出来了,在地上跺了一脚:“你...你无赖。” 陈华最见不得的就是看女孩子哭,眼看忍冬既要掉眼泪了,他忙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哄道:“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你被哭行嘛!” 见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忍冬破涕为笑,小脸一板:“行了,给我去练刀。” 陈华无奈,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去了院子。 心中感慨这女人就跟孩子一样,说变脸就变脸。 刀,不是他的佩刀,而是一把比他佩刀重了十倍的黑铁刀。刀长三尺七寸,刀身很厚,几乎没有刀锋。 一开始陈华试图用一只手提起来,不料这黑色的刀死沉死沉的。 忍冬发出的轻笑声让他不由老脸一红,踏踏实实的用两只手将刀提起来。 “运气于丹田,横切。”忍冬沉声道。 陈华皱起眉头:“运气,怎么运气?” 忍冬翻了个白眼:“深呼吸,气息下沉,不要吐出来,借着那口气横切,今天下午训练就是横切三百下。” 陈华闻言气息一松,把刀杵在地上:“你没说错?横切三百下?这玩意至少有两百斤,你让我横切三百下。” 忍冬单独道:“你要是觉得自己不行,也可以放弃。” 陈华想了想,还是勉为其难的提起了长刀。 砍劈一下,大刀带着风声狠狠的砸向地面。 忍冬瞪了陈华一眼:“让你横切,不是让你举重,横切,刀不能落地。” 这小妮子摆出一副严师的姿态,让陈华很是无奈,又试了几次,才勉强将完整的一刀切出。 接下来,陈华如同生活在地狱中,小妮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根很长的针,只要他稍有松懈,这小妮子就用针扎他。 第25章 中年豪客 跟个傻子一样在院子里劈刀大半个时辰,双手酸痛得连那把重刀都提不起来,而数量不过五十多下。 陈华咬着后槽牙,涨红脸,双手和腰部一起用力,半晌不曾劈出。 忍冬见状知道陈华已经到了极限,不再勉强,说让他把刀收了,等明日再练。 可这小子轴劲上来了,一门心思要完成任务,不断试探性用力然后不断失败,最终双手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作罢。 他自己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殊不知忍冬却是震惊不已。 三百下的确是莫千秋说出来的条件,可这等重刀,莫千秋第一日的要求,是五十刀。 他给出两个月时间,让陈华最终达到每日劈刀三百下,忍冬因为陈华态度的缘故,使了点小性子,以至于陈华停刀之后,双手已经完全肿胀,如泡了水的浮尸。 略带内疚的忍冬用范无咎留下的药为陈华擦拭着,而顶楼小阁楼内,之前大厅内看好戏看得不过瘾的华服中年人,此刻正坐在杜八娘的对面。 桌上摆着一本厚厚的书册,两人面前除了一碗清茶,其他什么都没有。 “东西我大致看了一下,有些很有用,有些没有用,价值黄金三千两,杜掌柜认为如何?”华服中年仍手指敲打着桌面,说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杜八娘用两根手指捻起茶杯,旋即放下,微笑道:“你秦风是个铁公鸡,四大边军谁人不知,莫不是发了些国难财,出手怎的如此阔绰了。” 疾风军督帅秦风,领大将军衔,手下握有五万疾风军。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初次见面,很难看出这个有些壮硕的富家翁模样的中年人,竟然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 秦风笑了笑:“杜掌柜揶揄人的本事还是不减当年,这次朝廷拨下来的军饷略有盈余,入秋疾风军靠着乞活军打了一场胜仗,歼敌九千余,乞活军那帮人不要赏赐,这些东西自然就便宜了左右的疾风军和炽火军。 三千两金子不算多,冉闵匹夫一个人的上次就加之三千两黄金,用别人的钱来买情报,某自然该大方些。” 杜八娘挑眉道:“看来倒是妾身对乞活军那些田舍汉太好了,仗着昔日一点交情,什么都不给就每年从我这拿情报,下回该好好敲他们一笔才是。” 秦风故作不悦:“杜掌柜你这是挖我墙角啊,乞活军精兵悍将,每次狄人入侵,他们都是冲在前头,除了军饷之外,其他赏赐他们一概不要,这对咱四大边军都有好处。 杜掌柜若是问他们要银子,说不得下次冉寄奴这家伙就会要赏赐,你可不能断我财路。” 杜八娘无奈摇头:“罢了罢了,都免费送了他们这许多年情报了,也不在乎那一星半点的。秦将军今天有些奇怪,为何还不走?” 每次秦风拿了情报就会离开,根本不会跟她说太多,这次不同,秦风不仅没走,还跟她聊了会天,这让杜八娘感到有些奇怪。 秦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知杜掌柜可认识之前厅内教训我麾下都尉的小子?” 杜八娘点头:“认识,故人之后。” 秦风顿时喜上眉梢:“这样就好,某看此子乃大将之才,不知杜掌柜可否割爱?某可以担保,此子从军,某三年之内让他成为疾风军都尉。” 杜八娘摇头婉拒:“秦将军真是打得好主意,这小子叫陈华,他是不是进疾风军可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先前他也说过他是乞活军小卒,莫不是秦将军打算跟冉寄奴掰掰腕子?” 秦风皱眉道:“一个小卒子而已,他冉寄奴不至于吧!” 杜八娘哂笑道:“是不至于,只是一个小卒子而已,可你也没问我的故人是谁。这小子是范无咎送过来的,算得上关门弟子,耗费了我几十桶焓髓液,你说范无咎要是知道你把他宝贝徒弟给带走了,会不会找你麻烦?” 秦风听到范无咎三个字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嘶...杜掌柜海涵,就当某之前的话没说。” 范无咎是谁? 一个乞活军的军医而已,为何让秦风如此畏惧? 这事说起来还要从三年前开始,那时候秦风压根就没把在乱世中发展起来的乞活军放在眼里,因为一件小事与乞活军采买的人起了冲突,秦风一怒之下让一个都尉带了几百人把乞活军的人给打了。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乞活军那边并没有跟他们起冲突的打算,连着三日都没人上门找麻烦。 正当秦风以为事情过去了的时候,疾风军除了他的亲卫队三百人之外其他人全部腹泻,那场面,现在想起来秦风都直打哆嗦。 几万人的营房,茅坑基本上都挤满了人,而且有些人没来得及进茅房,直接就给拉身上了。 那半个月几乎每天营房内都是臭气熏天,而半月后秦风才收到乞活军督帅冉闵的亲笔信,信中冉闵说这是给疾风军的人一点教训,再有下次,就不是下泻药这么简单了。 也就是那一次,秦风知道了疾风军有一个叫范无咎的军医,下毒的本事一流。 到最后他们连对方是什么时候下的毒都不知道。 这闷亏秦风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他总不能点起兵马在这边境线上跟乞活军硬碰硬的干一场。再说了,即便是干一场,以当时疾风军的战斗力,也未必是乞活军的对手。 是以当杜八娘说陈华是范无咎的徒弟之后,他马上就打消了把陈华拉入麾下的想法。 送走秦风,杜八娘含笑冷哼:“也不看看你们疾风军是什么货色,敢从乞活军拉人,活腻歪了。” 过了片刻,杜八娘去陈华那边看了看,正好看见忍冬在给陈华擦药,见状揶揄道:“范无咎这老家伙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刑昭把我的小妮儿弄得神魂颠倒,现在又来一个陈华,小子,我家忍冬的魂都快被你勾走了。” 忍冬面含桃花,羞涩嗔道:“阿娘...” 第26章 淡淡情愫 杜八娘笑呵呵的继续打趣:“怎么,阿娘还不能说了?你这小妮子,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自己陷进去了。” 忍冬秀面通红,将药瓶往陈华身上一丢,转头就跑了。 陈华一脸无辜的看着杜八娘,委屈道:“掌柜的,您没事拿我们开什么玩笑,您瞧我现在这模样,上药都是个问题。” 两月相处,他早已跟宝月楼众人熟稔,自己跳脱的性子也逐渐展露一些,故而不论是冷漠的莫千秋还是美艳的杜八娘,他说话都极为随便。 杜八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拿起上药开始重重揉搓他的手臂:“哼,范无咎就是没安好心,找的徒弟一个个都是俊俏少年郎,盼春那丫头被刑昭把心给偷了,现如今你又把忍冬这妮子的心给偷了。”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杜八娘下手可比忍冬要重多了,搓下去疼得陈华龇牙咧嘴。 也算他意志力坚定,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没有叫出声来。 “别做怪模样,这药不揉到位,你的伤怕是得过几天才好。范老头弄的药都是不知道什么鬼地方找来的灵丹妙药,用一点就少一点,你忍着点。”杜八娘打心眼里喜欢陈华这个孩子,知进退,懂分寸,性子虽然有些跳脱,但是只对亲近的人。 上完药,杜八娘用手指头戳着他的太阳穴警告:“我警告你,不要再招惹忍冬这妮子,你是范无咎的徒弟,注定给不了她幸福。” 陈华不满道:“掌柜的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想我陈华大好男儿,一身本事,难道还保护不好忍冬姑娘不成! 还好我对忍冬姑娘没有非分之想,不然您不得往死里整我。” 杜八娘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最好如此。” 杜八娘走后,陈华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由想起杜八娘的话语,他不由扪心自问起来。 我是不是真的对忍冬没有非分之想? 每日里都是她陪着我聊天,陪伴我度过最为煎熬最为困难的时光,我难道只对她有感激之情? 嗯?不对,好像不单单是这样!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苏七七的倩影,那个曾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似乎随着他在宝月楼的时间越长便越淡化,现在,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身影。 陈华用力甩了甩脑袋,用巴掌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捂着额头低声呢喃道:“陈华啊陈华,你这脑子有些乱咯。”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陈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因为女人而头痛。 毕竟前世他是一个宅男,属于那些白富美口中的屌丝级别人物,而今生他前面几年都在想方设法活下去,后面几年暗恋的苏七七是胭脂河上的头牌花魁,他只是一个穷教书匠,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遥不可及。 在来到宝月楼之前,他没什么可能因为女人的事而发愁。 忍冬不可否认的是一个好姑娘,杜八娘座下四朵金花他见了三个,知秋冷厉,炎夏让人害怕,唯有忍冬让人觉得亲近。 事实上忍冬比他小两个月,可在陈华眼里,忍冬就跟大姐姐一样,时刻关怀着自己。 有时候他都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对忍冬的那种情感上的认同,到底是暗恋还是亲情。 “算了,不想了。”半晌之后,陈华心烦意乱的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 可惜,事与愿违。 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出现苏七七和忍冬的面容,苏七七的有些模糊,忍冬的十分清晰。 另外一边,忍冬同样辗转难眠。 进入宝月楼的那天,杜八娘就告诫过她,进了宝月楼,身份不同以外,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做事,否则一旦给宝月楼带来损失,必死无疑。 之后盼春因为刑昭的缘故被迫远走他乡,更是让忍冬了解了宝月楼的残酷。 她们不是简单的青楼女子,她们有她们的使命。 在楼主杜八娘没有让她们动情之前,她们就绝对不能动情,否则就会跟盼春一样。 曾经杜八娘身边最为受宠的大丫头,现在却在北狄那种苦寒之地,整天游走于某些达官贵人之间,还要想着为朔方城的宝月楼提供情报,何等危险。 但是一想到自己跟陈华之间的点点滴滴,她的心里有泛起丝丝甜意,也许陈华并不是那种儒雅的君子,但他却是一个知冷知热的男子。 别看他有时候性格跳脱,说话不经大脑,有时候性格乖张,谁的面子也不肯给,有时候又粗俗不堪,张口闭口就是他娘的他大爷的。可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魅力在吸引着忍冬,这种魅力让她忍不住就想靠近。 女子怀春,忍冬也是头一回。 两人就这么同床异梦,第二天都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杜八娘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凌厉的目光在陈华脸上扫了一眼便不再问话。 莫千秋依然是一脸冷漠,表面上看不出喜怒。 倒是知秋见他们两个情况有些不对,开口取笑了几句:“你们俩昨晚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这一问,让本来就心里有鬼的一男一女都变得脸色通红。 陈华不是个傻子,自己练刀的时候忍冬关切的问身上的伤势是否有好转的时候那关切的目光,以及看到他痛苦的表情之后眼中闪过的担忧,他尽收眼底。 尽管他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他看过很多说,电视剧也看过不少,这么明显的感觉,他知道。 但是他不敢! 不敢的原因不是因为忍冬的出身不干净,也不是因为忍冬长得不够漂亮,更不是对忍冬没感觉。 而是,他心里装着一个人,一件事。 那个人是胭脂河的花魁苏七七,一个让他神魂颠倒整整四年的谜一样的女子。 那件事便是刑昭和盼春的事,这是一件他不太熟知但听过不少风声的事,听到的最多版本,无非便是杜八娘棒打鸳鸯。 所以他心里有忌惮,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有范无咎这个后台,杜八娘再生气也不至于将他怎么样。 可忍冬呢? 第27章 挑破 接下来一旬时间,二人之间的关系都十分微妙。 奇怪的是,莫千秋似乎没有棒打鸳鸯的打算,每天陈华练刀的进程依然掌控在忍冬手中,杜八娘也没有刻意分化他们的关系。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直到一天,大齐承平四年正月十三,杜八娘罕见的领着莫千秋和忍冬三女离开宝月楼。 大雪及膝,杜八娘回来的时候身上都堆满了厚厚的积雪,而回来的人,也多了一个。 陈华很奇怪的看着那个浑身笼罩在斗篷内的人,不知道什么人有这个资格让杜八娘亲自出迎。 到了晚上,以往都会十分积极送饭菜过来的小厮并未及时送饭,陈华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刚打开门准备去伙房找点吃食。 一个身影迎面而来,一头撞在他怀中。 香风扑鼻,触感柔软,低头一看,竟是忍冬。 忍冬脸红到了脖子根,声若蚊蚋:“陈公子,阿娘叫你一同用膳。” 陈华也闹了个大红脸,之前的尴尬好不容易通过时间消减一些,这一下,又把那尴尬给勾出来了。 在忍冬的引领下来到四层,东侧一间屋内温暖如春,房间里摆着好几个崭新的铜盆,盆内都是燃烧的木炭。窗户位置开了几个口子,防止中毒。 一帮女眷早已在桌前坐定,坐在主位上的,赫然便是杜八娘。 从来都是站在杜八娘身侧的莫千秋,这次也坐在了杜八娘的右手边,而杜八娘的左手边,则是一个脸上有着一道恐怖刀疤的陌生女子。 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六七,本来一张好看的俏脸因为脸上的刀疤而增添几分狰狞,美感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见有人进来,女子只是瞥了一眼,而杜八娘则饶有兴趣的大量陈华的神色。 陈华只是一怔,便跟忍冬一起坐在了给他们俩留的位置上。 “年三十晚上,咱们没过,今天算是补过新年,来,大家一起举杯,饮胜!”杜八娘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很开心的道。 所有人举起酒杯,在欢快的气氛中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读书不是很高的果酒给每个人的脸上增添了一抹红润,杜八娘拿起象牙筷子吃了一口菜,细嚼慢咽的吃下去后慢条斯理的道:“小妮儿回来了,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今天借着这个机会给小妮儿接风洗尘,也借着这个机会给陈华送行。” 陈华刚夹起一块鸭脯肉,还没来得及送进口中就听到杜八娘的话,一时间连动作都顿住了,满脸愕然的看着杜八娘。 杜八娘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之所以说是给你送行,是因为你在宝月楼应该学的东西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如何修炼内劲,方法已经告诉你,日后你勤加练习,便能熟练运用内劲。 外练筋骨皮,这些东西你在乞活军军营内一样可以练习,宝月楼终究是一个脂粉气味比较浓厚的地方,不适合练武。” 忍冬闻言神色黯然,本来今天是个很开心的日子,但是听说陈华要走,她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尽量不让心情表现在脸上,可是依然表现出来了。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杜八娘干咳了一声:“忍冬,如果身体不适,便早些去休息吧!吃食稍后我让下人给你送过去,没必要在这里陪着了。”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为了避免陈华和忍冬之间的情愫升级。 忍冬没动,眼巴巴的看着陈华。 此时的她多么希望陈虎啊能够站出来说一句我要带她一起走,可想到自己的出身和身份,她心中一片黯然。 这个想法,似乎有些不切实际。 过了半晌,陈华缓缓站起来,很自然的拉住了忍冬有些发凉的小手:“掌柜的好生无情呐!晚辈好不容易在宝月楼立足,而今已经舍不得离开这里了,掌柜的忽然敢晚辈走,晚辈可不走。” 杜八娘脸上隐有怒色,正欲发怒,盼春已经率先发难:“小伙子,你的脏爪子最好离忍冬妹妹远一些,否则我的剑,可不认人。” 盼春说这话的时候犹自往口中塞着扣肉,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一般。 莫千秋没说话,埋头大吃大喝。 炎夏一脸看好戏的姿态,而知秋看向陈华的目光则有些森然。 陈华紧了紧手中柔夷:“陈某人的爪子就在这里,姑娘如果有本事,便砍了去。既然宝月楼不欢迎我,我回乞活军便是。 但谁要是敢阻挡我带忍冬走,那就试试看!” 盼春猛地一拍桌子,手中的筷子如利箭一般飞射出去,这筷子飞来的角度有些刁钻,一只朝陈华的眼睛,另外一只针对的却是他的喉咙。 “不要!” 看到盼春动作,忍冬忍不住惊呼出声。 杜八娘继续吃菜,没有阻止的意思。 陈华脑袋微微一偏,躲过了射向眼睛的筷子,但是已经来不及避开喉咙位置的筷子,无奈之下,他急促伸手,用手掌挡在喉咙前,体内那少得可怜的内劲往外一吐,将筷子打飞出去。 饶是如此,夹带着的内劲的筷子还是让他手掌生疼,才一会功夫,他的手掌就红肿得跟包子一般。 “内劲才练了几日便有这等功效,也算你是个练武之才,哼,想从宝月楼把人带走,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盼春先是赞了陈华一句,但话音未落,她另一只手却在空中甩了甩。 九根细如毫毛的银针从指间飞出,速度比之前的那筷子要快了三倍不止,以陈华的速度,避无可避。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忍冬竟然推了陈华一把,意图用自己的身体替陈华挡针。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银针快要射向忍冬的那一刻,陈华抱着忍冬打了个转,九根银针尽数没入陈华体内。 陈华闷哼一声,身体一软,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杜八娘放下筷子淡淡道:“一场酒宴吃成这个样子,无趣,老莫,人扔乞活军去,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忍冬痛苦出声,抓着陈华的衣服死命摇晃着他的身体。 第28章 我还没死 盼春跟没事人一样,重新拿了双筷子,坐下继续吃饭。 莫千秋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打算把陈华带走,但是忍冬死死拽着,他一下竟然没有扯开。 其他几个女人都跟没看到一样,对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颐,这阵势跟牢里面那些饿了三天的死囚有得一拼。 莫千秋叹了口气道:“冬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忍冬痛哭流涕,根本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出现在莫千秋脖子位置,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握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老莫,我还没死呢!”陈华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莫千秋脸上惊骇莫名,他万万没想,陈华竟然没有被盼春一击杀死,而是装作中招躺在地上,目的就是等自己过来。 除杜八娘外,其他三女尽数站起,目光森然的看着陈华。 盼春手持短剑,剑指陈华脑袋:“马上放了莫叔,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陈华嘿嘿冷笑,紧了紧手中的匕首,然后慢慢站起来:“臭娘们,别在那大呼小叫的吓唬爷,小爷的手抖,被你吓着了一个不小心把老莫的脖子给抹了就不好了。 现在,马上,立刻,让人给老子准备快马两匹,我要带忍冬走。 谁要是敢阻拦,我马上上了老莫。” 几女投鼠忌器,根本不敢贸然动手,大家的目光都停在杜八娘脸上。 只见杜八娘慢条斯理的吃下最后一口菜,用纱巾擦了擦嘴,站起来直视前方:“你可想清楚了,你现在身受重伤,妄动内劲会让你死得更快。” 陈华恨声道:“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我跟忍冬情投意合,你们硬要拆散我们,竟敢对我下次毒手,这笔账我记下了。 都别过来,给我准备快马,否则,你们就等着给老莫收尸吧!” 知秋喝道:“陈华,你要知道你在做什么,宝月楼为你洗髓,教你内劲之法,莫先生平素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忘恩负义。” 陈华桀桀笑出声:“呵哈哈哈...待我不薄?这老家伙从我进宝月楼第一天开始就想着杀了我,有什么彼此厚薄之分。 掌柜的,你要是不肯让我走,大不了鱼死我就是一碎瓦片,莫大先生可是瓷器。” “按他说的办。”杜八娘缓缓道。 没多久,快马备好,陈华挟持着莫千秋朝外面走去,并且言明不得有任何人跟随。 几女都没动,但那目光,一个个都能杀人。 忍冬跪在地上给杜八娘磕了三个响头:“阿娘,女儿喜欢他,女儿愿意跟他离开。多谢阿娘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忍冬此生无以为报,来是结草衔环,再报阿娘恩德。” 对忍冬,杜八娘的情感是十分复杂的,身边的四女几乎都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这么多年朝夕相处,早已将那种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变成的亲情。 而今忍冬为了一个认识不过几个月的小子要离开宝月楼,她心中不忿的同时,又有些不舍。 干脆闭上眼睛来了个眼不见为净,直到陈华挟持莫千秋离开了宝月楼有一阵了,她才颓然瘫坐在椅子上,神色黯然。 炎夏扶着杜八娘温声安慰道:“阿娘,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当的。忍冬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就当这些年白养她了。” 盼春没说话,神色复杂的看向杜八娘。 今天的忍冬,所作所为,跟当年的自己何曾相似,至于为什么会出手,连她自己都解释不通。 也许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也许还有其他原因夹杂在其中。 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面容冷峻的青年来,一袭青衫,倒持长剑,冷如秋霜。在她面前,一概往昔本色,成为一个腼腆大男孩。 而如今,那人远在漠北草原,许是搂着哪个好客的北狄人送出来借种的闺女暖被窝,许是骑着高头大马在草原上纵情驰骋,也不知那负心人,是否还记得自己。 杜八娘无意中看到盼春的表情,知道勾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素手搭在盼春肩上轻轻拍了拍:“丫头,当年是阿娘做错了,悔之晚矣,这番,便让忍冬这丫头跟着去吧!只希望,若干年之后,这丫头能够跟你有不一样的结局。” 盼春勉强笑了笑:“阿娘不必自责,当年只是一点小小的考验,那负心汉就受不了,若是坚持到今日,怕是女儿早已伤心死了。 我看这陈华跟刑昭一点都不一样,做事十分果敢,忍冬这丫头跟了他,想来这辈子应该不会受苦。 也好,我们四姐妹中心底最善良的便是忍冬的,她不适合在咱们这个行当里摸爬滚打,让她早点离开也是好的。” 杜八娘叹了口气:“唉...这些年你也受苦了,往后就留在阿娘身边吧!阿娘年纪大了,不想你们一个个的都在外面奔波。找时间我跑一趟乞活军,让范无咎把他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你这脸上的疤,总得治治才行。” 说到这道疤痕,盼春忍不住摸了摸,这是她心中的隐痛。 当年因为刑昭意志力不够坚定,一怒之下自请前往漠北草原,跟北狄一个部落首领大战三百回合,最后不敌被擒。 因为心里还有一个人,而那个北狄的贵族意图娶她,她狠下心来用刀子将自己的脸划破,这才觉得那个人的想法。 而之后能够在北狄立足,又多亏了那个人。 “无妨,反正又不是给人看的,不用治的。”她算是几人中比较清楚杜八娘跟范无咎之间的情感纠葛的,所以她宁可自己的脸毁容,也不希望杜八娘去求范无咎。 杜八娘没说话,看着门外怔怔出神。 出了宝月楼之后上了马背疾驰而去的陈华紧紧的抱着忍冬,两世为人,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莫千秋没打算把他留下,而是告诉他不要怪杜八娘,说八娘有不得已的苦衷,至于陈华是否听进去,他一点都不关心。 行到半途,陈华突然捂住胸口,脸色苍白的换换跌下马背。 第二十九章:京中来使 忍冬口中发出惊呼,一个箭步从马背上跃下,保住陈华询问情况。 奈何此刻陈华半句话都说不出,腹部绞痛让他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流,捂着腹部的手恨不得将腹部的肌肉给抓下一块来。 忍冬当机立断,重新抱着陈华放上马背,然后疾驰而去。 乞活军大营外两个暗哨隔了老远便看见有人骑着快马而来,待到近前,他们两才一跃而出拦住去路:“军事重地,闲人免入。” 忍冬急道:“马背上的陈华是你们乞活军的人,还请二位通报一声,就说范先生的徒弟身受重伤,请范先生救治。” “什么范先生蔡先生,军事重地,姑娘你还是赶紧走吧!”左边一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皮肤黝黑,说话也算客气。 右边那个年轻人却一脸不屑的道:“你们这种细作我见的多了,给你三息时间,立马消失,否则,以奸细论处。” 忍冬急了:“这是范先生的弟子,耽误治疗,你担待得起么!” 年轻人斥道:“你个小娘皮一口一个范先生干什么,老子不认识什么范先生,赶紧滚蛋!” 说罢,抽刀作势要动手。 年长的暗哨拉住他的胳膊,缓缓摇头:“姑娘稍后,某去去就来。” “王叔...这...”年轻人没搞明白为什么年长暗哨会去通报,一时有些急了。 年长暗哨摇了摇头,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大雪地里,剩下两人干瞪眼。 忍冬的心情是十分急切的,陈华的主动给足了她勇气,这才让她铁了心离开宝月楼这个将她养大的地方,远离范无咎这个如同母亲一般的人。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爱情面前奋不顾身,这才导致千百年来出现无数渣男。 自始至终,忍冬的柔夷都握着陈华的腕脉,她生怕陈华会就这么睡过去,生怕陈华会有闪失。 乞活军大营内,范无咎和冉闵还有白武安三人坐在帅帐中品茗,对面坐着一个头戴鹅冠的老者,老者衣着十分华丽,长长的袍袖拖在地上,脚上是一双千层底官靴,面白无须,正端着一杯茶水轻轻吹着。 “杂...”老者刚要开口,话头便被打断了。 “禀督帅,营外有漂亮女子自称将范先生弟子送回,请范先生赶紧前往救治。”说话的是冉闵的亲卫,而传话的,则正是那个中年暗哨。 范无咎很平常的跟冉闵拱了拱手:“我去看看。” 见他如此傲慢随意,本就有些不太开心的老者微微皱了皱眉,细长的眸子扫了范无咎一眼,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待范无咎离开之后,冉闵才哈哈一笑:“黄公公不要见怪,无咎是我的老大哥,在军中之职也是医官,自由散漫了些。” 黄靖是大齐司礼监秉笔太监,上头比他职位高的人有三个,分别是掌印太监徐有谋、第一秉笔太监李宝平、第二秉笔太监芃计。 他平素掌管御马监,去江南宣旨要么就是下边小太监的活计,要么便是上面两个秉笔太监的活计,轮不到他。 只有来漠北苦寒之地宣旨,皇帝才会想到他。 一镇督帅都帮范无咎说好话,黄靖也不好太过小器,微笑着用他那太监独有的阴柔嗓音道:“冉督帅说的这是哪里话,杂家跟冉督帅也打了三年多交道,冉督帅该知道杂家的为人才是。 咱大齐的规矩是内宦不得跟外臣勾结,杂家上头那几位,或多或少都跟豪门大族有些牵连,唯独杂家孑然一身,这也是为何每次来西北宣旨,陛下都会选择杂家的缘故。 乞活军的军卒都是战乱中侥幸活下来的勇士,每一个都是大齐的宝贝,杂家若是为了一点小事便怪罪,那就太不是人了。” 冉闵笑呵呵的跟黄靖聊起来,二人相谈甚欢。 另外一边范无咎火急火燎的跟年长暗哨来到营门外,正好看见陈华趴在马背上,而骑在马背上的是宝月楼的忍冬。 他忍着怒气先检查了一下陈华身上的情况,发现陈华脉搏十分紊乱,心肺有暗伤存在。 也顾不得大冷天,直接当着忍冬的面撕开陈华衣物,发现陈华背上赫然有一排小孔。 “春丫头的手段,她什么时候回来的?”范无咎本有一腔怒火,但是看到陈华背上呈现出梅花形状的针孔,他的怒火化作惊讶。 忍冬焦急道:“先生,还请你救救陈郎!” 范无咎被他这个称呼给弄懵了:“你难道不是奉命送他回来?” 他这就有点明知故问的味道在其中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忍冬是因为陈华的缘故才会出现在这里,但一定不是奉命护送这么简单。 宝月楼的小厮不少,护院也很多,随便叫个人送过来就行,根本没必要劳动忍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出面。 见忍冬不说话,范无咎才反应过来,笑了笑道:“无妨,盼春那小丫头的手段不致命,最多让他吃点苦头而已。 针是冰针,用的是千年寒冰,入体之后马上化为血水,不会对内脏造成进一步伤害,他休息个十天八个月,又能生龙活虎。” 听范无咎这么说,忍冬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跟着陈华没名没分的出现在乞活军大营内,多少有些不像话。 杜八娘麾下的四朵金花是不接客的,她们顶多就是弹弹曲子,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人能够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 而军中都是大老爷们,特别是乞活军敢死营,那都是一帮犯了律法的人,她要是进去,岂不等于羊入虎口?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范无咎为她解了围:“王平,你把陈华先带回敢死营,我去安顿好这位姑娘。” 王平领命:“末将遵命!” 那年轻的暗哨暗暗咋舌,心道这马背上的年轻人怎的是这位爷的徒弟,他心中后悔不迭,早知道是范先生的徒弟,我干嘛要阻拦呐! 范无咎没有追究他的责任,拉着忍冬离开的时候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赞许。 第三十章:情敌面谈 把忍冬在朔方城的客栈中安顿好之后,范无咎犯了难,一个大姑娘被陈华从宝月楼带走,杜八娘会如何? 那掌柜的一看范无咎的装束便立马低头哈腰的表示会照顾好忍冬,不敢有丝毫忤逆。 乞活军的人在朔方城的地位远远高于其他几大边军,老百姓们都知道,如果不是乞活军的人在前面用人肉当盾牌,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安稳的日子。 曾几何时,朔方城还在北凉手中的时候,北狄人每年春秋入侵,弄得朔方城内一贫如洗,壮丁死伤殆尽,直到乞活军来了,他们才有安稳日子过。 满怀心事的范无咎丢了十两银子给掌柜就出了客栈,这十两银子足够忍冬在这里住一年以上。 不觉之中,他竟然走到了宝月楼。 护卫隔了老远便看到范无咎的身影跑进去汇报,得知范无咎前来,在秀榻上揉着眉心一脸头痛模样的杜八娘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莫千秋颇为吃味的道:“一听说范无咎来了你就这么开心,干脆让他常住宝月楼算了。” 杜八娘翻了个白眼,纤纤素指替莫千秋整了整衣裳:“走,跟我一起出去看看,这老家伙八成是为了忍冬的事来的。” 二人一前一后下楼,在护卫带领下进入雅间,范无咎正端着一杯清茶哈着气。 莫千秋老实不客气的走过去往对面一坐,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如果当年你也是如今这副落魄模样,八娘说什么也不会看上你一个江湖游侠的。” 他动作极快,杜八娘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在他说完之后,杜八娘羞愤之余又十分好奇,她很想知道范无咎会怎么回答,也很想知道这么多年自己都放不下的男人,到底会有一种怎样的态度。 时光荏苒,他们现在年纪都已经大了,范无咎不再是那个仗剑江湖饮马江北的青年侠客,莫千秋也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的漠北王子,而她,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骄矜自傲的北凉公主。 范无咎差点没把嘴给烫了,放下茶杯后淡淡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还谈这许多作甚。有时候倒是挺羡慕你的,能够陪在她身边。不像我,只能在乞活军缝皮肉。” 莫千秋眉头一挑,心道这老家伙没有发现是两人进来的,遂朝杜八娘使了个眼色。他想看看,范无咎到底值不值得杜八娘魂牵梦萦。 不用他使眼色,杜八娘已经自己调整好内息,尽量不让范无咎发现她的行踪。 “啧啧,如果不是我很早就认识你了,说不定还真以为你是个落魄的军中老卒。你在乞活军的地位可不低,怎的如此颓丧?”莫千秋问道。 范无咎摇摇头,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想当年意气风发,仗剑江湖,一言不合就抽刀动手,也在江湖上弄出了点名头。 最后如果不是受鬼谷先生点化,说不定现在依旧是浑浑噩噩的莽夫一个。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弱水,我也想让她好好找个人过日子,几次想要开口都打消了念头,谁劝她都行,唯独我不行。 其实,你还是有机会的。” 莫千秋有些窘迫:“范无咎,今天的你话有点多啊!” 范无咎淡淡道:“我什么时候都话多,有时候只是我不愿意说罢了。你放弃了北狄部落王子的身份,跟在弱水身边当一个护卫,这么多年了,便是铁石都融化了,更何况弱水本身便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她之所以不愿意接受你,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某未死。” 莫千秋急了,反口就是一句:“那你的意思是你快要死了?” 他不喜欢范无咎用这种前辈对晚辈的口气跟自己说话,故而说话有点冲。 杜八娘听到这话,顿时心乱如麻。 据她对范无咎的了解,这个曾经的江湖侠客不是一个喜欢絮絮叨叨的人,可偏偏今日,他絮叨的话语有些多,还是跟莫千秋说。 范无咎不置可否,沉默半晌才道:“盼春那丫头,是不是回来了?” 莫千秋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她回不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范无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没什么,问问而已,我不日便要前往京城,到时候会带陈华一起过去,忍冬在来福客栈,你们有空的话去道个别罢!” 莫千秋看了看范无咎蛇猴,这回他的目光被范无咎给捕捉到了,跟着回头一看,发现杜八娘站在身后,范无咎不由老脸一红。 杜八娘笑意盈盈:“每年你都只来一次,今年有些特别,来了两次,可是去京城有危险?” 范无咎憋了半天才道:“危险也谈不上,就是有些麻烦而已,去年秋天一场大战,乞活军不菲一兵一卒歼灭北狄八千铁骑,圣上嫌奏折内容不够真实,想要问问具体情况。” “回京述职,以往不都是冉帅的事么?”杜八娘奇道。 本能的。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将这不对劲跟范无咎的反常联系到一起,她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范无咎笑了笑道:“寄奴有他自己的事,马上就要融雪,北狄即将再次发动战争,刑昭从那边来信说要我们早做准备,寄奴离开不得。再说了,我那不成器的徒弟长这么大也没去过龙城那么繁华富庶的地方,带他去京城看看也好。” 杜八娘脸色一沉:“那你去就是了,何必来我这里。” 气氛有些尴尬,最为尴尬的便是莫千秋。 他们两个在那里打情骂俏,搞得他就跟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角色一般。 范无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站起来朝两人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语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宝月楼,留下两人在雅间面面相觑。 良久,莫千秋摇头晃脑道:“不对劲不对劲,范无咎何等洒脱的一个人,为了一个承诺可以把到了谈婚论嫁地步的爱人抛弃,这次京城之行,只怕危险。” 杜八娘沉声道:“我要救他。” 第三十一章:京城之行 范无咎本意是去看看杜八娘,因为他不知道这次去京城到底能不能回来,本想借着忍冬的事说几句,没想到出来的是莫千秋,出了宝月楼的门他就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 这种没必要的担心,他并不希望杜八娘承受。 用力拍了拍自己已经满是皱纹的脸,将鬓角那一缕有些花白的头发缠到耳后,范无咎在大街上发足狂奔,一小会功夫便到了来福客栈。 骑马回到营地,陈华已经醒来,正拿着从小旗蒋子义那里借来的大刀单手劈刀,一招一式看上去平平无奇,其中蕴藏的力量却无穷无尽。 范无咎微微颔首,心说莫千秋还算给面子,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正准备回营房,陈华却叫住他:“老范,刚白将军过来跟我说三天后去京城,忍冬怎么办?” 范无咎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的表情浮现在脸上:“你自己把人家姑娘诓骗回来了,自然是要带着过去的。难道你把人姑娘放在朔方,等回来的时候被人给骗走了都不知道。” 陈华没好气道:“你个死老头就知道瞎说,咱们队伍里面能有姑娘跟着?” 范无咎骂骂咧咧道:“老子是你师父,你个小兔崽子一点都不知道尊老。你都敢把人带进两万人的乞活军大营,还有什么不敢的。此次同行只有数人,带个姑娘没半点问题。” “行,那你忙去吧,我练刀了。”搞定自己的事,陈华二话没说直接下逐客令。 范无咎口中絮絮叨叨,无非是些什么小兔崽子之类的话。 回到营房放下那个跟了他十多年的酒葫芦,从床底下的柜子里翻出一个满是灰尘的榆木箱子,箱子很重,哪怕是范无咎,也费了一会功夫才将箱子拖出来。 营房内没人,蒋子义今日值守,其他教习则各有各的训练任务,范无咎看到这个箱子,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动作十分缓慢的将箱子上的灰尘拂去,用力吹了吹,然后才将箱子打开。 里面,是一身黑色的盔甲。 黑色盔甲有些位置的颜色相对较深,有的位置颜色相对较浅。 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冰冷的盔甲,范无咎仿佛回到了那个跟兄弟们并肩作战的年代。 “老伙计,咱们又要出征了。”范无咎将里面的铠甲拿出来,一件一件套在身上,然后对着巨大铜镜内的自己道。 箱子里还有一把剑,剑断了一截,上面锈迹斑斑,看得出来,这把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犹豫良久,他最终没有去拿那把剑,而是拿上了佩刀。 走出营房,已经出刀三百次的陈华气喘如牛,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 见自己营房内走出一个人,一开始还以为是蒋子义,可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便宜师父范无咎。 一时间,他被范无咎的形象弄得目瞪口呆。 从他认识范无咎开始就没有见过范无咎穿铠甲,一直以来范无咎都是邋里邋遢的模样,今天看到他穿铠甲,竟有一种威武的感觉。 尽管他的脊背早已被岁月压得有些佝偻。 尽管那个能够把耳朵都遮住的头盔并没有遮住他斑白的鬓角。 “时间不早了,今天出发,白武安带着其他人跟在我们身后。”范无咎将呆滞的陈华拉回现实中。 陈华用手拄着刀:“什么?现在就走?” 范无咎道:“我去剑门还有些事,要到那里去见一个老朋友,先走今日,避免耽搁行程。” 陈华无奈,把刀往肩上一扛:“那我回去换件衣服。” 没多会,陈华已经换好衣服回来,他没穿皮甲,而是穿上了之前的长衫,头发没打理,胡乱披散在肩上。 不过,他很不厚道的把蒋子义的刀给拿了。 师徒二人从马厩选了健马,先进朔方城接了忍冬,随后三人一道出行。 为了照顾忍冬,他们的马速并不是很快,这跟朔方这边的天气有关。 大雪满地都是,虽然已经入春,寒气却没有消散,大地上银装素裹,除了经过一些村庄的时候能够看到袅袅炊烟,再看不到其他颜色。 小半天时间行了百里路,范无咎在一个小镇上决定歇息一晚,而且没有经过陈华同意,便给陈华和忍冬开了一间房。 一男一女显得十分尴尬,虽然说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可两人都是没有经验的小白,这种事,来得太过急促了。 忍冬羞红了脸不敢说话,陈华气呼呼的道:“我去找老范头。” 他身无分文,不找范无咎,根本没法再开一间房。 范无咎没有脱下铠甲,板板正正的坐在凳子上,陈华闯入他并不意外,十分淡然的把放在桌上的钱袋塞进怀中。 陈华看到他这个动作,有些生气的道:“老范,你这么做也太不厚道了吧!” 范无咎满脸戏谑的看着他:“怎么?有本事把人家姑娘诓骗回来,没本事跟人家姑娘同床共枕?” 陈华梗着脖子道:“谁说我没本事的,只是...只是...只是你不觉得太急了么!” 范无咎若有所指道:“急点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们俩早点成其好事,最好给我生个小孙子。” 也不知是想到了自己的过往还是怎么回事,说这话的时候范无咎有些伤感。 陈华不悦道:“赶紧给我银子,你又不是我爹,我给你生个锤子的孙子。” 范无咎站起来:“你是我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的还是就是我的小孙子。这一点,毋庸置疑,哪怕你不承认,哪怕你有老师。 此次京城之行有些风险,本不欲带你前往,奈何京中有人点名要你前往。 详细情况,某也不知,到了京城,你自会懂得。 不管能不能回来,忍冬是绝对不能跟着回来的,所以,你要做好准备,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便是让她有个念想。” 陈华一脸惊诧:“老范,你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些不正常啊!” 跟范无咎认识这么久,没见范无咎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跟自己说过话,他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第三十二章:颠鸾倒凤 要知道范无咎在乞活军的身份可不低,那是一个不用通报就能够进帅帐喝茶的人。 毫不客气的说,他是除了冉闵之外掌控着乞活军两万边军生死的存在。 连他都说京城之行凶险万分,难道真的有什么鬼? 一瞬间时间,陈华脑海里千回百转,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 难道是皇帝要卸磨杀驴? 难道是乞活军得罪了京中高官? 难道老范在京中有仇人? 各种可能,他都考虑了一遍。 范无咎见在思考,笑着拍打他的肩膀:“放宽心,有风险就有回报,为师再不济,也不会把你搭进去的。” 陈华没说话,转身就走。 范无咎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噙笑。 其实陈华并不是担心自己危险,而是担心范无咎。 别看他每次看到范无咎都没有好脸色,可实际上范无咎对他的好,他是记得的。 范无咎可能不能跟恩师张道陵一样将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也不可能跟张道陵一般教他读书习字,更不可能将毕深所学托付给他。 但是范无咎那种无声的付出,陈华同样能够感受得到。 忍冬独自一人在房间内,坐在桌前对着几个倒扣的茶杯怔怔出神。 她既希望陈华能够跟她共处一室,心中有那么一丝羞涩,但期盼大于羞涩。 可是她又对陈华的举动带着一丝丝幽怨,好似陈华不该说要去找范无咎再开房一般。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熟悉的脚步声。 忍冬一颗心选到了嗓子眼,三分羞涩三分害怕四分期盼。 “忍冬,我进来了,老家伙不给地方住,咱俩凑合一宿算了。”陈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忍冬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最终,她在里头嗯了一声,算是对陈华的回应。 陈华喜不自胜,回来的路上他就想明白了,既然忍冬都被自己给带出了宝月楼,那自己就要对她负责才行。 便宜师父范无咎的某些愿望,他不得不考虑一下,因为他知道所谓的给忍冬留个念想,完全是要强的师父找的托词,实际上,师父很有可能是要给他自己留个念想。 反倒是到了门口他有些害怕,害怕忍冬会拒绝。 作为宅男的他还是不了解女孩子,既然在这个讲究三从四德的社会,男女之间给物将接物都要有所避讳,一个大姑娘跟着他离开了,那就意味着他随时都能得到她的身心。 进门之后看到脸蛋通红的忍冬,就是陈华再不懂风情,也看出了些许端倪。 二人沉默了一阵,陈华率先到床上躺下:“我先给你暖暖床。” 忍冬一开始因为矜持并未过去睡觉,直到快熬不住了,这才勉为其难的上床。 这里虽然离开了苦寒的朔方城,但依然属于漠北的范围,这么冷的天,房子里没有火炉,便是忍冬有一身武功,也扛不住老天爷的严寒。 两个人挤在一块,很快,陈华就因为心里的某些龌龊想法而动了心思,手慢慢的在被我里挪动,轻轻靠在忍冬身上。 忍冬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直到陈华臭不要脸的把她的手握在手心,她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婴宁。 这一声,对陈华来说,无异于天雷勾动地火。 他还是个处男,可怜的处男,哪里受得了这种风情。 一个饿虎扑食翻身就趴在忍冬身上,手开始不安分的摸索起来。 忍冬十分被动的接受着他不算熟练的抚摸,很快便动了情,二人在帷帐中滚作一团。 一时间,莺歌声声入耳,房间地动山摇。 愉,陈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第二天都不知道什么时辰起来的,反正范无咎也没来催促。 一夜征伐,在床上留下了某些印记,陈华轻轻为忍冬掖好被子,起床之后还忍不住亲了亲那丰润的红唇。 到得范无咎房门口,敲了敲里头便传来声音:“进来吧!” 陈华走进去道:“老范,咱什么时候走啊!” 范无咎摆摆手:“不急,休息两天再说,你能够承受颠簸,人家姑娘不行。你身为一个男人,得有点怜香惜玉的心。 忍冬这丫头是个苦命人,被弱水从难民堆里带出来的,之后一直都在宝月楼。 你小子昨夜折腾了大半晚上,也不管人家姑娘的死活,着实要不得。” 被他这一通揶揄,陈华恨不得马上就找个地洞钻进去。 昨天晚上闹出来的动静的确有些大,但是情难自已,他当时可不会管隔了一间房是不是住着自己师父。 看他那窘迫的模样,范无咎也不忍再打趣,笑道:“好了,这几天你就在客栈中好好照顾忍冬,闲暇的时候多练练内劲,弱水那边的内劲天下无双,天山上那个老妖怪传下来的东西,别处找不到。 多练练,将来上了战场,也有个自保的能力。” 几次提到弱水,陈华马上想到了杜八娘身上,之前他还觉得杜八娘这么漂亮一个女人,取个杜八娘的名字够老土的。 现在听范无咎叫弱水,他联系起来之后一想,杜弱水三个字,这才符合杜八娘的身份。 “老头,弱水是不是就是杜掌柜,哎哎,反正也没事,不如你跟我说说你跟杜掌柜之间的故事呗!”陈华好奇心上来了,没大没小的问道。 范无咎瞪了他一眼:“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这么多干什么。你只需要记住,我让你当我徒弟并不是看上了你的资质,而是有事要你办而已,别把我想得太好。” 没头没脑的让他别把自己想得太好,这话陈华当是范无咎为了转移话题,他死抓着杜八娘的事不放:“我看你们俩眉来眼去的,肯定是有故事,可怜老莫跟在杜掌柜身边这么长时间,还是没能赢得芳心。 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了,杜掌柜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差?你要钱没钱,要身份没身份,要长相没长相,她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收藏小破一百,加一更 第三十三章:陈年旧事 范无咎有些恼怒,这徒弟他拿着是真没法子,没有一点敬畏之心不说,还没大没小的。 要不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知道陈华骨子里是个不失本性的好孩子,他说不定早就被陈华给逐出师门了。 “你一样没权没势,忍冬那丫头放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你怎么就不想想人家怎么看上你了呢!”范无咎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陈华拍着自己的脸傲然道:“瞧你那模样,我可比你帅多了。” 范无咎淡淡道:“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说不定你到了为师这把年纪,还不如我这糟老头呢!再说了,那些陈年旧事,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些情情爱爱罢了。” 陈华有些无赖的威胁:“好吧,你不肯说我也不勉强你,不过到时候你让我做事的时候,可也别勉强我。” 这摆明了就是要挟,同时也是在试探范无咎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做。 他是一个喜欢掌握主动的人,不喜欢任何事情都跟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果不其然,范无咎犹豫了。 过了一会,他道:“你要听,我就说个故事给你听。” 陈华心中虽然有小小的失望,但一听范无咎要松口,他马上来了兴致:“好,我洗耳恭听。” 范无咎思考了一会才打开话匣子:“二十年前,从会稽山上下来了一个光着膀子的少年人,少年那年二十一岁,葬了师父下山,只为了闯一番功业。 时值中原乱战,楚国屯兵三十万于齐楚边境,齐国两线作战,西边的秦国差不多被齐国打残了,楚国是齐国的劲敌。 齐国连年征战,元气大伤,粮草兵员都跟不上,而那个时候的楚国十分强大,三十万边军厉兵秣马,只待一战。 两国皇帝均为御驾亲征,楚国皇帝刘昌年过六旬,但老当益壮,以陈国公陈公凫为将,北拒齐国于虎牢关前。 彼时的大齐皇帝李神通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手下谋士如云,以大都督刘奉先为主将,负责中路进攻,左右两翼分别为乞活军和风林火山四大边军。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楚国皇帝刘昌忽染重病,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陛下连抽丝的机会都没有,便死在了战场上。 陈国公密令诸将秘不发丧,同时通知京城荆州的三位皇子及宰相,可笑,这个时候那些蠢货竟然想着夺取皇位,还不是稳住民心对付外敌。 风声还是传开了,宫中太医查探之后并未发现特殊地方,而刚刚入伍的我,很凑巧的因为一身功夫成了陈国公麾下的传令兵。 看到陛下的尸体之后,我便可以断定,陛下并非染风寒死的,而是有人害死的。 大齐十五万精兵悍将打已经没有什么斗志的三十万楚兵,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东线全线瓦解,导致楚国一溃千里。 京中的蠢货还想着跟大齐签订城下之盟,奈何齐国的想法是屯兵楚国,鏖战九个月,最终打到荆州城下。 才三十出头的陈国公身长八尺,本是壮汉,因为九个月的战事枯瘦如柴,最终因为主战而被新皇调离前线。 楚国自毁塞上长城,齐国当然乐得如此,连现在大齐的镇国大将军刘奉先都曾说如果陈公凫在,再给他三年他也没法攻下楚国。从这一点看,你就知道陈公凫是个怎样的英雄了。 之后没多久荆州城破,皇室带着人逃离海外,在途中被乞活军督帅冉闵生擒,陈国公则跟刘奉先大战一场之后战死。 陈国公待我不薄,让我们这些小的能跑就跑,于是辗转之下我便到了北凉地界。 我知道,要为陈国公报仇,就得在北凉。 北凉铁骑是除了北狄草原骑兵之外最为厉害的骑兵,齐国想要在拿下楚国还没有消化完之前就灭凉,无异于痴人说梦。 楚国皇室虽然没了,但是民间反齐的力量却依然存在,其中最为坚定的反抗者,便是三大文人圣地之一的岳麓书院。 都说惟楚有才,岳麓书院的确出了不少人才,那时候朝堂中有不少求战派,都是出身岳麓书院的。 齐国皇帝李神通起于草莽,怎么可能被几个读书人给难住,一怒之下命刘奉先率三千骑兵马踏武陵郡,书院里头都是一帮书生,哪来的抵抗能力,一下就被灭了。 那一战,死了三千读书人。 我辗转之下来到北凉,认识了北凉国主张崇华,张崇华此人并没有问鼎天下的心思,只想着守着北凉的一亩三分地。 而那个时候,北凉算是唯一能够为我们这些西秦、南楚遗民遮风挡雨的地方。毕竟,有不少人不愿意依附已经成了气候的大齐。” 这些东西陈华都从老师张道陵口中听说过,有些则是他在说书人口中听来的。 其实南楚一直都有一个小朝廷,在东海的海岛上,意图反攻。 只是那帮人现在已经被灭了,灭掉他们的并非大齐朝廷,而是一帮想要上岸重新做人的海贼。 说起来,还真是讽刺。 盛极一时的大楚,就那么冤枉被灭,皇室再无一人存活。 说了半天总算说到了点子上,陈华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杜掌柜的?” 范无咎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很显然,那段过往让他感到十分开心。 喝了口茶水之后,他继续道:“杜掌柜原名杜弱水,是张崇华的妹妹,只不过她跟了母姓。 张崇华对这个妹妹极为疼爱,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十六岁,我二十四岁。 齐国花费了十多年时间彻底消除南楚和西秦余孽对老百姓的影响,实行仁政,免除百姓税赋,各种利民政策从李神通口中发出。 老百姓是最现实的,谁能让他们过上好生活,他们心里就向着谁,这一点他们跟读书人有很大的不同。 岳麓书院被灭,可是有几百个读书人绝食而死的。 你也是读书人,应该能理解读书人的想法吧!” 陈华点点头,而后不满道:“老范,你说故事可一点都不好听,跟老媒婆的裹脚布一般。” 第三十四章:年少风流 范无咎瞪了他一眼:“人老了话就多,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陈华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行了,赶紧进入正题吧,你之前说的东西我都知道,不用再说了。” 范无咎无奈道:“好吧,我进了北凉之后,凭着一身功夫在北凉军中闯出了些许名头,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乞活军的人。 乞活军并不是大齐麾下的部队,当时只不过是一个交易,一个大齐得天下之后不对乞活军下手的承诺,让冉闵带着三万乞活军当了一次灭南楚的帮凶。 张崇华为人太过懦弱,总是想着能平安度过,他低估了李神通统一天下的决心。 但是杜弱水不同,弱水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这跟她小时候的悲惨遭遇有关,虽然哥哥张崇华对她百依百顺,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希望自己能够为北凉做些什么,于是只身前往乞活军,而我,是护送她前往乞活军的士兵之一。 路上遭到齐国稽查司阻击,士兵死伤无数,最终活着的只剩我一个。 别看现在的稽查司只是内查百官,如果你有机会接触到核心的东西,就会知道,不管是北凉还是北狄,到处都是稽查司的人。 这些细作无孔不入,可能一个跟了你十几年的老家人,真正的身份其实是稽查司的人。 那一战,我杀了二十六个,直到稽查司退走。 为了避免跟大齐军队正面冲突的乞活军屈居北凉地界上,又要面对北狄人的入侵,又要提防张崇华一怒之下把他们给吞了,更要小心齐国的狼子野心。 三面受敌,乞活军的日子并不好过。 乞活军督帅冉闵是乱世中带着一帮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老百姓打出杀神名头的莽夫,很庆幸,我认识他。” “你不是说是来了北凉之后才认识冉帅的么?”陈华忍不住问道。 范无咎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冉闵是我师兄,见到他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在山上跟我共同学艺四年的师兄。他比我大,但是我看上去比他沧桑许多。 平日在山上都是以师兄弟相称,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名字。 有我这个师弟当说客,说服冉闵加入北凉自然问题小了很多,但是我师兄有他的顾虑,毕竟乞活军跟大齐有口头约定。 一旦大齐对北凉用兵,那随之而来的,便是他们跟大齐军队的正面冲突。 大齐军队虽然算不上什么仁者之师,但在刘奉先的领导下,大齐军队基本上能够做到不扰民。 平心而论,我师兄是不愿意与大齐为敌的。 因为救了弱水性命的缘故,弱水对我十分亲近,又是她出面,带着我前往齐国都城龙城。 经过不少周折之后见到了大齐皇帝李神通,也见到了太子李穆,李神通正值壮年,说话中气十足,听说杜弱水是张崇华的妹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以礼相待,而是想用弱水来威胁张崇华就范。 当时那场景,现在想起来都后背发凉,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拦在杜弱水前面,跟李神通说要杀公主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神通竟然十分赞许的说北凉有我这样忠心的臣子,十分了不得。 之后就是他们两个密探,具体谈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回到北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大齐都是吞并边境,并未有进一步的行动。 四年前,大齐皇帝李神通正式号令天下,定国号齐,改元承平,乞活军在承平元年二月脱离北凉实际掌控,成为大齐的边军之一。 张崇华退守沙洲、姑藏,将对付北狄的绵长战线全部让出来,给了齐国三成二十四万百姓。 这,就是我的全部故事了。” 如果不是范无咎说,陈华还真不敢想象,自己这个便宜师父竟然有这么风光的过往。 他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范无咎,继续问:“你跟杜掌柜为什么最后没能在一起?” 范无咎犹豫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了。” 陈华懒洋洋道:“我不问,睡不着。” 范无咎沉默半晌,见陈华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有些心虚的把脑袋扭到一边。 二人僵持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范无咎无奈,只得道:“那时候互生情愫是肯定的,弱水是个十分单纯的姑娘,当然,我说的是男女感情方面。 你师父我也不算丑,一身武功也不弱,弱水自然有些想法。 但是造化弄人,她的理想比我的理想要大很多,我这辈子除了想给陈国公报仇之外,就没有其他远大理想了。 到后来大齐统一,百姓安居乐业,我也渐渐淡乐为陈国公报仇的念想。 毕竟,战争是无情的。 刘奉先和陈国公,最后死的是陈国公,无非是各为其主而已。 从师兄口中听说刘奉先到现在都留着陈国公生前用过的长枪,可见这位齐国的镇国大将军,也是个识英雄重英雄的人。 弱水为了国家,叫我等她。 这一等,就是四年。 随着时间变迁,有些想法就淡了。” 陈华敏锐的捕捉到了范无咎话里面的漏洞:“不对不对,你在骗我,如果你跟杜掌柜认识的时间只有六七年的话,为什么老莫一开口就说你们十几年前如何如何?” 范无咎眼珠子一瞪:“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在北凉的名气不小,弱水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我哪里知道。” 看到他这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就知道有猫腻,陈华也懒得继续问下去,他知道再问下去,便宜师父就会发飙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觉之中就到了晚上,让小二将饭食送到房间,用完膳食之后,陈华带着忍冬回了房。 范无咎一个人有些孤苦无依的坐在油灯旁看着吞吐的油灯,冰冷的铠甲套在身上,最终缓缓入睡。 在客栈休息了四天,几个人重新启程,这回速度快了许多,一日便行了将近六百里。 第三十五章:怕贼惦记 数日后的清晨,三人到达剑门关外,看到这座雄伟的关城,忍冬眼睛都直了。 范无咎则神色有些复杂,在门口看了一会才领着他们进城。 前世陈华见多了高楼大厦,剑门关虽然雄威,但是跟他那一世的长城还是比不了的,故而没有多少惊讶。 进城之后,范无咎找了个客栈把他们安顿好,连早饭都不吃就跟陈华打了个招呼:“你们先在这里住下,某去剑门找找老友,今夜若不回返,明日上午必回,不必挂念。” 陈华点点头,嘟囔道:“你这么大本事,谁能对你怎么样,神神秘秘的。” 范无咎听到这话,已经转过去的身体微微一顿,没有说话,迈开大步朝外面走去。 客栈叫迎客居,光看名字就知道这是剑门关城内数一数二的酒店,范无咎倒也不吝啬,开的房都是上房。 跟忍冬在房间内大眼瞪小眼的说了一些体己话,实在无聊,陈华提议:“要不...我带你去关城里逛逛去?” “陈郎,不要了吧,师父没有回来,要是回来找不到我们他会担心的。”忍冬有些犹豫的说道。 跟陈华有了夫妻之实,忍冬跟着也叫范无咎师父,尽管陈华从来没叫过他师父。 尽管她很想出去,但她不想给范无咎添麻烦。 她是个很懂事的姑娘,什么事都喜欢替别人着想。 陈华大大咧咧道:“怕什么,我们俩这么大个人,还能在这小小的关城里丢了不成!” 忍冬依旧有些不太敢:“可是师父...” 陈华拉着她的手笑道:“哎呀,是我师父又不是你师父,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拗不过他,最终忍冬还是跟着他出了客栈。 剑门关城跟朔方城完全是两个样子,作为进入中原的咽喉,南来北往的商贩不少,从而带动了关城经济的繁荣。 街上的道路足有两丈宽,比得上朔方城街道的两倍。 不过,因为街边叫卖的小贩太多,能行走的道路,也就跟朔方城差不多。 街边到处倒是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有冰糖葫芦、小面具、酥油饼等小吃,这一切的一切,看得忍冬眼花缭乱。 朔方的大街,跟剑门,根本没法比。 忍冬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走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看陈华,而陈华则在后面不急不缓的跟着,保持着能够第一时间冲过去的距离。 一边走一边逛,忍冬看上什么东西,陈华就用从范无咎钱袋里偷出来的银子结账。 最后,忍冬在一个卖艺的位置停下脚步,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只有十来岁却已经怕了十来丈高的小女孩。 她眼中有不忍,有担心,也有佩服。 陈华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好看么?” 忍冬点点头:“这小姑娘挺可怜的,咱们给他们点钱吧!” 这是一个很典型的卖艺团体,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小女孩,看上去像一家三口的样子。 只是那男的躺在一张草席上,面色晦暗,看样子是身染重病。 而看上去十分憨厚老实的女人则用锣当放钱的器具,不停游走在包围圈周围。 有些手里头有几个小钱的人很吝啬的丢下一两个铜子,一些囊中羞涩但好面子的则在那面锣到自己面前之前十分识趣的走开。 有些人则没脸没皮的看着好戏,口中甚至念叨着掉下来、掉下来。 那妇人走到陈华身边的时候,忍冬眼巴巴的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把从店铺里换来的铜子全扔了进去。 这些铜子大概二三十个,都是用散碎银子换来的。 他不是那种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富家公子,而是一个真正受过苦的穷书生,乞活军每月发下来的军饷基本上被范无咎给拿了,他口袋里的十两银子,还是偷偷从范无咎的钱袋子里偷的。 就算只是二三十个铜子,那妇人已经千恩万谢了:“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陈华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眼睛却落到了一旁一个三角眼青年身上。 这小子一直在人群中穿梭,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特别是他偶尔朝这边投过来的一抹贪婪目光,更是让陈华多了几分小心。 这里不是朔方城,有什么事没有两万乞活军做后盾,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加上忍冬这么漂亮,是个男人就会想着凑近一点。 小姑娘在二十张桌子叠加的几十米高空单腿站立,很平稳的翻了个跟斗,周围人顿时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就在这时,那三角眼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从一个看上去有些家财的胖子身上顺了一个钱袋,然后不声不响的退出人群,将钱袋扔给了一个拿着口袋的乞丐。 他自以为得意的笑了笑,殊不知这一切,都被陈华尽收眼底。 陈华笑了笑,没有阻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存的方式,他不可能因为对方生存的方式不符合自己的观念就去阻止,毕竟抓贼是官府的事。 他在剑门人生地不熟的,可能范无咎有数人,不过他并不想招惹是非。 本以为这年轻人会离开,毕竟刚才偷的已经不少了。 不了转了个圈,这年轻人竟然又钻进了人群。 这一次,他的目标,赫然便是陈华和忍冬。 陈华目光变得犀利了许多,同时也不再偷偷看那年轻人,而是装作认真观看表演的模样。 暗地里,他的左手环抱忍冬,用强健的臂弯为忍冬营造了一片真空地带。 三角眼左边撞一下右边推一下,很快就到了陈华身后,他先是装模作样的看着场地中央,眼睛的余光则在打量忍冬曼妙的娇躯。 伸出舌头很恶心的舔了舔嘴唇,三角眼没偷陈华的钱袋,而是挤出了人群。 等了半晌都不见有人动手,陈华心道:坏了,这王八蛋是看上了美色,而不是金钱。 想到这种可能,他不由有些后悔带忍冬出来了,剑门这种地方,一个忍冬这种级别的美人,不招惹人惦记才怪。 他很冷静的没打扰忍冬的兴致,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搜索起来。 第三十六章:剑门无赖 只见三角眼状若无人的走到街边一个叫卖的中年汉子身边,手指头朝这边指了指,掩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随后,那汉子露出猥琐的笑容,转身就走,留下三角眼看摊位。 场地中小女孩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忍冬不舍的将眼睛从小女孩身上挪开,噘着嘴有所触动的道:“你看,这小姑娘好可怜。” 陈华单手环抱忍冬肩膀,安慰道:“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的,非人力所能改变。她用生命努力,无非是为了给父亲换取汤药费。 在大齐,这样的人,还算日子过得不错的。至少,他们还有一技之长。” 忍冬难了口气,紧抿嘴唇不再说话。 看到小女孩,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想到了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的父母。 是以,她才会如此触动。 陈华反而没什么感触,现在他满心想着的是那三角眼到底何许人也,会给自己带了怎样的惊喜,抑或是惊吓! 当他拉着忍冬继续逛的时候,他发现那个三角眼年轻人把摊位都扔了,疾步跟了上来。 看样子,这家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陈华心中隐隐有了怒气,心说你小子要是不是抬举,就别怪我到时候下手太重。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身后响起一阵十分嚣张的呼喝声:“让开让开,滚开!” 陈华眼疾手快,一只手抱着忍冬转身,将忍冬挡在身后。 只见一个迈着八字步的年轻瘦子在七八个健仆的保护下气势汹汹的朝这边冲过来,而之前在那小摊位看到的中年人,赫然便在其列。 年轻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头发梳得很整齐,身上穿着华贵的袍服,这大冷天的,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把折扇。 看到忍冬,他眼睛都直了。 故作风雅的把折扇打开扇了扇风,发现有些冷后收拢折扇,色眯眯的看着忍冬:“剑门关还能看到这么水灵的大美人,可真是难得啊!这位小娘子,可否赏脸一同喝一杯啊!” 贼眉鼠眼的三角眼也跟了上来,凑到瘦子身边,一脸讨好的看着青年公子。 奈何青年公子的注意力全都在忍冬身上,压根就没看到他讨好卖乖。 陈华眼睛微眯,语气一沉:“这位公子,大庭广众之下,光天化日的,对我夫人出言不逊,有些不妥吧!” 青年公子这才拿正眼看陈华,见陈华穿着长袍,是书生的打扮,长袍洗得都有些发白了,顿时对他轻蔑不已:“你夫人?呵...真是可惜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小子,某是剑门关游击将军的侄子,我大伯便是剑门关游击将军寇清平,识相的把你夫人让出来,本公子可以许你在将军府当个幕僚。 若是不识相...” 陈华接口道:“要是不识相如何?” 青年公子眼中凶光毕露:“若是不识相,我不介意让你成为剑门关城墙底下的一具白骨!” 陈华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长刀:“你可以来试试!” 青年公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还真有不怕死的。一个读书人腰间不佩剑竟然跟武夫一般带刀,简直就是丢读书人的脸。小的们,给我上,废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 几个健仆从腰间抽出棍棒,瞬间将陈华和忍冬围在中间。 忍冬素手一翻,就要动手。 陈华拉住她温声道:“让我来,别弄脏了你的手。” 这些健仆仗着寇清平的关系在剑门关横行霸道惯了,何曾见人如此轻视过,顿时,便有两人挥舞着棍棒朝陈华头上打来。 他们下手没有分寸,都是朝着要害部位。 反正青年公子说的是男的废了,女的带走,有口清明当靠山,剑门关死个把人,基本上没事。 陈华双手握拳,左臂格挡迎面而来的棍棒,右腿后撤一步,一拳砸在一个健仆肚子上。 那健仆顿时痛得跟虾米一般弯下了腰,连惨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另外那个也不好受,陈华一拳砸倒一个之后一个扫堂腿,直接就把他给撂倒了。 其他几人见势不对,马上一拥而上。 只见陈华如同在草丛中游走的毒蛇一般,拳头狠命的往下砸,每一下,都有一个人倒下。 几个呼吸功夫,几个健仆尽数倒在地上,剩下那青年公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名叫寇万军的青年公子不是没有见过能打的,好手剑门关内就有不少。可他身边的健仆那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江湖人,寻常军卒在他们手中走不过三招。 可是在陈华面前,这些勉强算得上是高手的健仆,竟然走不过一招。 见陈华朝自己慢慢走来,寇万年不断倒退,手指着陈华颤抖着声音威胁:“你你你,你别过来,我大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陈华淡淡一笑:“我不打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话音才落,他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一拳砸在寇万年肩膀上。 “咔嚓!” 一声脆响,寇万年捂着肩膀倒在地上,惨嚎惊天。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围拢过来,这热闹可比之前那小姑娘耍杂技要好看多了。 那边一家三口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走,便看见这边打斗,一看竟然是那个出手阔绰的读书人。 卖艺的妇人有些犹豫,过了一会才下定决心走过来好意提醒:“公子,你还是快走吧,这是寇将军家的公子,得罪了他,再晚点就走不了了。” 陈华拱了拱手:“多谢提醒,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打了,某便不怕,你还是早些带着你家相公去找个郎中看看吧!” 婉拒对方的好意,卖艺妇人也不再强求,转身带着女儿和丈夫离开了。 没多久,被惊动的关城守卒便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看到地上躺着一地人,而打人的竟然还没走,那小旗官气不打一出来:“哪来的乡野小子,敢在剑门关惹事。来人,全部锁了,押送关城大牢。” 陈华冷声道:“这位军爷,你不问是非便要锁人,谁给你的底气?” 第三十七章:死里求活 一个小卒在小旗官耳边耳语了几句,小旗官脸色微变:“来人,给我拿下,生死勿论!” 这句话让陈华彻底来了火气。 他可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那是一个法治社会,哪里会有人敢这般颠倒是非黑白。 虽然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到的很多事情让他三观崩塌,可大齐立国之后,他也没见过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包庇。 “谁来谁死!”陈华刷的一声抽出腰刀。 漆黑的腰刀是乞活军的制式腰刀,跟别人不同的是,这把刀是范无咎给他的,上面不是跟其他人一样刻着自己的名字,而是刻着乞活二字。 小旗官也是个不怕事的主,见状立马命令士兵将二人包围,他倒是想看看,这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能在剑门关这等军事重地,翻出怎样的风浪来。 陈华的年龄给他制造了很大的便利,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佩刀读书人,竟会有如此战斗力。 刀口上撩,一个剑门守卒手中长枪脱手,若他不脱手,他的手指会被刀削掉,没了武器,胸口被陈华一脚踹中,倒飞出去。 这还是陈华没带蒋子义的那把大刀,否则,这守卒不死也得脱层皮。 另一个士兵不信邪,闷头便是一戟,陈华处事不惊,双脚微微用力,两手举刀格挡。 长戟重重砸在刀上,全部都是上好百炼钢锻造的长戟断成两截,那士兵一脸惊讶,随后便被陈华一拳砸倒在地。 几个行商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呼道:“好!” 周围百姓没有呼喝,毕竟剑门守卒那都是他们的护身符。 为首小旗官瞪了一眼,那几个行商知趣的闭上嘴巴! 眼见一个个上被陈华砍瓜切菜一般虐,小旗官有些站不住了,大喊:“都一起上,干什么呢!” 他自己则多了几分小心,并没有跟士兵一起上,而是开始观察陈华的一招一式。 陈华的动作看上去很慢,但是出刀很准,几乎每一次出刀,都能精准的找到对方的破绽。 同时他还发现,陈华并没有伤人的心思,出刀都是对准武器,没了武器之后才会出手。 他的刀法大开大合,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武术名家的弟子,没有什么章法。 忽然,小旗官定住了。 他的目光,被陈华刀柄上那两个字给紧紧吸引住。 大齐边军几十万,名叫乞活的军队,只有一个! 他有心叫手下人停止动作,奈何这些人已经跟陈华战做一团,宰相分开他们,除非有一方倒下。 小旗官心急如焚,立马叫过身边交好士兵耳语几句,那士兵脸色微变,步履匆忙的离开大街。 半个时辰,陈华跟剑门守卒整整鏖战半个时辰,直到所有人全部躺下,他才罢手。 小旗官目瞪口呆的看着陈华,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抖,他不会上去,也不敢上去。 陈华回头给了忍冬一个得意的笑容,再看小旗官,发现他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的刀。 心知对方可能不会动手,陈华举起手中腰刀:“不知你是在看我手中的刀,还是看刀上的字?” 小旗官回过神来,呐呐道:“兄弟,我真不知你是乞活军的人,若是知道你是乞活军的人,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人对你动手。” 乞活军在大齐军队中的地位很特殊,其他地方的士兵,哪怕是京军,对乞活军也是三分艳羡七分忌惮。 对于一支在乱世中用鲜血和肉体杀出响彻天下的名头的军队,对于一帮在各地有过杀人放火经历的亡命徒,他们这些人多少有些敬畏之心。 陈华吊儿郎当道:“别介啊,这么多剑门兵被我一个乞活军的小卒子打得落花流水,你们不是应该叫更多的人来找回场子么?” 因为寇万年的缘故,导致陈华对寇清平十分厌烦,在他眼里,一个能够纵容自己侄子胡作非为的守将,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守将。 以至于,他对剑门军,也有些不满。 被他这么怼了一句,小旗官涨红了脸:“兄弟,乞活军大名威震天下不假,可你这般看不起我剑门军,是要与我剑门军为敌不成!说这种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陈华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哼,负责任便负责任,地上躺着的寇万年是游击将军寇清平的侄子。我很想知道,你们的将军知不知道他有一个敢当街强抢民女的侄子。 若是知道,你们剑门军的脸还要不要!我大齐可还有法度可言? 若是不知道,一个不察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这话当着这么多贩夫走卒的面说出来,那无异于将剑门军架在火上烤。 说实话,小旗官也不知道将军是不是知道这件事,他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这般清楚。 小旗官语结,无言以对。 这边大打出手,自然惊动了比小旗官更厉害的军官,这次来的是一个都尉。 那都尉五大三粗,却不像小旗官一般听信寇万年的屁话,而是先问周围的人事情经过如何。 有大胆的行商小意透露了些许,却不敢多说,毕竟寇万年是寇清平的侄子,天知道寇清平会不会包庇自己的侄子。 虽说大齐立国不久,政治还算清明,但官官相护的道理,大家都懂得。 特别是他们这种行商,走南闯北的,更是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之所以肯透露一些,都是因为陈华出身乞活军。 都尉没有为难陈华,而是直接让人把伤兵全部抬走,然后又让人捆了一干健仆,让人抬着寇万年前往军营。 说了几句场面话,临走前问了陈华住在哪里,还说会给陈华一个满意的交代,然后这都尉才带着人驱散人群,离开大街。 忍冬一脸担忧的在陈华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没有发现他手上这才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一个人打这么多,你真厉害。” 陈华笑眯眯的搂着她的纤腰,贼笑道:“我还有更厉害的呢!” 忍冬羞涩的捏住陈华腰间软肉,街上传来一声响彻天地的狼哭鬼嚎。 有个兄弟每天催更,两千字一章确实有些不过瘾,今天加一更 第三十八章:战争不义 这边厢陈华带着忍冬回到客栈,一心等待着他自以为迟早会到来的剑门军的报复。 另外那边,范无咎在剑门游击将军府,手持象牙筷子大快朵颐。 他身边坐着一个虬髯大汉,身板比范无咎要壮实许多,身上穿着铠甲,正笑眯眯的看着他狼吞虎咽。 就在这时,先前那个都尉回来了,走到大汉身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大汉闻言脸色微变,挥手示意都尉先下去,等范无咎吃饱喝足之后,他才笑道:“你徒弟跟你年轻的时候性格可真像,竟然直接就把我的人给打趴下了。我那侄儿着实不争气,是得好好磨一磨才行了。” 范无咎从一只猪蹄上撕咬下一块肉,嗦进口中,含混不清的道:“你弟弟当年战死沙场,是乞活军欠你们的,现在他儿子变成这个鸟样子,我乞活军上下也有责任。 不过强抢民女这样的勾当他也敢干,着实有些丢人,花点银子去勾栏里找个漂亮姐儿玩玩,也不是多伤风败俗的事,他偏偏选择抢别人的。 我说,是不是你教他的。” 大汉便是剑门关守将,游击将军寇清平。 被范无咎这般揶揄,他也不恼,笑骂道:“你这张嘴啊,就是绕不得人,我如果是那样的人,今日你会心平气和的坐在我对面吃喝? 那帮被你痛揍过的老人,谁人不知你范无咎范先生的手段,黑甲加身,必定血流成河。 哎,对了,你这次穿上黑甲,所谓何事?难不成此去京城,你打算弄得京城鸡犬不宁?” 范无咎抿了口酒,乐不滋儿的道:“亏你还记得我当年的脾气,黑甲加身,血流成河,乞活军医,遗毒千里。 这话虽然是那帮阴损的读书人口中说出来的,却也都是事实。当年我杀心很重,重到可以随时随地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现在不同了,我老了,也不想再折腾了。 此番进京,寄奴没有亲自前往,一方面是因为京城方面点名让我范无咎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北狄即将在春季来犯。 可京城的水,太深了,虽然我名义上是去治病,天知道是不是有人希望那位死掉呢?” 寇清平紧张得左右张望,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才长吁一口气:“范兄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圣上正当壮年,应该吉人自有天相,不至于这般凄惨吧!” 他不敢肯定,毕竟他不是一个大夫。 范无咎这次进京就是为了给当今大齐皇帝陛下李神通治病,李神通早年沙场征战伤了肺腑,每到阴雨天便会呼吸困难。 而今年纪大了,这方面的毛病也就愈发凸显出来。 之所以让范无咎进京,是因为京中御医根本无法根治李神通的老毛病,而范无咎的名声不仅在乞活军中,在四大边军中亦是路人皆知。 当然,在没有进京之前,他跟寇清平两人谁都说不准,李神通到底是因为范无咎医术高湛还是因为信不过京中的御医。 范无咎耸耸肩:“谁知道呢,看过才明白。” 寇清平颇为担心的道:“范兄,一切拜托你了。陛下现在可不能出事,现在京城因为夺嫡的缘故人心惶惶。这个节骨眼上若是陛下出个什么闪失,咱大齐只怕要乱了。” 范无咎抚掌大笑:“哈哈哈,乱点好啊,乱点咱们这些丘八才有用武之地。” 寇清平叹了口气道:“当兵吃粮,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想着打仗的,打仗要死人,都是身边的兄弟袍泽,谁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前一刻还跟你把酒言欢的兄弟,下一刻身首异处呢?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打仗死的很多人都是百姓,一个个父老乡亲背井离乡,被战乱所驱逐,最后死在离家的路途上,何等凄惨。 范兄便是其中一份子,难道不能理解当年乞活军那些兄弟的苦楚么?” 范无咎冷冷道:“我能够理解,就怕京中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不能理解。你知道我出身乞活军,战乱中乞求活命的人到底有多卑微,没人比我更清楚。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战争是正义的,当一些阴谋家需要利用战争达到自己目的的时候,才会有战争的发生。 手握长枪刀剑的兵卒全都是他们手中的棋子,什么时候被吃掉,以什么样的方式被吃掉没人关心。 京城内斗,你以为李神通不知道么? 他没有病发的时候变有意扶持二皇子跟太子斗,无非就是让二皇子当太子的磨刀石而已。 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冉寄奴本来早就已经入主兵部,可他为何不去? 朝堂争斗,永远都比战场上明刀明枪的干要来得阴损,他自问不是一个可以在朝堂上纵横捭阖的人,所以他选择窝在乞活军继续当他的督帅。 对我们这些从战乱中苟且存活下来的人,大齐朝廷何曾有过真正的信任! 你当我老子眼瞎不成,风林火山四大边军全部包围在乞活军周围,人数多达十多万,不就是怕乞活军跟北凉军联合起来对付齐国么?” 寇清平被范无咎诘问得哑口无言,他是大齐的将领,同时他也是一个齐人。 只不过是因为弟弟曾经在乞活军中,所以他才跟乞活军的人认识,他也在乞活军待过一段时间。 本意是劝范无咎不要乱来,没想到范无咎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 半晌,等范无咎脸上怒气褪下之后他才讪笑道:“范兄何必这么动气呢,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范兄不愿意听,我不说便罢了。” 范无咎气冲冲站起来:“话不投机半句多,本想趁机会来看看老朋友,没想到今日来错了。” 寇清平一把拉住范无咎,又是赔礼道歉又是作揖的:“范兄莫恼,范兄莫恼,是小弟不该,是小弟错了,你别生气,别生气。” 范无咎依然要走,寇清平无奈,涨红了脸道:“是不是一定要我跪在你面前认错你才肯原谅!” 这话把范无咎给留住了,他们是老朋友,范无咎了解他。 第三十九章:京都繁华 在寇清平的再三哀求下,范无咎脸色缓和下来,说话虽然依然有气,却也不急着离开了。 他们这种生死线上积累下来的友谊,得来不易,失去了就永远的失去了。 正因为他们彼此了解,所以最后两人才没有真正撕破脸皮。 寇清平后悔说那些话,因为他是太子的人,说这些话只不过是希望范无咎保住李神通的命而已。毕竟,别人不知道范无咎的本事,他却是知道的。 没想到弄巧成拙,差点连范无咎这个朋友也失去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各自的近况,最后寇清平拜托范无咎让陈华带着寇万年一起去乞活军,范无咎也很爽快的答应了,这才宾主尽欢。 回到客栈之后,范无咎没问陈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问他偷了多少银子。 陈华强辩道:“好歹你是我便宜师父,我是你便宜徒弟,拿你点银子也这么小气,至于么!再说了,我每个月的军饷都是你领了,也该给我点花销才行。” 范无咎斥道:“你小孩子家家的要用什么钱,再说了,你要钱可以找我要,不能偷。” 陈华道:“徒弟拿师父的,不算偷。” 本以为自己回嘴会让范无咎生气,不料范无咎却笑了:“你总算是肯承认我是你师父了。行,不就是点散碎银子么,都给你了。” 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弄得陈华措手不及,不过马上到手的几十两银子,也足以让他喜笑颜开。 在客栈中又住了一天,他们重新上路,前往京城。 进了中原腹地,风貌大有不同,看到的村庄多了,人也多了,偶尔入城看到的城池也大了很多。 一路上,忍冬总是发出惊呼,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北凉,基本上没机会回中原。 经过七八天的马不停蹄,总算是到了京城。 看着高大的城墙,陈华感慨良多。 龙城,在他那个世界叫北京,那也是他生活的那个时代的都城。 当然,这个时代的龙城可比陈华前世的背景要阔气,光是城墙就足有十丈高,四周有护城河,进城的百姓和商贩只能通过吊桥进入。 城墙上的砖,全部都是山上采集的巨石,一丈长五尺宽的大青石,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垒上去。 京军的警惕性比寻常戍卫地方的军卒可要强得多,天子脚下,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范无咎的黑色铠甲并未让他畅通无阻,那巡城司年轻小卒依旧让他出示通关凭证后才准许二人入内。 入城之后先进的瓮城,又走了几十丈才到达内城。 相较而言,外城的守卫比瓮城的守卫要精壮许多,便是身上的铠甲配饰,也较之前者要华丽一些。 不过日常巡查,比瓮城那边要松很多。 外紧内松的模式,既能保障皇城的安全,又能够不给百姓添麻烦,一举两得。 街上的东西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给。 就算见过江南金陵的繁华风景,陈华还是忍不住慨叹:“京都不愧是京都,在朔方城只有富商大贾穿得起的绫罗绸缎,在这里竟然比比皆是。” 范无咎面无表情道:“这也只是部分而已,京城也有见不得光的地方,那里的人,可能连吃饭都是问题。” 陈华未曾反驳,两世为人,他是知道这些的。 “闪开闪开闪开!”走了没多久,几人的兴致被一阵十分嘈杂的声音一扫而光。 陈华皱眉朝前头眺望,只见一个车队在带刀护卫的保护下十分蛮横的在街上横冲直撞,前头有护卫清路,一些来不及躲避的百姓直接被这些护卫推倒在地。 马车用的是两匹罕见的白马,马橛子上面都镶金馔玉,看上去奢华无比。 陈华忍不住咂巴着嘴道:“这什么人呐,这么大排场。” 他声音虽然不大,可也不小,走在最前面的护卫凶狠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就朝他胸口推来。 陈华挺直腰板,本意与之硬扛。 就在对方的手跟他的胸口接触的时候,他感觉到不对劲了,这护卫手上竟然带着内劲。 看样子,自己的话让对方十分不满,这是有心想要教训教训自己啊! 一阵气血翻涌之后,陈华运起内劲,用力往前一顶,那护卫竟然被他一下顶得倒退了数步。 车队的速度,也因此而放缓。 “胆敢阻拦公主銮驾,不想活了不成!”那护卫口中发出一声暴喝,拔出刀子就要动手。 因为他的举动,车队彻底停下。 身边一个护卫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跟陈华动手吃了闷亏的护卫有心要找回场子,指着陈华道:“这个小子诋毁公主殿下,胆敢拦路。” 另外一个护卫目光顿时变得阴鸷起来,手搭在刀柄上:“他怎么说的?” “他说这是谁家没长眼的恶仆,大庭广众之下,竟敢横冲直撞。”护卫说的话不可谓不恶毒,不仅把公主给骂进去了,而且还把这一干护卫都给骂进去了。 另外一个护卫也不听陈华解释,抽刀就朝陈华砍来。 范无咎双手抱胸,没有动手的意思。 陈华见状,也是恼了,这帮恶仆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这让他十分气恼。 几乎同一时间抽刀,但是陈华的速度比那护卫要快很多,护卫的刀没砍刀他身上,陈华的刀尖已经顶在了护卫的脖子上。 他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想用刀告诉对方,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欺凌的。 那护卫一动不敢动,嘴角长着的黑痣上面几个胡须在微风中抖动。 “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拦的是公主銮驾,现在还敢在京城行凶?”那护卫外强中干的威胁道。 陈华冷冷道:“众目睽睽之下,你等颠倒是非黑白,公主又如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主就能罔顾他人性命,于闹市之中纵马行凶不成!” 这时车驾中传出一个悦耳而慵懒的女声:“郭都尉,算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华撤回刀子,冷冷的看着那个护卫灰溜溜的回到队列中,然后快速消失。 第四十章:入住国公府 小小的插曲没有耽搁他们的行程,不过逛街的兴致没了,范无咎领着两个小辈直奔大将军府邸。 镇国大将军刘奉先,跟大齐皇帝李神通两人是发小,自小一起长大,李神通承袭帝位之前,刘奉先便是他麾下战将。 范无咎好像对京城十分熟悉,在七拐八弯的街道上走来走去,没多久便到了一栋豪宅门前。 不过,门前的牌匾并非大将军府,而是楚国公府。 看到楚国公三个字,范无咎心中一抽,神色复杂的看着牌匾上的字,久久不能释怀。 楚国公,楚国公,这是对刘奉先率军灭楚功绩的认可,却也是对楚国遗民的一种伤害。 门子乃是军中伤残老卒,一条胳膊断了,见到范无咎的铠甲,门子主动迎出来询问:“敢问兄台来自何处?可是找大将军有事?” 对于军中之人,刘奉先是十分优待的,看范无咎年纪也不小了,那门子以为是求刘奉先办事的,故而有此一问。 范无咎拱了拱手:“老哥客气了,劳烦老哥通禀一声,便说十年前的刺客求见大将军。” 大齐现在将军遍地走,可能够让人称之为大将军的,也就包括刘奉先在内的有数几人而已。 缺胳膊的老卒不以为意,哪怕范无咎说出刺客二字,他也不觉得危险,毕竟,这里是龙城。 而且他跟一帮无处可去的老卒都很佩服大将军刘奉先,觉得大将军那么好的人缘,不太可能有人这么大张旗鼓的前来刺杀。 缺胳膊老卒给了他们两人一条长凳,然后进院子里通禀。 没多会,刘奉先跟着他出来了。 刘奉先是一个从外表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个大将军的干瘦中年人,颚下留着美髯,两颊稍有凹陷,那双不怒自威的眸子中泛着奇异的光芒。 当他看到范无咎之后,皱眉思索起来。 印象中他好像不记得认识这么一个人,这跟他常年征战,到过的地方太多,认识的人太多有关。 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认出自己,范无咎很平静的摘下头盔:“刘大将军好生健忘,当年胸口那一剑,可是差点要了大将军的命的。” 断臂老卒瞬间变得紧张,能够活动的手握紧刀柄,随时都有动手的打算。 刘奉先脸上肌肉一抽,猛然想起一个人。 那个人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对手身边的亲卫,他最大的对手便是南楚的陈公凫。 战争也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如果那时候不是楚国老皇帝突然死去,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场战争到底会打多久,又会有多少无辜百姓在战争中丧生。 那位以身殉国的儒将身边的人也跟他一样,骨子里倔强得很。 而眼前这个看上去满脸风霜的人,竟然就是当初陈公凫一招落败自杀之后,突然之间下手刺杀他的年轻人。 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刘奉先百感交集,走下台阶握住范无咎满是老茧的手:“没想到竟然是你啊!你不是在乞活军么?怎的今日来了京城?” 刘奉先没有杀范无咎,一方面是感其忠勇,另一方面则是认为一个小小护卫没有可能对他造成太大伤害。 之后范无咎加入北凉,又入乞活军,这些事他都知晓。 只是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轻易不能离开驻地的范无咎,怎的突然进京了。 范无咎笑道:“大将军不请我进去说话?” 刘奉先猛然一拍脑袋:“啊,你瞧我这脑子,来来来,赶紧进来,跟我说说你这些年在乞活军过得如何!” 二人边走边说,聊了一些范无咎的近况,然后进了客厅,有下人送上热茶,范无咎才为刘奉先解惑:“罪将可不敢随便离开驻地,这次能够进京,乃是宫中有人要求的。” 刘奉先哦了一声:“何人?” 范无咎眯眼道:“大将军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别人可能不知道,大将军没理由不知道。 作为当今圣上最为器重的外臣,大将军一直都是圣上心中最为亲近的人。哪怕而今圣上已经子孙满堂,哪怕是二皇子殿下,都不及将军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刘奉先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我装傻充愣的功夫还有待加强,把你从漠北乞活军叫回来,是我的主意。但是我无法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能真心替陛下治病,故而才让黄公公带话,让你回来之后先来大将军府。” “大将军多虑了,无咎现在是大齐的边军,自然会为大齐效力。”范无咎十分平静,平静得有点不像话。 在范无咎来之前,刘奉先想过无数种可能,更想过这位曾经胆敢刺杀他的边军军医,甚至不会来京城。 他没有想到的是,范无咎答应得如此爽快。 事出反常必有妖,范无咎这样的态度,反倒让刘奉先有些不敢相信了。 范无咎看出他的忧虑,自顾自解释道:“乞活军的原班人马,基本上都是在乱世中活不下去的青壮,他们抱团抵抗散兵游勇的攻击,甚至替当时的中原四国抵挡北狄入侵。 某虽然不在此列,却深知战争的残酷,一旦李神通驾崩,京城势必会陷入内乱,到时候太子跟二皇子掐架,各地戍卫军和边军便会失去主心骨。 某最担心的不是北边,反倒是南边。 表面上看南楚余孽已经随着岳麓书院的灰飞烟灭而彻底消失,可实际上,南边不知道隐藏着多少想要复国的人。 只是他们现在暂时采取隐忍蛰伏的方式,只等有一天内乱开始,便是他们趁火打劫的时候。 某希望南楚能够复国,但是某不希望再看到百姓流离失所,不希望看到尸横遍野,不希望看到白骨丛生的大地。” 刘奉先直愣愣的看着范无咎,一字一顿道:“我不相信你是这样一个悲天悯人的人,给我一个信得过的理由。” 范无咎一点都不意外,人刘奉先能够在五十岁的年纪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绝非易与之辈。 他沉默了一会道:“因为大将军不让我复仇。” 第四十一章:你是何人 这个理由,比之前范无咎说的一大堆废话更容易让刘奉先相信。 尽管刘奉先并不知道陈公凫在范无咎心中的地位,但他可以想象得到,陈公凫这样儒雅的战将,对下面的人绝对不会太差。 “你暂且在府上歇息几天,宫中情况还不是很明朗,待我请示陛下之后,再决定什么时候进宫。”刘奉先一边说着,一边让府中管事给范无咎安排住处。 范无咎坐在椅子上没动:“我还有两个人要来。” “谁?”刘奉先问道:“冉寄奴吗?” 范无咎老神在在道:“一个让大将军见了目瞪口呆的人。” 刘奉先看他神神秘秘,也懒得追问,心说反正迟早得见到。 “我还得去巡城司走一遭,有人把手伸到了京军中,我得把他们的爪子剁掉才行。一切你安排便是,有什么事便找我这老家人。”刘奉先指了指那个脊背有些佝偻的老仆,很随意的道。 范无咎点了点头,随后刘奉先便带着人急匆匆的离开了楚国公府。 当年的事如果范无咎还是介怀,那他绝对不回回京,哪怕是有皇帝的圣旨,他也会抗旨不尊。 大齐朝廷虽然厉害,稽查司的人无孔不入,但他一个擅长伪装的军医,又有一身武艺傍身,想要躲过朝廷鹰犬的搜查,简直易如反掌。 他来京城,是因为他已经放下了。 当年的事各为其主,谁也不能怪谁,毕竟当时刘奉先还是很想劝降陈公凫的。只不过陈公凫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败了就败了,他不愿意苟且偷生。 跟老仆聊了几句,在老仆带领下进自己住的厢房看了看,把身上的铠甲脱下来,洗了个澡,范无咎这才去找陈华和忍冬。 找到他们的时候陈华和忍冬都在客栈中,听说范无咎要带他们入住大将军府,陈华十分不解的问:“老范,你吃饱了撑的吧?你不是说大将军是杀害南楚镇国大将军的凶手么?你难道能咽的下这口气?” 范无咎面无表情道:“过去的就过去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大将军临走之前告诉我不要报仇,我也是近两年才想明白的。 当年的战争是各为其主,怪不得任何人,要怪,只能怪这该死的战争!” 陈华点点头道:“也好,我还没去过大将军府这么好的地方呢,去看看也行。” 对信得过的人,他是一个心很大的人,对信不过的人,他则是一个疑神疑鬼的人。 这跟张道陵的教育是分不开的,那位白胡子老先生教给陈华最多的道理,便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从大将军府出来的时候老仆给了范无咎一块通行令牌,所以他带陈华进去的时候没有任何人阻拦,那断了胳膊的老卒还对他们报以微笑。 安顿好之后,范无咎便拉着老仆聊天去了,把陈华和忍冬晾在房间里。 时光过得很慢,陈华百无聊赖之下,带着忍冬在西厢房外边的院子里瞎逛起来。 占地超过两百亩的楚国公府如同迷宫一般,走着走着,两人就失去了方向。 就在他们感到已经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的时候,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寻去,绕过一座假山和两座凉亭,总算是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正坐在秋千上,身边是两个前凸后翘的丫鬟在给她推着秋千。 每次秋千达到制高点的时候,少女便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少女很漂亮,跟忍冬一比都不遑多让。在陈华见过的漂亮姑娘里面,怕是只有胭脂河上的花魁苏七七有资格盖过这少女的姿色。 不过和少女现在年纪还小,身体没有长开,以陈华的目光看,她长大之后绝对是一个不亚于苏七七的绝色。 正看得入迷,眼见软肉被忍冬捏住,他痛得轻呼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声音惊动了秋千旁边的侍女,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熟女微微扭头,凌厉的目光朝这边射来。 尽管彼此之间隔了七八丈,陈华依然能够感受到她目光中的寒意。 另外一个侍女直接把手伸进了袖子里,只有秋千上的少女什么都不知道。 年长侍女朝年轻侍女使了个眼色,一个纵越双脚离地而起,一跃便是两三丈,只见组建在地上点了几下,这年长侍女便到了陈华跟前。 “你是何人?”年长侍女目光森然的问。 陈华讪笑道:“小生与内人在府内闲逛,奈何国公府实在太大,走错了方向,以至于找不到回去的路,还请告知出路,小生不胜感激。” 年长侍女没有因为陈华的彬彬有礼而对他假以辞色,语气深沉的道:“擅闯国公府,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是你自己束手就擒,还是我来拿你!” 陈华脸色微变,依旧笑脸相迎:“这位姑娘说话未免太过蛮横了吧!不才乃是国公府的客人,只是在花园内散心,走错了方向而已。姑娘若是定要将某拿下,那尽管动手便是。” 年长侍女抽出腰间软剑就要动手,忽然发现那边的笑声没了,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眨巴着漂亮大眼睛的少女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紫藤姐姐,你又动刀动枪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好多遍了嘛!”很漂亮的少女嗲声嗲气道。 年长侍女单膝跪地:“公...小姐,奴婢打扰小姐的雅兴,罪该万死,请小姐降罪。” 少女拉起她道:“好了好了,不要什么事都下跪,我跟你说过了,出来就要好好散散心,不要总是那么多规矩。” 正说着话,她终于发现了陈华的存在:“咦...你是谁啊?你好生奇怪哦,穿着读书人的长衫,却带着武将的佩刀。” 年长侍女拦在少女前面,将软剑收起来道:“你要出门就直走右拐,不要让我在看见你,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陈华也懒得理会这蛮不讲理的年长侍女,拉着忍冬就走。 第四十二章:身份不低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少女的呼喝声:“等等,你们等等,漂亮姐姐不要走。” 忍冬和陈华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他们现在客居国公府,这女孩看上去应该是府上的家眷,擅闯的确有些无礼。 越是豪门大族,对男女之防就越是看重,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跟一个少年人相见,多少有些尴尬。 他们离开本可化解尴尬,奈何那少女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些。 年长侍女语气有些凌厉的喊了一句:“小姐!” 少女嘟着嘴巴委屈道:“紫藤姐姐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人家只是想跟漂亮姐姐说说话。她比父...父亲那些妾侍都要好看呢!” 年长侍女颇为无奈,只好温声安抚:“小姐,出门在外的,小心为上啊!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了小姐的安危,婢子不敢放纵。” 少女很失望的道:“好吧,漂亮姐姐你住在哪里?” 忍冬看了看陈华,意思是我要不要告诉他。 陈华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小妹妹,我住在国公府东面的一个小院子里,你找那个有紫金花的院子就能找到了。”看那可怜的小模样,忍冬真不忍心拒绝,只好把自己住的地方说了出来。 随后,她就被陈华拉着离开了。 实际上年长侍女紫藤的话,让陈华很是不爽。这就好比小时候去人家家里玩,结果人家爹妈来一句你少跟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一样让人来气。 重新走出国公府,又在那老仆的带领下回到东厢院子里,忍冬还在想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你说那小姑娘真的是大将军家的家眷?怎么这么可爱!大将军不都是五大三粗豹胎环眼的么?” 陈华笑道:“天知道威名震天下的刘大将军怎么会有这么可爱一个闺女,也许是那姑娘的娘长得漂亮呗。 不过这姑娘身份应该不简单,就算不是刘大将军的女儿,也是某位京中贵人的孩子,那不是咱们能够高攀得起的,不要想那么多了。” 忍冬问道:“何以见得?” “那个凶巴巴的叫紫藤的婆娘,手上功夫应该不弱,这等身手的姑娘,放江湖上可是一代女侠。如此人物,对一个半大孩子卑躬屈膝,而且做得这么自然,就足以证明这小姑娘背后有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这个大人物有足够的能量让她们俯首帖耳。”陈华有板有眼的分析道。 忍冬一脸崇拜的笑道:“真不愧是奴家看上的小男人,不过你年纪也不大,说她是个半大丫头,未免有些老气横秋了。” 陈华涨红了脸道:“我身上该有的零件一样不少,你是知道的。” 就算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陈华这般没脸没皮的话,还是让忍冬脸红到了脖子根。 等他们两个走了之后,紫藤对另外一个侍女冷声道:“马上去查,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特别是那个男的。” 年轻侍女转身就走,随后紫藤才语重心长的对少女道:“殿下,陛下命我等伺候左右,就是担心外边有人对殿下不利。殿下要来国公府,婢子没意见,但是请殿下看在婢子多年服侍的份上,不要为难婢子。”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李神通最喜欢的幼女——李幼薇。 李神通老来得女,对这个女儿自然是百依百顺,因为身体的缘故,他不得不让女儿显出共,免得受池鱼之苦。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他对自己几个儿子的脾性是十分清楚的,他的儿子,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年轻侍女查谈的速度很快,小半个时辰便回来了,在紫藤耳边耳语了几句之后,紫藤脸色稍有缓和。 这年轻人既然是大将军的客人,又是边关小卒,就证明他跟京城的人没有多大关系。 李幼薇好像猜到了她们两个在说什么似的,仰着小脸期盼的问道:“紫藤姐姐,那个漂亮姐姐是不是坏人啊!” 紫藤躬身道:“回公主的话,那两个人都是朔方边关来的,不是什么坏人。不过他们两个都是边军中的粗人,公主还是少与之有关联为妙。” 李幼薇不依了:“幼薇从小便在深宫内院生活,很少看到外人。这次好不容易父皇允许外出,幼薇只是想交几个朋友而已。 知命哥哥跟我说,一个人如果没有朋友,活着超不多等同于死亡。 你看知命哥哥每天都出去跟朋友玩,只有幼薇每天都待在这偌大的牢笼中,难道紫藤姐姐你忍心吗?” 紫藤为难道:“这...” 另外一个侍女见李幼薇这般模样,顿时心疼不已,也试探性的帮腔道:“紫藤姐姐,殿下终究是个孩子,咱们也不能太拘着她。陛下最希望的是殿下能够平安快活的过一辈子,我等虽为殿下安全着想,可也不能让殿下不开心啊!” 紫藤稍微思考了一下,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让李幼薇去找忍冬? 她倒是不担心忍冬会对李幼薇不利,而是担心在他眼中贼眉鼠眼的陈华不安好心。 不让李幼薇去找忍冬? 看着公主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又实在狠不下这个心。 正当她在心中左右权衡的时候,李幼薇带着哭腔哀求的声音传入耳中:“幼薇保证不会做任何逾矩的事,紫藤姐姐你让我去找那位姐姐玩好不好。” 玩,只是一种托词。 李幼薇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旦被外人知晓,必定会惹来不少事端。她只是希望交一两个朋友,多听一听外面的故事,仅此而已。 身为皇室子女,李幼薇无疑是十分孤独的,从小到大,她几乎从未走出过那堵高大厚实的宫墙。兄弟姊妹之间,除了不受宠的三哥会时常去看看她之外,其他几个哥哥也是在她表现出自己的能力之后才对她表示亲近。 她很不喜欢这种利用的关系,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大哥和二哥在父皇面前争宠的工具。 看到忍冬,她忍不住想要认识,一方面是因为忍冬的漂亮,另一方面则是真心想交朋友。 第四十三章:我们是朋友吗? 紫藤最受不了的便是李幼薇的哀求,无奈答应道:“好吧,不过殿下得跟婢子约法三章。” 李幼薇破涕为笑:“好的好的,别说约法三章,六章都行。” 紫藤想了想道:“外边十分凶险,就算是国公府也不例外,所以第一条,殿下必须答应婢子,不管那叫忍冬的姑娘如何问,都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 李幼薇想都没想便道:“好的。” 紫藤又道:“第二,不管这个忍冬是不是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殿下不得与之交心。皇家之人,哪怕隐瞒身份,也难免被人猜测出来。殿下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婢子承受不起。” 感觉这一点也有点道理,李幼薇又答应了。 紫藤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出第三条:“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忍冬你可以跟她交流,从她口中听一些塞北的故事,但是一定不能跟那个叫陈华的青年有过多交集。依婢子看,此人毫无敬畏之心,行事古怪,说话更是古怪,殿下小心为上。” 李幼薇满口答应,对她来说,这些条件都不是问题。 见她答应,吃过饭后,不算太放心的紫藤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去了东厢。 见白日里说要来找自己玩的漂亮女孩真的过来了,忍冬大吃一惊,有礼有节的把人迎进去,给她们搬了凳子。 李幼薇倒是一点都不见外,一见面便拉着忍冬的手叽叽喳喳的问道:“姐姐,你叫忍冬是吗?我可以叫你忍冬姐姐吗?” 这回,轮到陈华惊讶了。 楚国公府说大不大,可说小也绝对不小。 对方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看来这个小姑娘,绝对不简单。 心里将小姑娘高看了一眼,他躺在躺椅上眯眼观察着紫藤。 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紫藤并不算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惊艳万分的角色女子,反而显得十分平庸。但看她的步伐和动作,便知道她手头上的功夫并不弱。 没见过忍冬出手的陈华知道忍冬手段也不弱,可在这个紫藤面前,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忍冬走不过百招。 这毒辣的眼光还是跟着老师张道陵的时候被老师硬生生给磨出来的,他虽然不曾习武,但张道陵却是文武全才,老先生一把年纪还能把村中几个无奈单手放倒,这份武道修为,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得到的。 李幼薇比忍冬小两岁多,很自然的叫着忍冬姐姐。聊了一会之后,忍冬也觉得李幼薇很好打交道,至少她不会有那么多心眼。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别扭的便是侍女紫藤一直都坐在一边,好像生怕转头忍冬就能把李幼薇给吃掉一般。 忍冬跟李幼薇聊着漠北见闻,说的故事也是有大漠特色的军中故事,其实这些故事她都是根据宝月楼那个自称才高八斗的说书先生说出来的故事改编的。 那先生毕竟混迹于市井之中,某些用词过于粗俗,李幼薇一个大家闺秀,忍冬当然要将一些用词改掉。 时间过得飞快,时不时就能听到厅内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弄得陈华在里间心烦气躁。 “媳妇,我练刀去了,你们慢慢聊。”眨眼便到了酉时,这正是陈华练刀的时间。 这一路行来,除了跟忍冬真正有肌肤之亲的那一晚陈华没有练刀之外,其他时间不管是露宿荒野还是借居百姓家中,一到酉时他都会练刀,雷打不动。 忍冬点了点头,继续跟李幼薇说西北的故事:“冉将军不愧是乞活军督帅,一把双刃刀耍得密不透风......” 院子里面凉风习习,龙城的天气虽然比不上漠北的阴寒,比之江南,却要冷多了。 一把重达数十斤的大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砍劈毫无章法可言,速度极快,黑暗中只能看到阵阵残影。 修炼刀法配合内劲,陈华现在已经能够十分轻松的驾驭蒋子义那里抢来的大刀,不单单是如此,如果换成正常腰刀,他还能够更快。 这也是为什么寇万年身边一帮纨绔子弟跟陈华过招的时候一个照面就被拿下了缘故。 配合着范无咎给他的药,这种强度的训练根本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太大伤害。 紫藤不知何时起身来到了院子旁的台阶上,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练刀的陈华,森然而犀利。 陈华已经浑然忘我,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出现,直到出了一身汗之后,他放下刀大刀,才发现已经看呆了的紫藤。 对她陈华可没什么好脸色,穿好衣服,将大刀往肩上一扛,目不斜视的从紫藤身边走过。 紫藤收回目光,紧抿嘴唇坐回李幼薇身边,跟李幼薇一样成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说故事说到差不多亥时,国公府的人大部分都已经入睡,只剩下一些护卫在院子外来回走动。 紫藤轻轻碰了碰李幼薇的胳膊:“小姐,咱们回去吧!” 李幼薇有些意犹未尽的看了紫藤一眼,目光中满是哀求,不过她也知道时间不早了,依依不舍的跟忍冬道别:“谢谢忍冬姐姐给我讲故事,我明天再过来叨扰。” 忍冬客气道:“小姐要过来听故事,随时恭候。” 李幼薇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走着,紫藤小心谨慎的在后面跟着,没走进步,李幼薇忽然回头对正准备进入里间的忍冬道:“忍冬姐姐,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忍冬神情一滞,随即微笑道:“算。” 李幼薇闻言大喜过望,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然后继续一蹦一跳的离开。 房间内陈华将刚刚烧好的热水倒入大木桶内,木桶底部放了一些不知道什么的药材。 滚烫的水溢散出水蒸气,将房间弄得白蒙蒙一片。 从床头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吃下去,然后又放了一颗在水中,陈华这才钻进木桶中。 忍冬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过毛巾为他擦拭背部:“对不起啊,今天跟小丫头说得有点晚了。” 第四十四章:莫名其妙 陈华一把抓住忍冬柔滑的小手:“你该怎么补偿我啊!” 忍冬想要抽手,陈华却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忍冬声若蚊蚋:“师父他老人家应该快回来了。” 陈华满不在乎的道:“不管那么多,小儿女闺房之乐,他一个老头子不会瞎掺和。” 一边说着,他一边拉住忍冬的手腕,直接将眼前佳人拉入木桶中。 水花飞溅,忍冬身上的衣服瞬间湿透,所幸这并非夏天,没有露出点什么,不过那玲珑的娇躯还是被紧贴肌肤的衣物勾勒出来。 陈华邪火大盛,右手按住忍冬的后脑上,一张大嘴将樱桃小口盖住。 随即,室内一片旖旎。 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的范无咎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两个小辈办事,他很识趣的没有打扰,而是找到白发老仆,又给他收拾了一间房。 白发老仆整天都是笑眯眯的,即便范无咎提出这等无礼要求,他也只是应允,从脸上看不出喜怒。 翌日一大早,范无咎便在门口叫嚷:“臭小子,还不给老子滚起来,一个年轻人整日只知道迷醉温柔乡,像什么样子!” 陈华不耐烦的从床上坐起,上身赤条条,随便把衣服套在身上,睡眼惺忪的打开门:“老范你吃饱了撑的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范无咎嘴角勾起:“嘿嘿,小子,你不让老子好过,老子能让你好过?赶紧的,跟我去见见刘大将军。” 重新回房收拾了一下,又亲了亲尚未醒来的忍冬白皙的脸蛋,陈华这才满脸不情愿的跟着范无咎离开东厢小院。 刘奉先有个习惯,清早起来就要在自己的独院内练一趟刀,即便是战时,他也会在帅帐中练刀。 这个习惯从他从戎开始第一天,一直坚持到现在。 范无咎带陈华来找他的时候,刘奉先刚练完刀,一桶冰凉的井水迎头浇下,他打了个机灵,转身入屋换洗。 约莫半柱香时间后,一个相貌清癯的中年人文士模样的人出现在陈华面前。 说实话,第一次见威名远震天下的大齐楚国公,超一品大将军刘奉先,陈华从他身上一点都看不出军人的影子。 而刘奉先在看到陈华之后,先是一愣,然后十分自然的笑呵呵迎上来:“老范呐,这就是你的徒弟? 恩...不错,小伙子很精神,身板也不错。 可怜了个好苗子,竟然跟了老范你这个毒物了。” 一边端详着陈华,口中不断冒出赞许的话语,顺带着还伸手拍了拍陈华的肩膀。 陈华都让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讪笑着,范无咎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道:“刘奉先你可别打我徒弟主意,这小子虽然是个读书人,可怎么说也是西北乞活军出来的,是我范某人的徒弟。 你这大将军在大齐的地位可高的很,只要说一句,大把人愿意拜在你门下,你再打我徒弟的主意,小心我翻脸。 当年没有杀了你,是我没本事,大将军九泉之下有灵,若是见到我跟你如此相处,说不得得气得跳起来。” 刘奉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呵呵笑道:“老范啊,都是陈年旧事了,陈公凫有你这么个贴身护卫,是他的福气。 你没法报仇又不是你的错,哪怕现在我站在你面前,你扪心自问,你真的那么想杀我? 当年各为其主,他是楚国大将军,我是齐国大将军,战场无情,谁都怨不得谁。 只是陈公凫为人太过刚烈,竟然宁死也不愿与我并肩作战,可惜了一代英豪。” 听二人的对话正纳闷的陈华,听到刘奉先这么说之后,顿时就释然了。 也许范无咎心中复仇的想法依然没有断,但是他现在背后站着一个三万人的乞活军,他不得多许多顾忌。 随着时间的推移,范无咎心中复仇的心思渐渐转淡,现在他跟刘奉先之后,已经不再是当初水火不相容的状态了。 范无咎哼哼道:“懒得跟你说那么多,我的弟子带给你看了,以后你在京城多照顾照顾他。要是让我听到他受欺负,我非把你这劳什子楚国公府给砸了不可。” 刘奉先嘿嘿直笑,拍打着干瘪的胸膛道:“你放心,你徒弟就是我徒弟,如果他在京城受欺负,那就是骑在我刘奉先头上拉屎。” 随后,刘奉先命人请两人去偏厅喝茶,奈何范无咎好像心里有气,直接就甩手走了。 陈华想跟着走,却被刘奉先给一把拉住了:“你师父就这臭脾气,甭理他。来来来,陈华是吧,某带你看样好东西。” 陈华满脑子都是糊涂账,根本搞不懂这个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的大将军,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稀里糊涂的跟着刘奉先,竟然进了国公府珍藏兵器的阁楼,刘奉先指着一排排或有缺口或生锈的兵器道:“你瞧瞧,这些都是某多年征战的战利品。 来来来,你看看,喜欢哪件兵器,就将它送给你。” “这...”陈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刘奉先会对自己这么好,至少表面上看,他对自己很好。 刘奉先故作不悦:“沙场厮杀汉,怎的这般婆婆妈妈。你自己不选,某替你选,听老范说你擅长使刀,某这里有当年从一位无边战将手中夺来的断刃一把,某便将此物送与你。只希望将来某日,你能带着此刀,扬我大齐国威。” 说完也不等陈华拒绝,就走到一个铁架子面前,将放在最顶层的一个锦盒拿了下来。 打开锦盒,是一把寒光闪闪的断刀,刀只是刀尖位置断了,饶是如此,依然看得出这是一把难得的好武器。 刘奉先不动声色的将盒子上贴着的小纸条攥在手心,自夸道:“你可别想看此刀,当年为了将之弄断,某可是往上压了万钧巨石的。” 陈华心中巨震,万钧巨石是什么概念?这刀竟然这么好? 拿起刀,刚入手,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感觉通体舒爽,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刀锋竟然发出破空声。 第四十五章:不杀之恩 拎着刀舍不得放手的陈华忍不住赞了一句:“好刀!” 他对兵器没有特殊爱好,只不过从戎以来,用的一直都是刀,所以对刀习惯一些。 可手中这把刀,轻重合适,不仅适合砍劈,还能用来直刺。刀身长四尺,算是一把长刀。一般来说长刀不好施展,需要的力道和技巧都比单刀要强。这把刀断了的刀尖,无疑弥补了长度上的缺陷。 见他满意,刘奉先呵呵笑道:“可以可以,你要是觉得不好看,可以让人稍微加工一下刀尖。这刀乃是千年玄铁打造,是当年铸剑大师无名氏的杰作。” 陈华心中虽然喜欢这把刀,却疑窦丛生。 他不认为刘奉先有对自己这么好的理由。 一把千年玄铁打造的刀,还是当年铸剑大师无名氏的杰作,这等宝贝,放在市面上那是天价。即便已经残破,也会有人争相抢购。 一件这样的好东西,刘奉先竟然连眼睛都不眨就能给自己,这不得不让他怀疑。 刘奉先看出他的担心,揽住他的脖子一边朝外面走一边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一个堂堂的超一品大将军,没来由对你这边关小卒这般上心,你摸不着头脑是正常的。 实话告诉你,第一次看见你就有一种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对你这个人,而是对你身上的那种气势。 你天生便是一个行伍之人,哪怕你外表看上去再桀骜不驯,再放荡不羁。一旦把你放在战场上,你便是一个能拼命搏杀的天才。 再者,当年范无咎刺杀我,如果他的剑尖往左偏半寸,我这条老命,可能就没法在京城折腾了。 陈公凫是个英雄,是个豪杰,可惜脑子不好使,转不过弯来。 好在范无咎现在脑子转过弯来了,这也算是我这么多年明知他在乞活军却未曾找他报复的一点回报吧! 你是范无咎的徒弟,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把你从金陵繁华富庶之地弄到西北苦寒之地,但我清楚,有朝一日,大齐军方,你必是一方巨擘。” 陈华表面上真的做到了宠辱不惊:“服章自问没有经天纬地的才能,所思所想无非便是在金陵那个叫白马村的地方当一个教书育人的先生,有幸能够培养出几个进士自然是好的,若是培养不出,满足温饱也不成问题。 阴差阳错之下去往西北,才刚进军营就被范老头看上,一通地狱式的折磨,然后莫名其妙成了老范的徒弟。 这个徒弟是他认为的,我并没有承认。 然后来到京城,又有威震天下的上将军赠送宝刀。 这一切,在服章看来,宛如一场春梦。” 刘奉先哈哈大笑,手却松开了:“你小子揶揄人的本事可比你那师父要强多了,范无咎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你小子这嘴可比范无咎的刀还厉害。 我知道说那些你不相信,换成任何人,恐怕都不敢相信,才见一次面的大人物竟会对自己青眼相加。 你知道我的身份么?” 陈华狐疑的看向刘奉先,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刘奉先傲然道:“世人皆知我刘奉先是战功彪炳的一代大将,更是被某些没有风骨的读书人称之为大齐的脊梁。不管是军中小卒抑或是戍边将军,对某或多或少有三分畏惧。 可以一点都不夸张的说,便是当今圣上的几位皇子,在某面前,都不敢太过放肆。 某乃圣上潜邸之臣,又有从龙之功,更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可是你,却并不怕某。” 陈华淡淡道:“莫不是将军觉得有人畏惧是一件好事?如果是这样,那小子怕你便是。” 刘奉先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有趣有趣,你小子端是有趣。某也算是阅人无数,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这样一个有趣的小辈。 对了,你师父说你从戎之前还是个读书人,有没有想法留在京城,考取个功名?” 陈华笑道:“大将军这算不算是在挖我那便宜师父的墙角?” “当然不算!”刘奉先一本正经的道:“你是大齐子民,不管你之前是楚国还是秦国人,你现在都是大齐子民。 某让你考取功名,是给大齐百姓谋福利,可不是一己私利。” 陈华婉拒道:“还是算了吧,怎么说老范也在我身上下了心血,若是不在边关苦熬几年,对不住他的栽培。 若是有朝一日小子能够离开漠北,或许会去考个功名。只怕到时候先生教的都忘得差不多了,反而让大将军失望。” 刘奉先的话他不是没有心动,而是不敢心动。 对方的态度已经让他的头脑有了本能反应,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算刘奉先说得天花乱坠他也不会相信,哪怕刘奉先说出来的理由是真的。 乱世中生存数年的求生本能,告诉他不要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是的,对于他而言,刘奉先,现在就是一个陌生人。 走着走着,刘奉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陈华聊着有的没的,从表面看,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但是陈华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通过自己的嘴巴,说出一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即便,他知道的并不多。 “对了,大将军可有女儿?”陈华突然想到那个水灵的小姑娘,忍不住问了句。 刘奉先干笑道:“小兄弟可能有所不知,刘某虽然身居高位,家中却没有子嗣,唯一的女儿也在两年前因病去世了。小兄弟为何有此一问?” 陈华十分尴尬的道了歉:“见谅!小子是觉得奇怪,昨日有个小姑娘,约莫十四五岁,在东厢院子里待了半天。小子还以为是大将军的家眷,故而有此一问。” 刘奉先一脸狐疑,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猛地一拍手掌:“哦,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那小丫头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你小子能认识她算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作为长辈,某劝你一句,那丫头你最好多巴结着点,对你以后有莫大好处。” 第四十六章:陈华的刀 陈华感到不解,不知为什么要跟这个小姑娘打好关系。 可不管他怎么问,刘奉先都三缄其口,只是透露出些许消息,便什么都不肯说了。 最后两人分开,陈华也没能从刘奉先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 回到东厢小院,小丫头李幼薇已经早早来到,正看着忍冬坐在椅子上绣花。 小丫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忍冬聊着天,忍冬一边做女红,一边时不时跟小丫头说几句话。 本来十分放松的侍女紫藤在看到陈华的身影之后立刻绷直了身体,双目不停在陈华身上逡巡,两手也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陈华有些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 回到屋内,将蒋子义的那把大刀拿出来,和手中没有刀鞘的断刃一磕,他没敢太用力,生怕把断刃给磕坏了。 毕竟这刀虽然是刘奉先口中的宝刀,却不知道在盒子里待了多少年,陈华对它的锋利程度,多少还是有些怀疑。 这一磕之下,陈华傻眼了。 看上去锋利的大刀被磕出来一个小口子,朴实无华的黑色断刃则依旧刀口平整。 要知道那把大刀的刀锋可并不薄,采用的也是上好的百炼钢,没想到竟然被一口不起眼的断刃给弄断了。 有些肉痛的看了大刀好几眼,最终陈华还是把大刀给丢到了一边。 感受到宝刀的锋利,他就很想试试宝刀的威力。 在屋子里自然是不适合练刀的,院子里倒是可以,奈何有紫藤等人在。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院子内练刀。 断刃虽然看上去比蒋子义的大刀要小,可是它的重量却一点都不比大刀轻。 握在手上,有一种握着大刀一般的感觉。 这也是陈华已经习惯用大刀练刀才有本事提着断刃挥舞,换成另外一个人,只怕没动几下就会胳膊酸痛。 刀影在空中密不透风,连陈华的身影都看不太清楚。 他的四周都是刀光,这让在一旁观看他练刀的紫藤以为自己眼花,还伸手揉了揉眼睛。 小丫头李幼薇也看得目瞪口呆,看陈华的目光也不再那般冷漠。 一套刀法练下来,陈华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他不避讳的撩起衣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低喝道:“舒服!” 正巧这个时候范无咎从外面进来,看到陈华手中断刃他身体一滞,目光紧盯着断刃。 紫藤则一脸敌意的盯着范无咎。 陈华回头的一瞬间,范无咎瞬间收起惊诧的神色,面无表情的问:“哪来的刀?” “刘大将军送的。”陈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挠着脑袋,把刀递给范无咎。 范无咎没接刀,淡淡道:“刘奉先送的刀可是好东西,好好利用,这宝刀在你手上,你就得发挥它的作用,不能堕了这把刀主人的威名。” 陈华奇道:“你认识这把刀之前的主人?他是谁?” 范无咎看都不看陈华:“不认识,只不过刘奉先给的东西,又是断了刀尖的刀,十有八九是他在战场上获得的战利品。 沙场厮杀汉,能够在战死之后兵器被刘奉先这等身份之人收藏,又岂是寻常之辈。 为师倒是很想认识这刀以前的主人,只可惜人已经死了,要问是谁的兵器,怕是只能问刘奉先。” 陈华掂量着刀,简直爱不释手:“管它以前是谁的刀,反正现在是我的刀。” 紫藤眼中泛着奇异的光芒,贝齿轻咬嘴唇,身子斜靠在柱子上,似在思考。 陈华跟范无咎聊了几句,范无咎便说:“明日我要出去一趟,什么时候回来暂时还不清楚,你且在...” “敢问可是乞活军范先生当面?奴家有几句话想跟先生说,还望先生能够抽出些许时间。”紫藤正好在这个时候考虑清楚,走过来打断了范无咎的话头。 范无咎并不认识眼前的姑娘,脸上略带狐疑的问道:“这位姑娘是...” 他还以为紫藤是刘奉先府上的丫鬟,有些没弄明白为什么一个丫鬟知道自己的身份。 紫藤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范无咎狐疑的跟着紫藤到一边,然后紫藤开始低声跟范无咎说着什么,只见范无咎是不是凝眉摇头,是不是又不停点头。 一会之后,两人聊天完毕,紫藤冷漠的从陈华身边飘过,范无咎则接着之前的话头继续道:“刚说到哪了?哦,你且现在国公府叨扰几日,若是我的事短时间内办不好,会遣人知会你。 忍冬便留在国公府,刘大将军自然会代你照顾家眷。 西北苦寒之地,待在宝月楼这种地方还好,军营的确不是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能待的地方。 你回西北之后直接找白武安,若是他还没回去,你便找冉寄奴,边说是我说的,让你上战场。 你手中宝刀,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会给你带来不少便利,但终究只是器物,你不可荒废了武道,勤加练习,药物我放在褡裢里头,够你用几年了。 记住,这次回去之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保住自己的命,才有可能让为师将来用的到你。 尽量多的立军功,为师能不能从京城这个大牢笼里面走出去,就看你们师兄弟的了。” 听范无咎的口气,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陈华一颗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这老范头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次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他正要开口询问,范无咎摆了摆手,眼神示意他隔墙有耳:“事涉宫闱,不便细说。为师不会有生命之尤,顶天了便是没得太多自由罢了。倒是你,等你师兄刑昭回来之后,你们两兄弟要通力合作,不可内讧,记住,尽快建立更多军功。” 说完,他也不给陈华询问的机会,转身便走。 陈华站在原地好一阵,都没有回过神来,脑袋里满满的都是问题,都是没人能够解答的问题。 接下来一整天,他都闷闷不乐的,满怀心事的样子让忍冬看了心疼。 第47章 回营 早早的把缠人的小丫头打发离开,忍冬心疼的握着陈华的手。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那种无声的安慰,对陈华来说,是最大的鼓舞。 一直到夜深了,陈华也没有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连续几日,他都满怀心事,只不过跟忍冬的交流稍微多了些,同时也说了师父范无咎的意思,对此,忍冬一开始并不同意。 不过在陈华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分析了半天之后,忍冬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西北苦寒之地有多艰苦她不是不知道,军营之中出现女眷按大齐律例,是要挨五十军棍的。 五十军棍砸下去,一个铁打的壮汉都得废掉,更何况陈华不过是个不算十分壮实的年轻人。 几日之后,范无咎没有回来,刘奉先带着一个包裹来到了东厢小院。 陈华神色黯然,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问:“大将军,可是我师父出了什么事?” 刘奉先一脸懵然,随后哑然失笑:“你这是想哪里去了,你师父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给一个身份十分特殊的人治病。 短时间内,他是没法回来了,他让我告诉你先行回漠北,马上就会有入春的大战,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 他还说不用担心他的安危,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的安危就行了。 这个包裹里面的东西是你师父让我交给你的,白色瓷瓶里的药给你,练功之后用来泡澡,黑色瓷瓶内的药转交给冉督帅。” 刘奉先的话让他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大将军,什么人的治疗这么隐秘?”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年轻人,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够跟你师父说的那样,靠军功便能在朝堂上立足,到时候你想要知道什么,都没人敢拒绝你。”刘奉先话语中带刺,好像不太相信范无咎的话。 陈华不以为意:“大将军不相信的话,拭目以待吧!” 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小卒,人家轻视他是很正常的,毕竟刘奉先这么多年从戎,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刘奉先又道:“对了,里面有两封信,一封交给冉闵,另外一封,你可以给冉闵转给你师兄刑昭,也可以自己交给你师兄。” “哦!”陈华点点头,把包裹往肩上一扛:“既然这样,那小子先行告辞了。” 刘奉先叫住他道:“这么急干什么,在京城多玩两天再走,反正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 陈华婉拒了他的好意:“京都虽是繁华地,奈何此处非吾乡。大将军好意小子心领了,小子也是见识过金陵风光的人,京都这边的风景,待他日凯旋再看也不迟。” 刘奉先的话让他深刻的意识到,一个一无所有的读书人,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卒子,是不会有任何人重视的。 即便的身后的靠山再大,即便你的潜能再大,在没有成为真正的上位者之前,你什么都不是。 他心中没有任何愤愤不平,没有任何怨怼之心。 临走之前,陈华只是嘱咐了一句:“贱内还请大将军代为照顾,若是他日某回京贱内有任何闪失,莫说您是大将军,您便是天王老子,小子也会用手中的刀,亲自割下你的脑袋。” 刘奉先愣在当场。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不曾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了,更何况现在说出这种话的,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摸了摸鼻子,刘奉先自语道:“莫不是这小子看出了什么,竟是如此大胆。” 的确,陈华就是吃准刘奉先现在不可能杀了自己,自己说一些过分的话,对方也不会太过在意。 所以他才敢这么跟刘奉先说话。 要是换成他还在金陵当教书先生的时候,这么一个战功彪炳的大将军站在面前,他的态度绝对是唯唯诺诺的。 在乞活军中逐渐放开心扉露出本性,他的防人之心虽然还有,却远没有之前那么浓烈了。 要知道当初的时候,陈华可是一个疑神疑鬼的人,白马村只要有陌生人来,他就觉得是来害自己的。 马不停蹄的在官道上奔驰,出了剑门关,官道便不再平整,有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更是连官道都没有,只有一条商队走出来的便道。 即便如此,陈华依然是策马狂奔。 如今他的身体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孱弱书生的身体,在这么强烈的颠簸之下,依然有些受不了。 九天疾驰,在第十天的傍晚,陈华总算是到了乞活军驻地。 回到熟悉的营房内,发现几人都在,陈华有些纳闷的道:“你们今天都不用练兵?” 这些人都是教习,除了正当休息时间,他们基本上每天都要练兵。 蒋子义笑道:“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哥哥还挺想你的。哎...我的刀呢?” 陈华不好意思的道:“对不住啊,这一路疾驰,刀让我扔京都国公府了。” 蒋子义倒也没太在意,顿时惊讶道:“啧啧,国公府?不错啊!你小子这回算是跟着范先生进京长了见识了。 刀你没带回来不是事,不过记得,得空去朔方城的铁匠铺再给我打一把。” 冷面判官谢绝也道:“蔣兔子可是把那把刀当成宝贝的,被你给顺走了,还能这么大方的让你还一把,你小子福气不浅哦。” 几个人将陈华团团围住,陈华没好气的推了谢绝一把:“谢公公你再敢寒碜我,小心我真的让你变成公公。 行了,不跟你们说废话了,我还得去督帅那边禀报呢!” “啧啧,你这小子也真是牛,才这么点的功夫,就能直接面见督帅了。”几个人打趣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几个月没见的缘故,以前在乞活军的时候看到就烦的教习们,现在在陈华眼中格外可爱。 将该交给冉闵的东西全部交出去之后,没在帅帐多做停留,陈华便回了营房。 是夜,一群人喝得酩酊大醉。 喝酒是军中大忌,唯独在乞活军敢死营的死字营是个例外。 第48章 刑昭归来 接下来十几天,陈华每天不是练刀就是练刀,用范无咎留给他的药疏通筋骨,武道修为突飞猛进。 跟敢死营的兄弟也相处十分融洽,时不时喝点小酒,酒量也是蹭蹭的往上涨。 眼看北狄春能武。本想你若是在西北待不住,怎么的也得把你弄回来,现在看来,不用了。” 自语完毕,他拍了拍手掌,从房梁上跳下来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殿下!” 玉面公子头也不回:“小许,你一直说跟着我没什么事干,今日我就交给你一件事。” “请殿下吩咐。”名叫小许的年轻人眼中划过一抹异色,十分恭敬的道。 玉面公子道:“明日我会找个由头让你去西北,你进入乞活军之后肯定会先进敢死营,我要你去保护一个人。 此人姓陈名华,字服章,乃是鬼谷先生的关门弟子。 记住,哪怕是你死了,他也绝对不能有半点事,否则,你就不用回来了。” 年轻人很讶异,但他没有多问,他知道玉面公子这个级别的人物,并不喜欢下面的人瞎打听。 玉面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齐皇室的三皇子,姓李名封,因为母亲的出身不是很好,故而李神通并不是很看重他。 在夺嫡的热门人选太子和二皇子眼里,这个三皇弟,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纨绔子弟而已。 李封见小许露出纳闷的表情准备离开,笑着解释道:“这个人便是年前我让稽查司的人配合调查的读书人,没想到我将他送到西北苦寒之地,这个读书人竟然有这等造化。 不出意外,他很有可能成为乞活军下一任督帅的有力竞争者,所以这个人不容有失。 我瞒着许叔把你弄到身边,本不想你去危险的地方。 但我知道你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乞活军大有可为,你若有本事,他日大齐军方,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小许十分感激的单膝跪地:“定不负殿下之托!” 他对三皇子李封是十分感激的,这个只有姓没有名的年轻小伙子,是禁卫军大将军许破虏的私生子,他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叫做许诸侯。 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方诸侯,而不是一个母亲被人抛弃之后中沿街乞讨的小乞丐。 第四十九章:大战在即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一个多月过去了,春天已经来临,变暖的气候将红柳树上的新芽彻底催发出来,沙漠里面的胡杨树也催发出新芽,大雪消失一空,到处都是被雪水滋润的绿色植物。 风,不再如刀割一般席卷大地,而是变得柔和顺从。 大地浸泡在湿漉漉的泥水之中,疆场上一片泥泞,每日却依然有两个不知疲倦的身影在校场对着一堆巨石较劲。 乞活军的气氛变得紧张了不少,几个教习每天的任务也变得繁重起来,基本上每天回来,他们这些教习都累得半死。 不过跟往年相比,蒋子义等人要轻松不少,因为这次的犯人如果不听话,也不用他们花力气去揍,只需要指指校场角落较劲的两人,那些犯人便会听话很多。 每天都有前沿探子带回情报,每天都有关于草原上的消息传过来。 “报!” “报!” “报!” 这样的声音,每天都会在帅帐周围出现。 这日,陈华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挑衅似的朝刑昭扬了扬脑袋,提着那把断刃就走出了营房。 刑昭紧随其后。 走到半道上,一个步履匆忙的探子一下将陈华撞开,自己也倒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两只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脸都涨红了,愣是没能爬起来。 刑昭的反应比陈华快了一步,他疾走过去扶住探子,二话没说抱着探子就朝帅帐奔。 陈华也跟了上去。 进了帅帐,给探子喂了两口水,探子已经等不及了,语气急促的道:“禀督帅,最新密报,北狄以烛龙为首的七大部落联合,意图侵犯我大齐西北边境。 此番合计出兵七万,均为骑兵,控弦之士多达五万,还请将军早做准备。” 冉闵的双眉紧紧拧在一起,走到沙盘旁看了看,心思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看来,是一场硬仗!来人,传令下去,命所有暗哨往前推进二十里,所有明岗再无轮休,乞活军上下进入紧急备战状态。”过了一会,冉闵自语半句,马上大喝道。 帐外亲卫听清之后,连营帐都不进,便前往各营宣布军令去了。 “把人带下去,你二人过来。”又有人将那个累得半死的密探带了下去,然后冉闵对陈华和刑昭道。 陈华和刑昭走过去,冉闵指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标识道:“你们看,这一仗怎么打?” 他这么问,未尝没有考校的意思在其中,要知道他麾下可是有参军和参谋的,这种大战,问两个没有寸功的小卒,实在太过儿戏。 尽管冉闵答应了范无咎在信中请求,但他毕竟是一军主将,三万乞活军的命,可比陈华和刑昭之间的意气之争,要重要得多。 刑昭眼睛紧紧盯着沙盘,半晌才道:“督帅,此番北狄率众而来,是除了四年前那次人数最多的。 我大齐在漠北陈兵十余万,且不说有我乞活军居中正面与之交锋,左翼右翼分别为疾风军和炽火军。更有盘山军和长林军在后面策应。 前方乃是峡谷,同时通过的人不会太多,北狄人向来仰仗的便是骑兵的速度,只要我们不让他们翻过峡谷,他们的优势便无法施展。 所以卑下认为,该在峡谷位置许以重兵,只要不让北狄人越过峡谷一步,我乞活军和身后的朔方城便是安全的。” 中规中矩的回答,没有让冉闵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微微颔首,随后便将目光投到了陈华身上。 陈华摸着下巴指着一块高地旁边的平坦位置问道:“敢问督帅,此处是...” 冉闵道:“此处乃是野牛湖,在我军驻地西北三十里的位置,湖很深,加之现在雪水融化,草原上的蛮子想要淌水过去,几乎不可能。” 陈华见他会错意,笑着解释道:“督帅误会了,小子不是这个意思。 七万骑兵,人吃马嚼的,可是需要不少吃食的。北狄人入侵之时喜欢带牛羊当吃食,主食乃是面饼。 不管是牛羊肉还是面饼,他们吃饱肚子之后都是需要喝水的。 方圆两百里之内,适合扎营的地方只有野牛湖一处。某倒是以为,应该在此处设重兵,断了他们的水源。 哪怕是重兵把守之后依然不能阻挡,我们也可以下毒,让北狄人有来无回。 没有水源,北狄人便是来三十万,我乞活军也不惧。 峡谷位置,可以设下陷阱,来一个请君入瓮。 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让北狄人摸不着头脑,咱们就可以趁火打劫。” 刑昭马上反驳道:“那我们喝水呢!你知不知道,乞活军和其他四大边军,所有的水源都是来自于野牛湖。 北狄人没了水源,我大齐边军同样会没了水源,可能还要连累朔方城内的数十万百姓没了水源。” “运!”陈华十分笃定的道:“趁着现在北狄人还没有大肆兴兵,我们可以往城内运水,将运来的水全部都储藏起来。 还有,朔方城中富户,一般都有藏冰的习惯,一个浓冬,他们应该在冰窖内藏了不少冰块,哪怕是现在去寻找冰块,也还来得及。” 冉闵微微颔首,依旧不置可否。 随手一挥,就让他们两个离开了,也没夸奖谁。 不过可以看出,他对陈华的建议,还是颇为意动的。 陈华这也算是利用到了前世的知识,一个人不吃饭能够活七八天,可是一个人不喝水,却顶多能够活三天,理论上来说,只需要储备一旬的生活吃喝用水,便可以让北狄不战自退。 等两人走后,冉闵军帐中帷幕后走出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他嘴角挂着微笑,朝冉闵不住点头。 冉闵也笑道:“先生怎么看?” 那山羊胡老先生很高兴的道:“想不到这军中的小卒,竟然还有人能够与老朽不谋而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 那刑昭中正平和,跟无咎一样,不愧是无咎一手带出来的人,就是脑子有点不够用,顶多是个将才。 那叫陈华的小子可一点都不像是无咎带出来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帅才呀!” 第五十章:北狄兴兵 在陈华和刑昭没有来之前,一项工作已经在冉闵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那就是从野牛湖运水。 其实在冬天的时候,冉闵就让人储藏了海量的冰块在冰窖中,以备不时之需。 不得不说,冉闵的战略眼光,还是很强的。 而他的眼光强还放在一边,一切决断,最终却是掌控在这个名叫水镜先生的老者手中。 乞活军这边紧急备战的同时,那边草原上也气氛紧张。 烛龙部族长的大帐内,烛龙部首领阿克台坐在跪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只油乎乎的羊腿,狠命的撕咬下来一大块:“今天叫大家过来,是想要告诉大家,这次出征,大单于亲自来了口讯,告诉我们,如果能够拿下齐国的朔方城,我们七个部落就能够得到最肥美的草原。 这一次七万人,我烛龙部出兵三万,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不能成功,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前方探子发现朔方城没有什么动静,很典型的外松内紧,不容小觑。 冉闵这个人,大家都是有一定了解的,他善用兵,喜欢用毒计,朱赫闵、阿里布,你们突厥部和鲜卑部要负责正面对抗两万乞活军。 其他部落,分别对付风林火山四大边军,务必在短时间内拿下朔方城。” 阿克台吃得津津有味,说的话也很干脆,可听到他安排之后,朱赫闵和阿里布两个大头领,脸上却只有苦涩。 七大部落是听命于大单于调配的,可是可敦大人却掌控着其他的部落。这七大部落里面,就朱赫闵的突厥部和阿里布的鲜卑部,依然在摇摆不定。 他们没想到,这次本来是想趁着这次春战好好捞一笔,没想到阿克台竟然想让他们充当敢死队。 此番七大部落精锐尽出,一旦吃了败仗,他们七大部落就会一蹶不振,到时候可敦便可随时随地收拾他们。 阿克台让突厥和鲜卑充当开路先锋,面对大齐战斗力最为强盛的乞活军,未尝没有保存自身实力的意思在其中。 “怎么?你们两个不乐意?”阿克台故意问道:“在座这么多族长,谁不巴望着能够跟乞活军正面作战,一雪前耻。你们如果不愿意,可以把你们的兵将抽调一般出来助力中军,自己去侧翼吧! 不过到时候分东西的时候,你们可不要嫌少。” 朱赫闵在心里谩骂不已:该死的朱克台,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阿里布却点头称是:“阿克台,多谢你的慷慨,草原之神会保佑你的。你放心,如果能够拿到最多的好处,我们鲜卑部绝对不会忘了烛龙部。” 跟自己同进同退的兄弟都这么说了,朱赫闵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勉为其难的答应正面进攻。 一场晚宴在表面上和谐的氛围中结束,因为阿里布答应太过爽快的缘故,朱赫闵离开的时候没理他就走了。 是夜,华灯初上,营地里到处都是火光,牛羊时不时在圈里发出些许躁动不安的声响。 朱赫闵坐在床上心神不宁,一只手塞在床上美人怀中,揉搓着某处柔软的所在。 这女人很漂亮,是三年前他参加那次大战的时候从中原掳掠来的,朱赫闵对这个女人一直都不错。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女人漂亮,而且还因为这个女人很聪明。 这也是为什么朱赫闵不顾家人的同意,一定要将这个女人当做娘子看待的缘故。 “阿郎是不是心里头有心事?怎的如此闷闷不乐的?”女子很温柔,爬起来下巴搁在他肩上道。 朱赫闵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唉...本来想一直都保持中立态度,没想到已经被阿克台当成了眼中钉,这次我们突厥部出兵一万,差不多把家底都掏空了。 可是阿克台让突厥部和鲜卑部充当开路先锋,正面面对齐国的乞活军,这次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女子身子柔顺得宛如一条美女蛇,两条胳膊缠着朱赫闵的脖子,嗲嗲的道:“夫君为何不想想其他门道呢! 阿克台本就跟你不合和,当年因为战利品的事你打了他一个巴掌,他一直都怀恨于心。 这次出征,让你和阿里布充当开路先锋,简直就是让你们去找死。乞活军的战斗力奴家十分清楚,那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 不管是不是大单于的意思,这一战,都不能打。” 朱赫闵瞪大眼睛:“哦,依你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女子淡淡道:“如果他们一意孤行,大不了就是投靠大齐。现在大齐富有四海,中原四国已经差不多统一,除了一个凉国半死不活的拖着之外,其他两国早就已经没了。 我们的草原离大齐的位置是最近的,如果大齐北伐,那么第一个受到冲击的便是我们。 阿克台既然不让我们活,我们又何必顾虑他们的死活呢!” 朱赫闵一把将女子推开,寒着脸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狼神的儿子,这种意见,以后你不要再提。” 女子被他一把推倒在床上,却并没有生气,粉面含春的看着他,惹得这个草原汉子一腔无名之火。低吼一声,朱赫闵直接扑了上去。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给朱赫闵送来一封信,信上的内容让他看了胆战心惊。 这封信是他最坚强的盟友鲜卑部阿里布送来的,信上说他已经跟大齐军方联络过,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朱赫闵一起投靠大齐。 朱赫闵气得够呛,将信件撕了个粉碎,然后又不放心的放在炉火上烧掉。 上午,一切准备就绪,北狄一万八千的先锋军出发,清一色的骑兵,一动,就差点没将大地踏裂。 轰隆隆的铁蹄声在草原上极速前进,地上的泥浆被溅起人高,所有骑手面带杀气,手中弯刀早已磨得锃亮。 离乞活军大营两百里外的草原上,一个汉子趴在地上用耳朵聆听着马蹄声,没多会便站起来,跨上战马,朝营地位置狂奔。 大战,即将爆发! 第五十一章:按兵不动 大齐承平四年三月己巳,北狄兴兵来犯,先锋部队驻军杀虎口外。 连续七日过去,北狄人都没有发动进攻的打算。 让守军感到奇怪的是,这次北狄人并未进行试探性攻击,而是在杀虎口外的空地上安营扎寨,看样子似乎是想打持久战。 当然,不管是冉闵还是下面的军官,都不会认为北狄人会愚蠢的在敌人家门口跟人家打持久战的。 离大齐边境最近的一个部落,快马加鞭疾驰也得一天一夜才能过来,如果是赶着牛羊和草料,那就得上七八天。 这种对大齐来说不算漫长的补给线,对北狄人来说,却十分漫长。 每天人吃马嚼的,得花费不少粮草。 “我艹,这狄人都到了我们家门口了,这么干看着可真不是个事,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难受得紧。”蒋子义拍打着瘦弱的胸膛,一脸焦躁的看着远方,口中叼着的青草梗已经被他嚼成了碎末。 谢绝双手抱胸,怀中卡着一把腰刀:“你如果着急的话可以现在带着你的人冲下去看看,不过你的人里面不能包括我,我可不想过去送死。” 蒋子义闻言气得够呛,刚要回嘴反驳就听陈华道:“这还只是狄人的先锋部队,他们不动手也就那么几个原因。要么就是狄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他们想要吸引我们攻击,然后埋伏在暗处的人再围剿。 要么就是这狄人的先锋将军没有脑子,觉得这么挑衅我们会对我们造成实质性伤害。 要么...” 蒋子义问道:“要么什么,你倒是说呀!” 谢绝也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似乎很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就连一直不太合群的刑昭都慢慢靠近他身边,想要听他的高见。 陈华站起来道:“要么,便是他们内部不和,这次春猎,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第三点猜测你们如果想知道真相,大可以问我的好师兄,他从草原回来,对此最清楚不过。”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挪到了刑昭身上。 刑昭很冷漠的瞥了众人一眼,没说话,直接就走了。 蒋子义看着他的背影已经远去,这才朝刑昭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啊呸,什么东西,自以为是。” 谢绝再次怼了一句:“蒋兔子,你如果有本事当着刑阎王的面说这句话,我跪下来给你舔靴子。” 另外两个教习起哄道:“别说舔靴子了,就是让我洗干净等你都没问题。” 蒋子义阴测测道:“你们现在就得意吧,今儿晚上睡觉小心点,别身上少点零件都不知道。” 陈华推了推蒋子义,又看了看谢绝:“你们俩有没有兴趣干一票?” “什么?”蒋子义被他这句话给说愣了。 陈华指了指杀虎口外面的营房道:“要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将帅不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偷偷摸过去查看情况。你们想不想干一票?” 积累军功,对于一个士兵而言是很有诱惑力的。 大齐虽然现在大肆任用文人治理天下,对武将不像战乱时期那般重视,但是对边军却是不差的。 每月二两饷银,足够普通人一家五口吃一个月的。 一旦有战争发生,战死者可以一次性得到二十两纹银,而且能够得到地方官府的安置。杀敌一人赏一贯钱,杀敌三人官阶上升一级,杀十人可以直接破格提升为小旗官。 这样的待遇,让不少士兵在战场上完全不知道惜命,所以,大齐边军的战损率也不低,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埋骨隔壁。 军功对于乞活军敢死营的人来说,更是诱惑不小。 要知道像蒋子义这样的人本就是戴罪之身,在战场上杀敌十人之后才能提升军衔,而杀敌百人,历经十战之后,才有资格调出死字营任职。 蒋子义这个小旗官的职位能够坐稳,就是因为他多年累积的人头已经多达九十三颗。 再有七颗人头,这家伙就能如愿以偿调出敢死营,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老卒。如果他愿意,地方官府会给他足够的银两许他还乡。 所以陈华的建议,很有诱惑力。 可是这种做法太过危险。 三个人摸进敌军大营,那可是一万六千的先锋军,这进去能不能出来还不知道,故而蒋子义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绝也犹豫了,他很想要军功,可是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取这种军功。 陈华也不勉强,笑了笑道:“你们不愿意我就不勉强了,不过如果上面的人问起,希望你们能够帮我遮掩一番。” “要不...我还是跟你去吧!”蒋子义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想到范无咎那张让人看了做噩梦的老脸,他就忍不住打寒战。 陈华是范无咎的关门弟子,如果陈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和谢绝这两个知情者,必定跑不掉。 与其死在范无咎的百般折磨之下,还不如跟陈华一起出去,好好搏一搏。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他不相信陈华是一个没有把握就往人家枪口上撞的蠢货。 “蒋...蒋大哥,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人叫许诸侯,才送来的犯人,听他自己说是在家中杀了欺负他们母子的大娘,把那个整日只知道留恋花街柳巷的爹打成了残废。 因为知府大人看他很顺眼,这才把他弄到乞活军来戴罪立功。 谢绝见一个新兵都敢说这种话,顿时脸上就挂不住了:“服章,我也跟你一起去。老蒋快熬出头了都愿意去,没理由我不能去。奶奶的,再熬下去,我那如花似玉的小妾就得被别人给占了。” 陈华道:“好,入夜之后再说。” 几人一边闲聊一边站岗,很快就进入了夜间。 换岗之后,他们几个都没有回营房,而是带着兵器钻进了土丘后面。 在土丘后面把身上的皮甲脱了之后,陈华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些黑乎乎的东西。 蒋子义等人也没询问,跟着陈华猫腰就朝狄人驻地摸去。 杀虎口守备森严,好几次他们都差点让自己人给发现了,还好陈华机警,这才躲过一劫。 第五十二章:夜探敌营 很快,他们就到了敌营外面,在离北狄驻军大营还有两里地的地方,陈华让所有人全部停止动作。 蒋子义用刀顶了顶趴在地上的陈话的屁股:“服章,怎么不走了?” 陈华压低声音道:“差不多已经进入了敌人的地盘,还是小心些为上。老谢,你眼睛尖,仔细搜寻一下草丛、土包等地方,看有没有敌人的暗哨。如果有,偷偷摸过去杀了。” 谢绝以一种十分古怪的姿势将脑袋探了出去,看了好一会之后,他把脑袋缩回来道:“东北角七十步左右的位置有一个暗哨,东南角一百二十丈位置也有暗哨。” 这是谢绝的看家本领,一般人学不来。 这位出身最南边沼泽地里的猎人,在这种场合找猎物,那是最拿手的。 连范无咎这种眼高于顶的人都曾称谢绝是天生的斥候。 只不过谢绝惜命,压根就没答应做斥候,宁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军功,也不愿做最容易被别人杀掉的斥候。 不用陈华发话,蒋子义和谢绝一左一右慢慢摸了过去,这个时候刮着微风,很好的掩饰了他们爬行所发出的声音。 没多会,夜里响起蟋蟀的叫声,陈华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得手了。 四人再次汇合,此时谢绝身上已经穿上了那斥候的衣裳,蒋子义则拿着一套完整的狄人军装。 陈华龇着牙竖起大拇指夸道:“果然不愧是敢死营的老卒,做事的手段果然不同凡响。” 说罢又扭头对身边的许诸侯道:“你瞧瞧,这才是真正的百战老卒,多学着点。你学的东西越多,在战场上活下来回去见你娘的几率就越大。” 因为许诸侯的出身问题,敢死营其他人对他都很照顾,包括陈华。 蒋子义声音稍微有些颤抖的催促道:“别贫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华笑道:“你们俩现在就可以站起来大摇大摆的走了,干嘛还跟我们趴在一起啊!” 谢绝也急了:“服章,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 陈华止住笑容,从那包裹里面拿出一些瓶瓶罐罐:“脑袋呢?” 蒋子义道:“怕有血腥味,没割下来。” 陈华无奈拉着他跑到那暗哨的位置,将那个暗哨的容貌记在心中,又爬到谢绝杀死的暗哨所在位置,同样记住了他们的容貌。 随后,才一通忙活,将那些瓶瓶罐罐里面的东西抹在两人脸上。 许诸侯完全看呆了:“陈大哥,你这是什么手段!太神了,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谢绝和蒋子义本来闭着眼睛,闻言睁开眼看了看对方,顿时一种恐怖的感觉从心灵深处蔓延开来。 这哪里还是他们自己的脸,这张脸完全换成了两个死去暗哨的脸。 陈华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啧啧,老范头的本事还是不错滴,就是有点可惜,你们不会说北狄话,不然就完全可以蒙混过关了。” 蒋子义将思绪从震惊中拉回来:“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驻扎在这里的是突厥部和鲜卑部的人,他们说的都是齐国官话,我们尽量少说话,就能蒙混过关。 范先生教给你的东西可真厉害,有这手易容手段,便是在北狄大营内杀几个来回,怕是也没人知道。” “不说废话了,正事要紧,蒋兔子,跟我去抓两个舌头,年轻一些的最好。”谢绝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等人是来刺探的,马上道。 蒋子义点点头,跟谢绝一左一右朝前方摸去。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三十多丈的前方传来了蟋蟀的声音,陈华还没察觉,许诸侯拉了他的腿,他才感觉到。 心下有些狐疑,我一个练武之人都没有听到声音,为何这许诸侯有这等本事? 不过这狐疑马上就被藏进了心中,他们两个爬过去,谢绝和蒋子义已经把两个暗哨给弄死了。 “不是说抓舌头么?怎么就把人给弄死了?”陈华不解的问。 蒋子义自傲道:“你也不看看冰块头是干什么的,自然是问出了想要的东西才把人给杀了的。 行了,你们俩赶紧换装,我们还得把尸体运走才行,不然换岗的时候就会露馅。” 二人手脚麻利的在只有一尺来高的草地中将衣服换上,然后配合蒋子义和谢绝将四具尸体全部搬到了远处的土丘下面。 摸掉了四个暗哨,他们的行动自由了许多,不然这一大晚上的,光是挪动几具尸体就会花掉大半时间。 做完一切,陈华拍拍手掌穿着粗气问道:“问出什么东西没?” 蒋子义砸吧着嘴道:“问出来的东西可不少,你要知道什么?” 陈华低喝道:“老蒋,现在不是你卖关子的时候,赶紧把该说的说了,我好做进一步打算。” 尽管蒋子义是陈华的上司,可是在陈华面前,他是半点脾气没有。 一方面是因为他佩服陈华这个读书人在漠北这种艰苦的地方竟然熬下来了。 另一方面,则源于对范无咎的畏惧。 “这次北狄的七万大军也不是铁板一块,分别是七个大部落联合起来的,而且这七个大部落除了这突厥部和鲜卑部之外,全部都是北狄大单于赫连勃勃的嫡系。 这次领兵作战的是烛龙部首领阿克台,他让突厥部和鲜卑部正面对付乞活军,抱着的是借刀杀人的想法。 所以两部首领都十分不忿,却又无可奈何。 我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突破口。”蒋子义将问出来的消息一一说给陈华听。 谢绝则在关键时刻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以前听说书先说说过一个词,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算什么劳什子突破口,还不如就这么摸进去,在他们的水里面下毒。” 两个人每个人一个意见,还是相反意见,所以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华脸上。 陈华摸着下巴思索道:“我倒是觉得老蒋的建议不错,与虎谋皮,老虎厉害,人就会被吃掉。但是人厉害,老虎也得服服帖帖。 他北狄不是想来一招借刀杀人么,我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五十三章:兵行险招 四个脑袋凑到一块嘀嘀咕咕半天,谢绝和蒋子义异口同声道:“不行,你这方法太冒险了。” 陈华道:“不冒险,哪来那么多军功?” 正各执一词,双方都说服不了对方的挥手,许诸侯突然低声道:“不好,估计是换岗的来了。” 陈华低声道:“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就按我说的办。” 他知道谢绝和蒋子义担心的是什么,他们担心的是突厥人和鲜卑人会直接将他抓了送给阿克台。 他清楚自己这算得上是兵行险招,但是他更清楚,要想有人看得起,就必须有更高的地位。 而今他要得到更高的地位,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用军功换取军衔。 其实他想得很简单,能不能说服突厥部和鲜卑部投诚大齐还是五五之数,大不了到时候就杀他一个对穿。 如果蒋子义和谢绝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恐怕会欲哭无泪。 很快,换岗的人就到了指定位置,他们起身之后,没怎么说话就离开了。 进入营地,一路岗哨还有人跟他们打招呼,看样子,几个人都是比较熟脸的人物。 除了陈华和许诸侯之外,其他几人心中都是惴惴不安,毕竟深入敌营,一旦被发现,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最让陈华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许诸侯,连蒋子义这种悍卒老卒都会因为害怕被人发现而微微发抖,他却跟没事人一样。 “查木河,你回来了,我的兄弟,今天晚上,要好好喝两杯才行。”走了一会,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帐篷在哪里,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一把搂住陈华的肩膀,十分亲人的道。 陈华瞥了他一眼,怕被地方看出破绽,笑了笑:“好的,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这满脸胡子的大汉是喝了酒的,他喝得迷迷瞪瞪的,估计也没看出陈华身上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是他提醒,陈华还没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个小军官。 糊里糊涂的带着几人一起进了一个毡房,毡房不算大,里面已经有四五个人在喝酒了,看他们的穿着,似乎都是小军官。 “来来来,查木河,带着你的几个兄弟坐下,我们好好喝几杯。”络腮胡子的大汉十分热情,在座的人显然也都认识陈华所易容的查木河,一时间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有七八分醉意,说的话自然也没了边际,这个说族长的女人真的水灵,这个齐人的女子的确不同,摸起来肯定不一样。 那个说我们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逃出生天,该死的烛龙部就是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这么多人,偏偏让我们来送死。 反正大家说的,基本上是一些闲言碎语。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对陈华等人有用的信息,比方说烛龙部。 “烛龙部这是让我们当替死鬼,也不知道大族长怎么想的,只要我们跟齐国正面交锋,损兵折将之后,烛龙部肯定会带着其他部落来捡便宜。”陈华顺着他们的口风道。 络腮胡子道:“谁说不是呢!大族长为了保存实力,这些年在可敦跟大单于两边左右摇摆,大单于要统一草原,就必须找到尽可能多的支持者。 鲜卑部估计已经被收买了,竟然还觉得开心,阿里布那蠢货,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陈华道:“唉...没办法,我们这里最高的也只是一个百夫长,就像齐国人说的那样,人微言轻。不然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回草原去。” 另外一个矮个子便是百夫长,他忙道:“查木河,这种话就不要乱说了,大族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出来了,不带点东西回去,是养不活部落里的老小的。 可是让我们这么当替罪羔羊,我真的不甘心。 一切都需要大族长来决定,我们是左右不了局势的。” 陈华叹了口气道:“我如果有那种本事,一定先杀了烛龙部的阿克台,估计是他在大单于面前说了我们突厥部的坏话。” 络腮胡子推了他一把,哈哈大笑:“查木河,我的兄弟,就你这点本事,就不要说刺杀阿克台了。 我倒是认为齐国不错,如果能够留在齐国,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这些年我们做的恶事太多了,齐国人已经恨得牙痒痒,没可能再接受我们。” 陈华故意道:“我们是草原上的勇士,是狼神的后裔,怎么能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的话。” 百夫长淡淡道:“查木河,没想到你这个胆小鬼在喝了酒之后胆子都变大了。不错,我们是狼神的后裔,可是狼神有没有把我们当做他的后裔? 齐国人现在百姓安居乐业,听说齐国的都城更是歌舞升平。 如果齐国人愿意接纳,那我们的日子就要好过很多了。哪怕他们要我们调转马头打其他部落,我们也是没有意见的。 只要我们的妻儿能够活下去,背叛了狼神又能如何! 这些年的战争,哪一次不是我们冲在前面,可是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络腮胡子拍打着百夫长的肩膀,端起酒碗将一碗马奶酒一饮而尽:“格尔木,不要再说了,这种话被人听见了不好。”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夜渐渐深了。 一个毡房的人,除了陈华的等人之外,其他人已经酩酊大醉。 对视一眼,大家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看来这次还真的没有来错,如果能够兵不血刃的让突厥部叛变,成为大齐的马前卒,不仅能够减少防线上的压力,而且还能够让草原人内部瓦解。 出了毡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蒋子义问道:“服章,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陈华摸了摸下巴:“我们兵分三路,老谢带着诸侯去马厩的位置,等我的讯号。老蒋你去存放干草和豆饼的地方,找机会躲起来。 我去朱赫闵的毡房那边看看情况,顺带着可以找他谈谈。如果能谈妥,那自然是好的,如果谈不妥,你们放战马,烧粮草。” 上周推荐票一百零三章,兑现诺言,加一更 第五十四章:独行者 他的建议才刚说话,没进行进一步分析,蒋子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朱赫闵的毡房应该守备森严,你一个人过去,如果他要对你不利,我们可怎么办。” 他觉得这是一种十分愚蠢的建议,以身犯险,完全没有必要。 谢绝也觉得不妥:“服章,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只有许诸侯初生牛犊不怕虎:“陈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陈华耐着性子道:“你们且听我说,我们这些人里面,身手最好的就是我,哪怕我对战经验比不上你们这些沙场老卒,可你们不要忘了我是谁的徒弟。 进了毡房,能够跟朱赫闵谈判的也只能是我,你们两个除了杀人之外,谈判的分寸你们懂得把握? 我是个读书人,这方面的才能天生就比你们要高一筹。 老范身上别的东西我没学到,下毒的功夫我却学了七八成。别说是一个先锋军,便是这次入侵的七万北狄人的中军到了这里,我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谢绝闻言打了个寒噤:“服章,两国交战,可不能使毒啊!” 这算是历朝历代的一种心照不宣的交易,两国交战,不管是强的一方还是弱的一方,均不许用毒。 因为一旦用毒,伤害的就不只是当兵的丘八,还有可能伤害到平民百姓。 陈华笑道:“你就放心吧,我只是说我要全身而退,可没说要用毒杀太多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都不懂,就白当范无咎的徒弟了。 你们按照我说的做,即便有危险也无妨,到时候只要你们配合,他们想要杀我就没那么容易了。” 蒋子义仍旧不放心:“服章,不是哥哥信不过你,你这实在太冒险了。你们读书人不是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 陈华懂他的意思,一方面蒋子义是不希望自己有事,另一方面则是害怕范无咎的报复。 可事已至此,如果让他就这么白白把这个机会浪费,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甘心。 所以陈华没有被蒋子义说服,而是十分固执的道:“事有可为不可为之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是愚蠢;明知可为而不为,便是一种懦弱。 就这么说定了,不要再跟个娘们一样婆婆妈妈的,真的担心我的安危,便按照我说的去做。” 见陈华这么坚决,蒋子义和谢绝也不好再说什么,无奈的按照他说的分头行事。 等其他三人离开之后,陈华带着一身酒气,脚步踉跄的朝朱赫闵的毡房位置摇晃而去。 尽管他只是一个十夫长,一路上遇到他的巡查士兵却没有阻拦他。 很快,他便到了毡房外面。 守在毡房外的都是朱赫闵的亲信,见有个醉鬼过来,马上就阻拦:“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陈华摇头晃脑道:“我是查木河,查木河你知道么?老子来找族长有事,快快通报!” 那守卫喝道:“喝了酒就不要在这里撒酒疯,赶紧滚蛋,让族长知道了,你的脑袋保不住的。” 陈华脑袋歪着,目光森然:“小家伙,你是在质疑查木河的话么?我让你马上去通报,听不见吗?”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 作为朱赫闵的亲卫,他们见过嚣张的,但没见过自己部落里有这么嚣张的十夫长。 里头查木河听到外面的声音,沉声道:“是什么人?” 那守卫高喝道:“族长大人,有个叫查木河的十夫长说有事要见您。” 朱赫闵心下起疑,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手下的人什么时候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难道有什么事白天不能说么? 脑海里翻滚着无数疑问,这疑问让他忍不住想要见一见这个胆大包天的十夫长。 于是,陈华顺利的进了毡房。 毡房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是朱赫闵招待客人的时候用的,里面则是他的卧房。 他自然不可能让陈华进入卧房,毕竟卧房内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玉体横陈。能让一个小小的十夫长进入毡房,已经是对方莫大的荣耀了。 见陈华面孔有些熟悉,满身酒气,朱赫闵顿时有些不悦,沉着脸道:“你叫什么名字,大战在即,竟然还敢喝酒,喝酒之后还敢来本将帅帐中撒泼,莫不是怕本将的刀不利?” 陈华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坐,摸着把手道:“族长大人还真是够威风的,被人当枪使了还甘之如饴。 要是我就该好好想想怎么保住麾下这一万将士的性命,而不是问一个好心来献策的手下为何言行无状。 族长大人房间里面放着这么多大齐人才会用的东西,想来对齐人是一定了解的,难道族长觉得以这不到两万的先锋军,有本事对付两万整的乞活军?” “你到底是谁?”朱赫闵目光如鹰隼一般在陈华脸上逡巡,从外貌和说话方式看,这个人似乎是自己的族人,可是他不相信自己的族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草原二郎一向喜欢快人快语,说话做事干脆利落,只有中原人,才喜欢在说话的时候这么拐弯抹角。 陈华淡淡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族长是不是真的甘心被人当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朱赫闵沉声道:“自然是不愿意的,奈何大势所趋!你...是齐人!”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朱赫闵还看不出端倪,他麾下的突厥部怕是早就让人给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陈华哈哈大笑:“好一个大势所趋,我大齐兵锋所指之处,足以让你草原勇士再无活口。 大齐皇帝陛下仁慈,为百姓生计,一直不曾北伐。没想到你们这些人还是恬不知耻的南下劫掠,正如你所说,难道是觉得我大齐刀锋不利?” 朱赫闵张口就要叫唤,可是陈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你可以现在就叫帐外的亲卫把我给杀了,我可以保证,我的人头落下的那一刻,便是你这一万突厥勇士殒命之时。” 身为一个族长,可以不顾自己的死活,却不能不顾部落里其他勇士的死活。 更何况,朱赫闵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第五十五章:不合格的说客 沉默了一会,朱赫闵道:“听你声音,你的年纪并不大,小小年纪就有独闯敌营的本事,本将佩服。 只不过,你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说客,你都不知道我需要什么,就贸然跑来说服我,这是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草原上的勇士不会惧怕任何威胁,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给绑了,然后交给烛龙部的阿克台处置。” 陈华有恃无恐的道:“那你为什么不抓了我去交给烛龙部的阿克台处置呢?” 朱赫闵被他一句话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敢么? 不,他不敢! 即便口头上说出的话再狠,也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 陈华笑了笑道:“朱赫闵,你没有跟我大齐硬扛的本事,哪怕是你们那个有名无实的大单于,也没有跟大齐正面硬挺的底气。 草原上的确需要一个可汗,只不过并不是你们现在的大单于。” 朱赫闵心头一跳,背上忽而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 他焉能不知陈华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想法他从不曾有过,不是不能有,而是不敢有。 他的突厥部只是草原诸多部落里面实力排行中等的部落,没有外力的支持,他可不想让麾下的儿郎这么去送死。 可是今天陈华这个不速之客,竟然胆大到在他的帅帐内说出了他女人曾经说过的话,不得不说,这让朱赫闵吓得不轻。 “你休得胡说!”朱赫闵很没有底气的喝道。 陈华双手一摊:“如果族长大人没有想法,那就算了,我去找找鲜卑部的阿里布,看看他有没有兴趣。” 这种没有什么把握的说服,只要对方表现出一点愿意被你说服的态度,就有谈下去的必要。 怕就怕对方连一点谈判的意思都没有,那陈华这次就十有八九会遭殃。 很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所以,现在轮到他拿捏朱赫闵。 只要朱赫闵表现出这个意思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好办许多。 朱赫闵叫住他道:“既然来了,还想走不成!来人,给我拿下这厮!” 不得不说,朱赫闵受到他抢来的夫人的影响是很深的,说话做事的方式,生活方式,都有很大的改变。 如果除去他的外貌,把他放到大齐,谁都看不出他是不是一个齐国人。 几个五大三粗的草原汉子用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将陈华押下去,顺手把他的宝刀给夺了交给朱赫闵。 陈华如同没事人一样任由他们将自己捆缚,嘴角挂着冷笑。 他的一番话在朱赫闵心中留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烛龙部对突厥部的态度在朱赫闵心中慢慢发芽,直到有一天,成长为参天大树。 进入里间,朱赫闵心神不宁的问床上半眯美目的女子:“夫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床上的美丽女子慵懒的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夫君不让奴家掺和,奴家可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朱赫闵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安抚道:“我的好夫人,你就教教为夫吧!一个乞活军的小卒子,就敢深夜探营,这次我对战乞活军没有半分胜算。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大齐军方的意思,如果是的话,你说的建议倒不是不可以。 唉...我得为麾下的儿郎们负责啊!” 美丽女子翻了个白眼,淡淡道:“你要为你麾下的儿郎负责,烛龙部阿克台有没有想过为你麾下的儿郎负责? 只怕咱们那位大单于,现在是巴不得突厥部在战争前线尽最大的可能损耗乞活军的战斗力,毕竟论骑战,整个大齐也只有乞活军可堪一战。 他跟他老娘作对,却用这么多草原勇士的性命去当筹码,你觉得这是为你麾下的儿郎负责吗? 你所谓的负责,其实是对他们的不负责任。 没有谁愿意战死沙场,没有谁愿意劫掠他人,你们南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无非就是抢粮食而已。 可是你看看你们的大单于带领你们做了什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将大齐的女子掳掠到草原上当你们暖被窝的暖壶,将大齐的粮食抢回来果腹,将大齐的工匠抢回来为你们的大单于修建宫殿! 我一个被掳来的女子,本不该在面前说这些,可是你问了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让你不高兴了,给我一刀。” 就被绑在外面的陈华十分清晰的听到了女子的一字一句,他内心深处震骇不已。 谁说女子不如男? 朱赫闵被说得哑口无言。 他当然不可能把心爱的女子一刀杀了,更不可能因此而怪罪对方。 “珍娘,你说的可能是对的。可是正如你所说,我们在大齐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大齐能够接受我们吗?”朱赫闵动摇了。 如果是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动摇,因为他深信自己是狼神的儿子。 但是现在他动摇了。 因为他伟大的狼神已经抛弃了他和他的部落,乞活军对于草原上悍不畏死的勇士而言,就是一堵没有用过任何砖石的高墙,无法逾越。 珍娘道:“刚刚那个齐国人就跟你说过,你为什么就觉得不可能呢? 齐国需要一个稳定的草原,而你,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齐国无疑就是这个强有力的靠山。 齐国富有四海,连西秦那样的国家都被齐国给灭了,有他们支持,你害怕不是阿克台的对手?” 朱赫闵依然还在犹豫,部落里一帮老幼妇孺,现在可是在大后方的。 一旦走漏了风声,恐怕突厥部的男女老少一个都不会留,一定都会被烛龙部阿克台等人杀掉的。 “族长,阿里布族长过来了,说是要见你。”正在思索之际,外面想起了亲卫的声音。 朱赫闵收拾了一下心情,嘟囔道:“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还有脸来找我。” 不过他还是起床走出里间,准备见一见昔日的兄弟。 “我的安达,门外的侍卫是犯了什么错吗?你要这么将一个人活生生绑在柱子上,狼神的后裔是不容侮辱的。”阿里布一见面就开始指摘朱赫闵的过错。 第56章 抉择 朱赫闵脸色阴沉:“阿里布,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安达么?我怎么处置手下的人,好像用不着你管吧!” 阿里布呵呵笑道:“我的安达,你是吃了天火了吗?阿里布好像没有地方得罪你吧! 狼神的后裔,可以在战场上战死,但是绝对不能被自己人害死。 哦,我知道了,你是在怪我当着阿克台的面答应得太过干脆?” 朱赫闵脸色稍有好转:“既然你都同意当别人的马前卒,我多说又有什么意思。安达,伟大的狼神会保佑你鲜卑部的勇士在战争中存活下来的。” 阿里布笑嘻嘻的坐在朱赫闵的位置上:“看来我的安达也不希望成为别人成功的牺牲品啊!那安达为何不跟我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朱赫闵扭过脸去没好气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阿里布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不不不,我们两个有很多可以谈的,比如说,不跟乞活军作对,又比如说,杀了阿克台!” 朱赫闵脸色大变,还道是自己跟媳妇的谈话被人给偷听了,怔在当场好半天没有动弹。 阿里布见他这个样子,哑然失笑。 过了一会,朱赫闵依然没有回过神来,阿里布不屑的讽刺道:“我的安达曾经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勇士,怎么年纪越大,这胆子就越来越小了呢? 齐人有一句话叫他敢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 现在摆明了我们就是炭火上的羊羔,如果真的按照阿克台说的去做,只怕到时候我们会死伤惨重,没有青壮的部落,迟早是别的部落口中的羊羔。 我的意思是,这次战争,我们不参加,如果齐人愿意,我们可以帮他们一把!” 兜兜转转好半天,阿里布才算说到点子上。 这还是根据朱赫闵的脸色来的,不然他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如果是年轻的时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拉上自己的安达,但是现在,他不敢拉。 跟朱赫闵一样,他也要为自己的部落着想。 “你确定?”朱赫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里布道:“我很确定,这件事情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已经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我的人告诉我,还有三天阿克台就会率领五万大军到后面督阵,如果我们到时候还是不肯发动攻击,他们很有可能会对我们发动攻击。 我阿里布不算什么英雄好汉,我的儿郎们可以死在跟齐人作战的路上,但是绝对不能死在自己人手里。 如果非要死在自己人手中,我宁可当面一战。” 朱赫闵故作为难,好像根本就没有珍娘和陈华说的那番话一般。 “我的兄弟,不要犹豫了,想想部落里的老弱病残,想想我们麾下的儿郎。投靠齐人,是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阿里布又道。 朱赫闵并没有做明确答复,而是告诉阿里布说自己要想一想。 阿里布却一点都不给他考虑的机会,直接打了个唿哨,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宽大袍子的老者,老者的头发散落在肩上,黑乎乎的结成快。 仔细一看,他身上的衣服竟然是一张完整的牦牛皮,而且牦牛皮上还挂着一些类似于贝壳的彩色饰物。 朱赫闵看到这人下了一跳,很吃惊的道:“大巫师,您怎么来了。” 大巫师丹朱尼玛是连大单于赫连勃勃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平时一般都是被可敦当做上宾供奉起来。 朱赫闵实在想不到,丹朱尼玛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号称能够沟通神灵的存在,一向是在草原上呼风唤雨,为何阿里布能够把大巫师请来呢? 暗地里,朱赫闵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他跟阿里布的密谋,绝对不能流传出去,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丹朱尼玛双手合十做了个手势,然后盘腿往地上一坐,十分淡然的道:“突厥部现在已经快要亡了,昨天我占卜的时候,伟大的狼神带来一个喜讯。” 朱赫闵忙道:“什么喜讯?” 丹朱尼玛看着毡房的顶部老神在在的道:“伟大的狼神告诉我,如果三年之内没有一个能够真正统一草原的英雄出现,齐人会带给草原无尽的血腥。 那漫无天际的铁甲骑兵,将会踏碎草原的每一片土地,我们的大单于会成为大齐皇帝脚边的牧羊犬,我们草原上的明珠将会成为齐人可以观赏的万物。 我们的牛羊,会成为齐人的东西,甚至我们的生命,都会成为齐人所有。” 朱赫闵听了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这...这...大巫师,这都是真的吗?” 丹朱尼玛很严肃的道:“狼神的旨意很清楚,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任何质疑狼神存在的人,都将脱离狼神的怀抱。” 这下,朱赫闵不敢说了。 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差不多拿定了注意。 外面的陈华听了就想笑,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也就这个时代的人愿意相信,如果放在他的前世,鬼才相信这些东西呢!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大巫师一定有古怪。 把话都说开了,朱赫闵也点了头,阿里布十分开心的叫着安达。 朱赫闵猛然喝道:“来人,把齐使请上来!” 虽然已经开春,但是晚上还是有点冷,陈华冷得直打哆嗦。 他默默收起手中的小刀片,打着寒颤走进毡房:“朱赫闵你这愚蠢的东西,差点没把你家小爷给冻死。” 丹朱尼玛很诧异的看了陈华一眼,随即开始闭目养神。 朱赫闵指着陈华对阿里布道:“实不相瞒,在你来之前,这位齐使就已经前来说服我了。只不过我没有做出决定,所以才让人把他给绑了。” 阿里布坏笑道:“你这么对待上使,就不怕人家到时候给你小鞋穿呐!” 朱赫闵不好意思的笑着,看向陈华的目光充满了歉意。 陈华挥了挥手:“朱赫闵,现在我已经能够取信于你,但是你还不能取信于我。如果真的要跟大齐合作,你就要拿出你的诚意来。 我手里头,必须有点能够让你忌惮的东西。” 第57章 勉强答应 这话让阿里布和朱赫闵同时愕然。 没想到,他们做出了决定,陈华反倒开始为难他了。 朱赫闵不悦道:“上使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相信朱赫闵,又何必亲自找上门来。” 陈华淡淡道:“咱们齐人有句话叫做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之前某可不知道大族长会愿意帮助大齐,即便现在大族长答应了,最初的信任也已经没了。 现在你们有两种选择,要么就是现在把我杀了,然后我乞活军的兄弟会来报仇;要么,就是答应我的要求,拿出你们最大的诚意,最珍贵的东西。” 狡猾的阿里布忙道:“上使说得对,我最珍贵的就是大巫师的信任,如果上使愿意,可以将大巫师带走。” 丹朱尼玛忽然睁开眼睛,眼中精光四射。 阿里布被这渗人的目光一看,直接退了一步。 不等朱赫闵做出答复,阿里布又十分干脆的把自己的安达给卖了:“尊敬的齐国使者,我的安达最喜欢的就是他从大齐抢来的女人,我想为了取得您的信任,他不会吝啬的。” 朱赫闵听到这话气得差点没动手打阿里布,他万万没想到,阿里布竟然是这样一个阴险小人。 陈华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丹朱尼玛,又不怀好意的看了看朱赫闵,双手一摊:“条件我提出来了,是不是愿意跟大齐合作,你们自己决定。” 把选择权交给对方,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买卖能不能成功,全在狄人一方。 丹朱尼玛缓缓道:“老夫没有任何意见,好久不曾去中原逛逛了,借着这次机会去中原看看也好。” 他这一表态,差不多就等同于将朱赫闵架在火上烤。 他答应? 自己的女人可是心疼还来不及的,天知道真的被齐人给带走之后齐人会对她怎么样? 他对自己女人的容颜可是十分自信的,乞活军又都是一帮死囚出身,叫他如何放心? 不答应? 连堂堂的大巫师都答应去走一遭,他不答应的话,就等于将自己麾下的所有儿郎抛弃,到时候难道真的让儿郎们去跟齐人拼命? 就在朱赫闵拿捏不定的时候,珍娘替他做了决定:“夫君何必考虑,奴家本就是齐人,哪怕是嫁给了夫君,奴家依然是齐人。 跟着这位小哥回家乡走一遭,就跟回娘家看一样那样简单。” 不知什么时候,珍娘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很显然,外面这些人的谈话,珍娘听的十分清楚。 丹朱尼玛翘起大拇指赞道:“有道是巾帼不让须眉,夫人此举,强过须眉多矣!” 陈华也满是敬意的对珍娘拱了拱手:“夫人高义,陈华铭感五内。” 珍娘微微颔首,看着朱赫闵温声道:“郎君,奴家知道你舍不得,可是短暂的分别是为了之后更为长久的相聚。 我回去会很安全,乞活军的人会照顾好我的,你放心便是。” 回去之后到底是怎样的光景,珍娘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她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家里的人还活着没她都不知道。 “朱赫闵族长大可放心,我既然敢说这个话,就绝对不会让尊夫人受到半点伤害。大齐毕竟是尊夫人的家乡,回去看看也无不可。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派几个信得过的心腹手下跟我回去,随时保护尊夫人。”陈华在朱赫闵犹豫之际加了一把火。 事已至此,朱赫闵似乎除了这一条路,再无别的路可走了。 终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他答应了陈华的要求。 狄人先锋军队大营内不动声色的做着调整,一些死忠份子被悄悄拿下,其他心腹都被朱赫闵和阿里布叫到毡房内交了底。 朱赫闵最后还是不放心的派了七八个手下跟着陈华,名义上是保护陈华的安全,实际上是保护谁的安全大家都心知肚明。 双方芥蒂尽消,陈华用军中特有暗语将谢绝和蒋子义等人从暗处叫出来,见陈华被一帮突厥部的人簇拥在其中,蒋子义等人一颗悬着的心始终难以放下。 当看到那些人并没有对陈华不利的意思,他们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询问情况。 明白情况之后,蒋子义谢绝心中震骇不已,这并不是他们事先想到过的结局。 “都愣着干什么,趁着每天亮,赶紧回去,别到时候让都尉知道了就惨了。”陈华拍了拍两个袍泽的肩膀,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于是在一帮狄人的目送中,他们离开突厥部大营,朝大齐方向行去。 有了一帮朱赫闵的亲卫当保镖,一路上的明岗暗哨没有敢查的,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齐国的地盘。 在第一道暗哨的时候,他们就犯了难。 那个趴在草窝子里的暗哨悄悄用弩箭对准了陈华的心脏,只等他再走近一点就一箭射进他的心脏。 这也怪陈华,他走的时候太过匆忙,竟然忘了将脸上的伪装抹掉。 好在有蒋子义这个沙场老卒在,当陈华即将迈出致命一步的时候,蒋子义拉住了他的胳膊。 陈华不明所以:“怎么?” 蒋子义扬声道:“东南方向九十五丈左右位置的兄弟出来一下,把你手里的弩箭放下,我们是自己人。” 陈华狐疑的朝那边看去,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蒋子义从腰间摘下一块腰牌,用力在空中晃了晃:“我是乞活军敢死营死字营蒋子义,麻烦兄弟出来一下。” 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的草窝子里,竟然钻出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皮甲内的士兵,士兵手中的弩箭并未放下,一脸忌惮的看着他们这一行人。 而在他们不远处,另外一个草窝子里竟然站起来两个人,两个人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查看完令牌之后才冷冷道:“为什么你们会从狄人大营内出来?” 蒋子义笑道:“兄弟,咱们差点成了你们弩箭下面的刺猬了,这事说来话长,可否容我们过去之后再解释?” 第58章 上报 “闭嘴,双手放到我看得到的地方,把他们的武器下了。”远处拿着弩箭的暗哨语气毋庸置疑,只要他们稍微反抗一下,他手中的弩箭就有可能射出来。 蒋子义无奈,把两只手高高举起,然后让陈华等人依葫芦画瓢。 那些朱赫闵的护卫本不愿意将腰间的弯刀交出来,奈何他们现在受制于人,也只好不情不愿的让两个暗哨把武器拿走。 毛手毛脚的暗哨还打算对珍娘进行搜身,陈华冷冷的说了一句:“兄弟,你的爪子最好给我收回来。我们敢死营的人不好欺负,你要是再伸过去一寸,别怪我剁掉你的爪子。” 多亏他威胁了一句,那个暗哨才放下手。 很显然,这些暗哨虽然怀疑他们的身份,可是蒋子义敢死营的腰牌他们还是认识的。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通知上面,确认这几个人的身份。 三个暗哨押送着一行十三人朝乞活军防线位置前行,花了小半个时辰才过了杀虎口。 杀虎口守将乃是敢死营的万夫长,见有人送来几个俘虏,且俘虏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敢死营的人,万夫长也不敢怠慢。 这个名叫公孙书朽的游击将军现年四十有五,本是江南绿林扛鼎人物,因为犯了事被官府抓了,因百姓上万民书才有了来漠北将功赎罪的机会。 虽然他不是乞活军的老人,但他却是敢死营出来的。 “让秦无疾过来辨认一下,他才从敢死营出来不久,应该还认识敢死营的人。”公孙书朽也不敢怠慢,马上吩咐身边亲卫。 之所以不认识蒋子义等人,一方面是蒋子义等人的身份太低了,敢死营分为敢字营、死字营、战字营。 公孙书朽是战字营出来的,而蒋子义却在死字营待了三年。 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敢死营的人不喜欢跟其他乞活军军卒做过多交流,很多军中高官都是出自敢死营,没有谁看不起谁的说法。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敢死营的人心里别扭,不喜欢跟已经成为正规军的其他军卒交流太多。 他们,毕竟是戴罪之身。 很快,秦无疾就来了。 “将军,不知唤末将过来有何吩咐!”秦无疾拱手道。 看他那睡眼惺忪的模样,显然是刚从被窝里被人叫醒。 本以为是狄人发动了夜袭,没想到到了主将帐内,看到的却是一帮北狄人服饰的彪悍之士。 陈华看到这人,顿时就乐了。 这还是个熟人,这个叫秦无疾的,正是那时候刚进乞活军,负责安顿他的敢死营都尉。 只不过秦无疾这个都尉的官职没有白武安那么大,整个敢死营,白武安说一没人敢说二,秦无疾和另外一个都尉,几乎就是摆设。 都尉作为一个过渡的职位,一般来说就是军功已经达到了将功赎罪要求的人才能坐的。 他们不需要处理乞活军的日常事务,偶尔有小事他们可以代替白武安行都尉之职,一旦是重要事情,他跟另外一个都尉都得往一边站。 现在,他是乞活军的一个实权都尉。 看那个敌人的十夫长对着自己咧嘴傻笑,秦无疾气不打一处来:“哪来的细作,找打不成!” 蒋子义冷哼道:“秦无疾,离了敢死营你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啊,真该回去跟都尉大人好好说说,把你抓回敢死营回炉。” 秦无疾好歹是个都尉,敢这么开他玩笑的,也就敢死营那帮牲口。 他皱眉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 公孙书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两边插科打诨,没有动手的意思,也没有放开陈华等人的意思。 谢绝用肩膀顶了一下抓住他胳膊的军卒,没好气的道:“还真是升官了就不认识我们这帮老兄弟了。 去年一战你一条胳膊差点废了,还多亏了范先生妙手回春。你可别忘了,那些浓汁挤不出来,还是老子用嘴巴给你吸出来的。” 秦无疾在敢死营的时候,谢绝跟他的关系最好。 “谢冰块?不不不,不对,谢冰块不长这样啊!”秦无疾被他们给弄懵了。 从他们的言辞来看,他们一定是对自己十分熟悉的人,可是他们的面孔又是那么陌生,这让秦无疾脑袋都大了。 蒋子义哈哈大笑:“行了行了,别玩他了,让你的兄弟哪块湿毛巾过来,服章这些鬼东西敷在脸上,可真够难受的。” 不用秦无疾吩咐,马上就有人端来了一盆水,将他们脸上的伪装擦掉之后,露出几张熟悉的面庞。 秦无疾忙道:“赶紧松开松开,都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 之前想占便宜的暗哨暗自庆幸,多亏自己没有真的对这婆娘动手,不然这爪子还真有可能被人给剁掉。 “你们这都是怎么回事?怎么带着一帮狄人从那边过来了?蒋兔子,要不是老子知道你的为人,差点没以为你投敌了。”秦无疾很开心的道。 他调出敢死营之后有过一段时间的不开心,是很不开心,重新见到故人,他心情愉悦了不少。 坐在桌案边看好戏的公孙书朽揉了揉还有眼屎的眼睛:“咳咳,你们倒是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无疾一脸愕然! 是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华对公孙书朽拱了拱手:“乞活军小卒陈华见过将军,事情是这样的...” 把自己和蒋子义等人私自出营,已经朱赫闵和阿里布的态度都说了出来,然后厚着脸皮道:“公孙将军,这个奖赏咱就不要了,不要处罚就好。 天大的功劳将军您拿走,别怪罪我两个兄弟,一切都是陈某人的主意。” 公孙书朽不怒反笑:“哈哈哈...你小子这是先来堵我的嘴啊!早就听说范无咎有个惫懒徒弟,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你小子可比刑昭胆大妄为得多。 某呢,并非乞活军元老,在督帅面前说话,可没你师父那么大的面子。这事某会上报上去,督帅如何处置你,那是督帅的事,本将可不敢担保。” 第59章 功过是非 陈华心下暗骂一声老狐狸。 他本想让公孙书朽把这个黑锅给背了,那样的话就算自己等人拿不到应有的军功,作为游击将军,公孙书朽也不会太怪罪他们。 毕竟乞活军的军规摆在那里,私自出营,去的还是敌营,冉闵要是真按军法办,砍了他们都不为过。 公孙书朽身份不同,人家好歹也是个游击将军,手下掌控万人,冉闵想必不会对他怎么样。 没想到公孙书朽根本就不上当,笑呵呵的说要上报。 “公孙将军这就有些不厚道了,我们兄弟几个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敌营策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我大齐争取到一万六千骑兵,这等功劳送给将军,将军哪有拒而不受的道理。”陈华死乞白赖的道。 公孙书朽微笑着唾骂了一声:“鬼机灵!你当本将是三岁小孩啊!私通敌营,按大齐军法要夷三族,本将家中还有娇妻美妾,可不想他们成为你小子的替罪羊。 你这家伙把主意都打我头上来了,是不是觉得有范无咎护着,这乞活军就没人敢动你了?” 陈华嬉皮笑脸道:“可不敢这么想,只不过觉得将军是督帅跟前的红人,督帅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来怪罪您罢了。” 他这算是变相的承认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藏着掖着远没有说出来那么让人觉得痛快。 本来心里有点小疙瘩的公孙书朽见陈华如此痛快,心中芥蒂烟消云散,大手一挥:“秦无疾,带着他们去见督帅,要杀要剐,督帅自会定夺。” “末将领命!”秦无疾拱手,然后对陈华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小瞧眼前这个年轻人了,要知道蒋子义和谢绝可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这次竟会跟着陈华一个毛头小子胡闹。 下意识的,他会以为这是范无咎的原因。 可细细一想,范无咎似乎也没有那么大魔力,能够让蒋子义这种惜命如金的人做出这等自寻死路的勾当。 没多久,他们就被送到了帅帐外面。 秦无疾小意询问帅帐护卫:“兄弟,不知督帅是否起来,若是已经起来了,还请兄弟通报一声。” 那护卫瞥了一眼,看到人群中的陈华,咧嘴一笑:“乞活军丢了两个人,督帅也正在头痛呢,亏得都尉把人给带回来了,不然督帅估计会大发雷霆了。” 蒋子义和谢绝看向陈华,意思好像在说你小子不是说没事么! 陈华也大感冤枉,他本以为消失一个晚上,冉闵怎么都不可能会发现的。 毕竟他们住的是教习的房间,平日里只有他们查人的份,没有人家查他们的。 心下咯噔一下,这下惨了。 帅帐中冉闵对着一堆军事密报浓眉紧皱,听闻陈华等人来了,他先是一喜,然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让他们进来!”冉闵低吼道。 等所有人都进来之后,冉闵跟没看见陈华身后的珍娘和一干没了武器的突厥勇士一边,走向前一脚就踹在陈华小腹。 这一脚力道不小,陈华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踹了个屁墩儿。 没等陈华爬起来,冉闵指着地上的他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还有没有点章法了,大战在即擅自离营,你是要逼老子动军法是不是!你说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父...你师父交代!” 陈华疼得龇牙咧嘴,揉着胸膛站起来,很心虚的低下头:“督帅说的是,卑下错了,督帅要打要罚,卑下不敢有怨言。” 冉闵气哄哄的回到位置上坐下,张口便是一大通道理:“怎么说也是一个能够读书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都不懂? 还有你们,服章不懂事也就算了,难道你们两个也不懂事? 蒋子义,你好歹也是乞活军敢死营的老卒了,这种没脑子的事你也能任由他胡来? 谢绝,上回那三十军棍可还记在账上呢,你皮痒了随时能找本帅领,没必要跟本帅闹这种幺蛾子。” 一通怒火就发了小半柱香时间,最后冉闵才注意到憋着笑的珍娘:“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还把北狄婆娘给拐带回来了?” 陈华一五一十道:“回禀督帅,此女乃是北狄突厥部族长朱赫闵的夫人,乃中原人士,不过是被狄人掳掠而去的。 此番卑下略有收获,替我大齐招揽了一万六千骑兵。” 冉闵一脸惊讶,站起来道:“怎么回事?” 陈华再次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冉闵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珍娘:“他说的可是真的?” 珍娘道了个万福,有礼有节的道:“这位陈小兄弟不曾说谎,的确如此。小女子的夫家已经跟鲜卑部联合,打算投诚大齐。” “行呐,你小子够狠的啊!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给本帅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冉闵由怒转喜,笑眯眯道:“说吧,你要什么奖励。” 陈华诚惶诚恐道:“卑下自知触犯军法在先,不敢要任何奖赏,只求督帅放过蒋大哥和谢大哥,他二人均为我胁迫之下离营,并无太大罪过。” 冉闵微微颔首,对陈华的表现表示十分满意:“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啊!蒋子义,你在敢死营的时间不短了,擢升敢字营都尉,谢绝擢升战字营都尉。至于你们擅自离营的错,暂且记在账上,本帅哪天不开心了,再找你们开刀。” 陈华苦着脸道:“不用这样吧!” 冉闵大手一挥:“赶紧滚蛋。” 几人不敢再放肆,灰溜溜的离开了。 随后,冉闵又安排手下的人:“你们去朔方城内找一间上好的客栈包下来,先安顿好突厥部的人,跟朔方城主那边打个招呼,就说是我的意思。外围派三百精兵保护,不容有失。” 两个护卫拱手领命:“末将领命!” 人呼啦啦一下走得差不多了,整个帅帐内,就剩下冉闵和丹朱尼玛这个草原上的大巫师。 二人对视良久,冉闵才声音哽咽的喊了一声:“七叔!” 第60章 功过是非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很难想象冉闵一个手握重兵的沙场悍将,竟然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这位让北狄诸部落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竟然当着北狄的大巫师哭了。 良久,大巫师伸出黑乎乎皱巴巴的手擦去了冉闵脸上的泪珠,叹了口气道:“唉...寄奴,想不到十多年没见,你已经是威震天下的乞活军督帅了。 当年认识你的时候,你可还是乞活军一个小卒子。 怎么样,这些年过得还好么?怎么我看你脸色有些发暗,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隐疾?” 冉闵擦去脸上泪水,带着喜色道:“七叔,我没事,真没事。您怎么就成了北狄的大巫师呢?当年你一走了之,三叔都快急死了。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七叔您。” 之前有条不紊的安排,愿意相信北狄两个部落投诚,一切的一切都跟丹朱尼玛有关。 如果不是已经认出了丹朱尼玛,冉闵就是再相信陈华,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安顿好珍娘等人。 丹朱尼玛笑道:“是啊,一切都变了,老三身体还好么?他那人一生好强,总想着报仇,我跟他谈不拢,还不如一走了之。 不过你能当乞活军督帅,倒是让我很意外呢!老三那人抓着大权不肯放,怎么舍得把乞活军交给你了?” 冉闵闻言神色顿时变得黯然:“三叔...三叔他走了。” 丹朱尼玛的表情完全定格,仿佛不敢相信冉闵说出来的是事实。 那张如附刀削斧刻一般的脸浮现在脑海中,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 “三叔临走前说了一句话,让我机会见到您一定要告诉您。他说他错了。”冉闵等丹朱尼玛心情稍微平静些许之后才道。 丹朱尼玛怔怔的看着地上,两行老泪从眼眶中缓缓流出,哽咽着声音低吼道:“三哥,你怎么就走了呢!” 人有生老病死,这是很正常的事。 可他们兄弟九人从小习武,三哥更是九兄弟中武道修为最高的,他怎么都没想到,才不过比自己大四岁的三哥,竟然会死在自己前头。 “七叔,你这些年还好吗?”冉闵轻轻拍打着丹朱尼玛有些佝偻的脊背,温声问道。 丹朱尼玛擦掉老泪,强笑道:“还行吧,草原生活虽然比不上中原精致,却少了许多勾心斗角的。 至少你七叔在草原上没人敢欺负,不管是他们的可敦还是大单于,都对七叔礼遇有加。 可惜,七叔终不能阻止狄人南下,人生一大憾事啊!” 冉闵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看上去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他才不到六十岁啊,竟然已经一副过了六十的模样。 可想而知,漠北草原上的日子,并不如七叔说的那么好过。 丹朱尼玛主动转移话题道:“你小子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了,没白费当年老三的教导,我们天门九卫活着的就两个人,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 那年轻人是范无咎的徒弟?当年认识范无咎的时候,他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呢!眨眼间,他连徒弟都有了。 你们俩好像是同门师兄弟吧,范无咎那混小子呢?” 冉闵组织了一下措辞,一个一个问题耐心答道:“三叔走了之后,大齐朝廷派人来接管乞活军,被范无咎毒死了三个,最终大齐朝廷才同意乞活军继续由我等掌管。 对了,九叔的徒弟白武安也在,不过这家伙前不久跟老范去京城了,估计现在在回来的路上。 老范这些年交了不少徒弟,在某些方面,他有着跟三叔一样的执拗。只不过到现在为止,活着的也就两个了。” 丹朱尼玛以手扶额沉吟道:“我总感觉那小子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冉闵在丹朱尼玛手心里写了一个字,然后严肃道:“刚开始我见到他也感到眼熟,但我不敢确定。 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敢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听说是京城某位贵人将他从江南弄过来的,目的是考验一下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谋臣。 小侄知道的就这些了,再多的,没有稽查司的人配合,小侄查不出来。” 看到他写的那个字,丹朱尼玛眼睛猛然瞪大,眼中精光四射,很快他便敛去精光,淡淡道:“有些事情埋藏在心中就行了,不用表现出来,暂且看看吧! 哦,对了,这次突厥和鲜卑两部欲脱离北狄投向齐国,基本上是可信的。烛龙部的阿克台想将突厥鲜卑二部从草原上抹掉,朱赫闵和阿里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可以派人联系朱赫闵,商量一下对策。 至于阿里布这个人,我不建议你跟他有太多交集,此人太过狡诈,如同草原上的狐狸一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跟你翻脸。 朱赫闵相对来说要吼道一些,虽然这些狄人没什么好东西,但他相对来说,是狄人里面的好人。” 冉闵躬身道:“七叔放心,小侄会办妥的。” 丹朱尼玛想了想又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我二人同时共处一室,时间长了,容易让人误会。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那小子认识认识,你想想办法吧!” 冉闵点头,叫过一个亲卫低声说了两句,然后丹朱尼玛就跟着亲卫去了敢死营。 正在接受兄弟们吹捧的陈华一脸笑容,吃着从战字营火头房打劫来的羊腿,陈华唾沫星子飞溅的道:“你们是不知道,当时都快吓死我了,奶奶的,那可是有一万六千骑兵的北狄先锋军大营啊,这要是一个不好,人家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给淹死了。” 蒋子义喝着甘甜的酒水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现在咱们头上可是记着军棍了,你再嘚瑟,小心督帅的亲卫过来揍你。” 陈华一挥手不屑道:“区区几十军棍而已,瞧把你吓得,我就不怕,你看我闯这么大祸,督帅不是一样没把我怎么样么!”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响起:“陈华在不在!” 第六十一章:代为看管 听到这个声音,陈华吓得脖子一缩,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儿一下变消失一空。 声音是督帅亲卫的,熟悉的很,他哪里还敢吹牛皮。 怯生生的应了一句:“在呢,有什么吩咐。” 转眼,便见冉闵的亲卫带着邋里邋遢的丹朱尼玛出现在营房内,那亲卫笑着指了指丹朱尼玛道:“督帅说了,此人为这番大战的关键人物,放在朔方城他有些不放心,命你看管,务必做到寸步不离。” 陈华下意识拒绝道:“他可是北狄的大巫师,我一个小卒子哪里管得住人家啊!” 冉闵亲卫脸色一沉:“敢死营小卒陈华听令!” “陈华听令!”陈华不得不躬身表示听令,因为他始终是一个士兵。 前世有句话叫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督帅有令,即日起,陈华负责看管北狄大巫师丹朱尼玛,若有闪失,军法从事。”亲卫说完,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给陈华说话的机会。 然后,那看上去颇为神秘的老头就笑眯眯的朝陈华身边挤过来。 这笑容,陈华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少年人,你好像不是很欢迎老夫的到来啊!老夫虽然是草原上的大巫师,可老夫却是中原人,按照咱们中原人以前的叫法,我还是楚人呢! 听你们督帅说小伙子你也是楚人,咱们这算是老乡呢!”老者笑眯眯的往他身边一凑,手很自然的端起桌上一只别人用过的酒碗喝了一口酒。 陈华乜眼道:“大巫师说自己是楚人,那是在给楚人蒙羞,您可千万别这么攀关系。现在好不容易大齐横扫天下,别让其他地方的人对楚人有歧视。知道的知道只有一个叛国贼,不知道的,还道我们楚人都是卖国贼呢!” 抛弃好好的家园,跑到草原上给异族当巫师,这事在一个现代人来看,都是不可原谅,更何况陈华已经在齐国耳濡目染这么多年。 所以,他对老者的行径十分不齿。 丹朱尼玛神色一滞,眼神呈现出黯然“唉...谁说不是呢!如老夫这等卖国求荣之辈,放在大齐怕是处以极刑都不为过。老夫腆着老脸往小哥这里凑,着实有些不要脸皮。 不过小哥并非老夫那个时代的人,怕是不知道老夫的难处,国破家亡,三十万大楚悍卒一溃千里,齐国铁蹄踏遍大楚河山,云梦泽内白骨累累,汨罗江里浮尸遍地。 前往草原谋生,不过是一种求生的手段而已,算不得卖国求荣吧! 某非齐人,乃楚人也! 某前往北狄十数年,不曾沾染半个中原人鲜血,不曾出过半点对中原不利的计谋,难不成,某依然是卖国贼?” 陈华的话,对丹朱尼玛的触动不可谓不大,以往他面对这种指摘,一般都是一笑置之。 可是今天,他跟陈华解释了这么多,不求陈华能够理解,只求将心中愤懑一吐为快。 没有人知道他在北狄过的到底是怎样的生活,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卖国求荣的人,哪怕是表面上对他恭敬有加的北狄贵族。 一个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不被理解,丹朱尼玛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蒋子义打了个哈哈道:“大巫师说得对,谁没有个难处呢!服章也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不忿而已,您老别见怪。” 他总觉得丹朱尼玛有些邪乎,陈华又是那种心直口快的人,二人若是继续这么争锋相对下去,好不容易到手的功劳怕是得泡汤。 陈华狠狠撕咬了一口烤羊腿:“好,既然你说你有诸多无奈,我也不想知道你有什么无奈。现在大齐四海承平,百姓安居乐业,若要你回,你回是不会。” 丹朱尼玛张嘴就要回答,陈华补了一句:“你可要想清楚,一旦回来,你可能只能做一个普通人,过普通的小日子,再没有你在北狄那般风光无限。” 丹朱尼玛斩钉截铁道:“当然回!”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蒋子义再次插科打诨:“既然愿意回来,那就是一家人了,服章,来来来,敬杯酒。” 陈华端起瓷碗咧嘴一笑:“前辈见谅,服章也是试探一下前辈的意思而已。这次若非前辈出面,这天大的功劳怕是落不到小子头上。” 丹朱尼玛面色古怪的看着陈华,他实在有些搞不明白,这个看上去锋芒毕露的小子,到底打的什么注意。 不仅他不明白,前后的变化,连蒋子义和谢绝两个跟陈华走得比较近的都没看明白。 刑昭坐在角落若有所思的看着陈华,似乎想看出自己这个师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看了半天,最终只好放弃。 大家你一杯我一杯推杯换盏,很快桌上杯盘狼藉,自有地位相对较低的教习收拾残局,陈华则一步三摇的往床上一躺,很快便呼呼大睡了。 丹朱尼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一张脸。 翌日一大早,陈华起床练刀,两师兄弟再次卯足了劲打算比拼,丹朱尼玛也跟了上去。 陈华把刀往肩膀上一架:“老头,你跟着干啥?” 丹朱尼玛道:“督帅说了,你要寸步不离的看管,如果我有个什么闪失,你可是要吃军棍的。” 陈华歪脑袋一想:“也行,我是没有那么多功夫看管你,您老也别到处瞎晃悠,乞活军的规矩严得很,可别让人把你当细作处理了。” 校场上再次出现两人的身影,你追我赶的难分伯仲,最后练刀,刑昭的刀法大开大合,凌厉非常,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反观陈华的刀法,却像是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在拿根木棍胡乱挥舞,毫无章法可言。 “你这一刀往上三寸,就可以直接撩开人的肚皮,往下三寸,就可以直接削掉敌人的子孙根。”丹朱尼玛看着他们练刀,嘴上不甘寂寞,竟然开始指点起刀法来。 回头一看,见丹朱尼玛说的是刑昭,陈华嘴巴一撇,再次狂舞起来。 丹朱尼玛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等二人练完,这才凑到陈华身边低声道:“你这刀法跟谁学的?” 第62章 战起 “刀法,什么刀法?”一开始不明所以,想了一下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你说的是我刚才乱砍乱劈的,那可不是什么刀法,我学过内劲,但是没学过刀法。老范说最高级的刀法都是战场上学来的,不是哪个师父教出来的。” 丹朱尼玛深以为然的点头:“看得出来,你的道法除了最基本的砍、劈、切、削、挑、撩等姿势外,没有受过任何正统的指点。 这样也好,有招胜无招,无招胜有招嘛!” 陈华笑了笑道:“没你说的那么玄乎,其实我也不怕跟你说,马上大战将起,我是一点活着回来的把握都没有。” 丹朱尼玛严肃道:“首先你这种想法就是错误的,一个战士如果连活着回来的想法都没有,那他上战场基本上已经定了死期。 想想你在乎的人,想想在乎你的人,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与其说陈华是对战争的畏惧,还不如说是怯场。 这并不是一次汇报演出,演砸了还有重来的机会,战场上一个不慎,就是生离和死别。 “你似乎对军旅生涯很熟悉啊!”陈华转移话题道。 丹朱尼玛深沉的眸子中闪现出不一样的光芒:“曾经很熟悉,现在该忘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陈华没大没小的拍打丹朱尼玛的肩膀:“现在回来了就好了,以后再也不用对北狄人卑躬屈膝,可以挺起脊梁做人。” 一老一小相处愈发融洽,短短十几天功夫,在丹朱尼玛的刻意接近下,陈华跟他两个基本上已经熟稔。 大齐承平四年二月初七,北狄大军南下与先锋部队汇合。 是夜,阿克台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目光阴鸷的在阿里布和朱赫闵脸上逡巡:“我需要一个交代,为什么过去这么多天了,你们还没有发动攻击!” 朱赫闵低头不语,阿里布讪笑不言。 他们的态度让阿克台感到十分恼火,按压着火气猛然一拍桌子:“传大单于命令,突厥部鲜卑部,马上发动攻击,违抗命令,草原诸部共同征讨。” “我...”朱赫闵想要反驳,阿里布拉了他一下,低眉顺眼的道:“阿里布遵命!” 回到自己的地盘,朱赫闵气得一下将马鞭摔在地上:“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阿里布叹了口气,眸子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别考虑那么多了,今夜发动攻击,按照冉闵说的做吧!” 朱赫闵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二人分头行事,点齐兵马,打算在子时发动对齐国的攻击。 所有士兵全部准备妥当,阿里布率军在前,朱赫闵率军在后,一万六千人声势浩大的朝杀虎口发动攻击。 喊杀声不绝于耳,将已经昏昏欲睡的杀虎口守军惊醒,守军有条不紊的开始布控,事先准备好的巨石和滚木都已经放到指定位置。 夜风微凉,在丹朱尼玛的恳求下,陈华带着他来到了杀虎口山上。 北狄骑兵转瞬即至,最前方的数十骑手突然竖起白旗,杀虎口这边的士兵,竟然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是将这一万多人马放进了关口。 马蹄声未停,在这一万多先锋军的后面,竟然跟着北狄的大军。 阿克台这狡猾的老狐狸竟然怀疑突厥鲜卑两部,直接让手下人从后面跟上,意图蒙混过关。 “阿里布,怎么回事。”朱赫闵策马上前,询问阿里布。 已经放缓马速的阿里布突然举起手:“儿郎们,杀入乞活军大营,大单于重重有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朱赫闵给弄懵了,他手下的突厥勇士也全都懵了。 来之前,他们的族长告诉他们这次是投靠齐人的,可是阿里布带着他的六千人突然朝乞活军大营奔袭而去,这让他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我的安达,虽然你已经决定背叛伟大的狼神,如果这个时候继续冲刺,或许伟大的狼神能够原谅你。”阿里布淡淡扔下一句,就跟上了队伍。 连带着,突厥部不少人都被他给带走了。 到这个时候,朱赫闵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直都蒙在鼓里,被人当枪使,而阿里布他们设下这么大的计策,目的就是重创乞活军。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自己的心腹在一旁焦急的问:“族长,我们怎么办?” 被带走的突厥勇士约莫有七八千,剩下的七八千才是他的死忠手下。 阿里布这是想裹挟他一起冲击乞活军大营。 乞活军大营前面就只有杀虎口一个险要地段,过了杀虎口两边都是一坦平原,最适合骑兵冲击。即便乞活军大营驻扎在一片山坡山,以北狄战马的雄健,要上来也不是非常难的事。 下面的变故同样让上面的士卒一脸懵然,陈华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不好,这群王八蛋北狄人竟然摆我一道。 下意识的,他就要抽刀对付丹朱尼玛。 可是丹朱尼玛同样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好像有些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杀!北狄蛮子信不过,兄弟们,给我杀!”公孙书朽暴怒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巨大的檑木从山坡上滚落下去,带走碎石,狠狠的砸在还没有走出杀虎口的突厥士兵和刚刚进山谷的烛龙部士兵头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不少人的脑袋砸破,一个命不好的北狄士兵直接被砸成肉饼,血浆迸了一地。 阿克台骑在马背上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儿郎们,随我杀,随我冲杀,等杀了乞活军的冉闵,这些年的耻辱就都洗刷干净了。” 这一盘棋,他下了很久,也下的很大,必须要依靠这一次的战争,他们才能打破齐国对西北边境的封锁。 巨石和檑木不断从山坡上滚落,死的人却并不是很多,这些北狄人学聪明了,都是贴着山壁在走。 丹朱尼玛拉了已经完全出神的陈华一把:“马上带人去大营救援,那边就剩下一个敢死营了。马上去,迟则生变。” 第63章 狡诈 经他一提醒,陈华这才回过神来。 可是马上,他就停下了动作。 自己倒是可以去救援,可是自己只带了丹朱尼玛出来,身份又低,这个时候让他去哪里调人? 丹朱尼玛指着下面懵了的朱赫闵道:“没人你不知道找他啊,他对他那个齐人夫人可是看得极重的。现在他还有两千来人马,带他们去救援。” 来不及多想,直接跑马厩里牵了一匹马骑上就走,下了山,朱赫闵已经打算动身,见有人疾驰而至,朱赫闵大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华怒道:“该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了你的夫人,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人跟我走。所有人袒露右臂,随我杀上去,拿下阿里布。” 朱赫闵这下不敢再犹豫了,大手一挥,所有人全部袒露右臂,跟随着陈华冲了回去。 一群无头苍蝇,只要有人带领,便会成为一群进入羊群的狼。 乞活军大营,几个暗哨见大队骑兵来到,本能觉得不对劲,奈何上面有令,说狄人来到乃是投诚,不得动手。 直到一个站起来的暗哨被一个鲜卑部百夫长一刀两断,这些哨子才发觉不对劲。 “敌袭...” 两个字从一个年轻军卒口中喊出,话音未曾落下,弯刀滑过他的脖颈,滚烫的鲜血喷出,这个卒子瞪大眼睛,艰难跪倒在地。 乞活军大营内乱成了一锅粥,敢死营那边立刻开始组织有效反击,小旗官带着下面的人,都尉组织小旗官。 蒋子义和谢绝各自带领一队人马,分别从两个方向开始合围。 论战法、战术,敢死营的人比不上正规军,可是要论拼命,他们敢死营的谁都不怵。 北狄人的战马给了他们十分大的便利,借助战马的冲击力,步卒完全无法与之抗衡。 好在营房有些的阻隔了战马的速度,饶是如此,大帐周围还是杀得血流遍地。 帅帐内冉闵握着已经有无数缺口的大刀,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微笑,外面的刀剑声他听得十分清晰,但是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搞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督帅,兄弟们都乱了,还请您出面主持大局。”裨将张猛在外面喊道。 冉闵没说话,继续用拇指指肚着刀上的缺口。 “哗!” 张猛竟然撩开营门上的帘子,没经过同意就走了进来,见冉闵看着刀怔怔出神,他连礼都不行便道:“督帅,十万火急了。” 冉闵放下刀,淡淡一笑:“不急不急,急什么呢?乞活军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乞活军了,是时候让乞活军发生些许变化。说不定,这次北狄人的屠戮,会让一个全新的乞活军诞生。” 张猛脸色微变:“督帅什么意思?” 冉闵单手拄着刀站起来,庞大的身躯在盔甲的笼罩下显得十分威武,他目光直视前方,仿佛要看透张猛的内心。 张猛不敢与之对视,移开了目光。 冉闵一只手提着刀慢慢走出案后:“你是我最信任的亲卫统领,随时可能外放当一个游击将军,之所以现在你还是一个裨将,见到公孙书朽这种游击将军得行礼,不是因为你无能,而是你太有能耐了。 所有跟北狄人的通信都是通过你传达出去的,你要在里面夹带点什么东西是很简单的事。 乞活军上下,哪怕一个小卒子在狄人打上门来的时候都没有你这般慌乱,可是你的慌乱,让人心不稳。 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他的脚步很沉,每走一步,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张猛心坎上。 冉闵没等张猛答话,继续道:“乞活军留在塞北的只有两万人,两万人里面只有不到三千人是当初乞活军的老班底,你也算是老人之一了,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背叛?” 张猛脸色煞白,看向冉闵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想要转身逃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刑昭。 张猛恍然大悟,感情督帅已经知道自己叛变的事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将计就计。 冉闵好像看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自顾自的道:“刑昭回来跟我说你是细作我还不相信,毕竟你张猛也是一个为本帅挡过刀子的猛人,一直以来我对你都是信任有加。 我以为我会感化你,没想到最终我还是没能感化你。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猛神色颓然,事已至此,再多的辩驳都是无用功。 他昂起脑袋:“乞活军是横亘在殿下心里的一根刺,大单于跟殿下有交易,北狄替殿下灭了乞活军,殿下登得大宝之后,把漠北让出来。” 他不愿意说谎,也知道说谎没有任何用处。 他没有就这么自戕的勇气,之所以愿意说出来,不过是换取一个体面点的死法而已。 更何况冉闵这些年的确待他不薄,他是真的不忍心隐瞒。 堂堂威震天下的两万乞活军,竟然被自己人给卖了,这是何等凄凉的事。 “刑昭,送他上路。”冉闵咬着后槽牙,吐出几个字。 “请督帅照顾好我的妻儿。”张猛用力咬碎了口中的毒药,从容就死。 刑昭还是把他的脑袋割了下来,随后嗫嚅道:“冉叔,这贼子可能是在乱我们的军心。” 冉闵疲惫的挥了挥手:“出去吧,你跟你师弟的赌还得继续下去,无咎没有回来之前,我需要一个全新的乞活军。” “诺!”刑昭也不多言,拎着张猛的脑袋走了出去。 手握冉闵事先给的将令,又有张猛的脑袋在手,使唤冉闵的上千亲卫自然不是问题。更何况刑昭名声在外,亲卫队中不少人都认识他。 于是,同出一门的大小两个小卒子,带着隶属各自不同的军卒,一前一后发动了攻击。 蒋子义很幸运,当他带着人将西边的小股部队杀了个对穿之后,他遇到了陈华。 斩马刀都已经举起来了,差一点就将对面的马头剁掉,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老蒋,自己人。” 第64章 乱战 蒋子义差点没喜极而泣,鼻子一算,带着哭腔问道:“服章,这到底咋回事?” 眼看着一个个袍泽兄弟惨死的人的铁蹄弯刀之下,昔日的朋友变成一具没有脑袋的死尸,蒋子义如何不动容。 来不及多说什么,陈华很干脆的道:“这事稍后再说,先跟我杀进去灭了北狄鞑子。” 朱赫闵面沉如水,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蒋子义带着敢死营的兄弟跟在骑兵队身后,一旦有漏,他们就会挥刀相向,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陈华不擅马战,坐在马背上都感觉有些不稳妥,为了看住朱赫闵,他不得不骑马。 一路上接触的都是散兵游勇,只要是乞活军的士卒,陈华都会让他们跟上,当然,前提是他们没有被自己这队人马给干掉。 而一路上遇到突厥部的人,朱赫闵也会让他们袒露右臂。 时间紧迫,一些没有回过神来的突厥士兵,很不幸的成了朱赫闵弯刀下的亡魂。 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可是随着乱战继续,折损的人也不少,他们这一股人马,也就约莫四千人左右。 前方忽然传来了吵嚷声,喊杀声不绝于耳,陈华猛然一夹马腹冲了上去,紧随其后的是朱赫闵。 抢了一个突厥部战士战马的蒋子义也不敢怠慢,跟了上去。 前方离帅帐只有百丈距离,满满当当的全是左右晃动的人脑袋,一眼看去都有点看不到边的感觉。 朱赫闵高喝道:“突厥部的儿郎们,不要被奸人所蒙蔽,愿意跟随我的回来。” 到处都是声音,根本没几个听到他的喊声。 就算他们突厥部的人听到了他的喊声,恐怕现在他这个族长的话对这些已经叛变的突厥士兵来说也并没有多重要。 陈华干脆下马,直接提着刘奉先送给他的刀就冲了上去。 一刀砍在一个突厥士兵的脖子上,用力一拉,飚出一道血箭,染红了他的皮甲。 如果乞活军就这么被北狄人一万来人的先锋部队把主帅给砍了,那乞活军的脸面就算丢尽了,便宜师父范无咎的脸面也丢尽了。 其他人骑在马背上作战,陈华则带着一帮敢死营的兄弟直接步战。 战斗已经陷入了乱战之中,步战的优势反而要大于马战的优势,毕竟骑兵的速度发挥不起来,在马背上就是任由别人砍劈的菜。 反手一刀将一个想要偷袭的鲜卑兵半边脸砍掉,看都不看那惨嚎的鲜卑兵,直接一刀朝前方攮去。 宝刀锋利,染血的宝刀更是狂暴,一刀过去将两个士兵捅了个对穿,左侧一把飞过来的弯刀已经避无可避。 陈华一个铁板桥下腰,那刀的刀锋也随之改变,看势头似乎是要将他劈成两半。 再无躲避可能,陈华飞起一脚,踹向那人的裆部。 弯刀和他的脚几乎同时出现,只不过弯刀砍在他腹部的皮甲上,而他的脚成功踢碎了对方的的蛋子儿。 弯刀将皮甲划破,在他腹部留下一道血口子。 好在伤口不深,并不影响战斗力。 陈华运转内劲,砍劈的力道逐渐增大,一刀下去往往倒下的不止一个。 不知不觉,他竟已深入敌阵,环顾左右,竟无一人是自己人。 陈华心下有些慌乱,手却依然很稳,每劈出一刀他都会留力,在这乱军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殒命当场。 此刻的他,已经浑然忘了自己是一个穿越过来的人,也不记得当年自己在金陵的时候是如何懦弱。 在他心中,只有满腔战意,和无尽的杀意。 以前他对电影中那句杀人会上瘾嗤之以鼻,现在他却十分享受这种快感。 “杀!” 一个嚎叫着的鲜卑士兵被陈华砍中脖子,他双目圆睁,弃刀捂住伤口,却止不住那从指缝中喷射出来的鲜血。 见自己的兄弟被杀,另外几个鲜卑兵同时将矛头对准了陈华。 三把弯刀一上一下一中朝他横扫而来,后面没有退路,前面却是追兵,陈虎狠心一咬牙,断刃立起,往外狠狠一撩。 弯刀砸在断刃上,巨大的力道将陈华击退两步,一下撞在另外一个突厥兵背上,陈华想都没想反手就是一刀,将突厥兵结果了飞起一脚将已经欺身而上的一个鲜卑士兵踹翻。 手掌催吐内劲,一刀下去,那士兵连人带刀成了两块。 如此惨烈的杀人方式,除了一些变态之外,也就战场上会存在。 蒋子义心下焦急,呼喊着陈华的名字,奈何战场声音实在太大,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到陈华耳中。 带着敢死营的人不断冲击,那些狄人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想法,拼命拦截。 被团团围住的阿里布眼尖,见到陈华冲他这边冲杀过来,马上下令士兵围剿。 他不相信,一个乞活军的士兵,能够杀掉所有围绕在他身边的勇士。 “刺啦” 左臂被一个敌人的弯勾勾住,被撕扯掉一块衣服和皮肉。 陈虎吃痛之下猛然用劲,对面三个士兵的弯刀齐刷刷被砍断,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双手不知疲倦的挥舞着,这个浴血杀神,已经让那些号称勇士的狄人产生了畏惧心理,见他不要命的往前冲杀,他身边出现了一小片真空地带。 “族长说了,杀了这个人,赏千夫长,牛羊千头。”无奈之下,阿里布的扈从大喊道。 重伤之下必有勇夫,有些不要命的北狄士兵让陈华压力倍增。 蒋子义离他还有两丈远,可这中间的两丈,比贺兰山还要难以攀登,到处都是人,就是一刀一个,也够他劈一会了。 陈华浑然不惧,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畏惧只会让自己更快送掉性命。 断刃翻飞,每一下都有人倒下,他身上也增添了不少伤口。尽管他尽量避开了要害位置,但是失血过多还是让他感觉力有不逮。 难熬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奶奶的,两世为人,我哪怕是死,也要做个名留青史的战死鬼! 打定主意,陈华如猛虎下山扑向了人群。 第65章 师兄弟 他这一突然发力,那些个为了赏赐而不要命的北狄士兵就遭殃了。 最当头的几个人脑袋被削掉半边,斜拉下来倒了五六个。 这一下,将簇拥的士兵震慑住了。 不过这震慑威力,只持续了一会。 再度动手,攻击猛烈了许多。 “嘭!” 后背被人用狼牙棒打中,一口逆血忍不住要喷出,陈华忍着将逆血吞下,牙缝中都是鲜血的痕迹。 “噗噗” 左右两臂同时重刀,吃痛之下,他险些连断刃都握不住了。 阿里布胜券在握,嘴角勾起了得意的微笑。 蒋子义则目眦欲裂,恨不得现在马上飞过去救陈华。 “嗖...” 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从远处传来,直接穿过阿里布的左眼眶,他一下从马背上栽倒在地。 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当先一人身形瘦长,一身劲装打扮,连铠甲都不曾穿,手中长刀灵动的挥舞。 在他周围,血花四溅。 而跟着这个人的人每一个都悍勇无比,手中武器也是千奇百怪,竟然还有人拿着板凳的。 “族长死了,族长死了...”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那些没了主心骨的狄人一下就慌了神。 看到这个人,陈华艰难的勾起嘴角,脸色苍白的仰面倒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会死,但是看到这个人,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跟自己不对付的师兄刑昭。 刑昭带着人的穿透能力不比蒋子义这边逊色,速度要快很多,当然,这跟蒋子义这边的人承受的压力比他那边大要有关。 关键时刻,朱赫闵还是发挥了他的作用。 阿里布死了,原来投靠阿里布的突厥部叛军在他一句既往不咎之后全部投诚,连带着一些鲜卑部的人也放下了武器。 短短一炷香功夫,还在做困兽斗的就只有阿里布的死忠手下了。 刑昭可不管这么多,大喝一声:“不想死的蹲下!” 反应过来的蹲下了,没反应过来的成了刑昭刀下亡魂。 半个时辰清场,蒋子义差点没揪着朱赫闵的衣襟把他当场给弄死,要不是刑昭阻拦,说不定朱赫闵也步阿里布后尘了。 当浑身鲜血淋漓的刑昭抱着陈华出现在帅帐内,单膝跪地说了句幸不辱命之后,冉闵脸上这才浮现出喜色。 “传令下去,收冉闵喝道。 刑昭不明所以的抬头,却见身边跟着的亲卫马上就出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刑昭不解的问。 冉闵把陈华抱起来放在桌案上,探了探他的脉搏,然后从桌案下面的暗格中拿出一包粉末洒在陈华伤口上。 “只是失血过多,没有大碍,好生调养一番便会没事了。此番你们师兄弟倒是让本帅大感意外,没想到你竟会救他。”没有正面回答刑昭的提问,冉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其他:“你们是老范的徒弟,之前争得那么厉害,怎么会想着救他?” 刑昭淡淡道:“再怎么说也是师出同门,他可以败在我手下,但是绝对不能死在别人手里。有那个能力,自然是要救的,手足相残,师父知道估计也不好受。跟他之间,可以正正当当的比,而不是下阴招。” 冉闵笑了笑:“你师父说你这人保持良善本心多年不变,外表看上去冷漠,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实际上却是个热心肠,这话一点都没说错。 本帅跟你说过,乞活军需要变,而且需要大变,所以乞活军需要换一个主人,你们两个,是老范举荐给我的。 这一战小试牛刀,看得出来你们两个能力都非常不错,这反倒让我有些难以取舍了。 公孙书朽那边应该已经快收这次折损的人手不少,却拿下北狄七大部落,对朝廷那边本帅算是有个交代。 至于接下来会如何,得看你们两个自己的能力。 至少第一次交锋,你略胜半筹。” 刑昭有些不满,他的不满就写在脸上:“为了一个接班人的位置,就让这么多蒙在鼓里的兄弟送死,值得吗?”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他可能已经呵斥了,但是冉闵是他的长辈,他就算再不满,也不愿对长辈不敬。 从某些角度来看,刑昭比陈华更像一个读书人。 刑昭做事有板有眼,凡事都喜欢遵循礼法,所以他会给陈华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而不是趁着战乱让陈华战死沙场。 为人正派,就算手段有时候太过血腥,他的心却一直都保持着最初的本心。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这个看上去像杀手的年轻人,不愿意伤害到任何一个人。 反观陈华则不同,尽管他的身份是一个读书人,可他身上却充斥着小市民的狡黠与坚韧。他知道自己在学东西,于是可以让敢死营一帮教习将他当畜生一样使唤,无数次挣扎在死亡边缘。 他有他的坚持,但他的坚持是一种执拗到骨子里的东西。 跟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是他的特点也是他的特长。 以至于范无咎也好,冉闵也罢,都很难摸清楚他的路数。 就拿这次而言,冉闵做梦都没想到陈华竟然是会是那个影子,其实就算陈华不自作主张,他也会派人交涉鲜卑部和突厥部。 可偏偏别人不敢干的事,他干了,还带着敢死营内两个被白武安颇为看重的老卒。 得知鲜卑部使诈,又是陈华带着剩余的突厥部人马前来相救,就算他孤军深入,身受重伤,最终没有完成任务,他依然表现出了他的悍勇。 在冉闵看来,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陈华不该单独一人冲进人堆里。 刑昭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冉闵,希望从这位叔父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冉闵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年,朝廷对乞活军的渗透太厉害了,敢死营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塞进来的,我考察一个人,往往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 乞活军不单单是大齐的乞活军,而是天下百姓的乞活军,但这不是李神通需要的,他需要的是一个大齐的乞活军。 我说的话,你可明白?” 第六十六章:冉闵的无奈 刑昭听罢,默然无语。 任何一支降军,都没有可能真正能够融入一个王朝之中,往往可能诸将受宠,但部队,会完全被打散。 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主将带着一帮人再次叛了。 乞活军加入大齐整整三年多,不仅主将没换,而且麾下将士也没换,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李神通不是个笨蛋,他可以允许乞活军这样存在一年两年,却不会允许乞活军继续这么存在下去。 这对他们老李家的天下,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李神通不容许这样的威胁存在,李家太子也不容许。 冉闵这么做的良苦用心,刑昭不敢说不对,可用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当做筹码,他也不敢说对。 冉闵自知这件事做得十分过分,如果大齐皇室知道这其中的关节,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很显然,他这么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小昭,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趁着还活着的时候,给乞活军留下些血液,也算是我对乞活军做的最后贡献了。 这乞活军,迟早是要交到年轻人手中去的,早一点交也好,哪怕是进了稽查司黑狱,以我这些年的战功,安度晚年问题应该不大。 乞活军是战乱中百姓组成的军队,不是谁一个人的私军,哪怕是忠心,乞活军也永远只忠于百姓。 反正这其中李神通他家几个儿子的屁股也未必干净,他要动我,就得先动他的几个儿子。 以我对李神通的了解,他不至于做这种事。”冉闵说道。 “既然督帅已经做了决定,某再说也是废话,督帅英明。”刑昭言辞中依旧透露着不满。 冉闵自嘲一笑道:“小昭,不要觉得冉叔太绝情,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公平存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 刑昭闷声闷气道:“没什么对错,就是替那些可怜的小卒子不值而已,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督帅把他们给卖了。” 冉闵道:“论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你可是比不上你这小师弟的,对,我丧心病狂为了保全乞活军让这么多不知情的小卒子惨死。 一切的罪责我冉某人一力承担,便是要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无所谓。 我不想将来兵戈再起,乞活军成为别人手中的万物。 中原大战我是亲自经历过的,那种惨状你没看到,我看到了。 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人性的卑劣在大战中一览无余。” 刑昭默然,他只是本能的觉得这样对那些普通士卒不公平,却没有想过,一旦乞活军这种雄狮成为某些人手中的工具,死的人只会更多。 “我师父到底去做什么了?”刑昭忽然想到,这次回来并未见到师父范无咎。 他之前问过冉闵,冉闵只是说师父去京城了,却没有说他去京城做什么。 冉闵瞥了一眼躺在桌案上的陈华,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叹了口气道:“你以为冉叔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么? 李神通如果没事,我乞活军镇守西北,一直到我死,可能都不会有大的变动。 可惜李神通现在有事。 早年间在战场上落下的病根,现在已经复发,暗伤伤了肺腑,每日咳嗽,每日咳血。 京中御医束手无策,只有你师父这样的山野郎中,或许有办法医治。 李神通的亲笔信现在就在你尸体身下的桌案中,他在信中言辞恳切,只求多活几日,好让他平了他自己造出来的孽。 若不是李神通重病,我也不至于如此这般。” 他这么做,实属无奈。 一旦李神通驾崩,天知道太子和二皇子两人在军中到底掌控了多少人马? 谁都不知道谁是谁的人。 一旦京城方面下令,到时候乞活军内部自相残杀,乞活军就完了。 与其死在自己袍泽兄弟的刀下,还不如让北狄人来一招借刀杀人,至少这样,他们还能落下一个战死的英名。 刑昭这下释然了,有这么多前提条件,冉闵这么做无可厚非。 马上,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刚要张口,已经有人替他回答了。 “督帅怎么确定哪些人是太子的人,哪些人又是二皇子的人呢?”说话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清醒的陈华。 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一直都没有起来而已。 这种秘辛,如果自己去问冉闵,冉闵绝对不会说,只有关系近很多的刑昭问,冉闵才有可能说。 他要是早点起来,就听不到这么多东西了。 当然,如果他再晚一点起来,或许他听到的东西会更多。 这个道理他明白,可惜身体不管用,一口逆血差点喷出来,他只能坐起来。 问完问题,直接吐出一口淤血,他长吁了一口气,翻着白眼道:“可算是憋死我了。” 冉闵沉声道:“你早就醒了?” “啊!”陈华装疯卖傻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嬉皮笑脸道:“没,没有,也就刚醒,刚醒就听到督帅说了一句话,我就把师兄心里的话给问出来了。 额...没什么事的话你们聊,我先走了。” 他作势要起来,冉闵摆摆手道:“听到了就听到了吧,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你听听也好,我也算是你们师伯,你们师父不在,有些事我可以做主。 这次大战掺和进来的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他们总是希望自己的人能够建功立业,从而打压对方的人。 军功,是人头累积起来的。 所以,他们的人往往都是冲锋最猛的那些,也是最容易死的那些。 乞活军不大,也就三万人的编制,除了轮换到金陵的一万人之外,漠北只有两万人。 稽查司那边的底子我这里有不少,只要参战,他们身上有伤的我可以让他们去风林火山四大边军,死了的我可以给他们足够的荣耀。 唯一一点,就是不能乱了乞活军。” “督帅英明啊!哎呀,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对了督帅,这次我作战还算勇猛,是不是让我去风林火山四大边军?”陈华半真半假的道。 冉闵一口回绝:“谁走都可以,你不行,乞活军还得交给你呢!” 第67章 不要 这句话,无疑告诉了两人,以后乞活军会交给陈华。 刑昭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尽管他知道,乞活军交给陈华,远远比交给自己要稳妥。 满以为陈华会一口答应,没想到陈华白眼一翻,竟然直接给拒绝了:“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 冉闵有些生气,沉声道:“为何?” 陈华有板有眼的分析起来:“您看啊,我不敢接手乞活军的主要原因有三点,这一点,便是我年轻。 乞活军中都是精兵悍将,其精锐程度不比京军低,甚至在战斗力上面远在京军之上。 小侄尚未及冠,便窃居高位,如何服众? 即便是督帅压着这些老将,可是督帅难道能替我压一辈子? 其二,某是个读书人,学的不是兵法韬略,学的都是治国安邦之策。如果不是京中那位所谓的贵人,可能小侄现在已经金榜题名了。 沙场厮杀很危险,小侄宁可回去做个田舍汉,也不愿意每天醒来之后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 其三,小侄为人懒散,没个正形,若是乞活军交给我来管,恐怕到时候会变成一支战斗力全无的下等边军,而不是现在的上等边军。 综上所述,小侄觉得乞活军督帅这个位置,还是交给师兄来做好得多。一来年纪师兄已经到了,可能排兵布阵之法比不上督帅您老辣,但有军中参谋帮衬,应该不是问题。 二来师兄在乞活军的根基比我要厚,同一个师父,军中认识师兄的人比认识小侄的人要多很多。 第三嘛,师兄弟之间,没必要争抢这些所谓的名头,师兄能够放下成见于乱军之中救我性命,他日我若有所求,师兄定然不会拒绝。” 说完,他也不管自己的解释是不是能够让冉闵满意,翘起二郎腿笑眯眯的看着对方。 他不是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事实上,他从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成为现在乞活军的小卒子,被一个能够跟督帅称兄道弟的人强行收为徒弟,又在杜八娘那里学了一般人都学不到的内家功夫。 不论从哪一点看,天上的馅饼都已经掉进他口中了。 他只是不相信接手乞活军是一件这么好的事,毕竟他的目的,并不是成为一个提刀杀人的行伍之辈,而是安安稳稳的过完一辈子。 战场上比任何地方的危险都要多,平心而论,如果不是他现在勉强有了自保的手段,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待下去。 “你怕死?”冉闵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心事。 陈华心下暗道,我不怕死才怪,两世为人,上辈子没享的福,这辈子怎么着也得好好享受一番才是。 跟那么多埋骨沙场的兄弟一样就这么白白死掉,那才是不值当呢! 面上他却嬉皮笑脸道:“督帅说笑了,这普天之下数万万百姓,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升斗小民,有几个不怕死的。 小侄不是圣人,只是一个平凡人而已。” 冉闵从桌案下面拿出一本线装书,书的封面陈华很熟悉,因为这本书,曾经放在金陵城外白马村学堂的暗格里面。 这本书是老师留给他的遗物,后面被他送给了邹夏,不知道冉闵用什么手段弄到了这本书。 冉闵掂着手里的书道:“这本书炽火军一个前来投军的小卒子身上随身携带的,听说他出自金陵白马村,稽查司的人多了个心眼,让他抄录了一份,然后把正本拿到了手上。 当然,威逼利诱这类下作手段,稽查司的人应该是办了的。 拿到书之后,我跟京城某位贵人有过联系,毕竟送到乞活军来的,不是囚犯便是绿林好汉,还有一些是其他军中的人。 唯独这位贵人送过来的,竟然是一个读书人。 本来我没想留下你,看到这本书之后才决定留下你。而你和这本书之间的联系,是稽查司的人告诉我的。 想不到号称兵家第一人的鬼谷先生,最后的关门弟子竟然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也不知鬼谷先生九泉之下有灵,会不会后悔收了你这么个弟子。” 说到老师身上,陈华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脸上阴郁不定的看着冉闵:“督帅这是什么意思?先师已然仙逝多年,希望督帅不要拿先师开玩笑。” 在他心中,张道陵占据的地位,比现在的任何人都要高。 哪怕是当年的苏七七和后来的忍冬,都比不上张道陵在他心中的地位,那不仅仅是他的授业恩师,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数年的太平日子,没有那个白胡子老头,他求都求不来。 可以说,来到这个世界,陈华最感激最在乎的人,便是张道陵。 冉闵淡淡道:“我没有侮辱你老师的意思,只是替你老师感到不值而已。张道陵既鬼谷先生,鬼谷先生便是张道陵,这个消息是稽查司通过南楚遗民得来的,千真万确。 这等兵书,也只有鬼谷先生有这个能力写出来。 只是我真的看不懂你,你有时候懦弱得如同兔儿爷,有时候刚强得如同身经百战的勇士,耍起无赖来,就跟市井里头的泼皮一般。 范无咎说你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次,我算是相信他说的话了。 明明一个很高的位置唾手可得,你却偏偏要让,陈服章,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这话,冉闵像是在问陈华,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跟范无咎都算得上是阅人无数的存在,偏偏对陈华,他们摸不透看不懂。 如果他们知道陈华两世为人,或许便不会这么想了。 “恩师临终前告诉我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奇才,可将所有兵法韬略悉数传授。督帅,我懒散惯了,确实不是当一军督帅的料,还请督帅三思。”他是打定主意不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去,所以很干脆的拒绝了。 冉闵看了陈华好一会,最终叹了口气:“罢了,强扭的瓜不甜,小昭,往后你便跟在本帅身边,过渡几年,到时候我找个好的时机把乞活军交给你。” 第68章 促膝 春夜微凉,空气中夹杂着些许腥甜味,绿草的芬芳也无法掩盖。 这是鲜血的味道。 远处不少乞活军的人在搬运尸体,杀虎口那边的狄人尸体更是堆积如山,各级军官不停在战场上奔波,医官围绕在伤患身边忙个不停。 整个大营,就陈华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一个人坐在营地西北向的土包上,手里拿着一片随手折来的草叶,不停的撕扯着。 来了十一年了,他头一次这么迷茫彷徨。 不知道自己将来到底该如何走,骨子里的不甘心,让他愿意在乞活军待下去,可那种懦弱,却不容许他继续厮杀。 活下去,这个目的,便是陈华所有懦弱的根源。 身后的脚步声并未将他从失神中拉回现实,直到一双手搭在他肩上,他才浑身一震。 扭头一看,竟是刑昭。 一向冷得跟冰块一样的刑昭今天有些不太一样,罕见的用柔和的口气问了一句:“怎么了?” 陈华眯眼看向远方,搪塞道:“没什么。” 刑昭看着他的侧脸,笑道:“你有跟你同龄人不相符的成熟稳重,喜怒不形于色,什么都藏在心里,压力不小吧!” 陈华再次扭头看了这位便宜师兄一眼:“师兄何出此言呢!” 刑昭盘腿坐下,看着远方星星点点的火把道:“欲带皇冠,必承其重。师弟把乞活军这么大一副胆子往为兄肩膀上一扔,这就想着要走,未免有些不太厚道。” 陈华把手中的碎叶子往地上一扔:“师兄有这个能力接手乞活军,当然是一件好事。师弟虽然不才,却也不是一个愿意屈居人下的人,自然是想要离开的。” “乞活军不好?”刑昭问道。 “很好,这里的人对我都不差。”陈华答道。 “你不喜欢乞活军?”刑昭又问。 陈华道:“师兄何出此言?” 刑昭淡淡道:“该问问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仅冉叔看不透你,师父看不透你,我也看不透你。只怕这乞活军中,没人敢说看透了你陈服章。 人有时候不单单是为自己而活的,特别是男人。 他们有时候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身边每一个人的安危,在乎的人的感受,上官的息怒,下边人的悲喜。 你想离开,并不单单是不想屈居人下,如果你愿意,冉叔会把位置给你,而不是我。 可你选择不要乞活军,这一点我很好奇。” 陈华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自己的理由多少有些站不住脚。 思索片刻,他无奈道:“师兄又何必知道得那么清楚呢,一山不容二虎,有我在,师兄晚上怕是睡不安稳。” 刑昭哈哈大笑,笑声止,他看着陈华严肃道:“你我相处时日不长,你对我不了解,可是师父跟我的通信,我看了很多很多。所以论了解程度,你不如我。 你师兄如果是个心思狭隘的人,冉叔就算把乞活军交给你,也绝对不会让我在乞活军继续待下去。 如果乞活军的下一任督帅是你,我会好好辅佐你,直到你真正成长起来,成为能够在朝堂上为兄弟们说几句公道话的中流砥柱。 很多人都怕死,很多人不怕死,之前一战可以看出,你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你只是缺少一些东西,让你变得不怕死而已。” 陈华的内心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出人头地,让老师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可是他又害怕在奋斗的路途中遇到无数艰难险阻,让他寸步难行,最终达不成目的。 所以现在的他十分迷茫。 刑昭继续道:“你还年轻,听过见过的太少,这不怪你。你我师出同门,同室操戈这种破事,你师兄我是做不出来的。 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可以跟督帅说,让你来当这个督帅。” 尽管这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但刑昭很大方的愿意将位置让出来,这倒是让陈华感到十分意外。 “师兄对权势看得很轻呐!”陈华不无嘲讽的道。 之前在冉闵大帐中,他能够看出刑昭眼神中对督帅这个位置的渴望,加之他不太想继续这么下去,故而才辞而不受。 可现在师兄说这样的话,反而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刑昭看着远处的火光感慨道:“手握重兵,于战场上挥斥方遒,谁人不想?我是一个正常人,我也有我的野心。 只不过为了这一点野心,让我跟同门师兄弟反目成仇,权衡利弊,我觉得一点都不划算而已。 师父他老人家以前说我跟商人一般,喜欢斤斤计较,到现在,我才觉得这是褒奖而非讽刺。 我曾跟她许诺,什么时候我成为一方督帅,到时候就会八抬大轿去娶她。 眼看着目标就在眼前,你说我不眼红那是假的。可如果师弟你要这个位置,我可以给你,只是对不起她了。” 陈华知道他说的是谁,除了盼春之外,没有人能够让刑昭如此失态。 “你说的是盼春吧!”陈华淡淡道。 刑昭诧异的看向他,随即释然。 陈华笑道:“好歹你师弟也是在宝月楼待过的,你经历过的一切我都经历过。我拐走一个忍冬,你再带走一个盼春,八娘非得气死不可。 呵呵,也好,让她生气,找师父来教训咱,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这...”刑昭对陈华的态度感到有些奇怪。 陈华伸手拍了拍刑昭的肩膀:“该怎么当督帅,师兄你得慢慢学起来,指不定冉叔什么时候就撂挑子不干了。 至于你师弟我嘛,在这乞活军辅佐你还是可以的。 可别让我当什么督帅,我就不是当督帅的料,乞活军如果到了我手里,非变成一帮地痞流氓不可。 我只要一个地方,那就是敢死营。” 刚刚的一刹那,陈华突然想明白了,想让忍冬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想要她不再寄人篱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往高了爬。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他懂,故而他才说自己只要敢死营。 他可以不要官职,但是他要权势,无冕之王的权势。 第69章 战果 陈华跟刑昭聊了很多,刑昭也跟他说了以前跟着范无咎的时候一些惹人发笑的小事,两师兄弟的关系,随着这次谈心,近了许多。 要不是大战刚结束,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妥当,无法饮酒,说不定他们两个会欢饮达旦。 一直到天亮,两人都没睡,刚准备回去,冉闵的亲卫就过来叫刑昭了。 陈华本不欲一道过去,谁料刑昭直接把他给带上了。 见他到来,冉闵感到有些意外:“你不是对乞活军督帅的位置没有兴趣么,跟来作甚?” 陈华笑嘻嘻道:“冉叔你这话说得就有些见外了,我对督帅的位置没兴趣不假,可我又没说要离开乞活军。以后辅佐我师兄,总得学点东西不是。 您要是不欢迎,我撅屁股就走,只要您一句话。” 冉闵拿他没办法,也没开口赶他走,直接无视他的存在对刑昭道:“此番战损不小,风林火山四军分别传来战报,情况大好。只是我乞活军,这次遭受重创。” 刑昭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爽:“这不正是您想要的结果么?” 冉闵脸色凝重的摇摇头,将桌案上一份战损清单递给刑昭:“京中那二位闹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死的人比我想象中要多。” 刑昭接过战报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乞活军两万人的编制,这次竟然战死六千三百一十四人,重伤一百三十五人,轻伤九千七百二十六人。 按照以往的战绩,乞活军和狄人的战损率为一比六到一比七。这次面对七万人,乞活军战死竟然高达六千,这不得不让人咋舌。 要知道这可是逃走三万多狄人之后的战果,阿克台狡猾如狐,见乞活军完全不顾假意投诚的突厥部鲜卑部死活,剩下的人马根本就没有进入杀虎口中。 两万人死掉将近三分之一,轻伤的加起来竟然达到八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华好奇心发作,问了一句。 他来到乞活军并未经历太大的战争,去岁秋天一场战争,大部分都是风林火山四大边军捡了便宜。 而他那个时候在宝月楼,没有亲身经历。 可是之后他回到乞活军,好像也没见乞活军少多少人一般。 这次的战损率,的确吓到他了。 冉闵拿出三个杯子一个茶壶往桌案上一摆,指着茶壶道:“李神通病种,京中风起云涌,每天都有官员被弹劾,每天都有官员被斩首示众。 这茶壶就好比李神通,他有三个有实力竞争皇位的儿子,就是这三个杯子。 太子乃是李神通的嫡长子,按照立长立嫡的规矩,这皇位应该是太子的囊中之物。可太子出生的时候,正好是在战乱中,宫中内宦与南楚暗通曲款,以至于皇太子被绑。 虽然最后李神通和刘奉先分别率领两路大军将皇太子救了出来,可是皇太子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唯唯诺诺,变得谨小慎微,变得惶恐。 每日都会召见梨园行当的人在东宫饮酒作乐,门客更是三教九流都有。 每年耗费在太子府门客身上的财帛,便是一个富县全年的税负,这等耗费,李神通一直都在支持着。 他始终觉得自己亏欠了儿子,哪怕现在朝中半数官员站在二皇子身后,他依然没有易储的打算。 为了磨砺太子,李神通亲自扶植了一个当做磨刀石的二皇子,可惜,现在这磨刀石变成了刀,太子这把刀,反而钝了。 太师元好问,作为太子麾下头号谋士,自然不可能放过边军的力量,而二皇子,他的力量一向存在于军中。 没想到,这次我乞活军竟然成了一个牺牲品,一个最大的牺牲品。” 刑昭漠然道:“这不正是您想要的么?” 冉闵十分淡然,拿起茶壶倒了三杯茶:“对,这就是我想要的,我宁可要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干净的乞活军,也不希望有个乌烟瘴气的乞活军。 手足相残的事,我宁可自己去做,也不愿意将来到了你们手上,由别人来做。” 刑昭和陈华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冉闵,没想到这位督帅竟是这样想的。 看着将军两鬓生出的华发,陈华心中颇为触动,脑海中浮现出老师张道陵和便宜师父范无咎的面孔。 他们这一代年轻的时候或许意气风发,可是现在他们都老了,匹夫之勇已经不再是为人称道的壮举,而变成了一种愚昧无知。 陈华忽的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这些人过中年身居高位的长辈,他们做的,都是为后辈着想。 刑昭的脸色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似乎觉得自己之前的态度太恶劣了。 冉闵没在意他们两个的表情,把战报往桌上一放:“服章,你小子肯来帅帐,肯说留下,我很欣慰。 不过你终究是个读书人,你的战场可能是在京城朝堂上,而不是西北弹丸之地。 你帮你师兄稳定乞活军之后就离开吧!一个读书人,应该做的是安邦治国,而不是在这漠北跟狄人打交道。” 陈华揶揄道:“冉叔怎么好像很希望我能够离开似的,是不是这军营里藏了大姑娘生怕我给祸害了?” 冉闵笑骂道:“臭小子,没个正行,连你冉叔都敢笑话了。” 陈华收起笑容:“冉叔,有件事本来打算师兄真的当了督帅之后再做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乞活军战损太多,狄人虽然死了不少,可是乞活军不能一蹶不振。 请督帅准许我掌管敢死营!” 冉闵眼珠子瞪的溜圆:“你说什么?掌管敢死营?你有这个本事么?” 陈华不满道:“督帅也太不愿意相信人了,你连乞活军这么大个担子都敢往小侄身上扔,怎么一个小小的敢死营就不敢了。” 冉闵气极反笑:“你也别拿话来堵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华瞥了一眼刑昭,见他朝自己投来鼓励的目光,这才道:“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敢死营的人可以以一当十,但是集体意识薄弱,所以我想自己练兵。” 第70章 想法 他好歹也比冉闵等人多了几千年的知识,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历史上可是名人辈出的,加之新中国的军队战斗力非凡,他觉得要练兵应该不是十分困难的事。 更何况现在乞活军折损过半,这么多人死了,敢死营的人自然是要调出去的,到时候敢死营就空了。 他虽然没有连国兵,但是前世看过很多电视剧,没吃过猪肉,没理由没见过猪跑。 冉闵倒是对他的想法感到十分好奇:“来,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陈华打开了话匣子:“敢死营的三千人肯定是要调出去的,毕竟敢死营这次折损不是太严重,一些百战老卒也是时候离开敢死营了。 一旦这些人离开了敢死营,敢死营势必会变成一座空营。 小侄以为,可以在朔方城内招募新兵,所有新兵由我一手训练,到时候可以让冉叔看看我的训练成果。” 一开始冉闵还很认真的听着,得知陈华要在朔方城内招兵,他一口回绝道:“不行,招兵绝对不能在朔方城内进行?” 这下,轮到陈华不解了:“为什么?” 刑昭解释道:“朔方城内的所有百姓都是军中战死士卒的家眷,朝廷之所以把他们安排在朔方城是督帅要求的。 他说要给这些人一个安定的环境,死守边境线,绝对不让北狄越过边境一步。 他们的后代不会从军也不能从军,咱们总不能让人绝了后吧!” 陈华释然:“原来是这样,那兵源是个问题,不过我要的人不多,只需要八百到一千就足够了。” “这么点人能干什么?”冉闵不解的问。 刑昭也跟着问了一句:“敢死营的正常编制是三千,战字营一千,敢字营一千,死字营一千。” 也不怪他们不能理解陈华的话,毕竟八百到一千人,放在随时都可能有几万人参战的战场上,真的就跟大海里的一滴水一样。 陈华分析道:“以前敢死营的编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敢死营交给我,这个编制就会有很大的问题。 我需要的不是一帮乌合之众,而是一帮精锐中的精锐,所以人数不需要多,但是一定要精。 我需要他们弓马娴熟,能够适应任何地形的作战,能够随时偷袭、突袭,甚至是在没有粮食和水的情况下,能够生存下去。 我需要这些人能够无孔不入,既能够掌控后勤,又能够刺探情报。 我要让狄人听到他们的名字就战栗,我要让他们成为大齐边军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听完他的想法,冉闵倒吸了一口凉气:“服章,你这哪里是要练兵,你这是要炼神呐!” 刑昭皱眉道:“师弟,这世上哪里有这种万能的人,你不要太异想天开了。” 陈华说的都是前世特种兵的一些东西,他们不懂是很正常的。 但是他们认为不可能的事,陈华却不认为不可能。 前世那么多国家都有特种兵,而神州的特种兵又是其中佼佼者,所谓神州陆军天下无敌,这话可不是说来听听的。 现在,他需要的是,大齐边军,天下无敌。 “能不能训练出来是我的事,问题就是督帅和师兄愿不愿意支持我了。”陈华信心满满的道。 冉闵看了他好一会,有些拿捏不定。 一千人的编制不算多,哪怕是给最好的装备,给他们最好的待遇,这军费也不过如此。 以他的面子,在兵部和户部要这些东西还是比较简单的。 毕竟大齐承平四年,已经积攒了一定的家底,户部那边倒不至于抠抠搜搜。 可是陈华的话太过异想天开,让他根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对陈华,他是相信的。 对陈华说的天下无敌的部队,他是不相信的。 良久,冉闵道:“你需要什么样的人,又需要什么样的支持?” 陈华想了想道:“首先,我需要的是年纪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年轻人朝气蓬勃,他们接受能力强,能够很好的听懂我的命令。 其次,我需要几个合适的教习,我觉得蒋子义和谢绝都不错,希望督帅能够把这次死字营没有战死沙场的教习都给我。 再次,我需要最好的装备,最好的军饷,最好的吃食,最好的厨子。 另外,我需要在其他各大边军中选拔一定的骨干力量,这些人我要亲自选。” 四个条件,前面三个条件都不是很难,可是最后一个条件,却是让冉闵犯了难。 他是乞活军的督帅,可不是风林火山任何一支军队的督帅,乞活军的战斗力在其他四大边军之上,可是他这个督帅却无法命令其他几个督帅。 在心里盘算了好一阵人,冉闵一条条回答:“人可以从各地的监狱里面调,反正各地大牢里面押着不少囚犯,这些人有不少年轻人在其中,就是不好把控一点。 装备交给我,我去找兵部和户部,这些都不是问题。 蒋子义和谢绝等人都可以留下,只要他们愿意留下帮你,我没有意见。 至于从其他各大边军中选人,这个还有待商榷,我得找几位督帅聊聊才行。” “好,那小侄静候佳音。”条件算是勉强答应下来了,陈华拱了拱手,准备离开。 刑昭也朝冉闵拱了拱手告退,离开帅帐,刑昭心里没底的问:“师弟,你说的东西靠谱么?我怎么感觉,你到时候会吃亏。” 陈华自信道:“师兄就放心吧,我的想法有了,做法自然会有,到时候你就等着吃惊吧!” 刑昭若有所思的道:“希望能够如此吧!乞活军经不起太多折腾了,希望这次你能够为督帅祛除一个心疾。” 陈华看着远处天边冒出的鱼肚白,眯眼道:“师兄打算什么时候去宝月楼看看?” 他故意转移话题,让刑昭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个问题只有在实行之后才知道到底行不行,现在说再多都是废话,所以他提到了宝月楼。 刑昭有些手足无措的道:“等等,再等等吧,一大堆的事等着我处理,我先走了。” 看着师兄离去的背影,陈华哑然失笑。 第71章 兵贵神速 闲下来的陈华和敢死营一众人等没什么事的,暗算找朱赫闵聊天,找了半天才发现朱赫闵击让已经率部离开,一同离开的,还有疾风军和炽火军半数人马。 他这是防着赫连勃勃知道他投了大齐之后针对他部落进行报复,也是为了地方那些散兵游勇自扰他的部落。 这边战损清点完毕,冉闵的奏折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京城那边五日之后便来了圣旨。 李神通在圣旨中大肆褒奖了乞活军上下,加封冉闵为征西大将军,赏黄金千两,苏绣百匹、如意一对。 乞活军活着的士兵每人二两银子,战死军卒抚恤二十两白银,家中有幼子的由当地官府抚养成人。 皇帝摆出了他的姿态,乞活军上下大感欣慰,特别是那些军卒,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当今圣上对他们很好。 又五日过去,陈华在乞活军中选了几个人进入敢死营,其他人选,还得等冉闵的奏折有回信才行。 一旬后,京城的圣旨再次到达。 这次宣旨的不再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黄靖,而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徐有谋。 而且他宣旨的对象也不再是所有军卒,而是乞活军中寥寥几人。 乞活军游击将军公孙书朽、乞活军游击将军卢川亭、乞活军敢死营都尉白武安、乞活军督帅冉闵、乞活军都尉刑昭、乞活军小卒陈华。 不久前的一战,让刑昭直接上了都尉的职位,这也是冉闵在为刑昭打基础。 他现在的功劳越多,手下的人越多,将来接班的时候遇到的阻力就会越小。 “有劳徐公远来漠北苦寒之地,闵深感愧疚,徐公请坐,请坐。”冉闵亲自从帐外将徐有谋迎进帅帐,也没说要领圣旨,便招呼徐有谋坐。 徐有谋微笑礼拒:“督帅好意,杂家心领了,不过先办了公事,再论私交为上。杂家此番前来,是因为陛下听闻意图建立新军的人是范先生的徒弟,特地拆老奴过来走一遭,也好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青年才俊。” “圣旨下,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有乞活军小卒陈华,拟建新军,朕深以为然,命内宦徐有谋亲自查看,若此子信口开河,徐有谋可持朕尚方宝剑,当场诛之,若可行,准许建立新军,独立乞活军之外。”徐有谋尖锐的嗓音响起,听到他说的圣旨里面的内容,陈华后背的冷汗都出来了。 久久没听到钦此二字,冉闵有些奇怪的抬起头,见徐有谋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不解问:“徐公这是为何?” 徐有谋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谁是陈华?” 陈华抬头道:“我就是。” 徐有谋走过来,身上一股用香料掩盖的怪味传来,差点没将陈华熏翻过去,他屏住呼吸,任由徐有谋打量货物一样大量自己。 “身上没有二两肉,年纪轻轻的,你有什么本事觉得自己能够创建新军?”徐有谋颇为轻蔑的道。 这还真没法怪徐有谋狗眼看人低,实在是陈华太年轻,才十八岁,别人轻视也是难免的。 陈华不卑不亢的道:“回公公的话,如果一个人身上的肉多就能够排兵布阵的话,那我大齐不需要这么多将军,去菜市场找些屠夫过来便可。 没有谁规定年轻人便没有好的练兵之法,没有谁规定年轻没法练好兵。 公公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怕是并非陛下的意思吧!” 冉闵听到一半就慌忙对他使眼色,奈何陈华装作没看到。 冉闵虽然不怕徐有谋这样的太监,可是陈华不过一个小卒子,如果徐有谋介意,要对付陈华可是很简单的事。 徐有谋脸色阴沉的看着陈华,淡淡道:“好啊,杂家小看你是杂家不对,不过陛下说了,若是你没有真材实料,杂家可是能够拿尚方宝剑砍掉你脑袋的。 杂家没那么多时间等你在漠北练兵,你就口头上跟杂家说说,你打算怎么练兵。” 陈华不假思索,张口就来:“所有兵员全部由各地大牢中选取,年纪不能超过二十五岁,十四岁以上,越年轻越好。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长身体的阶段,所以伙头房必须是最好的伙头房,吃食也必须是定级吃食。 其次,所有军官都得是善文习武之人,一方面可以掌控下面的人,另一方面方便统辖。 再次,练兵需要一个好体格,所以第一项进行训练的必定是体能训练,所有人如果不能达到要求,我一个都不要。 接下来便是适应各种地形的推演模拟,甚至是身临其境,暗杀、刺探、传递情报、战场厮杀、控弦、马术、刀法缺一不可。 两到三年时间,我就能够训练出一直强军,能够以少胜多的强军。” 徐有谋不屑道:“说得轻巧,你打算这次招多少人?又打算留下多少人?” 陈华想了想道:“第一阶段先招募一千人,淘汰之后看剩下多少,再决定招人与否。” 徐有谋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但站在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冉闵觉得陈华的态度太过倨傲了。 跟自己傲一点倒是没事,可宫里面这些太监,一个个的性格怪异,每天养尊处优的,到底是什么脾性,冉闵自己都不太清楚。 而得罪这样的人,不管是在京中从政为官的,还是外放边疆为将的,基本上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所以他暗暗替陈华担心,担心徐有谋会一怒之下抽出尚方宝剑杀了陈华。 刑昭也是如此,这位不善言辞的便宜师兄,甚至趁着徐有谋没有注意,一只手已经搭在了腰间刀柄上。 沉默,持久的沉默。 大家一直没有说话,都在等徐有谋发话,毕竟现在他才是上差。 几次冉闵想要张口求情,在徐有谋没有表现出十分明确的态度之前,他又不好弄巧成拙,只好等徐有谋开口。 忽然,徐有谋动了。 他躬下身子,伸出手在陈华肩上拍了拍,阴测测的道:“小伙子,你知不知道这么跟杂家说话是个什么下场?” 第72章 青蛟 徐有谋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随时都有张口咬人的可能。 陈华虽然心有惴惴,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浑然不惧的模样,梗着脖子说道:“不知道,但我很想知道。”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着:有冉叔在,这死太监应该不至于动手杀人吧! 徐有谋猛然直起身,就在大家都紧张得不行的瞬间,他咧嘴一笑:“好样的,若是有这等气魄,杂家倒是觉得你组建新军说不定是我大齐边军的一个奇迹。 陈华听旨。” 陈华把脑袋底下,便听徐有谋道:“再曰,陈华有勇有谋,拟建新军之事,朕应允了。 赐营名青蛟,即日起,从各地选送适龄青年前往乞活军受训,青蛟营一概物资需求,均有乞活军承担,钦此!” 听到钦此两个字,冉闵一颗悬着的心算是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领旨谢恩之后,冉闵松了口气,同时也佩服徐有谋的城府。 这老太监做了两手准备,如果陈华达不到他的预期要求,很有可能后面半截圣旨他根本就不会宣读,而是会一刀剁了陈华的脑袋回去交差。 如果陈华能够达到预期要求,徐有谋在将这圣旨宣读完毕,也算是把任务给完成了。 徐有谋笑眯眯的走在冉闵身边:“督帅真是好福气啊,麾下竟有这等青年才俊。当然,这也多亏了范先生在陛下耳边说好话,不然杂家可能还真不会走这一遭。” 陈华气得在心里大骂:范无咎你这个老东西,进了宫还不让老子过安生日子,有你这么当师父的么! 冉闵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笑道:“徐公客气了,这小子天生便是杀斗场上的人,而且还是个读书人,若是就这么浪费在军伍之中,倒是可惜了。” 徐有谋道:“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范先生说他的关门弟子有经天纬地之才,甚至还说他的弟子是鬼谷先生的传人。 你也知道,圣上对当年覆灭三大文人圣地的事一直都耿耿于怀,心里有些后悔,这些年对那些读书人也是优待有加。 整整四年,都不曾让这些读书人转过弯来,陛下心里也不好受。 一提到鬼谷先生,陛下自然多了几分心思,便详细询问范先生到底怎么回事,范先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把陈小哥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是以陛下让老奴过来看看,若是这陈华真有这等本事,便许他自建一军。 现在看来,陈小哥的胆色倒是一般人所不能及的。就是不知道谋略方面,陈小哥如何?” 这话,等于在请教冉闵。 他已经把圣旨宣读完毕,已经不至于会再砍了陈华,冉闵的心也放宽了许多:“服章这孩子谋略倒是不差,此番若非他招降了突厥部的朱赫闵,说不定我乞活军还会更惨烈。” 徐有谋点点头,赞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冉帅可知这次风林火山四军为何按兵不动?” 这个问题,冉闵在战斗结束之后就考虑过,风林火山四大边军按兵不动,唯独乞活军驻地遭受猛烈攻击,这本身便不是一件正常事。 疾风军驻地离杀虎口不过两里地,而且更容易啃,反倒没有动静。大战开始之后,疾风军也不曾援兵杀虎口,这其中的猫腻,怕是只有少数人知晓。 见他不说话,徐有谋又道:“看来督帅已经猜出一二了。老奴还想跟督帅说一声,卖个人情呢!” 冉闵挑眉问:“是谁的意思?” 徐有谋淡淡道:“既然督帅已然知晓,又何必问老奴呢!” 冉闵否认道:“某并不知道为何他们按兵不动,想来应该是有更高层的人下令,否则唇亡齿寒的道理四大边军没理由不懂。 乞活军身后便是朔方城,一旦乞活军全军覆没,朔方城自然不保,若是风林火山擅作主张,某说不得要在陛下面前参他们一本。” 徐有谋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茶是关外才有的苦茶,喝起来味道不怎么样,却有清热去火的功效。 他顾左右而言他:“督帅应该多喝喝苦茶,味道虽然不怎么样,对身体却是极好的。若老奴告诉督帅,此番四大边军按兵不动乃是当今圣上下了密旨,督帅会不会生气?” 冉闵淡淡道:“生气倒不至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主要仆亡,仆安敢不亡。 如果真的是今上的意思,冉某可带乞活军上下三万人马,坦然赴死。” 徐有谋笑道:“督帅说笑了,杂家也不过是陛下跟前一个跑腿的,瞎说八道的督帅莫要介意。 意思的确是陛下的意思,只不过这个意思却并非陛下本意。 大战之初,稽查司送来密报,密报内容惊心动魄,有人状告督帅暗蓄私兵,意图谋反,陛下一开始不信,可朝中也有人攻讦督帅拥兵自重有谋反之心,陛下不得已,这才密令风林火山按兵不动,以观督帅之行。” 窗户纸捅破了,冉闵自然也没那么客气了:“李神通让你跟某说的?” 徐有谋面色有些僵,旋即露出微笑:“督帅就不怕杂家到陛下跟前告你黑状?” 冉闵无所谓的道:“公公若要告状,那告便是了,他李神通罔顾乞活军两万将士性命,竟然让风林火山按兵不动,便是说破了天,冉某也不怕。 朔方城的百姓可不是瞎子,风林火山四大边军没动,他们不是没有看见。 再多的理由也难塞天下悠悠众口,李神通便是把我这颗脑袋给剁了,他也躲不过千夫所指的骂名。” 徐有谋尴尬道:“冉帅何必这般大动肝火,陛下特地让老奴告诉督帅,便是不希望督帅心生恨意。 陛下还说,冉帅是大齐的塞上长城,此番朕受小人蒙蔽,还请冉帅原谅。” 冉闵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陈华不是太和谐的声音忽然钻进二人耳中:“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言而决,便断送了数千将士姓名,今上可真是圣人呐!” 第73章 选人 话语中充斥着浓郁的讽刺味道,使得徐有谋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目光阴鸷的朝他看来。 陈华只是一句有感而发的话,看到徐有谋的眼神,他心里一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公公摆出这副姿态是后悔同意我组建青蛟?若是反悔了,现在剁了我的脑袋还来得及。 陈服章只是一个小卒子,有幸读过几句圣贤书,却不知传说中的圣人竟是这般不堪模样。” 冉闵呵斥道:“服章,少说几句。” 陈华瞥了徐有谋一眼,低头不再说话。 徐有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冉闵轻轻拉他的衣角他都没有挪动目光,直到陈华的目光再次跟他对上,他才转脸露出微笑。 这个大太监给陈华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随时都有可能探出脑袋给你一口。 他不想得罪这样的人,但是之前的话已经出口,覆水难收,既然得罪了,还不如得罪得狠一点。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随便妥协的人。 他可以隐忍蛰伏在白马村当一个教书先生,甚至可以忍受同门师弟戴君路的撩拨,却绝对不会轻易低头。 “杂家等着看你的青蛟军技压群雄,圣上给了三年时间,三年时间你若没法练出青蛟军,你的脑袋杂家自然会来拿!”徐有谋背对着陈华威胁道。 陈华浑然不惧:“那就拭目以待。” 跟徐有谋闹了个不欢而散,陈华被冉闵训斥走了,刑昭跟在他身边劝着:“师弟,你太莽撞了,这徐有谋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皇帝身边很多事都是他在处理,他的话,皇帝是相信的。 你说他这一回去如果在皇帝耳边说点什么,你可怎么收场。” 陈华没事人一样嬉皮笑脸道:“师兄何必担心,这徐有谋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太监而已,李神通号称千古一帝,这名头竖立起来容易,倒下去也容易,所以他不会容许有任何污迹存在。 再说了,师父在宫中,李神通的小命攥在师父手里,他不敢乱来的。” 不是他有恃无恐,而是现在只能找这样的理由来说服关心自己的师兄。 一场战争,一次聊天,彻底改变了这对师兄弟的关系。 徐有谋在乞活军只待了两天时间,期间冉闵还特地将陈华喊到帅帐中好好骂了一通。反正陈华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你骂就骂,反正我就是不认错。 最后冉闵无奈,只得让他赶紧着手组建新军。 圣旨中说的是组建新军,而不是建立新的敢死营,这就说明,李神通并不希望一支将来很有可能比肩乞活军的军队存在于乞活军内部。 由此可见,大齐皇帝李神通,依然对乞活军这支大齐境内他唯一没法掌控的军队不放心。 这次春战,乞活军死伤惨重,哪怕是骨干没有太多损伤,若要恢复元气,怕是没有三五年功夫不行。 而在这个时候扶植李神通认为自己信得过的新军,用来掣肘乞活军,是个不错的选择。 徐有谋走了几天之后,陈华开始准备青蛟军的班底,谢绝、蒋子义两个乞活军老卒自然是不能放过的,本以为要浪费一番唇舌,谁料跟他们俩一说,两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蒋子义说的是服章你要人手,哥哥我帮你一把也不是问题。 而谢绝的说辞则是我很想看看服章你训练出来的人到底跟我们训练出来的人有什么不同。 然后,陈华又开始在乞活军寻摸起来,其他几个教习倒是愿意去,但是陈华跟他们的交集不深,而且也不能一下就将所有教习全部挖走,弄得到时候冉闵和师兄没人用。 接下来的目标身份很特殊,他叫寇万年,曾经在剑门还跟陈华有过矛盾,被陈华给暴打了一顿。 有范无咎这层关系在,这个飞鹰走狗的纨绔子弟被他那很少管教他的被否寇清平关了将近一个月,直到白武安从京城回返,他才跟着白武安进了乞活军。 三千人的敢死营可不单单只有陈华房间内那九个教习,有白武安打招呼,寇万年受的苦一点都不比陈华刚进乞活军的时候少。 一番调教下来,这家伙现在勉强有了个军卒的样子。 小白脸成了小黑脸,脸上多了一抹跟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陈华也是无意中看到他,之所以想把他拉进乞活军,是因为他伯父寇清平的身份地位。 在这个处处杀机的社会,结交的能人越多,自己以后保护身边人的手段就越多,就越没有人敢对自己下手。 他不想跟冉闵一样,被人当枪使了会有一种无力感,不是冉闵不想发怒,而是他根本没法发怒。 一君一臣,他能如何? 尽管这本来就是他在计划的事,可当徐有谋告诉冉闵这件事的幕后黑手竟然是李神通的时候,陈华能够感受到冉闵的无助和愤怒。 寇万年看到陈华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碍于军规,说不定他就得冲上去跟陈华打一架。 当陈华将自己的想法和朝廷的命令告诉这个曾经的纨绔子弟之后,寇万年一口就回绝了:“那天被你打了之后,我就发过誓,早晚有一天要将你踩在脚下,就像踩一条狗一样。 现在让我到你麾下做事,你想都别想。” 跟陈华同去的蒋子义眼珠子一瞪,陈华拉住他摇摇头:“人各有志,可能一年两年之后,他会哭着求我把他弄进青蛟。” 说完,他直接转身就走。 留下寇万年在风中凌乱。 不过寇万年也不觉得这是一种损失,只是陈华的态度让他感到十分羞怒,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选了几天,陈华选出来当教习的人不过四个,其他两个一个是公孙书朽麾下的秦无疾,这个壮汉一开始不想来,是公孙书朽怂恿他来的。 还有一个叫柳七变的家伙,看上去单单瘦瘦跟麻杆一样,却是乞活军中刺探的好手,陈华看上的就是他那逃命的本事。 第74章 第一批人 组建大致的框架就花费了陈华半个月时间,半个月之后,陈华带着四个教习迎来了金陵乞活军送来的第一批囚犯。 这些人都是按照陈华的要求选拔出来的,年纪最小的十四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八岁,跟陈华的年纪差不了多少。 这些蓬头垢面的囚犯一番洗漱之后,穿上军装,大体的形象便出来了。 只不过他们的面孔太过稚嫩,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支正儿八经的军队,反而跟童子军一样。 七十多个囚犯吃着很久没有迟到过的肉,一个个狼吞虎咽,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吃完饭,陈华就着灯光跟这些人训话:“我叫陈华,字服章,陛下钦命青蛟军统领。你们都是各地死囚,因各种原因下大狱。 来了这里,大家就都是兄弟,这是朝廷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这个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 你们会在青蛟军经过地狱式的训练,这种训练会让你们生不如死。当然,如果在训练中死掉,只能怪你们命不好。 现在想退出的,可以站出来,我会让人送你们回去。” 说完,他的目光便在人群中逡巡。 每个人的脸上,他都会停顿一会,看这些人的表情。 从这群少年脸上,他看到了无助、惶恐、漠然、担忧等神色。 等了一会没人站出来,陈华继续道:“既然你们愿意搏一搏,那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从今日起,你们便算是青蛟军暂时的一份子,以十人为一伍,你们七十三人分为七伍人马,由青蛟军教习负责操练。” 接下来,就是随便划拨,三个伍十一人,其他四个伍十人。 这只是暂时的编制,这七十三个人里面能够留下来的到底有多少,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站在陈华的角度,他当然希望更多的人能够留下,毕竟进入乞活军敢死营,相当于让这些死囚经历另外一种死刑。 能够在大战中活下来的敢死营军士,毕竟只是极少数。 如蒋子义一般身经百战还没有战死沙场的,算得上是个奇迹。 分好队伍之后,陈华就让他们各自休息去了。 这些人住的营房是那些战死的乞活军军士留下的,青蛟军的营房还在建设中,她们只能暂时借宿乞活军。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朔方城内鸡叫头遍蒋子义和谢绝便翻身爬起来,叫醒还在酣睡的陈华之后,一行五人鬼鬼祟祟的朝新兵营房摸去。 蹑手蹑脚的进入新兵营房,几个营房内的士兵鼾声如雷,有人说着梦话,有人咂巴着嘴。 蒋子义突然大吼一声:“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出去操练,二十个呼吸时间,谁没有出营房,给老子到校场蹲着。” 一声怒吼如雷霆,将还在睡梦中的新兵给吓醒,有人下意识就去摸床头的武器,有人则直接从床上坐起,更多人是翻身继续睡觉。 蒋子义可不讲这么多客套,走过去将那些打算继续睡觉的新兵一个个踹下床,等他们稍微清醒之后挥舞着皮鞭驱赶他们离开营房。 其他营房也是如法炮制,很快,一队散兵游勇便出现在校场上。 春寒料峭,一帮连皮甲都来不及穿的年轻人就这么被残忍的赶到校场上挨冻,有身体孱弱的,甚至在风中瑟瑟发抖。 陈华皮笑肉不笑的走到队伍前面,一脚将一个打哆嗦的士兵踹翻在地,扬起皮鞭便抽了下去。 鞭子在那个士兵脸上留下一道血痕,陈华冷声道:“都给我站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一个人,不要总是把自己当人看,你们就是一个兵,一个守卫祖国边疆的兵。 以后这个时间便是你们起床操练的时间,谁敢偷懒,马上给我滚出青蛟军。 青蛟军需要的不是懦夫,需要的是合格的士兵,听到了没有!” 没人回答,一个看上去十分魁梧的汉子小声嘟囔道:“不就是个丘八么!” 他的声音很小,以为不会有人听到,可陈华偏偏听见了。 他慢慢走到那汉子身边,沉声道:“你的名字,籍贯!” 汉子抬头看了陈华一眼,很快又被他凌厉的目光逼得低下了头:“褚邺,江北临安府人。” 陈华一把抓着汉子的衣襟,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将人摔在地上之后一只脚踩着这汉子的胸口道:“别给你们临安人丢脸!” “我说的话,听到了吗?”陈华再次问道。 这次,响起了微弱的呼应声。 陈华再次怒吼:“大声回答我,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这次的声音明显比之前要大了许多。 陈华满意的点点头,松开脚将褚邺拉起来:“你说的不错,我们就是一个丘八,但是你们都得给我记住,一个丘八,也是保卫自己祖国的丘八,一个丘八,也是为了自己父母妻儿殊死搏斗的丘八! 哪怕战死沙场,我希望将来在你们的墓碑前面有后人指着说你看,这是一个英雄,而不是有人指着你们的尸骨说,齐人都是懦夫!” 一番话说完,没人再敢反驳什么。 褚邺就是前车之鉴,谁如果敢多嘴,他们一点都不怀疑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年轻人会如同破麻袋一般将他们丢在地上。 接下来操练的事就交给了蒋子义和谢绝等人,虽然还是老一套,但是在体能训练方面,陈华加强了许多内容。 先是一帮人围着足有百丈方圆的校场跑圈,柳七变拿着鞭子在后面督促,谁要是跑慢了他甩手就是一鞭子。 三圈跑下来,差不多九里地,直接跑晕过去的就多大十五人。 晕了的直接被抬走,剩下的继续进行下一项训练。 天边已经露出了亮光,太阳在贺兰山的一角钻了出来,这个时候,许诸侯屁颠屁颠跑过来道:“陈大哥,我也想加入青蛟军,你让我跟你吧!” 陈华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不行,你年纪太小,让你当教习难以服众,让你当普通军卒对你不公平。” 第七十五章:计划不妥 许诸侯苦苦哀求,奈何陈华吃了秤砣铁了心,硬是不肯答应,最后他无奈离开。 没有训练任务的蒋子义不解的问:“服章,这小子看来挺崇拜你的,为何不让他跟着你?” 陈华摇了摇头道:“太假了,老蒋,我们认识他的时间都不长,可他偏偏对我一个人如此上心,这让我心里没底。 如果他信得过,早晚会是我青蛟军的人,如果信不过,还是不要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得好。” 蒋子义嘟囔道:“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吧!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啊!” “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却一同经历过生死,而且一开始你们对我可一点都不客气。 这家伙不同,他从进入乞活军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对我阿谀奉承,总感觉他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还是再看看吧!”陈华解释了一句。 他做事做人,一向都是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宁缺毋滥这个道理,他前世就懂。 许诸侯是不错,年纪轻轻有一手好功夫,可是两世为人的陈华却觉得这小子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杀过人的死囚。 蒋子义拗不过他,不再坚持。 很快就到了中午时分,校场上事先准备好的一百个木人桩被打烂了三个,更多的,是青蛟军一些年轻的士卒双手青肿。 中午时分,伙房准备好了吃食,三荤一素,有鸡有鸭有肉,这可是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好生活。 奈何上午训练太猛,以至于能够自己用手吃饭的,不过寥寥十余人而已。 艰难的把一顿饭吃完,跟士兵们同吃同住的陈华让人送来了事先准备好的跌打药,没有一个个给士兵擦药,却监督军中医官给他们每个人都上了药。 这药是朔方城有名的郎中配置的,虽然比不上范无咎的药那样立竿见影,却也效果不错。 到了下午,士兵们虽然依然有伤在身,但是那些青肿倒是消退了不少。 七十三人,到下午能够参加训练的,不过五十九人而已。 陈华没管那么多,只要能够动弹的,通通赶到校场上进行下午的训练。 两人对打,拿的是木刀,一个倒霉鬼面对的则是陈华。 其他人打得热火朝天,在陈华留手的情况下,跟他对招的褚邺直接就在地上趴着了。 一天训练结束,能够走着回去的士兵没有几个,其他人基本上都是被抬回去的。看到这种情况,陈华不由有些怀疑自己的训练方式了。 我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没等他自己把这个问题给想清楚,蒋子义等人联袂而来:“服章,这样下去可不行,虽然有药,可明天他们要想继续训练,怕是挺悬的。” 谢绝也道:“范先生要是在,他们明天还能动弹,可没有范先生的药,除了少数几人,明天他们怕是都得趴床上。” 柳七变没说话,跟没事人一样东张西望。 陈华瞥了大家一眼,沉吟道:“这样的体能训练也算不上太狠,不过有些着急了。这样吧,明天早上看看情况,如果不行,这训练方式得稍微修改一下。” 谢绝是个直肠子,很坚定的道:“不改训练方式是肯定不行的,别说他们,就是我们突然之间遭受这种训练,都得躺床上。” 陈华很冷静的跟他们分析着:“人都是逼出来的,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逼自己展现最大的潜能。 你们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时间不多,三年时间我要锻炼出一千人的青蛟军,而且是各种地形全方位能够作战的青蛟军。 如果速度不快一点,只怕很难完成任务。” 蒋子义劝道:“服章,我们知道你的难处,可是这样的训练强度,对这些本来就在大牢里待了不知道多久,然后又长途跋涉的小伙子来说,的确有些吃不消。” “明天早上再看吧,今晚有几个人是自己端着饭吃的?”陈华问道。 谢绝回忆了一下:“大概七八个吧,这些人都是之前有功夫底子的,所以体力方面不是问题。” 陈华点了点头:“好,明天如果其他人起不来,可以休息一天,你们几个着重照顾这几个能够动弹的。” 蒋子义很夸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服章,你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呐!” 陈华矢口否认:“我可是个很善良的人,老蒋你不要瞎说。我这是为了他们好,现在多流汗,战时就会少流血。 我不希望我麾下的人,将来到了战场上成为狄人刀下的亡魂。哦,对了,那几个昏倒的怎么样?不行的话,送出去吧!” 他训练的青蛟军走的是精兵路线,而且是精锐中的精锐,这些体能这一关就过不了的人,不适合待在青蛟军。 在军中充当老好人角色的秦无疾摇了摇头:“我分别找他们谈过,其他人都愿意去乞活军,有个叫褚邺的死活不肯。” “就是那个长得像三十岁的褚邺?”陈华随口问了一句。 秦无疾道:“是的,就是他。” 陈华皱眉考虑起来,这个褚邺身体素质不是太大的问题,问题是这家伙是个刺头,不是很好驾驭。 他也知道,越是不好驾驭的人,一旦真的让他心服口服,就觉得是最为忠心的手下。 这家伙就像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大有裨益,没用好就会反噬其身。 良久,他做出了决定:“这样吧,先看看,让他留下,看他能够走到哪一步。” 夜并不漫长,他们闲聊了一会,制定第二天的训练任务之后,就各自回去洗漱睡觉了。 士兵们累了一条不假,他们也累了一天了。 第二天很快来临,出乎意料的是,能够从床上爬起来的人,竟然有十五个,剩下的人都成了床上的死狗。 更让陈华和教习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叫褚邺的,竟然也挣扎着爬了起来。 有一天针对性训练下来,十五个人跟死狗一样被乞活军士卒抬回了营房,在其他几人愁眉苦脸的时候,陈华却面露喜色。 第七十六章:初见成效 吃饭的时候他们见陈华咧嘴傻笑,都有些不解,还是蒋子义率先问了出来:“服章,明天咱们就得自己训练了,你还笑得出来?” 陈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老蒋你就是太杞人忧天了,我看这十五个人里面,至少有七八个好苗子。 就拿那褚邺来说吧,这家伙的毅力,真的超乎人的想象。 我决定了,修改训练计划,其他人从体能开始,不再进行其他训练,这十五个人,明天早上爬起来的进行针对性训练。” “什么意思?”几人异口同声问。 陈华夹起一块猪肉塞进口中,嚼了几下囫囵吞咽后道:“教习就我们这几个,往后要送来的人会更多,光是我们几个不得累死啊! 一千人的编制,一百人为一个小旗,设置小旗官一名,这十五个人里面,可以选择一部分。” 他没有把名额设置满,毕竟这一批人才七十多个,能够选出几个合格的教习暂时还是个未知数。 之后还会有很多人过来,说不定会有更好的苗子。 两世为人的陈华压根就没将自己当成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而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 所以他考虑问题,比二十岁的年轻人要全面许多。 从这些人里面选择教习来分担自己的压力,几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大家都有统一要求,那便是选出来的教习必须经过他们的同意。 这些人算是自己的老班底,陈华当然没有拒绝,很爽快便答应了。 人数每天都在减少,不断有人被踢出青蛟军,不断有人进入锻炼体能的队伍。 看着一张张日渐黝黑的脸庞,看着他们逐渐成长的身体,看着这些年轻人身上日渐增多的伤痕,陈华既欣慰又心疼。 转眼便是一个月过去,新的一批死囚已到达朔方城,十五人队伍中能坚持下来的只有两个,除了褚邺之外,剩下的那个都是勉强合格。 “褚邺,叫上安城,今天带你们俩去朔方城转转。”因为要去接死新兵进营地,陈华决定带他们出去逛逛。 新的营地已经建好,新兵自然是不可能安排在乞活军的地盘的。 青蛟军大营在乞活军西北,那个地方有个叫野牛湖的所在,他们的驻扎地就是野牛湖上面的高地。 来漠北之后还从来没离开乞活军的一亩三分地,安城和褚邺都有些兴奋,换了身衣服,将乞活军的鬼刀擦得锃亮,乐不滋儿的跟着陈华等人朝朔方城内疾驰而去。 一个月相处下来,褚邺对陈华的恨意稍微减少了些,毕竟他能有今日,都是靠陈华提拔。 而安城则对陈华感恩戴德,觉得陈华对他恩同再造。 到达朔方城,守城军卒根本就没问陈华等人要腰牌和路引,直接就把他们给放进去了。 安城跟个孩子一样好奇的问:“将军,为什么他们不查我们路引?” 谢绝冷冰冰的回答道:“我们身上的军服便是路引。” 他们身上穿着的,还是乞活军的军服,漠北谁不知道乞活军都是一帮杀神,谁敢随便拦路。 就算乞活军实际上并非滥杀无辜的魔鬼,某些先入为主的思想一旦深入人心,想要改变就极难了。 进了城,安城好奇的东张西望,而褚邺,则一言不发的跟在陈华身边,马头稍微比陈华慢了半个。 城南驿站,一百多号蓬头垢面的死囚被金陵乞活军用铁链拴着,每一个看上去都十分瘦弱。 褚邺看着他们不由心生感慨,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般落魄模样,直到进入了青蛟军,他们才有现在的样子。 安城的心就大很多,看到这些人,他眼中更多的是同情,却没有那么多感同身受。 让陈华感到十分意外的是,这次过来的,竟然是老熟人赵腾。 看到他,陈华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他感激赵腾将他弄到漠北来,不然他也可能人认识这么多人,成为一军的统帅。另一方面,他又对赵腾有些不满,如果不是赵腾把他弄来,说不定他现在在白马村的小日子依然安稳平淡,闲暇的时候可以去看看苏七七,忙着的时候专心教书育人。 “哈哈哈,陈小哥,有日子没见了,我都不知道该叫你陈小哥还是叫你陈将军了。”赵腾大喇喇的给了陈华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让本来有些怨气的陈华一肚子火气烟消云散,挤出一个笑脸道:“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吧!怎么这次有劳杜将军送人过来?” 赵腾一只手搭在陈华肩上,呵呵笑道:“叫我赵大哥就好,我就叫你表字服章,这差事是我找将军讨要的,就是想过来看看,当初被我胁迫来漠北当一个军卒的小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陈华道:“赵大哥别说笑,我还能什么模样,就这熊样子呗!” 赵腾仔细端详了一阵,一边点头一边道:“恩,不错,有点军人的样子了,你现在这模样放金陵城里,跟别人说你是个读书人,鬼都不信。” 陈华不无幽怨的道:“这还不是拜赵大哥你所赐啊!” 赵腾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的嘿嘿笑道:“这你也不能怪老哥我啊,那是京中贵人看重,特地把你弄到漠北来的。我只是一个做事的,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那位京中贵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陈华很大度的拍了一下赵腾的胳膊:“行了,没多大事,都过去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说正事吧,这次来了多少人?” 赵腾指了指自己身后那些死囚:“就这么点人,你要求太高了,南方能搜罗的都搜罗过来了。” 陈华的要求确实有些高,毕竟大齐政治清明,触犯律法的人不少,但年轻人却不多。 “聊胜于无吧!还不知道这些人能剩下多少呢!赵大哥远道而来,今日小弟做东,请杜大哥喝顿酒如何?”陈华倒不在意来了多少人,分批次训练,他和教习们的压力都比较小。 赵腾一口答应:“好,走着!” 第七十七章:再临宝月楼 安排褚邺将人带回去,又让安城骑马去把刑昭叫过来,陈华拉着赵腾的胳膊直奔宝月楼。 “赵大哥,宝月楼你应该挺熟悉才对,这楼子里的姑娘个个冰肌玉骨,都是难得一见的尤物,赵大哥今日可要尽兴才行。”陈华使坏道。 就他那点俸禄银子,让他请赵腾留宿宝月楼,根本就不够。 赵腾慌忙道:“服章你可不要乱说,宝月楼我听说过,但我一点都不熟悉。这话要是传到你嫂子耳中,大哥可得倒霉了。” 说着,他还特地看了身边扈从一眼。 陈华也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没在意继续揶揄道:“嫂子又不知道你去宝月楼,再说了,便是嫂子知道,也无妨,大老爷们逛青楼正常得很。” 赵腾不由老脸一红:“兄弟,别说了成么,你嫂子就在朔方城内,人多眼杂,要是真被她知道了,哥哥就解释不清了。” 都已经到了门口,陈华哪能让赵腾这么打退堂鼓,一把推在他后背上,直接把人给推了进去。 “赵大哥,你胆子也太小了,嫂夫人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这大白天的,我们出来找乐子,说出去别人也不信不是。 放心,就算嫂夫人生气,到时候兄弟我来解释,我们就是来宝月楼吃饭的,你想哪儿去了。 待会我师兄过来,要是让我另外一位嫂夫人听到找乐子三个字,我师兄怕是得把我给剐了。”陈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在宝月楼待了几个月,这里头什么行情没人比陈华更清楚。随便睡一个晚上就得二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这种代价,没几个人扛得住。 别说他们这些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丘八,便是那些来往于草原和大齐的行商,每天这么干都没那么大的家底。 熟门熟路的进去,招呼的小厮正是陈华认识的西关,这小子看到陈华很高兴:“陈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快快快,里面请,里面请。” 陈华伸手一把将他拉入怀中,左手捏住西关的耳朵:“有日子没见了,你小子可胖多了。看来宝月楼的生活太好,搞得你跟那些跑商的富贾一般。 给我们准备一间上房,所有宝月楼的招牌菜直接上,姑娘别叫了,这里头的姑娘我都熟稔得很,看到怪尴尬的。” 西关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耳朵,眼中放着亮光,十分开心的应和:“好嘞,您稍等,马上让王厨子给您弄。” 宝月楼是个阴气很重的地方,姑娘的数量远远比护院和小厮的数量要多得多。平素那些姑娘看他们都跟看下人一样,只有客居宝月楼的陈华,从来都不会对他们另眼相待。 所以西关对陈华有一种亲近感,看到他就高兴。 四楼雅间,挂牌遗珠,是正经吃饭的地方,当然,这个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够吃得起的。 一顿饭七八个人下来没有三十两银子别想走,吃的东西也都是非寻常之物,都是经过王厨子精心炮制出来的山珍海味。 “赵大哥的家在朔方城,却得去江南戍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被小弟拉到这风月之地,小弟在此给大哥陪个不是先。”众人坐定,陈华不无感慨的说了一句,紧接着又道:“可是对赵大哥,小弟是有恨意的。” 他也不等赵腾问,直接自顾自的回答了:“因为赵大哥将我从金陵繁华富庶之地,带到漠北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让我接触战争的残酷,让我被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但是小弟又十分感激大哥,如果不是大哥带人以白马村的村民威胁小弟,小弟说不定根本不可能认识这么多好兄弟,更不可能成为组建青蛟军的统帅。 来,小弟先敬大哥一杯。” 赵腾也端起酒杯,刚送到嘴边,猛然见还有个空位,不由问道:“不等刑昭了?” 他跟刑昭是认识的,毕竟他也是乞活军的一员,轮调到金陵那边也不过一年时间而已。 陈华坏笑道:“我师兄可不是来吃饭喝酒的,你甭管了,我们先吃着,待会我师兄来了要怪罪,自然有我这当师弟的承担。” 被称为北地烈酒的胭脂美酒实际上的度数不过二十多度,二人都拿着足足能够装一斤的大碗一饮而尽。 饶是陈华觉得这酒度数不高,喝完之后也有些头晕,反观赵腾,却是面色如常,又拿起酒坛子准备倒酒。 很快,酒菜就上来了。 一道红烧豹子头,一道清蒸雪貂,一道熊掌,一道小炒肉,还有几个凉菜。 菜算不上丰富,但是却绝对是宝月楼的厨子细心加工出来的美食,咸淡合适,色香味俱全。 众人吃了一会,西关带着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房间内。 这人原本美丽的容颜以为一道贯穿脸部的刀疤而彻底毁掉,她面容清冷,看陈华的目光仿佛看死人一般。 “你还敢来宝月楼,莫不是当宝月楼的人都是摆设?”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盼春。 想想也是,陈华来宝月楼学内家功夫,结果把人家宝月楼四朵金花之一的忍冬给拐走了。这要是换成别人,躲还来不及,哪里敢再在宝月楼大吃大喝。 陈华皮笑肉不笑的道:“原来是嫂夫人当面,小弟不知,还请嫂夫人不要怪罪。 宝月楼又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黑店,某堂堂青蛟军都尉,有什么不敢来此地的? 便是杜掌柜见我来,也得客客气气,嫂夫人这般欺客,怕是有些不妥吧!” 盼春见他左一个嫂夫人右一个嫂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美目含煞的看着陈华,一字一顿道:“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陈华把胸膛一挺:“嫂夫人下手最好准一点,别让小弟受太多苦。反正我死了,忍冬就成寡妇了,我师兄怕是也不会来这宝月楼一步。” 说到刑昭身上,盼春的态度瞬间就变了。 倒不是变好,反而是变坏。 如果不是因为刑昭,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只听盼春口中发出一声低喝,手已经抽出腰间软剑,直刺陈华心扉。 第七十八章:痴心女子负心汉 赵腾大惊,脚尖一勾,腰刀已经到了手上,狠狠劈向那直刺而来的软剑。 不过他这一下,却扑了个空。 盼春保持着进攻的姿势,纤细的腰肢被一双大手抱住。 回头一看,盼春手中软剑跌落到地上,整个人都变得呆滞了。 能够让盼春变成这个样子的人,这天地间,除了一个刑昭,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的杜八娘不行,跟她情同姐妹的知秋不行,只有刑昭。 陈华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师兄,我还道你不敢来呢!你终究还是来了。” 刑昭面无表情的将盼春轻轻放下,冷着脸道:“这里又没有洪水猛兽,有什么不敢来的。小师弟难得请客,为兄若是不多吃点,对不起跑得气喘吁吁的青骢。” 青骢是刑昭的坐骑,从草原上带回来的,听说之前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后来被刑昭降服,也是现在乞活军除了冉闵的坐骑白驹之外最好的战马。 陈华有些狐疑,难道师兄真的对盼春没有半点感情了么? 如果有,他不是应该在看到盼春之后手足无措么? 可是现在,师兄竟然一直都保持着平静,好像从来都不认识盼春一般。 不单单是他狐疑,赵腾也是一脸狐疑。 “怎么回事?你把人姑娘给睡了?”赵腾小声问道。 盼春和刑昭的事,除了宝月楼的人之外,只有范无咎和白武安知道,赵腾有此一问也难免。 “嘘!”陈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这是我师兄睡的,我睡的是她妹。” 赵腾失神片刻才竖起大拇指:“牛!” 此刻盼春已经回过神来:“你来干什么?” 刑昭镇定自若:“吃饭!” “你还嫌害我不够么?”盼春有些激动,声音变得急促。 刑昭依然不动如山:“如果不欢迎,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吃饭,不过这酒菜没钱给。” 盼春怒极反笑:“好,你给我滚,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刑昭跳过盼春朝陈华这边看来,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师弟,这里不让吃,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乍一看,好像没毛病,可是仔细一揣摩,陈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师兄如果真的对盼春没有任何感情可言,那绝对不会说换个地方,他这还是有些躲避的成分在其中。 加之刑昭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并不是十分坚定,只是脸上故作冷漠而已。 盼春听到他的话,已经失望到了极点,连地上的软剑都顾不得捡了,掩面就要离开。 “慢着!”陈华忽然暴喝:“宝月楼打开门做生意,凭什么菜都上了还不让我们吃饭了? 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要她给个交代。” 盼春顿了顿,没有停下脚步。 眼看她就要出门了,陈华猛然站起来将桌子掀翻,怒道:“你给老子站住,我说了让你走么?” 盼春回过头来,双目含煞,看样子也是怒到了极点。 陈华不紧不慢的道:“我说了让你们掌柜的出来给我一个说法,你就老老实实的去把你们掌柜的给我叫出来。不然,老子拆了你们这劳什子宝月楼。” 刑昭在对他使眼色,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闹这一出,他就是故意的。 师兄和盼春已经错过了,他可不希望他们两个继续错过。两个明明彼此有情的人,却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而不能在一起,这是一种莫大的悲伤。 想到前世那个跟自己擦肩而过的女孩,陈华就心里发酸。 他自己已经错过了,所以他不希望师兄再错过。 早有人去通知杜八娘前来,当她看到满地狼藉的房间,又看到满脸泪水的盼春,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脸色往下一沉,莫千秋马上就把手搭在腰间佩刀上。 “你们两兄弟是要把我这宝月楼给拆了不成!”杜八娘沉声道。 看到杜八娘,刑昭多少还是有些发憷,而陈华则大喇喇的站着,跟个没事人一样。 脸色有些难看的刑昭正要开口解释,陈华已经率先开口:“杜掌柜,你们宝月楼打开门做生意,也太过霸道了吧!客人在房间内吃得好好的,你的人直接进来拔刀相向,是当我青蛟军的人好欺负,还是当乞活军的都尉好拿捏?” 杜八娘压着火气道:“我女儿做错了,是她的错,老身在此给你赔罪,另外在奉送一桌上等酒菜给你们,算是赔礼道歉,这样可好?” 陈华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空中摇了摇,十分臭屁的道:“不行不行,你提出的条件一点诚意都没有。” 知道陈华这小子蔫儿坏,也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杜八娘不得不沉住气,问道:“你要什么条件?” 陈华懒洋洋的道:“是不是我提什么条件都可以?” 杜八娘道:“只要不是太过火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你。” 陈华摸了摸下巴,口中念叨着什么,过了一会道:“哦,我想到了,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只要杜掌柜答应就行了。 你看我师父跟您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他老人家现在孑然一身的,在京城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要不这样,你去京城找我师父成亲,这宝月楼就当是你的嫁妆,今天这事就算是了了。” 杜八娘还没发怒,有人不干了,莫千秋怒目圆睁,直接就抽出了腰间佩刀,狠狠朝陈华砍来。 陈华倒是机灵,直接把赵腾往前面一推,自己躲到身材高大的赵腾身后:“老莫,你失心疯了吧!” 莫千秋恨不得一刀剁了陈华,可赵腾是乞活军的都尉,可不是随便能够杀的。 奈何这小子跟泥鳅一样,根本捉不到。 好半天都没抓到,气得他跳脚大骂:“小王八羔子,枉老子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陈华做了个鬼脸:“我可不记得你对我多好,啊,我想起来,你对我不差,两次差点弄死我呢!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不杀之恩呐!” 莫千秋语结,还待再说,杜八娘回绝了陈华的提议:“这件事休得再提,否则我让你走不出宝月楼。” 第79章 助攻 等莫千秋回到杜八娘身边之后,陈华才意兴阑珊的道:“好吧,好吧,这么简单的条件你都不肯答应,那我就说个更简单的条件吧! 今日我陈华陈服章在此告诉宝月楼所有人,三日之后乃是黄道吉日,我乞活军都尉刑昭将带聘礼过来迎娶宝月楼盼春姑娘。 三日之内,三媒六聘等相应的东西乞活军办妥,三日之后你们准备好嫁妆,乞活军敢死营前来迎亲。” 这话一说,如同在平静的湖水中扔下一颗巨石。 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刑昭,他事先并未跟陈华有过任何沟通,陈华就这么突然宣布,让他始料未及。 盼春整个人都呆住了,娇躯微微颤抖,不知道因为激动还是被气的。 莫千秋还没从陈华前一个不靠谱的提议中回过神来,一时愣在当场。 杜八娘先是一愣,而后脸上神色变得古怪,最后嘴角微微上扬,弧度不大,也就陈华能够看出来而已。 “怎么了,大家倒是说句话啊!”陈华打破尴尬,再次发声。 杜八娘淡淡道:“我说你离开的时间不长,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是不是去了一趟京城觉得朔方没人制得住你了? 盼春和刑昭的事,又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能指手画脚的,此事自有我和你师父去管,用不着你操心。” 陈华一只手搭在刑昭肩上,能够明显感到师兄肩膀在微微颤抖:“您是长辈,若是真要动真格的,我也不是您的对手。 老莫的手段我在宝月楼领教过,再练十年,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可男女之事,并不是长辈就能够决定得了的,哪怕杜掌柜今天给盼春姐姐找个夫家,她的心不在那边,什么都是徒然。” 杜八娘冷哼一声,乜眼道:“你以为不让他们在一起的是我不成!回去问问你那个无情的师父,问问到底是谁不让他们在一起的。” 刑昭尴尬的拉了拉陈华的手臂,低声道:“小师弟,我们俩的事你就别掺和了,是师父不让。” 陈华面色微变,大体还是保持了应有的镇定:“老范也太不够意思了,他不让在一起就不在一起?” 经他这么一闹,盼春也已恢复正常,指着刑昭道:“你再问问你师兄,为什么当初不能在一起。” 刑昭满脸苦涩,连盼春的眼睛都不敢看。 他负了她,因为师父。 可是他放不下她,因为他心里还有他。 那个时候还没有陈华的存在,范无咎对他要求极严,一心就是要把他当成乞活军的接班人来培养。 而那个时候儿女之情,会让刑昭一颗坚定无比的心变得懒散,整天沉溺于风花雪月之中。 于是,范无咎棒打鸳鸯,直接把刑昭给弄到了漠北草原上去。 之后杜八娘禁不住盼春的苦苦哀求,准许她也跟着离开,可是以宝月楼这么强大的情报系统,竟然都不知道刑昭到底去了哪里。 盼春离开中原几年,就在草原上找了几年,还把脸给弄成了这副模样。 这些,都是陈华不知情的。 他只是一番好意,希望师兄和盼春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良久,刑昭抬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衣袖中的拳头紧紧攥着:“盼春姑娘,当年的事是我负你,你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 今日多有叨扰,某替师弟向宝月楼致歉,也向你致歉,因为师弟的莽撞给你带来了不便,还请原谅。 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姨娘,这些桌子椅子盘子的赔偿,明日我会命人送来。” “就这么想走?” 第一句是杜八娘说出来的。 如果窗户纸没有捅破,她或许会任由他们自由发展,可是现在窗户纸被陈华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给捅破了,她这做长辈的,再不站出来便有些不合适了。 而另外一句,竟然是陈华说出来的。 所有人都一脸奇怪的看着陈华,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陈华没管那些讶异的目光,转头看着刑昭认真道:“师兄,别傻了,我可以从你眼神中看出你对盼春姐的感情,你又何必为了师父的一句话放弃自己的幸福呢! 师父他老人家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难道你也要跟师父一样,一辈子都背负一个负心薄幸的恶名么? 这么做,到头来痛苦的是你自己! 你知道师父为什么每天背着个破旧葫芦,没事就喜欢喝酒,因为他是要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去想那些过往的事情。 或许他老人家自己都不知道,当初自己做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这些话,触动最大的不是刑昭,反而是杜八娘。 一句负心薄幸,就让杜八娘响起了过往的种种,也想起了那个说为了将军为了乞活军兄弟表现出无尽决绝的范无咎来。 “师弟,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师父说的没错,你不应该质疑师父。”刑昭有些生气的道。 陈华撇撇嘴不屑道:“师父是神仙么?圣人都有错的时候,更何况师父也是一个很正常的人?我看师兄你就是自欺欺人,有我在,师父要是降罪我扛着,你只管做你的事就行。 师父说等你当了乞活军的督帅之后就同意你们俩的事,看现在这个情况,你要当乞活军的督帅还不知道得多少年呢! 等到你当了督帅,盼春姐都老了,人家把最美好的年华用在了等待上,你能给人家什么?” 陈华的话,句句戳心。 他和刑昭在很多方面是恰好相反的,比如陈华在感情方面是一个喜欢隐藏所思所想的人,而陈华却是一个在情感方面比较外放的人。 在其他方面,刑昭西怒形于色,而陈华却是喜怒不形于色。 这跟两个人的成长环境有一定的关系,刑昭从小就在军中,自然行事干脆利落一些,而陈华从小是在死人堆里,当然得保护好自己。 被陈华的话戳中软肋,刑昭有些恼羞成怒的推了陈华一把:“我说了,我的是不要你管。” 第80章 成不成 偏生陈华轴劲儿上来了,就不会管那么多。 若刑昭真的对盼春已经无意,他或许不会多管闲事,可他看出刑昭有意,这事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盼春感觉受到了极大羞辱,嘶吼道:“刑昭,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义绝,再次相见,我必不死不休。” 刑昭脸色大变,他之所以这么努力的跟陈华去争一个乞活军督帅,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风光迎娶盼春。 之前两人之间的脸皮都没有完全撕破,现在算是将脸皮撕得稀碎了。 陈华用力推了刑昭一把:“愣着干什么呢,赶紧追啊!” 刑昭还有些犹豫,气得陈华直接一脚飞踹他屁股上,将他踹得一个踉跄,这慢热的家伙这才追上去。 一屋子狼藉交给下面的人收拾,苦了西关一个人将一个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杜八娘领着他们去了另外房间,赵腾等人当然是没法跟过去的,去的人只有老莫和陈华而已。 赵腾临走前,陈华还跟他告了个罪,说下回再请他吃饭,赵腾哪敢答应,一溜烟就跑了。 没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人,陈华恢复了谨小慎微的模样,站在下首,时不时抬眼皮子偷摸打量一下杜八娘的脸色。 房间内十分安静,只有莫千秋粗重的呼吸声和陈华忐忑的心跳声。 “说说吧!”良久,杜八娘打破沉静:“之前那些话到底是谁让你说的?刑昭和盼春的事,你又为何一定要掺和进来?” 陈华小意道:“掌柜的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杜八娘挥了挥手:“往后跟小昭一样叫我姨娘便好,你的真话是如何?假话又怎样?” 陈华清了清嗓子:“那我就先说说假话吧!假话就是我看师兄每日思念,不忍见师兄如此黯然神伤,借着都尉赵腾回来的机会把师兄诓骗过来,便是想让师兄跟盼春姐重归于好。” “真话呢?”杜八娘又问。 这假话听起来有些像真话,但也只是像而已。 陈华犹豫道:“没有真话。” 杜八娘抬手猛地拍在椅子扶手上:“少废话,赶紧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陈华看了莫千秋一眼,紧抿嘴唇。 这意思十分明显,那就是我信得过你,但是我信不过莫千秋。 这等于丢了一个难题给杜八娘,如果这个时候杜八娘叫莫千秋出去,那莫千秋势必会寒心。 而不让莫千秋离开,则陈华不肯说出真话。 这个两难的问题,因为莫千秋一个动作迎刃而解,只见他瞪了陈华一眼,然后自己走出去,反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你可以说了吧!”杜八娘压着火气道。 陈华等到莫千秋的脚步走远了才道:“冉叔跟我说师父的意思是早晚有一天乞活军要交给我们两师兄弟的一个,可是师父比较看重的是我,他觉得师兄太过意气用事,打算把乞活军交给我。 这个提议如果在一年前或许我就答应了,但是现在,我并不想当什么乞活军的督帅,因为我知道不管是冉叔还是师父,他们的肩上,都扛着很多不属于他们的责任。 现在冉叔那边基本上说通了,他会把乞活军交给师兄,而且现在也一步一步带着师兄熟悉军务。 我觉得并没有等着师兄成为督帅之后再娶亲的必要,现在娶亲和几年之后娶亲都一样。 这次师父进京,生死不知,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谁都不知道李神通什么时候会死,谁都不知道李神通死了之后那些人会怎么对待师父。 我们师兄弟,需要一个坚强的后盾。 对师兄来说,乞活军是这个后盾,但是对我来说,乞活军不是这个后盾。 身处这样一个世道,谁都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死,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 与其等到不能动了再想着年轻的时候错过了一个人,还不如早点让他们得偿所愿。 郎有情妾有意,两个人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彼此之间都不是什么豪门大族,没有那么多讲究。 师父当年不肯,是将师兄当成接班人对待。 哪怕现在师父在这里,估计他也不会再反对了。 忍冬被师父带进京城,现在都住在镇国大将军的宅邸,这不是寄人篱下,而是抓着我的软肋而已。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这么看得起我,事事都提放着我,但是我知道,如果有人要把忍冬从我身边夺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所以我跟冉叔建议重组乞活军敢死营,为的是自己手里有人,有信得过的人。只是没想到李神通竟然想扶植我跟冉叔唱对台戏,让我组建青蛟军。 我的青蛟军现在还在起步阶段,一旦青蛟军大规模招兵买马,我跟师兄之间的交流势必会变少。 师兄在战场上救了我的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错失心中所爱,所以我很冒昧的在宝月楼弄出这一场闹剧,目的无非是为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已。” 这还是陈华头一次跟杜八娘说掏心窝子的话,之前杜八娘有范无咎提醒,知道陈华不简单,却没想到,这小伙子竟然心思如此缜密。 “你就这么确定李神通死了之后京中的人会对你师父下手?”杜八娘问道。 陈华苦笑着点头:“我很确定,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多少王朝在建立之后,那些功勋卓著的沙场老将最后得了善终?又有多少人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最后变成了累累白骨? 李神通都不容许有乞活军这样一个军中异类存在,试问将来新皇登基,又岂能容得下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 师父是乞活军的一份子,也是乞活军的中流砥柱,师父一死,就等于断了冉叔一臂,这种不赔本的买卖,那些擅长权谋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而我被扶持起来,忍冬在京城,我就不得不跟乞活军唱对台戏,这便是京中之人乐于所见的。” 不得不说,他的分析十分到位,到位的程度让杜八娘在心中将他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第81章 旧情 “你不仅仅是因为刑昭救了你的命,还因为将来一旦有事,你需要刑昭作为你的助臂。”杜八娘一针见血道。 陈华讪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姨娘,确实如此,他是我师兄,会支持我,但是不会无条件的支持我。 我促成了他和盼春姐之间的事,就算到时候他不愿帮忙,这枕头风一吹,只怕我师兄也招架不住。” 把自己的那点如意算盘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反正杜八娘也不是外人,他也没那么多忌讳。 杜八娘哑然失笑:“感情你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刑昭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你不该如此算计的。” 陈华长吁了一口气:“也算不得算计吧!他是我师兄,我当然希望他能够开心,每天在乞活军里面跟个冰块一样,除了对我和冉叔还有白大爷,他对任何人没有个好脸色。 这可不利于他将来掌管乞活军,用你们大人的话来说就是,我这都是为了他好。” 杜八娘只是笑笑没说话,过了一会才道:“怪不得范无咎对你的评价是大智若妖,果不其然,一点点小事情都被你给算计进去了。 你不在乞活军当一个小小的督帅是对的,往后你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你竟然能够将京城的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现在我倒是有些好奇,当初把你一个读书人弄到这里来的人,到底是谁了。” 陈华双手一摊,很无奈的道:“我也很想知道是谁,已经不止一个人告诉我这个人是位贵人,但是没人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估摸着不是一二品大员便是什么皇亲国戚,总不至于还是皇子级别的人物吧! 我对这个人是又爱又恨的,他如果不把我弄过来,我没法认识师父和忍冬,也不可能认识这么多兄弟。 可他把我弄过来,也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战争的残酷,见识到了什么叫痛苦。” 那个始终不曾露面的所谓贵人到底安的什么心思,陈华大概能够猜到一二,虽不知正确与否,但现在他心中只能这般揣摩。 对方的用意无非是两个,要么就是跟戴君路有关,是戴君路让自己当城主的父亲出面请乞活军赵腾把自己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受苦。要么就是某些人察觉了恩师张道陵另外一重连他这个徒弟都不知道的身份。 除此之外,他好像再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会有所谓的贵人把自己弄到漠北来了。 “行了,废话不多说,只要你那倔驴一样的师兄能够自己想通透,不在让盼春收那么些个委屈,此事我不会插手。 什么时候盼春出嫁,我还会送上一份大大的贺礼。”杜八娘表明立场道。 陈华有些看不懂这个妖娆而又迷人的中年妇人,之前一直以为是杜八娘从中作梗,以现在的情况看,他的预估有误。 当然,三十多岁的杜八娘在陈华前世只是一个熟女而已,但在这个时代,她已经人到中年了。 陈华躬身告辞,也没去找刑昭,直接带着蒋子义等人骑马回了青蛟军驻地。 另外一边被陈华赶出去追赶盼春的刑昭已经成功拉住了盼春,可他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一开始盼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都出了朔方城,刑昭都没追上。 只是紧紧地拉着盼春的手,用适当的力道不让她挣脱。他怕自己一松开,她就会再也找不到了。 本就十分委屈的盼春见他追出来了还跟个榆木疙瘩一样不开窍,瞬间红了眼眶,带着哭腔道:“你到底要怎样!” 刑昭支支吾吾的:“我...你...” 情感方面他就像一个还不曾识字的蒙童一般,完全无法掌控方法,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出口的却是干巴巴的几个字。 忍冬用力一甩手,但是没有挣脱。 刑昭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将盼春拉入怀中,脑袋深深埋入盼春带着幽香的青色发丝中,深吸了一口气:“不要走。” 这三个字,每个字都比在战场上杀一个人都要困难。 他还是鼓起勇气说出来了。 这还多亏了陈华的胡搅蛮缠,不然以他的脾气,还真不一定能说得出口。 一方面是师父范无咎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另一方面又是盼春对自己的男女之情,二者之间彼此冲突矛盾,使得刑昭难以取舍。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打算等自己真正当上乞活军督帅之后再八抬大轿迎娶盼春,没想到所有计划都被师弟给打乱了。 为今之计,他要么就是跟盼春彻底断了联系,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就是将错就错,至于范无咎到时候的责骂,只能到时候再说。 最终,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 盼春紧绷的神经在他说出不要走三个字之后彻底崩溃,双拳轻轻捶打着刑昭的胸膛,嚎啕大哭起来。 这么多年积压在内心深处的委屈、痛苦、悲伤、无助,所有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河流一般狂涌出来。 泪水湿透了刑昭胸口和衣襟,他一只手轻轻拍打着盼春的后背,目光柔和。 良久,情绪崩塌的盼春总算是发泄完毕,抬起泪眸,她摸着自己脸上拿到狰狞的刀疤道:“我是个妓女,现在连容貌也毁了,你不嫌弃么?” 刑昭一脸宠溺的摸了摸盼春的头发:“傻丫头,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 盼春再次紧紧抱住刑昭的腰,很用力,很用力。 多少年的期盼,终于等来了回报。 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盼春盼春,总算是盼到了春天到来。 二人之间没有任何生涩,如同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将自己几年的经历过往互相倾诉,说到动情处,盼春偶尔会哽咽,刑昭则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夕阳西下,一男一女走回朔方城宝月楼,当杜八娘看到他们两个牵着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 “准备三媒六聘,什么时候准备妥当了,什么时候来迎亲。”女儿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当娘的高兴,但杜八娘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刑昭。 第82章 驻地 三媒六聘又名三书六礼,一般来说得先订婚,在订婚的时候交换聘书,然后在过大礼的时候交礼书,最后在迎亲的时候由男方交给女方迎书。 这三个讲究的是一种官方凭证,而后者讲究的,则是从说媒到完婚的手续过程。 三媒六聘的过程十分繁琐复杂,越是世家大族,对这种礼节方面的东西要求越是严格。既然杜八娘言明必须是三媒六聘,那刑昭就只能按照三媒六聘的规矩来。 首先是纳礼,这个倒是比较容易,到朔方城内找个有些名头的媒婆,带上礼物提亲就行。 接下来的问名和纳吉也不是问题,无非就是问问姓名啊什么,然后看看两人的八字有没有相冲的地方。 最头痛的是纳徽,又称过大礼,实际上就是订婚。 在结婚之前还得有订婚典礼,这也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弄得起。 以刑昭现在的身份,怎么着也不能比朔方城内的富户差不是。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回去跟冉闵和陈华商量商量。 陈华回到驻地,看到那一排排整齐的营房,和营房前面被夯实了无数遍的校场,心中豪气顿生。 “老谢,好好看看,这里往后便是咱们的窝了!”陈华指着比乞活军大营小了一倍不止的青蛟军大营道。 谢绝不是一个喜欢溜须拍马的人,说话也习惯直来直去,当下兴致缺缺道:“比咱乞活军的地盘小多了。” 陈华尴尬的笑了笑:“现在是小点,不过总要大起来的。不说废话了,进去看看咱们的新兵,又有得忙了。” 几人进了军营,那边的人已经过来,门口虽只有寥寥几个岗哨,精神面貌倒是十分不错。 陈华对这些兵丁的要求首先便是从精神风貌开始抓起,衣着整齐,精神饱满,能够第一眼给人一种精神。 而且他制定的军规对衣着不整的人处罚也不轻,直接就是四十里疾跑。 要知道漠北这鬼天气,风沙来了的时候呼吸都是一嘴沙子,四十里疾跑,可比打他们二十军棍要来得痛苦。 “将军!” 营门口的两个士兵做了个立正姿势,双目平视前方,左手放在腰间腰刀上,右手手持长矛。 陈华微微点头,等陈华走过他们的身边之后,他们才将姿势变为跨步。 平整的校场上已经有人在挥汗如雨,而那些刚刚进入新兵营的死囚,依然穿着死囚服饰在乞活军的看管下有些害怕的看着一个个膘肥体壮的青蛟军在校场上拼命嘶吼。 校场上捉对厮杀的人里面,褚邺无疑是最出彩的那个,这个长相老成的临安汉子一只手抓着一个兵丁的手臂,直接把两个人都给甩了起来。 当然安城也不赖,作为能够跟褚邺一样进了陈华法眼的佼佼者,他最擅长的并非正面交锋,而是奇袭。 这家伙下手阴狠毒辣,从来都不会用正常人的思维战斗,是以跟他对打的几人,都被他阴了。 他可是谢绝一手教出来的人,有谢绝的风格在所难免。 “褚邺!”陈华招了招手。 褚邺将两人抛出去,小跑着过来,气息有些粗重的喊了声:“将军!” “这些人怎么还在这里?”陈华沉声问。 褚邺面色微变,硬着头皮道:“回将军,将军设宴未归,卑下不敢擅作主张!” 陈华勃然作色,厉声道:“愚蠢!当初你们进来的时候我们怎么对待你们的,现在你们就怎么对待他们! 本将现在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半个时辰你们还没把他们给收拾利索,今天晚上不准吃饭!” 说完,他背着手转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安城和褚邺的咆哮声,同时还夹杂着死囚们的痛呼声。 蒋子义用胳膊肘捅了捅陈华肋下:“服章,那些乞活军的兄弟怎么安排?” 陈华没好气道:“难道还留着他们吃饭不成,怎么感觉我这个都尉什么事情都要管?” 谢绝冷静道:“服章,蒋兔子请示你并没有错,他是你的手下,不管关系多好,都是你的手下,没有你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作主张。 之前你训斥褚邺,倒是有些不该,这是作为兄弟跟你说的。 请将军下令,如何安置乞活军的弟兄。” 语罢,谢绝单膝跪地。 蒋子义一愣,也跟着单膝跪地。 陈华被他们两个的动作给弄懵了,赶紧伸手去搀扶:“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都是兄弟,太生分了吧!” 蒋子义这个时候已经明白谢绝这么做的目的,目光坚定的看着陈华的眼睛认真道:“将军,今时不同往日,而今已经不是我等在乞活军中那般身份地位,将军是青蛟军都尉,将来有可能是青蛟军督帅。 若是依然与我等麾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怕是会有损将军威名。 还请将军三思!” 谢绝也道:“将军乃是上官,卑下等不能目无上官,还请将军能够三思。” 陈华急得跳脚大骂:“你们俩今天抽什么风啊,大家都是兄弟,你们俩先起来行不行。” 蒋子义和谢绝统一摇头,异口同声道:“上下有别,若是今日将军不肯答应卑下,卑下等便不起来。” “你大爷的蒋兔子!”陈华骂道:“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是吧!现在本将命令你们两个站起来。” 二人都把姿态做到这个地步了,陈华焉能不知他们的意思,心里虽然知道他们两个是对的,可是嘴巴上却不肯承认,同时心里面也不认同他们这种正确的做法。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将谢绝和蒋子义当做手下看待过。 但是这种弊端,一旦青蛟军的人增多,必定会露出矛盾,这种矛盾,便是手下的将士不听号令。 对于一军主将而言,手下的人不听话,这个主将基本上等于废了。 陈华很生气的走在前面,而蒋子义和谢绝则有些得意的跟在后面,他们不求陈华许以高官厚禄,只求陈华能够尊重他们的选择。 半个时辰过去,蒋子义在营房外高声喝到:“禀将军,所有新兵列队完毕,请将军检阅。” 第83章 獠牙 陈华还有些不太习惯被这么称呼,直到蒋子义又喊了一遍,他才意识到对方在喊自己,黑着脸走出营房。 也不看蒋子义,直接朝校场方向走去。 刚刚这半个时辰,陈华一直都在反思。 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现在不再是乞活军的小卒子,而是一军都尉,行事自然不可能再跟之前一般恣肆妄为。 可是让他真心将蒋子义和谢绝两位兄长当成手下来使唤,他又觉得十分别扭。 要知道当初他刚进乞活军的时候,蒋子义和谢绝可都是他的教习。 到了校场,本来就有些心情不太舒畅的陈华气不打一处来,尽管之前训练出来的人已经很努力的在整顿队形了,可那些死囚懒散惯了,大部分都站得东倒西歪,有人还伸手在扣鼻屎。 “这就是你们整顿出来的?”陈华一字一顿的问。 之前留下的五十多人都不敢看陈华,一个个低头看着地上,连胆子最大的褚邺也将目光挪到了别处。 陈华目光在这些新兵脸上逡巡了片刻,忽然怒吼道:“第一队所有人听令,马上立刻给我跑起来,四十里疾跑,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吃饭。” 大家只是愣了愣神,很快,他们就在褚邺带领下围着校场发足狂奔起来。 这些人勉强算得上老卒,虽然不是经历过战争的老卒,却比刚送过来的新丁要好很多,他们的速度极快,眨眼两里地长的校场就有人跑完了。 新兵们一个个看怪物一样看着那些老卒,有人害怕,有人兴奋,当然更多的人是一脸茫然。 陈华没有离开,一直就在校场监督他们跑,这对褚邺和安城来说算不得什么,如果是一半的路程,对其他老卒也不算什么,可惜,这是四十里地。 谢绝和蒋子义十分自觉的将准备好的药物拿到校场边,他们几个就负责抬人。 每当有人倒下,要么就是蒋子义谢绝,要么就是柳七变秦无疾,反正把人抬回来之后,先喂食一颗救心丸。 整整三个时辰,最后一个士兵拖着疲惫的步伐缓缓行来,最终倒在陈华身边。 这一场惩罚,到这个时候才算停止。 教习们一通忙活之后,已经快天亮了,也没什么时间睡觉,他们又将老卒的任务扛在了肩上,对新兵进行训话和规矩讲解。 自始至终,陈华一步不离。 下午十分,褚邺安城带着四五个人艰难走到校场,看到陈华之后,他们纷纷挺起胸膛:“见过将军!” 陈华黝黑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赞许的点点头:“好,很好!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回答。 陈华自己回答道:“一支军队是不是强军,首先看的不是战斗力,没有战争,他们的战斗力无法体现,也不是看他们的身材,跟京军一样当一群纸糊的老虎,给我半年时间我就能把你们一个个喂得溜圆。 整肃军容,就是成为一支强军的第一步。 你们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现在体能已经不是问题了,可是这些新兵,一个个身材瘦弱,站都站不直,他们还需要练。 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耳提面命的教他们该如何成为一个军人,你们才是他们的引路人。 你们都是死囚,这个身份从进入青蛟军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彻底消失了,从那一天开始,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青蛟军的士卒。 我没有像其他将军一样将你们放到战场上去凝练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如果下次这种事还需要我来说的话,你们就去乞活军吧!” 安城单膝跪地:“卑下有错,请将军惩罚!” 其他几人也跟着跪下,异口同声道:“卑下有错,请将军惩罚。” 褚邺没跪,他认为自己做得已经够了。 半个时辰的时间,将一群连军人都算不上的少年死囚打扮得大概成形,他不认为这是一种过错。 “褚邺,你觉得你没错?”陈华沉声道。 褚邺梗着脖子,脑袋微微上扬,语气颇为不忿:“卑下不知自己何错之有,半个时辰时间将这帮散兵游勇打扮成这副模样,卑下认为没错。” “我问你,一个人正常穿戴需要多长时间?”陈华并未动怒,而是不紧不慢的发问。 褚邺想都没想便答道:“半柱香时间足矣!” “我再问你,他们这些人穿戴加上洗漱需要多少时间?”陈华步步紧逼。 这回褚邺有些犹豫了,过了一会才道:“两柱香时间足矣。” 回答第二个问题的时候,明显可以听出褚邺的底气降了不少。 陈华双目如箭紧盯褚邺,一字一顿道:“半个时辰也就是四炷香时间,我给你两倍的时间,你带着他们悉数穿戴,还有两柱香时间让你们给他们整队。 而当本将到达校场时,看到的队伍依然是松松垮垮的,不是这个站不直,便是那个弯腰驼背。 本将问你,你等该不该罚!” 褚邺没敢回话,只是脸上不忿的神情消退不少。 陈华猛然喝道:“谢绝,按大齐及青蛟军军律,顶撞上官,不停将令,该当何罪!” 谢绝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回督帅,按青蛟军暂行军律,不听将令者斩!按大齐军律,不听将令者斩!” 两个斩字,振聋发聩。 不管是青蛟军的暂行军律还是大齐军律,不听将令都只有一种后果,那就是把脑袋交出来。 褚邺吓得冷汗直流,他以前也顶撞过陈华,但是陈华并未跟他计较,他觉得这个主将好打交道。加之他在各方面的能力多不错,也深受器重,没想到这次陈华竟然要拿他立威。 柳七变有些急了,张口就要替褚邺求情,毕竟褚邺是他最看重的一个。 当他要开口的时候,蒋子义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 陈华拔出断刃往地上一插:“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褚邺一下瘫软在地上,口中喃喃道:“还请将军帮一把,卑...卑下没那个气力。” 第84章 震慑 “好!” 话音未落,陈华抽出插在地上的断刃朝褚邺的脑袋横扫而去。 “啊...” 柳七变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便是蒋子义等人,也被陈华这个举动弄得一脸懵然。 要知道陈华自己,是比较看重褚邺的。 褚邺双目紧闭,浑身颤抖,脸色发白,但依然站得笔直。 刀锋横扫而过,将褚邺头上一缕发丝削掉,青丝落地,陈华还刀入鞘:“今日念你初犯,你的人头暂且寄放在你的脖子上,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脖子上没有传来想象中的痛感,又听到陈华的话,褚邺松了口气,额头上的虚汗顺着眉毛滑落。 不料陈华又拔出匕首,狠狠一刀刺在自己的手臂上。 这下不仅是柳七变,就连蒋子义等人都发出了惊呼。 蒋子义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陈华的手,埋怨道:“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陈华缓缓推开蒋子义,咬着后槽牙将匕首拔出来,沉声道:“身为主将,属下抗令不遵,我这个主将有责任。 今日自插一刀,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谁都没想到陈华会忽然之间给自己来一刀,一帮人忙活着给他止血,蒋子义絮絮叨叨跟个老娘们似的。 一群人里面,最为震惊的莫过于褚邺。 他本就对陈华的某些铁血手段不是十分认同,毕竟他们这些人都只是死囚而已。可是这一刀,让褚邺心乱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世间还有一个人会为了他做这种事,更不会觉得自己这个杀父弑兄的畜生会有人关心。 “嘭!” 这个差点被砍脑袋都没有跪下的汉子,在陈华说完那些话之后,扑通一声跪下了。 褚邺双目含泪:“多谢将军仁慈,从今往后,褚邺愿为将军马前卒,誓死追随将军。” 陈华用没受伤的左手将褚邺从地上拉起来:“我不要你死,所有青蛟军的兄弟,我都不希望他们死。 我需要的,是带着你们扬我大齐国威,将狄人赶到贺兰山以北,让他们再也不敢南下而牧马。 让那些自诩控弦十万的部落,再不敢弯弓,口中不敢有半句抱怨。 让你们一个个封侯拜将,最后衣锦还乡。 死在战场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之前的动作只是让一个人触动,这番话,却让所有人都触动了。 这些人是什么人? 他们是一帮死囚,一帮就算是家人都看不起的死囚,有很多人甚至没有家人。 他们的家人在战乱中丧失性命,没人管他们,于是一个个走上违法乱纪的道路。 当然也不排除其中有不少人是本性就坏,这样的人,最终也是没法留在青蛟军的。 跟大家一起吃完早饭,陈华回到自己的房间内瞬间变了脸色,龇着牙对谢绝和蒋子义道:“嘶...奶奶个熊的,真他娘疼呐!早知道这么疼,就不自己捅自己了。” 蒋子义见他原形毕露,哑然失笑:“别人捅你更疼,你还别说,今天这么一弄,不少人都被你个折服了。” 谢绝也笑道:“效果虽然不错,但是我还是不建议以后你继续玩这一招。” 陈华苦笑道:“你以为我想玩啊,这些人都是死囚,都是一帮已经对生活没有希望了的人。我能怎样?我必须要让他们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这样才有可能让他们在战场上活下来。 我们耗费大把的时间、财力、物力、人力去将他们培养出来,可不是放在战场上让北狄人杀的。” “行行行,你说的都是道理,我们说不过你这个读书人。”蒋子义无奈道:“这几天的训练就交给我们吧,你受伤了好好休息。” 陈华不屑道:“就这么点小伤算个什么,有我师父留下的药,不出五天就能好。 好不容易有点效果出来了,可不能就这么松懈。对了老蒋,明天打算怎么练他们?” 蒋子义想了想道:“现在很多人都不太适应,是不是先给他们一个适应的时间,等他们适应了之后再下狠手?” 谢绝立马反驳道:“我觉得这样不妥,这些人今天好不容易被咱将军给震慑住,如果不趁热打铁,只怕要不了三五天,他们又会松懈下来。” 陈华附和道:“我赞成老谢的观点,老蒋你总是为他人想,太过妇人之仁了。 第一批人我们没有给他们任何休息的时间,第二批人就不能给。不然,第一批人就会觉得不公平,这种不公平绝对不能延续下去。 明天让褚邺等人各自带一队人马训练,先把体能练上去,你们几个不负责训练新兵,你们把那些算得上半个老卒的家伙全部拉出去,找乞活军借点人,好好练练。 记住,用木刀,告诉乞活军那边不许下死手。” 蒋子义道:“这事得你去办,我们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 想想好像也是,只有自己去乞活军调人才行,不然没人会给蒋子义等人面子。 “好吧,我今天下午走一趟,明天就让老卒们跟乞活军的人好好斗一斗,我会选五十个真正的老卒跟他们打。 现在这些人有些自以为是,等他们真正见识到了老卒的战斗方式,他们才会知道战场的残酷。”陈华点头道。 谢绝见他的手还在流血,问道:“你是不是把衣服先脱了,用纱布包扎一下?” 陈华看了看手上的伤口,心里后悔不迭,自己下手太重,以至于整个右手都没法动弹。 把衣服脱了之后,用范无咎留下的伤药敷好,然后又用纱布绑扎了,陈华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只身前往乞活军。 本来谢绝和蒋子义要跟着,但是这边有训练任务,他们不能松懈,只好让陈华一个人过去了。 到了乞活军,刑昭一见他捆着纱布的手,顿时大怒:“师弟,是谁敢对你下手,你告诉师兄,师兄砍了他的脑袋。” 陈华哭笑不得的指着自己道:“我的师兄,你可不能砍了我的脑袋啊,我还想留着脑袋多杀几个狄人呢!为了立威,自己给自己来了一刀。” 第85章 半实战 听到他的理由,轮到刑昭哭笑不得了,他不无埋怨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们读书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你怎么就不学学呢!” 陈华撇撇嘴满不在乎道:“什么读书人不读书人的,在这漠北,便是读书人也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 我是丘八,丘八懂不,不说闲话了,此番小弟过来,是想找师兄帮个忙。” 刑昭十分痛快的挥了挥手:“你说,只要师兄能够办得到的。” 陈华也直接:“我那青蛟军里面的家伙都是一帮年轻人,前面一批训练了一个月,自以为天下无敌,我想找师兄借点敢死营的老卒过去,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战争的残酷。” “师弟,你打算玩真的?”刑昭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一直以来,他都当陈华只是随手玩玩而已。 毕竟陈华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哪怕是已经来了两匹少年死囚,他依然不是很相信陈华能够在短短三年时间内训练出一支强军。 乞活军之所以能够成为所有边军里面战斗力最为强悍的,是因为它的特殊性和特殊战斗方式,基本上每一个乞活军入营之后都会有专门的教习教给他们战场的保命法则,而不像其他边军一样直接将新兵往战场上送。 不管是站在师兄弟的角度,还是站在一个军官的角度,刑昭都不认为陈华能够成功。 陈华笑了笑,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会让很多人觉得是异想天开,他也没打算反驳,口头的反驳没有任何用处,他打算用实践告诉世人,他陈华并非一个庸才。 刑昭自知失言,立马道:“行,你要多少人,什么时候要,师兄给你带过去。” “明日清晨吧!人数在五十人左右,卯时三刻,顺便让那些新兵也见识见识真正的战场。”两兄弟一边走着,陈华一边将时间告诉刑昭。 因为他身上有伤的缘故,刑昭还特地让人回营房找来了金疮药,一听陈华说用的药是范无咎留下的,他二话没说把自己的伤药揣进了怀中。 目送陈华离开之后,刑昭火速去了帅帐,将陈华说的事跟冉闵汇报了之后,询问冉闵的意见。 冉闵一愣,想了想道:“有想法是好事,能够付诸实践更是好事,以前你师父跟我说过,此子绝非池中物,现在,我倒是越来越期待他的表现了。 小昭,往后这种小事你自己做主便好,不要事事征询我的意思。 多跟军中将领打好关系,将来还得靠他们支撑,你才能在乞活军站稳脚跟。” 刑昭点点头,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冉闵和师父都会觉得陈华绝非池中物,毕竟从现在看,自己的这个师弟除了有些惫懒和机灵之外,并无其他奇特之处。 一边想着,他就要往外走,冉闵忽然问:“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没?过几天就要下聘了,可不能含糊。” 刑昭感觉脸有些发烫,忙不迭道:“准备好了,劳烦冉叔挂心。” 冉闵笑道:“你师父不在,你们夫妻二人便是磕头也只能对我跟老白磕,我能不挂心么!这么多年了,总算是苦尽甘来,也算是苦了你们两个孩子了。 往后脸上多些笑容是好事,跟下面的人好好相处。” 刑昭应和道:“好的。” 另一边陈华回到青蛟军驻地闷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有人叫他起床,他才起来。 摸了摸额头,没有发烧的症状,受伤的地方传来的痛楚也少了些,他换了身劲装,跟着柳七变去了校场。 五十个乞活军早已在校场等候,当他一来,带队的刑昭就十分关切的问他伤情。 陈华笑眯眯的拍打着胸膛:“师兄放心,你师弟可是铁打的,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师兄是不是等急了,等急了我们可以看戏了。” 刑昭也想看看经过陈华一个月锤炼的少年死囚到底有怎样的能耐,点点头就听陈华开始吩咐起来。 把一边五十人叫到一起,陈华这边稍微多几个,而另外一边把刑昭也给算进去了。 “今天我把乞活军的老卒们叫了过来,目的是为了检阅你们这一个月训练的成果,待会每人去领木刀木弓,尽量拣趁手的兵器。”陈华开始宣布规则:“那边的土包,便是你们需要守卫的要塞,具体谁攻谁守,抽签决定。” 顿了顿,他又道:“武器上面有白灰,四肢沾上白灰的可以继续战斗,躯干和头部颈部沾上白灰的,一律算战死,不得加入战斗。 任何人违反,军法从事。 记住,这是模拟战争,跟真正的战争没有多大的区别,可以用任何手段,只要你们能够杀掉敌人。 都听明白了没有!” 青蛟军的人发出雷霆般的吼声:“听到了!” 乞活军那边的人没有经历过这些,愣了一会之后,也发出了如雷霆般的吼声:“听到了!” “下去准备吧,去谢绝那里抽签,决定攻守双方之后,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商量对策,半个时辰之后正式开战。”陈华大手一挥,一屁股坐在早就放在一边的椅子上。 “师弟,若是抽中了攻方,你的人怕不是我的人的对手哇!攻方本就费劲,你的人都是新丁,你就不怕输?”刑昭有些不放心的道。 陈华倒是看得开,很无所谓的道:“师兄,现在输了,总比以后输要好啊!在这里输了,还有一个让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如果在战场上输了,等待他们的可能人头落地。” 想想也是,刑昭便没有再劝。 其实他并不知道,陈华让谢绝在抓阄的地方做了手脚,不管青蛟军的人怎么抽,他们都是攻方,其目的,就是让青蛟军的人败。 在战场上,任何一个自以为是都有可能丢掉性命,陈华这次,不单单是要告诉这些人什么是战争,还要告诉他们,什么叫做谨小慎微。 很快,抓阄结果出来了,青蛟军果然是进攻方。 为了贪图方便,大多数人选择的都是弓弩,这样方便进攻,杀伤力也强悍一些。 但是到了商量对策的时候,青蛟军这边乱了。 第86章 惨败 乞活军这边商量的时候显示三人一团五人一队,然后就有三五人中的一个跟其他的人碰头,最后下决策的,赫然只有一个老卒。 这次刑昭根本就没有带军官出来,所以不存在统属关系,而乞活军能够做到这一点,跟乱糟糟的青蛟军一比,高下立判。 青蛟军一帮人只有褚邺和安城的威望高一些,但是两人持不同意见,一人意图强攻,一人意图徐徐推进。 最可恨的是,五十个人里面竟然分成了三派,一派以褚邺为首,一派以安城为尊,还有一派十来人,竟然保持中立。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陈华不动声色,心里则在盘算着该怎么收拾手下这帮人。 一通战鼓响完,青蛟军分为三批人马发动进攻,最先动手的是褚邺带着的二十来人,通往土包的路有很多条,但只有一条最好走,这货带着人直冲这条路,看样子是打算强攻。 而安城则带着他的那二十来人绕到了土包后面,那边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上去,但是较为陡峭。 剩下那十多人,竟然在原地楞了一下,随后选择远远的坠在褚邺等人身后,离了有七八十丈远,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刑昭用带着玩笑的口吻道:“师弟练兵的方法还真是其他啊,竟然懂得分兵。” 本来他是要参战的,是陈华让他不要参战,他才没有加入战斗。 陈华憋了一肚子火,没好气道:“分兵个屁,拢共不过五十来人,百丈方圆的一个小土包,不一鼓作气,还选择分兵,简直就是找死。” 刑昭揶揄道:“那也未必,说不定他们能赢呢!” 陈华翻了个白眼,指着土包道:“如果那土包上面的人是巡城司的人,里边没有一个有见识的人物,他们这个打法估计会赢。 可只要有一个稍微有些战略眼光的人在,他们就绝对不可能赢。 除了这一条道路之外,其他道路都十分陡峭,上边的又是乞活军,站在土包上面,下面的情况一览无余,只需要随便派几个人监视安城那二十个人的动向,其他人守在主要通道口,不用半个时辰,我的人就得全军覆没。” 刑昭见他火大,不再揶揄,笑眯眯的指着土包示意他继续看戏。 本来陈华是没有这么大火气的,但是手下人这种愚蠢的做法,让他真的来了真火。 他深刻的意识到,是时候让第一批人有个领头的人物了。 这打法,跟一群散兵游勇没有任何分别。 果不其然,不消半个时辰,褚邺就带着一身的白灰下来了,跟他一起的人有几个步履蹒跚,脸色十分痛苦。 而尾随他们上去的人则更惨,一个个基本上一瘸一拐的,也不知道他们在土包上面经历了什么。 另外一边的安城更是损失惨重,二十多个人只剩下五六个人还能继续战斗,这还是因为上面的人没有用弓弩。 等所有人回到校场位置之后,陈华铁青着脸听双方汇报战果。 乞活军那边暂时负责统领五十人的老卒站出来十分自傲的道:“禀都尉,此战乞活军毙敌四十九人,无一人伤亡。” 而青蛟军这边,因为没有领头人的缘故,安城和褚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一个敢上前跟陈华汇报的。 他们也知道,这次让陈华丢了脸了。 殊不知,陈华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从一开始,他就是希望自己人能够输,只有输了,他们才能从中吸取教训。 只是他也没想到,竟然输得这么惨。 刑昭拍了拍陈华的肩膀安慰道:“师弟,莫要太过介怀,乞活军这边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你这边都是训练一个来月的新兵,输了也是正常的。” 陈华歪脑袋低声道:“多谢师兄,不过这个结果我很满意,师兄接着看戏。” 刑昭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陈华上前一步,怒吼道:“没有战死的有谁,给老子站出来!” 一开始没人动弹,过了一会,在他目光的逼视下,暗沉带着四个人站了出来。 他们之所以没有战死,不是因为他们作战不勇猛,而是等他们打算殊死搏斗的时候,陈华这边已经鸣金收兵了。 陈华指着安城的鼻子骂道:“还活着几个人,依然死命的往上冲,你们傻还是敌人傻?这个时候不跑,等着煲汤呢? 最大限度的保存自身实力,才能有朝一日雪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有二十来个人跟着你去送死,真是够悲哀的。” 说完,他又跑到褚邺身边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你能够领着二十多人正面进攻,勇气可嘉,但是你难道不知道这土包本就是个易守难攻的位置? 事先不做好任何准备,直接带人就冲,送过去便是别人的靶子。 二十几个兄弟因为你的原因而阵亡,即便是你自己也战死沙场,这罪责你也逃脱不了。 还有,那十多个中立的是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好歹也混了一个多月了,连这十几个人的心都收不住,你带什么头?” 接下来,他的矛头对准了那十来个保持中立最后却依然战死的士兵:“你们谁是领头的?给我站出来,我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带着你们在前军惨败的情况下依然选择送死? 这样的好汉我青蛟军留不住,也不敢留,现在碰到的还是乞活军,真到了战场上,老子看到的将是一具具满是窟窿眼的尸体。” 领头的人不敢站出来,在他目光的逼视下,无奈上前一步,硬着头皮等着挨骂。 熟料陈华直接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然后让他重新站起来,这才问他的姓名。 这少年看上去也只有十六七岁,上嘴唇还挂着容貌,满是委屈的道:“辛幼安。” 陈华看都不看辛幼安:“以后回答我的话的时候,最好加上一句回禀将军!告诉我你保持中立的理由。” 辛幼安道:“他们两个的计划都有不妥之处,土包只是弹丸之地,强攻敌人占据优势,奇袭根本无法进行,四面都能看见,他们又不是瞎子,奇袭根本起不到作用。” 第87章 下手太黑 这个理由跟陈华心中想法不谋而合,不过这并不能成为一个合适的理由。 今日陈华有心立威,辛幼安便是找回了合适的理由,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既然知道他们的方法都不正确,你为何不阻止?你们是一个集体,如臂指使,我要用你们的时候,不可能听无数个人的意见。”陈华继续不留情面的训斥:“我看到的,是你们抛开自己的袍泽兄弟,怯战畏死,不肯与袍泽兄弟一通进攻。” 这时,持中立态度的人里面有人笑声嘀咕:“这不是演练嘛,乞活军的人下手也太狠了,专朝人下三路进攻。” 说话的人以为陈华不会听见,只是嘀咕了一句。 没想到不单单是陈华听见了,刑昭也听见了。 一直抱着看好戏态度的刑昭脸色蓦的下沉,陈华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我记得我好像说过很多次,让你们参与演练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们在战场上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现在看来,还是有人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别说什么乞活军的人下手太黑,这都他娘的是屁话,乞活军的人每一个都是百战老卒,那都是在战场上用鲜血堆积出来的经验。 他们下手黑,那些北狄人下手更黑,只是你们没有看到他们下手黑的时候,因为你们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跟北狄人交手。 如果继续有人保持这种无所谓的态度,那我觉得青蛟军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本可从各路边军、防卫军、经军中选取我要的人,但是我没有,为什么? 因为我想给你们这帮王八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你们将来有一天能够抬起头来回到家乡,让那些看不起你们的人都陈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当年我看走眼了。 你们呢? 一个个不停号令不说,还敢强词夺理,真本事没有,歪道理倒是一大堆。 如果不愿,可以选择滚蛋,留下来的人就必须听从我的调遣,再有人敢在老子说话的回收嘀嘀咕咕,定斩不饶。” 许是求生的机会来得太过容易,这些人非但没有感激之心,反而一个个的还颇多怨言,陈华以为,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乱子。 既是这样,他不介意先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一点点把他们收拾服帖。 下面鸦雀无声,没人敢再嘀嘀咕咕。 不少人在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死囚之身,如果不是青蛟军的建立,他们根本没可能来漠北当兵。 “来人,将辛幼安给本将拉下去重责而是军棍。”见这些人大体服帖了,陈华怒道。 谢绝和蒋子义马上上前扭住辛幼安的胳膊,辛幼安没有反驳,只是嘴上依旧不服:“卑下并不认为自己做错,若是乱战之中随意盲从,只会断送更多兄弟的性命,将军如此处罚,卑下不服。” 陈华可不管你服不服气,手一挥示意蒋子义等人把人拉下去,就不管辛幼安了。 他本意就是要立威,让这些新兵和所谓老卒知道战争的厉害,好不容易逮着你辛幼安,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对错不论,一切等打完再说。 行刑完毕,辛幼安被人拖着回到校场,所有小新兵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抬头看陈华的。 现在在他们眼中,陈华无异于洪水猛兽。 辛幼安的样子着实有些惨,背上和屁股上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难怪下面的人看了之后心里会害怕。 “先给他上药,带回去休息,其他人给我投入到练习中。”陈华黑着脸背手离开,把一群人扔在校场上。 表面上陈华骂的是那些老卒,实际上却是在打蒋子义和谢绝等教习的脸。 于是乎,下午青蛟军校场,响起一阵阵狼哭鬼嚎,既有那些训练了一个月的老兵的,也有那些新兵的,但更多的是新兵的。 操练一个下午,基本上没几个能够站着回营房的,还是那些老卒一个个将新兵抬回去。 是夜,因为挨了一顿打而有了病号房待遇的辛幼安独自趴在床上心有不平,他依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还在怨我?”陈华端着一盆黑乎乎的膏药走进来,嘴角噙着笑容。 辛幼安看到陈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下床请安,可稍微一动弹,后背就传来钻心的疼痛,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华按住他肩头道:“不要逞强了,二十军棍打结实了,便是乞活军的人也得在床上躺个三五几天,更何况是你了。” 辛幼安突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这个人打了自己,偏偏自己还对他有点感激。 陈华很轻柔的用鹅毛为辛幼安涂药,一边涂药一边道:“你可是奇怪我为什么责罚你,反而不责罚有错误命令的安城?” 辛幼安瓮声瓮气道:“那都是将军的嫡系心腹,将军有偏袒之心可以理解。” 陈华哑然失笑:“可以这么理解,但绝对不能将这种想法根植心中。我的确有偏袒的意思,但是不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心腹的缘故。 能够留在青蛟军的人,以后每一个都会是我的心腹,现在我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能够留下,跟我一同组建青蛟军。 你们要成为真正的青蛟军士卒,必须经过重重考验,现在,你们暂时还只通过了体能这一关,后面的路还很长。 我不责罚他们,是因为青蛟军只容许有一种声音出现,这种声音不一定是对的,但是这种声音一定要能带着兄弟们走出逆境。 诚然,如褚邺一般螳臂当车并不可取,如安城一样把敌人当成傻子也非明智之举,但是你带着人保持中立,则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种态度。 要么,你带着十多个人拿下安城褚邺,让他们听从你的号令,要么,你就得从中调停,找一个合适的方式。 总而言之,今日你们选择的方法,是所有方法里面最差劲的。 其他方法就算没法改变败局,但是至少不会让你们死得那么难看。 我之所以罚你,恰恰就是你的方法对了,但是行为不对。” 第88章 培养 辛幼安听了他的解释,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毕竟一军长官亲自跑过来解释,也算是对他的看重。 “大战在即,同室操戈,难道是明智之举?”辛幼安有些不解的问。 自古以来,站前如果将帅不和都是一个大忌,所以他感到十分不解,不知道为什么陈华会鼓励他们在战前动手。 陈华摆摆手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将帅不和,的确是大忌,但是你不要忘了,我给了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去说服,或者说打服其他人。 那半个时辰是不能算在大战之中的,那是你们的准备时间。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投之亡地而后存,军中只能容许有一种声音,这种声音必须能够带着兄弟们走出绝境。 如果像今天一般各自为战,下场只会更惨。” 辛幼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将军,末将省得了。” 陈华没再说话,十分仔细的为辛幼安将药膏涂抹完毕,这才放下盆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药是我师父留下的,效果极好,过个两日你便可下地了。 到时候跟褚邺和安城一样,各自领一些人,当个伍长吧!” “何谓伍长?”辛幼安显然对大齐军职有一定了解,知道边军并无伍长一职。 “青蛟军独有的官职,伍长下辖不超过一百人,现在看来,你手下的人是最少的。新兵里面如果有合适的,你也可以拉拢。”陈华解释道。 在这些有才能的人没有起来之前,将他们的心拉拢住,对自己的将来绝对有好处。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陈华从新兵们进入军营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着手拉拢人心了。 但他不要那些庸庸碌碌之辈,他需要的,是真的有能力有本事的人。 辛幼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褚邺和安城都比我要有威信,几个教习更是可以独当一面的英才,将军缘何看上某区区一小卒?” 陈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挑眉问:“你读过书?” 辛幼安点头:“粗通墨。” 陈华笑了笑道:“如果我告诉你,褚邺只不过是一个将才,而安城善守不善攻,以后没可能有太大的作为,蒋子义等人都是教习,他们不可能在青蛟军独当一面,只有可能外放,而你是个帅才,你信不信?”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一个合适的帅才比一个将才要重要得多,前提是,这个帅才跟那个将才一样忠诚。 陈华现在大体已经确定收了褚邺的心,至于安城他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人谨小慎微,他没打算让他掌控太多权力。 倒是这个辛幼安,今日初露锋芒,对方是不是愿意追随他,暂时他没有把握。 他可不觉得自己是小说里面的主角那样,振臂一呼,大把人跟在屁股后面。 “既然将军愿意给卑下机会,卑下定当不负所望。”辛幼安神色郑重的道。 陈华点点头,走出营帐,深吸了一口气,朝自己营房位置走去。 万事开头难,青蛟军组建的时间不过一个多月,遇到的难题已经不止一个。 他不是那种头脑发热的人,做事讲究善始善终,既然已经开了头,他就绝对不会回头。 油灯下的陈华思索着自己的将来,其实他一开始的目的十分简单,当一个小小的教书匠,找个漂亮婆娘,生几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惜胭脂桥上打了一架,让他来到了漠北,也让他接触到了很多不该他接触的东西,现在的他,除了往上爬,拥有权力之后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再没有别的办法。 冥冥中总有一种预感,京城那一摊子浑水,他迟早得淌一淌。 一个人拥有的东西越多,就越深刻的意识到,想要保住自己拥有的一切,所付出的努力也会越多。 既来之,则安之。 六个字,他今天好像稍微明白了一些。 就像辛幼安等人一样,同样的目的,为了活下去。 十年前,他刚到这个时空,第一个想法也是活下去。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陈华想了很多,其中就包括自己以后到底该如何走,是归于平庸,还是一路向上。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没有一个男人不想成为人上人,陈华很正常,所以他也不例外。 一夜很快过去,翌日一大早,清晨的阳光洒遍大地,身为伤号的陈华难得睡了个懒觉,另外一个伤号辛幼安则在感觉身体没有大碍的时候,一大早就爬起来加入了训练的队伍。 今日的训练明显大家都用心了许多,很多新兵哪怕是身体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依然步履蹒跚的咬牙坚持着。 一战惨败,脸上无光的老兵们除了体能训练之外,加入了格斗训练,另外还专程开启了军事推演。 军事推演是陈华教给谢绝的,而下面的人进行军事推演,则是他们自发的。 青蛟军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状态,一百多新兵没有一个落单的,全部死命的在校场上奔跑着,微寒的早上,汗如雨下。 老兵们要么捉对厮杀,要么就在推演军阵,还有一些则在学习兵法策略。 当然,兵法策略不是一般人能够学习的,得看有没有天赋,最起码大字不识一个的是绝对学不了的。 陈华端着手走到辛幼安等人身边:“你们看什么书呢?” 他的声音将几个入神的士卒吓了一跳,一个个赶紧将手中的手抄卷放下,身体笔挺的叫了声:“见过将军!” 陈华摆摆手,拿起书卷卷里面的内容似曾相识,竟是自己老师留下的东西。 也不知是谁把这东西弄过来的,虽然只是一部分,精华内容并未公布,可光是这些内容,就足以让这些人在战略意识上有一个很大的升华。 辛幼安用佩服的眼神看着陈华,感慨道:“没想到将军竟能写出如此兵书,幼安愿追随将军驰骋疆场,扬鞭草原。” 陈华老脸一红,讪笑道:“恩恩,你先学着,你先学着。” 第89章 迎亲 辛幼安这个读书人说话很有分寸,比褚邺要谨慎许多,饶是陈华对他不错,他依然没有说出什么牵马坠蹬之类的效忠的话。 他对陈华的佩服,迄今为止,暂时只是读书人对读书人的佩服而已。 找了个借口偷摸离开,陈华便去找蒋子义问兵书从何而来,结果蒋子义说是乞活军督帅冉闵所赐。 陈华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牵了匹马直奔乞活军驻地。 他不是一个敝帚自珍的人,也不介意兵书上一些内容被人知晓,可是在没有彻底查明这些人的出身之前,将兵法外传,他不愿意。 老师临终之前告诉他找合适的传人将兵书赠送,他选了一个邹夏,而现在冉闵不经他同意将内容外传,这勾起了他的真火。 乞活军帅帐内,刚刚处理完公务的冉闵正在跟刑昭闲扯:“不过是一卷兵书而已,其中精华所在并未外传,服章不会这般小器的。” 之前冉闵处理公务的时候刑昭就一直在旁劝着,喋喋不休。 现在他好不容易搭腔了,刑昭马上道:“叔父,昭依然觉得有些不妥,师弟乃是生性耿直之人,未经他同意,便将他先师遗留兵策授予他人,终是不太光彩。” 冉闵满不在乎的道:“区区小事,小昭你又何必究根结底呢!服章这孩子骨子里执拗,大家都知道,不过这点小事,他若是介怀,未免心眼太小了。 兵法教给他的青蛟军,某又不曾将之外传给乞活军中任何一人,他应该感谢我才对。” 正好这个时候,陈华到了帐外,制止亲卫通报,听到冉闵的话,他火气倒是消退了不少。 不过他心里却持不同意见,于是一边进帐一边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冉叔如果觉得服章是个没脾气的人,任由他人欺负不吭气,那冉叔就大错特错了。 兵书乃是先师留下的遗物,恩师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未遇合适传人之前,兵书内容不得外传。 冉叔这等做法,可是让小侄失信于先师。” 没料到陈华会突然来到,冉闵愣了愣,随后打了个哈哈道:“是服章过来了啊,叔父先给你道歉,未经你同意将你的兵书传了下去。” 一句话,把陈华所有的话都给堵住了。 于情而言,他是晚辈冉闵是长辈,而且冉闵对他不错,不管是不是看在范无咎的面子上,对他都十分不差。 于理来说,兵书里面精华的部分一点没有泄露,很显然冉闵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或许也就这么算了,可偏偏陈华是个执拗的人,并未因为冉闵的话而不再追究。 “叔父所言极是,以叔父的身份地位,要弄到兵书自然不是难事,现在兵书在叔父手中,便是将所有内容公之于众,小侄也不能拿叔父怎么样。不告而为谓之窃,叔父这江洋大盗,做得着实不错。”陈华顺着他的话头不无讽刺的道。 刑昭朝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师弟。” 冉闵神色有些尴尬,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一时兴起,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目的。 而今陈华根本就不肯给他台阶下,倒是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并发韬略,并非谁都能懂的,此事算是叔父的错,叔父给你告罪,不然,叔父命人将知晓兵书的人尽数杀掉,再将兵书还予你,如何?”冉闵不愧是老江湖,再次将了陈华一军。 陈华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可行倒是可行,就是这些兵训练了一个月,已经出入门禁,叔父杀了这些人,可得赔我这么多人。 不然三年之期一到,圣上治我一个欺君之罪,小侄可担待不起。” 冉闵沉声道:“服章,现在兵书内容已然外泄,你要如何,直说无妨。叔父不是担不起责任的,此事错在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陈华咧嘴一笑:“这话可是您说的,不许反悔。” 他这表情一变,冉闵便心道不好,知道陈华肯定闷着什么坏在那里。 可是事已至此,话都说出来了,哪有收回的道理,他只得瓮声瓮气道:“说罢!” 陈华笑眯眯道:“叔父不要生气嘛,就一点点小事想要拜托叔父而已。我师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寻常人家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走路了。现在师父不在,三媒六聘的事我们这些年轻人也不甚了解,还得麻烦叔父出面,替师兄把事情办妥。 加之师父不在,若是到时候要向长辈行礼,还请冉叔和白都尉代为受之。” 说了那么多,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 刑昭大窘,这种事还让陈华来操心,他这个当师兄的反而有些像师弟。 冉闵哈哈大笑,他还以为狡猾的陈华有什么事要找自己没想到找了半天麻烦,目的竟是这个。 他拍着陈华的肩膀道:“这事就不用你替你师兄操心了,三媒六聘,现在就剩下迎亲一道程序了,黄道吉日没有定好,如果定了,他早就告诉你了。 你这几天都比较忙,不知道也正常,我还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陈华讪笑道:“既然已经搞定了,那我就不瞎操心了,冉叔能否答应小侄一件事?” “说!”正在高兴,冉闵想都没想便道。 陈华道:“我想请冉叔每个月给我调相应的人手练兵,所有人都得是久经沙场的老卒,我要多少,冉叔得给多少,作为这次泄露兵书内容的赔偿。” 冉闵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不是问题,互相练兵,彼此都没有坏处。你难道不想从我手中拿回兵书?” 陈华摇头道:“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泄露出去的内容十分粗浅,有些人研究几天都研究不透,就不要说核心内容了。 事实上,我一点都不怕兵书内容泄露。” 说完,他一溜烟就跑了。 气得冉闵在后面指着他的背影大骂:“好个狡猾的小子,竟敢诓骗于我。” “像,实在太像了。”冉闵骂完,突然语气低沉的感慨了一句。 第90章 第一关 刑昭听他这么一嘟囔,忍不住问:“什么像?” 冉闵神色一动,笑道:“哦,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个故人而已。你就要成亲了,该忙活的事情还挺多,先忙去吧!” 等刑昭一走,冉闵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陈华回到驻地,立刻投入到伟大的练兵事业中去了,校场上新老兵卒挥汗如雨,他端着茶杯在校场上面来回走动。 一些体能差的慢慢被淘汰下去,而一些体能好的依然在挥汗如雨。 柳七变给他搬来了一张椅子,陈华指着校场上跑在最前头的几个新兵问:“这几个跑了多少了?” 柳七变道:“已经跑了一百三十里地了,从上午一直到现在,只有这十几个还在坚持,其他的都抬下去用药了。” 陈华再问:“跑过百里者有多少人?” 柳七变想了想道:“不到七十,实数六十七人。” “这六十个人留下,其他人全部丢乞活军那边去,体能不合格的人,不适合在青蛟军待着。”陈华毫不留情道。 他筛选人的方式十分简单,那就是先从体能筛选。 他需要的是猛将,而不是儒将。 他不否认那些被淘汰掉的人里面有一些可能是智谋如狐的骁将,但是他的青蛟军不需要太多这样的人。 可以从军官里面选择一些有才能的人培养,却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练体能这一关都过不了的人身上。 “这些人稍加训练,都是悍卒啊!”柳七变十分不理解陈华的想法,毕竟少年犯不多,不满编制的情况下,陈华却不要这些有潜能的人。 陈华看着校场上挥汗如雨的人道:“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挖掘他们的潜能,我将来也不会有什么遗珠之憾。 这些人被淘汰,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理由。 青蛟军将来要做的事,远比现在的体能要残酷得多,你们可能需要深入荒漠之中,身上只带着足够三五天喝的水,而且得活着走出沙漠。甚至,有可能你们身上还会带着关乎大齐生死的密报。 你们有的需要深入敌后,进入草原,跟草原人打成一片,甚至骨子里将自己当成一个草原人,等到我要用你们的时候,你们必须马上抛弃拥有的一切。 这些东西,没有坚强的意志力,是无法办到的。 现在他们面对跑步这么简单的事都不能坚持下去,哪怕他们有再多的潜能,我也不能留下他们。 一旦留下他们,是对那些通过考核的兄弟不公平,也是对他们自己的不公平。 一个人错,很有可能会导致整个青蛟军在一场大战中全军覆没,这个道理,你可懂?” 柳七变难得听到陈华跟他说这么多,以往都是只有谢绝和蒋子义有这样的待遇的。 这种东西太深,他不想懂,干脆摇头苦笑:“将军还是莫要跟属下说这些了,属下只是一个兵,一个将军让打就打让杀就杀的兵。” 陈华笑了笑没说话,继续看着场中的清净。 五十多个老卒在捉对厮杀,而那些新兵还能坚持跑的,不过寥寥几人,其他人要么在喘着粗气休息,要么已经把速度降下来了。 残酷的训练不是每天超负荷的体能训练,而是日复一日的重复。 这种重复需要的时间,并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而是要到陈华满意为止。 一天训练结束,整个营房基本上成了一个病号营,不少人被连夜送走,留下来的人也是满心惶恐。 几个教习包括陈华在内跟没事人一样,那些老卒的表现也十分淡然,新兵们即便有什么想法,也只能隐忍。 接下来几天,陈华开始帮忙迎亲的事,每天基本上都不在营内,所有事都交给了谢绝和蒋子义。 大齐承平四年五月初一,万年历上写着黄道吉日,这天便是刑昭和盼春大喜的日子。 “师弟,我怎么感觉有点紧张呢!”在准备的过程中,刑昭一通忙活还没觉得怎么样,可偏偏到了迎亲这天,他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陈华前者马笑道:“师兄,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紧张才怪,没事的,待会你就不会紧张了。 穿上喜服是一个女人最漂亮的时刻,今天你不仅仅是代表乞活军,还代表了师父,你可不能丢脸呐!” 刑昭深吸了几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唾骂道:“谁丢脸我也不会丢脸不是,今天劳烦师弟当我的马前卒,我还真是有面子。” 陈华慢慢走着:“师兄将来给我当马前卒就好,反正到时候得还回来的。” 经过陈华一番开导,刑昭的心情好了不少,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宝月楼门外。 有人迎娶青楼女子,而且是这么大的阵仗,出来看戏的老百姓不少,大部分看热闹的人中,偶尔会有几个嚼舌头根的。 朔方城主亲自到场,这位已经年过七旬的老人充当着刑昭迎亲的第一道门槛。 “来者止步,承蒙杜掌柜看得起,让老朽来充当这第一道拦路虎,今日你们要过这道门槛,可不那么容易。”朔方城主孙蒙笑眯眯道。 陈华是开路先锋,当然得接下阵仗,胸膛一挺:“大人尽管说来。” 孙蒙摸着雪白的胡须沉吟道:“这第一关,要比的文,老朽这里有一上联,你们若是对得出来,自然可以走进去。你们若是对不出来,新浪怕是只能爬进去。” 这是一种风俗,属于朔方的独特风俗。 朔方城因为是边城,住的又大多数都是军人家眷,所以民风相对于中原来说要彪悍许多,女子的地位也比中原地带高不少。 迎亲的时候过三关,算是娘家人给女婿的下马威,为的是自家女儿能够过得好,不被人欺负。 从这一点看,杜八娘还真的对盼春不错。 毕竟劳动一个城主来收关,所付出的代价绝对小不到哪里去,而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给盼春长脸而已。 “不才洗耳恭听。”陈华拱了拱手。 “今日大喜,某便以新婚为名出一上联,听好了,上联是:武将娶亲,文臣挡道,文武之中,谁人更胜一筹?”孙蒙出了一个十分刁钻的上联。 第九十一章:第二关 跟着当开路先锋的士卒一个个抓耳挠腮,除了陈华之外,他们这一队簇拥在刑昭身边的,都是刑昭的亲信。 孙蒙老神在在的看着大家,在他看来,自己浸淫文学数十年,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绝对,这帮大老粗一定不可能对出来。 所以,他等着看刑昭出丑。 出这么难的对子,一般人家不可能出现,孙蒙之所以这样,无非是因为杜八娘答应只要刑昭是爬进去的,会出黄金五千两修缮城内设施。 杜八娘身份特殊,孙蒙有可能因为她的面子充当拦路人,却绝无可能故意出这样的对子让新郎进不了门。 那边厢已经有侍女拿出香来计时,一炷香时间如果没有答出来,刑昭便只能爬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华身上,这使得他压力倍增。 想来想去,好像没有什么合适的下联能够对上,陈华一时间也有些着急了。 这对联并不好对,既要对仗工整,又要在下联里面回答出上联所问的问题,便是浸淫此道数十年的老学究一时半夜也对不出来,就更不要说陈华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空中一行飞过的鸟,马上拱手道:“老先生,学生这里倒是有一下联,就是对仗不是太工整,不知老先生可否容许有些许瑕疵?” 孙蒙眼睛发亮,催促道:“但说无妨。” 陈华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学生这下联有些粗俗,若是稍有得罪之处,还望老先生见谅。听好了,下联是:天卷狂风,地起扬尘,天地之间,老子天下第一!”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尽皆骇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华这个下联根本就对不上孙蒙的上联,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他这个下联又十分不错,因为这个下联很好的回答了孙蒙的问题。 你不是问文武谁更厉害么? 那我现在告诉你,老子天下第一。 孙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心继续为难下去,奈何这么多人在看着,他是亲口答应人家可以有瑕疵。如果这个时候再刁难,未免有些丢他城主的脸。 无奈之下,孙蒙苦笑着让开了道路,慨叹道:“果然是老了,老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进了门内,第二道关卡接踵而至。 大厅内一排小厮手握钢刀,整整齐齐的站成两排,为首之人竟然是莫千秋。 莫千秋双手抱胸,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第二关是我,你们要过去,可以,先把我和这二十刀斧手拿下。” 陈华上前一步,浑然不惧这种阵势:“老莫,这大喜的日子弄这么大的阵仗,不合适吧!” 莫千秋懒洋洋道:“大喜大喜,闹出来的阵仗如果不大的话,那还算阵仗么?你方出一人,过了我这白龙阵,你们就算是通过第二关了。 若是过不得,便爬过去罢!” 陈华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道:“好,某来应战。” 莫千秋大叫一声好,刀不出鞘,直劈而下,有心要试探陈华到底有几斤几两,他虽吱哟用了七分力道,却随时做好了变招的准备。 陈华竟然伸出双手往上一举,看样子竟是打算用双手硬接。 莫千秋深知这小子诡诈非常,做出这样的应对方式,估计是吃死了自己不会真的劈下去,一恼之下,竟未收刀。 “啪!” 刀鞘被陈华双手紧紧握住,就在这时,莫千秋身后的二十个刀手动了。 刀左右交错,人上下翻飞,如同一条翻滚的白色巨蟒,名为白龙,名副其实。 “当当当当当...” 一阵密集的声音响起,所有的刀手挥刀砍向陈华,而莫千秋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退出了战圈。 本就因为莫千秋一击双手已经有些发麻的陈华躲避不及,被打了个结实,好在只有第一下打得疼一点,其他的刀全部砍在那把刀的刀背上。 这个时候其他人才看清,原来这些刀手手里的刀是白柳木制造的木刀,看上去跟真的刀有些像。 后背吃痛的陈华使得刑昭心中一紧,心想宝月楼这边是不是玩的有些大了,如果大喜的日子师弟有个什么好歹,他这亲,成了不舒坦。 殊不知,宝月楼之所以会有这些动作,全是他那位未婚妻子所为。 莫千秋虽然一开始有些讨厌陈华,可那完全是因为范无咎的缘故,经过相处,他不仅不讨厌陈华,反而有些喜欢这个比较市侩狡猾的小子。 不过那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该有的考验他绝对不会手软。 陈华后背用力往上一顶,饶是他力道不小,也没法将这二十把刀顶开。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在很多人看来,陈华败局已定。 毕竟对方是二十个人,而他只有一个人。 就在他的身体越来越往下趴,眼看就力气不济的时候,猛地,陈华身体往地上一压,然后突然用力往上一顶。 最下面的几个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一下就顶开了。 陈华也恼了,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的脖子,用力一锁,接着就往地上按去。 那刀手被陈华一下掐得快背过气去了,关键时刻莫千秋一个箭步窜上去,用力捏住陈华的手臂,往外一拉,这才将二人拉开。 而彼时,那个刀手已经彻底昏厥。 刑昭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还是拼命忍着。 他喜欢盼春不假,希望将盼春迎娶过门也不假,但不代表他会为了盼春让自己的师弟被人当猴耍。 当即他脸色不是很好看的道:“莫叔,够了么?” 莫千秋忙不迭道:“够了够了,请,里面请。” 他心里则在埋怨盼春,我的姑奶奶,你都要嫁人了,干嘛还要闹出这样的乱子。 现在也不是找盼春麻烦的时候,他只好笑脸相迎,先将刑昭等人放进去再说。 第三关很困难,也很简单。 便是面对二十人的白龙阵都不曾退缩的陈华,看到三楼的情况,也有些发憷。 楼梯上满满当当挤满了人,这些人手中没有武器,身上却有凶器,这都是宝月楼当红的姑娘。 第九十二章:第三关 透明纱衣罩体,酥胸半露,大白长腿齐刷刷的呈现在眼前,怎一派香艳场景。 索性能够来到这里的都不是外人,除了乞活军一干军卒之外,就只剩下宝月楼自己的人了。 杜八娘亲自坐镇,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华:“文,我把城主都请过来了,不是你的对手。 武,我的白龙阵威力不低,昔日在北凉的时候就有人没法过关,你竟然过了。 剩下的,就只有这个红粉佳人关了,你若能过去,盼春今后便是你师兄的人,你若不能过去,便让你师兄爬上去吧!” 上面楼梯口,新娘子盼春头上盖着盖头,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身边事两个手拿团扇的少女。 众目睽睽之下,让刑昭一个将来乞活军的接班人爬上去,那是绝无可能的。 偏生这种场合之下,他身为新郎官又不能出手,只能把希冀的目光放到陈华身上。 手底下的人都是一帮大老粗,让他们去闯,这些家伙不在人姑娘身上趁机摸两把才怪。 现在他信得过的人,也就陈华而已。 一方面陈华跟宝月楼的忍冬私奔,这里面的人十个有九个认识他,另一方面陈华是个读书人,不至于下太狠的手。 看到师兄投来的眼神,陈华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怎么个过法?” 杜八娘让出半个身位,指了指身后的五六十个姑娘:“很简单,双手不能拿武器,不能触碰姑娘的身体,不能用蛮力将姑娘们挤开,从这些人里面从容走过去,身体不能有半点反应。 如果在一炷香时间内能够过去,盼春你们就带走,如果不能,你...” 陈华不耐烦的挥手:“我知道。” 这个难题摆在面前就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事到临头,他除了接之外,似乎别无选择。 可接了的话,要从这么多姑娘中间穿行过去,还不能推开这些人,这摩擦之间,身体方面必定会有反应。 他又不是太监,不可能没有半点反应。 正在他思量对策之际,杜八娘提醒道:“香已经点上了,你可得快点。” 陈华没理会杜八娘的提醒,环视四周,开始查看环境。 一看之下,他心里暗骂杜八娘做的绝。 本来这四楼是有几根柱子的,可现在柱子都被割掉了,他就是用轻功上去,没有借力的地方也是个问题。 脑袋飞速运转起来,过了约莫十息时间,陈华突然朝刑昭身边的兄弟招呼了一声:“过来三个人。” 马上就有三个人过来,他让三个人按照他说的方法站好,然后让他们伸手出来,自己往后退了几步。 杜八娘看出他的意图,刚要开口说话,陈华一个箭步上前,足尖在地上一点,然后飞跃而起,另外一只脚很快点在三人搭出来的手桥上,呼的一声,他就到了楼上。 乞活军军卒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刑昭也是喜上眉梢,在大家的簇拥下就要往楼上走。 杜八娘横亘在路中间:“陈服章,你小子偷奸耍滑的本事不减,当我这宝月楼是你随便怎么拿捏的不成! 我说的很清楚,你必须要走过去,可不是飞过去。” 陈华挠了挠头,十分赖皮的走到盼春身边:“嫂子,你再这么为难师兄,这亲还成不成了。” 他知道说不过杜八娘,今天是迎亲,女方出些馊主意为难是正常的,寻常百姓家都是如此,更何况本身出身于宫廷的杜八娘。 可任由他们这么玩下去,怕是得被玩掉半条命。 所以他打算走亲情路线,如果盼春松了口,杜八娘估计也不会太较真。 没想到这个时候盼春竟然直接把盖头给掀开了,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这并不是盘春的脸蛋。 “姐姐让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之前对你下手太狠,希望你不要介意。”穿着大红喜服的人是知秋,她起身给陈华道了个万福:“真正的第三关,是找媳妇。” 陈华感到有些纳闷,刚要开口问什么是找媳妇,知秋一下就将红盖头给盖上了。 紧接着,两个侍女拦住陈华去路,她们也知道用蛮力不是陈华的对手,干脆就用身体当武器,让陈华寸步难行。 没多会,从上面房间里走出七八个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每一个头上都盖着红盖头,身材胖瘦高矮都差不了多少。 杜八娘指着上面的八个新娘:“小昭,第三关你可不能让你这做事没有章法的师弟替你闯。你跟盼春这丫头能够走到今日,那是你们的福气,你们经历了不少坎坷,姨娘也希望你们能够修成正果。 八个新娘,你自己上去选,只有一次机会,没选中盼春,证明你们没有那个缘分,选中了,你马上把人接走。 姨娘在朔方城东给你们俩置办了一栋五进的院子,算是嫁妆了。” 刑昭给出的彩礼并不是很多,一部分还是冉闵帮他给的。一栋朔方城东五进的宅子,是他给出彩礼钱的十倍。 可以说杜八娘最后为难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越是为难,越代表杜八娘看重盼春。 不管怎么说,盼春都是追随杜八娘最久的女儿。 刑昭缓缓前行,走上台阶,看着一个个穿着打扮几乎一模一样的新娘子,彻底懵了。 虽然他对盼春十分熟悉,可也得看到盼春的某些动作才行,像现在这样蒙头什么不都不让看,他很难分辨出哪个是盼春。 他在八个新娘子面前来回踱步,想要利用自己的动静让新娘子给出反应,奈何盼春好像铁了心要为难他一般,根本没有给他半点反应。 站在一旁替刑昭着急的陈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故意大声对刑昭道:“师兄,我看这亲啊,还是没有必要成了。你看之前他们这么为难我,差点没把我打死在哪里,现在又出这样的馊主意为难你,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你把新娘子带走。 我看盼春也未必肯嫁给你,这宝月楼每天来的富家公子不知道有多少,说不定她另有新欢了呢。 你要真缺个媳妇,什么时候我回金陵,给你咂摸一个漂亮贤惠的。” 第九十三章:皆大欢喜 一边说着他一边对刑昭使眼色,刑昭刚听到他说这话本来有些不悦,见他神色,顿时心领神会。 “额都到了这一步了,不太好吧!”刑昭故意露出为难的神情。 陈华窃笑不已,对自己师兄的配合感到十分满意。 他轻描淡写道:“有什么不好的,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也不止一个盼春能入你法眼不是。她要真愿意跟你成亲,就是我嫂子,如果不愿意,她算什么?” 刑昭挑眉问:“那打道回府?” 陈华双手一拍:“必须的!走着!” 就在这时,八个新娘中排在最中间的新娘猛然将头上的盖头掀开:“刑昭,你走一个给老娘看看。” 陈华哈哈大笑:“师兄,你看,还是师弟有本事吧!我就知道跑不了。” 刑昭也哈哈大笑起来,上前一把搂住盼春,整张脸埋在她脖子上。 听到他们两个的笑声,盼春如何布置自己上当,顿时羞恼难当,捏住刑昭腰间的软肉就是一顿掐。 上面的情况被杜八娘尽收眼底,她无奈笑道:“你这个鬼机灵。” 新娘已经找到了,三关也过了,接下来便是新郎官欢欢喜喜的接着新娘子往外走。 一声令下,所有乐手同时奏乐,延绵长达一里地的队伍浩浩荡荡朝乞活军驻地开赴。 乞活军那个很大的校场上摆了数千张桌子,所有士卒一同喝喜酒,风林火山四大边军也来了不少头面人物。 就连陈华的青蛟军,也被算在里面了,所有士兵全部入席,酒水管够。 除了需要站岗的士兵之外,其他人笑闹到戌时才渐渐散去,忙活了一天的陈华总算是能够坐下来休息片刻了。 负责酒菜的除了军中的伙头军之外,其他的都是朔方城中请来的红案班子,最后就剩下这些人收拾残局,刑昭则带着盼春和几个侍女去了城内的宅子休息。 看着这盛大的场景,陈华斜躺在校场上方的平地上,随手拿着一根竹签剔着牙:“啧啧,这么盛大的场面,要是将来我成亲的时候也有此等场景,那就好了。” 不远处冉闵迈着步子悠闲的朝这边走来,看到若有所思的陈华之后,这位督帅一屁股坐在地上,揽住陈华肩膀:“混小子,在想什么呢?” 陈华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将冉闵的手臂挣脱,讪笑道:“没,没想什么,冉叔怎么想起到这里坐坐了。” 冉闵笑道:“今天太开心了,左右无事,又睡不着,干脆出来走走看看。正好看见你在这若有所思,怎么,想你的忍冬姑娘了?” 在某位为老不尊的长辈刻意宣扬下,陈华去宝月楼学艺却把人家宝月楼四朵金花之一的忍冬给拐走的英勇事迹,现在乞活军上上下下都知道。 提到这一茬,陈华心里就有些不爽:“你们两个诳我把忍冬带到京城去,闹得现在我要见她一面都十分难。也不知道她在京城过得怎么样了,师兄还忙活着秀恩爱,你说我心里能好受嘛!” “你小子不要在这里跟我怨妇一般,让你把忍冬送到京城去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三个商量之后的结果。 男儿生在杀斗场,你能慨叹命运的不公?不,你不能,因为你是一个男人,只能自己扛着,很多东西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忍冬终究是个女流之辈,留在军中多有不便,你现在也是一军督帅,虽然人数不及我,却也是一军首领。 你应该能够领会我们的意思,不知因此而起怨怼之心才对。 至于忍冬,她在京城有刘大将军照顾,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除非是当今圣上,不然没人能动你的女人。”冉闵开导道。 思念是一种怎样的痛,冉闵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心中那道伤疤也被时间抚平了不少,可一旦想起,依然会痛。 就像今天一样,本是大喜的日子,应该皆大欢喜才对,可是他的心,却在隐隐作痛。 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不该想起的人。 长辈的好意陈华当然能够理解,他也不至于因此而有什么怨恨,只是说到了这个问题上,他多少有些不忿罢了。 冉闵的神色,让陈华有了八卦之心:“冉叔莫非也经历过?” “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冉闵不屑的瞥了陈华一眼:“你冉叔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个万人迷,那时候的南楚金陵城,多少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我,可我一个都看不上。 哪像你,现在小打小闹的,为了一个忍冬就黯然神伤,没出息。” 陈华没大没小的用胳膊肘捅了捅冉闵的肋下:“冉叔冉叔,你跟我说说呗!” 冉闵眉头微蹙,脸上悲伤的神色一闪而过:“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一些陈年旧事而已,你自己现在也不错啊,喜欢就好好把握,将来进了京城,若是冉叔有幸能参加你的婚礼,你多喝几杯就是了。” 陈华可是个轴劲上来就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哪能就这么犯过冉闵,继续撺掇道:“说说呗,就当是说故事给我听,我真的很好奇,你跟老白还有老范到底怎么回事? 我师父吧!倒还有一个杜掌柜跟他牵扯不清,白都尉和你,好像没什么女人在身边啊!” 冉闵不耐烦的挥手道:“大人的是,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做什么。你还是好好想想你的青蛟军该怎么一个弄法,别天天在那里瞎打听。” 陈华不依不饶道:“青蛟军我自然有我的方式去磨练,这一点冉叔你就放心。我问问也是关心嘛,再说了,我这个人最喜欢听故事,冉叔就说说呗!” 被磨得没办法,冉闵起身要走。 他的事,很多东西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虽然相信陈华不是一个喜欢嚼舌头根的人,可他不愿意告诉小辈自己的事。 陈华哪能就这么放过他,一把就揪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往地上一坐,直接耍起了赖皮:“冉叔,今天你要不说故事,我不会让你走。” 第九十四章:狗血故事 冉闵看上去有些生气,怒目圆睁:“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某不跟你说又如何!” 陈华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一把保住冉闵小腿:“你不跟我说我就不让你走。” 冉闵又气又怒,看着陈华那摆明了耍赖皮的脸,又有些无可奈何。 僵持了一会,冉闵长叹一声道:“罢了,你既然想知道,我告诉你又能如何!不过,不许外传。” “我只是单纯的想听故事而已,懒得去嚼舌头根。”陈华一见冉闵松口,马上松了手。 谁知冉闵竟然突然站起来,拔腿就走。 离陈华有四五丈距离之后笑眯眯的对陈华道:“兵不厌诈,你老师在兵书里面写的很清楚,看来你只学了些皮毛。” 陈华根本没料想到冉闵竟然会在答应之后反悔,一时间脸上神色变得非常古怪,良久才憋出一句:“言而无信。”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冉闵的故事十分狗血,别说不会跟他一个小年轻说,便是范无咎和白武安,他都不会轻易启齿。 这个狗血故事,冉闵是打算带进坟墓里去的。 回到青蛟军,这件事很快就被陈华给忘了,他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打算真的刨根究底。 一批又一批的人被送进青蛟军,一个又一个的人被淘汰,这些被淘汰掉的人进入乞活军之后又是一轮惨无人道的磨练。 能够坚持下来的佼佼者,则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 蒋子义的弓,谢绝的刀,柳七变的身法,秦无疾的马战。 这些,都是那些已经算不上新兵的新兵所要学习的内容。 军中本就分为弓马步三军,各个部分的军卒各有各的本事,但是在青蛟军,陈华要求每一个人都弓马娴熟,刀法过硬。 这可就苦了这些以为能过几天好日子的‘老卒’,消停了不过几日,他们就被抓到校场上练习弓弩,动作稍微有些不规范,被人称作蒋兔子的蒋子义便会毫不留情的给一鞭子。 特制的鞭子前面带着倒刺,一鞭子下去便是一块血肉。 在这种高压态势下,‘老卒’们唯有选择屈服,老老实实的学习战场上的保命手段。 整一个月的训练,最新一批一百人的队伍磨练出来,一个个右手手臂比左手大了一圈,身体也壮实了不少。 弓弩合格,弩箭好说,主要是一些保养方面的知识,年轻人记忆力好,不存在太大的难度。 可弓不同,弓需要强大的臂力和眼力,而且手得稳才能锻炼出来。 一张弓的制作分为几个部分,大致有三种,角弓、竹弓、木弓,军中采用的是木弓,弓身用的是桑木,弓弦用的是牛筋。 青蛟军的要求,便是每个人必须拉起两石强弓,射击十次以上,对固定目标,十发八中以上,对移动目标,十发五中以上。 一个月内弓弦拉断了不知道多少根,最后还是蒋子义稍微放宽了要求,才有一百人通过考核。 接下来的两个月,则是谢绝的刀法教授。 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刀法要练成不难,必须经过不懈的努力,流许多的汗水才行。 像陈华一样,他是练刀的,所以每天早上起来他会横劈三百下,竖砍三百下,斜挑三百下,长刺三百下,抖刀三百下。 这一趟练下来,就是他有内劲支撑,也感觉身体发虚。 这些老卒刀法训练的时候谢绝做得更绝,看到不对的地方直接就是一刀鞘过去,也不管是不是会打伤人。 他们几个教习做恶人,陈华则负责做好人。 每次有受伤的士兵,他都会亲自拿伤药过去给他们疗伤,有时候一些被打得过火了的士兵,他也会私人补贴些银子。 要将这一支部队全部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就必须做到恩威并施,让这些人归心。 刑昭和盼春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时不时的,这个当师兄的还得带着媳妇跑到青蛟军的地盘刺激刺激他。 一开始陈华有些反感,渐渐的,他也习惯了,全身心投入到练兵大业中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到了秋天,又到了收获的季节,城南的麦田里面到处都是金黄色的麦穗,朔方城的百姓纷纷从农人家中购买谷物以供冬季食用。 陈华的青蛟军,现在能够加入战斗的已经超过五百人,也不知是谁告诉了京城方面,后面送过来的死囚格外多,而且质量比前面几批都要好很多。 只不过这些人里面有很多,都被陈华给赶走了。 他说过,青蛟军只会成为他一个人的青蛟军,所以,任何掺沙子的,他都不要。 刑讯侦缉方面,谢绝等人都不是行家,但是陈华是行家,他前世宅在家里的时候,可没少看心理学方面的东西。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二十多岁了却没有女友,喜欢的人不喜欢他,每天只知道宅在房间里面打游戏,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了。 青蛟军基本上已经接近满员状态,五百老卒五百新兵,由老卒带动新兵,蒋子义等人的活计也算是轻松下来了。 大齐承平四年十月初一,陈华校场擂鼓聚兵,一千人马在校场上以五个方阵站定,左边的都是老卒,右边的则是新丁。 从上面看去,老卒这边的精气神明显比新兵那边要好,站的队伍也十分整齐,而新兵那边还有一些瑕疵。 陈华一出面,下面所有人全部单膝跪地,口中爆发出如雷的吼声:“见过将军!” 陈华抬了抬手:“起来吧!”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片刻,陈华朗声道:“陛下有旨,拟建新军,赐名青蛟,陈某不才,忝为青蛟军都尉。 诸位来青蛟军时间最长的,也有差不多十个月了,时间短的,不过三个月而已。 往后会有新丁补充,但是绝对不会太多,从今日起,尔等便是青蛟军一员,希望你们不要给青蛟军丢脸。 下面,我宣布几件事。 第一,关于几个小旗官的认命,蒋子义何在!” 第九十五章:各司其职 蒋子义从队列中出来,上前一步,拱手道:“末将在!” “从今日起,我青蛟军分为五个营,每营二百人,蒋子义,你是铁血营小旗,领二百新兵。”陈华沉声道。 让蒋子义领二百新兵陈华仔细考虑过的,一方面蒋子义是百战老卒,本事不俗,虽然说战略方面的知识不强,但是练兵手法不错。 给他两百个新兵,现在的战斗力不行,假以时日,他也能交给自己一支战斗力不逊于老卒的队伍。 蒋子义抱拳领命:“末将遵命!谢将军赐!谢陛下赐!” 陈华点点头,目光又落到了谢绝身上:“谢绝何在!” “末将在!”谢绝也出列,不过他跟蒋子义稍有不同,那边是他单膝跪地接受任命。 陈华也没管,开口道:“从今日起,谢绝为第二营龙骧营小旗,领二百新兵。” “末将遵命!” “柳七变何在!” “末将在!” “第三营追风营,领二百老卒,你的了。” “末将谢恩!” “秦无疾何在!” “末将在!” “第四营黑水营,一百新兵一百老卒。” “末将遵命!” 任命到最后一个营,陈华有了短暂的停顿,身边几个教习已经任命完毕,最后一个营,他得从自己比较看好的几个人里面选择一个小旗出来。 褚邺也好、安城也罢,抑或是辛幼安,选任何一个,都有可能让另外两个心里有芥蒂。 这是一个难题! “褚邺、安城、辛幼安,你等三人出列!”沉默半晌后,陈华点了三个人的名。 三人出列,异口同声道:“请将军吩咐。” 陈华目光如火,盯着三人问道:“你们觉得,谁更能胜任百战营小旗官?” 正因为不好选择,所以陈华十分狡猾的将这皮球踢给了三人,反正最后选择是他们自己选的,谁也说不出不满来。 大大咧咧的褚邺第一个搭腔:“末将以为,辛幼安更为合适。末将粗鄙,统帅二百人,怕是都得给末将带沟里去。” 他们之间有过一次不太成熟的合作,之后有过几次比较默契的合作,每次都是依靠辛幼安,他们才不算输得太难看。 辛幼安的本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褚邺在自知之明这一块,还算是比较清楚,所以他推荐辛幼安。 心高气傲的安城则不然,他并不觉得辛幼安有什么了不起,他觉得辛幼安连自己都打不过,更比不上褚邺。 “末将觉得褚邺可以,褚邺有万夫不当之勇,当一个小旗官还是没问题的。”辛幼安站出来直接跟褚邺唱对台戏。 明面上他是帮褚邺说话,实际上却是闹得褚邺下不来台。 辛幼安笑了笑道:“末将以为自己的才能不在一个小旗官的位置上,也推荐褚邺为小旗官。” 褚邺和安城对视一眼,心道你还真敢说,当着都尉大人的面,你说位置不在小旗官上面,莫不是你想当都尉? 陈华将一切尽收眼底:“你们三人可想听听我的意见?” “愿闻其详!”三人同时拱手。 陈华看着褚邺道:“我一开始就把小旗官的位置留给了褚邺,他在青蛟军中,算是最早跟随我的一个,而且,他的勇武,大家有目共睹。 最重要的是安城你,除了褚邺之外,你谁都不服,即便战略上面幼安比褚邺要强,你也不会服气。” 安城被他说得脸上臊得慌,羞愧的低下了头。 而辛幼安虽然对小旗官的位置没有太大兴趣,当听到陈华说一开始就准备把位置给褚邺之后,心里也有些怪怪的。 那种不被认可的感觉,委实有些难受。 紧接着,陈华话锋一转:“辛幼安的才能,放在一个小旗官的位置的确有些可惜了,从今日起,他便是本将参军。”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只有蒋子义等事先知道他安排的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参军参军,顾名思义便是参谋军务,可以说,现在辛幼安的地位被陈华一下就提到了仅次于他。 这样直接让辛幼安凌驾于蒋子义等人的头上,也不知他们是何想法。 辛幼安更是激动得连谢都忘了谢了,直接呆立当场。 “还不谢恩!”站在他旁边的褚邺用胳膊肘杵了一下辛幼安肋下。 经过提醒,辛幼安这才躬身领命:“谢将军器重。” “你二人可有意见?”陈华朝辛幼安微微点头,转而将视线放到了褚邺和安城身上。 “末将不敢!” “没有!” 两个人,两种答案。 褚邺说的是没有,而安城说的是不敢。 从二人的回答上可以看出,安城依然心有芥蒂。 宣布完毕之后,陈华让其他人继续训练,然后把安城一个人叫道一边,打算好好跟他谈谈心:“觉得我任命的人选不够好?” 安城噘嘴道:“没有,末将不敢。” 陈华笑了笑,拍打着这位同龄人的肩膀道:“今年多大了?” 安城道:“两个月前刚满了十七,现在十八了。” 陈华笑道:“你比我小一岁,青蛟军所有人的年纪,基本上都是在这个年龄阶段。相较于乞活军那些人来说,我们都很年轻,难道你的眼光就只有这么一点? 青蛟军的人数控制最多不会超过五千,但是在我手里,只会有一千左右。在战斗中你们会有战损,战损人员会从预备营里面补充。 将来,我不可能一直都在青蛟军担任都尉,我是一个读书人,我将来是要考取功名的。 像蒋子义他们,早晚有一天会被其他边军挖走,毕竟他们这个年纪的人,需要更高的身份和地位,他们也配拿到更高的身份地位。 到时候青蛟军该怎么折腾,就是你们这帮年轻人的事了。 你们中间有不少人会战死沙场,也有不少人会功成名就,到时候,身上有战功,你还怕边军没有你的位置?” 安城不忿道:“就是感觉将军有些偏心,我和褚邺跟着将军的时间比他辛幼安要长。” 陈华哑然失笑:“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了,知人善用四个字,或许十年之后你才会明白。现在,听我命令,摒弃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想要当将军,就给老子在接下来的每一场战役中好好活下来。” 第九十六章:又要开战了 安城听他语气有些严肃,不敢再有半句反驳,闷闷不乐的领命而去。 觉得自己说的已经足够了,陈华也没有继续说教,毕竟有些事情,可能得等安城经历过,才能明白。 有了小旗官之后,各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该有的训练,陈华也不再每天在校场上盯着,而是开始有时间给忍冬回信了。 这半年来,忍冬给他写了不少信,但是他的回信却少之又少。基本上十封来信,他才会回一封。 将过往的信件一字一句都看了一遍,然后提笔开始回信:忍冬吾爱,见字如晤! 许久未见,汝在京中可还安好? 不才镇守边疆,陛下许为夫自建一军,军务繁忙,故而久未回信,勿怪! 而今新兵已定,只待战场磨合,为夫在边疆安好,勿挂念,汝在京中当保重身体,一别期年,返京之日尚未可知。 京中局势可还安稳? 若不安稳,幽居国公府便可,尽量避免外出,以免触及争斗。 师父在宫中可与汝有所来往?老人家身体可还安好?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夫甚是想念,待得秋战结束,为夫回京再叙。 信件十分简短,把该问的问了一遍,加上一句简单的思念话语,便算是将信件完成了。 交给手下人送到朔方城驿站,不等他跟手下人交代完毕,便有乞活军冉闵亲卫过来相请。 “什么事?”陈华眉头微皱。 那护卫看了看青蛟军小卒,走到陈华耳边低声道:“北狄有变,督帅请您过去商议。” 陈华脸色微变,也不管那个青蛟军小卒了:“劳烦兄长了,我们快点走。” 很快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乞活军白虎堂,白虎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的地方,陈华一个青蛟军的外人到来,让几个随军参谋很是不悦。 冉闵双手往桌上一压,眼神示意陈华坐下,然后道:“服章,这次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出人跟随稽查司的前往北狄一行。 稽查司突然传来密报,北狄突厥部朱赫闵十五日前前往北狄王庭,九日前,突厥部王妃珍娘被囚禁,秘密送往王庭。 这次你们过去,是确认消息的准确性,如果有机会,你们要从北狄人手中把珍娘给带回来。” 陈华摸着下巴咂摸道:“不对啊,这朱赫闵对珍娘可是疼爱得紧,怎么可能会让人把珍娘送到北狄王庭去呢? 上次朱赫闵回去之后吞并了鲜卑部的地盘和子民,现在他的势力在北狄人的部落里面也算是中等偏上的。 北狄王庭如果要对突厥部下手,势必会引起其他部落的反弹,没理由这个时候把朱赫闵给抓了。” 冉闵很自信的道:“服章,不要妄下结论,人家两口子的事,又岂是我等所能知晓的。珍娘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大齐的子民,朱赫闵终究是草原上的人。 而且男人,喜新厌旧,有了足够的筹码,别说是一个异族女子,便是他亲妈都可以卖掉的。” 陈华依然有些不太相信:“督帅,不是卑下妄下结论,而是这事有些蹊跷。不知督帅可否告知卑下,这稽查司负责情报的人多久没有传回来情报了?这个人到底靠不靠得住?” 他这话一说出来,稽查司在这边的总旗官立马就不干了,站起来怒道:“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我稽查司直接听命于圣上,皇权特许,先斩后奏。难不成我稽查司的人还会背叛大齐不成!” 稽查司这些年替李神通做了不少事,一些贪赃枉法的官员,一些鱼肉乡里的富贾乡绅,一些杀人如麻的江湖大盗,他们不知道杀了多少。 当然,其中也不乏屈打成招的一小部分,但是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李神通对稽查司,还是有一定控制的,他不希望稽查司变成他手中一个指鹿为马的利器,更不希望有人借着稽查司的名头胡来。 陈华坐在椅子上没动:“这位大人先不要着急,稽查司会不会背叛当今圣上我不知道,只有诸位自己清楚,毕竟我不是稽查司的人。 但是这位大人可曾想过,一个人被放在草原上,可能一年两年,可能十年八年,在金钱美女的诱惑下,他是不是还能保持本心? 传回来消息的探子,他在大齐可还有家人?他每个月是不是会给自己的家人写信?” 几个问题连番而出,将那位总旗官的话头彻底堵住。 凌牧云这个时候才猛然想起,那位传回来消息的探子,貌似已经有整整四年没有回家了,而他的家中,唯一的亲人便是他的祖父,他的祖父在去岁冬季便已经死了。 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大草原上生活四年,而家中已经没了牵绊,会变成什么样,凌牧云还真不敢担保。 见他不说话了,陈华继续道:“我们这次的确需要到草原上走一遭,不过,得先去突厥部的领地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北狄王庭这次我们是去定了,哪怕这消息是假的,我们也必须去把这颗钉子拔掉,免得我们更多的人被北狄人给收买。 要知道,密报的错误,能够导致边军死伤惨重。 所有士兵都是爹生娘养的,没有谁有权利随便剥夺他们的性命。” 冉闵一挑眉问:“那服章打算怎么过去?” 陈华道:“商贾!化妆成商贾,又或者是当成真正的商贾过去。每年来往于北狄大齐之间的商贾不在少数,北狄贵族最喜中原茶叶瓷器琉璃等贵重物品,而我大齐也需要北狄的羊皮牛皮。 不管是不是大战即将开始,商贾在大齐和北狄,都能够做到畅通无阻。为今之计,便是找一个合适的商团,然后带上合适的人。” 冉闵赞许的点点头,用目光扫了一眼那些之前有些不太服气的参军,看他们现在一个个一脸震惊,很是满意的道:“不错,跟本帅想到一块去了。商队已经准备好,你看让什么人去,人数定在五十人左右,稽查司这边出二十人,你那边出三十人。” 陈华点点头道:“督帅放心,我会带二十九人过去。” 第97章 说服 听他的意思,貌似是他自己也要过去。 冉闵顿时就来了脾气,一口回绝:“不行!” 陈华一愣:“怎么了?” 冉闵道:“你让你麾下的人带队过去没问题,你自己过去绝对不行。这可是去北狄,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你不要命了!” 他们这一行人,就相当于死士一般。 一旦被狄人发现了他们的身份,不仅是他们这些跟着过去的人,便是那个商队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这一趟十分凶险,故而冉闵不让陈华去。 “既然冉帅知道十有八九回不来,还让卑下麾下的兄弟去送死,卑下可不敢苟同冉帅的想法。”陈华直接来了个针锋相对。 对别人,他可以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 可是让他麾下的人去送死,他做不到。 他曾经跟手下人说过,招募他们来当兵不是让他们来送死的,而是让他们在战场上杀敌扬威,博取官位的。 “本帅命令你,不许去!”冉闵也动了震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张上好的胡杨木打造的桌子,就这样被他生生拍出一个手掌印。 陈华浑然不惧,梗着脖子道:“冉帅是乞活军的督帅,貌似还命令不到我青蛟军头上来吧!” 冉闵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从级别上来看,他比陈华军阶要高,但是从军制来说,他又不是陈华的顶头上司。 甭管陈华的青蛟军只有一千人还是只有五百人,人家都是直属并不管理的一军统帅,名义上,他没有任何资格指摘人家。 军中参谋,各级游击将军,一个个都暗暗咋舌,心说这小子胆子可真不小,也就是这些年冉帅的杀心少了许多,这要是搁在二十年前,多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刑昭不停对陈华使眼色,奈何这小子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对他的示意视若无睹。 二人僵持了一会,冉闵叹息了一声,颓然往椅子上一座:“好,我知道拦不住你,但是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如果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我,本帅马上上书朝廷,不准你擅自行动,便是马上让人把你给绑了,也绝对不会让你离开大齐半步。” 陈华能够从冉闵的话语中感受到深深的关切,虽然他觉得这种关切有些不同寻常,可他还是说起了自己的理由。 “冉帅,我非去草原不可的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便是我答应过我手下的兄弟们,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住他们每一个人。 他们跟着我是建功立业加官进爵的,而不是送死的。这次既然十分危险,若是我不跟着,岂不是让兄弟们寒心? 再者,将来我的人有一部分要深入北狄,这次我算是给他们探探路,别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的人有可能叛变都不知道。”陈华说理由的时候,还不忘打击一把稽查司的凌牧云。 凌牧云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没有反驳的勇气。 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有些怀疑那个手下是不是真的叛变了。 冉闵脸色稍有缓和,可是却依旧不肯让他去北狄:“这个理由说服力不够。” 陈华目光如炬:“男儿大丈夫,当立一番工业,若是这点风浪都经受不起,末将有何颜面待在西北! 末将放言要建造一支大齐第一强军,人数不用太多,却可以适应任何地形,任何场景的战斗。 这话已经说出去了,若是连北狄之行都畏惧凶险,怕是会给人笑掉大牙去。 某虽是读书人,却不是只知道纸上谈兵的读书人,知易行难,不去做,永远都没法理解下面的人到底有多辛苦。 若是督帅希望末将成为京中那些高坐明堂只知纸上谈兵的官老爷,那末将此行可以选择回避。” 冉闵沉吟道:“你能保证你的安全?” 陈华讪笑道:“督帅说什么笑话,末将只能说尽量保证自身安全,可不敢说完全能够保证。在座的诸位都是沙场征战的宿将,哪个没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局面。 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牛马,无非就是搏一搏而已。” 冉闵陷入了犹豫的情绪之中,他内心深处是不愿陈华去北狄以身犯险的,可是陈华的态度实在太坚决,他怕若是不答应,这混小子又会跟上次一样偷摸离开。 再怎么说,他顶多能够站在长辈的角度加以训斥,乞活军对青蛟军没有统属权限。 见火候差不多了,刑昭也跟着帮腔道:“督帅,既然服章愿意以身犯险,便让他跟着前往吧! 这小子护短得紧,今日在此得罪了凌总旗,怕是不放心让手下的人跟着前往的。 他本事也不弱,经过师父的调教,又在宝月楼待了好几个月,自保不是问题。 用毒的本事,我不及他。” 冉闵口气松了,让他松口的不是陈华的话,而是刑昭最后那一句话。 范无咎用毒的本事他这个同门师兄是十分清楚的,他们俩的师父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范无咎是用毒的天才。 而现在陈华也学了怎么用毒,他一下就放心了不少。 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你此行一定要小心,你喜欢意气用事,别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你师父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可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 其实,真正的原因他并没有说,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陈华见他答应了,喜上眉梢,忙不迭应道:“放心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能够前往北狄大草原,陈华的心情无疑是激动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激动的来源到底是何处。 是想见识一下大齐边境百姓畏之如虎的北狄到底是什么模样?还是想去广阔的大草原上看看草原风景?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别人自然不可能明白。 会议结束,陈华和凌牧云两个开始商量具体该怎么安排,两方人马该如何统属问题。 公孙书朽等人走出帅帐之后,他对另外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阴鸷中年人没头没脑来了一句:“督帅跟陈服章的关系,不简单呐!” 第98章 离开 同为乞活军游击将军的皇甫平章本是战乱中一个快要饿死的少年,因为冉闵等人才活下来。 因为长相凶狠的缘故,下面的人都很怕他。 相反,他是一个十分随和的人,这一点,只有真正跟他相处过的人才知道。 “公孙兄何出此言?”他跟公孙书朽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差,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平素,公孙书朽一向看不起他,不怎么愿意跟他说话,突然之间说这话,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公孙书朽意味深长道:“你认识督帅这么多年,可曾见过督帅对一个年轻人如此上心?” 皇甫平章顿了顿:“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督帅对刑昭也不错,许是因为范先生的缘故吧!” 公孙书朽一双眼睛如狐狸一般眯起来,低笑道:“皇甫兄何必自欺欺人呢!刑昭是范先生最喜欢的弟子,在陈服章来到乞活军之前。 可即便如此,当年因为宝月楼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刑昭被范先生赶到漠北草原上去,督帅也没有说过半句埋怨的话。 而近日,陈服章要前往北狄,督帅百般阻挠,从他的语气中完全可以听出,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说不定这陈服章是督帅的私生子呢!” 皇甫平章脸色一沉,低吼道:“督帅可不是你能够随意指摘的,你最好给老子闭上鸟嘴,否则老子不介意用三叉戟给你来两下。” 公孙书朽直接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 他们这些跟着冉闵的老人都知道皇甫平章是个武疯子,他说出来的话,基本上都作数。 而论武力,公孙书朽自问两个自己也未必是皇甫平章的对手,让这个武疯子较了真,还只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可得不偿失。 这位出身绿林的汉子搓着双手嘿嘿直笑:“皇甫兄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某不过随口一说,你也就随口一听而已。某只是觉得,这陈服章有些太过特殊了。” 皇甫平章不悦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公孙书朽沉吟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得好好跟他亲近亲近。以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他将来一定是一方大将。 你我二人出身乞活军,一旦督帅退位,换成刑昭掌管乞活军,你我二人一辈子都可能只是个游击将军而已。 某听督帅说过,这小子不甘寂寞,在组建新军之后,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前往京城考取功名。 这样一个文武全才,将来封侯拜相尚未可知,此时跟他打好关系,对你我将来都大有裨益。” “乞活军的督帅将会是刑昭。”皇甫平章不置可否,丢下一句话之后扬长而去。 公孙书朽在原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着远方喃喃道:“我知道,但这并不妨碍我跟陈服章关系好。” 当天晚上,陈华跟凌牧云商量好各自的分工,又将如果有大敌来临到底该谁做主的问题掰扯清楚,最后在凌晨时分两人才分开。 回去之后也没睡觉,陈华直接将褚邺等表现比较好的人全部叫了过来,然后告诉他们这次算是对他们的一次考核,考核的结果便是,看谁能够活着回来。 擅长计谋的辛幼安没有跟去,这次很有可能面对的是成百上千的北狄人,在战斗能力方面稍微有些弱的辛幼安,并不适合这次历练。 听了陈华的计划之后,这帮家伙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就跟着他去北狄杀个痛快。 所有教习陈华一个都没带,因为这次去需要的时间不短,他们得负责锤炼新兵。而且如果蒋子义和谢绝等人不在,光靠一个辛幼安,未必镇得住青蛟军的场面。 一大早,陈华和凌牧云带着人汇合一处,二人商量的结果自然是陈华占了上风,所以这次,他是主导。 陈华是一个不喜欢把主导权交给别人的人,越是危险,他越希望自己能够主导一切,只有这样,他才有把握带着自己的人平安归来。 北狄,对于他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 上午十分,太阳冉冉升起,商队缓缓行来,几十个大车的货物,加上上百个镖师,加上他们这五十个人,一点都不嫌多。 正当他们准备启程的时候,来了一个让陈华意想不到的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乞活军游击将军公孙书朽。 一看到陈华,这家伙就十分熟络的过来打招呼:“哈哈,服章,今日你要远行,我给你践行来了。” 这个时候,陈华才注意到,他的怀里抱着一坛子酒。 酒坛上面胭脂红三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胭脂红,只有南方有的酒。 这种酒是主人家生下女儿之后酿了埋在杏花树下面的,等到女儿出嫁的时候,这酒才会搬出来大宴宾客。 所以这种酒也叫杏花酒,女儿红。 “你是金陵人,这一坛子胭脂红,可是老哥费了老大功夫才托赵腾带过来的。一直都没舍得喝,这不见你要远行,忍痛拿出来给你践行了。”见陈华的目光被胭脂红给吸引,公孙书朽一口一个老哥的跟他套近乎。 “多谢!”很久没有喝过家乡的酒了,陈华毫不客气的接过酒坛拍开封皮喝了几大口。 口中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慨叹后,陈华将酒坛子还给公孙书朽,朝他拱了拱手:“多谢了!” 公孙书朽也不嫌弃,拿起酒坛喝了一大口,然后将酒坛放在地上,伸手拍着陈华的肩膀道:“多加小心,注意安全,我等你平安归来。” 陈华用力的点点头,加入队伍中朝远方行去。 经过乞活军的驻地,从驻地旁边的官道上穿过,又通过狭长的杀虎口,走了二十里,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滚滚黄沙。 再往前走,一直都是沙漠,延绵百里。 这个地带算是北狄和大齐之间的中空地带,过了黄沙区,渐渐能够看到的绿色也就多了,到处都是沙果树。 沙果甘甜,但有剧毒,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路上陈华一个人默默的摘了许多沙果放在马车上。 第99章 商队 商队的主人叫马汉生,常年行走于北狄和大齐之间,让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看上去足有六十岁。 一开始马汉生压根就没把陈华看在眼里,交接的时候都是直接跟稽查司的凌牧云交接的。 过了黄沙区之后,在沙地里宿营,经凌牧云引荐,他才知道,原来这次边军带队的并不是凌牧云,而是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 生意人市侩得很,一点都不着痕迹的掩饰了他的惊讶,十分卑微的向陈华问了好。 埋锅造饭的时候,陈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把玩着沙果,马汉生拿着一个装满了羊肉的大海碗屁颠屁颠过来示好,看到陈华手中的沙果,他脸色大变:“哎呀,陈将军啊,这东西可不能碰,有毒啊!” 陈华翻了个白眼,将沙果往地上一放,然后双手搓了搓:“一点沙果而已,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你别把吃的放地上啊,劳烦帮我端过来。哦对了,记住,我们这次不能露出任何马脚,你下回得记住了,叫我陈小二。” 马汉生急道:“将军大人,您可别吓唬老朽了,这沙果有剧毒,便是体型硕大的战马碰了,轻则废掉,重则当场暴毙啊!” 陈华摊开有些发黑的双手给马汉生看:“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么?再跟你重申一遍,如果因为你的称呼让我们行迹败露,我第一个拿你脑袋。” 他很担心,这个马汉生看上去十分憨厚,可说话却一点都不靠谱,他怕到时候会因为这个人坏事。 马汉生好像还是改不了口:“将...” 刷的一声,陈华直接抽出断刃架在他脖子上,目露凶光:“你想死!” 这时,正好凌牧云从那边过来,看到这一幕,吓得急忙跑了过来:“服章,服章,你别动气,这老家伙是在消遣你呢!” 陈华目光如箭:“凌总旗,我很想问问你们稽查司找的人都是这种靠不住的么?你们在北狄的那些探子,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凌牧云脸色十分难看,朝马汉生劈头盖脸训斥道:“老马,你也是稽查司的老人了,怎的这么分不清轻重呢!这位是青蛟军都尉陈将军,你若再敢如此,他要杀你,我也拦不住。” 自己人理亏,凌牧云除了做样子给陈华看,没有别的办法。 毕竟他对陈华只有耳闻,跟陈华并不算熟悉,如果陈华真的因为这个理由要杀人,他除了袖手旁观,没有别的办法。 而今商队已经到达北狄人的地盘,只不过这一片太过荒芜才没有北狄人放牧,这个时候闹窝里斗,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被骂了一顿,马汉生老实了不少,讪笑道:“陈小二,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不想干了不是。” 他因为心中不忿想试探陈华一番,故而几次三番都叫错,没想到陈华如此暴戾,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 陈华猛然受到,锋利的刀锋在马汉生脖子上留下一道血口子,眯着眼将刀收回刀鞘:“这次算是小惩大诫,别拿你的愚蠢来挑战我的底线。” 马汉生吃痛之下眼神怨毒的看向陈华,似乎不敢相信当着凌牧云的面,陈华还敢给他一刀。 凌牧云不动声色的道:“小二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使眼色让马汉生离开。 “商队是我们自己的商队,隶属于稽查司,陛下允许前往北狄贩卖器物,也算是稽查司一个来钱的地方。 老马是稽查司的老人了,早年间对南楚作战的时候身上留了隐疾,又做不管稽查司内的清闲工作,都司大人这才让他组建商队。 小二兄弟别见怪,稽查司的人张扬跋扈惯了,一向有些眼高于顶,此番你为首领,他有些不忿也在所难免。”凌牧云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之前他在帅帐里面还觉得陈华看不起他们稽查司不应该,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 可现在,他在陈华面前,还真有些抬不起头来。 且不说那个极有可能已经叛变的探子出自稽查司,光是马汉生今天所谓,陈华要砍了马汉生的脑袋,任何人都说不出半句怨言。 陈华冷着脸道:“凌总旗不用跟我解释,我是个年轻人,被人看不起正常。可一个资深的稽查司密探,就算是现在当了商队掌柜,也不应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凌总旗最好还是让自己人把这个马汉生盯紧一点,免得到时候被人给卖了,咱们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凌牧云迟疑道:“不至于吧!” 陈华拱了拱手:“言尽于此,凌总旗怎么做,某可不敢指摘。” 气氛有些尴尬,二人都不再说话,陈华自顾自的端起羊肉开始大快朵颐,连手上沙果的粉末都不曾洗掉。 吃完一大碗羊肉,陈华打了个饱隔,从沙棘树上折下一根小刺悠闲的剔着牙,凌牧云脸色阴沉的离开。 将一大包沙果里面有毒的果皮全部提取出来,碾碎成粉末用瓷瓶装好之后,又用傻子将沙果的果核埋在地下,用力踩了两脚,陈华这才慢慢悠悠的朝营地走去。 进了营地,他直奔褚邺等人住所。 刚吃过饭,大家都在军营里吹水打屁,正说到陈华身上,冷不丁陈华进来了,褚邺连忙对在高谈阔论的安城使眼色。 可这家伙喝了点酒,正在兴头上,直接无视了他的提醒,自顾自道:“别看咱们这位都尉大人年轻,可要论心狠手辣,怕是连乞活军都找不出几个比他厉害的。 我他娘的要是有这本事,这青蛟军的小旗官哪里轮得到辛幼安那兔儿爷。 我就说都尉大人偏心,喜欢读书人一些,这可能跟他以前是读书人有关系。” 陈华在那里,褚邺也不好明目张胆提醒,忙替陈华说好话:“安城,都尉大人自然有他的安排,你可不要胡乱编排。” 安城唾骂道:“褚哥,你丫就是太老实了,要换成我,那辛幼安凭什么当参军呐!不过我也挺佩服都尉大人的,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手段狠,对兄弟们也好,跟上面关系还好,这等手腕,咱们拍马难及。” 第100章 吹水打屁 这家伙说话的语速极快,巴拉巴拉一大堆,褚邺想要插嘴都插不上。他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而安城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巴拉巴拉:“上次的事我很不高兴,后边将军单独留下我谈话,你知道将军跟我说什么么?” 正对着陈华的人没有一个吱声,背对着陈华的有不少好奇的问:“说什么?” 安城摸着有些绒毛的下巴道:“他说早晚有一天蒋大哥他们是要外放的,这青蛟军得交给我们这批人中的一个。 还说我们这批人如果能够活下来,大部分也是要离开青蛟军的,让我不要有那么多不忿。 唉...如果将军跟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就真的有些没意思了,咱们这帮人,如果不是因为将军,可能现在脑袋跟身体早就分家了。 如果将军不在,这兵,估计当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有人笑道:“安城,你之前不还说将军非人哉嘛!怎么现在倒是念起将军的好来了。” 安城撇了撇嘴,一巴掌打在那士兵脑袋上,不屑道:“你们这种人怎么知道我们这种人心里的想法。 对,我以前对将军颇有怨言,这一点我又不是不承认,便是当着将军的面,我也敢说我对他有怨言。 你们谁敢说对将军没怨言? 那时候太苦了,咱们虽然大部分都是苦哈哈出身,可谁每天累得跟哈巴狗似的,第二天还得训练。 可我安城也不是没良心的白眼狼,我知道将军那是为了我们好。 我在乞活军有个老乡告诉我,他说我们的命真的够好,进了青蛟军而不是乞活军。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们是不知道乞活军的新兵经过一番简单训练之后都是去战场上充当敢死队的,冲在前面都是新兵,能够经历三次大战活下来,拿下几颗北狄人的脑袋,才算是老卒。 你们想想,第一次上战场杀人,连死人都见得少,咱们能干什么? 怕是那带血的弯刀把咱们给抹脖子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你再看看咱将军,咱们一进军营就跟进了地狱似的,每天不要命的折磨咱们,为什么? 你们真当将军是个变态? 他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更好的在战场上活着回来,这世道,人命不值钱,我去年就是因为杀了个草菅人命的狗官,才差点被砍脑袋。 人吃人的边军里边儿,有个人能把咱当人看,多不简单啊! 所以怨恨归怨恨,感激归感激,两码事。” “那你现在到底是感激还是怨恨呐!”对面有使坏的军卒故意道。 安城不假思索回道:“不怨恨也不感激,更多的是敬佩。 乞活军冉督帅可是个杀人魔,连我在东北小城里边都听说过人屠的大名。可偏偏这么一个大人物,能对我们将军青眼相加,你们想想,能不让人佩服么? 咱们年纪都差不多大,人跟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没人回答他,安城正觉得为什么这么安静,脑后传来一个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声音:“如果你经历过在最调皮的年纪,被一个手拿竹鞭的白胡子老头逼着在四面透风的草庐中写了五年等身书;如果你也经历过数九寒天被一个不近人情的师父逼着在校场上挥汗如雨,你或许就不会觉得差距很大了。” 陈华拍了拍安城的肩膀,示意这个因为他到来而十分窘迫的手下坐下。 “见过将军!” 所有人异口同声朝他问好。 陈华手在空中压了压:“已经进入狄人的地盘了,以后大家以名字相称,不许带任何官职。 记住,你们从现在开始便只是商队中的护卫,对掌柜的和少东家都得客气,护卫该怎么样,你们就怎么样。 而且凌总旗是咱们的护卫头领,大家不要露出任何马脚,在狄人的地盘上,稍有不慎,就会被狄人察觉。 都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所有人大声道。 “还有...”陈华又叮嘱道:“这次对你们这三十个人也是一种考验,新一轮的考验。 经过长达半年的考验你们勉强算得上是合格的士兵,但是一个士兵在没有经过战争考验之前,永远都不能称之为士兵。 你们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士兵用了大半年时间,现在,我要你们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变回一个普通人。 多观察观察商队中护卫是怎么做事说话的,以后,你们要跟他们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就像褚邺擅长冲锋陷阵,辛幼安擅长排兵布阵一般,安城自然也有他的擅长。 只不过之前他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在听完陈华的话之后他的一个举动,让陈华对他极为赞赏。 只见他十分痛快的把手搭在了陈华肩上:“小弟之前言行无状,陈兄不会介意吧!” 他这也算是变相的跟陈华道歉,因为陈华说了不让他们以官职相称,故而他才会叫陈兄。 他的领悟能力,让陈华十分满意:“不错,安城的表现十分不错,你们要学学人家,看看人家是怎么融入进去的。 因为你们以后不单单是一个军人,其中有一部分人会成为一个密谍,有一部分人会融入市井之中。 伪装,是你们保命的手段之一。” 大家面面相觑,没想到陈华竟然对安城这种没大没小的行为表示赞赏。 反应能力快的人很快就明白过来,而反应能力稍微慢一些的,还得经过身边人的解释。 是夜,青蛟军一帮军卒除了安城之外没有一个睡了安稳觉的,大家都在想着如何变回一个普通人。 毕竟在青蛟军的训练,已经让他们懂得军令如山,让他们形成了统一的习惯,这种习惯要在短时间改变过来,并不容易。 翌日一大早,商队再次启程,安城屁颠屁颠拍马上前:“马掌柜,马掌柜,等等小的。” 马汉生见是青蛟军的热你,顿时没了好脸色:“这位爷找我何事?” 安城讪笑道:“马掌柜怎么这么见外呢,我就是想问问,到了草原上,有没有找乐子的地方。” 第一百零一章:草原部落 马汉生大感意外,心里狐疑不已,为何这军卒竟琢磨草原上有没有找乐子的地方? 安城自顾自解释道:“每天都困在那一小片地方,都快要被憋坏了,这次好不容易出来,想找点乐子而已。” 马汉生了然,给了安城一个我懂的眼神:“小哥可真会找机会,不过现在没有,要么就得到王城,要么就要看是不是能途径部落。 这草原上有些部落招待客人的方式很独特,如果篝火晚会有姑娘看上你了,就会过来挠你的手心,到时候你就能进她的毡房大被同眠。 不过老汉可先告诉你,这草原姑娘身上的味道可未必好闻,你得忍受得住才行。” 安城贼笑道:“这自然不是问题,有劳老丈了。陈小二那王八蛋也真够狠的,竟然带着老子出来,摆明了是送死的活计,他都不肯放过老子。 哼,这次我可要赚个够本,免得死了都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 马汉生脸色微变,笑道:“看不出来小哥还是个雏嘛!” 安城挠着脑袋道:“算了不跟你说了,到时候有这好事,老丈记得跟我说啊!身上没什么财帛,但不会亏待老丈便是。” 说完,他往后面退去。 临近夜晚,依然没有看到一个部落,就在大家以为今夜又要就地宿营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大群牛羊。 一个草原人装束的汉子拿着套马杆,一只脚勾着马镫,另外一只脚悬在空中,后背靠地面方向。 可能是听到有马蹄声,这汉子一下就翻身上了马背,双目十分警惕的看向这边。 当看到商队大旗上那个黑色马字之后,汉子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口洁白的牙齿露出来,同时爽朗的笑声也传了过来。 “来的人是不是慷慨而又英俊的马掌柜?”汉子策马上前,大喊道。 有些紧张的护卫们纷纷把手放在刀柄上,听到声音的马汉生赶忙上前,同样口中发出爽朗的笑声:“这不是扎木小兄弟嘛!你们的部落最近在这一片放牧吗?哈哈哈,今天晚上可有地方睡觉了。” 那个叫扎木的青年汉子很快就到了商队附近,他翻身下马,顺手将挂在马鞍边上的羊皮袋拿了下来。 这边马汉生迎了上去,很熟络的接过羊皮袋打开喝了一口:“啊...好久没有喝过这么纯正的马奶酒了。 这马奶酒,除了王庭的酒之外,就属你们黑枪族的马奶酒最为纯正。” 扎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我的客人,请跟随我一起去部落吧!部落里的姑娘,会很欢迎你们商队的勇士的。” 在马汉生的招呼下,队伍顺着扎木指引的方向行去。 这时安城贼兮兮的上前,压低声音道:“掌柜的,是不是有...” 马汉生笑骂道:“小哥也太心急了,不过你命好,才走不过半天就遇上了。你要小心啊,不能随便乱来,一定得人家姑娘抠你手心才行的。” 安城两眼放光,连连点头:“省得省得,老丈放心便是。” 说着,不着痕迹的将手中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塞进马汉生手中。 马汉生推脱道:“哎...小哥你这是干什么,老朽可没帮你什么。倒是小哥独特得紧,青蛟里面有小哥这样的人,倒是有些奇怪。” 安城左右看了看,见没惹注意到自己这边,压低声音道:“不瞒老丈说,其实某并不是自愿加入青蛟的。 姓陈的为了表功,随便抓了些人,而我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哼,逮着机会老子铁定逃,这破地方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连个小娘子都没有,哪有我江南快活。” 马汉生象征性的推脱了几下便收下了银子,意味深长道:“小哥还是安心些吧!在漠北,那些人除了战死的,现在基本上都功成名就了。 说不定小哥也可以搏一搏,将来我还得给小哥一个尊称呢!” 安城嘀咕道:“尊称个屁,我才不稀罕呢,那是用命搏出来的。” 两个人看上去就是并排走着,嘀嘀咕咕些什么也没人知道,等到到了黑枪族部落,他们两个才很自然的分开。 黑枪族是北狄诸部里面比较小的一个部落,人口大约只有五千左右,老幼妇孺就占了半数。这样的部落,基本上跟那些肥美的草地无缘,能在靠近大齐的这个方向放牧,还是因为突厥部的朱赫闵大度。 每年总有那么几个小部落会被大部落给吞并,而像马汉生这样的大商队,只要他们招待好了,却是能够在大单于那里说得上话的。 所以这种大型商队在草原上很受欢迎,商队中的护卫不仅出手阔绰,为人也十分豪气,相对来说,他们又比草原上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要长得俊秀一些。 自然而然,护卫们也深受这些小部落的姑娘喜欢。 这边才安顿好,那边有的护卫已经迫不及待的去找自己的相好了。 他们不可能将一个异族女子带回中原娶了,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在辽阔的大草原上到处留下自己的子孙。 至于这些子孙是不是会在百十年之后对他们所在的国家发动战争,这就不是这些只用下半身考虑的护卫会去考虑的问题了。 没有相好的护卫则在积极准备晚上的篝火晚会,十几头肥羊被一个汉子十分麻利的杀了,扎木则领着马汉生等一干人跟族长喝着马奶酒,聊着不要钱的天。 名叫扎西汗的族长是个已经年逾六旬的老头,花白的胡子脏兮兮的挂在嘴边,一身不太合身的大袍子将除了脑袋之外的其他部位全部笼罩住。 他双手交错搭在胸前朝马汉生施了一礼:“伟大的狼神总算是开恩了,送来了你们这些最尊贵的客人,我们黑枪部,这次有救了。” 马汉生接过话头问道:“扎西汗,我的朋友,怎么突然之间说这样的话?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扎西汗眼中写满了愁绪:“我最亲爱的朋友,如果你们不来,过两个月只怕就没有黑枪部了。” 第一百零二章:大部落的威胁 马汉生很自然的继续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扎西汗叹了口气道:“克烈部一直都想将黑枪部吞掉,以前有朱赫闵大人在,他们不敢放肆,最近不知怎么回事,突厥部突然往北迁移了百里地,克烈部前几日来人说要我把女儿送过去给他们的少族长,否则七天之内就会夷平我黑枪部。” “克烈部的人我见过,好像没这么凶残吧!”马汉生疑惑道。 扎西汗老脸上满是悲切:“我最尊贵的客人,你如果不相信扎西汗,可以留在部落里,两天之后,他们就会来人了。” 克烈部人数相对来说比黑枪部要多,有八千人左右,但是可战之兵却多大三千五百人。比不上突厥部的实力,却比黑枪部强大太多太多。 这并不是齐人和北狄骑兵的交锋。 在双方都是骑兵的情况下,人数上的优势,足以让黑枪部短时间内被灭掉。 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儿子女成为别人的奴隶,谁都不希望自己死了之后自己的亲人还要遭受侮辱。 马汉生率领的商队的到来,让扎西汗看到了最后一线希望。 他觉得马汉生跟王庭的很多大贵族关系好,跟朱赫闵的关系也不错,应该能够震慑住克烈部。 “他要娶你女儿,你把女儿嫁过去不就行了。”凌牧云插了一句嘴。 陈华作为一个普通的护卫,这种场合是没有资格过来的。 但是作为名义上的统领,凌牧云有这个资格跟马汉生一起见族长扎西汗。 马汉生瞪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不悦。 扎西汗倒是不以为意,叹道:“贵客不要生气,这位勇士说得也对。如果克烈部的少族长是个正常人,我把我那可怜的小女儿嫁给他也不是问题,即便被吞并,至少我的子民都能存活。 可是那个少族长蒙奇朵是个嗜血成性的家伙,传言被他害死的女人已经有数十个了。 我女儿云朵也是草原上的一朵鲜花,如果送过去,怕是也会被折磨死的。 到时候我们黑枪部一样躲不过克烈部的攻击,还不如不送人过去,殊死一战而已。” 凌牧云心中冷笑,这老家伙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可心里压根就没打好主意。嘴上说殊死一战,实际上却巴不得马汉生留下来帮忙。 马汉生当然也清楚扎西汗的意思,推脱道:“这次的货物要送给王庭大单于,容不得有半点闪失,我们也不能在路上耽搁太久。” 扎西汗劝道:“百里荒漠,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出现黑沙暴,就足以解释一切。 最亲爱的客人,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人家这么说了,要拒绝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马汉生也有些犹豫,他这一车货物是北狄大单于赫连勃勃点名要的,都是京中名人字画和瓷器。 同时他也有些担心,克烈部的人,会不会卖他这个面子。 这草原上变数多得是,他有些不太敢赌。 顾左右而言他的搪塞了几句,扎西汗也不再勉强,只是之后篝火晚会的时候,扎西汗没有出席,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怎么回事。 篝火晚会上,安城果然到处勾搭小姑娘,他一眼就看上了带着白色绒毛帽子的小姑娘,那姑娘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清纯可爱,正是安城喜欢的类型。 二人不过手拉手跳了一支舞,安城就被姑娘给带走了。 陈华没管手下人跟那些女子去睡觉的事,毕竟都是一些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该有的福利如果不享受,他这都尉怕是会被人诅咒死去。 除了少数几人没有带姑娘离开,其他人基本上都有了自己的归属,而陈华和凌牧云,恰好就是这少数几人中的两个。 陈华是因为心里想念着忍冬,不希望在草原上留下自己的子孙,同时也有些受不了那些姑娘身上的羊膻味。 凌牧云则是着实没有心思去玩这些,他心里头一直都悬着一块大石头,这块大石头就是那个现在在北狄王城极有可能叛变的手下。 毡房两人都没回,就坐在火堆旁喝着馥郁的马奶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天上星光闪烁,两个年龄相差差不多有十岁的大老爷们并肩而坐,看着天上的星星,说着半真半假的心里话。 “凌大哥不觉得现在想那么多都是浪费时间么?他要走,你没有办法留住,他不走,你拿鞭子也赶不走的。”陈华抿了一口对他来说算不上美酒的马奶酒,淡淡道。 凌牧云喝了一大口:“二子你不懂的,我在他身上花费了很多心血,甚至一度把他当兄弟看待。 如果他真的走了,对我,对我们商队,都是一个不小的损失,更何况,他至今都不太相信他会选择离开。 如果不听他亲口说出来要走,我不相信。” 陈华点点头道:“也是,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他真的当着你大面说要走,你会怎么做?” 他很好奇到时候凌牧云会做什么选择,稽查司他接触不深,也不知道这个有点类似于自己前世知道的锦衣卫的机构,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人。 是跟前世大明一样畏之如虎的锦衣卫?还是比锦衣卫要好很多? 凌牧云咬牙狠狠在空中擂了一拳:“如果他真的敢当着我的面说要走,那他的工钱我一文都不会给他。 甚至,我还要从他身上拿点银子才能弥补自己的损失。” 陈华淡淡道:“谁知道呢,凌大哥把人家当兄弟看,人家未必把你当兄弟看待。外面的花花世界,可是诱人得紧,不像我们这商队,就那么点散碎银子,不够干点什么的。” 凌牧云沉默了,他知道陈华说的有道理,却又很想反驳,然而却找不到只言片语来反驳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年轻人。 这个时候,凌牧云才真正将陈华看成和自己平级的人物,这小子能在这么年轻就当上一军都尉,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 第103章 算计 安城带着小美女在毡房里面一番云雨之后,这才发现这个小美女竟然还是个雏,赶巧他自己也是个雏,梅开二度之后,不忍在蹂躏怀中的可人儿,便搂着美人打算睡个安稳觉。 谁知还没有睡下多久,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就将他给惊醒了,他翻身爬起,直接就摸到了放在枕头边上的腰刀。 腰刀并非青蛟军的制式腰刀,而是江湖人比较擅长用的大刀。 刀刚入手,一阵火光就让他眼前一阵迷糊。 紧接着,一个声音让他停止了挥刀相向的动作:“这位勇士,你可闯了大祸了。” 定睛一看,才发现来的人竟然是一个不认识的白胡子老头,白天见过一面,似乎是族长。 他有些纳闷,皱眉问道:“怎么就闯了大祸了?” 扎西汗痛心疾首的道:“勇士啊,黑枪部所有的女人你都能睡,偏偏就我这小女儿云朵不能睡,她可是克烈部少族长预定的,你把她的清白之身给夺走了,你让我怎么跟克烈部交代。” 这个时候,云朵也行了,她用羊毛毯裹住胸前还在发育的蓓蕾,躲到安城身后喊道:“阿爸,我不嫁给那个疯子,他吃人的。” 扎西汗怒道:“云朵,你不要意气用事,安利夺虽然有很多不好的传闻,但他毕竟是少族长。 克烈部比我们黑枪部要强大,就算是为了黑枪部的子民,你也必须要牺牲自己。” 安城这个时候有些明白过来了,感情自己睡的人还是老族长扎西汗的女儿,还是被克烈部的少族长看上了的。 马汉生并未告诉他,这种可以随便跟部落里女人睡觉的小部落,处子之身的女孩子是绝对不能乱睡的。 “我不管,我就是不嫁给他,我不想死。”云朵带着哭腔道。 平生最见不得女人眼泪的安城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族长,那个什么克烈部很厉害么?” 刚问完,听到动静的陈华和凌牧云便过来了。 一看现场情况,凌牧云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拉着陈华低声嘀咕了一阵才推开人群走进去:“安城,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 经过凌牧云的解释,陈华才知道感情自己的手下因为女色犯了错,而且还有可能落进了看上去半截身子要入土的扎西汗的圈套里面。 只是这个圈套十分完美,即便是凌牧云和马汉生知道这是圈套,他们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黑枪部,而不是一走了之。 扎西汗看到凌牧云就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凌大人,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你的手下睡了我小女儿,克烈部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没多会,马汉生也来了,一看情况,马汉生也了然。 见睡了人家女儿的是白天贼兮兮跟自己套近乎的安城,顿感头痛不已。 “扎西汗,这次我们的货物实在太重要了,这样,我留下大单于送给我的匕首,如果克烈部的人过来攻打你们黑枪部,你把匕首给他看就行了。”马汉生依然不愿意留下来帮助黑枪部。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不敢。 草原上的凶性他是比较清楚的,一旦克烈部的人发狂,可不会管他们是不是来往于王庭的商队。 只怕到时候,他们这些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扎西汗眼中写满了绝望:“难道,我们黑枪部真的要被灭掉了吗?” 一把匕首能否让克烈部收手,扎西汗心知肚明。 即便是马汉生等人留下,也只有可能多留下几颗人头而已,他不愿意放过最后一线生机,这才殚精竭虑的让女儿参加篝火大会。 他的本意是让女儿勾搭凌牧云的,因为这一百多号护卫,是凌牧云为首。齐人的战斗力虽然比不上草原儿郎,可是齐人很聪明。 有凌牧云帮忙,或许他们能够度过难关。 没想到最后女儿勾搭到手的竟然是个半大小子,这让扎西汗十分无奈,也十分绝望。 陈华趁人不备在凌牧云耳边低声耳语道:“留下,见识见识克烈部到底有多厉害。” 凌牧云皱眉低声问:“有把握?” 陈华比了个手势:“七成!” 凌牧云点了点头,上前搭住马汉生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掌柜的,安城是我的手下,这次给黑枪部惹了这么大的祸,我也有责任。如果掌柜的真的不愿意留下,凌某愿意带着兄弟们留下,帮助黑枪部抵抗克烈部。” 马汉生脸色大变:“凌好汉,你可是拿了我的钱的。拿钱办事,你不把我和货物送到目的地,莫非是要食言而肥?” 凌牧云摇摇头:“不不不,马掌柜误会了,我拿了你的钱,必定会将你送到目的地。只是必须要在此地耽搁几天而已,马掌柜不用担心。 再说了,这位陈小兄弟,马掌柜也是给了不少钱的,他会保护马掌柜周全。” 马汉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凌好汉,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 凌牧云双手一摊,无奈道:“没办法,错了就是错了,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都必须要面对。 我是安城的大哥,他做错了,就是我做错了,我们这帮兄弟是刀口上讨生活的,兄弟做错了,为了钱财弃兄弟不顾,凌某做不到。” 马汉生气得拂袖而去,而凌牧云则被扎西汗领着人围在中间千恩万谢。 他们俩认识多年,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心领神会,所以他们做戏,在扎西汗眼中,却跟真的一样。 把安城臭骂了一顿之后,凌牧云等人就离开了。 马汉生并没有赌气离开,毕竟这么大一个商队,没有那些护卫和仆役,光靠他一个人,根本到不了王庭。 第二天早上,马汉生刚起床,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呵斥声,隔得老远看去,之间陈华正一鞭子一鞭子的往安城身上抽着。 看了一阵,等到陈华气消了,安城带着一身鞭子印从马汉生毡房边上走过,马汉生叫住他道:“那姓陈的怎的下这么狠的手,我这里有伤药,小哥快些进来。” 第104章 准备1 安城一瘸一拐的进了马汉生的毡房,面目狰狞的恨声道:“王八蛋,这王八蛋下手真他娘的很,老子早晚有一天要活剐了他。” 马汉生一边从布包里面拿出金疮药给他上药一边好言相劝:“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头,你别想那么多。 很明显你是中了扎西汗的圈套,扎西汗巴不得我们留下来帮他呢! 陈将...陈小二也是一片好意,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安城恶狠狠的啐道:“我呸,一片好心,他会有什么好心。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他用来表功的工具而已,死一个两个他一点都不会心疼。 这王八蛋,早晚有一天我得杀了他,必须要杀了他。” 马汉生没做声,直到给安城上完药,他都没有再劝一句。 将安城送走之后,马汉生一双浑浊的双眼精光四射,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脖子上已经结痂的伤疤。 随即,他猛地一挥手:“不行,一切为了大齐。” 那边厢陈华打完人之后就跟凌牧云两人带着一帮护卫和部落里的男女老少忙活开了。 草原缺铁,商队里面虽然有不少,可杯水车薪,根本管不了这么大的部落。 陈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用木蒺藜代替铁蒺藜,虽然杀伤力比不上铁蒺藜,对马蹄造成的伤害有限,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缓敌人的攻击。 他们这次防御战,是在一坦平原的大草原上,骑兵的攻击速度是他们的致命伤。 如果不想办法延缓克烈部骑兵的速度,到时候他们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轻骑兵巨大的冲击力加上弯刀的锋利,足以在瞬间将排成一列的五六个人一刀切成两段。 草原上木材的原材料也不多,加之那些放牧为生的草原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制作铁蒺藜,以至于进展十分慢。 一整天忙活下来,才勉强将部落周围的空地布置出一条宽约一丈的木蒺藜环线。 凌牧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小二,这样下去不行啊,克烈部还有一天就要来了,就算我们布置出两丈宽,优秀的战马也能够越过去。 这样对敌人造成的损伤有限,咱们还得多想办法才行。” 陈华翻了个白眼:“凌大哥真是说笑话,这里又不是我们大齐,不然找些拒马,就是他们长着翅膀也飞不过去。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下毒。” 凌牧云疑惑道:“你怎么下毒?” 陈华道:“这个得找掌柜的过来问问才知道。” 于是凌牧云带着他去找马汉生,得知他们有问题,马汉生马上放下手中活计:“你们要问什么?” 陈华道:“马掌柜常年行走在草原上,黑枪部周围可有供饮水的地方?抑或是黑枪部和克烈部中间,有没有克烈部需要休息的地方?” 马汉生一番话让他的想法彻底化作泡影:“克烈部离黑枪部的距离不过四十多里地,快马加鞭的话有小半个时辰就够了,途中根本就不需要休息。 水源倒是有,可是这水源是黑枪部和克烈部共用的水源,平日里有重兵把守,没有允许,根本没法接近。” 这下二人都犯了难,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就真的只有等死了。 突然,陈华眼前一亮,凑到凌牧云耳边道:“有没有兴趣去克烈部那边走一遭?” 凌牧云面色古怪的看着陈华,好一会才一把将他拉过去小声道:“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想着去那边走一遭。 我们都是中原面孔,去那边很容易被人发现不说,如果没有合适的身份,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将我们当成奸细干掉。 如果朱赫闵在的话,还有可能通过他的关系去找找,可是现在朱赫闵根本不在部落里面,你找死不成!” 陈华奸笑道:“凌大哥的胆子着实不大,我敢说去走一遭,就肯定有把握。这次,我想让这些克烈部的人跟咱们好好对一对步战,也好检验一下手下的人到底是什么材料。” 凌牧云没好气道:“我只知道胆小的人活的时间能够更长,你小子心里那点鬼心思给我收起来。你喜欢冒险,我可不喜欢跟你冒险。我还有妻儿子女,不像你光棍一条什么都不怕。” 陈华老神在在道:“凌大哥可不要忘了我师父是谁。算了,你不愿意,我就带人去。” 凌牧云在心里将陈华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陈华是这次为首的人,如果陈华要去,他哪里能不去。 战场抗命,陈华能够随时抽刀子做了他。 “好,我舍命陪君子吧!”最终,凌牧云无奈道。 马汉生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一脸疑惑的看着嘀嘀咕咕的二人,心中疑云密布。 凌牧云展颜一笑,朝马汉生点了点头:“马掌柜,这家伙想要用毒,我把他给骂了一顿,你别见怪。 对了马掌柜,克烈部在哪个方向,这个方向我们得着重布防才行。” 马汉生苦笑道:“我真是服了二位爷了,你们难道就真的这么不想活了吗?草原人性格暴戾,他们不会管你们是不是齐人的。” 凌牧云很轻松的笑了笑:“我辈虽是江湖人,却有拳拳爱国心,若是朋友来了,我好酒好菜招待着,若是敌人来了,那便只有拳头去对付。 以前没有遇到,我不管这些事情,可是这次遇到了,而且是我的兄弟遇到难题了,如果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出面,那就没人出面了。” 一个黑枪部的人从这边走过,马汉生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士,还真是油盐不进。罢了罢了,老朽若是此番在这里死了,九泉之下再找你们的麻烦去。” 陈华笑道:“马掌柜,我拿了你的钱,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不死,你活着的日子,还长嘞!” 马汉生摇头苦笑,给他们指明了方向之后,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而陈华和凌牧云对视一眼后,陈华带着凌牧云离开了黑枪部,临走前,陈华还带走了一个小布袋子。 第105章 准备2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陈华把包裹往地上一扔,自己开始脱衣服,口中还道:“赶紧脱!” 凌牧云一脸惊诧,倒退两步:“你要干什么!” 陈华啐了一口:“我呸,你想哪儿去了!赶紧把衣服脱了藏草里面,我们易容之后穿着内衣过去,就算被抓了我们也可以说自己是草原人。 到了克烈部的地盘,抓两个舌头打晕换上他们的衣服就行了,我们的穿着太打眼。” 凌牧云放下心来,只要陈华不是有那方面的嗜好,他便勉强能够放心。 同时他心中也暗暗佩服陈华的心思缜密,又有些懊恼自己的粗枝大叶。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稽查司北镇的翘楚,平日里连北镇同僚都看不太上,就更不要说南镇那些人了。 跟陈华相处几日,他从陈华身上看到了太多的闪光点,这些闪光点让他对陈华有些眼红。 这小子,是个天生的探子材料。 “换衣服啊,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这下轮到陈华心有惴惴了,他也担心凌牧云有那方面的嗜好。 在陈华的催促下快速将衣服脱了,两人穿着白色内衣快速奔袭在大草原上,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就到了克烈部附近。 这里的草地有明显的牛羊啃食的痕迹,四处可见牛羊粪便。 陈华和凌牧云对视一眼,互相露出了微笑。 二人开始分头搜索起来,这里是克烈部的地盘,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再次汇合,已经都穿上了克烈部的装束。 北狄虽然是一个整体称呼,可是部落很多,每一个部落的穿着都不太相同,穿克烈部的人的衣服,是最保险的。 “接下来怎么办”见陈华没有朝克烈部内部摸去的意思,凌牧云忍不住问道。 陈华道:“易容去,先易容,然后再查一查他们的的马场在什么地方,直接给马下药就行了。” 经过陈华一番折腾,两个克烈部的人出现在茫茫大草原上。 “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范先生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呐!”在陈华一双巧手和一些药物的作用下,凌牧云和陈华两人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就是刚才被他们给弄晕的两个克烈部的人的模样。 特别是陈华自己化妆的,简直神乎其神,哪怕是亲近的人看到,也不一定分辨得出来。 化好妆之后,两人若无其事的在四周开始逡巡,他们对克烈部一无所知,马场所在的位置他们也不清楚,这得看运气。 没敢太往里面深入,在外围找寻各种牲畜的蹄子留下的印记。 走到东侧,凌牧云突然蹲下,仔细观察起地上的蹄印来。 “怎么了?”陈华知道对方很有可能发现了情况,一同蹲下道。 “这是战马的蹄印,只有安装了马蹄铁的战马才会留下这么大的蹄印,比牛蹄要大,也要有力。”凌牧云指着地上一个马蹄印高兴道。 陈华点点头:“战马群应该离这个地方不远,我们分头行事,你朝这边我朝那边,以唿哨为号。” 凌牧云点点头,于是二人在尽量避免跟人接触的情况下,飞快的朝四周找寻而去。 没走多久,陈华就遇到了一个克烈部的族人,那人十分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挥舞着手中的皮鞭驱赶着羊群朝部落行去。 陈华的目光落在那个人的虎口上,这人虽然装束并不像贵族,可是他的虎口有很厚的老茧,走路的时候也是虎虎生风。 从他的行为动作来看,这人应该是个不错的马上战将。 一个马上战将驱赶着羊群,这本身就有些不太合理。 陈华留了个心眼,等那人走远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坠在那人身后。 “回来了。”部落周围的守卫看到这个人,十分熟络的跟他打招呼。 这人回头指了指羊群:“丢了一只羊,不知道是不是野狼叼走了。明天出征了,你们今天晚上不要喝酒。” “放心吧我的百夫长大人,你这怪癖什么时候能够改改,别的百夫长都是搂着齐人女子睡大觉,偏偏你喜欢放牧。明天就要出征了,你不休息一下吗?”那守卫一点都不怕他,揶揄道。 汉子朝空中狠狠甩了甩皮鞭,空气炸裂的声音噼里啪啦,吓得那守卫缩了缩脖子:“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族长一心想要灭了黑枪部,但是黑枪部是突厥部庇护下的,我们这次瞒着突厥部对黑枪部动手,千万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否则,我们谁都跑不掉。” 守卫点点头,认真道:“百夫长大人放心,我不会再乱说了。” 汉子叹了口气道:“唉...明天选一匹驽马吧!尽量不要冲在最前面,黑枪部不是齐人,没有那么东西让我们抢,别东西没抢到多少,反倒把小命给丢了。” 守卫不敢问,似懂非懂的用力点头。 陈华因为是远远坠着的缘故,并未听得太清楚,依稀听到黑枪二字,心中有了大体猜测,转身离开了。 朝东面搜寻了一圈,一无所获,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耳边响起微弱的唿哨声声。 他赶紧停下脚步仔细听,声音似乎就在自己前方,他马上发足狂奔起来。 跑了约莫两里地,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成群的战马! 凌牧云窝在一个草窝子里面,时不时朝外面探脑袋看看情况,停顿一会就会发出一声唿哨声。 正准备再次发信号,冷不丁一只手搭在肩上,他已经之下,猛然摸向腰间的弯刀。 “别动,是我。”陈华及时出声,制止了他的过激行为。 凌牧云长舒了一口气:“这些应该就是克烈部的战马,很奇怪,没有人放牧。” 陈华扫了一眼马群,果然没有看到看守和放牧的人,他皱眉低吟道:“不急,先看看情况,这些马今天已经吃饱喝足了,必须在水里面下手才行。 如果没带你,我倒是有把握把这些战马全放倒。” 这不是他吹牛皮,而是实话。 凌牧云可不像他那样能够抵御一些毒药的攻击,而且他身上没有解药,解药的配置过程十分漫长。 第106章 准备3 凌牧云知道他的厉害,不敢有半句反驳,指了指战马群:“你先别想着怎么下毒,想想为什么这么多战马竟然没有看守的人吧! 一般来说就算是羊群都有牧羊人,为什么这么大的战马群,竟然连一个牧马人都没有?” 陈华忽然想到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前不久他看到赶着一群牛羊回了克烈部部落里的汉子。 “我想我知道那个牧马人去哪里了,不用担心,他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这附近也没有水洼子,牧马人肯定会带着这些战马去饮水,到时候我们在战马饮水的时候下手就行。”陈华自信满满的道。 外松内紧的模式,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对克烈部发动攻击,那一定会吃亏,而且会吃大亏。 陈华觉得这些战马放在这里没有人看守,估计也是克烈部的人故意为之,数千战马的马群,没理由只有一个人看守。 二人找了个地势较高又容易藏匿行迹的草坡藏起来,等着之前那个汉子回来赶马。 时间一点点流逝,那人却久久不曾回来,凌牧云有些按捺不住了,打算起身去看看,陈华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手同时指了指马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土包:“准备动手吧,我们的行迹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凌牧云十分疑惑的看着那个土包,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不由问道:“怎么回事?” “那下面藏了一个人。”陈华指着土包道。 一边说着他的手一边握紧了腰间弯刀的刀柄,弯刀虽然用不惯,重量跟断刃相比差了许多,但是在这样的战斗中,弯刀却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他没有主动出击,因为其实他根本就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就在凌牧云等得不耐烦了,打算主动下手的时候,突然远处一个身影映入二人眼帘。 过来的人,就是之前陈华在路上遇到的汉子。 那汉子先是看了看马群,然后走到土包旁边,直接将土包上面覆盖的草皮掀开,露出一张大脸。 一条长长的舌头从里面伸出来,竟然是一只獒犬。 凌牧云刚要笑话陈华大惊小怪,那汉子突然朝獒犬招呼了一声,朝这边走来。在离他们藏身的位置约莫四五丈的位置,汉子停下了脚步:“两位黑枪部的兄弟,窝在草丛里不舒服,不如出来聊聊?” 他说的话是北狄通用的,对大齐来说这就是番邦语言。 见没人答应,汉子看了看地上的獒犬,又扬声用生硬的中原话喊道:“不管你们是不是黑枪部的人,还是出来说话吧!两位,难道要我动手吗?” 陈华和凌牧云对视一眼,知道泄露了行踪,叫唤一个眼神之后,两人从草窝子里钻了出来。 见是两个自家部落的人,汉子明显一愣,紧接着,如鹰隼一般的目光落在了陈华脸上。 “你们不是黑枪部的人吧?”汉子面目阴鸷的看着陈华,左脚微微后撤半步,有随时动手的打算。 陈华干脆将面部伪装擦掉,皮肤裸露在空气中的滋味真的不错,深吸了一口气后,陈华跟那汉子对视起来:“我们不是黑枪部的人,你能如何?你们少族长为了一己之私发动不义战争,就连我们大齐的商队都看不下去了,真不知道你们草原王庭的人怎么能坐得住。” 汉子见这个少年人把自己的身份直接暴露,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略带灰色的牙齿:“小兄弟,不要把一切说得这么大义凛然。用你们齐人的话来说,这叫弱肉强食,黑枪部实力不足,被人攻打那是十分正常的。” 陈华淡淡道:“说得大义凛然的是你才对,现在的黑枪部比不上你们克烈部,你们克烈部就可以直接找个理由攻打黑枪部。如果突厥部也直接找个理由攻打你克烈部,你作何感想?” 汉子低头沉思片刻,抬头道:“小兄弟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似乎是我们克烈部跟黑枪部的事,换句话说,是我们草原的事,跟你们齐人没有关系吧!你们需要做的是把中原的物件运到草原上来,然后带走草原上的金银财宝。” “实不相瞒,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你们少族长看上的女人,被我一个兄弟睡了,所以,我们必须跟黑枪部站在一边。”陈华直言不讳道。 凌牧云看陈华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这小子什么都跟人家说了,万一这汉子跑去叫人那就麻烦大了。 他站在一个长期行走在北狄和大齐边境上的密谍首领,这么想无可厚非。 有些情报,便是敌人用大刑,他们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也不会吐露出半个字,哪像陈华,竹筒倒豆子般,什么都说了。 那汉子竟然朝陈华拱了拱手:“在下金兀术,很高兴认识你们。” 凌牧云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回事?” 陈华解释道:“人家的意思很明显,不仅不把我们的行踪告诉克烈部的其他人,还要跟我们做朋友。” “朋友...”金兀术仔细咂摸着这两个字,随即咧嘴一笑:“对,跟你们做个朋友。” “我需要一个理由。”金兀术不打算告密,陈华却拿捏上了。 金兀术道:“如果我说我不希望爆发一场没有任何含义的战争,也不希望因为少族长的一己之私而让部落里的儿郎去送死,你们两个信不信?” 陈华摇头:“不信,如果你说你是因为自己的野心,我反而会相信。” 金兀术无奈道:“那你就当我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吧!你们来找战马,是打算从战马上面下手? 没用的,战马没了,我们也会步行过去。这次灭掉黑枪部,是族长决定的事。” 陈华道:“那就看看是我们的陌刀利一些,还是你们的弯刀利一些了。我们在你们会动手,我们不在你们一样会动手,那就一战。” 金兀术道:“好,我希望明天能够在战场上看到你的风采。” 第107章 准备4 陈华哂然一笑:“金大哥似乎不太相信小弟的话?” 金兀术撇了撇嘴,心口不一的道:“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他当然不相信陈华的话,一支最大的大齐商队,护卫不过七百人,加上运送的仆役,也不过一千二百人左右。 陈华是生面孔,凌牧云虽然没有卸下伪装,听声音却也不是他认识的人,所以可以排除最大的商队。 哪怕陈华所在的商队有一千可战之兵,他也不相信在兵力多达两倍的情况下,克烈部会输给黑枪部。 毕竟黑枪部的战斗力摆在那里,克烈部的人都很清楚,不说一挑二,两个克烈部的勇士对付三个黑枪部的士兵没有一点问题。 只不过从言谈举止来看,对面的年轻人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所以他才没有说破。 在他的认知世界里,齐人马战不如北狄,步战同样不如北狄。 “打个赌如何?”陈华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眯眼看向金兀术。 “什么赌?”金兀术愣了愣,心里泛起疑云。 陈华摸着下巴道:“这样,如果明日一战,你们克烈部败给了黑枪部,你答应我三个条件,反之,我答应你三个条件,如何?” 金兀术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建议还不错。 不过他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了一下陈华的表情,待看清对方并不是十分在意这样的赌注的时候,他才点头补了一句:“可以,前提是我们俩都没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然后陈华当着金兀术的面给马群下了毒,当然,在金兀术的见一下,沙果那种致命毒药变成了寻常的泻药。 回来的路上,陈华速度很快的在前面跑,而凌牧云稍微落后半个身位追随,跑了一炷香时间,凌牧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发现他不会对我们不利的?” 陈华放缓速度,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直觉!之前我遇到过他,他多了看了我几眼,当时应该是看出了端倪,不过他没有声张。 之所以过了这么久才过来,估摸着是他想要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细作,而一个人过来,证明这个人对自己十分自信。 在不确定有多少敌人的情况下依然敢只身前往,证明这个人已经自信到了自负的地步,同时也能够确定他的身手绝对不弱。 这样的人,是不会放着到手的功劳不要,而选择告密让其他人一起分享功劳的。 而在我试探性的说出一些他想知道的东西之后,他很明显的在神色上有所松动,也就是说,他并不希望发生这次战争。 一个不想这次战争发生的人,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他,他也不会改变主意。除非,我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凌牧云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你小子可真是个怪物,这些连我都没看出来,你却看出来了。” 陈华微微一笑,没有解释,继续赶路。 他不会告诉凌牧云前世作为宅男的自己窝在小房子里看了多少心理方面的书,更不会告诉凌牧云他看这么多书的目的是为了追一个姑娘。 前世的事,对他来说,很多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 来这里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清楚要回去没有任何希望可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过好自己现在的生活。 二人回到部落之后,陈华一头钻进毡房,随后凌牧云将所有青蛟军的人全部叫了过来。 要不是他在叫这些人的时候加了一句陈华说的,说不定这些人根本就不会过来。 饶是如此,还有两人嚷嚷着如果不是小二叫我们,小心我揍你。 当然大家都十分小心,防备着那些黑枪部的人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 大家一进来,见真的是陈华在毡房内等待,登时一个个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全部腰杆笔挺,面容肃然。 “都放松些,在外面不用这么紧张。叫你们过来,是有事要交代你们。”陈华笑了笑,双手往下一压,这些人马上恢复了本来样子。 在人群中并未找到安城,陈华嘴角微微上扬继续道:“明天克烈部会对黑枪部展开攻击,克烈部的战马,基本上已经失去了作用,但是不排除明天依然会有战马过来,所以绊马索、木蒺藜等陷阱先不要动,以防万一。 明天便是检验你们战斗力的时候了,我不希望明天这种小规模战斗会有人员伤亡出现,如果真的出现了,我会对你们很失望。 总之,明日一战,便可看出你们的战斗力是否适合在青蛟继续待下去。如果不行,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你们全部踢出去。 一个战士,在战场上连最基本的保命方法都没有,我要你们去送死不成! 好了,回去好好休息,迎接明日之战。” 简短的交代完,一挥手,所有人尽数散去。 凌牧云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华,觉得这位年轻的统帅做事太没有章法。 战场哪有不死人的,经过长达半年的训练,说不要就不要,他觉得这小子太过任性。 陈华也没解释,因为他懒得解释。 战争当然会死人,但是他希望死的人是敌人,而不是自己人。 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战斗力如何他很清楚,除了不曾经过真正战争的检验,这些年轻人的战斗力根本不弱于乞活军一般军卒。 当天晚上因为第二天可能出现的战争,很多人都睡不着,黑枪部的人惶恐不安,害怕明天的战争会让自己失去亲人,而青蛟军一众人等,则是因为大战将临的激动。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陈华翻身起床,眼睛有些红。 当他看到外面积极备战的一帮兄弟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不止自己彻夜无眠。 该埋伏的人进入指定位置,所有老幼妇孺全部都去西边地势稍微高一些的地方,贵重物品和牛羊全部赶出去,一切都准备好,只待克烈部的人来临。 等待是十分枯燥无味的,当若有若无的马蹄声出现在大家耳边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揪起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御强敌 轰隆隆... 战马的马蹄声踏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一个年轻的黑枪部战士手脚慌乱,用力拉了一下一条绊马索,稍后就被一个年长的黑枪部众狠狠的扇了一耳光。 大约百匹战马停留在黑枪部外面的草地上,这些骑兵并未上前,而是停下脚步观望。 陈华有些疑惑,一旁的凌牧云看到他的脸色,低声解释道:“这个距离正好是最适合冲锋的距离,距离太远,战马会有太大的损耗,距离太近,速度达不到要求。” 陈华笑了笑以示感谢。 论理论知识,他可能比凌牧云这样的沙场老手要强一些,毕竟他比别人多几千年的知识。可是要论真正对战争和狄人作战方式的了解,他拍马也赶不上凌牧云。 现在的陈华很紧张,比其他人都要紧张。 这次不单单是检验手下人战斗的能力,还是检验他这个统帅。 一小会之后,狄人吹号,前面几百匹战马猛然发动,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步兵。 骑兵速度很快,没有等步兵的意思,看对方统帅的意图,似乎是要用骑兵撕裂一道口子,然后步兵过来收割生命。 几个手拿绊马索的士兵紧紧攥着拳头,耳朵竖起来等待号令。 负责发号施令的是稽查司的老卒,手段弱了些,眼光丝毫不差。 所有的布置,全部都是陈华暗中操作,表面上则是凌牧云安排的。 “拉!” 草皮飞溅,地上猛然冒出十几根绊马索,绳索组成一道道网络,飞奔的战马直接被掀翻在地。 巨大的力道,也将那些掌控绊马索的士兵扯得飞起,重重摔在地上。 好在草皮在一定程度上阻挡了这种冲击力,不然光是从一丈来高的高空摔下来,这些士兵就会失去战斗力。 绊马索彻底失去作用,却将数百骑兵掀翻了过半。 而接下来等待那些克烈部骑兵的,则是地上无处不在的木蒺藜。 木蒺藜的杀伤力自然比不上铁蒺藜,布置的面积也不够宽广,在弄翻了四五十个克烈部骑兵之后,剩下的一百多骑兵还是挥舞着弯刀朝众人砍来。 “你们退下,让他们来。” 就在大家都慌了手脚的时候,陈华猛然站出来怒吼道。 那些站在最前面的人发足狂奔,而后面二十九个青蛟军却是迎面而上。 他们手里的刀都是陌刀,长三尺七寸,刀背不厚,但是刀身狭长,很好砍劈。 在青蛟军的训练科目中,就有步兵对骑兵作战的方式,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陈华也不敢贸然让他们尝试。 毕竟对付骑兵,那一套方法都是他和几个教习琢磨完之后又找乞活军督帅冉闵修改之后的方案,并没有实践过。 说到底,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只见二十九个青蛟军士兵就地翻滚,陌刀横扫而出,直冲马蹄而去。 得手之后,他们不做半点停留,继续朝其他战马扫去。 一个个青蛟军士卒跳跃灵活如山间猿猴,在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几个纵越之下,一百多骑兵全部成了没牙的老头。 所有人下手都符合三个字的要诀:快、狠、准! 扎西汗看到此状,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刻的他就是再笨也明白了,这支商队的护卫并非江湖上的乌合之众,而是一帮经过严格训练的战士,精锐中的精锐。 克烈部带队的少族长巴图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黑枪部竟然请来了这样一帮人。 二十九人并没有马上停止动作,一刀一刀收割那些克烈部勇士的生命的同时,把跟在队伍背后的巴图也给抓住了。 从他的穿着就可以看出他绝对是一条大鱼,这样的大鱼活着比死了值钱,这都是军功。 五个人头官升一级,十个人头官升两级,三十个人头就能当伍长。 这是陈华在制定军规的时候就想到了的问题,所以所有人进入青蛟之后不久,陈华就执行了这一套方针。 所有经过训练之后合格的兵都是青蛟军的新兵,杀五个敌人之后变成老卒,杀是个敌人之后变成悍卒,杀三十个人,他们就能当伍长。 当然,这个伍长并不是指青蛟军内部的伍长,毕竟青蛟军算五十人一伍,也最多不过二十个伍长。 他们留在青蛟军继续建功立业,虽然只是小兵,但是一旦离开青蛟军,就会成为其他边军的小旗总旗,甚至是都尉。 这是陈华对他们的许诺。 步兵的冲击依然在继续,只不过他们比骑兵慢了很多,等他们冲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巴图。 军令以下,前面的人看到了,后面的人却没有看到,于是一阵拥挤,导致前面的人有数十个葬身于黑枪部的弓箭之下。 “你们少族长在我手里,谁敢动!”关键时刻凌牧云一声怒吼,高举着手里的弯刀。 这一声吼让那数千人都静止下来,大家都看着被挟持之后痛哭流涕的少族长,一时间不知该进攻还是该撤退。 可怜的巴图本来是打算跟在骑兵屁股后面收拾几个漏网之鱼,回到部落之后也好彰显自己的武力。 没想到数百骑兵一溃千里,他自己也被人给抓了。 “好汉,好汉饶了我吧!”巴图哀求道。 陈华紧紧掐着他的脖子,淡淡道:“让我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部落现在还有多少人,可战之兵又有多少,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巴图保命心切,连陈华的话都没有听清楚就竹筒倒豆子般说道:“我我们部落还有七千多人,能够打仗的还有一千多人,其他人都被我带出来了。 我的父亲大人是克烈部的族长,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放了我。” 克烈部统兵大将听到巴图这么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意思,人家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很有可能会跑到克烈部去杀了他们的族长。 巴图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死命的在那里哀求。 忽然,克烈部的兵卒中传来一声怒吼:“杀了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杀到部落里去。” 第一百零九章:乱军之中 克烈部的明眼人不少,只是少了一个掷臂一呼的人,现在有人领头,克烈部的人马上就发生了骚动。 最前面的十几人纷纷挥舞手中弯刀朝青蛟军的人身上砍去,后面的人则分散开来,打算将这些人全部包围。 不远处黑枪部的人连忙拉动弓箭,不停的射击。 而青蛟军兵卒的反应速度也极快,手里的弯刀毫不犹豫的砍向敌人,一些拿着陌刀的人更是勇猛,一刀下去差不多能把人给劈成两半。 陈华和凌牧云同时动了,凌牧云的道法大开大合,下手极为有分寸,不肯浪费一点力道。 每一刀劈出,都有人倒下,这跟对方人多脱不开关系,也跟他的刀法有一定关联。 被煽动了情绪的克烈部士兵悍不畏死,即便是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一番蜂拥而至,往往砍劈向同一个人的弯刀,都是四五把。 陈华没参战,而是盯着手下这二十九个人,哪里有不对劲,他就冲哪里冲过去。 他的武力值比其他人要高了不止一筹,基本上每到一处,都能够让手底下的兄弟化险为夷。 站在马汉生身边的安城时不时用手摸摸腰间的佩刀,马汉生见状道:“你不上去跟你这些兄弟同生共死?” 安城撇嘴道:“死就死呗,谁跟他们是兄弟,多死几个,或许我还能逃出生天。” 马汉生道:“不尽然,他们死了,我们也得死,唇亡齿寒呐!老朽奉劝你一句,还是上去帮帮忙为好,免得到时候孤军奋战。” 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陈华等人战死,那他们也绝对跑不掉。 克烈部已经死了不少士兵了,事后他们绝对会对黑枪部进行血洗。 站在自身的角度,马汉生劝安城参战无可厚非。 经过一番思忖,安城还是听话的上去了。 一样的战斗方式,一样的杀人手法,但是凌厉许多。 只见安城弯刀上下翻飞,眼前一片血花,才几个呼吸时间,就有四五个克烈部的人被他给干掉了。 外围黑枪部的人也跟着射出箭矢,他们的箭矢都是瞄准后方的人射的,目的是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人。 云朵很担心的看着战场,一双美目中写满了担忧。如安城这样的少年英雄,是每个姑娘都会有想法的。云朵虽然是草原上的明珠,在小部落中声名远扬,却也抵挡不了安城带来的诱惑。 谦谦君子,武功高强,这等文武双全的男子,在草原上难得一见。 向往中原文化的云朵对能够跟安城成为眷侣感到十分满意,自然就十分担心安城的安危。 当看到安城如砍瓜切菜一般杀了十几个克烈部勇士之后,她眼中冒起了小星星,双手抱胸,紧张而又期待。 “小心!” 杀得忘我的安城浑然不觉斜地里从左侧劈过来的弯刀,一直都在左冲右突救人的陈华看到情况不对,口中发出暴喝,甩手就将手中弯刀投了出去。 “噗嗤!” 弯刀正中那个意图偷袭的克烈部士兵胸口,刀柄还在微微晃动。 安城反手再出一刀,将那克烈部的士兵砍翻在地,顺手拔出弯刀扔向陈华。 陈华咧嘴一笑,安城冷着脸高喝:“别以为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 这话声音不是太大,却很凑巧的让马汉生给听见了,他看着转身继续投入战斗的安城,眯眼若有所思。 另外一边一个青蛟军士卒遇险,四五个人围着他砍,眨眼间,他身上就多了两三道刀口子。 陈华厉喝一声飞扑而上,弯刀在空中挽了两个刀花,狠狠砸在一个士兵弯刀上,同样材质的弯刀,那人的弯刀竟然断掉了。 锋利的弯刀剩下的力道直接贯穿了这个士兵的胸膛,将他砍成两半,连胸腔内的内脏都能看到了。 这惨状让几个想要继续围攻的士兵缩了缩,就是这一停顿的时间,给陈华创造了机会。 只见他躬身上前,脚尖在地上疾点,手在空中挥舞了两下,那几个士兵就捂着脖子倒下了。 细细的血线从他们指缝间流出,很快就流了一地。 “你先下去休息!”陈华搀扶着那个青蛟军士卒,慢慢朝后面倒退而去。 他的语气充满了毋庸置疑,本来还想勉力再战的士卒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微微湿润的眼眶挪向别处,嗓子眼里仿佛有一团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凌牧云的攻击手法十分老道,几乎是哪里人少他就去哪里,几招之下就能把人少的地方杀出一片空挡。 而他的手下,则有意无意的保护着他,不让他受到太多人的围攻。 两人对比之下,陈华就显得有些落魄了,他身为一个都尉,身边不仅没有一个人保护,还得他去保护人家。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最为出彩的就是褚邺了。 这小子完全就是杀神下凡,他天生神力,体力好得惊人不说,而且用的兵器是一把长槊,巨大的槊头砸下去,连脑袋浆子都能砸出来。 是故他身边不仅没有克烈部的人,而且只要他到的地方,克烈部的人就会跑。 青蛟军一众人等都已经杀红了眼,一个个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有人身上中刀,还会毫不犹豫的砍死面前的敌人。 陈华紧盯战局,发现很多士兵的调动,似乎都是人群中那个统兵大将发出来的,而他的周围,围绕着至少几百士兵。 这些士兵并未加入战斗,而是手握弯刀凝神戒备。 陈华两个纵越回到巴图所在的位置,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弯刀砸在巴图肩膀上:“那个人是谁?” “多,多摩罗,他是我们克烈部的万夫长。”巴图吓了一大跳,赶紧道。 陈华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将小布包往弯刀上一抹,然后弯腰冲了上去。 他的目标,正是那个被很多人保护着的多摩罗。 可能是意识到他的目标是多摩罗,克烈部那边分出不少人对付陈华,一下就出来了十几个精锐。 陈华浑然不惧,竟然无视已经劈到眼前的弯刀,直愣愣的冲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章:退敌 刀锋离陈华的胸膛只有两寸,眼看就要击中对方,出刀的克烈部士兵面露喜色。 说时迟那时快,关键时刻,陈华突然往地上一趟,手中弯刀横劈而出,在那个士兵小腿上切了一道口子。 士兵惨叫一声捂着伤口,连刀都丢了。 陈华也不管地上这个士兵,继续朝前面冲去。 那个士兵捂着伤口,很快就没了声息,在他的伤口上,留下一拳黑色的痕迹,那里的血都无法流出来。 连砍十几刀,十几个人倒下,每个人都只是受了轻伤,但是每个人都死了。 陈华邪邪一笑,继续朝里面冲杀而去。 还真别说,这沙果的毒确实霸道,竟然能够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内让人毒气攻心,失去所有战斗力。 多摩罗见情况不对,催促身边的人上去阻拦:“快,快,拦住他。” 草原勇士不愧为草原勇士,虽然心中畏惧,却依然迈着小碎步上前。 陈华大喝一声:“来得好!” 甩手就是一小撮粉末,灰色的粉末在空中飞扬,他又在挥洒的过程中加了点料,所有粉末全部落在了那些克烈部士兵身上。 心中默数一二三四,数到把的时候,已经冲到他面前的两个士兵突然将弯刀扔在地上,死命的抓挠起身上沾了粉末的地方。 一个士兵脸上有粉末,一挠就是一道血口子,挠了十几下,这士兵满脸鲜血,倒在地上嘶吼着。 即便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他还是拼命抓挠着,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皮肉都给抓掉。 另外一个则是直接将身上的衣服扯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拔出腰间匕首对准胸膛就是一匕首。 相对来说,后面这个士兵比前面那个士兵要幸运些许,毕竟他死之前没有受太多的苦。 其他几个士兵也都痛不欲生,恨不得把身上的皮肉全部都给抓烂。 索性这沙果的毒十分霸道,沾染到血液之后,很快就要了这些士兵的性命。 其他人被这场景彻底吓住了,就连多摩罗都瞪大眼珠子满脸不敢相信,士兵们互相推搡着,希望别人能先上去代自己受过。 可人在死亡面前是十分渺小的,大家都知道陈华的毒十分霸道,又有谁敢上前去呢! 多摩罗身后不远处有士兵转身就逃,有了第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 于是乎,那些并非多摩罗亲信的克烈部士兵纷纷开始撤出战场,就连多摩罗的心腹都劝道:“别乞,我们还是走吧!那个齐人下手太狠了,这么多战士都死了,再拖下去会死更多人的。” “不行,他们用巴图威胁族长,到时候我们只会更加被动。”多摩罗依然想战,即便陈华的狠辣,已经让他心生怯意。 这对一个强大的战士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信号,所以他不断的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能后退,不能后退。 奈何军心已经乱了。 就算这个时候多摩罗下令发动猛攻,愿意上去跟陈殊死搏斗的只怕也屈指可数。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又有十几个人因为陈华的毒而倒下。 那一声声倒地的声音,就像一记记重锤捶打在多摩罗心坎上。 这位在小部落中也算有些名气的战将,最终握紧拳头狠狠砸在空中,咬牙切齿的宣布撤军。 看到克烈部的士兵如潮水一般退却,陈华松了口气,握着弯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鲜血不知何时已经浸润了他的手掌,整个人跟在血里面泡过的一样,已经完全看不出模样了。 放眼望去,青蛟军三十人已经倒下大半,剩下褚邺等未曾倒下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陈华摇晃着身体,回头猛喝:“扎西汗,你愣着干什么,赶紧组织人来救人!” 后面的扎西汗已经被这种血腥的场面给吓到了,以往出兵,他们这种小部落出的人并不会太多,也不需要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参战。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愣了一会神,很快他就着手安排老幼上去抬那些受伤的士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商队里面的人死伤并不是太重,反倒是部落里的青壮,死的人数已经到了黑枪部无法承受的地步了。 一具具尸体被抬到高处,一个个伤员被抬进毡房。 受伤的人忙坏了随队的郎中,这郎中是马汉生花了十两银子请的,可没想到遇到这种战斗,他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才救了不过十多个人,郎中便苦着脸对马汉生道:“大掌柜,没金疮药了。” 马汉生急道:“这可怎么办?这么多人等着救命呢!” 光是商队护卫就有七八十人受伤,抛开轻伤的不说,那三十多个重伤的如果不治疗,只怕都会死去。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医疗水平也不发达,如果不尽快救治,一个人挺不了多久。 “战损出来了,三十人战死一人,重伤八人,其他人都是轻伤,休息几天就好了。郎中优先治疗我们的人,现在还有一个重伤的兄弟没药。”褚邺慢慢走到陈华身边小声道。 这一战他杀了二十七人,身上多了十五道伤疤,好在伤口不是很大,并不致命。 陈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下去休息,把郎中叫过来,让人给我找一根针和几根线,我来。” 很快,针线和郎中都被找过来了。 陈华接过东西,让人烧了一壶开水,然后带着东西走向房间。 这个兄弟是老一批的青蛟军中的一员,表现不算十分出彩,却也不错,不然不会留在青蛟军。 胸膛被砍了两刀的他很痛苦的抓着羊毛毯,看到陈华过来,他挣扎着要起来。 陈华抓住他伸出来的手,用力捏了捏:“兄弟,别怕,我会救你。” 然后他拿出在火上灼烧过的小刀,在伤口位置比划了一下:“忍着点。” 紧接着,他手速飞快的将伤口边缘的烂肉给割掉,又飞快用穿好的针线将伤口缝合,伤口上撒了一层薄薄的药,却不是普通金疮药,而是他自己研制出来的白药。 第一百一十一章:身份 不到半柱香时间将伤口处理完毕,又用煮沸的开水泡过的纱布将伤口裹住,洗了个手,把擦拭身体的工作交给一个黑枪部的小姑娘,陈华这才长舒了口气。 该做的他已经做了,这个时代没有消炎药,只要不发烧,这个人就能活过来。 “看清楚了吗?”做完一切之后,陈华对郎中道。 已经年到知天命的老郎中见他一手绝活神乎其神,已经完全呆住了,压根就没听到他问话,还沉浸在刚才他的动作中。 “问你话呢!”身边一人推了郎中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啊...啊?” 陈华指了指床上躺着的伤兵:“就按照刚才我做的那样给他们缝合伤口,这个给你,没有伤药让人去找我就是。 能配置一点防止发烧的药就尽快配置,不然一旦引起伤口发炎,这些伤员一个都活不了。” 郎中琢磨了一阵才明白陈华的意思,当即苦着脸道:“这位好汉,老朽虽然粗通医术,可这缝缝补补的活还从来都没干过。 你让我上药可以,你让我给他们缝合伤口,这闻所未闻的治疗方式,老朽不敢冒险。 再说了,老朽一个人,这里的伤员不少,老朽双拳难敌四手,也救不了那么些人呐!” 马汉生正好在旁边,立刻大手一挥:“王先生,钱不是问题,你尽管治疗便是。该给多少诊金,我们商队一文不少。” 王郎中辩解道:“马掌柜,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医者父母心,我看到这么多年轻人受伤我心里也不好受,也希望快点将他们全部治好。 可是需要时间啊! 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救得了这么多人。” 这倒也是个问题,就算只是商队里面的重伤员,也足足有大几十个,一个一个治疗,王郎中就是三头六臂,怕是也回天乏术。 治病救人是在跟阎王爷争命,稍微晚一会,就会有人死掉。 陈华想了想道:“王先生,这样,你去配置防止发烧的伤药,扎西汗,把你们部落里面所有懂得缝缝补补的女人都给我叫出来,让她们看着我做,我只做一遍,偶学不会,我救了我们商队的人之后就不会管你们部落的人的死活。” 说完,他又让褚邺去烧水,等水烧好之后,部落里的女人也带着针线过来了。 再次在一个商队重伤员身上故技重施,这次他特地做得慢了一些,为的就是确保更多人看懂。 很快,这个伤员也处理完毕,他撒上伤药之后,就用纱布给伤员包裹起来了。 之后,他也不管对方懂不懂,直接转身就走。 没有合适的医生,陈华这个文科生面前客串了一把医生,这还多亏了前世小时候他跟着老娘缝缝补补,不然他还不一定能处理得这么好。 处理伤口止血只是第一步,重要的是王郎中那边的第二步,所以他没有选择休息,而是直接去找王郎中。 那边厢王郎中已经将商队马车上的药能拿的都拿下来了,药材不少,可是退烧的药却不多。 王郎中选取了几味药,陈华一看就不对劲,马上制止道:“黄精补脾阴、益脾气、治疗脾胃虚弱没问题,治疗发烧绝对不行。 土牛藤祛风活络,活血止痛,利尿消肿,用做外伤药可以,内服绝对不行。 你把陈皮拿出来,再找点羚羊角过来,你这郎中还真是白当了。” 王郎中老脸一红,想着自己一通忙活人家却不领情,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不过陈华说的都是对的,他之所以这么配药,是实在没有药可以配。 这些药的量不大,都是给狄人贵族用的,如果不是这次太多伤者,马汉生还不一定愿意拿出来。 陈华配好药之后,又让人煮了一大锅水,将药材一股脑掉进去,吩咐王郎中猛火烧半个时辰之后慢火熬半个时辰,然后准备离开。 王郎中叫住他道:“好汉这种医术,老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否告知从何处学来?” 陈华回头道:“从一个番僧处学来的,奇淫巧技而已,不足挂齿。” 王郎中犹豫道:“不知...若是有效,不知老朽可否用来治病救人?” 陈华挑眉道:“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点,如果你用来救人,将来一定要将这么手艺传下去。 否则,你就当没见我用过。” 王郎中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少侠放心。” 轻松一句话,王郎中已经把称呼从好汉变成了少侠。 这东西陈华倒是无所谓,他可不是那些所谓杏林高手,一点点手艺敝帚自珍,导致很多东西最后因为没有传人而失传。 一些属于这个国家的瑰宝,最后却连洋鬼子的一些东西都比不上,这就是他前世那个时代的悲哀。 当然,他前世看到的一切只是冰山一角,他只看到很多人相信洋鬼子的技艺,却没有想过洋鬼子的技艺是不是真的能够治疗。 不可否认的是,陈华所在的前世,洋鬼子的技艺救了不少人。 至于传统医道这门课,却被一些打着传统幌子四处行骗的庸医给毁了。 劳累了这么久,陈华却没法休息,他找了几个没怎么受伤的人,然后拉着巴图就准备去克烈部。 手臂吊在脖子上的凌牧云见状便问:“你这是干什么?” 陈华道:“去克烈部,找个合适的人,把克烈部给接了。” “你是说...”凌牧云马上想到一个人。 陈华点点头,凌牧云不放心的道:“他能信任么?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战死?” 陈华微微一笑:“去了就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了,至于他是不是能够信任,这一点我不担心,一个野心很大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任何机会的。 现在,我们就是他的机会。” 他们说话的时候,完全没管毡房里面还有一个扎西汗一个马汉生。 马汉生脸色有些难看,几次要打断都没法出声,扎西汗则一脸了然的模样,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说完陈华正准备走,冷不丁看到角落里的扎西汗,眼中一抹杀意闪过。 第一百一十二章:人质 一个眼神,人老成精的扎西汗就看出了门道,瞬间感觉空气都变冷了些。 他尴尬的笑了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你们应该不是商队的护卫这么简单吧!放心,我没有恶意,如果这次不是你们,黑枪部已经被灭了。 事实上我们黑枪部对齐人一向都是极为友好的,我们不喜欢战争,也无意发起战争。 我不否认很多对大齐的战争黑枪部都有份参与,但是那都是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 我们需要的东西可以用牛羊和马匹从齐人手上换来,为什么一定要发动战争呢?” 陈华冷笑道:“交换的东西总是要付出的,哪有直接动手抢来得痛快。依我看,你这缓兵之计,暂时说服不了我。” “马先生,我最亲爱的朋友,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扎西汗见说服不了陈华,直接朝马汉生求援。 马汉生很纠结,一方面是因为讨厌陈华,另一方面则是担心这次的任务。 的确,扎西汗不是一个喜欢战争的人,他们黑枪部在所有部落里面算是对齐人最为友好的一个。 虽然这位大族长有时候着实贪婪了些,可他的贪婪都有限度,而且都是为了自己的部落。 如果帮扎西汗说话,那么他们这次的行踪就会败露,到时候一旦让王庭那边的人知道有军伍之人掺杂其中,不单单是陈华等军人,就连他们商队都得倒大霉。 离开稽查司这么多年了,马汉生很多时候都将自己当成一个商人看待,这个商队虽然不是他个人的,他对商队去而有极深的感情。 “老朋友,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扎西汗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陈华的弯刀出鞘过半,看样子,是打算将黑枪部屠戮一空。 现在这个时候,他要是对黑枪部下手,还真有可能成功。 且不说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下毒功夫,光是他手下还有二十来个只受了轻伤的兄弟,在黑枪部的人拿他们当朋友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毫不费劲的杀掉五千人。 眼看陈华的刀都快要抽出来了,扎西汗眼中已经写满了绝望,马汉生终于说话了:“扎西汗是我的朋友。” 陈华目光如箭:“你能确保黑枪部永远都是你的朋友么?” 马汉生也很光棍,稍微犹豫了一下就道:“这个谁都没法保证,但是现在我可以保证他是我的朋友。” 扎西汗松了口气,看着陈华将弯刀放回刀鞘,整个人跟虚脱了一般。 “大齐的勇士,看得出来你们都是行伍之人,我们黑枪部不是问题,我们绝对不会泄露半点秘密。但是克烈部的人都看到你们出手了,他们不会保守秘密的。”刚看到一点生的希望,扎西汗立马好心提醒。 陈华淡淡道:“我带巴图过去,就是为了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扎西汗本来还想问他有什么计划,一想到对方差点杀了自己,他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安城,你跟我走。”陈华朝站在马汉生身边的安城招呼道。 安城一撇嘴,瞪着他道:“你没看见我受伤了,不去!” 陈华阴测测的道:“你确定不去?” 安城把脑袋一扬:“老子说不去就不去,你能奈我何!我还就告诉你了,你那什么劳什子破青蛟军老子也不回了,就留在黑枪部当个上门女婿挺好。” 陈华气得一巴掌张一张矮桌拍得粉碎,却没有继续跟安城纠缠下去,带着巴图气哄哄的离开了。 巴图现在就是他的人质,他需要用巴图的命,换取克烈部老族长的一句话。 当然,如果金兀术没死的话,很多事情就不需要他操心了。 毡房内,逃过一劫的扎西汗满头大汗,拉着马汉生的手不住道谢。 马汉生的心思则不再扎西汗身上,而是扭头问安城:“你真的决定留在这里当上门女婿?” 安城点了点头,忽然单膝跪地:“还请大掌柜帮忙,给我一个新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马汉生猜出了安城的意思,只是不太敢肯定而已。 安城道:“陈小二回去之后必定不敢说自己的军队中除了逃兵,所以他最多就是给我报个战死。 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带着我的女人回到大齐去。” 马汉生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叹了口气道:“你容我想想吧!” 安城点点头,站起来,跟护卫一样站在马汉生身边。 他没有注意到,当他单膝跪地的时候,马汉生嘴角扬起的笑容和心中的喜悦。 另外一边陈华带着俘虏巴图很快就到了克烈部的地盘,克烈部的人变得紧张了不少,不单单是因为数千大军铩羽而归,而且还因为内部出了些许问题。 克烈部族长巴克的营帐前,多摩罗手握带血弯刀,指着不远处的人怒道:“金兀术,你到底要干什么!” 对面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神情淡漠,将弯刀紧紧贴在巴克的脖子上:“多摩罗,现在时代不同了,老族长占着位置,把我从万夫长的位置上贬成了百夫长,目的无非就是让巴图那个窝囊废当组长而已。 你多摩罗甘于屈居人下,可不代表我金兀术也愿意成为一个废物的尖刀。 这次你们带着数千人出去,让黑枪部不足两千人杀了将近两千人,我有理由废掉这个族长,带着族人们走向更高的辉煌。” “你知道什么!这次如果不是齐国的军队出面,我们根本就不会输。”多摩罗辩解道:“你先放了族长,你要当族长,这是可以商量的啊!” 金兀术冷笑连连:“多摩罗,你是不是傻啊!我只要放了这个老东西,下一刻他就会用族长的职权把我给杀了,把我的妻儿老小当做奴隶赏赐给别人。 我等这一天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不管是谁来,都没法改变我的主意。” “如果是我来呢?”就在这时,被一帮克烈部士兵用弯刀挟持着的陈华抓着巴图的脖子出现在对峙双方的正中间。 第一百一十三章:谈判 多摩罗看到陈华之后脸色大变,手里的弯刀一下就对准了陈华。 而金兀术则不然,看到陈华之后这厮哈哈大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敢来,而且是两个人来的。 现在这老贼父子都在我们手上,只要我们通力合作,我保你们在克烈部的地盘上平平安安。” 陈华没有站到金兀术那边,也没有站到多摩罗这边,居中道:“站在自保的角度,我更应该支持金兀术才是,毕竟我跟克烈部的族长和少族长有仇。 可是现在我不想站队,你们打吧,打个你死我亡,到时候谁活着,我跟谁合作。” 金兀术面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陈华淡淡道:“当然是坐山观虎斗的意思,等你们死得差不多了,我顺势叫黑枪部的人接收你们的地盘,接管你们的子民。 多摩罗,你也算是个好汉,在那样的情况下依然敢组织士兵冲锋,难道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的少族长? 从亲疏关系看,你做错了。 但是从战略眼光看,你对了。 金兀术,我给了你这么老半天时间,你没有趁着多摩罗没回来的时间把事情搞定,等我来了还是在对峙,我对跟你合作,已经没什么信心了。” 两个人都被陈华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金兀术眼珠子一转,手偷偷摸上了腰间的弯刀。 一切被陈华尽收眼底,他笑道:“金兀术,我会用毒,如果你有自信在我下毒之前就砍掉我的脑袋,现在马上动手。 如果没有这个把握,我劝你打消所有的想法,别到时候咱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金兀术动作一滞,无奈的放下右手,很严肃的看着陈华和他身边浑身带血的凌牧云:“你到底要怎么样?” 陈华指了指他们两人,又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士兵:“我这个人一向喜欢跟强者合作,金兀术,你希望你们克烈部能够成为草原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能够不再在突厥部的压迫下生活,能够在王庭说得上话,那你就必须拿出足够的实力。 归根结底,我都是大齐人,一个动乱的草原,永远都比一个统一和平的草原对大齐有利。 我是看中了你的胆识和野心,所以打算跟你合作,帮助你成为草原上的大部落。但是你刚才的动作,太让我失望了,所以,我打算带着你的少族长离开,你们自己打吧!” 说完,他真的作势要走。 好不容易有个给了他勇气造反的人出现,金兀术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忙叫住他道:“等等,等等,你要什么。” 陈华头也不回:“我要你一辈子的忠诚,不管将来克烈部发展到了多大,哪怕你成为了吃草原上的汗王,你都得对我忠诚! 这一点,你能做到?” 要求太高,金兀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能够得到大齐的帮助的确是他梦寐以求的,可是让他一辈子都忠诚于一个人,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他没想着用谎言去诓骗陈华,毕竟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谋略,跟他的年纪一点都不相符。 用膝盖想都知道,只要自己有半句假话,这个年轻人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说不定转而帮助多摩罗。 他们两个现在处于互相欣赏的阶段,金兀术自己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能够让陈华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这边。 毕竟,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朋友情谊存在。 陈华没给他太多时间考虑,紧接着道:“我没那么多时间给你考虑,我们这次从大齐来,借助商队的掩护,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我们可以在黑枪部耽搁一两天时间,但绝对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既然说出这样的话了,不管他支持哪一方,另外一方的人马都会被尽数屠掉。 原因无他,只因陈华敢泄露自己的行踪,就没打算留另外一方活口。 就算是胜利的一方,只要有出卖陈华的想法,就必须保证他死在北狄王庭。否则的话,他们克烈部不到万人的规模,躲不过人家一场毒药。 金兀术突然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好,我答应你!” 陈华突然摆手道:“我拿什么相信你” 金兀术涨红了脸道:“我可以对狼神发誓。” “别介!”陈华直接就否定了他的提议:“这碧水蓝天之间,太多东西值得相信,唯独誓言是我死都不会相信的东西。 你最好是能够给我一点实质性的东西,否则的话,我没法相信你。” 多摩罗冷冷的看着他们交谈,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金兀术想了一会,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正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一个声音如救星般响起。 “阿爸,我做人质!”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小脑袋,小家伙大约五六岁,胖嘟嘟的,看上去颇为喜人。 这小孩长相跟金兀术一点都不像,十分清秀,倒是有点像中原人士。 金兀术吓了一跳,赶紧把小孩的脑袋按回人堆里:“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赶紧回去!” 没等他把儿子训斥离开,陈华已经开口了:“你儿子?” 金兀术下意识就否认:“不,不是,只是我捡来的而已。” “小家伙,出来,到叔叔这里来。”陈华朝那小家伙招了招手。 这小家伙一点都不怕事,也不知怎的,竟然挣脱了金兀术大手的掌控,跑到了陈华跟前。 金兀术跟在身后追了几步,想要把自己儿子抓回来,却被陈华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吓住了。 陈华笑眯眯的看着小家伙道:“你叫他阿爸,怎么一点都不像他?” 小家伙歪脑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很天真的道:“他们都说我跟娘亲长得像,可是我没见过娘亲,他们说娘亲被狼神带走了。” 陈华不动声色的摸着小家伙的头:“哦,你知不知道当人质是什么意思?” 小家伙道:“我知道的,当人质就是当年娘亲一样,为了村子里的人当人质,阿叔都跟我说了,说我娘亲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小拖油瓶 金兀术又惊又怒又怕,惊的是儿子竟然一个人跑到乱军之中来了,怒的是娘子的仆人竟然没有管好儿子,怕的是陈华会对小家伙下手。 战场上,从来都没有老幼妇孺之分。陈华这种一眨眼就能毒死成百上千壮汉的人,他实在看不出有半点善男信女的模样。 这孩子是他唯一的孩子,当然,只是现在为止唯一的儿子。 那个中原女子他很喜欢,甚至可以说爱到了骨子里,即便那个女子一直都不肯拿正眼看他,他心里依然对女子十分喜爱。 只可惜,为了这个孩子,她走了,难产而死。 娘子死了之后,金兀术没有再娶,即便部落里面对他青眼相加的女子不止一两个。 他本以为自己会带着孩子孤老此生,没想到遇到了陈华,这让他有了机会,有机会成为部落的首领。 “你阿叔呢?”陈华不紧不慢的道。 小家伙回头指了指人堆,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遍,然后食指放进嘴里:“咦...阿叔哪里去了?” 陈华把小孩直接抱起来,朝人群中喊道:“既然都是齐人,不妨出来一见!” 话音刚落,便从人群中挤出一个齐人模样的青年,青年约莫二十岁出头,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举止十分儒雅。 “读书人?”陈华挑眉问。 青年点点头,朝陈华拱了拱手:“不才荆州王伯安,见过将军。” “你是仆役?”陈华皱眉问。 本来王伯安这个名字就让他想起前世一个名人,但这读书人模样的人,说是一个仆役,打死他都不信。 王伯安神色黯然:“学生本是荆州人士,出身书香世家,九岁考童生,十三岁过乡试,十九岁会试,二十一岁中三榜进士,本可风风光光造福一方,奈何却在负笈游学的时候遇到了来武威省亲的郭家小姐。 哦,郭家小姐便是仲达的娘亲。 七年前中原动乱,北狄南入,平朔方灭姑藏,最后打到武威城,肆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金兀术便是当时随军百夫长,许多狄人意图侮辱郭小姐,不才想要相帮,无奈势单力薄,若非金兀术出手,只怕我们两个都死在战乱之中了。 我与郭家小姐情投意合,金兀术却夺人所爱,他俩成其好事之后,某数次意图自裁,却因郭小姐在狄人部落无人关心,只得忍气吞声。 诞下仲达的时候,郭家小姐因难产而香消玉殒,而且却已是大齐天下,学生便是回了中原,也没了功名。 想着不让仲达在部落里受欺负,学生便留了下来,想着等仲达成年之后,再带他认祖归宗。” “王伯安,你个白眼狼,休想把我儿带走。”没想到王伯安竟然是这样的心思,金兀术气急怒骂。 陈华瞪了金兀术一眼,微微点头,转而对金兀术道:“他说的可是事实?” 金兀术有些理亏的缩了缩眸子,随即梗着脖子道:“是又如何!” “好!”陈华抚掌大笑:“很好!这么多北狄人里面,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敢认账的。前尘旧事我不愿过问太多,毕竟人已经死了,郭家小姐在天有灵,相信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没有父亲。 王伯安,本将现在有一件军机大事交付与你,你可愿接受!” 王伯安一愣,他可是楚国人,用现在齐人的话来说,那是前楚。 对方一个大齐的将军,难道真的会接受自己这个前楚的人么? “怎么?不愿意?”陈华脸色一沉,低声道。 王伯安忙道:“不不不,将军尽管吩咐,学生愿听差遣!” 陈华沉声道:“你跟金兀术之间的前尘往事,我没有兴趣去管,也管不了。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恨不恨金兀术,但是我要你做的事是,留在金兀术身边,每一旬给我写一封信,如果我在特定的时间内没有看到你的信,我就会杀了郭仲达。 不管将来金兀术发展到怎样的规模,不管他给你怎样的地位,你如果背叛大齐,我会亲手取你项上人头。” 说罢,陈华直接甩给他一块令牌:“此乃本将腰牌,你让人带着腰牌去找乞活军的人便行。” 多摩罗面色微变,心道一声不好,谁知陈华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甩手就是一把呛鼻的黑色粉末。 猝不及防之下,这些黑色粉末被多摩罗吸进去不少。 少顷,那些跟多摩罗一样吸入了这种黑色粉末的人全都捂着脖子涨红脸跪在地上,面色狰狞的使劲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 “杀,一个不留!”陈华暴喝道。 紧接着,反应过来的金兀术也怒吼:“杀了他们!” 多摩罗中毒,其他人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各自为战,很快就被金兀术带领的人给消灭了。 事实上,除了少数负隅顽抗的死忠份子,其他大部分都选择了投降,毕竟这不是杀父之仇,他们没必要为了已经失势的巴图父子拼命。 一下午的时间收拾残局,金兀术把一切交给手下人,然后带着跟屁虫王伯安去找已经去毡房享受芬芳的马奶酒的陈华和凌牧云。 看到儿子在陈华怀里汗水,金兀术松了口气,进帐之后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单膝跪地:“见过将军!” 陈华点点头,朝他招手道:“起来吧!先给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华,大齐边军青蛟军都尉,这位是稽查司的凌总旗。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如果有丝毫偏差,我不介意屠了你这克烈部。 第一,你有几个孩子?” “就这一个!” “你可还有妾侍?” “没有!” “如果我杀了你儿子你会怎样?” “跟你拼命!” 陈华满意的点点头,用目光询问王伯安,见王伯安也在微微点头之后很高兴的道:“好,我们即日启程,你儿子我会带着,不会让他受到丝毫伤害。 前提是,你在草原上的一切行动,都得听从我的指挥,否则,别怪某到时候让你痛不欲生。” 金兀术咬着后槽牙点头,然后目送陈华等人离开。 第一百一十五章:北狄王庭 回去的路上,背上冷汗刚息的凌牧云有些后怕的问:“陈将军,这样的场合你能够做到临危不惧,凌某佩服!可是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们的行踪会泄露出去吗?到了北狄王庭,我们可是四面皆敌啊!” 陈华呼出一口浊气,故作轻松道:“泄露出去也没什么可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北狄王庭四面皆敌,到时候我们没有任何帮手,所以能不能保守秘密,就要看着孩子在金兀术心中到底有多重要了。” “你就是个赌徒!”凌牧云气得低吼道。 陈华看了看怀中的郭仲达:“嘘...别吵着孩子睡觉。你以为我们的行踪很隐秘?你以为北狄人不把我们到来的消息宣扬出去,就没有人会宣扬? 不要小看了这帮北狄人,当年中原四国联合出兵都没能将北狄人给打趴下,现在的大齐虽然统一了中原,但也不一定能够让北狄人屈服。 你们稽查司会的,北狄的细作一样会。 就算他们查不出来,你敢担保我们的队伍里不会出现一个叛徒?” 凌牧云惊疑不定的道:“你说的是安城?” 陈华不置可否,笑了笑道:“你别管我说的是谁,放心便是。就我这五十个人,有我在,我就能保他们周全。 早点把行踪泄露出去,也好过到时候被自己人给卖了都不知道。” 意味深长的一番话,让凌牧云心中泛起疑云阵阵,他觉得陈华说这样的话,一定是事出有因。 不过很快他就没往深处想了,还道是陈华不满安城的做派,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回到黑枪部,陈华直接找到扎西汗,交代他带着部落并入克烈部,采取一个部落两种管理方式。 扎西汗犹豫了很久都没答应,最后还跟陈华说要考虑考虑。 陈华也知道这种大事,不是扎西汗一个人决定就有用的,给了对方一个晚上时间,让他第二天早上告诉自己到底怎样。 因为离了阿叔而有些闹腾的郭仲达好不容易才被陈华的安徒生童话哄得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前一晚没怎么睡觉的陈华很早就起来了。 等待他的,是扎西汗带着一帮族老跪在毡房外面。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些睡眼惺忪的陈华被这一幕惊了一跳,连忙去搀扶扎西汗。 扎西汗跪在地上,语气低沉:“最亲爱的客人,伟大的齐国将军,扎西汗带着族中一帮老不死的,在此想求将军一句话,不知将军能不能答应。” 陈华板着脸道:“你先起来,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一听扎西汗的话头他就知道,这老家伙是过来威胁自己的,所以顿时心里有些不高兴,语气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扎西汗道:“请您务必答应,如果黑枪部加入克烈部,克烈部不得残杀黑枪部一人。” 陈华微笑道:“族长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可是齐人,哪里有资格左右克烈部的想法。我只能保证你们加入克烈部之后,依然保留着你们黑枪部的独立性,他们的族长不能在某些有失原则的问题上故意刁难你们。” 扎西汗狠狠在地上磕了个头:“请您救救黑枪部。” 陈华让黑枪部并入克烈部,无疑是将黑枪部架在火上烤。 他这次依靠齐人的善战和自己的毒让克烈部暂时偃旗息鼓,可是金兀术初掌大权,在杀掉一些反对之后,就必须有一场对外战争来拉拢人心。 放眼克烈部周围,黑枪部似乎是最合适的。 陈华让黑枪部并入克烈部,可以说是在帮助他们。 扎西汗担心的是一旦这些齐人不在,克烈部的人就会把他们不当人看,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还不如等着被克烈部灭掉。 被几个响头搞得心里发颤,陈华暗骂这老家伙可真够狠的,在黑枪部一帮老头子的苦苦哀求中,陈华无奈答应告诫金兀术,不得随意屠杀黑枪部部众。 这,也算是给黑枪部的一帮人吃了一颗不算定心丸的定心丸。 处理完两个部落之间的事情之后,商队再次出发,一大帮伤员随队上路,速度自然慢了许多。 队伍的速度太慢,路上又比较颠簸,不利于伤员恢复,最后陈华狠心将范无咎留下的药丸捏碎一颗,让大家分别涂抹,三天之后,商队的速度才慢慢提上来。 经过将近两个月的长途跋涉,一路上有惊无险的路过一个个部落,除了有几个伤员因为伤情太重死在路上之外,其他人都全胳膊全腿的出现在了北狄王庭。 广阔无垠的烈日各大草原上,一座不能算城池的城池矗立在青草最为肥美的位置,一条经过人工踩踏出来的道路一路蜿蜒,直达阿鼻城。 阿鼻城这个名字,听说是一位佛法高深的番僧起的,数十年前那位番僧救了当时的大单于的性命,大单于无以为报,便请高僧赐名。 于是,这个很具有佛教意义的城池就在大草原上矗立起来了。 没有护城河,没有高大的城墙,就是无数小帐篷加上一些搭帐篷组合起来的城池。当然,偶尔能够看到如中原一般的建筑,但是极少。 所谓的街道四通八达,街道旁边也跟龙城一样有人摆着商铺,不过没有什么叫卖声,大家都是无声无息的守着自己的摊位。 一支这么大的马队过来,路旁的北狄人有人朝他们点头微笑,有人则板着脸不怀好意的偷瞄马车上的货物,更多的人,则是十分兴奋。 每一次大齐有大商队过来,对北狄王庭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因为这些商队不仅会给他们带来中原的精美刺绣,还会给他们带来食盐。 是的,盐铁,都是草原部落奇缺的东西。 饶是现在大齐国力强盛,也不敢不漏些食盐让草原人满足生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没了食盐,草原人将会对大齐边境展开疯狂的攻击,而不单单是春秋两次袭扰边境了。 在七拐八弯的‘街道’上走了快半个时辰,马汉生才指着一间客栈道:“这就是我们的落脚地。” 第一百一十六章:联系 客栈是齐人开的,里面的陈设跟中原很多客栈差不多,所有的饰物全部都是中原物品,只不过相对来说简陋了一些。 桌椅板凳上面的漆都掉了不少,便是那块烫金的牌匾,上面也有两个字变得模糊不清。 小二很熟络的招呼他们进去,很显然,他对马汉生十分熟悉。 货物有专门放货物的地方,人则是安排在二楼的客房里。 下面的人全部住一楼的大通铺,只有马汉生、陈华等人有资格住在上面的雅间。 到达客栈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吃了一顿有浓郁草原风味的中原饭,马汉生就领着安城过来请示陈华和凌牧云。 “二位,老朽先去把货物交了,免得引人怀疑。有什么事就吩咐下面的人便是,老朽若是探听到情况,定当第一时间对二位禀报。”马汉生很客气的对二人道。 陈华没说话,凌牧云挥挥手道:“去吧老马,小心些。” 马汉生点点头:“放心。” 等马汉生离开之后,陈华摸着放在桌上的弯刀问:“你什么时候联系那个人?” “不用这么着急吧,才刚到,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去找也不迟。”凌牧云随口道。 陈华道:“早有早的好处,阿鼻城遍地都是北狄人,我们的行踪只怕早就已经泄露了,如果那个人真的已经背叛大齐,到明天早上,你我兄弟二人怕是得在牢里面见面了。” “你的意思是...”凌牧云迟疑道。 “此事宜早不宜迟,越快越好,趁着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去找他。找到了,那自然是好的,找不到,我们这些兄弟怕是得马上离开了。”陈华郑重其事的看着凌牧云道。 他这话没有一丝危言耸听的味道在其中,凡事都得先想好退路,别等到想走的时候走不了。 毕竟,这里是北狄王庭。 凌牧云想了想,觉得陈华说的有道理,朝他点了点头便独自一人出去了。 陈华没说跟着去,这毕竟是稽查司内部的事,他不好插手。 如果是去营救朱赫闵,他倒是可以帮忙。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马汉生回来了,回来第一时间便是跟陈华汇报工作,不过没看到凌牧云,他好奇的问了一句。 陈华神情冰冷的回了一句不关你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难道心里没数? 就一句话让马汉生绝了继续询问的打算,回到房间内大发雷霆的马汉生却是将一张上好的桌子拍成了两半。 这边厢马汉生还在房间内念叨着陈华欺人太甚,那边厢一个时辰之后凌牧云孤身回来,脸色凝重的对房间内的陈华摇了摇头。 陈华见状打了一声唿哨! 很快,青蛟军的人除了安城之外全部到了房间外面。 “你们所有人必须在一炷香时间之内离开客栈,所有人分散行动,行动团体不能大于三人。 这是对你们的另外一个考验,虽然来得早了一些,但是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我希望你们能够给我一字一句全部记在脑子里。 北狄这边的密探已经暴露而且背叛大齐,所以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搜查,你们必须躲过北狄人的搜查,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谁不幸死了,埋骨他乡不说,到时候我回去了也会把你们的名字刻在耻辱柱上。 若是有人被抓,到时候还得等我去救,即便是救出来了,回去之后青蛟军也没有你们留下的地方。 这些就是我要说的,活下来,活着回北狄,等我号令,听明白了吗?”陈华表情十分严肃,一字一句的跟手下人说得十分清楚。 “挺清楚了!”所有人异口同声道。 随后陈华挥了挥手,人群散去,比来的时候还要快上三分。 另外一边凌牧云也召集手下紧急疏散,这次他带来的都是稽查司的老兵油子,几乎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善于伪装,所以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最后,商队里面大齐官面上的人物,就剩下陈华、凌牧云,还有安城三个了。 安城不用担心,他有马汉生做后台,就算是北狄人来查,也未必会对他下手。 倒是陈华和凌牧云的身份太过敏感,不适合继续待在商队中。 “一起行动还是分头行动?”陈华主动问道。 凌牧云道:“还是一起行动吧!” 这个选择让陈华大感意外,本以为对方会选择分头行事,毕竟自己的军阶比凌牧云要高,如果一起行动,很多事情凌牧云都得听他的。 既然选择了,陈华也一点都不客气,带着凌牧云就出了客栈。 他们走后大约半个时辰,一队约莫一千人的北狄王庭精锐直接将客栈团团围住,道旁的商贩全部被驱赶离开,客栈的掌柜上去询问,就被领头的千夫长一个大嘴巴甩在了地上。 “搜查细作,把所有人都叫出来。”为首千夫长怒吼道。 然后,这些北狄士兵开始一个一个搜查起来。 在北狄王庭生活的齐人会有一种身份凭证,那是一块铁牌子,正面刻着这个人的名字,背面刻着他的身份。 如果是商贩,也会有一种凭证,但是这种凭证大多数都是各个商队的名字。 所有人里面,只有安城没有这种铁牌子。 马汉生不动声色的从袖口塞了一块铁牌给他,然后面带微笑的跟为首千夫长周旋:“阿济格,我的好朋友,为什么你好像对我们商队的人格外关注一些呢?” 的确,这些狄人对其他人的搜查都十分简单,看过牌子之后就会置之不理,可偏偏对马汉生的商队,他们仔细检查了全身,甚至还派人去检查了他们车队的行礼。 阿济格黑着脸道:“马掌柜,我也不想为难你,可是有人说你们商队藏了齐国的细作,我不得不小心一些。” 马汉生双手一摊,耸耸肩道:“好吧,这种恶意中伤,我会去找左贤王说说的。请问,你查出设那么问题了么?” 阿济格正在翻看安城的手掌,看到他手掌上的老茧,顿时眯眼道:“这位看来是个经常握兵器的人呐!” 第一百一十七章:疲于奔命 安城面色如常,用力抽回手道:“身为商队护卫,如果不练功,难道给山贼马匪当磨刀石不成?” 马汉生也赶忙顺着他的口风道:“这是老朽花了大价钱从江湖上请来的少年英豪,叫安城,他的一手刀法,那可是在江湖上出了名的。” 阿济格斜眼看着安城手上的老茧,似笑非笑的道:“可是...这老茧,可不像是摸刀摸出来的。” 安城手上的老茧是纵向的,老茧延伸到虎口外边,而且两个手上都有,一看就知道不是摸刀摸出来的。 这样一来,马汉生所说的刀客就有些站不住脚跟了。 安城一脸坦然:“在中原有一句话叫做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我本来用的兵器是枪,只不过长途跋涉,不易携带,故而换成了刀而已。 如果这位将军不相信,可给某一个长木杆,某愿与将军切磋切磋。” 有草原十大勇士之称的阿济格不怒反笑,松开安城的手十分爽快的道:“好,那就跟你一战。” 英雄惜英雄,自视甚高的人,一般对同样自视甚高的人都不会服气。 有人给安城找来了一根长棍,阿济格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拉开距离,安城占据绝对优势。 一旦让阿济格近身,他就会变得捉襟见肘,很难抵挡弯刀刁钻的攻击。 在这一点上,安城把分寸把握得很好,长棍一抖,空中出现几个棍花,阿济格矮身上前,弯刀格挡长棍的同时尽能力往前面突刺。 但是每一次,当他好像看到了前进希望的时候,安城的长棍就会好死不死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如是再三,阿济格变得有些狂躁了。 手中弯刀不断挥舞,也不看弯刀是不是砍中长棍,希望用乱招突进。 反观安城则是一片泰然,两手很稳当的握着长棍,每一次出棍打击,都很有章法,不像军中那般直击要害,而是点到为止。 很明显的江湖作风,让正在缠斗的阿济格渐渐放下了戒备。 阿济格依然在疯狂的挥舞弯刀,而安城则在四周游走,看他的架势,似乎是要耗到阿济格没有力气为止。 渐渐的,阿济格挥舞的力道越来越小,此时他离安城依然有一根长棍的距离,安城突然收起长棍道:“算了,你赢了。” 阿济格没料到安城竟然会认输,很不服气的道:“继续,没把你打倒不算我赢。” 安城坦然道:“将军用的刀法适合军中乱战,却不适合江湖游斗。若是在战场上,三个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可论江湖打法,将军不见得今日能够将安某拿下。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此罢手,将军也全了脸面,安某也不好让掌柜的为难。” 阿济格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刚才的打斗他就完全可以确定,对方如果要打赢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既然现在人家给了台阶,他也不好继续纠结,哈哈一笑,上前拍打着安城的肩膀:“果然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好在你不在大齐军中,不然的话,我王庭又要多一个劲敌了。” 安城将长棍扔给一个北狄士兵,双手背在身后傲然道:“做朝廷鹰犬非安某所愿,我乃大楚人士,先师便是因大楚国战而亡。 若是某再去效力于大齐朝廷,先师九泉之下有灵,怕是得把棺材盖子翻开来找某麻烦了。” 阿济格听到这话心里更是高兴:“好兄弟,你有如此本事,不如留在王庭效力如何?” 安城婉拒道:“若是将军看得起,某倒是可以跟将军交个朋友。至于留下,那就不要想了,马掌柜许我黄金万两,某若是不能护卫他周全,那传出去,江湖朋友怕是得戳在下的脊梁骨了。” 阿济格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很热络的跟马汉生道了个歉,而后带着人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有惊无险的度过这一关,他们这边的事算是了了。 另外一边,陈华和凌牧云两人经过简单的易容之后打晕了另外一个客栈的两个伙计,他们俩人则暂时充当了伙计的角色。 至于其他人,则各有各的逃命方法。 褚邺因为身材魁梧,带着人直接闯进人家家里去了,把那个色目人绑了之后,让他妻子出去买东西。 因为他们把人家孩子也扣在手里的缘故,那色目人的妻子也不敢跑到北狄护卫那边告状。 有的人借助齐人的身份跟一些商队打好关系,然后通过商队弄到了身份凭证,还有的人则是直接往大草原里面一躲,过起了朝不保夕的生活。 更有甚者,就跟褚邺等人一样野蛮,只不过他们是直接杀了北狄王庭护卫,穿着那些护卫的衣裳招摇过市,连易容都省了。 因为北狄王庭这边有一些是中原人,他们大多数都是被北狄人掳掠过来的匠人后代,因为身份清白,这才得以从军。 这些人骨子里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北狄人,对大齐没有任何归属感,所以青蛟军的人杀他们毫无心理压力。 北狄王庭的气氛变得紧张了不少,街道上不断有小队人马通过,看到齐人面孔的人,他们都会停下盘文一番。 如果手里或者身上没有身份凭证,北狄人就会毫不犹豫一顿暴打,然后把人带走。 一时间,所有在北狄的中原人人人自危,生怕这些饿狼会突然之间把屠刀放在他们的脖子上。 三日后,一无所获的北狄士兵变少了,王庭大帐内,大单于赫连勃勃端坐在太师椅上对下面的万夫长怒目而视:“哲别,你是干什么吃的!找了三天,在王庭整整找了三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 万夫长咽了口唾沫,小心打量了一下赫连勃勃的神情,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那个叛徒身上:“大单于息怒,齐人不可信,虽然我们给了他不少好处,可他不一定愿意跟我们说真话的。 小的以为,应该直接对他动用大刑。” 第一百一十八章:泄露行踪 “给你半天时间,问出我想要的东西。”赫连勃勃怒气未平,思忖了片刻才决定给对方一次机会。 那万夫长匆匆离去,很快就去找麻烦了。 北狄王庭为数不多的几栋高楼中有一栋离王庭很近,但是没有其他酒楼那般起眼,这里居住的,是大巫师丹朱尼玛。 而某个叛徒,正是丹朱尼玛的座上宾。 丹朱尼玛正在跟对方聊着不值几文钱的天,一个青衣小厮脚步匆忙的走进来,在丹朱尼玛耳边耳语了几句。 面色微微发生变化但很快被丹朱尼玛掩饰了,他依然笑呵呵的朝下手坐着的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汉子遥遥举杯。 “柯先生多吃点多喝点,在我宅邸中没人敢动你,但是出了我的宅邸,就未必没人敢动你了。”丹朱尼玛好意提醒道。 名叫柯天赐的汉子本是四国乱战中的一个流民,被稽查司一个总旗官看上之后加入稽查司,至今已经有十余年了。 他大喇喇的盘腿坐在羊毛墩上,一边大肆撕咬着手中的羊蹄,一边满不在乎的道:“大巫师可别吓我,大家都是中原人,相遇便是一种缘分,您可不能因为我多吃了你几餐饭就吓唬我。 这里可是北狄王庭,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动我。 你且看将那些南齐细作抓了之后,大单于给我加官进爵吧!” 丹朱尼玛不动声色的道:“柯先生这般不将故国放在心上,难道就不怕故国来人将你诛杀?” 柯天赐将啃得光溜溜的羊蹄往桌上一扔,胡乱用衣袖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唇,咧嘴笑道:“大巫师就是喜欢吓唬人,以前我老娘还在,大齐对我再不好,我也有个牵挂。 好歹也是个齐人,若是被北狄人给吓到了,那岂不是丢齐人的脸? 现在不同咯,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再没有什么能够左右我的想法,被北狄人抓住,不说,他们就要我的命。 与其为了一个对我不好不坏的大齐卖命,还不如在草原上找个调皮小娘子,带个三五千兵马快活。 给谁卖命不是卖呢? 大巫师您不也一样么? 好歹也是中原人,且不管您到底是中原四国哪一国的人,说到底你也是个中原人,现在不还是替北狄人在出谋划策么?” 丹朱尼玛不以为杵,笑道:“柯先生说得倒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可是先贤说出来的话。 你我同时天涯沦落人,今日在此能够相逢,也算是一种缘分。今日柯先生吃好喝好,待吃喝完毕,便随王帐万夫长一行,他有些事不甚明白,想要问问先生。” 柯天赐脸色微变:“大巫师这是什么意思?” 丹朱尼玛没有回答,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回答了他:“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之前的情报是真是假。 我率八千精兵在王庭搜寻好几天,都没有找到你说的南齐细作,我现在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忠诚于大单于。” 柯天赐站起来十分激动的道:“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你如果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好,既然你没有办法,我有办法让你说出实话。”那万夫长可一点都不给面子,直接让人上去抓人。 柯天赐挣扎着,口中辩解着,手脚乱动着,奈何几个士兵的手如同铁钳一般限制着他的自由。 柯天赐被带走之后,丹朱尼玛面色如常的喝着从中原运来的水酒,半晌后,喝得有些脸红的丹朱尼玛朝青衣小厮招了招手:“查得怎么样了?” “回上师,迄今为止查出来的人有而是四十七个,还有三人不知所踪。情报跟老家那边的有些不符,这些日子兄弟们损伤不小,对方死了五个,您看是不是放弃查探?”小厮在丹朱尼玛面前毕恭毕敬。 丹朱尼玛淡淡道:“不要放弃,他们只要还在王庭,就会露出蛛丝马迹的。我顾及他们两个应该是易容了,不然不可能找不到。 我组建黑幕这个组织有十来年了,精锐不少,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如果因为这点损伤就罢手,黑幕可就不叫黑幕了。 继续查探,一定要给我把他们两个踪迹找出来。” 小厮问了一句:“上师,查出两个所谓细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丹朱尼玛点点头:“对,很重要,如果不出我所料,你们没找到的两个人就是这次行动的首脑。 如果还找不到,就去那些中原酒家问问,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小厮点点头,眼中虽然依然带着疑惑,却没有再询问。 他们这些人的命都是丹朱尼玛的,在他们心中,丹朱尼玛就是他们的神,丹朱尼玛让他们做什么,他们绝对不会拒绝。 黑幕,跟稽查司一样的存在。 不同的是稽查司掌控在大齐皇帝陛下李神通手中,而黑幕,却是掌控在大巫师丹朱尼玛手中。 这一点,有很大的不同。 赫连勃勃虽然是大单于,但是他上面有可敦压着,并不是所有的部落都愿意听从他的调遣,所以丹朱尼玛手中的黑幕,是他必须要依仗的存在。 至于丹朱尼玛这些年暗中给大齐那边送了多少情报,又跟宝月楼那边有过怎样的来往,这些都不在赫连勃勃的考虑范围之内。 总而言之,在他没有成为真正掌控实权的大单于之前,即便他知道丹朱尼玛有异心,他也不会表露出来。 这位看上去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在所有人离开之后,静静的躺在躺椅上,眯着双眼,看着门口怔怔出神。 柯天赐被带走之后免不了一番刑罚,至于他到最后是死是活,这不在这位睿智的老人考虑范围之内。 要知道,这次的情报是他提供的,而那边客栈中的人离开,他也了如指掌,只不过他并未将这些东西泄露出去。 黑幕中的高级情报人员都知道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一个人服务,但是他们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谁服务,曾经有人认为是丹朱尼玛自己,但他否认了。 也许,多年之后,才会有一个真正的结果出现。 第一百一十九章:围攻 “客官,您的糖醋排骨!”名为南北客栈的酒楼内,一个小厮手脚十分麻利的擦拭着桌子上的油渍,另外一个小厮很是熟络的端着茶盘上菜。 两个小厮的身材都很修长,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在北狄王庭养尊处优的狄人,更不像身材相对较为矮小的中原人。 偏生这两人都长了一张北狄标志性的脸,阔鼻深目,鹰钩鼻,络腮胡。 “闪开闪开闪开,瞎眼了啊!”一个浑厚的声音用北狄话训斥着门口迎宾的小厮。 小厮点头哈腰的笑着:“阿济格千夫长,小的没看到,对不起,对不起,您别生气,里边请!” 阿济格瞥了小厮一眼,没说话,大摇大摆的朝楼上走去。 经过那个擦桌子的小厮身边的时候,阿济格眯眼看了对方一眼,对方似乎并未发觉他的到来,依然埋头擦桌子。 “萧掌柜,这是你们店里新来的?”阿济格指着擦桌子的小厮问道。 一般来说,北狄人是不愿意来中原人开的酒楼里打杂的。除了一些实在因为生机所迫,没有一技之长的小种族,才会来打杂糊口。 这两个人是十分正统的狄人血统,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出现在中原人开的酒楼中。 柜台后面的萧掌柜出自大齐河东萧家,萧家是钟鸣鼎食之家,主脉现在都有不少人在朝中当官,而且职位还不低。 萧掌柜名萧郎,萧家的支脉,因为自小读过不少圣贤书,科考数次不曾高中,这才无奈谋了这个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差事。 听到阿济格问话,他马上弓着身子从柜台后出来,笑眯眯的道:“阿济格千夫长,您来了。哦,这两人的确是才进入酒楼的,我看他们手脚还算麻利,又懂得中原官话,便让他们在这里讨生活。 您是大人物,何必在意两个小人物的存在,来来来,楼上雅间请,这次从中原运来了不少佳酿,给您尝尝鲜。” 阿济格的目光始终不曾从那个擦桌子的小厮脸上挪开:“萧掌柜,我草原上的勇士应该骑在马背上冲锋陷阵,怎么能够在这里做这种下等人做的事。 他们两个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 萧郎道:“这个...这个小的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是因为部落被侵占,无奈之下才来王庭讨生活。” “该不会是细作吧!”阿济格似笑非笑的看着已经抬头跟他对视的小厮。 擦桌子的小厮不是别人,正是凌牧云,他之前没在意,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阿济格和萧郎说的是什么。 现在看情形不对,他才抬头跟对方对视。 那边厢本在招呼客人的陈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忘了自己两人都不懂得北狄话,此番怕是得穿帮。 萧郎干笑道:“怎么可能呢,我们这里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这可是王庭,小的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收留细作不是。” 阿济格突然止住笑容,朝凌牧云说了一句北狄话。 凌牧云伪装之下的脸骤然变色,忽然抓起擦桌子的布朝阿济格扔去,顺便用脚勾起一条凳子,狠狠砸向阿济格。 阿济格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一下结实的,马上他身边的扈从反应过来,拔出弯刀朝凌牧云头部砍去。 而另外一边的陈华速度也很快,从桌上筷桶里抽出两支筷子,左右开弓,狠狠插向两个膘肥体壮的北狄汉子的脖子。 他的手速极快,在脖子上插了两下,抽出来的时候左手我这的筷子已经断了。 阿济格被打蒙了,等他反应过来才,陈华已经拉着凌牧云逃之夭夭。 之所以没有顺手将阿济格这个千夫长一起干掉,是考虑到萧郎的难处。 他们只是杀了几个普通军卒,以萧郎在北狄王庭这么多年积累的人脉,应该还能摆平。若是让他们杀了阿济格这样的千夫长,只怕北狄王庭会拿阿济格开刀。 二人在街道上飞快的穿梭,好几个北狄人被他们撞翻在地,后面阿济格追出来,打了个唿哨,口中大喝着来人,抓细作。 瞬间,听到声音之后并未散去的搜查队伍从街道四面八方朝酒楼汇合,有一些则已经追上去了。 “奶奶的,忘了我们不会说北狄话了,兄弟,咱俩各安天命吧!”陈华跟凌牧云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发现不但后面有追兵,前面还有堵截,无奈道。 凌牧云一边跑一边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分头行事了,你走那边,我走这边。” 话音刚落,两人立马分开,一个顺着街道继续往前,另外一个拐弯。 陈华比较倒霉,刚一拐弯就遇到一队五人的巡逻小队,看到仓皇逃窜的陈华,这些人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细作,于是乎纷纷抽刀相向。 陈华的佩刀还藏在商队里面,随身携带的弯刀则在酒楼中,手无寸铁的他只能硬扛。 掀起街边一块人家正在叫卖的牛皮,直接就朝那些人罩过去,几人的弯刀同时砍在牛皮上,瞬间一张完好的牛皮就四分五裂。 陈华怪叫一声:“奶奶的,这么厉害。” 转身拔腿就跑,这种情况跟人硬扛,那简直就是找死。 将几个摊位掀翻,总算是看到了一件趁手的兵器,那是一根烧火棍。 陈华拿起烧火棍,反手就是一棍子砸下去。 “咔嚓!” 那追得正起劲的士兵当场就被砸断臂骨,捂着手在地上惨嚎。 其他认则悍不畏死,继续进攻。 陈华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因为他看到后面的追兵已经过来了。 他也不恋战,挥舞着烧火棍将几人驱赶开之后,自己再次奔跑。 好在在青蛟军和乞活军的时候他锻炼过长途奔袭,故而跑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加之有内劲在身,就算是把后面的人给活活耗死,他也未必会有事。 感觉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陈华开始在逃跑的过程中四下张望,这里不像中原,有高墙可以阻隔,到处都是平坦的,他就是想要翻墙都没有机会。 第一百二十章:藏匿 正当他感到头痛的时候,迎面而来一辆马车,陈华眼前一亮,朝那辆明显有护卫保护的马车冲了过去。 “干什么的!公主车驾,滚开!”前边的护卫叽里呱啦说了一串陈华听不懂的北狄话。 陈华可不管那么多,挥舞着烧火棍直接一棍子就砸了过去。 那护卫万万没想到,在北狄王庭,他竟然让人给砸飞了。 嘭的一声巨响,那护卫砸在马身上,受了惊的白色战马突然扬起蹄子狂奔起来。 马车内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女孩被颠了出来,陈华上前一把抓住这人的手臂,轻轻放在地上之后转身就走。 “公主,公主!”那被陈华救下的女孩在原地跺脚尖叫着。 后面一阵慌乱,陈华也没管那么多,受了惊的战马是不是会把那位北狄公主带入死亡,他管不着,现在的他,一心只想着逃命。 后面的追兵没有追上来了,陈华见左右无人关注,放慢了脚步,然后拐了好几个弯,朝客栈摸去。 现在被追杀,他得尽快弄到自己的佩刀。 烧火棍虽然也算是武器,终究差了些,没有自己的刀顺手。 在客栈外面窝着,一直等到天黑之后,进出客栈的人变少了许多,陈华才慢慢露头。 夜已深,客栈中许多人都睡着了,那些没有睡觉的则是在北狄王庭的某些阴暗角落找乐子。 青楼妓馆这样的地方,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时代都存在,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消亡。 马汉生就去了这样一个永远都不可能消亡的地方,所以当陈华进了客栈从马汉生房间将自己的佩刀拿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见。 偷偷摸摸的打听了半天,总算是打听到了安城所在的房间,他先去屋顶偷听了一下屋里的动静,待确认里面只有一个人之后,这才重新下来敲了敲门。 敲门的声音是三长两短,这都是青蛟军内部的暗号,一般人不敢用三长两短的暗号,觉得不吉利,陈华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里面很快有了动静,门打开一指宽,看清人之后,安城并未将门打开:“你是谁?” 陈华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有伪装,低声道:“是我,先让我进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城马上将门打开,反手将门关上就要行礼。 陈华托住他的手臂道:“别多礼了,情况怎么样?” 安城沉吟道:“回将军,暂时还不知道他的想法,属下也不敢多说太多,怕他起疑心。” 陈华托腮考虑了一会道:“不能再拖了,事不宜迟,赶紧想办法让他露馅。我可以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拒绝你的要求,以后再也不要找他的麻烦,保持这种关系直到回去。 如果他答应了,你就伺机而动。” “老马看上去也不像那种因为私人恩怨而卖掉袍泽的人,将军又何必一定跟他过不去呢?”安城清楚自己这个问题会引起陈华不悦,却还是说了出来。 陈华笑道:“我知道你跟老马关系不错,但是你不要忘了,来的路上我在老马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刀痕。 如果他不记仇,这次就不会答应你,如果他记仇答应你,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我们在外面,最好是任何人都不要信任,除了自己的兄弟。如果在外面的时间久了,哪怕是自己的兄弟,也得提防一二。 你们以后要做的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里的活计,任何时候,都要把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里。 妇人之仁在你们身上最好不要出现,否则,带给你们的将是死亡的下场。” “属下受教!”安城直到他是为了自己好,心里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还挺高兴。 毕竟他知道陈华的性格,如果他看不起你,哪怕你做了天大的错事他也不会怪罪,要么直接取你性命,要么公事公办。他肯跟你说道理,证明他看得起你。 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了好一阵,陈华才离开。 离开之后他也没有离开客栈,而是躲进了一间没人居住的房间,往床底下一藏就呼呼大睡。 之前在那个酒楼他可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每天都跟一般小厮一样做事,累得半死不说,还没多少钱拿。 如果不是为了隐藏身份,他宁可在乞活军被蒋子义等人折磨半天,也不愿在酒楼干活一天。 临近子时,马汉生才醉醺醺的回来,脚下踉跄着朝自己的房间行去。 作为一个行商,必要的酒局饭局那是少不了的,特别是他这种行走于两国之间的的行商,打点北狄这边的贵族那是必不可少的功课。 毕竟牛羊皮都是可以做防具的东西,他一个行商运走牛羊皮,没有几个贵族支持,怎么着也走不出草原。 就像他从中原运盐铁茶叶到这边一样,如果没有稽查司和皇室的默许,他也没法将东西运出来。 本来盐铁这种东西,在官面上禁止的,可是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走私,后面李神通一想,别人走私还不如自己走私,索性就利用稽查司的职权把很多小的走私商给取缔了。 手段不一定十分光彩,重在有效果。 回到房间,马汉生没有失去稽查司精锐的本能,他环顾四周,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忽然,他目光落在了角落放兵器的位置。 那里本来有一把黑色断刃,现在这把断刃不见了。 他眸子一缩,这把断刃是陈华的,他自然认识。 来不及多想,他转身就出了房间去找安城。 睡眼惺忪的安城被吵醒之后一听陈华回来了马上就醒来了:“掌柜的,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厮没有被抓吗?” 马汉生脸色通红,神情凝重的道:“只怕是已经逃了,不然他不会回来拿刀。这次他们能不能跑掉,就得看他们的造化了。 今日酒局上,北狄左贤王可说了,大单于是下了狠心要抓住这些细作。” 安城眼前一亮,不怀好意的道:“掌柜的,不如帮我个忙如何?” 第一百二十一章:密谋 马汉生还沉浸在陈华回来的惊骇中,听到安城这么说,愣了愣问:“什么忙?” “陈华既然如此胆大,还敢回来,掌柜的何不帮我把他除掉?”安城面目阴鸷,语气森然的道。 马汉生面露惊容:“小子,你是不是活腻歪了,在外谋害同袍,那可是诛三族的大罪。” 安城淡淡道:“马掌柜何必惊慌,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们不说,有谁知道? 抓人或者说杀人的是北狄人,跟我们可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需要提供给对方陈华的位置便好。 借刀杀人,谁也找不了我们的麻烦,你怕什么?” 马汉生看上去有些犹豫,过了一会才道:“小子,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这里可是北狄,你是大齐人。 你跟他有私仇那是你的事,别把老夫拉进来,老夫说破了天也是齐人,自己人害自己人的事,老夫做不出来。” 安城似笑非笑的道:“马掌柜难道就跟陈华没有私仇么?莫不是马掌柜已经忘了脖子上的伤疤了?” 马汉生下意识就去摸自己脖子上的伤疤,他怎么可能会忘记这道伤疤,他在稽查司的时候没人敢这么对他,就算是成了商队首领,因为稽查司的身份,也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可是陈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了他一刀。 如果那一刀再深一点,他这条老命就算是交代了。 可是这又如何呢? 同在异乡,他难道真的能够对陈华下杀手? 这一路他的确想过给陈华使点小绊子,可是并未想过要置陈华于死地。 安城见他有些松动,又道:“更何况,如果掌柜的能够帮我这个忙,就能够得到我的忠诚,何乐而不为?” 马汉生有些意动:“现在人家都已经拿走了刀,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安城眼中划过一抹失望,很快就掩饰过去:“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既然敢回来,就应该不会走远。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陈华向来是个喜欢铤而走险的人,如果不出我所料,这家伙应该现在还在客栈中。” 马汉生激动地一下抓住他的手臂:“此话当真?” 安城道:“不出所料应该是如此,当然,我不是他,无法完全掌控他的行踪。陈华这个人,少年得志,在乞活军就有许多人喜欢他,之后组建青蛟军,在边军中更是风头一时无两。 其为人极为自负,也极为聪明,做事从来都没有章法可言,越是人家觉得他可能去做的,他越不可能去做,越是不可能的,他越是有可能去做。 总之,这个人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马掌柜如果只是想让他吃些苦头,那他将来一定会千百倍还回来,此人睚眦必报,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对付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一辈子都不要记得这些仇怨,要么就是毕其功于一役,一次将他弄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出于私人感情,安城并不希望马汉生对陈华动杀意。 毕竟,第一他是青蛟军的人,陈华是他的上司,第二陈华等同于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陈华组建青蛟军,或许他已经被砍头了。 第三,陈华对他有知遇之恩,加上青蛟军那帮教习在陈华的授意下对他们极尽洗脑之能事,让安城和一帮青蛟军的军卒,都对陈华十分忠心。 而站在陈华的角度,他希望马汉生会赞同他的说法,这样一来,陈华就会少一个敌人。 “好啊,只要你找到他的行踪,我可以考虑。”最终,心中的憎恨还是战胜了民族大义,马汉生选择借北狄人的手杀掉陈华。 一天时间,安城只花了一天时间,就确定了陈华的位置。 要知道陈华离开之后可是没有告诉他自己去了哪里的,他却能够在短短一天时间内确认陈华藏匿的房间,不得不说,安城在这一点上面,做得十分不错。 得知陈华就藏在同一层角落里的房间内,马汉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回想起这个年轻人当初在出发的时候毫不犹豫将断刃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场景,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行,一定要杀了他! 决定了,马汉生立马行动起来。 他能够在北狄和大齐之间走商畅通无阻,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北狄的左贤王耶律宗寿。 这位喜好中原美酒中原美女的左贤王掌控着北狄三分之一的军队,听从可敦蓝琪儿的调遣。 马汉生能给他带来他想要的东西,所以即便马汉生做了一些让他不满意的事,只要不太过分,他也不会过分追究。 可以说,马汉生在北狄王庭,可以横着走。 得知马汉生来访,耶律宗寿大感意外,毕竟前几天马汉生还跟他把酒言欢,一些该谈妥的事情也谈妥了,马汉生轻易不会来找自己。 亲自出去将马汉生迎进大帐内,耶律宗寿开门见山:“我的朋友,是不是在王庭遇到了什么难事?” 马汉生笑道:“有左贤王照顾,王庭这边还没几个人敢找我的不痛快。马某这次过来,是有一番泼天大功要送给最亲密的朋友。” 耶律宗寿哦了一声,好奇的问:“是什么?” 马汉生道:“这些日子王庭并不太平,听说是有大齐细作,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可是一无所获不说,还折损了不少草原勇士。 马某现在已得知一个匪首的位置,只要左贤王能够将之拿下,大单于那边应该会对左贤王大肆封赏吧!” 耶律宗寿一下就坐直了身体:“他现在在哪里?” 马汉生淡淡道:“好朋友,你不要这么着急嘛!我送这么大一份功劳给你,你难道就不应该表示表示?” 他商人的秉性在这一刻表露无遗,有好处就要,有便宜就占! 对他来说,这并不是出卖陈华,而是一场交易。 耶律宗寿笑道:“我的好朋友,你果然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好吧,两千匹骟了的战马,你告诉我那个人的位置。” 第一百二十二章:包围 马汉生笑道:“我最尊敬的左贤王,你怎么能够给我骟了的战马呢?” 耶律宗寿淡淡道:“马先生啊马先生,给你上好的战马,我是要担风险的。两千匹战马不是一笔小数目,回中原之后你就算不卖给军方,也能大赚特赚。 这个匪首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要抓他的是大单于,而我,是可敦的人。” 马汉生面色如常,很为难的道:“罢了罢了,谁让我们是朋友呢!两千匹就两千匹,还请左贤王手书。” 很快,一封盖了耶律宗寿印章的证明就到了马汉生手中,而马汉生,也将陈华的位置告诉了耶律宗寿。 两只老狐狸在毡房内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耶律宗寿很聪明的没问马汉生为什么要出卖大齐的密探,因为他知道,这些大齐密探能够来这里,十有八九跟马汉生等商队有关。 他一直都装作不知情,无非是因为这些密探根本无法动摇他的地位,着急的是大单于赫连勃勃,而不是他耶律宗寿而已。 三千兵马在一炷香时间内出发,将马汉生落脚的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的人该驱散的早已驱散,偌大个客栈,就剩下陈华一人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落。 单脚挂在梁上的陈华将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看到外面挤挤攘攘的人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妹妹的,来这么多人,这哪里是抓细作,简直就是围剿啊!” 本以为对方不会来多少人,没想到对方来了三千人,这下,他就有些犯难了。 一个人被三千人围剿,说不怕那是放屁。 陈华也是肉体凡胎,靠着一手毒药面对三五百个人他还不怕,面对三千精锐,而且是要置他于死地的精锐,他不怕才怪。 可现在怕也没用,什么都晚了,人家都把这里包围了,他总不能长翅膀飞走不是。 见对方这么大的阵仗,同样担忧到了极点的还有安城。 他暗下决心,若是将军不敌,拼了这条命,也要保将军周全。 “南齐的朋友,你现在已经被我三千兵马包围,我劝你还是快点出来为好,免得到时候伤了你。”耶律宗寿用比较生硬的中原话喊道。 陈华大声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让我出来?” 耶律宗寿也不生气,拍打着自己的胸膛道:“我乃是北狄左贤王,你出来,我保证不杀你。” 之所以对陈华这么客气,在乎的并非陈华密探首脑的身份,而是他脑袋里知道的秘密。 “想让我背叛大齐,你做梦!”陈华继续拖延时间。 耶律宗寿许诺道:“你们稽查司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也对稽查司的人十分佩服,但是现在你已经被包围了,除了死,就是投降。 路已经给你了,你自己选择。 想想你家里的妻儿老小,想想这花花世界还有多少东西是你没见过没玩过的。你真的就愿意死吗? 只要你投靠我,我给你一个千夫长的职位,只要你告诉我想要的东西,我保证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左贤王大人客气了,某只不过是大齐稽查司的一个小卒子,劳动大人用千夫长的职位相诱,实在是愧不敢当。 要某投诚也简单,某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们怎么知道某在此处的。”陈华故意把火往马汉生身上引。 既然人家玩的是借刀杀人,那他也不妨借刀杀人。 刀是一把刀,杀的人,却不是同一个人。 耶律宗寿没有这么下作,搪塞道:“好汉,你只管投诚便是,问那么多没用的东西也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是什么人告诉我你在这里的,我只能告诉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其他的,我就不能说了。 耶律宗寿不是那种一转眼就出卖朋友的人,还请好汉不要让我为难。” 按理说,耶律宗寿这种身份的人亲自出口劝说,而且给足了诱惑,换成别人只怕已经答应了。 毕竟摆在面前的路很简单,要么就是死,要么就是投诚。 相较于死,更多的人会选择投诚,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陈华是个异类,他并未就范:“我手里现在有一批毒药,这批毒药足以将你们这三千人尽数毒死,甚至将这条街上的人全部都毒死。 你最好不要选择强攻,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我大齐的厉害。” 耶律宗寿见他油盐不进,也渐渐失去了耐心,大手一挥道:“进攻,抓活的。” 一队队士兵有条不紊的朝房子行来,陈华手心攥着几颗已经制造成形的毒药,里面加了一些红磷和白磷,只要将这些东西扔出去,在坚硬的东西上撞击,这些毒药马上就会燃烧。 等那些士兵已经走进了客栈之后,他才将手里的两颗药丸扔出去。 空中爆发出一阵火光,原来他的药丸扔在了一个士兵的武器上。 “砰砰!” 毒烟瞬间弥漫开来,那些士兵还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前行。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将兵器一下扔在地上,捂着脖子双膝跪地,面目狰狞的倒下了。 嘴角的白沫翻涌,脸色瞬间变得青黑,由此可见陈华所用的毒药霸道之处。 紧接着,一个个吸进了毒烟的士兵倒地,一个个士兵连死前的哀嚎都发不出来,尽数捂着脖子倒下。 所有人几乎在几个呼吸之间死去,而死去的这些人,都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双手捂住脖子,双膝跪地。或仰面朝天,或后脑勺朝上。 以为拿下陈华不费吹灰之力,没想到先进去的一百多人瞬间就没了声响。 等了一阵,还不见里面的人出来,耶律宗寿心道一声不好。 不等他再次发号施令,里面就扔出来一具尸体。 看到这士兵的死状,饶是耶律宗寿自诩见多识广,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陈华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耶律宗寿,你觉得你有多少个三千人让我杀?” 气急败坏的耶律宗寿知道要抓活口已经有些不太可能了,正要下令放火箭,一队人马从街道尽头匆匆行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问罪 “左贤王大人,里边的人可是南齐密探首领?”那些人还没走过来,声音就已经传过来了。 耶律宗寿定睛一看,原来是熟人,但依然脸色有些不好看:“东白,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东白是个身材修长容貌俊朗的年轻汉子,裸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虬结,这要是放在陈华前世,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 面对左贤王耶律宗寿,东白竟然十分淡漠:“前些日子有人冲撞了公主銮驾,公主受惊,现在都高烧不退。 大巫师亲自问天,狼神告诉他,那个冲撞公主銮驾的人此刻就在这个客栈里面。 大巫师还说,狼神告诉他,除了这个人之外,没有人能够救公主。” 一般人从来都不会质疑大巫师问天的结果,偏偏耶律宗寿是经常质疑的一个。 他不是不信狼神,而是不信大巫师。 从丹朱尼玛成为大巫师的那天开始,他就不相信丹朱尼玛,因为他觉得草原上的狼神,绝对不会眷顾一个异族。 丹朱尼玛虽然有一个东仓人的名字,却是活脱脱中原人的长相,说的又是跟突厥话有些接近的北狄话。 他心想,丹朱尼玛难道跟楼子里那个南齐人有关系? 东白见他犹豫,顿时不悦道:“左贤王大人,你应该知道公主在可敦和大单于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 公主已经高烧不退数日,药石无灵,连大巫师都没有办法救治。若是因为你而耽搁,你想想你承受得起么?” 耶律宗寿恨声道:“这里面是南齐的密探首领!” 东白这下可一点面子都不给耶律宗寿:“我管他是谁,就算里面的人是南齐的皇帝,今天我也要带走。 公主康复之前,谁敢对这个人动手,就是和王帐侍卫为仇,公主麾下的十三个部落将会群起而攻之。” 耶律宗寿虽然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身为可敦蓝琪儿的嫡系,他怎会不知丹阳公主在蓝琪儿心中的地位。 蓝琪儿这个人为了权力可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不顾,甚至让人跟自己的儿子作对,可是她却绝对不会违逆丹阳公主的任何话语。 为此她不单单力排众议给丹阳公主一个类似于南齐皇室公主的称号,还给了丹阳公主十三个忠心耿耿的部落。 如果光是可敦蓝琪儿的态度倒也罢了,偏偏身为哥哥的赫连勃勃对这个妹妹也是极为看重,可以用宠溺二字来形容。 右贤王赫连舒舒则将丹阳公主当成掌中宝,那些仆役若是惹了丹阳公主生气,赫连舒舒也会毫不顾及自己右贤王的身份,亲自动手惩戒。 可以说,丹阳公主在草原上,就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 “事不宜迟,你如果能够把他抓起来带走,你就带走吧!”耶律宗寿很是无奈。 他不愿让人带走陈华,希望从陈华口中掏出有用的东西,可是相比于公主的命,陈华口中的东西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尊敬的南齐密探,我是王帐亲卫东白,我这里有大巫师的一封信,他说昔日南游与你有一面之缘,希望这次能够看在大巫师的面子上,前往王帐救救公主。”东白没问怎么回事,来之前丹朱尼玛就告诉他,这个人是个十分棘手的人。 只不过在丹朱尼玛口中,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中的那个狼神告诉他的。 陈华从窗口瞄了瞄下面的情况,扬声道:“不去,去了王帐你们想怎么拿捏我就怎么拿捏我。反正今天除非你们防火烧死我,否则我是不会出去的。” 东白耐着性子道:“亲爱的勇士,南齐的将军,算东白求你了。公主危在旦夕,还需要你出手救治才行呐!” 陈华懒洋洋道:“那是你们的公主,与我何干!回去告诉你们丹朱尼玛,别以为见过一面就能让我给面子。反正老子这次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们有多少精兵尽管派上来就是。” 说到丹朱尼玛,陈华就有些来气。 春上大战,他急促带兵回援乞活军驻地,却漏了一个丹朱尼玛,最后这老小子怎么跑掉的都不知道。 虽然最后冉闵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但他心里始终横着一根刺。 东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勇士,你需要怎样的承诺!” 陈华沉默了一会道:“我要的承诺,恐怕你给不了。” 东白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玉牌,双手高高举起道:“这是我们可敦的贴身玉牌,持此玉牌,可号令三军。 只要你提出来,我就敢答应,就能答应。 如果谁敢违背你的意思,北狄一百零八个部落,共诛之!” 陈华想了想,觉得与其在这里跟北狄的左贤王耗下去,还不如跟着这个叫东白的人先离开。 至少,跟着东白,暂时能够保证他的安全。 打定主意后他道:“好吧,看在这块玉牌的份上,我帮你一把。但是你要保证,事后送我和我的兄弟平安离开草原。” 东白握紧拳头狠狠砸在自己胸口:“东白以性命向狼神起誓。” 过了一会,陈华双手拿着断刃,扛在脖子上,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周围的弓箭手在没有耶律宗寿的命令的情况下,没有一个敢动的。 东白跪在地上没动,等陈华到了面前才磕了个头站起来:“多谢!” 陈华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先别说这些,走吧,救人要紧。” 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要离开了,到了王帐,就算是逃离,也方便许多。 耶律宗寿眼睁睁看着东白带着陈华离开,末了狠狠一拳砸在空中,气哄哄的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而在他们走后,安城也装模作样的狠狠一拳砸在空中,连马汉生叫他都没有理会,就直接离开了。 剩下马汉生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话语,直到进了王帐范围,东白才开始跟陈华介绍:“勇士待会见到只能在毡房外面给公主看病,不能进房间的。” 陈华转身就走:“那算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治病1 东白飞快的拉住他的手臂:“你要干什么?” 陈华耸耸肩,目不斜视的看着东白的眼睛:“当然是走了,难道去看不知道该怎么看的病不成!” “勇士何出此言!”东白有些不明所以。 陈华甩开他的手,掰着手指头数道:“治病救人讲究望闻问切四门基本功,望就是看患者的气色、脸色,闻,就是听患者的声音,切,就是为患者诊脉,问,便是问患者哪里不舒服等问题。 你让我在毡房外面给你家公主看病,当我是神仙不成?” “可是...”东白急了,见他不肯治疗,第一时间就想去摸腰间的刀。 手触碰到刀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丹朱尼玛说过的话,这个人擅长用毒,也是杏林高手,不能得罪。 于是乎他又将手拿开,想要解释。 陈华不等他解释,直接挥手道:“没那么多可是,大夫眼中没有男女之别,也不怕传染。要么,就按照我的方法治疗,要么,你现在一刀把我给宰了一了百了。” 如此强硬的态度,使得东白无可奈何,思忖片刻后不得不说请示公主,以争取转圜的余地。 实在不行,他就只有请示可敦蓝琪儿,如若不然,公主真的出点什么事,他东白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北狄的力量是十分恐怖的,之所以一直没有成气候,是因为北狄内讧,可敦和大单于各自率领人马对抗。 但是事涉公主,两方人马合二为一,他根本就逃不了。 陈华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跟着东白进了王庭,在王庭最中央,便是丹阳公主的寝宫。 对,这里是寝宫。 因为这里并不是毡房,而是一栋宅子,宅子的华丽程度跟龙城某些富商大贾的宅子有得一拼,除了面积和高度比不上京中楚国公府之外,其他该有的,这里都有。 “你们这位公主,难道是大齐的公主不成?”陈华好奇的问道。 东白冷脸斥道:“胡说,公主就是我们的公主,哪里是什么南齐的公主。” 言下之意,大齐的公主还比不上他们的丹阳公主。 因为是公主寝宫的缘故,东白没有让陈华跟进去,而是自己进去请示。 “公主,人已经帮您找来了,他说要当面诊治,不知...”东白一进去,马上双膝跪地,隔着一层白纱帐,里面巨大的床榻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病美人。 床上的人咳嗽了两声,身边侍女马上上前为她抚胸,隔了一会,丹阳公主才十分虚弱的道:“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这么些年,阿娘和阿哥为我也找了不少名医,可是不见效果。 东白,辛苦你了,让他回去吧!” 东白辩解道:“可是这个人是大巫师沟通狼神之后选择的,大巫师还说这个人是南齐毒王的关门弟子。 公主,您就让他治一治吧!” 丹阳公主纤细素白的手微微抬起,费劲的挥了挥手:“一个异族男子,同处一室,多少有些不方便,还是算了吧!” “公主,那我去请示可敦。”实在没有办法的东白不能不听丹阳公主的话,却也不能放任不管。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有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连左贤王耶律宗寿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就是有赖躺在床上的这位公主。 如果丹阳公主有个好歹,可以这么说,他东白活不过一个晚上。 加之十数年的相处,让他对公主已经有了亲人般的感情,在他心中,丹阳公主就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妹妹。 拗不过丹阳公主,他只能抬出蓝琪儿。 “哎...你...”丹阳公主还想制止,东白已经出去了。 很快,弄清了蓝琪儿旨意的东白将陈华带进了寝宫,隔着纱帐他就朝躺在床上的丹阳公主拱了拱手:“陈将军,公主就在里面,你且为公主诊治。 东白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能够治好公主的病,整个北狄王庭没有一个人敢动你,今日僭越的罪过也没人会问。 如果不能治好,我不单单要问你南齐密探的罪过,还会亲自对你用刑,直到将你榨干为止。” 陈华微微一笑:“这种事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只要你能够信守诺言便好。” 说完,他迈开大步撩起纱帐走了进去,神色十分轻松。 他一只手放在胸前,另外一只手则背在身后,那个侍女看了他一眼,他挥了挥手,很不耐烦的示意侍女走开。 待看清丹阳公主的容貌之后,他呆住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美人呢? 可以这么说,如果苏七七身上的美是一种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的知性美,忍冬身上的美是一种小家碧玉温顺贤良的平和美,大齐公主李幼薇身上的美是一种邻家小妹的调皮可爱,那这位丹阳公主的美,则是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妖艳美。 在他见过的美人中,似乎只有苏七七能够与之比肩。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甚至不会相信粗俗野蛮的北狄竟然还会有这等美人的存在。 见他站在那里没动,东白心头一紧,暗道一声不好,这小子该不会是打算挟持公主吧! 可是现在陈华还没有任何动静,如果自己贸然出声,只怕对方就算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可是如果不提醒,天知道陈华会不会挟持公主。 不管怎么说,陈华都是南齐的密探首领,可以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的毒,东白在客栈的外面见识过。 陈华依然沉浸在对这美丽容颜之中,甚至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他甚至在心里想,老天对自己真的不薄,前世只是一个宅男的他,只能对着某些岛国女声撸啊撸,来了这里,他却见了不少比前世明星还要漂亮三分的女孩。 “什么治病不治病的,本王来看看自己的妹妹,难道还不能看了不成!”这时,一个十分粗暴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东白脸色大变,转身就要往外走,陈华则嘀咕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死了就可惜了。” 床上双目紧闭的美人突然睁开那双桃花眼:“你在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治病2 陈华不由老脸一红,掩饰道:“没,没什么!” 在此之前,他的确如东白预料的那般,打算挟持丹阳公主为质,现在他把心里的想法给打消了。 “公主请伸出手来,我为公主诊脉。”陈华掩饰着自己的心虚,蹲下身子轻声道。 后面那浑厚声音的主人已经闯了进来:“你是什么人,竟敢进入公主床寝!” 陈华不动声色,将手指头搭在刚伸出来的皓白手腕上,触手微微有些温热,光滑的皮肤触感让陈华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那声音的主人见陈华不为所动,顿时大怒,抽出弯刀就要冲进去杀人。 东白赶忙拉住他道:“右贤王,你千万别上去,这是狼神说的神医,别耽误了公主的治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丹阳公主的二哥,北狄右贤王——赫连舒舒。 他跟他哥的名字放在大齐人面前挺怪异的,一个叫伯伯,一个叫叔叔。 赫连舒舒虽然桀骜不驯,对这个妹子却十分看重,听罢不屑道:“什么狗屁神医,你们都说有狼神,我怎么就没看到过狼神的存在。 每年各部落要饿死多少人,饿死多少牛羊,那个时候怎么没见有狼神出现。 依我的意思,早点把人送到南齐去,只有南齐的杏林高手才有救果儿的办法。按照你们的办法救人,早晚得被你们害死。” 虽然不屑,但是他的声音变小了很多。 只要是跟妹妹有关的,他都会主动去迁就。 东白淡淡道:“神医就是南齐人。” 这一下,就把赫连舒舒的所有废话都给憋了进去。 蓝果儿的脉搏很乱,时而十分剧烈,时而好像捉摸不到,很是怪异的一种病症。 陈华虽然从医不久,处理的基本上都是军中的外伤,但是该学的药理他是一样没落下,而且他前世对医道涉猎颇深,很多疑难杂症,他都在一本叫伤寒杂病论的书上看到过。 仔细探完脉搏之后,陈华并未松开蓝果儿的手,而是度了一丝真气进去。 真气进入脉搏之后,很快就扩散全身,随即蓝果儿胸口那种窒息感便轻了不少。 陈华握着她柔滑的手腕道:“公主,请问你是不是经常胸闷气短,感觉四肢无力,稍微活动一下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只要一出汗,全身都会浮肿,而一旦停止运动,立马就会昏厥?” 蓝果儿气色好了不少,被一个陌生男子握着手腕,而对方手心里还传来温热,她已经面红耳赤了。 可当陈华问出问题之后,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圆,煞是可爱的看着陈华,良久才呐呐道:“你怎么知道?” “我是大夫,有些东西别人看不出来,我可以看出来。”陈华微笑道。 “能治吗?”见陈华眉头紧锁,蓝果儿没来由一阵担心。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她有时候甚至有些拒绝治疗,她向往中原的生活,又怕自己会死在求医问药的路上,所以才一直拖延着不肯去中原找名医。 陈华的到来,给了她希望,可是心里又害怕这种希望变成失望。 陈华放开她的手,用力的点点头:“能治,不过有些麻烦罢了。” 陈华承认自己是个很没有原则的人,站在他现在的身份地位的角度来看,挟持蓝果儿逃离北狄,甚至是要挟北狄人将他的人全部找出来一起带回大齐,这才是最明知的选择。 可他是个文科生,没有理科生那么理智。 就算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在看到美丽的蓝果儿之后,他什么都没想,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治好她。 “真的吗?”蓝果儿高兴的道。 陈华点头:“是啊,真的,就是有些麻烦而已。不过尊敬的公主殿下,如果我治好你的病,你怎么奖赏我呢?” 他们的对话外面的赫连舒舒自然听清了,他高兴之余十分纳闷的问:“这人是谁?难道你们去了南齐?” 东白道:“这人是南齐密探首领,这次估计带了几十个人过来。听说大单于那边前些日子策反了一个细作,估摸着这帮人都是冲那细作来的。 今天不知道耶律宗寿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带着三千人围了一个客栈,这个密探首领就被堵在客栈里。 碰巧我去找大巫师要药丸,大巫师正在求神,我还在外面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 大巫师见到我之后说没有药材了,天山雪莲和雪蚕蛹太难得,他手里头也没有现成的药了。 我当时就急了,问大巫师该怎么办!你也知道,公主的病,如果没有那些药的话,很有可能撑不住了。 大巫师说卦象显示有客南来,这个人能够救公主的命。 于是我央求大巫师再起一卦,你也知道,大巫师每天只起一卦的,拗不过我的苦苦哀求,最终大巫师才答应再起一卦。 得出的结果就是,客栈中的人是救公主性命的人。 一开始我也不信,到了地方之后得知这人擅长用毒,我这才相信狼神的指引。” 赫连舒舒当即怒了:“这小子还敢厚着脸皮要赏赐,我看他是活腻了。” 正要发飙,妹妹蓝果儿已经问了:“你要什么赏赐?” 陈华很无赖的道:“我看公主未曾婚配,不知可有意中人?若是没有,不知公主觉得我如何?” 虽然草原女子豪放,可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被一个陌生男子当面问这种话,蓝果儿也有些羞恼。 奈何这个人能够救自己的命,她又不好开口训斥。 好在她哥哥很懂她的心思:“你是不是找死!” 陈华回头瞥了一眼赫连舒舒:“我死了,你妹妹一样要死,我敢说,哪怕是在大齐,能够治你妹妹的病的也不超过两人。 这两人里面,其中一个就是我,另外一个是我师父,你敢杀我?” 赫连舒舒立马认怂,缩着脑袋道:“你当我没说。” 陈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公主不必马上回答,这病得慢慢治,我这人口花花惯了,公主切勿见怪。” 第一百二十六章:现代泡妞手法 蓝果儿红着脸,没说话。 陈华顺势再次拉起她的手,在他手背上抹了一把:“还真是滑嫩!” 蓝果儿羞恼异常,抬手就要给陈华一个大嘴巴,但是陈华紧紧抓着她的手,脸上笑容不减:“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再三确认蓝果儿没有过激反应之后,陈华这才松开他的手,走出纱帐对东白道:“我给你一个药方,你先去把药弄过来。” 东白十分恭敬的道:“请先生吩咐。” 得知陈华能够救治蓝果儿,最开心的莫过于他们这些仆从了。 可是接下来陈华的话,却让他一股无名怒火从心中涌起,因为陈华竟然说:“上等的酱牛肉来三斤,乳酪有的话也来个一斤两斤的,酒不能是草原上的马奶酒,得是上等的胭脂红。 另外,极寒之地一年产不上百斤的极品鳕鱼也弄些过来,这些对你们公主的病都极有帮助。” 东白脸色沉下来了:“先生莫不是在消遣东白吧!这些东西倒是好找,只怕照顾来不是让先生救人,而是满足先生的口腹之欲吧!” 陈华翻了个白眼:“你懂个锤子,要不你们公主的病你来治?你们公主这病,说严重倒是不严重,可是如果你们继续这么个治疗法,不出一年,你们公主就得一命呜呼。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想让我治,就马上乖乖听话,如果不想我治,我这颗脑袋就在脖子上,你随时可以砍掉。” 赫连舒舒见自家妹子被陈华摸了几下之后脸色明显好转,顿时就来了脾气:“还不赶紧按照先生说的去做,如果公主有个什么好歹,我第一个要你脑袋。” 东白无奈,只好按照陈华说的去准备。 而陈华却并不领赫连舒舒的情,转而含情脉脉的看着蓝果儿。 “先生,舍妹这病...”赫连舒舒很不识趣的打断了陈华的遐想。 陈华不耐烦的道:“我说你急个什么劲,我说没事就没事,我说有事就有事。现在谁都没我急,如果保不住你妹子的性命,我的脑袋也不能留了。 对了,你妹子叫啥?” 两句话的跨度太大,以至于赫连舒舒愣了半晌才回道:“蓝...蓝果儿。” “果儿,果然是好名字,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别打扰我给果儿治病,赶紧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陈华没好气的朝赫连舒舒训斥道。 赫连舒舒气得脸色通红,想他好歹也是北狄的右贤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没想到被一个小小的南齐将领给训斥了。 不过为了蓝果儿,他还是决定忍气吞声。 把不相干的人给训斥走之后,陈华旁若无人的掀开白纱帐,走进去往床上一坐:“你很怕我吗?” 蓝果儿白皙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褥,脸上的红润尚未褪去。 陈华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小药丸,温声道:“来,张嘴!” 药丸存在一种腥臭味,蓝果儿不由皱起了眉毛:“这是什么?” 陈华老神在在的道:“此乃七七四十九种毒虫熬制而成的百毒丹,给你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当我的挡箭牌。 你是北狄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果你有事,我就得死,但是我信不过你身边这些人。 我们是站在对立角度的,你是北狄的公主,我是南齐的将军,彼此之间不相容。 所以为了避免治好你之后你们北狄人对我来一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不得不留一手。” 那味道实在太恶心,蓝果儿乞求道:“就不能换一种毒药吗?” 陈华摇头:“我这个人向来铁石心肠,别的毒药你们那个所谓的大巫师还有解毒的法子,唯有这百毒丹,除了我师父之外没有人能够解毒。” 人家都把药丸送到嘴边了,蓝果儿知道自己如果不吃,这个南齐将领说不定会有更为过激的反应,无奈之好张开樱桃小口,将药丸吃进口中。 丹丸入口即化,一股清香随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很快,清清爽爽的味道遍及全身,完全不像是闻上去那么难闻。 而且丹丸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很是不错。 陈华淡淡一笑,坐在床上等着东白把东西送过来。 没多会,他把东白赶出去,招呼蓝果儿道:“东西给你送过来了,你要是不过来吃,我就全吃光了。” 吃了丹药之后,蓝果儿竟然自己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了,陈华回头一瞥,见这丫头光着小脚丫,看着桌上的食物想吃又不敢过来的样子,不由又气又笑。 口中叼着一块酱牛肉,陈华囫囵不清的道:“你这丫头可真是不让人省心,穿上鞋子,别受了寒。” 一边说着,他竟然一边将蓝果儿放在里间的鞋子拿出来,弯下腰给蓝果儿穿起了鞋。 小脚丫传来温热,蓝果儿俏脸绯红,长这么大,她的脚还是头一次被异性触摸。 穿完鞋之后,陈华若无其事的回到桌子边上大快朵颐,丝毫没有注意到,蓝果儿还站在那里。 他并不知道,一个十分简单的动作,竟然在蓝果儿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吃了一会,还没见人过来,陈华这才回头:“你这丫头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都快被我给吃没了。” 蓝果儿怯生生的道:“大巫师说了,我适合吃清淡的东西,不能随便吃这种东西的。” 陈华不屑道:“你们大巫师就是个庸医,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没法治疗你的病。听我的话,赶紧过来吃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治病呢!” 被陈华撺掇着,蓝果儿总算是过来了。 一开始她还是慢吞吞的小口咀嚼,渐渐的她也被陈华风云残卷般的气势给打动了,跟着陈华大快朵颐起来。 带着梨花白的两颊鼓囊囊的,跟个吃多了的小仓鼠一样,煞是可爱。 陈华吃饱喝足,一边喝着上好的胭脂红,一边欣赏美人吃饭的姿态。 房子里面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二人都没有说话,但一起额尽在不言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八百里加急 大巫师丹朱尼玛宅邸,一封墨迹未干的信只有寥寥数语,被装进竹筒之后就捆缚在一只驯服的苍鹰脚上。 丹朱尼玛打了个唿哨,苍鹰凌空而起。 一日后,乞活军驻地,帅帐附近。 冉闵亲卫队长将一只苍鹰抓住,从脚下取了一个竹筒,看到竹筒上红色的印记之后,立即狂奔入帅帐中。 也没管正在跟冉闵议事的几个参将,直接将竹筒交给冉闵。 看到竹筒之后,冉闵朝几个参将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这件事带我考虑一番再说。” 等几人离开之后,他立刻迫不及待的打开竹筒,将里面的羊皮卷展开,只见上面写着简单的几句话:“陈华被俘,情况危急,速速营救!” 十二个字,将冉闵的神经一下就牵扯得紧绷起来,他一下站起来,将羊皮卷拍在桌上,拿起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一行字:弟子危,速归! 写完就将两张纸交给亲卫队长:“这封信我要你亲自送往京城,交到范先生手中。此乃军令,无法完成,提头来见!” “末将遵命!”侍卫队长接过纸重新卷入竹筒,放入贴身内衣的口袋里藏好,然后快速出去,从马厩牵出一匹战马,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乞活军发生大幅度调整,第二天,大齐边军乞活军在督帅冉闵带领下,向西北方向推进三十里地,大军整装待发,粮草一应俱全。 这是乞活军的特点,因为崛起于战乱之中的缘故,他们很擅长藏匿粮食,平时的军粮他们除了训练必须之外,都会藏起来一部分。 这些年日积月累,已经足够他们打一场数年的战争。 并非他们有反意,而是习惯使然。 前往京都龙城的某处驿站内,一个满头大汗的壮汉身着轻装,口中放肆的在嚼着一块牛肉,才不过半柱香时间,他就吃完了。 “兄弟,你这战马已经累得不行了,换一匹?”一个老卒模样的人走过来问道。 壮汉从腰间摘下一块牌子在老卒面前晃了一下:“八百里加急快件,三日之内必须送到京城,如若不然,我得掉脑袋。安排驿站最好的战马,我马上就要上路。” 老卒面色瞬间变得肃然:“得令!” 很快,这骑手再次上路,一向爱惜战马的他,已经顾不得战马臀部的道道血痕,狠命的抽打着战马,希望速度能够再快一些。 大齐承平四年七月乙酉,乞活军两万人马通过杀虎口,直逼沙漠,一辆辆运水的马车在朔方城征集的民夫护送下进入沙漠,一队队精装人马准备横跨数百里的沙漠,直逼北狄王庭。 大齐承平四年七月十九,京中官道一骑疾驰,他脖子上插着一块令旗,所有人看到令旗之后全部让路。 百姓在骑手过去之后不禁议论纷纷:“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种紧急情况了?莫非是边境有变?” “胡说什么呢!我大齐边境,也就西北那边不安稳一点,乞活军两万驻军就在朔方城外,四大边军互为犄角,北狄大军就是来了,怕是也没那么容易离开的。” “你还想别得意,知不知道年初大战乞活军惨败的事?我家一个亲戚是兵部主事的小妾,她说兵部尚书都差点挨了皇上的廷杖呢!” “都别瞎议论了,你们真当稽查司的人是吃干饭的不是。如果真的边境有变,朝廷肯定会出布告的。” 骑兵直奔皇城,可是禁卫军却把他拦住了。 马背上的汉子滚落下来,两片嘴唇干裂出道道血口,他很虚弱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筒,沙哑着声音道:“乞活军八百里加急,速速送去皇宫,交给范先生。” 提着一口气将话说完,骑兵晕了过去。 守门校尉压根就不敢做主,直接就带着东西找自己上司去了。 至于这个骑兵,自然有人照顾。 很快,禁卫军统领许破虏行色匆匆的进入皇宫上书房,跟守在门口的大太监李宝平嘀咕了几句。 李宝平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材高大,走起路来虎虎生威,如果不是穿着司礼监太监的衣服,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看上去颇有大将之风的人,竟然是一个阉割了的太监。 听到许破虏的话,李宝平面露为难之色:“将军就莫要为难杂家了,范先生正在跟圣上下棋,你也知道,圣上下棋的时候,最烦别人打扰。” 许破虏面色凝重:“公公,此事十万火急,惹恼了陛下咱们还有个活路,惹恼了这脾气古怪的范先生,只怕你我二人都好受不到哪里去啊!” 李宝平还在犹豫,许破虏急了:“此事必须要范先生定夺,稍微晚一些,可能他的关门弟子就会被北狄人杀掉。 公公如果有这个本事平息到时候有可能出现的怒火,某不再说什么,在此候着便是。” 李宝平咬了咬后槽牙:“将军莫怒,杂家这就禀报陛下。” 说完,他接过小竹筒直接进了上书房。 房间内放着冰块,这是年前贮藏在地窖中的冰块,这个时节正好取出来去暑,两个穿着完全不一样的老者相对而坐,左边的老者身着明黄色长衫,正是当今大齐皇帝陛下李神通。 右边那个不用想,就知道是范先生。 而今当年跟着李神通打天下的老先生们要么就是归隐山林,要么就是已经作古,能够陪着李神通坐着下棋的,除了元好问之外,便只有这位号称活死人肉白骨的范先生了。 听到响动,正在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走的李神通本能的皱眉,一句怒斥刚要出口,便见李宝平双手举着一个小竹筒,竹筒上面还有鲜红的印记。 “这是什么?”李神通沉声问。 范无咎回头,看到住竹筒之后面色大变,一个箭步从椅子上窜起来夺过小竹筒,打开一看,立马面色变黑。 李神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道:“怎么了?” 范无咎将两张纸条递给李神通,面无表情的道:“我要回漠北。” 第一百二十八章:皇帝的无奈 看完之后,李神通笑道:“我还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无咎你的高徒遇险,无咎本事非凡,你的弟子定然不俗,何必如此担心。” 范无咎只有一句话:“我要回漠北!” 李神通急了:“你回漠北了,朕的病怎么办!” 范无咎冷冷道:“你的病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一个大夫,能救就救,不能救你杀了我也不能救。我徒弟的命,可比你的命要重要多了。” 李宝平气得指着范无咎怒骂:“范无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范无咎一个凌厉的眼神横扫过去:“一条阉狗而已,瞎叫唤什么!你家主子都没说话,这里还轮不到你插嘴。” 李神通面色阴郁,语气低沉:“范先生,你确定要离开?” 范无咎浑然不惧:“自然!” 他当然知道得罪李神通的下场到底是什么,可是他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要说他跟陈华之间的感情有多少,那倒是未必,毕竟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可有一个原因,却让他不得不将陈华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所以无论李神通怎么做,他都非离开不可。 其实他这也是在赌,赌李神通不敢轻易舍命。 果然,李神通脸上阴郁的神色只持续了一小会,就变成了灿烂的笑容:“无咎何必如此呢!救令徒的方法有不少,又不一定需要你回去。 朕承认,朕怕死,而且很怕死。 估计任何一个坐在朕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会怕死。 朝中有人说朕是圣人,功在千秋,有人说朕是万岁,可朕自己心里清楚,这些溢美之词不过是溜须拍马之眼。 朕也是个凡夫俗子,朕也怕死。 那几个铁骨铮铮的朋友,现在只剩下元好问一个了,而且这厮还变得油滑无比,又是收受贿赂自污,又是问朕要这要那的。 其实无非就是一句话,怕朕会来一个鸟尽弓藏而已。 现在,能跟朕像常人一般说话聊天的,便只有你一人了。 朕即刻下旨,命四大边军北征,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是的,李神通怕死,很怕死。 身居高位,一言九鼎,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晓。他也算是跟范无咎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不单单是因为范无咎能够替他续命,还因为他真的当范无咎是朋友。 想当年李神通也是个好结交朋友的人,只是当了皇帝之后,太多事情身不由己了。 喜欢在朝堂上跟他争辩个对错的魏大胆死了,能够对他的圣旨抗命不尊的于满堂也死了,现如今,敢跟他针锋相对的,在大齐,还真没几个了。 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让范无咎神色稍微松动了些许:“别人我不放心,除非是我师兄去。” 李神通犹豫道:“冉寄奴身染沉疴,怕是不能再行征伐了吧!他是我大齐的塞上长城,朕可不能没了他。” 范无咎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要我师兄的命。” 李神通想了想点头答应道:“也罢,便让四大边军配合乞活军出兵北狄,这些年北狄犯边,也着实有损我大齐神威,是时候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了。” 范无咎马上道:“多谢陛下!师兄估计已经调兵出发,只需要陛下免了他私自调兵的罪责便可。” 李神通一愣,心中本能的有些不悦,旋即脸上露出笑容:“哈哈哈,感情你范无咎在这里等着我呢!老匹夫啊老匹夫,真是个老匹夫。” 范无咎翻了个白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是答应了的。” “好好好,我答应了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此风不可长,对我大齐将来没有什么好处。我需要你替你师兄答应我一件事,便可免了他的罪责。”李神通突然神色凝重的道。 范无咎道:“请说。” “冉寄奴死后,乞活军不得再出现私自调兵的情况,否则,格杀勿论!”李神通一字一顿,杀气凛然。 他是一个皇帝,在他的国度内,他不容许有人在不经他允许的情况下调动他的军队。 “可以!”范无咎想都没想便道:“但是我也要你答应我一点,将来就算是新君即位,也不得对乞活军下手。 都是沙场百战的老卒,死一个就少一个,这也是对大齐的损失。” 李神通同样痛快答应:“好,没问题!不错不错,总算是让你这执拗的老匹夫转过弯来了,现在知道为大齐着想了。其实你不说,将来我归天之后也会留下遗诏,任何人都不能动乞活军,除非是谋逆。 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起并肩厮杀的老兄弟,我虽然在乞活军的时间不长,但对乞活军还是有感情的。 对了,白木头还是那个样子?” 范无咎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躺,一脚就将棋盘踹翻:“我可比你后进乞活军,你在的时候我没来,我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你可别提白武安的,他现在都对你恨之入骨,有生之年你俩还是别相见了。” “就为了一个番邦女子而已,他至于么他!”李神通有些不满的埋怨道。 范无咎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痴情种子一个,这些年他手头上的北狄人脑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早些年师兄有意让他接掌乞活军,这小子死活都不肯答应,还说什么当个狗屁劳什子督帅,哪有战场杀敌痛快。 他没有进京入宫行刺,已经算是看在当年的兄弟情义上对你网开一面了,你可别整那些幺蛾子。” 李神通微笑着点头,亲自动手收拾着棋局。 两人的对话,听得站在一边的李宝平出了一身冷汗,他今天听到的东西,可实在是太劲爆了。 两人很快恢复正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继续下着棋。 而外面的许破虏在得到李宝平的回复之后心事重重的去了三皇子宅邸。 正在钓鱼的三皇子李封听说陈华被俘,一下就站了起来:“许叔,有没有法子救人?” 许破虏不解:“殿下为何如此看重这个陈华?” 第一百二十九章:锦上添花 李封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许叔怎么还有心思问这个。” 许破虏很固执的看着李封:“殿下并非一个固执的人,可是在对待陈华的态度上,殿下十分固执。 所以,我很想知道殿下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个叫陈华的年轻人。” 李封呵呵一笑,试图转移话题:“看许叔的态度,估计这次他是有惊无险了。” 许破虏不为所动,继续问:“殿下不要岔开话题,臣,很想知道。” 李封微微蹙眉,没有出言怪罪,而是幽幽道:“若是小侄说是因为一首诗,许叔信是不信?” “信!” 一个字,斩钉截铁。 李封无奈道:“还真是拗不过你,罢了,我便告诉许叔听。之前稽查司的人查出此人师从张道陵,却无法确定张道陵是不是传说中的鬼谷老人。 那些日子,我一直在揣摩这个陈华的深浅,之后没过多久便传出父皇许西北自建一军,名为青蛟。 青蛟青蛟,这个名字可是耐人寻味啊! 世人皆知皇族为龙,青蛟军仅次于龙,也就是说,青蛟军的统帅应该是父皇极为信任的人。 在那个叫范无咎的前楚人来到京城之前,父皇能够信任的人屈指可数,我那不成器的皇兄算一个,太师元相爷算大半个,公主李宝平那老跛子算半个,许叔你算半个。连我跟二皇兄,也只能算半个。 几经查探,却发现这个青蛟军的统帅年不过十八,而且还是我很看重的一个青年才俊。 陈华,到底有怎样的魅力? 小侄没跟许叔说,就让人前往江南金陵白马村,那个伪装成算命先生的人旁敲侧击之下带回来一首诗。 这首诗,便是我如此看重陈华的理由。 许叔你听听: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漠北三十州,请君暂上滕王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加之陈华不仅扛住了乞活军的残酷,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了号称鬼医的范无咎的信任,并且成了青蛟军的首领,难道我还不该看重他吗?” 许诸侯忍不住皱眉:“殿下不是说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吗?” 李封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道:“不感兴趣归不感兴趣,生在帝王家,哪有那么多自由可言。 不说别的,就说我那愚蠢的太子哥哥,和我那不甘寂寞的二皇兄,他们哪一个不将我当成敌人? 即便这些年我飞鹰走狗,在京中留下的都是污名,每日游山玩水,全然不理任何官员的巴结,你看他二人可曾想过放过我? 这么些年,我在军中无一人,在朝中无一人,除了你这个禁卫军大统领,没有一个人在我麾下听命。 可是呢? 他们安插亲信,结党营私,其目的,无非便是那把父皇迟早要让出来的龙椅。 我可以不争不抢,但是我不能不早做准备,至少,我不愿等到刀斧加身的时候,没有一点依仗。 所以我亡乞活军派人,对一些有清名的小官员施恩,甚至不惜引起父皇猜疑将苏七七送往楚国公府。 一切,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三皇子李封自幼散漫,不喜欢勾心斗角,但是那两位并未打算放过这个弟弟,一个个的都打算给弟弟点教训。 李神通的儿子,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李封只是不愿斗,并不是不会斗。 他的才智,可以说是三兄弟里面最高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李神通才格外喜欢这个小儿子,奈何他的喜欢,对于李封而言,却是一支支利箭。 许破虏叹了口气:“唉...殿下的苦楚,末将明白。” 李封展颜一笑:“没事的许叔,我的厉害你还不知道嘛,多少膏粱子弟在我手里吃瘪,又有多少才子最后都被我给踩下去了。 陈华是个人才,但是他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人才,我不需要他成为我的人,但是我需要他成为我的朋友。 稽查司那边的人说这人重义轻利,对几次三番朝他下手的同门师弟他都屡次放过,证明这个人还是有仁义之心的。 这次,我们得给他一点帮助,让他知道京中除了他关心的那些人在担心他,还有一个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人也在担心他。” 许破虏迟疑道:“好倒是好事,可此子心高气傲,怕是不会那么简单接受殿下的善意。 再说了,当初是殿下将他弄到漠北苦寒之地的,他若是个睚眦必报之徒,怕是会记恨殿下呢!” 李封耸耸肩,很轻松的道:“不管是感激也好,憎恨也罢,至少,他能够记住我不是?这次他八成不会有事,所以我们这算不上雪中送炭,顶多就是锦上添花吧!” 许破虏双手一摊:“那就听从殿下安排。” 很快,京中敕令和圣旨差不多同时到达边境,漠北四大边军在乞活军开赴北狄的七天之后纷纷集结,带着粮草带着辎重,以每日百里的速度朝北狄草原疾驰而去。 此刻,乞活军已经屯兵克烈部附近,将个克烈部围得水泄不通。 刚刚才当上族长的金兀术怎么也没想到,他前脚当族长,南齐人后脚就过来了。 因为跟黑枪部一战的缘故,克烈部元气大伤,现在的克烈部,根本就没有跟两万乞活军一战的底气。 无奈之下,他只得低声下气遣使交涉,当得知金兀术是陈华帮助得到族长位置之后,对面大将竟然点名要见金兀术。 议事毡房内意见不一,有人说不能去,南齐人狡诈,只怕会设陷阱。有人说可以去,若是不去,克烈部覆亡在即。 最后,大家争执不下,全都看向金兀术。 现在是不是去,决定权在金兀术手中。 “都不要说了,我去会会南齐的塞上长城。”金兀术最终还是决定去跟冉闵见面。 他是参加过对南齐战争的,自然知道冉闵的存在,也清楚冉闵的赫赫威名。既然人家点名要见他,在势单力孤的情况下,他便是拒绝,最后也得见。 乞活军驻地,冉闵坐在椅子上目光森然,金兀术感觉头皮发麻,却不得不老老实实的站着。 第一百三十章:来自大齐的威胁 “我问你答!”良久,有些逼仄的气氛才被冉闵主动打破。 金兀术点头没说话,等待着冉闵的问题。 “你这族长的位置,是陈华帮你得到的?” “是的!” “他在你们部落停留了多久?” “没怎么停留,办妥事情之后带着我儿子走了。” “他在北狄王庭遇险的事你知道吗?” “才收到消息,已经组织了人前往王庭营救。” “多少?” “部落好手八十。” “就这么点人,你觉得能从偌大一个北狄王庭把人救出来?” “势单力孤,也能略尽绵薄之力,加之人多口杂,容易暴露,不敢多派。” “族中还有精锐几何?” “可战之兵不足三千。” “陈华离开之前只带走你儿子,没在你身边了,留人?” “留了,在外面。” “来人,把人带进来。” 一会之后,依然穿着中原服饰的王伯安出现在冉闵面前,看到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冉闵略感意外,他以为陈华留下的,怎么也得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才是。 “学生王伯安,见过将军。”王伯安见到冉闵并无金兀术的拘谨,十分从容的朝冉闵拱了拱手。 毕竟他是一个中原人,可以说是现在的齐人,面对齐国的将军,他没理由畏惧。 冉闵抬手示意免礼:“陈华怎么交代你的?” 王伯安一五一十道:“陈将军让学生留在金兀术身边,带走金兀术最喜爱的儿子,叮嘱若是金兀术有贰心,他会立刻杀掉金兀术的儿子。这几日应该有数封报平安的信到了乞活军,许是将军未曾看到。” “我是冉闵,也是陈华的师伯,更是大齐乞活军的督帅,你所付出的,大齐见到了,放心,早晚有一天,大齐会接你回家。舍身为国的勇士,值得敬重。家中可还有挂碍?朝廷可代为照顾。”冉闵得知王伯安是这样一种处境,不由有些佩服这个读书人,本来他一向是有些看不起读书人的。 乞活军倒是接到了信,但是信上都只有一个字:安,他们也没当回事,没想到这竟然是王伯安报平安的信。 王伯安摇摇头,神色有些黯然:“家中已经没人了,多谢冉帅关心。” 冉闵面容一肃:“王伯安,本帅问你,若是我大军通过克烈部,是否需要担心腹背受敌?” 王伯安想了想道:“以金兀术现在的实力,冉帅大可放心,冉帅威名赫赫,在北狄人心中早已根植,便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未必敢对冉帅动手。” 冉闵点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大军需立即出发,你且坚守此处。” 说完转而警告金兀术:“他是齐人,如果他有任何好歹,我率军屠尽克烈部上下老小,牛羊不留。” 留下两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乞活军在短短一炷香时间内拔营出发,很快就消失在他们俩的视线之中。 金兀术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不愧是大齐北部疆域的镇魂石,身上的势,让人窒息。” 王伯安清冷的眸子看着远去的大军,闪过一丝感动,随即十分漠然的接上了金兀术的话头:“我劝你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否则,我死无所谓,克烈部数千人都得死。” 金兀术阴鸷的目光在王伯安脸上一扫而过,随即露出了个笑脸,嘻嘻哈哈的拉着王伯安回部落去了。 大军一路疾驰,两日之后被北狄探子发现,很快,北狄王庭便乱了。 这一路上至少有十几个部落,这些齐人是怎么到达此处的?为什么有传来一点风声?他们究竟为何而来? “大单于,不好了,北狄乞活军两万人已经进入草原,现在就在百里外的乃蛮部。”一个士兵连滚带爬的闯进赫连勃勃的毡房,语气急促而慌张。 赫连勃勃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问一个士兵,这士兵怎么可能知道,只能一脸茫然的看着赫连勃勃。 消息很快就在王庭传遍了,赫连勃勃紧急召见左右二贤王,包括几个信得过的部落族长,一起商量对策。 然而,得知两万乞活军清一色骑兵轻装而来,这些部落族长和左右二贤王一时间都想不住应对的办法。 最后赫连勃勃无奈之下,只得去请示那个跟自己面和心不和的可敦老娘。 娘俩在赫连勃勃成为大单于之后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聊了一次天,谁都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看到两人的时候,两人脸上的忧色反而日益深重。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陈华,此刻还在丹阳公主的寝宫陪着没人下棋聊天,丝毫没有发觉外面发生的变化。 乞活军的到来让青蛟军和稽查司的人稍微缓了一会神,大敌当前,突然之间就没什么人管他们的死活了。前些日子还被人追得跟兔子一样满草原四处乱跑,手里的弯刀早已不知道多了多少个缺口。 现在一下就没了敌人,反倒是让这些已经习惯逃窜生活的感到有些空虚。 客栈内,马汉生抱着郭仲达玩着拨浪鼓,小家伙很听话的坐在他怀中,身边站着的安城将打听来的情况一一跟马汉生进行了汇报。 “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这草原,也要不太平了。不出所料,两万乞活军应该是为了陈小二而来。此人能量竟然如此之大,倒是老夫始料未及之事。早知此人如此了得,我就不该出卖他。”马汉生言辞间颇有些后悔之意。 安城在心里道:马掌柜啊马掌柜,你错就错在不该听我的谗言呐! 见安城不说话,马汉生也没在意,埋头逗弄着郭仲达。 另外一边,陈华也得到了消息。 得知两万人马骤然出现在草原上,蓝果儿小嘴微张,口中的鳕鱼肉都不曾吞下,模样煞是可爱。 陈华也感到十分纳闷,他觉得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为什么两万乞活军会突然出现在草原上? “东白,你小子不是在诳我吧?”陈华仍旧有些不太相信的问。 第一百三十一章:牵一发而动全身 东白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如果不信自己出去打听打听就行了,大单于和可敦连夜商议都不曾商议出个什么结果,现在大家都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倒好,每天就在这里窝着,我们公主殿下可是还没嫁人的,你也不怕污了公主清名。” 陈华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家公主治病呐!你看看,这才不过半月时间,你家公主的气色可好多了。 再说了,果儿如果没人要的话,跟我回大齐就行了。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是独掌一军的将才,跟着我吃穿不愁。”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公主是草原上的明珠,绝对不可能跟你去南齐。”东白微怒,站起来瞪着陈华道。 陈华撇撇嘴:“你说了算么?” 一句话,将东白所有的气焰都给打压下去了。 是的,他只是一个侍从,他说了不算。 蓝果儿见东白吃瘪,有些过意不去,用胳膊肘推了陈华一把,嗔道:“东白大哥是个老实人,你就不要揶揄人家了。这次大齐突然出动两万骑兵,是不是跟你有关啊?” 陈华笑了笑,满不在乎的道:“怎么可能跟我有关,我可是你们北狄的座上宾,还有可能成为北狄的女婿,那帮家伙才不会担心我的安全呢! 再说,我手底下的人现在只怕是疲于奔命,根本不可能把消息传递出去的。 就是不知道,这次他们大肆兴兵,到底是为什么!” 东白插了一句嘴:“南齐战神冉闵是不是你师伯?如果是你师伯的话,这次大军就是为你而来。” “你从哪里听来的?”陈华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不解的问。 东白努努嘴道:“南齐使者已经进了王帐,我听王帐那边的安达说的。没想到你这个小小的密探首领,竟然还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陈话讪笑道:“呵呵呵,呵呵呵,没什么没什么,不足挂齿。” 此刻的他心里却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心说师伯冉帅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过就是泡个妞而已,你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嘛! 然而大军已经到达,他便是当着冉闵的面唾骂也于事无补。 懒洋洋的说了一句如果真的是为我而来,很快你们的大单于就会派人过来请我。 话音刚落,就有人禀报说王帐来人,请陈先生移步。 陈华心里已经有九分确定这次冉闵率军是为他而来,无奈之下,跟蓝果儿告了个罪,瞪了东白一眼,这才跟着王帐的人去见赫连勃勃。 赫连勃勃是脸色苍白,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年轻人,这一点他跟他弟弟赫连舒舒根本就不像。 赫连舒舒好歹有不少草原人的特征,可是赫连勃勃除了眼珠子颜色稍微有些不同之外,看上去跟中原人差不多。 进了王帐,也不见礼,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等着赫连勃勃开口。 这些日子赫连舒舒虽然跟陈华相处得不错,看到陈华如此做派,却也有些拉不下脸来。 毕竟陈华此举,并非不给他赫连舒舒面子,而是连整个北狄王庭的面子都没给。 只见陈华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没多会就把王帐中有资格坐着的人看了个遍,发现赫连勃勃身边还坐着一个中年美妇,容貌跟蓝果儿有八分相似,陈华这才意识到,估计北狄这边身份地位足够的人,都已经在这个王帐里面了。 赫连勃勃脸色很不好看,阴郁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陈华的脸:“来自南齐的将军,你可知本王为何要叫你过来?” 陈华翘起二郎腿,鼻孔朝天,满脸不屑的道:“我想大单于总不会是叫我过来吹水打屁的吧!如果是的话,那我还真没什么话要说,如果不是,尽快进入正题,毕竟现在着急的,可不是我。” 赫连勃勃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叫对方来的目的,索性开门见山:“想来你也知道外面的事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数百年间,中原的国家就是再强大,也没有人敢轻易兴兵草原。 而现在,为了你一个南齐的密探首领,竟然有两万乞活军进入草原,而且声称若是你不能平安回返,便马踏草原。 这些日子你在王庭过得很不错,我对你的要求是都尽量满足,你不至于恩将仇报吧!” 陈华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这赫连勃勃摆明了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他站起来,目光如箭,直逼赫连勃勃,语气不忿的道:“要不是我学了点医术,能够救果儿的命,你们会这么好吃好喝的招待我? 你我立场不同,北狄是大齐的大敌,大齐也是北狄的眼中钉,有什么话尽管敞开了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这些年你们北狄为了自己生存,杀了多少大齐百姓?四国乱战,曾经繁华一时的朔方城成了一座死城。 就是现在杀虎口外面也有两座用我中原百姓人头堆积起来的京观,你他娘的有脸在这里跟我说这些? 至于我是什么身份,我不想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如果我有半点闪失,你们北狄将永无宁日就对了。” 最后那句话,完全是他信口开河。 他知道自己有个很不错的师父和一个很不错的师伯,但还不至于把自己高看得如同大齐的皇子一般。 即便是一个皇子深陷草原,大齐为了大局着想,也未必会派兵前来威胁。 赫连勃勃被他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顿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好在他老娘还在,那个看上去颇具成熟风韵的可敦慵懒的声音传入陈华耳中:“年轻人,听说你最近跟果儿相处得十分融洽,而且还时不时的调戏一下果儿,可有此事?” 长相跟陈华前世见过的外国明星有得一拼的蓝琪儿这般说,陈华顿时语结,过了一会才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美人如玉,人人得而追之,我不觉得有什么错。” 第一百三十二章:恳求 见他还是死鸭子嘴硬,蓝琪儿不得不抛出一个重磅消息:“果儿已经许配了人家,你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妥吧!” 陈华顿时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目光变得凌厉无比,双手握拳,似有随时发难的可能。 房间里的人都紧张起来,一个擅长使毒的敌国密探首领,他们这些人便是在沙场上的万人敌,怕是也抵挡不住。 赫连舒舒忙上前拉住他:“服章,切勿动怒,我阿妈那是没有骗你,果儿的确已经许了人家。只不过因为果儿身体孱弱,无法远行,这才耽搁了婚事。” “许配何家?”陈华目光森然,一字一顿道。 蓝琪儿可不怕他会突然之间暴怒,直接道:“草原西去三千里,有一强国,名大月氏,此国王子高大英俊,数年前来草原便已经跟果儿约定婚约。 你最好还是绝了这个念想,说些切实际的东西罢了。 你治好果儿的病,我送你牛羊万头,并且让你回到南齐,带着你的人离开,北狄王庭绝对不伤害你们分毫。” 蓝琪儿的嘴巴可够损的,在夸赞大月氏王子的同时,也损了陈华。 她本身就是大月氏的臣民,而且还是贵族之女,将女儿嫁给故国王子,对她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陈华不怒反笑:“好好好,好一个北狄王庭,好一个北狄可敦。我也不怕明白告诉你,果儿的病,我不会治了。陈某人大好头颅在此,你有那狗胆,尽管取来。 他日我大齐雄狮马踏草原,再让你们瞧瞧我大齐的厉害。” 他是真的怒了,这种怒气,来自于已经许了人家的蓝果儿。 前世他是一个连女朋友都找不到的穷屌丝,每天就知道在房间里面对着一众岛国女神yy。 机缘巧合之下来到的这个世界,他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就想着如果能够活下去,一定要找几个如花似玉的娇妻美妾,好好的过完这辈子。 严格来说,陈华并不是一个十分专一的人。 对苏七七默默的喜欢,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他根本就不敢接近,和忍冬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表露心迹在先的,也不是他,而是忍冬这个大姑娘。 对蓝果儿,他动了心,而且十分动心。 当得知自以为唾手可得的美人已经许了人家,而且娘家人根本就不看好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这个一直比较蔫坏的家伙,总算是怒了。 手中的沙果之毒遍布,只待王庭将领上前捉拿自己。 奈何,这些人因为左贤王耶律宗寿的缘故,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大家或多或少都从耶律宗寿口中听说了些这个南齐将领的厉害,在这样的场合,明摆着谁先上谁先死,他们可不傻。 越是身份地位高的人,越是对死亡畏惧,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那些先明后昏的帝王最后被丹药给毒害的缘故。 一时间没人敢上前,蓝琪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你们都是草原的勇士,难道还怕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吗?” 有人心里想着,人家毛长没长齐你怎么知道,让我们送死,可没那么容易。 硬着头皮挨着训斥,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因为跟陈华关系不错的缘故,赫连舒舒站出来打算当和事老:“小二,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就不要意气用事了。” 陈华冷冷道:“赫连,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我一直都忍着怒气。如果你把我当朋友,请你让开,我不想杀你。”网首发 一个人,镇住一帮战功彪炳的北狄大将,这等风范,在大齐建国以来,貌似只有楚国公刘奉先曾经有过一次。 陈华在王帐被人为难的消息,不知怎的就走漏到了大齐使者耳中,这个使者不是别人,竟然就是陈华的师兄——刑昭。 在军中号称刑阎王的刑昭得知师弟有可能身陷险境之后,第一时间就让侍从离开北狄王庭,随后孤身一人闹着要见北狄大单于。 下面的人拗不过他,只得带着他前往王帐。 没等那下面的人进入王帐通报,刑昭抽出腰间佩剑就闯了进去:“师弟,你师兄来了!” 陈华回头一看,只见刑昭站在门口,顿时感觉鼻子一酸。 刑昭对坐在主位上的赫连勃勃怒目而视:“赫连勃勃,你真当老子是傻子不成!既然你们没有和谈的诚意,那就此作罢,谁敢与我一战!” 一声怒吼,把几个没回过神来的北狄将领都给吓了一跳。 赫连勃勃干笑道:“贵使不必着急,陈将军就是跟我们聊聊天,没有别的意思。” 刑昭冷哼道:“聊个天能够逼得我师弟用毒,看来这天聊得还挺大的嘛!消息我已经传出去了,你们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就是把我们杀了,然后跟乞活军殊死一战,要么就是现在把我们放了,我们跟乞活军去说。 风林火山四军三日之后到达草原,,届时,尔等休怪我大齐翻脸无情!” 出于政治方面和军事方面的某些需要,这些年北狄屡屡犯边,大齐一直都是以防守为主。这次乞活军倾巢而出,还将风林火山四大边军二十万人全部给带了出来,意味着大齐是要跟北狄算总账了。 刑昭的话,让北狄一众贵族都有些下不来台。 主战派有心撕破脸皮,却又不知道两位大佬的意思,踌躇着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可敦蓝琪儿面色阴郁,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这次大齐二十万大军直逼草原,哪怕他们败了,这次也会让北狄元气大伤。 可以说,这种规模的大战,不单单是大齐打不起,北狄同样打不起。 相较而言,更加打不起的,是北狄。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大家都一言不发,只有陈华师兄弟两人傲立当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呜呜呜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帐内所有贵族均脸色大变。 因为,这是南齐的进攻号角。 “这件事等会再说,我们没有跟大齐大战的意思。”赫连勃勃当机立断,马上服软。 第一百三十三章:恳求2 "陈华淡淡道:“现在只怕已经晚了,你们就等着接受乞活军的进攻吧!” 就在赫连勃勃犹豫要不要杀掉二人的时候,一个软糯的声音在大帐门口响起:“陈小二,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因为从小就仰慕中原文化的缘故,蓝果儿的中原话,跟真正的中原人没有太多差别。 反倒是她的两个哥哥和老娘,说中原官话的时候显得有些生硬。 一听到这个声音,陈华坚如铁石的心肠,顿时就有了软化的迹象,回头几步疾走拉住蓝果儿的手:“果儿,你怎么过来了?” 蓝果儿带着哭腔埋怨道:“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率军把王庭都给踏平了?我不喜欢战争,我讨厌战争。” 陈华温声安慰道:“果儿,我也不想的,是他们逼我的。每年春秋二季,北狄大队出征,南下劫掠,又有多少大齐百姓惨死你们草原人手中? 而今我大齐不过头一次率众前来,以你们草原勇士的悍勇,难道抵挡不了吗? 我也不喜欢战争,可是站在不同的立场,我们各自有各自的苦衷。” “我知道那不对,我也跟阿娘和阿哥说过,但是部落里的人要吃饭,他们不肯听我的。我真的不喜欢战争,陈小二,我们要他们不要再打了好不好。”蓝果儿没有松开陈华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看到那晶莹剔透的泪水,陈华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 一旁刑昭很煞风景的问了句:“师弟,这是怎么回事?你才来北狄多久,就勾搭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陈华翻了个白眼,埋怨道:“师兄,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粗俗,什么叫勾搭啊,这叫正当追求好不好。 你先别管这些,先帮我把这姑奶奶哄好再说。” 刑昭双手抱胸,撇嘴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办妥,我可帮不了你。” 他俩的做派仿佛就是这王帐毡房就他们两个人一样,完全没把其他人放在眼中。蓝琪儿眼中闪过一丝隐忧,生怕宝贝女儿真的被这个大齐的密探首领给骗走。 赫连勃勃则一脸无所谓,毕竟小妹从小就喜欢中原文化,也喜欢中原人,尤其喜欢中原的生活方式和文化。 赫连舒舒反而觉得有些高兴,一来他跟陈华的关系并不是很差,甚至可以说还算不错,二来他自己也比较喜欢中原,而且他并非一个好战分子。 “我们不要打仗好不好?”好不容易让蓝果儿止住了哭声,这丫头张嘴就冒出一句这样的话。 陈华感到十分无奈,回头有些期盼的看着师兄刑昭。 刑昭叹了口气:“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难过美人关呐!行,谁让我是你师兄呢!不过,等着挨督帅师伯一顿板子吧!” 陈华打了个哆嗦,可一想到蓝果儿会因此而高兴,他就觉得挨一顿板子是值得的。 北狄之危,因为一个少女几滴眼泪而得到解决,换来的是大齐兴师动众所付出经济上的损失。 冉闵策马再前,眼瞅着都快要攻到王庭外围了,一骑忽然疾驰而来,定睛一看竟是刑昭。 大军行进的过程中突然停下是大忌,可他总不能让骑兵们将刑昭冲翻在地不是,无奈之下,只得下令放缓速度。待刑昭即将到达的时候,两万人马基本上是在原地踏步了。 “什么情况?”冉闵将刑昭当做接班人在培养,教给他的东西自然不少,这么简单的事,刑昭却在冒险,他很是不悦。 刑昭穿着粗气咽了口唾沫道:“回禀督帅,王帐有变。” “细细说来!”冉闵神色微变。 刑昭有些不好意思,下马之后又生拉硬拽把冉闵拉下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好半天。将王帐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冉闵,然后静待冉闵定夺。 如果冉闵依然要发动攻击,他当然不敢阻止,也会随军杀入,至于陈华的安危,他同样放在心上,只盼着师弟能够多撑些时间,方便他救援。 冉闵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狠狠地道:“刑昭,以你为使前往北狄王庭,商榷赔偿事宜。本帅的底线,战马三万、牛羊各一万,皮毛三万张。 若是北狄人不愿答应,你可适当回转,但是若北狄人态度坚决,立刻发讯,本帅即刻出兵,荡平北狄王庭。” “末将领命!”刑昭领命而去,大军原地驻扎。 这么多大齐骑兵就驻扎在离北狄王庭不到一里地的位置,等于给北狄心头上插了一根刺。 当然这么做也是有弊端的,那就是一旦北狄人发动突袭,乞活军这边很有可能会因为反应不及时而损伤惨重。 刑昭走后,冉闵下令所有士兵枕戈待旦,睡觉不得卸甲,战马全部放在后方,营房前面摆放拒马。 这也算是一种防护措施,能够有效的抵挡北狄人的进攻。 当刑昭带着乞活军已经暂停进攻的消息回到王帐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有陈华这个毒王在,左贤王耶律宗寿几次想要偷偷离开以便调兵遣将都没能成功。 剩下的事情就没有他们一双小儿女的事了,刑昭进帐,陈华将手中的毒药用特质糖衣包裹好交给刑昭,随后便带着蓝果儿离开了。 一出营帐,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来北狄的正事,似乎一件都没做。 无奈告别蓝果儿,陈华悄然离开王帐附近,开始找寻自己手下的人。 青蛟军藏匿在北狄王庭里面,彼此联络都有特殊的标记,陈华也没管手底下的人是不是互相知道位置,直接一发传讯烟花放了出去,然后在地上留下一个标记,就选择了离开。 王庭东北的废旧仓库里面,陈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等待着。 不消半个时辰,手底下的人陆陆续续来了。 最先到达的竟然是安城,这小子看上去膘肥体壮的,估计这段时间的生活过得不错。 寒暄了几句,等大家都到齐了之后,陈华清点人数,发现自己人一个都没少,只有两人身上带着轻伤。 目光在这些人脸上扫视了一番,陈华才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很不错,这次,你们让我刮目相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继续任务 不少人脸上露出喜色,要知道陈华在青蛟军的做派可就是一个活阎王,很少见他有夸人的时候。 谁知他转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但是,我想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这次来北狄王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谁能告诉我,现在朱赫闵夫妇的去处? 谁又能告诉我,那个背叛大齐的稽查司细作现在何处?” 所有人面面相觑,这些日子他们疲于奔命,又或者是小心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哪里想过自己的任务。 事实上,陈华对这次他们的表现还是十分满意的,至少三十人,没有一个阵亡。 至于来北狄的目的,连他自己这个统帅都忘了,怪下面的人就有些不厚道了。 知道这一点,他还是选择让手下人背锅,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培养他们的战争意识。 瞬间,所有人都把高傲的头颅低下,等待他的训示。 陈华深吸了一口气,对手下人的表现满意的点点头:“这怪不得你们,因为我自己也把正事给忘了。 不日我们就会回家,所以趁着现在还在北狄王庭的时间,你们马上分组进行。第一,查出朱赫闵夫妇的住所,看他们到底是被胁迫还是自己愿意,务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个一清二楚。 第二,找到那个叛徒的位置,提着他的脑袋来见我。 时间不多,所有人都得给我卯足了劲,如果在离开的那天你们依然什么都给不了我,回去之后有你们好看的。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所有人一愣,而后大声道。 陈华点点头,挥手道:“去吧!” 三十人一窝蜂散开,出了仓库之后大家商量了一下,然后分做两拨人马,飞快消失在旷野之中。 与此同时,陈华也没有闲着,回到公主宅邸之后跟蓝果儿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偷偷摸摸的离开了,蓝果儿还道是他因为之前王帐的事情生气,哀求着让他不要生气。 心里头有心事的陈华也没有解释什么,直接就走了。 北狄王庭很大,人员十分驳杂,既有北边来的色目人,又有西边来的大月氏的人,还有齐人。加之北狄王庭各部落的人都有,搞得这里就像是一个国际性的大都市一般。 其实北狄不过是大齐和西方诸国之间的缓冲地带,色目人和大月氏的人需要大齐的茶叶、瓷器、琉璃灯珍贵物品,而大齐也需要金银财物。 没有北狄这个缓冲地带,他们当然可以直接交易,却会出现不少麻烦。 偌大一片草原,归属于谁,便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麻烦。 经过一番易容之后的陈华变成了一个大月氏人的模样,区分大月氏和色目人还有北狄人其实十分简单,一方面是穿着,另外一方面则是看眼睛和头发的颜色。 北狄人的头发基本上都是黑色,深目高鼻,穿着也跟大齐人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色目人眼珠子是灰褐色的,头发则是赤红色的,所以色目人的脾气十分暴躁,属于一点就着的那种。 而大月氏人则是黄头发蓝眼睛,皮肤白皙,有些男人皮肤白皙程度跟女人有得一拼。 陈华的装扮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身上有一块从赫连舒舒身上诓骗来的令牌,足以让他在大多数地方畅通无阻。 赫连舒舒交友甚广,并不是每一个千夫长级别的人物都知道哪些是他的朋友的。 很顺利的进入了关押犯人的牢狱中,外围的人看到是右贤王的令牌根本就不敢阻拦,还询问他找什么人。 陈华也不好直接开口,毕竟他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如果开口,必定会露馅。 一个大月氏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这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装作什么都听不懂,陈华跟那个守卫比划着。 修建在地底下的牢狱光线完全靠一盏盏油灯,但他仍然可以看出这个守卫脸上的谄媚。 二人一边走着,那狱卒也不管陈华是不是能够听懂,一边叽里呱啦的介绍着。好在陈华跟蓝果儿还有东白等人相处了将近一个月时间,大体的北狄官话还是能够听懂一些。 当陈华还要往里面走的时候,那个守卫面色大变,一下拦在陈华前面,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这位贵人,不能再往里面走了,里面关押的都是各国细作。” 陈华双手一摊,示意自己没有听懂,又指了指里面,指了指自己,询问是不是能够进去。 狱卒双手连连摆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说完又指着另外一个方向:“我们可以去那边看看。” 陈华不动声色的跟着狱卒朝另外一边走,眼睛则在打量四周的守卫情况。 不观察不知道,一观察吓一跳。 外围的守卫看似松散,四通八达的甬道里面却不知隐藏着多少暗哨,而且这些狱卒有专门休息的地方,里面也藏着不少人。 即将到达守卫休息的地方,陈华微笑着拍了拍走在前面的狱卒肩膀,从怀中掏出一块大月氏才有的金饼,微笑着指了指守卫休息的地方,询问是不是能够进去。 狱卒看到金饼,眼睛都发亮了,连连点头:“这里可以,这里可以。” 随即,这家伙便十分恭敬的将陈华请进了他们休息的处所。 “阿米达,你怎么回事?怎么带着一个大月氏的人进来了?”两人刚一进去,里面就有人不满的训斥。 里面至少有二十个人,每个人在看到他这个外人之后都将手放在了刀柄上。 被唤做阿米达的狱卒笑嘻嘻道:“不知哪里来的大月氏人,手里拿着右贤王大人的令牌,我就带他随便到处逛逛。他也不懂我们的话,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 之前出声训斥阿米达的汉子眯眼打量着陈华,低头微微思索了片刻,似乎在考虑什么。 突然,他从口中冒出一句大月氏话:“你是大月氏什么地方的人?手里怎么会有右贤王的令牌,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谁让你到这里来的?是不是有朋友关在这里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闯虎穴 陈华半晌没说话,那汉子见状立刻握住了刀柄。网首发 就在他准备抓住陈华的时候,陈华说话了:“我一个朋友被抓,因为得罪了贵人,所以我找右贤王要了令牌,打算来找找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那壮汉松开握刀的手,露出一个不算太熟络的微笑:“我叫阿济格,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原因被抓的?” “帕拉姆.阿多米.西里古啊吃.阿玛尼帝罗......说他是细作。”陈华报了一大串名字,然后很简单的说明了原因。 他哪里知道这牢里面到底有哪些大月氏的人被抓,叫什么名字。好在从蓝果儿口中听到过大月氏的名字都很长,而且很难懂,他索性就直接给捏造了一个。 阿泽西皱着眉头听完,很无奈的摊手道:“朋友,你这名字太长了,我们登记的没有这么长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别的名字?” 事关细作,便是赫连舒舒的面子,在这死牢里面也不太管用。 毕竟一个细作知道的东西太多,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对北狄来说是不小的损失。 陈华摇摇头,又对阿泽西不伦不类的鞠了一躬:“请将军帮忙找找。” “这个人跟你的关系很好?”阿泽西忍不住问道:“说实话,进了这里的人,如果是外围的,不是早就放掉了就是已经支付赎金离开了。一旦进了里面,能够活着出去的,十个里面都没有一个。 你的朋友很有可能关在里面,所以,如果关系不是特别好,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陈华立马激动得手舞足蹈:“不不不,我跟他关系一点都不好,他欠我的钱没还,我必须要找到他。” 阿济格哑然失笑:“原来是债主啊,他欠你多少钱?估计这个人现在已经死了,如果数额巨大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找。” “十万个金币,整整十万个金币,是我一般的家产。如果将军能够帮我找到他,我愿意拿出两万金币给将军。”陈华满嘴奉承话,跟那些大月氏商人一模一样。 大月氏的确很强大,可是大月氏离草原有三千里地,如果进攻,狭长的补给线会给他们带来无数困难。 加之草原很大,战线一旦拉长,大月氏的军队根本就没法跟草原轻骑兵一较高下。 这一点跟大齐一直没有对草原用兵的原因有相似之处,大齐在距离上比大月氏有优势,可一片百里的沙漠,却又让无数将领望而却步。 见陈华一开口就是两万金币,阿济格顿时来了兴趣,招手示意一个手下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那个手下就打开门锁进了里面的监牢。 陈华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阿济格则用北狄语跟其他人聊了起来:“那小子如果再不肯说实话的话,就杀了算了。 如今南齐兵临城下,大单于和可敦都觉得是个大麻烦,来的人是我们的老对手乞活军,战斗力算是南齐军队中最强的,不能小看。 这家伙留着也是个祸害,早点杀了也好,至于左贤王那边,到时候我会去给个交代的。” “千夫长大人放心,那家伙现在就剩下一口气了,死了就死了,左贤王大人也不会过分追究,毕竟他现在都够头疼的了。”回话的人很显然是阿济格的心腹,说话没轻没重。 阿济格乜眼打量陈华的神色,见他一脸茫然的模样,微微点头:“两万个大月氏金币,可是能够从南齐换来不少烈酒的。 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他说的这个人,如果没有,看能不能伪造一个这样的人出来,反正目的就是从这人手中弄到两万金币。” 手下人面露为难之色:“这样有些不好吧,他身上有右贤王的令牌。” 阿济格目光森然:“那又如何!若是他身上的令牌是左贤王大人的,我或许不敢动他。赫连舒舒如果不是大单于的弟弟,不是可敦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当我北狄的右贤王。” 手下人不敢再答话,有些话阿济格这种身份的人能说,他却是不能说的。 没多久另外一个手下就从里面出来了,直接对阿济格摇了摇头,看到阿济格使眼色,他马上很聪明的改摇头为点头:“有这样一个人。” 阿济格马上用大月氏话笑着对陈华道:“你真的够幸运,有这样一个人,而且还活着。 不过这死牢里面关押的都是各国细作,如果你要见到他本人,得先拿出两万金币才行。 毕竟,我私自让你见这种重犯,是死罪。” 陈华神色有些复杂,看样子有些挣扎。 阿济格又补了一句:“如果贵客不愿意的话,那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这里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下一次,别说你手里拿着的是右贤王的令牌,就是大单于的令牌,怕也进不来了。” 陈华为难道:“伟大的将军,我手里没有这么多金币。” 阿济格勃然作色:“你在消遣我?” 陈华忙摆手:“不敢不敢,我的金币都放在住所,毕竟我只有一个人,不可能随身带着这么多金币啊!” “阿米达,你带几个人跟我们尊贵的客人去拿金币,记得对我们的客人客气一点。”阿济格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直接就让手下人跟陈华去拿金币。 无奈之下,在半胁迫的状态下,陈华只好跟他们走。 随行的人一共有六个,一个金币重量半钱,十万个金币就是五百斤,去六个人,已经足够将五百斤金币抬回来。 几人一言不发的跟着陈华,走了有一段路程,却不见陈华驻足,阿米达忍不住问道:“你到底住在哪里?” 陈华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脸茫然的看向阿米达,实际上他一直都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只待人少的时候,就将这六人全部拿下。 阿米达唾骂了一句:“该死,忘了他不懂我们的话了。” 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后脖颈一疼,紧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折返地牢 轻松将六个站位松散的北狄狱卒打晕过去,又不放心的往他们口中塞了一颗保证他们昏迷十二个时辰的药丸,然后陈华易容成阿米达的模样,穿上对方的衣服,大摇大摆朝地牢行去。 途中,他看到一个毡房的角落里有一个不是太明显的黑色标记,慢吞吞走过去确认了标记是自己人留下的后,陈华走到一个人烟稀少的位置吹了个唿哨。 他也不敢保证手下的人还在周围,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而已。 一般来说,留下记号之后,为了方便联系,要么就是在记号的位置标明了在哪里等待,要么人就在周围没有走远。 他看到的标记没有标明位置,这就意味着那个自己人并未走远。 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陈华视线中,一看就知道,这是青蛟军的军卒。 那左顾右盼的神态,那轻盈的步子,那微微躬起的脊背,都是青蛟军出来的人才会有的动作。 为了保护自己,就算是在等待的过程中,陈华也是躲在隐秘位置的。 “什么情况?”正好这小子背对着自己,陈华从一堆杂物后跳出来问道。 那小子很机敏,第一时间就抽出了弯刀,谁知手腕被陈华牢牢握住。 陈华低喝道:“别激动,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年轻人激烈的动作放缓了不少,回头一看是个陌生面孔,身上还穿着北狄士兵的军服,他又要暴起伤人。 陈华赶紧道:“我易容了,你别激动。” “你是将军?”那小子面露喜色。 陈华点点头道:“大家人呢?我已经找到了叛徒的位置,不过那里面有不少人,你们有多少人,都叫过来。” 那小子打了个唿哨,瞬间,从旁边的毡房顶上,草垛里,土堆后面,就冒出七八个人来。 带头的是褚邺,这小子一看到陈华就哈哈大笑,瞬间发现笑的不是时候又把笑容给憋了回去:“将军,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叛徒的位置我已经找了,你们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找到朱赫闵夫妇的住所?”陈华来不及开心,直截了当的道。 褚邺挠了挠头:“我们这边没什么进展,不过安城那边通过马掌柜的关系,好像是有些眉目了。具体情况我们还没有碰头,暂时不知晓,只有碰面之后,方能知晓情况。” “好,你带五个人,跟我走。先把叛徒解决,然后再与安城汇合,一同营救朱赫闵。”陈华当即下令。 褚邺没有犹豫,当即点了四个人,一起跟着陈华离开。 而其他人,继续在指定位置埋伏,等待安城的人过来。 带他们去那个隐蔽所在将衣服换上,然后又在闹市里买了几个大箱子,估摸着应该足够装十万金币,然后才大摇大摆的朝地牢行去。 回到地牢,外面的人没问他们去了哪里,很顺利的进入休息的位置之后,阿济格看到几个大箱子立马两眼冒金光。 五百金币的购买能力能够让他们在遥远的南齐购买足够一百人喝一年的烈酒回来。相较而言,部落里面的马奶酒,跟南齐烈酒比起来,还差些火候。 阿济格又是一个十分好酒的人,有这么多金子,他自然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 完全忽略了还有一个大月氏人没有回来,阿济格给了陈华一个拥抱:“阿米达,你真是福星呐!” 随后,他马上就朝几个大箱子扑了过去。 陈华朝几个自己人微微颔首,几人会意将事先准备好的解药含在口中,然后陈华随手一挥,一阵白色粉末就消散在空中。 “阿”见他动作来不及训斥的阿济格亲信在吸入粉末之后,立刻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济格听到声音本能回头,等待他的却是冰冷的弯刀。 陈华皮笑肉不笑的道:“亲爱的阿济格千夫长,很不幸的告诉你,你已经成为我的俘虏了。” “阿米达,你这是要造反吗?”阿济格怒道。 他也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浑身无力,即便脖子上的钢刀不在,他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陈华微笑着对褚邺道:“看来我们的阿济格千夫长脑子并不太好使啊,这个时候还以为我是阿米达,活该你被我抓。” 阿济格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的瞪着陈华。 其他人全部瘫软在地,没有反抗的能力。 陈华微笑着提起钢刀,在他身上摸出一块令牌递给褚邺:“去把外面的人遣散,这家伙的身份应该比较特殊,拿令牌去把人找出来,不用问太多,直接杀掉就是。” 褚邺犹豫道:“将军,这人都被抓进来了,可能没有背叛。” 陈华淡淡道:“我有可靠的消息证明他已经背叛了大齐,不用管那么多,执行命令。” “末将领命!”褚邺不再置喙,拿着令牌就出了门。 已经不成人形的柯天赐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当褚邺将门打开的时候,看到那惨不忍睹的模样,都有些不忍心。 感觉到有人进来,柯天赐微微抬了抬头,而后又十分无力的垂下,口中发出嗬嗬声,也不知道有什么话要说。 褚邺将耳朵走过去,只听柯天赐细弱蚊蚋的声音传入耳中:“悔不该叛大齐,悔不该叛大齐,悔不该” 连续三句悔不该叛大齐,话未说完,柯天赐就已经断气了。 褚邺神色黯然的为柯天赐将眼睛合上,回去找陈华复命。 得到叛徒已死的消息,陈华微微点头,问了问褚邺外面的情况,得知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陈华满意的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该走了。晚一点恐怕多生变数,这些人留着算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避免多生事端。” 没做过多停留,一行人离开地牢,顺便,他们把所有关押在地牢里面的别国细作全给放了,当然,放出去的都是那些身上伤痕比较少的,能够自主行动的。 这些人无法出门,也没法伤害缩在休息房间内的阿济格等人。 陈华这么做,纯粹是一种恶趣味,心想着等阿济格等人醒来,这些犯人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情况不妙 离开地牢之后,他们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汇合点,这时候天色渐暗,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很多摆地摊的部落人都开始收拾行囊。 这样陈华等人的行动就方便了许多,他们选择的地方本来就较为隐蔽,二三十个人聚集在一起,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音根本不会有人发觉。 这个地方是其中一个青蛟军前些日子的藏匿点,那么多北狄士兵日夜巡查,愣是没找到这个地方来。 当他们到达地点的时候,安城他们已经在地上留了标记,陈华把脸上的伪装卸掉,手刚放进口中,唿哨声没响起,安城等人就冒了出来。 陈华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安城点点头,脸色阴沉的道:“老大,事情有些不太好办,我通过马掌柜那边的关系寻摸了一下,这朱赫闵夫妇的确在北狄王庭。 可是那个告诉我们消息的人是一个万夫长,竟然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具体所在,只知道大约两个半月前,朱赫闵夫妇被人从部落带了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音讯了。 有个兄弟告诉我一个比较特殊的情况,离王庭约莫二十里地的位置有一个废弃的喇嘛庙,他前些日子就是躲在那一带。 就在老大召集我们的前三天,他发现这个喇嘛庙竟然有人活动的迹象,而且,他还看到有一大队北狄精锐送牛羊肉过去。 属下估计,这个喇嘛庙有猫腻。” 陈华问道:“暂时无法确认这个喇嘛庙是不是有问题,等查探清楚再说。兄弟们这些天都辛苦了,找地方休息一下,明日再行动。” 安城点头,褚邺跟着点头。 回去的路上,安城凑到陈华身边低声问:“老大,跟你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不用想也知道对方要商量的是什么事,陈华故作不知。 安城扭扭捏捏好一会才道:“您看这马掌柜为大齐也效力了不少年头了,一次犯错还有惊无险的,这次咱们能不能放过他?” 马掌柜对安城着实不错,就算安城知道这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也不免心中感激。 换成以前,就是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管胡乱帮人求情。 “三千兵马围客栈,此事他克曾参与?”陈华冷冷问道。 “参与了。”安城老老实实,不过却为马汉生辩解道:“不过那是被我蛊惑的。” 陈华又问:“你的蛊惑他可曾动心?” 用膝盖想也知道,马汉生肯定是对安城的蛊惑动了心的,否则,怎么可能会有三千兵马把客栈给包围了。 安城没说话,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华耸耸肩道:“这不就结了,他既然对我动过杀心,事后不管他有多大的悔意,那都已经铸成大错。 如果不是我机灵,如果不是因为正好北狄公主需要一个大夫,如果不是诸多原因,可能你老大现在已经死了,人头高高挂在旗杆上,让那些北狄人指着骂,瞧,这就是南齐的奸细。” 一番话说得安城哑口无言,他知道,陈华说的都是对的。 过了一会,陈华叹了口气,问道:“真的想保他?” 安城仿佛又看到了希望:“恩恩,想。” 陈华无奈道:“好,我给你这样的机会,但是你必须要保证,他不会成为第二个柯天赐。” 安城哪里还会想其他,马上拍着胸脯答应:“放心吧老大,我保证他不会成为第二个柯天赐。” 回到客栈,马汉生见到陈华多少有些不自然,陈华也没搭理他,只是问他凌牧云的人回来了没有。 现在北狄跟大齐和谈,他们的危险也算已经解除,不应该东躲西藏。 许是因为出卖过陈华有些心虚的缘故,马汉生很是恭敬的回道:“回来了一部分,凌总旗很不高兴,估计折损了不少好手。他现在便在房中,将军若是要见总旗大人,老朽现在便去通报。” 陈华面无表情的道:“都是熟人了,用不着通报。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忙你自己的去,不用跟着我。” 将马汉生支开的目的,无非是怕自己忍不住杀了对方。 陈华这人性子就是这样,睚眦必报,恩情十倍百倍奉还,憎恶也是十倍百倍奉还。 径直走到之前凌牧云居住的房间,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便有回音,凌牧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看样子心情真的不怎么样。 见是陈华归来,凌牧云打开门后朝他点了点头便回到位置上继续做着,浓眉紧皱的他,时不时就从口中发出一声叹息。 陈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太伤神了,人死不能复生,他们进入稽查司的那一刻,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战死沙场,对他们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凌牧云十分懊恼的猛然锤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们不会死,都是我的错。” 陈华并不知道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这种情况下,再多的安慰,也是苍白无力的。 大约过了十几个呼吸,凌牧云才主动说起他们的遭遇:“西北二十里那个喇嘛庙有很大的问题,我带着五个兄弟去查探,期间还遇到了你们青蛟军的人,你的人没敢过去,劝我不要过去。 可是我不想这么无功而返,所以让兄弟们跟我一起前去查看情况,没想到,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重兵把守。 我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万箭齐发射成了刺猬。那帮狗杂种,是北狄人中的精锐,还有几个色目人和吐蕃喇嘛。 服章,我想报仇。” 凌牧云所说的情况和褚邺所说的情况有些地方能够对得上,这让陈华对这个废弃的喇嘛庙发生了浓郁兴趣。 既然这个神庙里面这么神秘,还有这么多人守着,那一定不简单,他觉得有必要去查探一下。 然而凌牧云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而且这里是北狄王庭,属于北狄腹地,这让他有些犹豫不决了。 正当他犹豫之际,凌牧云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夜探喇嘛庙1 凌牧云的话算是帮陈华下定了决心,他想着反正现在两万乞活军就在不远处枕戈待旦,风林火山四大边军已经随后增援,不出意外,朝廷方面应该是做好了震慑北狄的准备。 于是乎,他心一横,笑着拍打凌牧云肩膀道:“凌兄何必说这等丧气话,你的事就是兄弟的事。你我同为军中袍泽,稽查司跟青蛟军往后还有许多互通有无的地方。你的兄弟被算计了,就等于小弟的兄弟被算计了。 小弟不过是在思忖,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查探喇嘛庙为好。 冉帅那边两万乞活军暂时还不能随便动,毕竟一边在跟北狄大单于谈条件一边跑人家家里杀人放火,这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这事只能是我们来做,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请我师兄找点帮手过来。” 凌牧云面色稍有好转:“服章,你可要想清楚了,那里面至少有上前的北狄人,而且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就我们这点人,怕是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陈华很冷静的分析道:“如你所说,喇嘛庙里面躲了千人精锐,若真是如此,光凭你们无人,安能全身而退? 便是手下兄弟拼死相护,只怕你也得变成刺猬。我自问以我的身手都无法在千人齐射的情况下全身而退,更何况是你呢? 所以,这些北狄人下手还是有分寸的,那就是他们得到了某些人的指令,在这个紧要关头,不能对大齐高级官员下手。 和谈之际,我们有我们的顾忌,北狄人也有北狄人的顾忌。 我的人查出来朱赫闵夫妇很有可能被软禁在这个喇嘛庙里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次北狄和谈,不论大齐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们都会答应。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些北狄人,憋着什么坏心思,准备爆发呢!” 凌牧云不解的问:“服章何出此言?” 他也是一个资深密探首领,不过他的嗅觉,没有陈华这么敏锐罢了。 最重要的是,他没怎么来过北狄王庭,对这边的情况也不是太了解。 前段时间疲于奔命,他脸打探消息的时间都没有,不像陈华,躲在公主府邸,有一个天然的消息库。 “我打探过情况,这次我们来北狄王庭,北狄王庭街上突然多了不少色目人和大月氏人。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采买的,你可以让人查查,他们出入最多的便是我们中原人开的客栈、店铺、酒楼中。 如果说他们不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的,杀了我我也不相信。” 凌牧云马上意识到,很有可能,北狄王庭这边已经联系了色目人和大月氏人。 可随机他又感到不解,因为大月氏离草原的距离长达三千里,如此长途奔袭,大月氏有这么强大的国力来支撑? 话虽然没有问出口,陈华却看出了他的意思:“色目人居住在正北方,人口不过三十万,但是成年男子各个都弓马娴熟,有人说他们天生就是猎人,而任何敌人,都是他们的猎物。 色目人居住的地方土地贫瘠,一年到头光是大雪覆盖的日子就多达四个月,有时候甚至是五个月。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用这八个字形容他们的生活最为合适。 绵长的朱木山就是他们的粮仓,一旦因为风雪而导致山里的动物迁徙,他们便只能对外劫掠。 因为有北狄作为缓冲地带的缘故,色目人除了对北狄用兵之外,便只能翻过朱木山对大月氏用兵。 而大月氏的边境大概有一千五百里的无人区,他们就算是想要劫掠,也无处可劫掠。 跟我大齐受北狄边患一样,其实北狄的边境,也被色目人骚扰着。 大月氏人不同,如果将色目人的地方让出来,大月氏人就等于在草原上有了一个落脚点,这个落脚点,足以让大月氏源源不断的往这边运送补给、兵员。 北狄人如果跟色目人和大月氏妥协,只怕这次会从两地借兵。” “他们借兵,为什么要将朱赫闵夫妇抓起来?”凌牧云的问题是一个接一个。 陈华笑了笑道:“朱赫闵的突厥部屯兵阿里布的鲜卑部之后,实力已经成为了南境最为强大的一个部落。黑枪部、克烈部等一十八个小部落全部依附突厥部。 朱赫闵对珍娘一往情深,而珍娘又是我大齐人,加之春战有些不好的消息泄露出去,这赫连勃勃,是在提防呢! 他也知道,如果贸然降罪于朱赫闵,十八个部落必定不依,所以他才把朱赫闵软禁,只待培植出新的人选,再杀掉朱赫闵这个亲齐的族长。” 凌牧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来,这次他们是针对我大齐来的啊!” 陈华点头道:“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针对大齐来的,这些游牧民族,最喜欢的就是劫掠,而中原则是他们的劫掠对象。 他们觉得如果他们入主中原,便能享受现在中原人能够享受的一切,所以,他们不计一切代价扰边,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试探我大齐的反应。 不过我估计这次大齐为了我们两个小卒子出兵北狄,打了这些北狄人一个措手不及,深秋时节,他们怕是没工夫大张旗鼓的来进攻大齐边境了。” “事不宜迟,这事还是早点跟冉帅汇报一番。”凌牧云火急火燎的就要出去找冉闵。 陈华一把拉住他,将他按回座位上道:“我的好哥哥,你这么急干什么,且不说这些都是我主观臆测,没有真凭实据,便是有,待谈妥赔偿之后,我们再跟冉帅禀报也不迟不是。” 凌牧云听罢老脸一红,也觉得自己有些急躁了,干笑道:“也是,也是。” 安慰了凌牧云一番之后,陈华确定他不会再意志消沉才离开,而在他离开之后,凌牧云却提笔飞快的给京城方面写了一封密信。 他可以不把消息汇报给冉闵,却不会不把消息汇报给京城方面的稽查司都统。 毕竟,那些人才是他的真正上司。 这一切才,陈华并不知晓。 第一百三十九章:夜探喇嘛庙2 翌日一大早,陈华出了客栈直奔公主府,跟蓝果儿聊了一会天,便去找刑昭。 谈判本就是一种相互讨价还价的过程,这一点与商贾无异,差别无非在于商贾漫天要价之后,买家就地还钱,在有利润盈余的情况下,商贾会做出妥协。而谈判桌上,双方在大概摸清对方的底牌之后,不会随意妥协。 “我说师弟,你小子跑哪潇洒去了?是不是陪你那美丽的北狄小公主聊人生和理想了?可害苦师兄我了,这跟北狄人聊天,还真是费劲。”一见面,刑昭就迫不及待的倒苦水。 陈华讪笑道:“我的好师兄,这叫能者多劳好不好,有你这么能干的师兄,我这当师弟的理所当然跑去谈情说爱。 对了师兄,我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件事,这事暂时还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想请师兄帮我试探一番。” “什么?”刑昭问道。 对师弟虽然信任,可刑昭也不至于不问缘由就直接答应。 陈华将自己的猜测跟刑昭说了,然后道:“师兄,为今之计,要确认北狄人是不是有狼子野心,只有从谈判上动手脚。” 刑昭闻言脸色变得郑重起来:“你要我怎么做?” 陈华道:“提高要求,提高一倍,看北狄人答不答应。若是他们答应,这件事十有八九如我所想。若是他们不惜一战都不肯答应,那就代表我想多了。” 刑昭皱眉道:“现在已经谈了部分了,这个时候提高价码,似乎不太合适吧!” 陈华分析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似乎是最好的。” 刑昭思忖着,似乎在想陈华这个计划是否可行。 还没等他想出个答案,陈华又抛出一个让他骇然的想法:“倒是还有一个比这方法冒险些的办法,北狄若要大规模对大齐用兵,势必需要整顿北狄内部,可敦蓝琪儿和大单于赫连勃勃面和心不和,要整合北狄这么多部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他们之间合作有一个很好的契机,这个契机就是朱赫闵。 朱赫闵掌控着靠近大齐的十八个部落,能够调动的骑兵多大两万多人。而且突厥部和鲜卑部多善战之辈,这是北狄一大助力。 只要搞定了突厥部,他们两个很有可能合作,到时候加上色目人和大月氏的人援助,我大齐边境将岌岌可危。 手下人探听来的情报里面有关于朱赫闵行踪的,不过那个地方重兵把守,稽查司凌总旗手底下已经在那个喇嘛庙死了好几个了。 若是不好再添加条件,唯有铤而走险。” “师弟你这是把师兄架在火上烤啊,罢了罢了,算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你且回去陪你的公主,谈判桌上的事,交给为兄,定不叫你失望。”刑昭十分无奈,对陈华这惫懒的家伙,他只能选择妥协。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是一个执拗到了骨子里的人,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若是他不肯就范,只怕这小子还真能干出孤身犯险的事来。 见师兄答应了,陈华马上咧开嘴嘿嘿直笑:“我就知道师兄对我最好了。” 无可奈何的看着陈华飞快溜走,刑昭埋头开始思索该增加怎样的筹码。 另外一边,陈华离开刑昭的住所之后并没有去公主府找蓝果儿,而是回到客栈跟凌牧云汇合,只留下安城一人,带着其他人朝西北方向的喇嘛庙摸了过去。 计算好时间,大概估算着到达喇嘛庙的时候已经入夜,陈华还特地准备了夜行衣。 很快,他们就到了喇嘛庙附近。 跟着褚邺的一个小伙子指着不远处的草堆道:“老大,那下面应该躲了两个人,西北方向应该还有十几个暗哨。 这些人分布很散,几乎可以监控方圆一里地的每一个位置。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他们看不到的盲区,我们要摸掉这些人才行。” 陈华看向凌牧云。 后者老脸一红:“我们过去的时候只查出两个暗哨,摸掉之后就没管那么多了。” 陈华微微点头,指了指褚邺,竖起三根手指头,然后指向一个暗哨位置,随后快速分配完毕,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一点头,所有人全部都窜了出去。 眨眼的功夫,空旷的草原上相继传来较为大的蟋蟀叫声,陈华知道,他们已经搞定了。 大摇大摆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将所有人聚拢在一起:“褚邺,你带两人袒露,凌兄,你带十人殿后。其他人都跟着我。” “服章,让我带队吧!”凌牧云一把抓住陈华的手臂道。 陈华甩开他的手道:“我武功比你高,自保能力也比你强,放心。” 随后,大家分头行事。 褚邺在最前面,一双如鹰隼一般的眸子四处打量着环境,稍微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就马上会示警。 而紧随其后的陈华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褚邺身上,他们在草地上行走都要尽量避免发出声音,所以只能从动作上看情况的变化。 经过一番提心吊胆之后,他们总算是到了神庙不足百丈的位置,这里正好有一个很深的草窝子,褚邺躲在里面数那边到底有多少守卫。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光是门口,就站着上十个守卫。 而且在这些手拿长矛的守卫身后不足十步的位置,还有人拿着弓箭和弩。 弩这东西在草原上可是十分少见的,而在这里,褚邺就看到了至少四架。 给了后面的人一个手势,褚邺小心翼翼扒开草丛,将吹箭拿了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陈华竟然到了他身边,一把将他已经要触发的吹箭夺走,压低声音道:“距离太远,不能用吹箭,你们在这里等着,等我号令。” 说完,如同一匹野狼一般,陈华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 眨眼的功夫,他就到了最近的守卫面前,手中匕首毫不犹豫划破这个士兵的喉咙,顺手将第二人的心脏捅穿。 一连串动作,这些守卫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就纷纷倒在地上。 然而,陈华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速度。 第一百四十章:夜探喇嘛庙3 当他杀了十几个守卫之后,里面的弓箭手却反应过来了,顿时,一顿箭雨直射陈华。 只见陈华身体灵活的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地一个翻滚,躲过了多数箭矢,而有三支箭,却以十分刁钻的角度朝他身上钻来。 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陈华额头上都冒汗了,他灵机一动,抽出断刃狠狠砸向三支箭矢,同时保持身体不动。 三支箭矢险之又险的插入他腿边的土地上,来不及多想,陈华再次翻身爬起,脚下飞快的朝一旁掠去。 因为那些弓箭手都在门里面的缘故,他们的射击视野并不是太宽阔,当陈华离开门口那点距离之后,他们就找不到陈华了。 让陈华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从喇嘛庙里面出来。 知道这次偷袭没有将门口的钉子拔掉,接下来就会变得困难许多,陈华回到草窝子里跟众人商量对策:“我判断失误,这下我们要进去难了。” 凌牧云安慰道:“别太自责了,只怪这帮龟孙子散太开。” 陈华苦笑着摇头:“凌兄就不要安慰我了,此番若非小弟太过自信,也不至于如此。只是苦了兄弟们了,要进去,只怕还得废一番手脚。” 正当他们交谈之际,喇嘛庙门口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百多弓箭手,这些弓箭手直接将弓弦拉得如同满月一般,仰面朝天便是一顿乱射。 他们无法分辨出陈华等人的位置,却可以用乱箭将陈华等人逼出来。 虽然只有百人,漫天箭如雨下,少顷,草地上就插满了箭矢,如同一片已经落叶的低矮灌木。 “蹦蹦” 机括的弹动的声音忽而夹杂在弓弦声中传来,陈华暴喝一声:“不好,后退!” 话音未落,便有几支硕大的木杆直愣愣插入他们藏身所在,一个青蛟军士卒因为躲避不及,大腿直接被穿透,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他口中发出。 “小伟!”褚邺口中发出一声悲呼,就要冲过去救人。 陈华忍痛拉住他后退:“别过去,他们会杀了你的。” “难道看着自己的兄弟受伤我们见死不救吗?”褚邺嘶吼道。 下面的人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么久的时间已经处处了感情,这个叫小伟的年轻人是一个很老实的人,褚邺很喜欢他。 陈华还保持着统帅的冷静,冷声道:“你现在过去,不过是再搭上一条命。撤退,赶紧撤退,越快越好。” 巨大的弩箭射来的距离越来越近,陈华一刻都不敢耽搁,拉着褚邺不断后退。 小伟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袍泽将自己抛下之后离开,眼中充满了无奈和不舍。 陈华最后在小伟看得见的地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他感到十分无力,因为他救不了自己的兄弟。 小伟闭上眼睛,默默掏出了放在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插进自己的心窝。 奔袭将近十里地,大家停下脚步,所有人全部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次他们有四五个人受伤,除了小伟之外,没有人阵亡。 陈华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扑向凌牧云,狠狠一拳砸在凌牧云脸上:“他妈了个巴子的,你们稽查司是怎么办事的,床子弩这等利器,怎会出现在北狄。” 一顿老拳砸下去,凌牧云脸上顿时青肿一大块,身边人赶忙上前将陈华拉开,陈华犹不罢休,手舞足蹈的同时口中骂骂咧咧。 “陈服章你疯了不成!你的兄弟死了难道我高兴不成!”凌牧云往地上吐了口血沫,愤怒道。 陈华指着他道:“你他娘的少跟老子扯淡,我就问你一句,这床子弩怎么到北狄的。” 床子弩的制造过程十分复杂,需要数十个工匠配合,而且不是每一个工匠都知道所有步骤的。 每一架床子弩都有标号,什么人制造的都可以找到,这种东西就是军中,也很少见,如朔方城这样的边城重镇,都只有四五架。 可是在北狄一个破喇嘛庙里,竟然有多达十架的床子弩,这由不得陈华不愤怒。 床子弩一直都是禁运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大草原上?号称侦缉天下第一的稽查司,为什么对此一无所知? 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打死陈华都不信。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凌牧云动手的原因。 床子弩外运,首要责任,就在稽查司。 凌牧云面色阴沉,紧咬着后槽牙:“你放心,这件事我回去之后会一查到底,京中都统大人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华一字一顿道:“事实是,这样的事现在已经发生了,而且让我死了一个兄弟。” 凌牧云再无话语辩驳,因为他清楚,如果之前没有床子弩,那个青蛟军士兵根本就不会死。 良久,收拾了一下心情,凌牧云放下身段和成见,走到陈华身边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让我咽下这口气,那除非我死了。狗杂种,竟然敢用床子弩对付咱们,他越是不想让我们进入那个喇嘛庙,就证明这个喇嘛庙越是有古怪,我就非得进去不可。这样,你带人先回去,我一个人走一遭。”陈华语气中犹有怒气,一个兄弟被杀,他的心情一时半会还恢复不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无名之火不该朝凌牧云发,人家虽然是稽查司的人,却是负责战场情报刺探的人员,不负责器械方面的事。 如果真的要查床子弩为何出现在北狄大草原上,恐怕只能从京城着手。 挨了一拳的凌牧云没有太多怨怼,听他这么说立马反对:“不行,你这样太冒险了,这么多人都差点被人给包了饺子,你一个人过去不是自寻死路嘛!” 陈华很执拗的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的兄弟被杀了,不能白被杀,如果连喇嘛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都摸不清楚,我也没脸回青蛟军了。 我一个人目标小,而且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这帮王八羔子既然用床子弩,那就不要怪我用毒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夜探喇嘛庙4 褚邺等人也劝道:“将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并非明智之举呐!” 陈华挥手道:“大家都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谁劝都没用。褚邺听令,你带人回去之后马上找冉帅说明情况,若是明日清晨我还没有回来,就证明我出事了,马上让冉帅点齐兵马,对北狄王庭来一场屠戮。 我若战死,有这么多北狄人为我陪葬,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说完,他瞪了还想再劝的凌牧云一眼,转身就走。 男儿大丈夫,生在天地间,有些事,该扛的,就得扛着。 即便陈华是穿越过来的,即便他一开始希望的只不过是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一行三十多人在原地等了好一阵,谁都没法拿出一个章程,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华离开。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大送死,凌总旗,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便是死,我褚邺也得跟老大战死在一块。”少顷,褚邺做出决定,将自己手下的人全部托付给了凌牧云。 相较而言,凌牧云没有他们两人这么意气用事,身为一个暗探首领,一个成熟的指挥者,他并不认为陈华的举动是最合适的。 事不宜迟,为了避免更多的人跟着他们两个离开,凌牧云马上招呼大家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几个受轻伤的人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凌牧云见他们脸色发青,马上上前查看情况。 一看之下,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凌总旗,箭上有毒,别费心了,赶紧带着兄弟们离开,记得为我们报仇就好。”那个士兵有气无力的抓着凌牧云的手指道。 凌牧云急了:“你们刚刚怎么不说,陈华最擅长的就是用毒和解毒。” 士兵费劲的摇晃着脑袋:“没用的,各人身体各人知,咱们几个没救了,何必再让将军伤心呢! 有劳凌总旗把其他兄弟带回去,算是我们几个将死之人,对凌总旗的恳求了。 若是将军能活着回来,麻烦凌总旗帮我等带句话,就说,我等无悔在将军麾下效力,如有来生,再报将军恩德。” 凌牧云这才发现,这几个人的手是牵在一起的,而他们的手掌心,已经被木刺彻底穿透,一片血肉模糊。 几人为了忍受毒药带来的痛苦,竟然生生将手心弄得稀烂,足见他们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而他们做的这一切,就是不想给陈华添麻烦。 凌牧云狠狠点了点头,看着几个士兵眼中光芒越来越暗淡,心下感到十分悲凉,低吼一声,带着人撤离。 陈华在大草原上速度极快的奔驰着,他需要一个环境来放松自己的心情,这段时间他的神经都是紧绷的。 他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匹夫,深知喇嘛庙的防备于愈是森严,里面的秘密也就愈是重要。 而现在进入喇嘛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单凭他一己之力,便是有毒药配合,只怕也很难将这些喇嘛庙的守卫全部杀掉。 “老大,等等我,等等我。”当他跑了两里地之后,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回头一看,见来人竟然是褚邺,他停下脚步,等褚邺走到近前,便气不打一处来的怒骂:“你是不是吃多了,我不是说了让你带兄弟们先回去吗?难道现在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治不了你了吗?” 褚邺喘着粗气道:“老老大,我这条我这条命是你给的,青蛟军所有人的命都是你给的,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虽然你对我们要求严格,可却是为了兄弟们好,这一点所有兄弟都知道。 我褚邺以前虽然犯过错,是个混不吝的人,可是知恩图报四个字,是小时候我爹娘教我的,这辈子我都不会忘。 没有老大你,就没有青蛟军兄弟的今天。 为了小伟你能够以身犯险,孤身一人独闯龙潭虎穴,我若是不跟上,那就太不是人了。 什么都别说了,今次之战,你我兄弟二人共同面对。” 陈华没好气的骂道:“我看你他娘的就是寿星公吃砒霜活腻歪了,那喇嘛庙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次去,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褚邺正色道:“既然知道有可能有去无回,为何老大还要以身犯险?” 陈华一怔,随即给出一个苍白无力却又深入人心的解释:“杀了我的人,想让我就这么算了,没门!” “老大咽不下这口气,我怎么可能咽得下,要么同生,要么共死,也算是全一场忠义。”褚邺态度十分坚决。 见他如此,陈华也不好在板着脸骂下去,无奈让他跟着,然后快速朝喇嘛庙方向摸去。 草原上被这些北狄人重新布置了岗哨,而且岗哨不再是暗哨,变成了明哨。 这样一来,只要岗哨出事,喇嘛庙里面的人也能快速发现。 隔了老远,褚邺就发现了对方的岗哨,跟陈华蹲在草窝子里商量该如何动手。 “老大,这样不对劲呐,我们如果动了岗哨,里面的人马上就会发现,如果不动岗哨,我们两个根本就过不去。 这么远的距离,连毒都没法用。”褚邺看着眼前的情况,一脸纠结。 陈华低声道:“不要着急,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就不信他娘的这个喇嘛庙是一个铁王八。” 两人都低头沉思起来,但是一时间都想不出好的办法。 “有了!”露水的出现,给了陈华一个计策。 褚邺问道:“什么?” 陈华道:“你看好了就是。” 只见他飞快的将脚下的泥土挖出来一大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瓷里面装着带有刺鼻味道的液体,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将毒液和泥土混合好之后,陈华把泥土捏成一个个小团,然后屈指一弹,那小泥丸就飞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明岗。 准头不错,泥丸打在岗哨额头上,那岗哨马上叽里呱啦乱叫起来。 同时,其他岗哨也被惊动,都朝他这边跑了过来。 离得远的岗哨没有动静,依然站得笔挺。 第一百四十二章:夜探喇嘛庙5 等那些人围拢过来之后,陈华再次弹出小泥丸,泥丸内毒素释放之后,这些人也跟着瘫软在地。 等了半晌,却不见更远处的人过来查看情况,显然这些北狄士兵已经看出藏在暗处的人是何用意,并不打算继续送上来给他毒。 褚邺环顾四周,仔细观察着一些有可能藏匿人的地方,良久才缓缓点头:“老大,暂时没找到有其他藏匿的人员,我们是不是再等等?” 陈华摇头道:“事不宜迟,越快越好,现在已经差不多丑时了,我们的时间不多。” 说罢他率先朝喇嘛庙方向冲了过去。 另外一边,凌牧云带着人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就将还在睡觉的刑昭给吵醒,当看到凌牧云带着血丝的眼睛,听到他的话之后,迷迷瞪瞪的刑昭一下就醒了过来。 “你先去将此事如实禀报给冉帅,我去找个人,或许她能帮忙。”刑昭对凌牧云一边说一边穿衣服。 凌牧云点头称是,没等刑昭穿好衣服他就快速离开了。 刑昭要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北狄最受宠的丹阳公主蓝果儿。 现在北狄王庭,除了蓝果儿之外,还真找不到第二个能够救陈华的人了。 公主寝宫夜间禁止人进入,虽然草原民风彪悍,女性较为开封,可夜间入公主寝宫,瓜田李下,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更何况蓝果儿是许了大月氏王子的女孩,侍卫们若是任由一个陌生男子进入,恐怕第二天就得被赫连勃勃把脑袋砍掉。 跟卫兵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依然被拦住了刑昭急了:“我有急事要求见公主,若是耽搁了,你们担待得起么!” 侍卫不卑不亢道:“贵使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的了,深夜入宫,你跟公主没有血缘关系,未经大单于允许,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放您进去啊!” 因为受蓝果儿的影响,这些守卫说中原话都说的不错。 刑昭怒道:“此事事关重大,本使没有时间跟大单于解释,你先放本使进去,时候大单于追究责任,本使一力承担。” 侍卫很固执的用长矛拦住刑昭去路:“抱歉,贵使如有大单于手令,小的才敢放您进去。” 刑昭急得直接从袖口拿出几张千两面值的银票:“这个给你买点东西,你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侍卫苦着脸哀求道:“贵使,算小的求求你了,不要为难小的了。” 就在双方争执不休的时候,另外一个守卫跑去通知东白。 他不能进去打扰蓝果儿休息,毕竟这是死罪,却可以进去通报大管事东白,毕竟东白的身份不同于他们俩。 很快,东白就出来了,他出来的时候,刑昭就差没跪在这个守卫面前了。网首发 东白见是刑昭,浑身一震,急走两步将刑昭扶住:“贵使这是为何?” 刑昭拉着他到一边道:“我有急事要求见丹阳公主,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晚了,只怕我师弟会没命的。” 东白一听事关陈华,马上就来了精神,点头道:“好,我现在去禀报公主,你别急。” 倒不是说东白多么看重陈华,也不是说他跟陈华的关系有多好,而是一旦陈华没命,公主的病也就没得治了。 关系到蓝果儿的生命,由不得他不急。 睡眠并不是很深的蓝果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被一群饿狼围着,前面就是悬崖,四周没有一个人,只有她孤零零的面对一群留着涎水的饿狼。 忽然,头狼一个猛扑,吓得蓝果儿尖叫起来。 睁开眼睛一看,面前的竟然不是饿狼,而是自己的侍女。 满头大汗的蓝果儿奇道:“雪儿,怎么了?” 一般来说,她的侍女是绝对不会深夜打扰她睡觉的,上一次打扰,还是她的大哥赫连勃勃和母亲蓝琪儿刀兵相向的时候。 雪儿指了指外面单膝跪地的东白:“公主,东白大人已经在外面跪了一会了,好像是有什么紧急事情要找公主汇报。” 蓝果儿一边用丝巾擦掉额头上的香汗一边赤着玉足朝外面走去:“东白,出什么事了?” 从小东白就跟在她身边,对她来说,东白就像哥哥一样。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万分紧急的事,东白绝对不会深夜打扰。 所以,此刻她的心情十分紧张,生怕是母亲和大哥又闹矛盾了。 东白没起来,依旧跪着:“公主,小的该死,不该打扰公主休息。不过南齐使者在外面已经等了一阵了,他说事关陈小二生死,必须要面见公主。小的不敢做主,只得请示公主。” “事关陈小二生死?快快,让他进来。”蓝果儿紧张的心情加剧,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紧张从何而来。 “外臣见过公主。”刑昭再见蓝果儿,依然有一种惊艳之感,不过他暂时没有那个心思去欣赏蓝果儿才将将睡醒的慵懒勾魂,而是不等蓝果儿询问便简单说起了陈华的事。 “王庭西北二十里有喇嘛庙,内有精兵把守,服章深夜探营,没想到损兵折将,于是一人独往,外臣无奈求见公主,只求公主出面恳求大单于速速遣人相救,迟了,只怕服章难逃一劫。”刑昭语气急促的道。 蓝果儿呢喃道:“西北二十里?那不是神庙所在的位置吗?他没事大晚上的跑神庙那边去干什么?” 东白小声解释道:“公主不要忘了,陈小二还是南齐的密探首领,估计是去那边找什么东西的。” 蓝果儿了然,点了点头后问道:“贵使要本宫怎么做?” 刑昭道:“外臣恳请公主出面,请求大单于遣人救援。” 蓝果儿提起纱裙,套上一双鞋子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贵使莫慌,本宫即刻求见阿兄,你且在此稍候。” 刑昭哪里可能在公主府等着,蓝果儿离开没多久之后,他就火速离开了公主府,直奔乞活军大营。 这次陈华做的事,实在太冒险,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整个南线,都得被他拉扯得一团糟。 第一百四十三章:夜闯喇嘛庙6 宽敞的大殿内到处都躺着横七竖八的死尸,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人的鼻孔,血腥味中夹杂着一丝甜味,不少死尸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很显然他们是中毒而死。 大殿正中央一个年轻人正用身上的衣服包扎伤口,在他的腹部,一条长约三尺的血口子裂开,仅剩一层薄薄的膜包裹着里面的内脏。 角落里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正翻找着,他已经找了一圈了,可是一无所获。 “没理由啊!”魁梧年轻人皱眉嘀咕了一句,很是不高兴的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嘭!” 空荡荡的声音显得有些闷,魁梧年轻人眼前一亮:“老大,这墙有古怪。” 已经将伤口包扎好伤口却还在往外渗血的年轻人便是陈华,而那个魁梧年轻人则是褚邺。 陈华捂着腹部艰难起身,缓缓挪动步伐朝褚邺所在的方向行去,半晌,才到达褚邺身边,声音沙哑的问:“什么古怪?” 闷头研究墙体的褚邺回头一看,见陈华面色苍白,赶忙扶住他手臂:“老大,你先坐下休息会。这墙好像是空的,附近应该有机关,我仔细找找。” 陈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强忍着剧痛小声道:“速度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两个时辰天亮,过了两个时辰,我们若不出去,此处将会变成一片废墟。” 褚邺用力点点头,开始仔细搜寻机关所在。 四处都是空荡荡的,大殿里面除了一尊巨大的释迦弥勒佛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东西。 佛像宝相庄严,里面是泥塑还是铜胎不得而知,外面是镀金的,在灯光照耀下金光闪闪。 半晌,褚邺挠着脑袋道:“老大,这里的机关找不到,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方才进来的时候里面的情况你最是清楚,哪个位置的人最多。”陈华提点了一句。 褚邺回忆起来,忽然眼前一亮:“佛像后面,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佛像后面站着四五个人,而且这四五个人的身手是最好的。” “找找佛像后面有什么特别之处,仔细些。”陈虎叮嘱道。 过了一会,褚邺口中发出低呼:“找到了,找到了,这里有个地洞。” 只见他将一块地砖用力掀起,露出一个将将足够一个人钻进去的黑洞,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褚邺也没敢贸然跳下去。 等他扶着陈华到洞口,陈华看了看黑乎乎的洞,拿出一个火折子直接吹燃扔了下去。 没想到火折子瞬间便落了地,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洞口只有一人高,最下方有一条并不算宽敞的甬道。 这条甬道足以让人弓着身子同行,但是里面是否有人埋伏,便不得而知了。 陈华也没冒险,而是摸着下巴思索道:“请报上说这个喇嘛庙有守军约莫三千人,死在我们手上的不过数十人而已,而且都是外围守卫,这甬道里面应该还有不少守军才对。 你我二人势单力孤,若是贸然闯入,只怕有去无回。 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时间真的不多了。” 褚邺赞同道:“是啊老大,我们两个人而已,三千人,光是拿刀砍都得砍很长时间。实在不行,我们先撤吧!” 陈华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撤是不可能的,既然来了,我就没打算这么回去。要么就是把这个喇嘛庙里面的情况查探清楚,要么就是死在这里。 我的兄弟死在大齐才有的床子弩下,如果不能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我陈服章这辈子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褚邺叹了口气:“随便,我听老大的就是。” 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真正的孤胆英雄,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 青蛟军有兄弟战死沙场,而且死得极为窝囊,这让两人心中都憋着一股火。 这火,并不是死几个北狄精锐就能熄灭的。 “有了!老大,咱们不妨用毒!”褚邺眼睛忽然瞥到地上死去北狄士兵嘴角的黑血,提高声调叫了起来。 陈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好,就用毒。” 可是褚邺马上又把自己想出来的办法给推翻了:“如果朱赫闵夫妇真的被囚禁在这个喇嘛庙下面,用毒岂不是会把他们也毒死?” 陈华指了指自己:“你不要忘了你老大是做什么的,有我在,他们就是想死也难。这样,你去草地里找找看有没有老鼠,速度快些,时间多浪费一点,我们的命就少一点。” 现在的他是很不适合离开的,可是把他放在这里,褚邺又有些不放心,于是站在原地没动。 陈华声音上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去,没有老鼠,我们根本没法把毒送进去。” “老大,你不会把我丢下吧!”褚邺还有些不放心的道。 陈华怒极反笑,笑骂道:“我看你小子这脑瓜子跟那些怨妇有的一拼了,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没见我现在这模样,就是面前摆着个北狄士兵不动,我也未必又能力杀啊!” 在他的再三催促下,褚邺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喇嘛庙的大门,往旷野中抓老鼠去了。 侧耳倾听了好一阵,完全确定褚邺已经走远了之后,陈华猛地站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扯动伤口,痛得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没法动。 等那阵痛楚褪下之后,陈华纵身一跃,就进了黑窟窿,然后弓着身子朝甬道前方小心翼翼的摸去。 漆黑的甬道中伸手不见五指,便是以陈华的目力,能够看到的也不过面前半丈左右,走了大概两盏茶功夫,前面传来了微微亮光。 陈华将速度放满了不少,小心翼翼的朝亮光的方向摸去。 从光线的强度来看,那光线并不是自然光,而是类似于夜明珠发出来的光芒。 随着离光源距离越来越近,耳边的声音也愈发嘈杂起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时不时传来的爆笑声,皮鞭抽打在人身上的鞭子声,因为吃痛而发出的惨嚎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第一百四十四章:夜闯喇嘛庙7 终于,满头大汗的陈华到了光源口子位置,在他前面四五丈的位置布满了钉板,甬道的地面上还有陷阱的痕迹。 不过有些陷阱好像已经被撤掉了,很明显的摆在那里。 在原地缓了口气,陈华咽了口唾沫,从怀中掏出几颗白色药丸。 用手指将白色药丸小心的全部捏碎成粉末,外放的内劲催动下,白色粉末变成白色雾气,无声无息的朝甬道尽头飘去。 很快他手掌上就看不到一丝白色粉末了,陈华用没有触碰毒药的手在伤口上摸了一把,带着血腥味的手覆盖在那只触摸毒药的手上。 双掌之间冒出一阵诡异的青烟,随后他有些青黑的手,恢复如常。 紧接着,甬道尽头传来一声声人倒地的声音,稍微远一些的地方还传来惊呼声。 大概过了半柱香时间,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里面死一般的沉寂。 陈华依然没有太大的动作,背靠在甬道的墙壁上,心中默数二十个数之后,这才慢慢挪动脚步。 小心避开那些被拆除的陷阱,以防万一,经过十几个呼吸才把这五六丈的距离走完。 出了甬道,便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四十个口吐白沫的北狄战士,这些人的容貌有些还跟色目人的接近。 甬道尽头是一个很宽广的广场,约莫百丈方圆,除了几十个躺在地上的北狄人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 广场一共有三个通道,分别是左中右,而广场的高度比甬道的高度至少要高三丈,这估计是因为广场位置是喇嘛庙背后土丘的缘故。 里面的空气很新鲜,很显然这里有不少通风口。 陈华没有急着选择一条通道进入,而是目光搜寻着这些北狄人里面的军官。 找出人后他走过去往那人口中塞了一块黑色小石头,等到石头微微发黑他就一把将石头拉了出来。 躺在地上的军官咳嗽了两声,费劲的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是一个中原人面孔的年轻人,这军官下意识就要拔刀。 奈何当他想要用劲的时候,才发现浑身无力,别说去抽出腰间的弯刀,就是抬起手都有些困难。 陈华面无表情的看着军官,一字一顿道:“我问,你答,错一个字,我剁你一根手指头。” 北狄军官一脸茫然,似乎没听懂他说什么。 陈华无奈,又用学了些皮毛的北狄话问了一句。 那军官依然没听懂,眼神直直的看着他。 最后,陈华只好用大月氏话询问,几种语言里面,他的大月氏话学的是最好的,因为这个语言跟他前世血的英文很相似。 没想到这次,军官听懂了他的话,口中冒出一句:“你是谁?” 陈华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你要是再敢多说半句,我先要你一根手指头再说。” 军官气得脸色通红:“你到底是谁!” 陈华这次没有手下留情,直接抓住他左手小指头用力一掰,咔嚓一声脆响,军官口中发出惨嚎。 “如果再敢说不相干的话,小心我把你十个手指头全部掰折了,再把你的眼睛挖出来,鼻子割掉,耳朵戳瞎,舌头割掉。”陈华瞪大眼睛威胁道。 这下,这个军官老实了,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杀意,这种杀意让他不得不屈服。 谁都不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毕竟活着一切皆有可能,而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是北狄人?这个喇嘛庙到底有何奇特之处?为什么你们要派重兵把守?”陈华迫不及待的连问三个问题。 “我们不单单有北狄人,还有色目人和大月氏人,我自己就是大月氏的。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我的身份根本不够资格知道最里面的事。”心中那种惧意让军官不敢再有丝毫隐瞒,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继续嘴硬陈华会毫不犹豫的按刚才说的方法折磨自己。 陈华低头沉思片刻后问:“看你的穿着你应该也是个军官,难道连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都不知道?” 军官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的神,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一个小军官而已,负责守在大殿里面的。” 陈华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只好放弃这个问题的询问:“我再问你,这三个通道分别通往什么地方?” 军官眼中闪过一抹惧意,神色变得迟疑起来。 陈华没给他太多时间考虑,直接了当的将他左手无名指掰断:“我是个爽快人,你爽快,我自然也爽快。你不爽快,我依然会很爽快。” 军官再不敢犹豫,语速急促的道:“左边的通道是关押犯人的地方,里面关押的都是身份特殊的人,中间的通道是一个陷阱,里面有无数的陷阱,只要人进去就必死无疑。右边的通道只有将军以上身份的人才有资格进去,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陈华微微一笑:“这么一个破喇嘛庙,里面有这么多门道?” 军官用力点头:“是的是的,这里面很多东西我们都没有资格接触,我们要做的就是坚守岗位。 每个月,北狄、色目、大月氏的大人物就会在这里汇合。 他们具体商谈的是什么内容,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没有资格知道的。” “好,既然你说左边的入口是关押犯人的,现在你告诉我里面有多少守卫?”陈华再次问道。 军官老老实实的告诉他里面关了十几个人,有三人一组的也有两口子,每个人都关押在不同的牢房,里面有侍女伺候。 还清楚的告诉陈华里面大概有两百军士,就连军士所战的位置,他都说的头头是道。 陈华顿时起了疑心:“你不是说不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么?” 军官见他眼中再闪杀机,忙不迭道:“小的不敢说谎,只是这个监牢我进去过,因为犯了错才被罚出来的。 能在这里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越是机密的地方,那里面的士兵身手越高。” 第一百四十五章:夜闯喇嘛庙8 盯着军官的眼睛仔细看了一阵,陈华决定姑且相信他所说的。 再次拿出那块石头,让军官的嘴唇接触了一会,陈华将刀架在对方脖子上威胁道:“现在,带我进去。” 军官哪敢说半个不字,二话不说爬起来之后就慢慢在前面走,带陈华走进了左边的入口。 外面的褚邺还不知道陈华一个人进了黑洞,抓了两只大老鼠之后兴高采烈的跑回来。 可他在大殿内连喊了数声老大,都不见有人回应,这下他连两只老鼠都顾不得了,扔了老鼠就朝佛像后面跑去。 佛像后面空无一人,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老大该不会是被抓了吧! 心中想法一起,他就要钻进那个黑洞。 当身体已经进入了一般的时候,他猛然想起陈华在训练他们的时候说过的话:我现在让你们在这里流汗,是为了避免你们将来在战场上流血。任何环境,任何情况,只要你没有背叛,我都不希望你们死。就算是没有完成任务也没有关系,我希望你们都能够活着回来。 正想着,目光落在佛像上面,那里有一行用鲜血写成的小字。 “小子,赶紧回去搬救兵,你要是下来了,咱俩都得玩完。” 很简单的一行字,却包含了陈华对褚邺的关心和警告。 犹豫再三,褚邺最终决定听从陈华劝告,回去搬救兵。 天已微凉,褚邺在草原上发足狂奔,一炷香功夫让他跑了十里地,已经能够听到马蹄声轰隆。 冉闵救人心切,深夜遣人通知赫连勃勃,大齐和北狄所有协议一切作废,若是陈华有任何闪失,大齐率军平了北狄。 赫连勃勃在温柔乡里玩了个不亦乐乎,听到这个消息吓得某个地方都一蹶不振了。 心中虽有千百般不愿,在想不到办法的情况下也只有去找自己老娘商量对策。 得知陈华已经去了西北二十里的喇嘛庙,可敦蓝琪儿把深夜被儿子吵醒的不快瞬间抛诸脑后:“是不是事情暴露了?” 赫连勃勃摇头表示不知:“果儿是不是来找过你?” 蓝果儿这才猛然想起女儿之前求见她拒绝了:“难道果儿也去找过你?” 赫连勃勃脸上写满了苦涩:“我没见她,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现在该想个对策才行,南齐二十万人马在天黑之前就已经到了乞活军身后二十里地。 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当,南齐恐怕这次会动真格的了,草原上骑兵的速度很快,两万乞活军已经够我们头痛的,加上二十万步兵,这次我们就彻底完了。” 赫连勃勃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年大齐一直都努力发展内政,用大齐太师元好问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 这样一个大齐,粮食储备已经达到了中原四国乱战之前所没有达到过的状态。 可以这么说,大齐现在不畏惧任何战争,只不过向来受儒家影响,中原人并不是很愿意对外扩张而已。 那些读书人不愿意战争,不愿意看到百姓流离失所,不愿意看到天下大乱,可不代表皇室和军方不愿意这样。 领土的扩张,对任何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帝王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诱惑。 蓝琪儿也意识到这一点,忙道:“马上派王庭护卫去神庙,让大月氏人和色目人快点撤退。” “只怕已经晚了,南齐乞活军将领冉闵刚才派人过来告诉我,所有协议作废,天亮之前没有找到陈华,他的铁骑将踏平王庭。”赫连勃勃神色十分复杂,脸上所呈现出来的,更多是苦涩。 蓝琪儿见儿子这窝囊样子就来气,推开赫连勃勃直接跑出去叫来自己的侍卫队长。 很快,左贤王耶律宗寿就带着三千人骑快马直奔神庙。 那个废弃的喇嘛庙,便是他们的神庙。 耶律宗寿的人速度虽然快,相较于乞活军来说终究是慢了半步,等他到达神庙附近的时候,发现神庙已经被两万乞活军团团围住了。 他们这些人的骤然出现,直接引来了一顿乱箭。 不管耶律宗寿派人怎么沟通,齐军那边就是铁了心不让他们过去,说是要派人搜查神庙,直到找到他们要找的人为止。 褚邺带着冉闵到神像背后,指着那个黑窟窿道:“冉帅,我家将军就是从这里下去的,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卑下也不清楚,将军不让卑下下去。”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指了指神像后面的一行血字。 看到血迹,冉闵紧皱的眉头拧做一团:“服章受伤了?” 褚邺老老实实道:“回冉帅,的确受伤了,还不轻。” 冉闵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直接将褚邺打得倒退数步,脸一下就肿了起来,他看都不看褚邺,冷声道:“主将受伤,扈从逃离,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褚邺不敢作声,低头看着地上,没有半点不服气。 “走,跟本帅下去!”冉闵不带半点犹豫,直接朝刑昭招呼了一声,率先下了坑洞。 刑昭想要出言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尾随而上。 外面的两万人由公孙书朽统一调配,冉闵的军令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走过长长的甬道之后,他们看到了横七竖八的死尸,这些人全部都是死在毒药之下,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陈华,冉闵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可接下来,三个入口让他们犯了难。 跟着下来的人大约有七八百,都是冉闵的亲卫,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 “刑昭!” “末将在!” “你带三百人进左边入口。” “末将领命!” “你...叫什么名字?”等刑昭进了入口之后,冉闵乜眼问褚邺。 褚邺回道:“卑下褚邺!” 冉闵微微点头:“你带着青蛟军部众和两百士兵走右边入口,本帅带人进中间入口。若是见到你家将军,马上将人带出来,不得有误!” “卑下遵命!”褚邺马上带着人朝右边入口冲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夜闯喇嘛庙9 左边通道很宽敞,过两里地之后是一个巨大的监牢,这个监牢是建造在地下的,四通八达,里面的士兵早已死去多时,却没有发现陈华的踪迹。 监牢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的陈设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监牢,反倒像是个豪华客栈。 刑昭带着三百人,不宜将人员分散,生怕里面还有埋伏,只得一个一个监牢的搜索着。 一个一个牢房没看到陈华的身影,刑昭的心不由紧绷起来,越是到后面,他的心就提得越高。 如果师弟不在这里,就证明师弟生存的几率又小了一分。 终于,在走了十几里地之后,一个牢房内,刑昭看到了一个血葫芦。 这个血葫芦不是别人,正是陈华。 浑身已经被鲜血覆盖,几乎看不清他的脸,要不是他身边朱赫闵和珍娘两人在手忙脚乱的为他包扎伤口,刑昭根本认不出来。 刑昭口中发出一声低吼:“师弟!” 几步疾走过去直接将朱赫闵粗暴的推开,一把抱住陈华。 在陈华的胸口,至少有十几道还在流血的血口子,皮肉外翻,里面的肋骨清晰可见。 陈华呼吸微弱,血还在不停往外冒,刑昭一把抱起陈华,率先冲了出去。 当务之急,救人要紧。 另外一边,褚邺带人深入右边入口,进去之后便因为冒失折损了两人,两人都是死在陷阱之下。 接下来他就小心了不少,几乎每走一步都是亦步亦趋,生怕再遇到什么陷阱。 可紧接着他看到的一幕,却让他完全忘了里面的危险,因为他看到了敌人。 “追,抓住他们!”褚邺当机立断,招呼身后的人一同冲了上去。 没有遇到想象中的陷阱,倒是那几个大月氏模样的人很是顽强,在杀了乞活军两人之后,七人中有五人毙命,剩下两人在褚邺下令活捉的时候,直接咬破了藏在牙齿后面的毒药。 几个呼吸,这些人便气绝身亡了。 他们这边一无所获,除了一堆尸体和一个完整的现场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而冉闵那边,却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刚一进去,才走了不过几百丈,就有十几个士兵死在了陷阱之下,要不是身边亲卫眼明手快,说不定冉闵自己也得负伤。 “咔嚓!” “小心,闪开!”听到异响,冉闵第一时间推开身边的侍卫,自己倒退数步。 “笃笃笃笃笃笃!” 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天空中落下,扎进结实的青石板中,根根竖立。 这玩意要是落在人身上,便是铜皮铁骨,怕是也扛不住。 “督帅,这里到处都是陷阱,卑下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贸然前行了。实在不行,也等出去查看一下其他通道的情况再说,毕竟,咱们这里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一个亲卫忍不住劝道。 冉闵深吸了一口气:“万一,服章就在这个通道中,我” 那亲卫还算冷静,分析道:“督帅且想想看,服章武力如何?” 冉闵道:“服章深得无咎真传,武力自是不用说。不过他身受重伤,未必能够留下什么痕迹。” 亲卫不厌其烦的劝道:“督帅,就算服章身受重伤,他用毒的本事总是没丢的。这小子身生性惫懒,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以他的身手,这么宽敞的甬道里面,竟然没有半点痕迹,这不正常呐!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本就是一条死路,任何人闯进来,都只有死路一条。” 亲卫说的有理有据,冉闵也找不到词语来反驳,最终他还是决定听劝离开。 他这个决定,无疑是一个十分英明的决定。 如果不是陈华出事,或许他在死了几个手下之后就会选择退却,但是关心则乱,让他多死了好几个手下。 出了洞口,得知陈华已经被送出去医治了,冉闵这才松一口气。 等他们这些人从洞口爬出去,顺便将那些囚禁在牢房里的人全部放出来,却传来消息,北狄五万人马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北狄小儿,竟敢围我乞活军,哼,来人,点起兵马,号令全军,准备冲击!”冉闵闻言勃然作色,第一时间就下令准备进攻。 从四国乱战开始,乞活军就只有进攻没有后退的时候,向来只有乞活军欺负别人,没有乞活军被人欺负的先例。 现在陈华生死未卜,北狄人虎视眈眈,冉闵若是再不拿出点威风,下面的人士气必定受损。 陈华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在青蛟军一个手比较稳的士兵缝合下现在暂时止住了血,不过因为失血过多,他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呼吸也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了。 “刑将军,我家将军怎么样了?”褚邺左臂挂彩,没让人缝合,就这么挂着伤过来询问。 刑昭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憔悴的他心里也没底:“他失血过多,已经陷入昏迷,能不能清醒过来,就要看他自己了。” 褚邺一急,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分寸了:“你不是他师兄吗?赶紧治啊!” 刑昭面色一愣,站起来淡淡道:“我连师父给的保命丹药都给他吃掉了,还要怎么治?就是我们师父在这里,这种情况他也不好下手。” 褚邺没注意到刑昭的阴冷,口中呢喃道:“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老大要是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啊!” 刑昭忽而心头一软,这莽撞小子虽然口不择言,却处处维护师弟,看来是真的关心师弟。 瞬间,他便原谅了褚邺的言行无状。 褚邺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刚从死神那里逃回来,依然一脸焦急的看着陈华,脚步中充满了烦躁与不安。 要知道刑昭可是连乞活军一帮精兵悍卒都畏之如虎的存在,一个刑阎王的外号,可不是白白得来的。 一怒既杀人,这等江湖游侠做派,在刑昭身上展露无疑。 陈华躺在担架上,能不能醒来,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打不起的大战 大战一触即发,不论是北狄还是大齐,双方都十分清楚这场战争中夹杂的利害关系。 谁都不愿意掀起战争,却又不得不摆出大战的姿态。 不战,是因为时机不成熟。 摆出姿态,是为了宣扬国威。 双方人马眼看就要白刃相见,却听北狄大军身后轰隆隆马蹄声由远及近,二十万大齐边军开赴而来,直接就断了北狄五万大军的后路。 率军前来的赫连勃勃见前有两万乞活军后有二十万大齐边军,当即有些慌乱的询问左右:“这可如何是好。” 耶律宗寿神色凝重的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南齐这次二十二万大军,因为一个叫陈小二的人而远征草原,必有所图。” 赫连舒舒则有不同态度:“阿哥,免战和谈吧!王庭的五万大军都在这里了,从其他诸部调兵根本来不及,南齐有二十万大军在这里,等到其他部落来援,只怕王庭早已陷落。” 耶律宗寿瞪眼怒道:“小儿,狼神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赫连舒舒看都不看耶律宗寿,眯眼淡淡道:“有些人如果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仆人的话,本王不介意让他知道知道。 五万对二十万,便是狼神的儿子又能如何,你耶律宗寿若敢用脑袋担保这一战你能赢,我把麾下所有勇士全部交给你指挥。” 一句话,将耶律宗寿所有的怨言全给堵了回去。 南齐这些年发展经济,二十万大军就算全部埋在草原上,也没法让南齐伤筋动骨。 北狄则不然,五万王庭护卫大军一旦损失惨重,其他部落必定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就不是南齐这些军能不能活着离开的问题,而是他们还能不能身居高位的问题了。 二十年前西秦那位有问鼎天下志向的帝王向北狄求援,导致北狄入了中原好生劫掠了一番,最终的下场却是中原其他三国联合攻秦。 不过短短三十日时间,便将一个占据而今大齐陕北郡、陕南郡、三川郡、回甘郡在内的偌大秦国弄得四分五裂,最终那位野心勃勃的君王身败名裂,被其余三国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再然后便是三国合力对抗北狄,一战死了多少北狄勇士,就是现在回想起来,耶律宗寿也感到后怕。 被占据了家园的中原儿郎,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也拿着长矛上了战场,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小卒子的耶律宗寿,胸口就被一个读书人留下了永久的印记。 他不再说话,等待赫连勃勃做决定。 实际上战或不战,全在赫连勃勃一念之间。 出战之前,可敦便有交代,此战,全凭大单于做主。 思忖良久,赫连勃勃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弟弟,权衡利弊之下,他知道,这一战,不打比打要好。 只是他依然有些担心神庙中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被人知晓,故而决定先派人试探一番。 一番讨论,众人一致觉得赫连舒舒是最适合出使的人。 一方面赫连舒舒自小就喜欢南齐文化,没事就喜欢让商队从南齐运送一些诸子百家的书籍回来。 另一方面那位南齐密探首领在王庭的时候,好像除了公主之外,就只有赫连舒舒能够跟他说几句话。 当然,这是建立在那位还活着的前提下的。 他们理所当然的觉得陈华还活着,因为乞活军并未主动发起进攻。 赫连舒舒也不推脱,将这个出使的任务揽在自己身上,随后便待了两个随从朝两万乞活军所在的方向行去。 别看四大边军二十万人看上去声势浩大,北狄那些高官将领都清楚,实际上做主的,乃是乞活军那个叫做冉闵的杀神。 赫连舒舒对冉闵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别人的口述,他并未见过冉闵,想象中的冉闵是青面獠牙的鬼怪形象,再不济也得是豹胎环眼的凶神模样。 然而闻名不如见面,当看到冉闵不过是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之后,赫连舒舒大失所望。 心中那份对杀神的畏惧,自然消减了几分。 招呼赫连舒舒坐下有一会了,赫连舒舒除了打量他之外,没有任何切入正题的意思。冉闵忍不住心谤腹非:这北狄莫非是没人了不成?怎的会派一个傻子来和谈? 正当他想着,赫连舒舒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两声后打开了话匣子:“多谢冉帅愿意相见,鄙人赫连舒舒,忝为王庭右贤王,是大单于的胞弟。仅此之战,完全是一场误会,神庙乃是草原最为神圣的地方,贵国派人兵围神庙,这才让我方有了过激反应。 希望冉帅看在贵我双方友好的份上,免去兵戈。 战争如同吃人的巨兽,每一次发动战争总有人在战争中死去,难道冉帅愿意看到那些年轻的战士就这么把自己鲜活的生命丢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吗?” 冉闵顾左右而言他:“你的中原话说得不错,如果不是你的长相,我还以为你是中原人呢!” “冉帅谬赞了,某自幼仰慕中原文化,故而自小学习中原礼仪。”赫连舒舒被突如其来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 冉闵话锋一转:“听说前些日子我师侄还在为你们的公主治病,可是今天我师侄却躺在你们神庙的地宫内,而且浑身都是血。 若不是我青蛟军还有几个得力干将将消息传递出来,说不定他死在地宫里面都没人知道。 这事,你们北狄怎么解释?” 赫连舒舒不卑不亢的道:“这得问陈小二了,神庙地宫乃是隐秘之所在,陈小二为何会去地宫? 地宫中有我草原勇士守卫,闲杂人等自然不会放进去,陈小二出现,免不得遭受攻击。” 冉闵理都不理这茬,依然围绕在自己的问题上:“本帅是问,为何我师侄会出现在你们神庙的地宫,而且浑身鲜血!人在你们北狄,我不信你们不会派人看着。” 赫连舒舒语气为之一滞,心中后悔不迭。 要知道不让人看着陈华,可是他亲自下的令,没想到到了冉闵口中,却成了一个绝好的由头。 第一百四十八章:休战不退兵 没等他回答,冉闵继续咄咄逼人:“在你们派人看着的情况下,我师侄竟然出现在你们神庙的地宫之中,而且身受重伤,至今未曾苏醒。这件事如果你们北狄给不出一个交代,那便战吧! 某虽是一军统帅,却绝不容许我大齐的任何人在北狄遭受任何屈辱。 服章身上数十道刀疤,刀刀见骨,每一道刀疤,我都要用你们北狄王室的一颗人头来还!” 赫连舒舒忙道:“冉帅息怒,冉帅息怒!小二是我的朋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地宫之中的啊! 况且,在王庭之中,他行动向来是十分自由的。” 冉闵可不听他这些解释,冷冷道:“某现在不是问你他是不是行动自由,某在问你,此事你们北狄,作何打算!” 赫连舒舒无奈道:“罢了罢了,我草原王庭愿意将之前谈判的筹码增加一倍,以表示我方诚意。 还望冉帅能够就此止戈,免去刀兵之灾。” 冉闵摸着下巴思忖道:“这么点筹码就想让我二十万大军撤军,你们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赫连舒舒双手一摊:“那冉帅要如何,还请说个章程出来,某可以回去跟兄长商量。” 冉闵想了想伸出一根指头:“牛羊各十万,上等战马两万匹,雌雄各半。答应,我大军退后二十里,待我师侄康复便撤军。不答应,今日便决一死战。” 冉闵提出来的条件不算太苛刻,相对于北狄现在面临的险境而言,并不算苛刻。但是他最后一句话,却让赫连舒舒犹豫不决。 给了这么多好处还只是让大军后撤二十里地,这不是他想要的谈判结局。 二十里地齐军转瞬即至,一马当先的骑兵能够轻松突破北狄外围防线,草原上冲击的速度快到他们那些简陋的防御设施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冉闵也不急着催促,毕竟这样的筹码谈判,还不给人家点时间考虑,未免太不人道了。 “你若是做不得住,便回去请示一番,赫连勃勃若是不肯答应条件,那便刀兵相见。”过了一会,迟迟没有做出决定的赫连舒舒目光都有些游离了,冉闵补了一句。 赫连舒舒道:“可否让我看看小二?” 冉闵点头:“可以,你可以做决定?” 赫连舒舒同样点头:“兄长已经委托我全权做主,见过小二,我便可作出决定。冉帅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某吧,再怎么说,我跟小二也是一场朋友。” 冉闵让出半个身位,指了指身后的帘子:“他就在后面,本来打算送回家,但是那百里沙漠不好过,只好让他现在这里修养。” 赫连舒舒走过去掀开帘子,便看到里面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的陈华,身上包扎的纱布到处都是,几乎已经将他整个胸膛全部包裹住了。 脸上的伤痕已经结痂,那道长长的口子将陈华并不算英俊的脸弄得有些狰狞。 曾几何时还在灯下一通高谈阔论,而今一个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另外一个却只能有些悲催的看着。 赫连舒舒叹了口气,回头从怀中掏出一颗红色的果子:“冉帅,这是雪山朱果,活血生肌最是有效,某这里也只有一颗。 朋友一场,某能做的只有这些,希望小二吉人自有天相,能够醒过来吧! 若是万一 沙场相见,希望能见识一下冉帅杀神之威。” 冉闵眼神稍微有些诧异,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本帅的条件,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某照办便是。”赫连舒舒毫不犹豫的道。 之所以答应条件,不过是为了给北狄多争取一点时间,好让其他部落派兵援助而已。 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任何办法抵挡南齐的兵锋。 弄这么多牛羊和战马需要时间,冉闵给了赫连舒舒三天时间,答应这三天之内不发动进攻,然后赫连舒舒道谢离去。 得知弟弟成功说服冉闵撤兵,但是条件是陈华没事,赫连勃勃气不打一处来,马鞭啪的抽打在赫连舒舒身边的草地上:“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竟然指使退兵二十里,你怎么做事的。” 赫连舒舒也不恼,淡淡道:“阿哥,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吗?南齐出动的是二十万大军,哪怕四大边军全部都是步兵,那也是二十万。 王庭现在有足够的人手对抗这二十万大军吗?没有! 阿哥如果想要战,那现在发动进攻就是,我相信冉闵绝对不会在意我王庭五万人马给他的手下练手的。” 赫连勃勃还想再说,耶律宗寿插了一句:“大单于息怒,右贤王说的有道理,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最近的烛龙部过来都需要三天时间,如果没有外援,我们很难对付二十万南齐军队的。” 左右贤王都这么说,赫连勃勃就算身为大单于,也没办法。 毕竟他们两个手里都握有重兵,自己手里不过区区一万人马,人家的四万人不动,他没有任何底气对付南齐的二十万大军。 “回去选牛羊吧,先把牛羊送过去,让他们离开神庙。你有没有问他们是不是抓住了什么人?”赫连勃勃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赫连舒舒摇头道:“没问,他们应该没有抓到任何人,不然,冉闵不会这么好说话。” 这个不让赫连勃勃满意的回答又差点让他着急上火,弟弟是自己的亲信,他也不好太过苛责,最终只能无力的挥挥手,就此作罢。 选牛羊不是问题,但是战马是个问题。 北狄有很多战马不假,但是两万匹战马,而且是优秀战马,一时半会要凑齐也是个不小的问题。 第一批三万头牛羊送到四大边军那边,然后北狄大军让开一条道路,乞活军两万人马和二十万大军汇合,后撤五里地。 紧接着当天晚上又送了一匹牛羊过去,大齐军队按照约定再退五里地,这种作风,让赫连勃勃和蓝琪儿都很是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第一百四十九章:唤醒的秘诀 三天之内,十万牛羊全部送到乞活军后方,战马也在经过乞活军的检查后被送回国内。 陈华依然在昏迷之中,他的肢体会动,可就是双目无法睁开。 因为是在冉闵帅帐的缘故,褚邺便是想在一旁招呼也不够资格,大多数时候,都是刑昭亲力亲为。 连冉闵见了之后都说昭儿,服章欠你太多,怕是这辈子都换不清了。 换来的只是刑昭淡淡一笑:“他是师弟,我是师兄,当师兄的照顾师弟理所应当。” 他们这些人,包括范无咎在内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彼此之间将情义看得十分重。 自己人自己可以欺负,别人欺负那绝对不行。 冉闵看着床上躺着的陈华,脸上闪过一抹忧色:“服章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 刑昭叹了口气道:“冉叔,该用的药我已经用了,为今之计,只有听天由命了。他身上七成的血液都流干了,能不能醒来,得看他自己。若他自己愿意,迟早会醒来,若他不愿,怕是” 说到这里,刑昭停顿了一下,不愿再说下去。 因为他知道,那个结局,不管是他还是冉闵,都是绝对不愿接受的。 想到远在京城的师父得知消息之后可能会出现的神情,刑昭便心中发紧。 “有没有办法?”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二十万人马人吃马嚼的,便是国内源源不断的运送粮草,他们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大齐而今物阜民丰不假,可也经不起二十万大军拖太长时间。 刑昭想了想道:“以前倒是听师父说起过,不过记忆不是太清晰了。冉叔您也知道,昭对医道并不感兴趣。 师父曾说人遭受重创后昏厥不愿苏醒,便只有依靠外力刺激,得看他昏迷之前最看重的是什么,如果是物件,便用这物件去刺激,如果是人,就要这个人去刺激。” 冉闵咂巴着嘴道:“这小子是个多情种子,没什么特别在乎的人或事,也就忍冬跟他关系亲近一些。 可这山高皇帝远的,忍冬远在京城,总不能把忍冬接过来吧!” 一说到女人,刑昭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身影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北狄丹阳公主蓝果儿。 “冉叔,小侄倒是觉得北狄有个人选十分合适,就是不知道对方肯不肯。”刑昭嘴角勾起笑容。 见刑昭这种成竹在胸的姿态,冉闵忍不住好奇的问:“是谁?莫非这小子来北狄这么短的时间,又勾搭了人?” 刑昭点头表示认同:“这小子可是个高手,短时间内就勾搭上了北狄公主蓝果儿。 这个蓝果儿在王庭的身份十分特殊,北狄可敦和大单于都对她十分疼爱,很多事情也许单独求可敦和大单于没用,去求她,却每次都能成功。 此女少有心机,秉性纯良,貌美如花,然身体孱弱,似有沉疴在身。 早前小侄游历草原的时候就听说过蓝果儿大名,上次见师弟对此女甚是关切,眼眸中隐有爱慕之意,不妨找她来一试。” 冉闵点点头:“若真按你这么说,倒是可以一试。” 接下来,两人就如何让北狄方面松口展开了探讨。 蓝果儿身体不怎么样,虽然经过陈华治疗有了好转,但是现在依然弱不禁风。她就算答应过来,可敦蓝琪儿和大单于赫连勃勃也未必肯答应。 冉闵当然可以用二十万大军的兵锋去威胁对方,可这样的话,他又担心北狄会因此而恼羞成怒。毕竟三天时间,已经足够让离得最近的烛龙部派兵前往王庭。 前方探子传回消息,现在烛龙部离北狄王庭只有不到百里路了。 那边,有三万骑兵。 当然,北狄方面八万人想要将二十万大军包饺子也是不太现实的,怕就怕蓝果儿是北狄的逆鳞,触之既死。 最后,冉闵还是决定通知四大边军督帅过来共同商讨。 冉闵想邀,四大边军督帅都大感意外,特别是长林军的段之玄。 这家伙一向跟冉闵不对付,这次出兵也是迫于上面兵部大佬的压力。事实上冉闵也一如之前的眼高于顶,他们来了数日,也没见冉闵找他们聊天什么的。 乞活军帅帐内,疾风军督帅秦风、长林军督帅段之玄、炽火军督帅苏烈、盘山军督帅金不唤、乞活军督帅冉闵围坐在一张方桌边。 桌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的家常小菜,另外还有一大锅萝卜炖羊肉,香喷喷的羊肉并未引得这些大佬食指大动,一个个连筷子都不摸,愣是直愣愣的看着冉闵。 冉闵往口中塞了一大块羊肉,一边哈着气一边用筷子点了点桌上的美味佳肴:“都看着我干什么,吃啊!” 段之玄皮笑肉不笑的道:“冉帅这是摆得什么宴,某等暂时还不知道,哪敢轻易动筷子。” 冉闵不以为意:“你爱吃不吃,不吃老子多吃点就是。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有件事要跟你们说商量,不然我才懒得找你们这帮眼高于顶的家伙呢!” 秦风拿起筷子夹了点小菜塞进口中,慢慢嚼着道:“冉帅有什么话直言便是,我等虽然不才,却也带了二十万大军给乞活军撑场面。打也好,走也罢,都归冉帅一言而决。” 冉闵吃完一大块肉,又喝了一口水酒,笑道:“好,秦帅果然是快人快语。既然这样,某就直言了。 我那师侄现在都昏迷不醒,这混小子看上了北狄的公主,刑昭说要想让他醒来,便只有他在乎的人去呼唤。 诸位也清楚,刚从北狄敲一大笔,再得寸进尺未免有些不妥,故而叫诸位过来商讨一番。” 金不唤是四大边军督帅里面话最少的一个,今日却破天荒的先开了口:“我有一事不明,希望冉帅解惑。陈华此人到底是何身份?为何劳动四大边军和乞活军二十二万人远征漠北草原?” 冉闵皮笑肉不笑的道:“金帅说笑话吧,你们都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这可是上意。” 第一百五十章:什么身份 金不唤淡淡道:“某知道这是上意,正因为这是上意,某才有此一问,希望冉帅能够解惑。” 不光是金不唤,其他三人也十分好奇陈华的身份。 当他们得知皇帝为了一个叫陈华的小卒子下令四大边军远征漠北,一个个心里都以为这个叫陈华的是皇帝的私生子。 要不是知道这个来自原南楚境内的陈华不可能是李神通的私生子,他们几个还真没有这么多疑惑。 而现在,冉闵是唯一能够替他们解开疑惑的人。 冉闵沉吟道:“要某告诉诸位,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说出来不知诸位信是不信。” “冉帅且说来听听嘛,这又不是什么不传之秘,说出来无伤大雅。”苏烈是个样貌粗犷的中年人,不过鲜少有人知道,他的性格极为细腻。 冉闵笑道:“若是某说陈华并无任何深厚背景,之所以陛下亲自下令,是因为某那不成气候的师弟在圣上面前说了些讨喜的话而已,不知道诸位相不相信呢!” 秦风也笑道:“冉帅不愿说便算了,何必用这等借口来搪塞我等!” 冉闵一脸无辜的道:“某说的都是实话,不愿相信就算了,要说不同,可能陈服章唯一的不同便是听说有个隐士高人当老师。 他生逢乱世之中,如果不是那位老先生,或许活不到现在。 之所以会到乞活军,也是京中某位大人物特地要求,对此,这小子一开始还老大的不愿意。” 这些各位统帅都清楚,谁都在京城有几个人,故而这些算不得什么秘密。 尽管大家查探的结果都是这个陈华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但是以李神通的作风,却对一个年轻人这般上心,这一点让他们有些不相信板上钉钉的情报。 冉闵不会告诉这些人是师弟范无咎用李神通的性命要挟才会让陈华变得如此重要,如果说出来的话,只怕第二天折子就会如雪片一样飞往京城弹劾他乞活军。 既然冉闵不肯说实话,其他人也没办法,只得回到之前的问题上来。 一番商量之后,决定让秦风和金不唤两人充当说客,前往北狄王庭跟赫连勃勃要人。 想出来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陈华是京中某位大人物的儿子,如果陈华死了,大齐的皇帝陛下会不惜一切代价平了北狄。 交涉的过程很简单也很直接,赫连勃勃不敢擅作主张,找来蓝琪儿和蓝果儿询问她们两个的意思。 蓝果儿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陈华跟她也算相熟,站在朋友的角度,她并不希望陈华就这样死去。 蓝琪儿则十分担心女儿的安危,觉得她一个女流之辈深入南齐大军军营并非良策,执意要求乞活军方面将陈华送往公主府。 这也不是不可行的办法,两人回去之后跟冉闵一合计,当天夜里就把陈华给送了过去。 不过跟陈华一起过去的,还有青蛟军那活着的二十多个士卒。领头的便是褚邺。 丹阳公主的公主府里面单独拿出一个院子让陈华修养,他的一众手下则分散拱卫在院子周围。 “果儿,你对这小子有感觉吗?”几天过去,任凭蓝果儿如何呼唤,陈华都睡得死死的,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时不时会过来看看情况的赫连舒舒见妹子几天就憔悴了不少,替她感到有些不值。 蓝果儿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谈不上有什么感觉吧,这人口花花,人其实不错,不过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阿哥,你跟阿娘说说好不好,果儿不想嫁人,不想离开草原。” 赫连舒舒摸着蓝果儿顺滑的青丝满脸苦涩道:“阿哥也没办法,现在的草原王庭,需要一个十分强大的盟友来对抗日渐强盛的南齐。 那些南齐人虽然不好战,可是在强盛的大汉帝国,草原也是他们的领土。之后因为中原大乱才把草原丢掉,成了我们的领地。 如果中原依然是四分五裂的几个国家,彼此之间相互征伐,或许阿哥和阿娘不会选择跟那些大月氏人合作。 但是现在不同了,南齐越来越强大,对我们的威胁也就越来越大。 他们都说狼神会眷顾我们,可是我不相信狼神他老人家能管这么多闲事。 数十年的打草谷,让那些中原人对我们恨之入骨,如果你不嫁给大月氏的王子,我们就会成为南齐人的刀下亡魂。” 身为右贤王,他有太多的无奈。 这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如果有办法,打死他也不会同意蓝果儿嫁到遥远的大月氏去。 不论是赫连勃勃还是蓝琪儿,都不希望蓝果儿远嫁,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们不愿各个部落成为南齐人的奴隶,更不愿意对南齐人俯首称臣。 即便是仰慕中原文化的赫连舒舒,也不愿意对齐人俯首称臣。 蓝果儿微微叹息:“阿妹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阿妹真的不愿意离开草原。我希望我未来的夫君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出口成章,学富五车。那个大月氏王子虽然很有礼貌,却是化外之人。” 赫连舒舒拍打着蓝果儿的肩膀:“果儿,你觉得陈小二如何?” 蓝果儿眉头微皱:“他只知道出口成脏,虽然秉性不坏,却非我心中良人。” “不一定,陈小二是个极为擅长伪装自己的人,或许只有那些齐人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模样的人。阿哥听说陈小二原名陈华,字服章。中原有字号的人,一般都是出自世家大族,要么就是读书人出身,说不定陈小二是个读书人呢!”赫连舒舒跟陈华关系不错,他更愿意妹子嫁给陈华,而不是嫁给那个什么劳什子大月氏王子。 “阿哥不要再说了,他不是果儿的良人。”蓝果儿态度十分坚决,她跟陈华关系是不错,但她只是把陈华当成朋友而已。 她需要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衫,头发一丝不苟的结着发髻,坐在瑶琴面前轻抚的佳公子,而不是陈华这种粗鄙武夫。 第一百五十一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数日后,双方依旧在僵持着,北狄这边焦急想着对策,大齐那边反倒一点都不着急。 这日,王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浑身都包裹在白色长袍内的来客被带到赫连勃勃面前,赫连勃勃看到这人之后直接屏退左右。 等大帐内再无一人之后,那人才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露出一张不同于草原人的脸。 “赫连,好久不见了。”来人薄薄的嘴唇微启,声音很有磁性。 对方用的话,根本就不是草原话,而是大月氏的话。 赫连勃勃看到对方之后连忙迎上去给了个结实的拥抱:“弗朗切,我的朋友,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年轻人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深陷的眼窝里有一双海蓝色的眸子,他微笑着轻轻推开赫连勃勃:“我的朋友,我这次可不是为你而来,我可是为了我的未婚妻而来的。果儿身体好些了吗?怎么没有看见她?” 赫连勃勃尴尬的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跟我一直都不怎么亲近,她现在在公主府,你要是想她了就去看它呗!” 弗朗切微笑着摆摆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用眼神询问自己是否能坐下,等赫连勃勃点头之后才坐下道:“先不着急,把正事办了再说。那些东方人到底怎么找到我们藏身的地方的?我有好几个手下的受了伤,还死了几个人。 是不是我们的秘密已经泄露了?” 赫连勃勃道:“只要没被抓住活口,就算是齐人要追究责任,也无从追究的。你远道而来,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一见面就聊公事,可不像你的性格。” 弗朗切脸上闪过一抹忧色:“实不相瞒,我这次过来是想要提前我们的计划,我大哥已经得到了认可,成为王储。如果我不做出一点成绩,我们国家的贵族很难坚持支持我的。” “你说的计划是我们之间的计划还是”赫连勃勃突然想到一件事,没来由一阵紧张。 弗朗切认真道:“都有,我这次来带来了十箱金币,作为迎娶果儿的礼物。顺便,打算跟你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对东方用兵。 只要我能够在草原立足,你们进入东方人的地盘,我父王就会考虑改变王储。” “迎娶果儿的事,我希望你能够暂时放一放。果儿的身体没有大好,这么长途跋涉,我不放心。 至于我们之间的计划,暂时没办法进行,你来的时候应该发现了王庭的不对劲,现在在东南方向二十里之外,有二十万东方军队虎视眈眈。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发动计划,所有的损失,都需要我们草原来承担。” 身为一个上位者,赫连勃勃考虑得更多的是自己的利益。 在考虑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还能想到自己的妹子,足见赫连勃勃多疼蓝果儿了。 弗朗切脸色一变:“不,我的朋友,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这次来,不是找你商量对策,而是跟你打个招呼而已。 十箱金币就放在外面,我马上就去果儿的寝宫接她,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的王妃了。 我不管东方是二十万大军还是三十万大军,总之,五天之后,我的人会准时进入草原。 如果到时候你还不愿意发动进攻,那就挪出一块地方让我当营地。” 赫连勃勃脸色骤变:“弗朗切,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了,果儿身体不是很好,不适合长途跋涉,你如果要蛮横无理,我会让你尝尝草原勇士的厉害。” “厉害?”弗朗切哈哈大笑:“我记得你并不擅长角斗,现在我在你面前,如果要杀你,只需要很少的时间。 是跟我合作还是马上就死,两条路你自己选择吧!” 赫连勃勃气得大骂:“弗朗切,你欺人太甚!” 弗朗切冷冷道:“欺人太甚?这是遥远的东方那些矮个子喜欢说的话吧!看来,你受他们的影响太严重了,是时候让我帮你认清事实了。” 说完,弗朗切打了个唿哨,一个手刀将赫连勃勃砍晕过去,然后走出了大帐。 外面,赫连勃勃的亲卫已经全部倒下,没有一个人死,全部都是昏迷。 这次弗朗切过来,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 他现在在大月氏的处境十分微妙,大哥的实力本来就比他要雄厚,随着他那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爹确认他哥哥成为王储,很多原本支持他的贵族都倒向了他哥哥那边。 如果他再不想办法,可能他就只能当一个小小的领主了。 而入主草原,是他向大月氏王室表功的最好方式。 要知道大月氏数代人想要入主草原,都被这些彪悍的游牧民族给打退了。 当两年前他抱着了解敌人的态度来到草原上,而无意中泄露的身份带来了两拨使者,他就觉得上天在眷顾自己。 这是一个进入草原的机会,一个绝佳的机会。 因为赫连勃勃的信任,所以他带来的人很轻松就把赫连勃勃的亲卫给控制了。 另外一边,另外一队人马前往可敦蓝琪儿的居所,很轻松就把蓝琪儿身边的人给控制住了。 弗朗切见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迫不及待的带着人前往蓝果儿居所。 蓝果儿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听东白说有大月氏的人求见,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今天有些乏了,你让他走吧!” 会在这个时候求见自己的,除了弗朗切或者弗朗切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大月氏人。 蓝果儿不喜欢陈华不假,可她还将陈华当朋友。 对弗朗切,她是打心眼里厌恶。 那种毛茸茸的番邦人,在她眼里,给她提鞋都不配。 然而东白一离开,弗朗切就命人将几个守卫拿下,自己带人闯了进来。 “我最美丽的草原明珠,难道你就这么不想看见你的未婚夫吗?我今天过来,是要带你离开草原,回美丽的大月氏的。”弗朗切脸上挂着邪魅的微笑,一双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朝蓝果儿伸了过去。 此刻在他眼中,蓝果儿就是砧板上的肉。 第一百五十二章:恐怖的东方人 正好这个时候赫连舒舒从陈华住处过来,看到弗朗切的动作抽出弯刀拦在蓝果儿前面暴喝道:“弗朗切,你想干什么,这里是草原!” 弗朗切笑眯眯的望着赫连舒舒,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语气充满了阴鸷之气:“这里是草原没错,可是这里是草原,跟我要干什么,没有任何关联。 果儿是我的未婚妻,我要娶她,提前成就好事,你这当大舅哥的拔刀对我,有点不太近人情呐!” 赫连舒舒目光灼灼:“别跟我说什么人情,你在我面前没有任何人情可言。识相的现在马上离开果儿的寝宫,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哈哈哈哈哈”弗朗切爆笑出声,打了个响指,他的一干手下就挟持着东白等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东白大哥!”蓝果儿失声喊道。 赫连舒舒也是脸色瞬变,他没想到,弗朗切竟然早就已经决定撕破脸皮,连东白等人都被他给抓了。 弗朗切得意道:“我的大舅子,你现在还想要我滚出去吗?” 赫连舒舒无语。 弗朗切的手下开始搜索起蓝果儿的寝宫,他们也怕寝宫里面还藏了别的人,到时候坏了王子的好事。 一番仔细搜索之后,没有找到任何人,那帮大月氏士兵互相点了点头,锋利的弯刀架在赫连舒舒的脖子上,示意他离开。 这个时候赫连舒舒当然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自然不肯离开。 没想到那些大月氏士兵完全没管他这个北狄右贤王的身份,直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快点走,不然杀了你。” 弗朗切很满意赫连舒舒被逼迫的那种窘状,摆摆手道:“对我大舅子客气点,我怎么说也他妹夫,对大舅子太不客气了,传出去会让人说闲话的。” 说着,他朝蓝果儿一步一步行去。 赫连舒舒往前冲了一步:“畜生,你给我站住!” 锋利的刀锋因为他的莽撞,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很深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量一点都偶不小。 赫连舒舒浑然不觉,此刻他只想着救自己妹妹,哪里管得了自己的死活。 弗朗切回头,眸子中迸射出阴冷的光芒,对那手下使了个眼色,后者直接一个手刀砍在赫连舒舒脖子上。 赫连舒舒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很快就被弗朗切的手下人给架了出去。 不愿自己等人成为蓝果儿的负累,东白趁挟持自己的人不注意,飞起一脚将身边的人踹开,夺过对方的弯刀朝弗朗切砍劈过来。 弗朗切就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 刀锋离弗朗切的面部越来越近,东白心头一喜,以为就要得手。 就在这时,横地里刺出一把窄剑,窄剑从东白肋下刺入,穿透了他的胸膛,从另外一边肋部透出。 东白就这样被人挑起,狠狠掼在地上,才一下,因为五脏受伤,东白眼中的光芒就变得黯淡了。网首发 眼见陪伴自己多年的东白就这么被杀了,蓝果儿一激动,哭着朝东白冲了过去。 弗朗切一把抓住她柔滑的手腕,狞声道:“我亲爱的果儿,你要到哪里去,我才是你的未婚夫,他可不是。” 蓝果儿怒骂道:“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生,放开我。” 弗朗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会放开你的,不过得在你成为我的女人之后。” 说着,他打横抱起蓝果儿就朝里面的床榻走去。 蓝果儿撕心裂肺的哭嚎着,手不断踹打着弗朗切的胸膛、脸庞。可惜,她那点力道,根本对弗朗切造不成任何威胁。 就在这时,从外面突然跑来一个大月氏士兵。 那士兵没管弗朗切正在办事,直接冲了进去。 弗朗切本欲发怒,却见是自己的心腹手下柯基,马上停下手里的动作问:“柯基,是不是遇到什么阻碍了?” 柯基气息不稳,喘着粗气道:“王子,公主寝宫里面有陌生男子,而且这个陌生男子好像是那些神秘的东方人中的一员。” 弗朗切闻言面色顿时变得冷峻,眯眼看向床上缩成一团的蓝果儿:“我最亲爱的果儿,如果我发现你给我戴了绿帽子,我会很高兴的。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玩一玩母女花了。” 弗朗切喜欢蓝果儿,很喜欢。 所以如果蓝果儿守身如玉,他会对蓝果儿很好,前提是蓝果儿必须是他的女人,属于他一个人。 但是这种爱不会让他包容蓝果儿喜欢另外一个男子,如果是那样的话,蓝果儿将会成为他的玩物。 弗朗切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切的想要在草原立足,以此来告诉那个快要死了的大月氏大帝,他这个儿子也很是不俗。 只有那样,才会让大月氏现在的贵族继续支持他,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在将来的某一天推翻他哥哥统治。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弗朗切是不愿意跟神秘的东方人起冲突的,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东方人是一群不可撼动的人物。 甚至,那些家伙不能称之为人。 命人看守好蓝果儿之后,弗朗切带着柯基急匆匆前往陈华所在的院子。 他的院子重兵把守,不过柯基带人过来的时候,青蛟军的人并未发动攻击。 褚邺很清楚,他们这不到三十个人的队伍,根本就不可能是数百身着甲胄的士兵的对手。 只不过在陈华的房间内,他放了两个人,如果有人要对陈华不利,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将来人杀掉。 杀人,在外面,可比在里面要难得多。 所以当弗朗切过来的时候,他的人根本就没想到这个院子的周围竟然会有人埋伏,更没有想到,陈华的房间里面,竟然还藏了几个人。 弗朗切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陈华,心中有些拿捏不定,这个人是东方人,神秘的东方人,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有任何畏惧才对。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看到陈华,就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也有些说不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你想杀我 弗朗切看了好一阵,都没有决定怎么对付陈华。 柯基小声问道:“王子,这个人怎么办?” “柯基,你怎么不说清楚,如果早知道他是个病人,我不会过来的。”弗朗切有些不悦的道。 真正让他不高兴的并不是柯基没有说清楚,而是他见到陈华东方人的身份之后,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王子,怎么处理?”好一阵,弗朗切还未做出决定,柯基忍不住问道。 弗朗切紧咬后槽牙:“反正也没人知道,直接杀了。” 话音刚落,柯基就抽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陈华胸口插去。 身为弗朗切的心腹,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眼看刀子就要穿透陈华的胸膛了,暗处躲着的几个青蛟军一阵紧张,纷纷选择出手。 “嗖嗖嗖!” 三根弩箭从不同的方向射向柯基的身体,其中一支弩箭对准了柯基的手。 “噗!”弩箭入肉的声音清晰传入弗朗切耳中,接着就见暗处跳出几个人,手里拿着武器将他们两个围在中间。 柯基手中匕首落在陈华身上,并未给他造成伤害,倒是他自己的手上插着一支弩箭。 捂着手的柯基脸色大变:“王子...” 弗朗切倒是很镇定,看着那些东方人面孔的死士用大月氏话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可惜,青蛟军的人都听不懂大月氏话。 听不懂归听不懂,褚邺还是很小心的移动脚步,将弗朗切和柯基赶到一边,自己则拦在了陈华的窗前。 弗朗切见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话,突然用很正常的语调又说了一句。 “嘭!” 外面的人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就闯了进来,十几个大月氏武士牛高马大的站在那里,一下就将房间给挤满了。 “杀了他们!”为了避免消息泄露出去,弗朗切毫不犹豫的下令。 反正杀一个也是杀,多杀几个也是杀。 三人和十几个大月氏武士站作一团,褚邺还要顾着床上的陈华,打斗有些力不从心,另外两个还好,却也只有招架之力。 褚邺一刀劈在一个大月氏武士的手上,胳膊却被另外一个大月氏武士狠狠劈中,吃痛的他倒退数步,狠狠撞在陈华身上。 顾不得再跟这些人缠斗,褚邺抓起陈华一条胳膊就要带他离开,弗朗切哪里肯放过他们,直接就让手下人封锁了他们的退路。 其他隐藏在暗处的青蛟军没有动,这是褚邺的安排。 他不想最后连个给他们报仇的人都没有,也不想老大的心血因为自己的错误决定而彻底葬送。所以,他宁可自己和几个已经心有死志的兄弟死扛着,也不愿意其他人掺和进来。 但是,那些兄弟又怎么可能看着他们身陷囹圄而不管不顾,当三人身上的都挂了彩之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从暗处冒了出来。 以突袭的手段杀了几个大月氏士兵之后,很快那个青蛟军也遭受了数人围攻。 从暗处冒出的青蛟军越来越多,院子里和房间内都乱作一团,相较于外面而言,里面的情况显得格外严峻。 听到声音知道外面的人出来了之后,褚邺忍不住唾骂了一句:“这帮蠢货,看来今天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而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弗朗切却是另外一种感受,他很想知道,这些神秘的东方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之前柯基带人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些人的存在。 “铿锵!” 四把阔剑狠狠砸过来,褚邺横刀格挡,那不算什么好铁打造的弯刀顿时就出现了四个很大的缺口。 巨大的力道让褚邺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大月氏的武士根本不肯给褚邺稳定身形的时间,再次出剑,褚邺已经避无可避,不由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心中有一个声音响起: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之间,四个大月氏武士纷纷倒下,眉心插着一根如同牛毛般粗细的银针。 褚邺身后一个慵懒而冷酷的声音响起:“你小子可真没出息,才这么点人就吓破胆了。” 褚邺闻言大喜,回头眼中含泪的喊了一句:“老大。” 陈华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你坐下休息会,这里交给我。” 说罢他赤足踩在地上,乜眼看向弗朗切。 这人跟他前世见过的欧洲人长得很像,一头浓密的黄色头发,深陷的眼窝中有一双宝蓝色的眼睛。 放在前世,这个人应该也算得上让万千少女着迷的帅哥了。 不过此刻站在对立面,陈华可没有那么多功夫去欣赏对方是不是一个帅哥,冷冷的道:“你想杀我吗?” 弗朗切一愣,他同样听不懂中原话。 陈华一拍脑袋,又用大月氏话再次说了一遍。 弗朗切没想到这个神秘的东方年轻人竟然知道大月氏话,用大月氏话回答道:“对,我想杀你。因为你现在在我未婚妻的寝宫,所以我必须要杀了你。” 陈华懒洋洋的瞥了一眼已经停止动手的大月氏武士:“就这点人,你有把握?” 弗朗切指了指外面,外面的喊杀声比里面的声音要大数倍不止。 陈华面色微变,屈指一弹一根银针飞出去扎在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柯基手上:“现在马上让你的人住手,如果我的人有任何损伤,不好意思,今天你们来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弗朗切可不是吓大的,根本就没把陈华说的话当回事,淡淡道:“你可以试试。” 陈华动了,在他动的那一刻,站在弗朗切身边的柯基也动了。 弗朗切被柯基一把推出门外,柯基的阔剑朝陈华迎面劈来。 本来是要去追弗朗切的陈华不得不闪躲,这一闪躲,就给了弗朗切逃命的机会。 柯基身材高大,战斗技巧十分丰富,而且他下手没什么花架子,基本上都是一击必杀的战斗手法。 而且对方用的是以命搏命的方式,这让陈华感到十分头痛,两败俱伤,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第一百五十四章:跑路 七八个大月氏武士将弗朗切团团围住,然后掩护他且战且退,根本没有跟青蛟军的人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 大月氏士兵快速退去,在陈华手下走了几十招的柯基成了孤军作战,他倒是在战斗过程中想过逃离,奈何那些青蛟军士兵已经将小院子团团围住,他根本逃脱不了。 弗朗切可能会在乎柯基的死活,那些只知道忠心于弗朗切的大月氏武士可不一定会管他的死活,他们只想着能够平安带着弗朗切离开便好。 最终,弗朗切因为右手受伤一个不慎被陈华砍了一刀,紧接着便被生擒。 留下几个人照顾伤者和看守弗朗切,陈华又不放心的给这位西方勇士吃了一颗丹药,这才带着人快速追了出去。 弗朗切带人撤退的速度不可谓不快,陈华在后追击虽然慢了一些,却也慢不到哪里去。刚好能够看到大月氏人的尾巴,见他们窜进蓝果儿的居所,陈华不由火冒三丈。 寝宫内被打晕过去的蓝果儿静静的躺在床上,弗朗切进去之后直接让人将蓝果儿扛上,然后留下一部分人抵挡追兵,自己带着人直奔赫连勃勃的王帐。 这次他带来八千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北狄所有高层控制,如果就因为陈华这个变数就这么放弃,那显然不是弗朗切的风格。 留下来阻截陈华等人的有两百人,那些手拿细腰长弓的大月氏士兵躲在看不见的地方,当陈华等人进入射程之内后,便是一顿乱箭。 陈华虽然艺高人胆大,可那也得是在敌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能用毒,现在这种情况,便是他,也无可奈何。 带来的二十来人有几个中箭,这让陈华不得不先撤退。 一行人穿过没有什么防备的北狄大营,直奔二十里地外的乞活军大营。 那些北狄的百姓还不知道他们的大单于已经被控制了,依然悠闲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一道道命令从赫连勃勃的王帐发出,下面的人迅速行动起来,很快就将王帐和可敦居住的位置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冉闵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不确定陈华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在陈华醒来之前,他也不能贸然发动攻击。 然而每日消耗巨大,国内源源不断运送粮草过来,却依然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不是从北狄敲诈了十万牛羊,说不定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东西吃了。 第一道防线的暗哨看到一众黑衣人身上带伤在草原上狂奔,并未有太大的动作,而是静静的待在藏身的位置等待这些不知敌友的人靠近。 当看清领头的人是中原人面孔之后,他们放松了警惕,甚至有人已经认出这些人是青蛟军的人。 暗哨从藏身位置出来,没来得及询问情况陈华就劈头盖脸来了一句:“快,带我去见冉帅。” 青蛟军的战斗力不少乞活军老卒都见识过,毕竟三天一次小战五天一次大战的比斗,已经让他们跟青蛟军的人十分熟稔了。 这个暗哨也是个老卒,还见过陈华几面。 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带着陈华就朝帅帐狂奔。 因为重伤初愈的缘故,陈华跑起来有些费劲,那暗哨还扶了一把。 见到陈华,冉闵大喜过望,很激动的一把抱住了他。 陈华推开冉闵,走到桌前拿起茶壶灌了一通,喘着粗气道:“冉叔,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乱了,北狄乱了。” 冉闵好奇道:“什么乱了?” 陈华把自己在北狄王庭的所见所闻大致说了一下,然后语气凝重的道:“大月氏人来了不少,好像是大月氏的王子来了,目的就是在草原立足。 他这次带了不少人过来,包括赫连勃勃、赫连舒舒、可敦蓝琪儿在内所有能够做主的人都被他们给控制了。 要不是我醒得快,估计也被那黄毛鬼子给杀了。” 冉闵一点都不着急,淡淡道:“北狄乱了,对我们不是有好处吗?” 陈华急了:“哎呀,我的冉叔,话可不能这么说,大月氏是一个武力并不弱于我大齐的国家,而且这个国家的人都身材高大,十分壮实,单兵作战能力不弱于我大齐任何一支部队。 一旦他们在草原立足,势必会有扩张。 以草原上这些部落彼此征伐不断的态势,很容易就会被大月氏人趁机而入。等到他们在草原上成了气候,到时候威胁我西北边境的将不再是草原上的部落联军,而是在大月氏统一领导下的骑兵了! 加之我等中原人和草原人一衣带水,哪怕读书人将这些人当成番邦,却也跟我中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侄的意思是,北狄只能由我大齐打,不能让大月氏的人占便宜。”.. 冉闵微微一笑,并没有太将陈华的话放在心上,而是用戏谑的语气说道:“你小子可真是无利不起早。我看你啊,不是为了这些所谓大义凛然的理由,只不过是担心你那个北狄小姑娘吧!” 陈华正色道:“冉叔,我没有任何说笑的成分在其中。小侄的确喜欢蓝果儿,因为她长得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过小侄还不至于这般分不清公私,她并不喜欢小侄,不过是小侄一厢情愿而已。 所以小侄所言,句句属实,而且都是从大局出发。” 他的语气让冉闵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大月氏人真的有你说的这样强大?” 陈华用力点头:“冉叔可记得小侄之前重伤的那个监牢?监牢里面关押的全部都是一些不听话却有点实力的部落首领。 赫连勃勃跟色目人还有大月氏人有过约定,答应只要他们入主中原,便给一块地方让大月氏人和色目人建立自己的国度。 这一点,冉叔可以问问朱赫闵和珍娘。 那些大月氏人都身材高大,力气比我们齐人要大一些,正面交锋,便是乞活军的老卒,也需三人对他们两人。 这种身材上的优势,一旦彼此交战,我们会很吃亏的。” 确定陈华不是在说笑,冉闵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依你看,如今我们该如何?” ( 第一百五十五章:暗杀团1 陈华思索片刻后道:“小侄心中倒是有个不成熟的计划,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而今北狄大单于和北狄可敦都在大月氏人的控制下,外面其他部落的人根本不知道王庭发生了这样的事,所以我们必须要将消息散出去。 这么多部落,只有那么一两个忠诚于他们的部落吧! 再者,我们也不能放任大月氏人控制北狄贵族,否则,我大齐危矣! 当此之时,可遣精锐人马前往救援,最不济,也得刺杀这些人,使得北狄内乱,我等在趁机扶植人选,掌控北狄。” “服章以为,何人合适?”冉闵随口问道。 陈华推荐了凌牧云:“稽查司最擅长的,便是刺杀刺探,服章以为,凌总旗可以前往。” “凌牧云?服章你还真是看得起他,主将有失,他这从将竟率众回返,本帅不曾追究他的责任已经算是看在稽查司的面子上了。”熟料冉闵对他提出的人选十分不屑。 凌牧云之前在乞活军不尴不尬,一向不为主帅冉闵所喜,现在落败归来,更是让冉闵看不起。 陈华不以为意,继续劝道:“稽查司向来擅长此等手段,而今军中悍卒虽悍勇无双,却不善藏匿。 青蛟军从属均有伤在身,更是不可能执行任务。 唯有稽查司元气未伤,四大边军中均有稽查司人员,聚集一处,分头行事,便可一鼓作气大乱大月氏阵脚。 不管是救了北狄高层还是杀了北狄高层,皆能使大月氏自乱阵脚。届时周围部落得知王庭有变,所有号令皆不得实行。 各部落强弱不一,只消稍加挑拨,便可让北狄内乱。 就算我大齐不介入北狄内乱之中,也可扶植信得过的部落,进而慢慢掌控北狄权势。 牛羊马匹,都不是问题。” 最后几个字,算是真正说到了冉闵心坎上。 “好吧,既然服章你这般看好凌牧云,便让他去吧!”冉闵斟酌了一阵,决定相信陈华的推荐。 之所以推荐凌牧云,是因为好歹相识一场,两人也彼此共过患难,故而才给凌牧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不然,四大边军中也有跟凌牧云军职相当的人存在,同样擅长侦缉刺杀,不可能找不到合适人选。 得知在陈华力荐下冉闵让他率众出征,凌牧云大喜过望,他将陈华抛下回来之后,冉闵就变相的软禁了他。 他以为自己将会跟大多数前辈一样,最后死得凄惨,没想到陈华竟然还愿意给他一个这样的机会。 当然,说起来,也算不得他抛弃陈华,顶多算是被陈华逼走。 一边选人凌牧云一边心里想着:服章这个恩情,我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将来他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竭尽全力,方能对得起服章的信任。、 人员很快就选出来了,这个时候,也已经到了黄昏,正好适合他们潜行。网首发 一帮人分成三批,第一批人马由凌牧云亲自带队,目标直指北狄王庭王帐,他带了将近三百人,都是稽查司好手。 第二批人由一个叫冯赐的总旗带领,扑向可敦蓝琪儿居所。 第三批人人数最少,却是最精锐的,他们的目标则是丹阳公主蓝果儿的寝宫。 夜渐深,北狄王帐内灯火通明,原本王帐高大威猛的卫士已被外形看上去更为高大威武的大月氏人替换,卫士们的目光如虎狼巡视领地一般在黝黑的大草原上逡巡,耳朵竖起来如同受惊的兔子,不愿放过半点风吹草动。 帐内,蓝果儿带着一双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坐在椅子上,手上脚上都是绸布捆缚,她的左边是瞪着一双虎目的兄长赫连勃勃,右边则是心有怨怼的母亲蓝琪儿。 两人做梦都没想到,驱虎吞狼的计策非但没成功,还引狼入室,让自己成了阶下囚。 要说悔意,蓝琪儿心中倒是有,赫连勃勃心中却一丝都无。 不愿轻易就范的赫连舒舒脸上带伤,那是被大月氏王子弗朗切用鞭子抽的,如果不是蓝果儿最后撕心裂肺的恳求,说不定赫连舒舒小命都得丢掉半条。 丧心病狂的大月氏人毫无人性可言,他们既然来了,就不打算离开,没有人认为对付阶下囚需要太过客气。 不远处弗朗切斜躺在巨大的躺椅上,手中端着西域采买的葡萄美酒,口中细细咀嚼着一块上好的羊脸肉,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 他没想到这次会这么顺利,更没想到北狄王庭那些贵族如此没有骨气。 才不过一天时间,已经有三个手握兵权的将领对他表示效忠。 耶律宗寿站在弗朗切身边,脸上神色极尽谄媚,他就是答应效忠弗朗切的将领之一。 “赫连兄弟,我劝你还是早点发令,让那些部落首领来王庭一趟,等到我耐心耗尽的时候,恐怕你们都不好受。”弗朗切耐心劝道。 赫连勃勃冷冷道:“想要占据草原,你做梦!我是不会发令的,你要么杀了我,要么等着草原部落围攻。” 弗朗切哈哈大笑:“赫连兄弟,我看你想太多了吧!耶律已经跟我说了,草原很强大,但是草原上的部落却不强大,你们彼此之间都有不少嫌隙,哪里有功夫讨伐我。 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果儿的寝宫,竟然会有一个东方人? 我的侍卫长柯基已经被他们给抓了,那是我从小长大的朋友,如果他有点什么事,不知道你们王庭谁的脑袋,能够替他偿命呢?” 赫连舒舒瓮声瓮气道:“弗朗切,你是不是怕了那些中原人?” 弗朗切脸色微变,打了个哈哈:“笑话,我怎么可能会怕那些东方人,他们的确神秘,但是并非不可战胜的。 我有八千大月氏勇士,更有五万草原勇士,难道还怕了那点东方人不成?” 赫连舒舒不无鄙夷的道:“齐人的厉害,你才见识了多少,就敢说不怕中原人。就在草原南边二十里地的位置,南齐屯兵二十万,随时有可能发动对我王庭的进攻,你怕是不怕?” 弗朗切一下从躺椅上坐起来,目光逼视赫连舒舒:“真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暗杀团2 赫连舒舒不屑的对耶律宗寿努了努嘴:“是不是真的,你怎么不问问你身边那条狗呢!” 耶律宗寿勃然作色:“赫连舒舒,你说什么呢!” 弗朗切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不要生气,耶律,用东方的一句话来说,他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倒是耶律你,口口声声说愿意效忠大月氏,为什么二十万东方军队的事,你没有跟本王子说呢?” 被赫连舒舒骂成一条狗,弗朗切并不是太在意耶律宗寿的感受。他最在意的,是二十里外的那二十万大军。 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便是来自东方人的威胁。 主子的脸色因为赫连舒舒的一句话而变得阴冷,耶律宗寿心有惴惴的解释道:“尊敬的弗朗切王子,您并没有询问,小的便没说。” 弗朗切想都不想直接甩手将酒杯砸在地上:“耶律,我很伤心。” 耶律宗寿闻言把脑袋埋得更低了:“都是属下的错,属下保证没有下次了。” 见此做派,赫连舒舒风凉话又来了:“果然是一条狗,连最起码的脸皮都不要了。” 耶律宗寿气得浑身发抖,但在没有弗朗切命令的情况下,他又不敢贸然对赫连舒舒动手。 之所以选择投靠大月氏人,是因为弗朗切许诺等他彻底攫取北狄的王权之后,就让耶律宗寿掌管所有草原军队。 这对耶律宗寿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弗朗切淡淡道:“好了,今天也不早了,既然你们不肯说,我给你们考虑的时间。” 说完,他站起来径直朝蓝果儿走去。 蓝果儿吓得眸子一缩:“你...你要干什么,不...不要...不要过来。” 尖叫声穿透人的耳膜,直达人的心灵。 赫连舒舒和赫连勃勃同时怒吼:“住手!” 他们俩的嘶吼声哪里管得住弗朗切的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弗朗切伸出魔爪,赫连舒舒拼命挣扎,绑扎在他手上的麻绳都把手给磨破了。 弗朗切一边大笑一边打横抱起激怒交加而晕过去的蓝果儿,得意的朝王帐里面的寝宫行去。 此时由凌牧云带领的刺杀队伍刚到王帐附近,外面守卫太过森严,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进入的途径。 所有人都是中原人面孔,而守卫在王帐外面的都是大月氏面孔,只要露面,势必露馅。 在重兵把守的情况下,一旦露馅,别说完成任务,就是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 经过一番周折,凌牧云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毡房的后面有一个用来扔垃圾的地方,周围堆满了干牛粪,估计是因为这个位置臭气熏天的缘故,并没有太多人把手此处。 几个人小心翼翼在这个位置开了一个口子,毡房很厚,由数层树皮和木块组成,外面还蒙着厚厚的皮毛。 经过风干的皮毛很牢固,弯刀一刀都无法割开口子。而且为了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他们只能将动作的幅度变小一些。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窟窿出现在大家眼前,身手伶俐的小个子斥候率先钻进去,确定里面情况安全后发出信号,其他人尾随而入。 进入的位置是毡房的伙房,里面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已经过了饭点,故而里面没什么人。 透过小窗朝外面看,就可以看见五大三粗的大月氏人在外面来回走动。 赫连勃勃的毡房其实跟大齐某些宫殿差不多,占地面积很大,而且有很多房间。 凌牧云观察了一会,确定外面的人数之后朝身边的人比了个手势。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在最佳攻击范围内,凌牧云第一个窜出去。 手很准确的捂住了门口大月氏士兵的嘴巴,匕首精准的割断了这个士兵的脖子。 另外几个人也在凌牧云动手的那一刻冲出去,几个呼吸时间,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小院子里所有的大月氏士兵都倒在了地上。 他们的人数还是太少,三百人要面对有足足五千大月氏士兵守卫的王帐,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他们只能尽量小心。 随着死去的大月氏士兵越来越多,很快有外敌入侵的消息就蔓延开了,巡逻的士兵遇到几具尸体,所有人都变得谨慎了不少。 士兵们不再漫无目的的来回走动,一个人在前面,后面的人必定能看到这个人的背影,所有人的神经全部绷紧,生怕会漏掉一点蛛丝马迹。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不好了,士兵们遭受不明攻击,现在已经有数百人死去。”将蓝果儿按在床上就地正法之后,意犹未尽的弗朗切还想来个梅开二度,就听外面有人用大月氏话在嚷嚷。 弗朗切有些心烦气躁的从床上站起来,赤条条身上不着片缕,而蓝果儿一双眼眸无声的看着毡房的顶部,空洞而无力。 瞥了一眼蓝果儿,弗朗切心满意足的穿戴好走出去,却见外面有不少心腹等在那里。 他有些不满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子殿下,有不明人闯入,已经死了几百个士兵了。请王子殿下马上跟我们撤离,以免遇到变故。”心腹很干脆的道。 弗朗切看到被绑着的赫连勃勃母子,感觉离开有些不舍。 那心腹再道:“我们的人杀了一个人,长相有点像是那些神秘的东方人,我们还是快点撤退吧!” 齐人有了动作,弗朗切心中一动,转身朝房间走去。 他还是舍不得把美丽的蓝果儿留在这里,那已经是他的女人的,床上的点点落红足以证明,她还是清白之身。.. 然而,心腹手下却不给他抱美人离开的机会,直接拉住他道:“王子殿下,来不及了,快点走吧!” 外边喊杀声渐起,弗朗切还在犹豫的心一下就变得坚定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就被手下给拉着离开了王帐。 泄露了行踪的稽查司士兵开始大开杀戒,劲弩在短距离的杀伤上面远远大于那些大约是人的弓箭,近身功夫,他们也不比这些人弱。 第一百五十七章:暗杀团3 随着围拢过来的大月氏士兵越来越多,稽查司的人打斗起来也愈发费劲,这些牛高马大的家伙有时候两个人围攻短时间内都没法拿下,更何况对方的人数远远在己方之上。 无奈之下,凌牧云命人拉响了传讯烟花。 “嘭!” 黢黑的夜空中绽放出一朵美丽的花朵,齐军那边马上就有了动静。 枕戈待旦的五万人马纷纷上马,在一个叫刑昭的都尉带领下,气势汹汹的朝北狄王庭直扑而来。 看到烟花,弗朗切也绝了继续战斗的想法,马上下令所有人跟随撤离。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王帐的变故被周围部落知道,那么他这点人,在没有赫连勃勃配合的情况下,根本就控制不了局势。 “王子,我们就这样走了么?”有将领不甘心的问。 弗朗切咬着后槽牙道:“时机不对,只能撤退。齐人已经发了讯号,等到齐人过来,没有北狄人帮助,我们都走不了了。 他们东方人有一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 他们的王子殿下都这么跟他们解释了,他们自然不敢再有任何赘言,大队人马开始撤离。 饶是如此,奸诈的弗朗切还是留下了十几个死士结果赫连勃勃等人的性命。 蓝果儿的性命,他留下了。 凌牧云杀红了眼,一些大月氏士兵被他砍死还不够,还让他在尸体上留下了道道刀口。 十几个留下来准备送赫连勃勃等人上路的大月氏士兵赶巧被他的人救下,在付出了二十多条性命之后,这十几个大月氏士兵尽数伏诛。 逃出生天的赫连勃勃嚎啕大哭,而赫连舒舒在身上的绳子被割断之后却直扑后面寝宫。 凌牧云让人清理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大月氏士兵,包括捉拿左贤王耶律宗寿,自己也跟着赫连勃勃朝后面扑去。 本能的,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人合抱的毡房横梁上,蓝果儿一袭素白的长衫穿戴得整整齐齐,舌头微微伸出檀口,静静的待在那里。 一条白绫环套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她早已没了气息。 赫连舒舒忍住哽咽扑上去将妹妹抱下来,搂着她尚有余温的尸体拼命摇晃。 泪水,从他的眼角低落,很快便成了两条线。 随后而来的凌牧云看到床榻上一片狼藉,而蓝果儿在赫连舒舒怀中没了声息,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无名怒火从内心深处涌起。 而此刻他身上夹杂的情绪最为旺盛,并不是那一肚子的怒气,而是深深的担忧。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清楚陈华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那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年轻人。蓝果儿,是陈华很在乎的人。 现在蓝果儿死了,陈华会有怎样的态度,凌牧云自己也拿不住。 没有失去理智的凌牧云亲自将门封了,不让任何人靠近,直到宣泄完毕的赫连舒舒面无表情的走出寝宫,他才拉着对方到一边低声恳求:“右贤王,某有一事相求,希望右贤王恩能够答应。” 这个时候跟悲伤过度的赫连舒舒提条件并非明智之举,可凌牧云别无他法,他必须要赫连舒舒甚至赫连勃勃等人的配合。 赫连舒舒无神的双目挪到了凌牧云脸上:“什么事。” 连他说话的声音,都因为悲伤而变得有些机械。 凌牧云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拍打赫连舒舒的肩膀安抚一边斟酌着词句道:“公主已经走了,逝者已矣,某是齐人,跟北狄站在对立面。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跟右贤王说这些有些不太合适,可某不得不说。 服章对令妹一往情深,此事希望右贤王能够帮忙隐瞒一二,服章那家伙的性格我知道,若是让他知道了,他怕是会失去分寸的。” 赫连舒舒冷声道:“你放心,我妹妹的仇,我自己会报,不需要外人来插手。这次你们的救命之恩,我铭感五内,不过,希望你们快点离开,好让我兄长腾出手来好好规整一下。” 凌牧云不好在说什么,用力拍了拍赫连舒舒的肩膀,然后出去带着人离开了北狄王庭。 北狄军队被五万人马的突然冲击弄得乱了分寸,有人爬上马背准备迎击,有人坐在家中不知如何是好,更多的人则是四处狂奔希望有个人能够给他们一个解释。 大齐军队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凌牧云等人在一里地外将大齐军队拦住,而后大军折返,凌牧云什么都没跟刑昭说,只是告诉他一切都要跟冉帅汇报。 为了避免走漏了消息,他在路上就告诉所有稽查司的人,任何话都不要随便乱说,否则他一定不会放过。 对有着森严等级观念的稽查司普通缇骑来说,凌牧云这个总旗的话,就是圣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跟别人透漏出半个字。 一回到大营,冉闵便迫不及待的找凌牧云询问情况,整个帅帐里坐满了人,不单单有四大边军的督帅,更有随军参谋、录事参军等闲杂人等。 凌牧云进去之后一言不发,冉闵催促道:“凌总旗,本帅在问你话呢!” 只是抬头看了看四周,凌牧云就跟没听见冉闵的话一般,再次把头颅底下,一言不发。 冉闵会意,对那些录事参军和参谋说道:“你等先行退下。” 然而,在这些人走了之后,凌牧云依然什么都不肯说,只是做了个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动作。 这个时候,帅帐中除了四大边军的督帅之外,就只剩下陈华和刑昭两人了。 冉闵无奈,对陈华和刑昭挥了挥手:“你们两个也先下去。” 凌牧云好像铁了心要三缄其口,帅帐中只剩下五位大帅了,他依然不肯吐出半个字。 几个督帅面面相觑,秦风主动干笑道:“行了行了,我们出去总可以了吧!” 除了段之玄口中骂骂咧咧表示不满之外,其他两人还愿意给秦风三分薄面,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冉闵的帅帐。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冉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语气阴鸷得可怕:“现在人都走了,若你说不出个让本帅心服口服的理由,本帅要你脑袋!” 第一百五十八章:密报 一军主将,让北狄诸将闻风丧胆的大齐西北军杀神,口中那份阴郁和身上带着的杀气,让凌牧云感到浑身发冷。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后单膝跪地:“回禀督帅,稽查司驻乞活军总旗凌牧云率八百稽查司好手奉命前往北狄王帐救人。 此番战死三百七十九人,重伤六人,轻伤二百四十七人,成功击退大月氏王子所率八千大月氏士兵,杀敌数未计,伤敌数未计。 北狄大单于赫连勃勃、可敦蓝琪儿、右贤王赫连舒舒均无大碍。只是...” 说到这里,凌牧云有些不敢再说下去了。 蓝果儿的死,对陈华来说是个重磅炸弹,对冉闵而言或许不会激起太多心绪,却会让冉闵不高兴。 毕竟他们在离开之前,陈华可是特意交代过,一定要救出蓝果儿。 “如果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那你可以出去了。”冉闵面无表情的道。 他清楚凌牧云必定有更为重要的消息不曾出口,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逼迫凌牧云快些说出来而已。 行伍之人向来不喜别人藏着掖着,直来直去的性格让他们不喜欢等待。 凌牧云只得道:“只是北狄丹阳公主蓝果儿已经自杀,自杀前被大月氏王子给玷污,此消息便是末将之前不敢宣之于众的原因。” 两只正在相互摩挲的手指突然停顿,冉闵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问:“此话当真?” 凌牧云拱手道:“末将亲眼所见,千真万确,末将有罪,未完成督帅交代的任务。” 冉闵挥了挥手,示意他站起来:“你不把消息公布出来是对的,此事也不能怪你,服章率众回来的时候,蓝果儿已经被抓了。 唉...为今之计只有先行隐瞒,待隐瞒不住了,再说吧! 服章这孩子认死理,钻进死胡同里面就很难转出来,你跟北狄那边沟通了没有?” 凌牧云道:“跟赫连舒舒有过沟通,他没有表明态度,不过应该会隐瞒消息。” 简单交代了几句,冉闵让凌牧云先回去休息,毕竟他已经累了大半个晚上了,也不是铁打的。 打发了凌牧云之后,冉闵还得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把其他人重新请回来,将北狄王庭那边的情况简要的说了一下,很自然的将蓝果儿如何的事情给略过,接着就开始询问其他人的想法。 金不唤第一个站出来发表意见:“某没什么意见,看冉帅的意思。冉帅说打,我便率军跟着冉帅打,冉帅说退,某便率人跟着冉帅退。” 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人,在座的这些人里面,除了冉闵,找不出第二个在战略上和战斗上都高人一等的存在。 他算是刘奉先的嫡系,而刘奉先,跟这些南楚遗民的关系,都不差。 秦风则道:“我的意见很简单,应该回去了。 就算现在冉帅说要打,某也不敢苟同冉帅的意见。此番从北狄弄来的东西已经够多,再过一个月,北狄便会秋猎,到时候只会让我们守边的难度加大。 若是二十万大军不休整,在这里耗费时间,只怕抵挡不住北狄各部的联合攻击。 之所以此番让北狄害怕,是因为我等打了对方一个出其不意,不然,我等可没这么快接近北狄王庭。” 他说的是实话,大实话。 如果不是因为乞活军在前面淌路,而一些部落已经被陈华收买,各部落之间没有联合起来,他们二十万人想要深入北狄腹地,基本上不可能。 段之玄则老大不乐意的道:“我看你们的胆子都让狗给吃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趁着北狄内乱先平了北狄王庭,竟然说要回去。” 金不唤打了个哈哈:“段帅,话是这么个话,理是这么个理。不过段帅好像并未考虑我二十万大军劳师远征,后勤跟不上的后果。 一路乞活军对各部落秋毫无犯,故而各部落并未有太大的阻力出现,若是我二十万大军真的要对北狄用兵,后路势必被切,到时候靠着这十万牛羊,我们可撑不了多长时间。 北狄人本就是游牧民族,他们大不了举家迁徙,追,我们追不上,三万战马根本就不够。 留,他们时不时可以兹扰大军,将士们怕是连个安稳觉都别想睡了。 段帅愿意留下的话,五万长林军完全可以留下,我等可没有那个底气跟北狄叫板。” 一直没有说话的炽火军督帅苏烈在金不唤说完之后缓缓道:“大家的意思都很清楚了,以我大齐现在的能力,根本无力大规模北伐。此番弄的好处已然不少,就此退却方为良策。 若久不归国,朝中怕是有人会弹劾我等了。 段帅的个人成见暂且放下,草原各部实力不容小觑,北伐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四大边军,资格最老的就是苏烈。 若非当年苏烈得罪了朝中那些读书人,或许他现在就是跟刘奉先差不多的人物。 不论是金不唤还是段之玄,对这位年过六旬的老将都是十分尊重的。 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冉闵,在苏烈面前也都是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拿腔拿调。 这是他们这些丘八,对一个老将的尊重,对一个前辈的尊重。 大军回撤,陈华想要去看看心上人,奈何被冉闵死死按在军中,理由便是他之前孤身犯险,让冉闵动了真怒。 执行者是他师兄刑昭,冉闵连面都不愿意露。 陈华也是执拗性子,死活不肯跟着大军开拔,最后还是赫连舒舒亲笔写了一封信给他,他才无奈作罢。 心中赫连舒舒告诉他妹妹因为受了惊吓而彻夜难眠,你现在这副尊荣还是不要出现在果儿面前为好,不然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怕是又要受惊了。 把重点放在蓝果儿身上,陈华顿时就老实了不少,回了一封信给赫连舒舒,告诉对方蓝果儿的病要吃好的,不能每日吃素,并且告诉对方自己有空,就会来看蓝果儿。 心中所言字字情真意切,收到回信之后的赫连舒舒却是泪如雨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地宫遭遇 因为陈华受伤险些殒命,褚邺一直十分自责,从马汉生那边带着小家伙郭仲达回来的安城知道此事后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尽管陈华不曾怪他半句,在回去的路上,他却依然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褚邺,你小子能不能不在我面前瞎晃悠,都说了不怪你不怪你,你再这样回去就别进青蛟军了,赶紧给我去乞活军窝着去。”抱着郭仲达认字的陈华见褚邺找不到事在自己面前瞎晃悠,不由一阵心烦气躁。 褚邺嘿嘿一笑:“老大,我这不是也跟着学习学习嘛!你也知道我,大字不识一个的,怕将来找不到媳妇。” 陈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骂道:“你学习个锤子,让你写个千字文你写了几天都没写出来。” 褚邺搬了个凳子往陈华身边一坐,两只手平放在膝盖上,跟刚上学的蒙童一般老实。 正巧这个时候安城端着一大片手把肉进来,见状不由笑道:“老褚,老大都说了不怪你了,你能不能不跟个收起的小媳妇一样。 你要是再这样,老大一生气,回去之后可有你好受的。” 褚邺气得跳起来大骂:“你他娘的就知道说风凉话,早知道你跟老大过去就好了,至少老大不会身受重伤。” 言辞之间,他还是颇为自责,自责自己不该去找老鼠。 陈华把郭仲达放在椅子上,站起来一只手抓住一个人的肩膀,正色道:“自家兄弟,都不用这般客套。战场之上,袍泽是能够将后背让出来给对方的。 那日还多亏了你们,如若不然,以朱赫闵重伤之身,还真不一定能够把我拖出来呢!” 褚邺颇为动容,那天如果不是为了救他,陈华也不会在腹部留下那么大一道口子。 如果不先受伤,说不定后面也不会在地宫监牢中再度受创。 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要询问却又怕不合适,今日他问了出来:“老大,那天你在地宫里面到底遇到了什么?”网首发 陈华的身手不弱,而且一手使毒的法子,寻常百八十个人根本无法近身。 记忆,随着褚邺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回到了那天地宫之中。 那天他把褚邺骗出去之后,自己下了地宫,三个岔路口选择最左边的进入,一进去之后就遇到了几个高大的大月氏士兵,很轻松的解决掉这些人之后,不知怎的就让人给发现了行踪。 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响起,紧接着便见箭矢如雨,狭长的甬道内,要躲过漫天箭雨的攻击并非易事,陈华已经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一轮箭雨过后,手臂上却还是插了两支箭矢。 在甬道中等了十几个呼吸,他才敢冒头。 然而,等待他的,又是一轮箭雨。 这些大月氏人十分奸诈,竟然用这样的地方式诱惑他出去。 遇到这种情况,陈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用毒,敌众我寡,唯有用毒,方能争取一线生机。 里面至少有四百大月氏士兵,被他杀了几十个之后,大月氏人开始围攻,没有了弓箭的滋扰,陈华以为能够轻松一些,却不料这些大月氏人竟是如此骁勇。 他对付一个两个没问题,可周围全部都是大月氏人,却有些力有不逮了。 只记得自己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断刃,因为断刃的锋利,不少人的武器被弄断,可是那些大月氏人依然悍不畏死的往前冲,弄得他连掏毒药的动作都不敢有。 时间在流逝,死去的大月氏士兵越来越多,而陈华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 大约酣战了半个时辰,此刻的陈华已经完全没有再战的力气,汗水浸透了身上的衣物,而腹部那道血口子,早已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崩裂。 加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让他感到头脑发昏,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心知自己失血过多,继续战斗下去也会被耗死,本着自己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想法,陈华趁着那些人围拢过来的功夫,掏出怀中的沙果毒药撒了出去。 随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前面冲去。 就这一个冲锋,他的脸上和身上又增加了三道伤疤,而身后那些大月氏人却没有追上来。 依稀间听到他们在疯狂的嘶吼着:“魔鬼,这个人是个魔鬼!” 也算他比较幸运,一头钻进去的牢房竟然正好是朱赫闵夫妇居住的牢房,他费劲的提起到想要把门上的锁砍断,奈何已经没有半分力气,直接软趴趴的躺在了地上。 接下来的事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有一个蓝眼睛的大月氏人要杀自己。 当然,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蓝果儿跟赫连舒舒兄妹聊天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他的意识虽然清醒,很想睁开眼睛却完全睁不开。 “老大,老大,想什么呢!”褚邺推了陈华一把,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陈华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在想朱赫闵夫妇是不是能够成为我大齐在草原上的另外一颗钉子。” “你还没说你在地宫里面遇到了什么呢?”褚邺不甘心的问。 陈华并没有跟他说实话的打算,毕竟褚邺不曾正面与大月氏人交锋,若是自己将大月氏人夸大得太厉害,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的味道在其中。 同时,大月氏的强大也让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将青蛟军打造成一支专门针对大月氏军队的强军。冥冥之中,他总有一种预感,那个目光深邃的大月氏王子,是绝对不会甘心这一次失利的。 也是弗朗切没有选好时间,不然的话,可能北狄王庭已经被他给控制了也说不定。 “没什么,回去之后好好训练,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大月氏人很厉害就行了。”陈华淡淡道。 褚邺还想再问,安城推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得寸进尺。 看出陈华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褚邺这才作罢。 吃了饭,陈华忽然想起,似乎还有一个大月氏人在自己手里,这个人,是他了解大月氏的关键。 第一百六十章:深聊 “褚邺,那个叫柯基的大月氏人在哪?”陈华一边剔着牙一边问。 褚邺还在跟一只羊腿做斗争,闻言口中含混不清的道:“人在稽查司手里,冉帅说稽查司最擅长的便是刑讯侦缉,让他们务必在回去之前问出所有能问出来的。” 陈华不由摇头苦笑。 稽查司最擅长的是刑讯侦缉不假,可他们却不一定能够找到柯基心中的那个点。身为大月氏王子的亲信,柯基要是在稽查司那套刑讯逼供下吐露实情,那才有鬼。 见陈华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褚邺很认真的道:“老大,凌总旗他们刑讯逼供的手段的确很厉害。以前我在老家的时候,稽查司的名声可是能够止小孩夜啼的。” 陈华摆摆手:“你吃你的,我去找找凌总旗。” 他并不担心凌牧云他们从柯基口中问不出东西,反而担心他们问出来的东西太多。 现在大齐需要知道的,是柯基口中的实话。 凌牧云等人逼供出来的东西,很有可能没用。 临时营房内,身上伤痕累累却依然精力旺盛的柯基用凌牧云听不懂的大月氏话不断咒骂着,凌牧云不用听懂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打了个响指让手下人又是一顿招呼。 大军行进途中,只要不是急行军,凌牧云这种身份的人是拥有简易营房的。其他士兵则没这么幸运,风餐露宿。没有下雨还好,一旦下雨,还得临时搭建窝棚。 他拿这个大月氏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打吧,还不能往死里用刑,不然到了营地,柯基被打死了他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不打吧,这家伙每天嘴巴都不闲着,几乎只要看到凌牧云这家伙就会从口中蹦出一连串大月氏话。 这五六天行军,连凌牧云都怀疑自己快被这个大月氏人教会大月氏话了。 “小六子,歇会吧,这家伙嘴硬,等到了驻地,有他受的。”过了一阵,凌牧云见柯基精神已经有些萎靡了,挥手示意手下停止鞭挞。 “凌大哥在吗?”还在营房比较远的地方,陈华就放开嗓子喊开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凌牧云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茶杯往桌上一推,面带喜色快步朝外面走去:“是服章来了啊,来来来,快进来坐。你小子这几日,可没想着来哥哥这儿溜达啊!” 陈华揶揄道:“凌大哥,我可没有断袖之癖,你别跟个怨妇一般可好。小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过来,乃是想看看那个大月氏人是不是被你们稽查司给折磨死了。” 凌牧云故作不悦道:“兄弟你看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把个好端端的稽查司弄得跟人间炼狱一样。 咱稽查司办案也是很有分寸的,没从此人口中问出有价值的东西之前,为兄可不敢胡乱审讯。 别到时候冉帅问我要东西,我一问三不知也不行不是。” 陈华笑道:“开玩笑开玩笑,那人现在还好吧?你们不懂大月氏话,审了也白审。” 凌牧云颇为头痛的挠了挠后脖颈:“你还真别说,这黄毛鬼说的话,我是半个字都听不懂。叽里呱啦的,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带我去看看,我懂大月氏话。”陈华一边走一边道。 凌牧云顿时大喜:“你早说啊,来来来,这里就交给你了。” 被捆在架子上的柯基脑袋低垂,蓬松的黄色头发将整张脸都给盖住了。 凌牧云一点都不客气的直接一盆冷水泼到柯基脸上,混合着血水留下,柯基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陈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柯基,你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什么都不肯说,你的王子应该知道你的忠诚。 但是柯基,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么忠诚的王子,却在你被俘之后弃你而去,难道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誓死效忠吗?” 听到自己熟悉的母语,柯基还以为自己睡了一觉之后被人救了,但是看到眼前那种让他憎恶的东方面孔,他眼中那希冀的光芒瞬间就暗淡下去。 那些话听在他耳中是那么的刺耳,这些天他遭受非人折磨,都尽量让自己不去想王子的不是。 然而这么多年自己编织的谎言,却被这个可恶的东方人给刺破了。 “邪恶的东方人,万能的神会惩罚你,他会带着你下地狱的。”柯基不满的诅咒道。 陈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万能的神是不是存在还是个问题,他怎么可能把我带进地狱? 如果万能的神真的会把一个人带进地狱,那这个进地狱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你们的王子。 他的野心,让草原上至少上千的勇士死去,也让他最忠诚的卫士成了别人手里的俘虏。 神是很公平的,他能够看到是非对错。 倒是你,你的神对你可真不够公平的,你们的王子带着人回去之后依然可以享受锦衣玉食,漂亮的侍女在身边伺候着,无数勇士听从他的命令。 被他抛弃的你,却只能每天遭受这种非人的待遇,直到你死,或者背叛你的王子为止。” “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柯基冷冷道。 尽管清楚陈华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柯基却还是不愿意背叛自己的王子。 平心而论,弗朗切对他不错,不仅在弗朗切自己的地盘上给了柯基一栋豪宅,还给了他一百公顷的地。 最重要的是,弗朗切并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一旦他背叛弗朗切,他的妻儿子女,都会被弗朗切杀掉。 这,才是柯基心中最大顾虑。 陈华再次抛出一个诱惑:“如果你是担心你的家人的话,大可以放心,大月氏有所谓的雇佣兵存在,只要给足够的金钱,便能让他们把你的家人平安带到东方来。 相比于杀了你,我更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 毕竟有大月氏王子这样一个狡诈的敌人,我更需要一个对他很了解的朋友,而你,就是这个人选。 当然,如果你最后什么都不肯说,我保证会让你活下去,但是每天,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一百六十一章:策反的技巧 一个人害怕的根源最恐怖的并非是杀掉他,而是折磨他。因为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有怎样的刑罚在等待着他。 柯基已经陷入犹豫之中,连回答陈华的话都欠奉,陈华也没想着一次就让这个硬汉妥协,笑了笑后道:“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这几天不会对你用刑,你好好想想。” 等他走出营房,凌牧云忍不住问道:“你刚刚都跟他说了啥,叽里呱啦的。” 陈华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威胁了一番而已。你看他年纪也不小了,肯定有家室,那大月氏的王子才敢这么抛弃他。 他这种人其实挺悲哀的,被当成弃子,若是当个死忠之臣的话,或许能保家人荣华富贵,若是稍微吐露点主子不愿意吐露的东西,他只怕得家破人亡。 对付这样的人用一味的铁血手段绝对不行,得有张有弛,从根子上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某不是太懂。”凌牧云对陈华话语中某些新奇词语感到十分不解。 陈华也没多做解释,只是跟他说,按照自己的方法还有可能让柯基说一些东西。 反正只要对方招供就行,凌牧云也不在意是用什么方法。 接下来连续几日,柯基都没有受刑,这是陈华特意交代的。 每天,陈华都会过来跟他聊天谈心,说的一些话,大多是劝他投降的话语。 随着陈华找他聊天的次数增多,柯基跟陈华的话也越来越多,他们两个聊天的内容渐渐从一个劝降一个避而不谈变成了谈天说地。 柯基跟陈华说大月氏的风光,告诉大月氏有一个贝尔湖,里面有很多好吃的鱼,还告诉陈华大月氏的领地比草原还要大几倍。 陈华也跟柯基说中原的分光,只不过他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不会太过深入的描绘。 经过数十天的长途跋涉,大军回到各自驻地,两人已经聊了许多许多。 而这些天,陈华并未从柯基口中问出太多有用的东西,至少,在凌牧云眼中是如此。 他觉得有用的东西是兵力布防,各地区人员疏密,以及物产是否丰富等等问题。 陈华则认为自己问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这些东西包括人文地理,大月氏人口的多寡,以及柯基家里的情况。 两人都想要将柯基留下,都是觉得自己才有本事从柯基口中问出东西来。 最后两人争执不下,也是凌牧云不愿跟陈华过分争执,他提出让冉闵做主。 在去找冉闵之前他就有了心理准备,故而并没有太多期盼,当冉闵说让柯基跟着陈华回青蛟军的时候,这位稽查司的总旗大人一点都不意外的苦笑了一声就离开了。 怕他心里有疙瘩的陈华追上去安抚,熟料凌牧云却十分轻松的道:“我哪里会有什么不开心的,那黄毛鬼被你带走我还巴不得呢! 如果没问出什么东西来,那可是你的责任啊!” 陈华放心了,笑道:“你刚才那表情可把我给吓到了,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凌牧云摸着下巴不怀好意的道:“有个事我倒是挺生气的,你把青蛟军训练成这样,是打算跟我们稽查司抢饭碗?” 陈华道:“千万别想多了,稽查司更多的是对国内的监察,我的人将来会放在外面,不可能跟你们有太大的冲突。 还有,最近我可能要送一批人去大月氏那边,你得帮我想办法把他们送到草原边缘。” “这不是问题,包在我身上。”凌牧云拍着胸脯道。 回到青蛟军驻地,许久未见的兄弟们汇聚一堂,青蛟军又多了一些生面孔,这些生面孔在陈华指定好的训练计划之下,慢慢的朝最开始的那一批人靠拢。 一回到家,陈华马上就让人准备酒肉,今夜,他允许这些九死一生的兄弟们荒唐一个晚上。 至于在辛幼安带领下的新丁们,则没有那么好的口福,就连蒋子义等人,也都没有这么好的口福。 大碗羊肉端上桌,大块牛肉送上桌,大坛美酒倒入酒碗中,校场角落的一小块草地上,跟随陈华去草原走了一遭的所有青蛟军士兵都放肆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这一次离开,有人没有回来,有人回来了,魂却丢在了草原上。 一起出去的袍泽兄弟,有四个没有回来,有两个再也没法在沙场上跟他们并肩战斗,对于这些活着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悲痛的打击。 即使他们在加入青蛟军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自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丘八,一下折损了六个人,却还是让这些人久久不能释怀。 回来的路上有陈华压着,谁都不敢表露出什么,因为他怕陈华会因为他们的伤心而伤心。 但是现在,他们再也绷不住了。 一个个硬汉就在草地上撒泼打滚嚎啕大哭,眼泪和鼻涕同流,泪水和汗水混合。 陈华并没有阻止他们哭泣,那个叫小伟的士兵就那么被巨大的床子弩钉在地上,最终因为他们的抛弃而无奈抹脖子自尽。那一幕幕,时刻在他眼前回旋。 床子弩的事一直都没有结果,急于回撤的四大边军和乞活军在陈华告知床子弩的事情之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答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一开始信誓旦旦的说回来之后要彻查的凌牧云,在某一天之后也变得三缄其口。 陈华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们放弃追查,他只知道,这个幕后黑手的能量一定不小,而正是这幕后黑手,让他的兄弟惨死草原之上。 小伟死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心中暗暗发誓,此仇不报,他陈华誓不为人! 憋久了的人需要一个发泄渠道,陈华接着这场酒,给他们一个发泄渠道,等他们发泄完之后,又得回到原本紧张的生活中去。 这,就是军人! 二十五个人如同一场闹剧一样把小草坪弄得狼藉不堪,最后连带陈华在内,二十五人都是谢绝和蒋子义带人抬回去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分工合作 整整一晚上,青蛟军大营里边都不得安宁,不是这个在哭嚎着一个不知名的名字,就是那个惊声尖叫着我不想死。 翌日一大早,被老卒们吵得没睡好觉的新兵们又被驱赶到校场上进行地狱式训练,而一干老卒,则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中午时分,陈华拍着有些昏沉的脑袋起来,简单洗漱之后直接吃饭。 饭桌上,蒋子义和谢绝等人就开始跟他汇报这段时间军中的情况,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陈华脑袋都大了。 “我去,你们能不能一个一个来,要么找个说得清的来跟我说,头都被你们弄炸了。”陈华不满的放下筷子道。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辛幼安主动汇报:“启禀将军,您离开四个月零七天时间,各地大牢总计送来兵员八百七十三人,经我等几人商讨,已经暂时分队。 所有人都经过严格的训练,现在剩下最后一批人未训练完毕,等待将军示下。” 陈华很讶异的看了蒋子义和谢绝一眼,又深深看了辛幼安一眼,微微颔首:“好,很好,至少本将在外征战期间,你们没让家里乱起来。 幼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辛幼安微微低头:“多谢将军体谅,末将分内之事而已。” 陈华又转向谢绝等人:“老蒋老谢老柳,你们也辛苦了。” 蒋子义嘿嘿一笑:“将军才是真的辛苦,我们这点辛苦可算不得什么,无非是小手段罢了。” “这可都是辛参将的功劳,我等可不敢居功。”谢绝脸上笑着,言辞中却颇有不满之意。 倒是柳七变嘿嘿笑着,也没说别人坏话,也没有推辞。 “这次我们出去,折损了几个兄弟,经过战争的检验,这些活着的兄弟都有资格当一个小旗官,甚至是总旗官。 幼安,你跟我说说,而今我青蛟军有多少军官?”陈华装作没听见谢绝的不平,很温和的问辛幼安。 他的态度,让辛幼安暗暗松了口气,也让谢绝的愤愤不平变得更甚。 要不是蒋子义一直在旁边抓着他的手臂,说不定这家伙已经暴起了。 “回将军,而今青蛟军总计一千人,超额一百三十九人,一千人总计编队二十五个,共计有小旗官二十五人。 因将军未归的缘故,未设置其他军官,只待将军回来定夺。”辛幼安不卑不亢的汇报道。 他在那些新兵面前可以摆出参将的态度,甚至连蒋子义等人的面子都不给,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随军参将,而蒋子义等人不过是教习而已。 可是在陈华面前,他不敢有丝毫倨傲,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清楚一点,他们能有今天,都是陈华所赐。 尤其是辛幼安,如果不是陈华看重他的才华,说不定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卒子而已,跟那些新兵相比,充其量他也只是个老卒。 偌大的西北边境,数十万的边军之中,一个没有经历过战争考验的老卒,什么都不是。 “褚邺,带回来的兄弟里面有没有才能出众的?”陈华点了点头之后问褚邺。 褚邺想了想道:“倒是有几个。” 陈华道:“这样,你把这几个人的名字报给幼安,让他安排总旗官的职位,总旗官不需要太多,五个就够了。 一些才能稍逊的,就下去替换那些小旗官的位置,替换出来的小旗官人选,由你和安城亲自带领训练,我有大用。” “末将领命!”两人同时单膝跪地,拱手道。 陈华伸手虚扶了一下将两人扶起,而后转脸对谢绝和蒋子义等人道:“你们几个老哥哥我另有安排,先不要着急。” 蒋子义微笑示意,柳七变面无表情,谢绝满脸不忿。 陈华不以为意,继续道:“幼安,你的才能我知道,但是身为一个统帅,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辛幼安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陈华要教训自己了,只得硬着头皮摇头:“回将军,末将不知。” 陈华施施然道:“一个合格的统帅,知人善任便行了,但是一个优秀的统帅,必须在知人善任的前提下,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一个优秀的统帅不单单要有合格的统帅能力,还需要有敏锐的辨识能力和强大的统治能力。.. 一支军队就像是一个人,统帅是脑袋,负责发号施令,而军卒则是四肢,负责清除障碍,这些要素缺一不可。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某说的这些,你可懂是何意?” 一番话听得辛幼安云里雾里,将军不是要骂我不该独断专行么?怎么突然说起一个优秀的统帅是怎样的? 不单单是他,就连身边的其他人,都没有弄明白陈华的用意。 就在大家以为陈华会继续解释的时候,陈华反而微微一笑,没有解释的打算。 有些东西不能说太透,需要个人自己领悟才行。 辛幼安是个聪明人,如果还不能领悟,他就只能用一些事情来让他领悟了。 陈华自己也是年轻人,他能够理解辛幼安年轻气盛,为了做出成绩而不给蒋子义等老前辈面子。可是他不会容许青蛟军内斗。 实在不行,他也只能为了一个帅才,委屈一帮将才了。 再回来的路上陈华就在想两件事,一件就是查床子弩的事。 小伟已经走了,他需要给小伟一个交代,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 不然,这件事将会成为一辈子横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一根无法拔出刺。 另外一件事,就是尽快从柯基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派人前往大月氏了解情况。 他总感觉,那个看上去十分阳光帅气的大月氏王子,将会成为他的劲敌。 现在的陈华,已经不是那个在金陵白马村满足一日三餐的教书先生了,他是一个士兵,一个军人,一个要保护自己女人的男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矛和盾1 每天的训练如常进行,与其说那二十五个小旗官是被褚邺等人训练,还不如说是陈华在亲自训练。 他的这种安排,在辛幼安看来,却是在剪除他的羽翼。 毕竟,这些人的小旗官,都是辛幼安任命的。 这一层,陈华没想到。 每天就是训练训练训练,就这样过去半个月,冉闵那边传来消息说已经跟朱赫闵达成协议,朱赫闵愿意投诚大齐,作为大齐在草原上的一颗钉子。 本来在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陈华是打算顺便告诉朱赫闵一声让他关照一下克烈部的,后面想想还是算了。 金兀术如果真的有这个本事,就能够在草原诸部落中脱颖而出,如果没有这个本事,就是自己这次帮了他,他下回也未必能够躲得过其他部落的征伐。 新兵们在经历过战火的老卒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进行训练,一些细枝末节,小旗官们会自己改进,通过他们的战场经验,对手下人训练。 相较而言,这些后来者比先来的人要苦很多,因为那些刚经过鲜血洗礼的小旗官脑中已经明白陈华那句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意思何在。 这日,陈华在校场上方高地悠闲的转悠着,忽而看见正中间有几个人围在一起,打了个响指询问情况。 自打他回来之后就跟在他左右的蒋子义摇头表示不知:“许是一些小摩擦吧,无伤大雅。” 陈华眯眼看着那个位置,见已经有人开始推搡:“未必吧!老蒋,我走这段时间,你们之间应该发生了不少故事吧!” 蒋子义支支吾吾的道:“没,没有,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故事发生。将军你可能误会了,每天都是训练,没有故事发生。” 陈华意味深长道:“我一直以为将你们几个带到青蛟军是无比正确的选择,我只有一个人,无法管这么多人。有你们在,我会轻松很多。 但是现在看来,我应该是做错了。 你们在青蛟军,似乎没有在乞活军那般开心。 想想也是,我太自私了,觉得你们帮我我自己能够轻松些,却从未想过你们的感受。” “服章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当初来青蛟军是我们自愿的,你也不曾有半点逼迫。”蒋子义急忙道。 陈华扭头看着蒋子义的眼睛,目光十分怪异:“自愿的吗?这么说你们合起火来骗我,也是自愿的?” 蒋子义老脸一红,想要争辩,看到陈华那双眸子之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陈华道:“前几天我就看出你们之间有些不太对劲了,老谢是个直性子,要不是你拉着,恐怕他早就已经爆发了。 你们对辛幼安的不满,大可跟我来说,为什么都要憋着呢?” 话音未落,却见那边传来了吵嚷声。 不知何时,激动的谢绝已经对辛幼安拔刀相向了。而那些新兵很显然都是听辛幼安号令的,见有人对辛幼安拔刀,一个个新兵也抄了武器在手上。 情况,对谢绝等人很是不利。 陈虎气不打一处来,提起身边的断刃招呼了一声:“抄家伙,跟我上!” 一阵风一般冲过去,抬脚将一个拿着武器跃跃欲试的士兵一脚踹翻在地,陈华破口大骂,手拿刀柄一顿乱砸:“他娘的,老子的部队,竟然还有人敢同室操戈,翻天了你们!” 新兵们对他这个都尉大人可没有那么多敬畏,眼见有人挨揍,其他人竟然齐刷刷拿着武器对准了陈华。 辛幼安连忙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他能够叫住那些想要动手的士兵,却叫不住陈华。 陈华一个人拿着刀鞘狠狠打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所有拿出武器的人全被他给揍了一顿,包括谢绝在内。 怒气并未发泄完毕的陈华气冲冲的走到辛幼安面前,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低吼道:“辛幼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辛幼安十分淡定的辩驳道:“将军明鉴,是谢教习先动的刀子,下面的兄弟只是出于不忿而已。 将军若要责罚,请自幼安始。” “好好好!”陈华气得连说三个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同室操戈,兄弟相残,按青蛟军军规,情节轻微者,杖三十,军官贬为军卒,军卒驱逐出军。情节严重者,杖一百,送乞活军敢死营。 谢绝,你说你们是情节轻微还是严重?” “将军,未见鲜血,情节轻微。”谢绝立刻接口道。 他跟柳七变和蒋子义一起来的青蛟军,且不说一百军棍他这身板是不是扛得住,便是扛住了,让他灰溜溜的回乞活军敢死营,他将没有丝毫面子可言。 更何况,他已经习惯了青蛟军的生活,并不愿离开。 陈华冷哼了一声,又问:“辛幼安,你说呢?” 辛幼安哪里敢说情节严重,只得顺着谢绝的话说:“回将军,情节轻微。” 陈华大手一张:“拿军棍来!” 他这次是真的气到了,花费那么多心血,耗费那么大的代价,他可不是让他们来自相残杀的。 朝廷给青蛟军的补给是西北边军中最好的,哪怕是乞活军都比不上他们顿顿大鱼大肉的生活。他们的军械是最新的,他们的铠甲是最为坚固的。 而这些士兵,脱离的死囚的范畴之后,竟然做出这等事,这是陈华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事情。 既然这个时候爆发出来了,他觉得有必要借这个机会给这些人一个教训,顺便告诉他们谁,才是青蛟军真正的主人。 很快,儿臂粗的军棍就被人拿来了,都知道陈华要亲自动手,没人敢劝半句。 就连蒋子义,几次想要张口,最终还是把求情的话咽回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辛幼安的某些做法,有利于青蛟军的成长,但是从另外一种角度来看,辛幼安就有些不懂规矩了。 两人被脱光上衣捆缚在木桩上,光溜溜的脊背曝露在空气中,陈华毫不留情一棍子打在谢绝身上,谢绝发出一声闷哼,却没有叫出来。 他随即又甩手一棍子打在辛幼安背上,疼得对方龇牙咧嘴。 第一百六十四章:矛和盾2 一棍节一棍的打下去,每一棍子下去都会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足见陈华力道之大。 很快,三十军棍打完,两人的背部已经血肉模糊,有些地方流着紫黑色的血。 辛幼安脸色煞白,几欲昏厥,谢绝相对来说好一点,却也绝对不轻松,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留下来。 蒋子义有些不忍继续看下去,把脑袋偏到一边。 柳七变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太多关联一般。 “蒋子义,刚才谁要对我动手。”陈华小将沾满鲜血和碎肉的军棍往地上一丢,余怒未消的问。 他下手还算有分寸,不至于把两人都给打坏了,事实上这伤也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并未伤筋动骨。 蒋子义的手在人群中指点着,很快就指出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都是之前有想法要对陈华动手的,要不是辛幼安制止,他们或许已经对陈华动手了。 “某身为一军主将,不过是出征四个月,回到家里竟然被自己的兵拿着刀指着,此等状况,我不容许发生。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青蛟军是我的青蛟军,不是别人的青蛟军,所以,你们这些人,已经没有留在青蛟军的必要了。 看在你们也在青蛟军训练过一段时间的份上,我给你们机会去乞活军敢死营,三次大战之后你们若能活下来,那便好好当一个本分的丘八。若是活不下来,怨不得别人,只怪你们自己命歹。 若是有人不愿前往乞活军,蒋子义,通知乞活军那边,让我师兄带人过来,将这些人遣回原籍,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陈华声音冰冷,对这些人,他已经没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兄弟了。 蒋子义二话没说率领一众老卒将这些人给捆了,直接押送到营房里面,由专人看守,然后又派人去通知刑昭。 辛幼安这个时候才突然明白一个道理,自己有些做法,过分了。 的确,他仗着陈华喜欢他的军事才能,在某些时候根本不把谢绝和蒋子义等人放在眼里。 甚至,他培植的亲信,也对这两位教习爱答不理。 他从来没有训斥过下面的人不该这样,而是放纵他们的行为,这才导致这次谢绝一怒之下拔刀。 身居高位太久,导致这位聪明的年轻才俊忘了一件事,他忘了他们能够有今天都是谁给的,他忘了青蛟军到底是谁的青蛟军。 被抬回去的两人都享受到了陈华亲手配置的金疮药治疗的待遇,唯一不同的是给辛幼安涂药的是下手不知道轻重的褚邺,而给谢绝抹药的都是陈华。 “将军,某这次做得有些过分,希望将军不要见怪。”谢绝老大不好意思,很惭愧的跟陈华道歉。 陈华一边给他涂药一边道:“你跟辛幼安之间有矛盾,这并不是一种错,错的是你不该拔刀。 朝廷耗费大量国帑,我花费大量精力,为的是把你们培养成战场上的威武之师,而不是让你们自相残杀的。 辛幼安是个人才,难免心高气傲,很多时候你们跟他意见相左,这是在所难免的事。 我回来之前,你们怎么闹都没事,只要没有闹出伤人的事件,我可以纵容,甚至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可是我回来之后,你们还这么闹,那就是在打我的脸了。 青蛟军的主将还没死呢!” 谢绝羞赧道:“服章,让你为难了。” 差不多将他的伤口全部抹上了金疮药,陈华小心翼翼的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轻拍他的肩膀道:“你们过来帮我,是看在兄弟情义上,我由衷感谢。但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不管你在哪个军,都要记住一点,你的刀尖,不要对准自己的袍泽兄弟。” 谢绝脸色通红,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身为一个乞活军的老卒,他哪里会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今天这么做,他是故意做给陈华看的。 他也想看看,自己在陈华心中的地位,是不是比后起之秀辛幼安要重一点。 事实证明,陈华对他们这些老兄弟,感情还是深一些的。 从谢绝那里离开之后,陈华直接回了自己的营房,蒋子义忍不住问道:“不去看看辛幼安吗?” 陈华淡淡道:“先晾他一会,免得以为有我看重,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老蒋,你们这段时间估计也受了不少憋屈,现在心里在闷笑吧!” 蒋子义辩驳道:“没有的事,怎么可能。” 陈华苦笑道:“你就别瞒着我了,老谢经常说你蒋兔子蔫儿坏,今天辛幼安受了这个教训,你不落井下石已经算对得起他了。 是该给这家伙一个教训了,免得他到时候连我这个将军都不认了。” 辛幼安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不该盲目自信。 这一点,跟陈华前世历史上某位姓韩的天才将领很相似。 相较于谢绝营房内来客络绎不绝,辛幼安那边就显得冷清了许多,一些不是他亲信的新丁根本不敢太过靠近,而他的亲信,却又被陈华给抓了。 褚邺给他上了药之后叹了口气:“你我一同进入青蛟军,你的身份地位才能智慧比我跟安城都要高不少,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今天被老大打,而我们却能够叫他一声老大?” 辛幼安瓮声瓮气的道:“还不是你们跟着将军去了一趟北狄。” 褚邺点头之后又摇头:“可以这么说,却又不完全是。我们跟老大在北狄大草原上共过生死,老大在北狄差点被人给杀了,这一点你肯定不知道。 而我,就是差点害死老大的罪魁祸首,可以说我这条命,是老大救回来的。 加上把我们从红差的屠刀下带到漠北,这已经是老大第二次救我了。 你既然在青蛟立足了,不管你多么讨厌,我都把你当成兄弟。你也记住一点,永远都不要以为自己的聪明能够挑战老大的权威。 青蛟军,不是你的。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去跟老大认个错,他是真的很看好你。” 第165章 顾虑 褚邺的话,让辛幼安陷入了沉思。 身上的伤口在一天天愈合,心头的伤痕,却依然存在。 从辛幼安受伤到他的伤痊愈十几天时间内,陈华都没有去看过他,这次他下定决心,要给辛幼安一个教训。 同室操戈这种军中大忌,出现在他麾下,让他懂得了一个道理:不管一个人有多大的才能,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都是养虎为患的举动。 等谢绝的伤好了,陈华将谢绝、蒋子义、柳七变、褚邺、安城、秦无疾等人叫到了自己的营房。 桌上放着一坛上好的杏花酒,二十年陈酿,给每人倒了一碗酒,陈华自己先干为敬:“啊...这二十年的陈酿,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我费了老鼻子劲才从冉帅那里蹭来的。来来,大家都尝尝味道。” 褚邺毫不犹豫端起酒碗就喝,其他几个人却都只是抿了一小口。 陈华笑着揶揄道:“你们看,褚邺这才是喝酒,你们几个这种喝法,这一坛子酒我能喝到明年去。” “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总感觉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尽管陈华脸上笑意连连,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妥,安城还是从一些细微之处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单单是他,除了褚邺之外,其他人都有这种感觉。 陈华一愣,干笑道:“没事没事,就是叫你们过来喝酒的而已。” “将军,军中禁止饮酒。”柳七变补了一句。 这下,陈华兜不住了,无奈的挥手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们,叫你们过来的确是有事要交代。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两件事,一件是北狄神庙出现的床子弩一事,稽查司那边回来之后杳无音讯,也不知是否有人彻查。 我不愿将这种事的主动权交给别人,所以,需要你们中间有人去做这件事。 从北狄到边军,从边军到京城,一步一步的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做这件事需要有人埋伏在北狄,需要有人埋伏在四大边军之中,也需要有人去京城。危险性不言而喻,敢把床子弩卖给北狄方面的,身份绝对不会太低。 还有一事,便是北狄以北的大月氏究竟有多强悍,民生如何?军队如何?战斗力如何? 现如今我们见过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然窥一斑而知全豹,吃了一个闷亏的大月氏王子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我需要有人深入大月氏,长期潜伏,将所有的情报送回来。特别是大月氏那位王子的一举一动,我都需要知道。.. 你们是青蛟军内我最信得过的人,但两件事都极为危险,所以才借喝酒的机会,想问问你们自己的意思。” 还有意思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还想再给辛幼安一个机会,所以这些人必须离开,不然还会有下一次矛盾的出现。 一向鲜少发表自己意见的柳七变主动道:“将军,我老柳最擅长的就是跑路,家里也没什么牵挂,如果将军信得过,某愿望大月氏一行。” 褚邺拍着胸脯道:“老大,柳教习并非前往大月氏的合适人选,他连大月氏人长什么样都是见了柯基之后才知道的。 某跟老大在草原上跟大月氏士兵交过手,某去最为合适。” 安城也争着道:“对对对,我跟老褚在草原上都知道大月氏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学习他们的语言也快一些。” 蒋子义、谢绝、秦无疾三人亦是跃跃欲试。 如果不是因为褚邺和安城两人的理由比他们的理由要强,他们肯定也抢着前往大月氏。 陈华不由奇道:“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抢着去大月氏干什么?” 褚邺嘿嘿直笑:“老大,大月氏的美女多啊,我们想过去看看,反正我们也年轻,去那边找个媳妇也挺不错。 在我中原讲究门当户对,又要三媒六聘又要彩礼什么的,我们这些穷当兵的,哪来那么些财帛。 要是有机会去大月氏拐个不要钱的媳妇,那也算是我们赚了。” 一时间找不到理由的几人连连点头。 陈华没好气的道:“瞧你的出息,这么不靠谱的理由你也能想出来。都别藏着掖着,怎么感觉你们要去大月氏的理由都差不多。” 秦无疾是个直肠子,见陈华逼迫他们说理由,而大家都没有说实话的意思,索性自己道:“回将军,他们的理由什么某不知道,但是某的理由只有一个,要是死在外人手里,某好歹还算是个捐躯疆场的战士。可若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某这么多年征战,可就不值当了。” 陈华面色微变,目光在大家脸上略微逡巡:“你们都是这个意思?” 几人跟犯了错的小孩一样,有的低下脑袋算是默认,有的把目光挪向别处不敢正视陈华的双眼。 都是聪明人,查探大月氏的情况就算再危险,哪怕是背井离乡,那也比死在自己人手里要好。 表面太平的大齐,其实暗流涌动,而这些个暗流,又不是他们这种身份的小卒子能够改变得了的。 仔细想想,连北狄人都能拥有床子弩,那些人把边军将士们这么卖了,身份地定然不低。而那个身份不低的人一旦知道有人在查这件事,捏死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陈华叹了口气,他也清楚这些人的想法,自己也感到有些无能为力。 越是感到无能为力,他越是想要快速强大起来,只有强大起来,那些用阴谋诡计的人才越没有胆子针对自己。 “某心中本已有人选,你们的理由很实在,可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陈华的语气,有恳求,有坚定,也有毋庸置疑。 几人齐刷刷朝他拱手:“愿听将军调遣。” 一番安排之后,几个人都没什么意见,最终的决定是,褚邺借助马汉生商队的力量前往大月氏;安城则在北狄草原借助商队的身份掩护,刺探情况。 柳七变是那三百里无人区上面的接头人,他带着二百人当了盘踞沙漠上的沙匪,目的是以防万一。 秦无疾从青蛟军出去,通过冉闵的关系进入疾风军担任都尉。 蒋子义和谢绝两人联袂前往进城,以酒楼掌柜为掩护,暗中调查。 第166章 崛起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离开了。 他们都是从青蛟军中选了老卒带走,他们这一走,青蛟军中的老卒基本上让他们给挖空了。 辛幼安的伤好了大半,他身板比谢绝要脆弱一些,好起来自然慢许多。 得知几乎所有老卒全部被抽调一空之后,一直犹豫不决的辛幼安亲自去外面小山包上找来了锋利的荆条捆缚在伤口尚未痊愈的背上,忍着刺痛,一步一步跪着从营房跪到校场陈华身边。 隔了老远,陈华就看到了他,只是装作没有看到。 “末将辛幼安,参见将军。”直到辛幼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华再也装不下去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脸色冷漠:“有何事?” 辛幼安把脑袋低低垂下,语气低沉的跟陈华认错:“将军,末将知错了,求将军原谅。” 陈华目视前方:“你哪里错了,我都不知道呢!” “末将不该妄自尊大,不知尊卑,不该目中无人,更不该纵容下面新兵对谢教习不敬。”辛幼安几天的反思还算有点效果。 这个时候,陈华才用正眼看他:“你是我最看好的将领,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年轻人,你身上的某些特质,是褚邺和安城等人所没有的。 你本是我寄予厚望的一个人,所以我不顾其他人可能会心有不满将你提升为参军,而你做了什么? 我陈华不是什么将种子弟,更不是什么纨绔,我以前是个读书人,我喜欢你这种有才的人。 但是我不喜欢目中无人的人,更不喜欢恩将仇报的人。 你最近过得不是挺舒坦么? 偌大一个青蛟军你一言而决,连几个教习都不敢跟你争执,那些新兵只知有你辛幼安,却不知有我陈华。 你说,我该怎么原谅你?” 辛幼安这种做法,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一个叛徒,说得好听点,也是妄自尊大。 如果不是在陈华麾下,而是在乞活军或者四大边军之中,恐怕他脖子上那颗二斤的脑袋,早已经搬家了。 辛幼安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罪将知错了,求将军给罪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陈华冷冷道:“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我该怎么相信你?一个在我离开的时间内培植亲信最后对我拔刀相向的属下,一个曾今我无比看好最后却连我都不放在眼里的年轻人。 辛幼安,你说当初我是不是瞎了眼,竟然这么看好你?” 羞愤异常的辛幼安被陈华说得哑口无言,从陈华口中蹦出的每一个字都跟尖刺一样直刺心扉。 是的,他是没怎么把几个教习看在眼里,他觉得对方的一些经验不过是老生常谈,倚老卖老而已。 可是平心而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陈华才是青蛟军的主宰者。 身为一个年轻人,他做的这些事,其实都不过是为了在陈华面前表现一番而已。 有能力的人,总是希望能够让上司青眼相加,总是想着自己的能力能够被伯乐所发现。 他的目的,只是不想让陈华失望而已。 谁料适得其反,他认为自己对的东西,在陈华眼里,却是大错特错。 忽然,辛幼安拔出放在脚边的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腹部。 在他有动作的那一刻,陈华就已经开始凝神戒备,尽管他不相信辛幼安会对自己动手,却不得不防。 谁想到辛幼安竟然是要自残以证清白。 说时迟那时快,陈华忽然出手,抓住辛幼安的手臂,刀尖刺入辛幼安腹部皮肤幽默半寸,被陈华生生给拔了出来。 反手一个大嘴巴将辛幼安打翻在地,那些锋利的荆棘将辛幼安背部的伤口再次拉开,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煞白。 陈华把他拉起来,两只手指头捏住捆缚荆棘的绳子一扭,带血的荆棘落在地上。 一脚将荆棘踹飞,陈华再次给了辛幼安一个大嘴巴。 两个巴掌,将辛幼安整张脸都给打肿了,他口中流出血水,却勉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十分倔强的低着头。 陈华气得破口大骂:“辛幼安你真他娘的是个蠢货,愚蠢。老子不过是骂你几句,你就寻死觅活的,跟个老娘们似的。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真他娘的想一巴掌呼死你。 辛辛苦苦培养你,将你当成帅才在培养,你他娘的倒好,动不动就想死,想死的话给老子死远点,别他娘的在老子面前丢人现眼。” 如果不是看在辛幼安有伤在身的份上,陈华真恨不得马上上去给辛幼安一顿暴打。 辛幼安充分发挥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懦夫作风,随便陈华怎么骂,他就是不吭声。 相较而言,陈华之前那种冷淡客气的态度,反而让他觉得心里没底。而陈华现在的样子,反倒让他有些开心。 将军若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绝对不会这般生气,既然他生气,就代表自己在他心中有点分量。 一通发泄之后,陈华拿出伤药给辛幼安的背部上了药,然后恨声道:“脸上的伤不准治,不管谁问,都说是我打的。” “张俊...偶怕他们会..会吴非。”因为两颊肿了的缘故,辛幼安口中吐词不清的道。 陈华眼珠子一瞪:“我怕什么误会,是我的兵就是我的兵,不是我的兵全给我滚乞活军去。 还真把我当成善男信女了,到了乞活军,他们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辛幼安不敢再说,背着一身伤屁颠屁颠的跑了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不管是谁问,辛幼安都会很自得的告诉对方,这可是将军赏我的。 弄得一些跟他相熟的新兵都觉得辛参将疯了,或者说是被陈华给打傻了。 伤愈之后辛幼安重新参与到训练之中,训练的项目还是那些项目,却比之前要严苛许多。同时,他在给下面的人训练的同时,也时不时会灌输青蛟军是陈华的青蛟军这一要点。 洗脑式的方式,让那些新兵从一开始对陈华无所畏惧,最后变成了敬畏有加,这一切,都是幡然悔悟的辛幼安的功劳。 第167章 寒冬 时间一天天过去,青蛟军在严苛的训练下愈发强大,一开始对战乞活军每回都是惨败而归,而他们的将军陈华非但没有怪罪,还派人送来伤药,给他们加菜。 这种收买人心的方式的确得到了不少新兵的认同,只要看到陈华,这些人都会用尊敬的目光看着他,然后十分恭敬而标准的给他敬军礼。 已经数月没给京中的忍冬写信,陈华写了一封信之后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每天除了去校场看兄弟们训练之外,他跑的最多的,便是位于朔方城中的驿站。 一晃就是一个月过去,西北的天气,已经变得阴冷无比,老天爷跟千百人得罪了他老人家一般,黑这个脸。 守在营门口的两个士兵懂得缩脖子:“你说这贼老天怎么就不下雪呢,下雪咱们也不用受这罪了。” 另外一个士兵一边跺脚一边道:“你少扯淡,你才来多长时间,我可是听那些老卒们说过,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要训练。 值守这样的肥差,一般人还轮不上呢! 你没见将军最近老是往朔方城里跑,要让将军看到咱俩这怂样,少不得吃顿挂落。” “有这么恐怖嘛,我看将军好像挺好说话的。”先说话的士兵不以为然的道。 后说话的士兵贼兮兮的低声道:“辛参将知道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那天我可是亲眼看到将军给了辛参将俩大嘴巴子。 辛参将的脸都肿了四五天,你又不是没见着。 咱将军看上去好说话,要是有人敢触了军规,那不死也得掉半条命。你我本来就是死囚,不是将军开恩,哪来这么好的待遇。 别说是数九寒天受点冻,这天上就是下刀子,你也得扛着。将军前边出去的时候,有几个老卒就没回来,那可是比你我都要厉害的角儿。你现在这么多废话,小心...” “小心什么!”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两个士兵赶紧把身体绷直了,目视前方,不敢有丝毫动弹。 “问你话呢!”辛幼安赶巧听到两人谈话,再度询问。 后面说话的士兵也不敢不说,硬着头皮道:“小心...小心到了战场上跟那些老卒一样回不来。” 辛幼安的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你们两个现在给我围着校场跑十圈,没有跑完不准吃饭。” 议论那些战死的袍泽兄弟,而且是一个后辈议论前辈,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就算陈华没听见,辛幼安都觉得有必要好好处置一下这些喜欢背后嚼舌头根的人的坏毛病。 赶巧这个时候陈华拿着书信喜滋滋的回来,见两个守卫被调走,好奇的问:“幼安,怎么回事?” 辛幼安双腿并拢身体绷直:“回将军,此二人私下议论战死袍泽,末将罚他二人跑校场十圈。” 经过陈华那次提点之后,辛幼安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军中之事,对陈华他没有半分隐瞒。 有时候就算是陈华不曾问起的事,他都会主动汇报,以避免惹陈华不高兴。 陈华点了点头,没有问到底议论了什么,有些事,他不需要太过插手,因为辛幼安也需要确立自己的威信。 既要辛幼安懂得谁主谁次,又要他能够驾驭整个青蛟军军卒,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夜,黑得深沉,两个士兵在辛幼安亲自监督下到戌时才跑完十圈,而等待他们的,是暖呼呼的洗脚水和一顿炖羊肉。 虽然这些都是辛幼安自己安排的,他对两人的说辞却并非如此:“要不是将军让我饶你们一次,这次定教你们永生难忘。 赶紧吃了洗洗睡觉,明日继续训练,再敢在后面说闲话,小心某军法伺候。” 两个犯了点小错的士兵自然感恩戴德,一番狼吞虎咽后,把身上的汗擦了擦就躲进温暖的被窝中睡了。 雪花飘落,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将苍茫大地妆点得银装素裹,地上一层直没脚踝的积雪,在很大程度上给士兵们的训练带来了不便。 青蛟军的士兵一大早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着铁锹把校场上的积雪铲掉,然后继续每天的训练,鹅毛大雪飘落,将他们的盔甲变成了雪白色,他们依然在不知疲倦的嘶吼着。 “将军,您回去歇着吧,这天太冷了,这里有我盯着就行。”无意中看到陈华在上面观看,辛幼安小跑过去劝道。 陈华看着下面身上冒热气的士兵,大感欣慰,高兴的道:“不错不错,这些人现在都被你训得有模有样了。幼安啊,多亏了有你,否则我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心思呢!” 辛幼安赧然一笑:“都是将军指点有方。” 陈华哈哈大笑,拍着辛幼安的肩膀道:“我这人最不喜欢别人拍马屁,不过今日你拍的这个马屁,我接受了。 那些老卒们都走了,训练就得你一个人抓,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就提拔起来,不要太吝啬。 有些事没必要跟我汇报,一些关键的东西告诉我一声就行了。你是参将,不是我的亲卫。 对了,你嫂子在京城给我写了信,说京城这会有些动荡,你得赶紧选一批人出来,我要送到京城去。” 辛幼安不解的问:“谢教习他们不是带了人过去了吗?” 陈华脸色凝重的道:“他们那点人,在有五十万户的京城,根本就不算什么。稽查司的人无孔不入,就算老谢他们足够小心,也有可能露出马脚。 再说了,总不能一辈子都让老褚他们待在京城吧,没有足够的人手就探听不到足够分量的消息。 往后这青蛟军交给你,京城那边自成体系,草原那边也自成体系。 你觉得,草原那边交给谁合适一点?京城那边,又是谁合适一些?” 辛幼安想了想道:“将军是打算介入上层争斗了吗?”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陈华这么问不是无的放矢,而唯一的可能,便是陈华打算介入上层争斗中去了。 陈华点点头,没有明说。 第168章 何日是春1 陈华的这个态度让辛幼安陷入了沉思,他在想,该如何给自己的将军出谋划策。 其实他的智慧更多是战场上的,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分析是时局,聪明人往往不单单是在某一个方面聪明。 一番考量之后,辛幼安劝道:“将军,末将拙见,现在并不是很适合掺和到上层争斗中去。” “理由。”陈华不置可否,只吐出两个字。 辛幼安组织了一下语言后道:“京中局势现在并不是太明朗,京中有太师、少师、宰辅、六部尚书、郎中令、两都御史等高官,更有王爷君王等皇亲国戚,能够身居高位者,没有一个简单之人。将军而今势单力孤,若是贸然进入,怕是有些危险,此其一也。 其二,两位皇子争夺皇位,若是将军掺和进去,以将军的边军背景,是投到哪一方? 太子羸弱,性格懦弱,支持他的大臣说他是贤明之主,末将以为不然。 若是大齐国力强盛,太子适合当一个守成之君,可是现在大齐国力远远算不得强盛,如若太子登基,只怕北狄之患,将不再是藓疥之疾,而将成为心腹大患。 二皇子倒是不然,可二皇子生性残暴,又好大喜功,若是他登基为帝,要么就是大齐历史上多一个武帝,要么便是大齐亡在他手中。 将军雄才大略,不论投奔谁人门下,都非明智之举。 太子登基,将军之才怕是永远得不到重用;二皇子夺位,只怕到时候将军会性命不保。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将军如今所依仗的乃是范先生为今上治病,何不借此机会,先壮大自己?” 不得不说,辛幼安的分析是十分有道理的,条理清晰,字字珠玑。 但是陈华没有听他建议的意思。 拉着他坐在凳子上,眯眼看着远方的士兵,陈华喃喃道:“今上时日无多,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啊,你说什么?”辛幼安没有听清。 陈华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没什么。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京中忍冬一封信,让陈华不得不考虑诸多问题。 一直困扰着他的一个问题得到了解决,那就是当初把自己弄到西北来的人到底是谁。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当今三皇子,一个因为知书达理而被皇帝看重却不被看好的皇子。 一开始看忍冬写的内容他有些不解,不知为何一向淡泊名利的三皇子会把自己弄到西北来,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这种达官贵人的机会。 一夜辗转,陈华越想越不对劲,若是三皇子当真没有夺嫡之心,为何会将自己送往漠北? 忍冬客居楚国公府,按理来说跟外界没多少接触,为何她会得知送自己来的是三皇子? 种种疑点表明,这位三皇子并非对皇帝的位置没有兴趣,而是擅长藏拙。 夺嫡之事,一动不如一静,越是蹦跶得厉害,越有可能被人抓到小辫子。 他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北狄草原上的床子弩,很有可能跟夺嫡有关。 “报,禀将军,冉帅有请!”说话的是那个叫许诸侯的小子,这家伙不知怎的得了师兄欢心,成了师兄的亲卫。 “是你小子啊,听说你最近高升了,是不是该请我们这些老兄弟喝杯酒啊!”陈华揶揄道。 许诸侯挠着后脑勺憨笑道:“将军见笑了,卑下不过是刑都尉麾下一小卒尔,安敢与将军称兄道弟。” 陈华挑眉佯怒:“嗯,有日子不见,你倒是变客气了不少。是不是之前我不让你加入青蛟,你心里有成见呐?” 许诸侯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将军折煞卑下了。” 这小子一口一个卑下,一口一个将军,弄得陈华好生没趣。 安排了一下军中军务之后,陈华跟着他去了乞活军。 冉闵帅帐内,风林火山四大边军将领均已落座,刑昭因为职位较低的缘故,坐在最末尾的位置。 陈华进帐,先是跟冉闵告了个罪,而后紧挨着刑昭坐在末尾。 熟料屁股还没沾凳子,冉闵和秦风就不乐意了,指着上首冉闵身边的凳子道:“来来来,你坐这里来。” 陈华讪笑道:“二位督帅折煞末将了,末将怎敢上座。” 冉闵眼珠子一瞪:“都是几个熟人,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今日叫你过来,一来是把你介绍给四大边军的督帅认识认识,月前二十万大军为你一人劳师远征,你还欠在座诸位督帅一杯水酒。 这二来嘛,本帅把你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正巧有件事需要有人给个建议,就把你叫过来了。” 等陈华不情不愿的坐在位置上之后,冉闵才娓娓道来。 陈华不由心谤腹非起来:我就说嘛,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哪有那么好心请我吃饭。 一堆信件被丢到他面前,陈华有些懵然,看了看冉闵又看了看桌上信件,犹豫片刻还是打开看了起来。 信上内容不敢恭维,竟然都是京中两位皇子写过来的,他们写这些信的目的是相同的,那就是拉拢四大边军和乞活军。 太子比较看好的是疾风军和炽火军,所以他写信过来写得大义凛然,无非是他乃皇权正统,希望两大边军能够支持他登基。 而二皇子很显然看好长林军和盘山军,信中的意思也十分明显,我若登基,将来你们都有从龙之功,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写给乞活军冉闵的信有两封,是两位皇子分别写的。相对而言,跟冉闵说话他们就要客气一些,说了不少好话。 陈华把六封信往桌上一扔,故作惶恐:“诸位督帅,你们这不是为难末将嘛!这皇储之争,可不是我这个小小都尉敢置喙的。” 冉闵笑骂道:“连我们都不敢轻易置喙,你当然不能随便乱说。叫你过来,是问问你怎么看待这些信。” 陈华愕然:“就这?” “就这!”冉闵沉声道。 陈华再问:“要听真话?” 第一百六十九章:何日是春2 这下轮到几位督帅愕然了。 段之玄冷冷道:“自然是真话,某倒要看看你小子能说出怎样惊世骇俗的话来。” 陈华瞥了段之玄一眼,看向冉闵,等到冉闵点头之后才道:“实话嘛,也简单,今上正值壮年,虽然身体有旧疾暗伤,却并非药石无灵。而今太子已立,便无所谓储位之争,他们争的,无非便是圣上屁股底下那张椅子。 两位皇子在这个时候争,那就是不孝。 今上不是蠢笨之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两个儿子心怀鬼胎,而他却纵容两位皇子拉拢朝臣,甚至将手伸向边军。 以末将看,现在态势并不明朗,一动不如一静。 诸位督帅不要看这两位皇子许诺了什么东西,只需要谨记一点,这天下是当今圣上的天下,圣上不曾龙驭宾天,谁都说了不算。 各位督帅都是掌控数万边军的存在,手握重兵若是再跟京中皇子勾连,你们让陛下怎么想? 朕的臣子勾结朕的儿子想要抢朕的位子? 还是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全都一棍子打死?”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皆愕然,谁都没想到,陈华会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然而他们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年轻人说出来的话虽然粗俗,可是道理却是那个道理。 皇帝一天不死,他们跟京中皇子有太密切的联系,那就是谋逆。 谋逆大罪,在大齐别管你多么高的军功,多高的职位,都是罢官去爵,抄家灭族。 金不唤嘴巴微张,良久才道:“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京中那些文官不是旗帜鲜明的在那里打擂台嘛?” 秦风和段之玄深以为然的点头表示赞同,觉得陈华所言太过危言耸听了。 只有苏烈在听完他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似乎在琢磨陈华的话里面更深层次的寒意。 而冉闵看陈华的目光充满了赞许,很显然,这位在草原上留下杀神之名的老将,已经想到了他所说的许多问题。 陈华淡淡一笑:“末将也不过是信口开河而已,若是两位督帅不愿相信,末将也毫无办法。 不过末将还要多嘴一句,文官是文官,文官手里没有兵权,文官就算是勾连起来,那也只是朋党而已。 武将可不同于文官! 咱大齐武将的地位跟文官差不了多少,尽管圣上在平定天下之后大肆任用文官,一些老将都闲赋在家,可咱西北这几十万边军的待遇却一点都不差。 说得难听一点,若是你们跟某位皇子走得太近,那位皇子苦等陛下驾崩而不得,最后命你们进京勤王,你让今上作何感想?” 言尽于此,多的东西,就得这些当督帅的自己去体会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在这些督帅面前,他是一个晚辈也是一个下属。 有些话一旦说穿了,谁都无法保证这些人不会传扬出去,他可不想现在逞威风,到时候帮别人背黑锅。 苏烈忽然站起来朝陈华深深揖了一礼:“多谢先生教诲。” 这动作可把陈华吓了一跳,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扶住苏烈双臂:“苏帅这是干什么,可折煞末将了。” 苏烈力气很大,行礼完毕之后才自己起来拱手道:“小先生智计绝殊,非苏烈这等粗鄙武夫所能及。 若非小先生提点,我们四大边军的督帅,只怕已经酿成大错了。” 不单单是他,在来冉闵这里商量对策之前,其他几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京城那两位也并非无的放矢,他们之前就跟四大边军督帅有过接触,这才敢继续写信过来。 金不唤将一切尽收眼底,一脸赧然的站起来跟随苏烈做了同样的动作。 几乎同时,秦风也朝陈华拱手表示感谢。 唯有段之玄,怕是拉不下那个脸,坐在位置上有些尴尬的没说话。 冉闵见状抬手一巴掌打在陈华后脑勺上:“瞧把你小子能的,让几位督帅给你道谢,你倒是脸大。 一边站着去,这么大个人了,都没有点尊卑。” 陈华被弄得哭笑不得,心说冉叔你是长辈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不是,是你让我说的,说了之后又是你说我不该说的。 撇撇嘴默不作声站到一边,几个督帅都帮他说好话,奈何冉闵铁了心要教训他,最后也没让他回到桌前坐下。 就那么站着看大家吃了一顿好的,最后算是宾主尽欢,等几人离去之后,冉闵才招呼陈华过来吃。 陈华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不满的嘟囔道:“我又不是牲口,给我吃些剩菜,我还不如回去吃呢!”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冉闵能够听见,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冉闵也不气恼,让人送了一份吃食过来,看着陈华狼吞虎咽:“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骂你?” 陈华头也不抬的道:“还不是我说了不该说的。” “你也知道你说了不该说的,为什么不收着点呢!”冉闵有些担心,他担心的不是那些人会把消息传出去,而是担心陈华的锋芒。.. 陈华吞下一口牛肉道:“哪里还收得住,那几位爷都眼巴巴的看着,特别是那个段之玄,好像是等着看笑话一样。 冉叔你也知道,我这人最不喜欢被人看不起,所以我就跟他说多了些。” “唉...”冉闵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道:“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藏拙二字,你怎么就悟不透呢! 今日你在此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若是有半句传扬出去,都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咱们那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陈华一脸不在乎的道:“冉叔,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别说咱们手里握着四封密信,就是我们手里什么都没有,咱们那位皇帝陛下怕是解决他儿子的事都来不及,哪里有功夫管咱们! 这几个谁敢把消息传出去? 若是他们当真敢,我也不怕,有一个督帅给我做垫背的,值了。” “扯淡!”冉闵怒道:“你回去准备准备,若是情况不对,赶紧去北狄避避风头。” 第一百七十章:何日是春3 陈华想要争辩几句,看到冉闵关切的目光,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挨了一顿挂落,回到青蛟军陈华依然有些闷闷不乐,他并不认为京城方面会知道他们在狭小的帅帐内的谈话。 几个督帅没有一个蠢人,当今圣上李神通也不是好脾气的存在,一旦让皇帝之后,不单单是他这个说话的人会遭殃,几个督帅同样得遭殃。 刑昭知道陈华是个心高气傲的主,怕他有什么想不开,跟着屁股后面就来了。 “师兄,你还有事?”有点没弄明白为什么才刚分别刑昭就又来找自己,陈华纳闷的问。 刑昭盯着他看了一会才道:“冉叔说话是严厉了些,你也别太在意,他老人家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京城方面根本不可能知道。”陈华还是有些纠结。 刑昭正色道:“师弟,我想你小看了京中稽查司的能耐,号称无孔不入的稽查司密探,能够将一个大臣卧榻之侧所言尽皆汇报给圣上,难道我乞活军中就是一片清白之地了? 王帐四周虽有护卫,可你我兄弟可知,谁人是冉帅的人,谁人又是京中稽查司的人?” 分析很细致,虽未到入微地步,却足以让陈华三思之后再三思。 诚然,乞活军由冉闵一言而决,两世为人的陈华却十分清楚,有些探子暗棋,是能够潜伏数十年的存在。 从青葱年华到两鬓斑白,他们都为了一个目标而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时间一长,连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干什么了的。 “事已至此,静观其变吧!是师弟孟浪了,不该说那么多。”陈华承认错误的态度还算可以,想通透了之后,心中对冉闵那一丝怨怼也就随之消失。 刑昭拍打着他的肩膀道:“如果实在不行,去北狄那边避避风头也好。” 一说到北狄,陈华就想起了那个媚眼如丝的女孩——蓝果儿。 路途遥远,没有合适的通信方式,他也不知道对方在草原过得怎么样。 那个女孩给他的感觉是种初恋般的感觉,丝丝顺滑,甜入心扉。 “又在想你的北狄公主?”刑昭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回忆。 “师兄,你就别揶揄我了。”陈华赧然一笑。 “大雪不停的下,明年估计又是一个丰年。”刑昭看着茫茫白雪颇为感慨的道。 陈华点头道:“丰年好啊,丰年就能丰衣足食,就能安居乐业,咱们在这漠北苦寒之地也就熬得痛快了。 那些在疆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们,最后落个马革裹尸而还的下场,有些人甚至连尸首都凑不齐,不就是为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吗?” “大雪隆冬,何日是春?”刑昭意味深长的道。 陈华看向远方,指着那正在雪地中摸爬滚打的青蛟军将士道:“冬天都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有他们这些热血儿郎守卫疆场,有那么多战士在西北边境抛洒热血,何愁看不到春天。.. 等吧,唯有等待,才能让我们有个盼头。” 刑昭垂下脑袋:“你嫂子让我解甲归田,担心我继续在疆场会发生意外,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陈华回头颇为诧异的看了刑昭一眼:“师兄,这沙场上至少是明刀明枪的对战,如果真的解甲归田,以师兄在这西北的名气,师兄觉得某些有心人会放过吗? 只怕到时候,暗箭难防呐!” “这个理由似乎不足以让你嫂子安心。”刑昭忧心忡忡的道。 他和盼春两个人经历过生与死,经历过太多磨难,好不容易在一起,他不想让妻子有丝毫的不高兴。 而冉闵这个师伯对他真的很好,几乎是倾尽所有在帮助他,他又不忍心让师伯和远在京城的师父失望。 鱼和熊掌,很难兼得。 唯有一个能够说服盼春的理由,才能让这件事两全。 “有我在,师兄不会掉一根汗毛,这个理由可否说服嫂夫人?”陈华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 刑昭正色道:“好,我就以这个理由跟你嫂夫人说。” 陈华忙拦住他道:“哎哎哎,师兄别急,师兄别急,愚弟说笑而已。嫂夫人担心的无非你战场无情刀枪无眼而已。师兄是统帅,不需要以身犯险,只要师兄改了那冲锋陷阵的毛病,想必嫂夫人也不会让师兄太过为难。 为将者,指挥若定,运筹帷幄之中,方能决胜千里之外。 冲锋陷阵固然可敬,到了终究不过一介莽夫,师兄莫非是想做那只知杀敌而不懂任何谋略的莽夫? 其实,师伯那里有愚弟恩师留下的兵法策略,师兄有空的话,可以找师伯要来看看。 愚弟多年研究,虽未通透,却多有裨益。” 刑昭咧嘴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师伯死活捂着不给看,说是没经你许可,不敢轻易示人。” 陈华摇头苦笑:“你我兄弟之间,又何必在乎这些,那些兵法策略,就算传扬出去,能够看懂的也是百不过一。 师伯这是在生愚弟的气,上次便是愚弟跟师伯使性子,让师伯有些下不来台。” 刑昭指着他无奈道:“你啊你啊,这性子真得改改了。好了,也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记得若是京中有变,速速离开大齐。” 陈华做了个放心的手势:“不送了。” 刑昭离开之后,陈华看着白茫茫的雪景久久不能释怀,他在担心,担心自己逞口舌之利,会让在京城的忍冬有危险,会让在京城的师父有危险。 但是他现在在边境,就算他们两个有危险,他也是鞭长莫及。 实际上,他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两人的安危。 他太低估那个大齐唯一有御赐宅邸的国公刘奉先的能力,更低估了那个在尸山血海中毫发无损的走出来的师父范无咎的能力,最低估的,是那位坐在金黄色的龙椅上的皇帝陛下的容人之量。 数日后,龙城内城,雍和宫内,李神通端坐暖阁软塌上,手中拿着刚刚才从西北送来的八百里加急。 第一百七十一章:圣心难测 信,有两封。 一封是羊皮卷,上面的字朱红色,写信的是稽查司某个放在乞活军的暗探。 另外一封封了火漆,上书臣冉闵承启圣恩。 李神通没管坐在对面躺椅上的范无咎,首先打开了羊皮卷。 大齐的密信总共有三种,第一种普通密报,用的是别人看不懂的密语,但是不会采用八百里加急。 第二种是紧急密报,这种密报用的是上好的油火纸,水火不侵,遇到油才会显现上面的字迹。 这种密报会采用八百里加急,不过不会送到李神通手中。 而第三种,则是绝密密报。 这种密报用的都是上好的羊皮卷,采用的也是双层保障,里面夹着一张写了字的油火纸,外面则是羊皮卷。而且内容都是用密语写的,就算被敌人俘获,不清楚内情的人也根本看不懂上面的内容。 信用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之后由稽查司的人翻译完毕,才会通过内阁几位大学士送到李神通手中。 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李神通呵呵一笑,没有打开第二封信的意思:“老范,你信不信这信上的内容是为你那宝贝徒弟求情的?” 范无咎半眯的双眼猛然睁开,站起来道:“我徒弟又犯什么错了?” 李神通把两封信递给他:“你自己看看吧,背后妄议君上,掺和储位之事,言辞可够激烈的。” 范无咎忙拿起密信,自信看过上面内容之后,稍稍松了口气:“你也太小题大做了,不过是几句针砭时弊的大实话而已,又没有说你坏话。 我这徒弟乃人杰也,没有好的机会才会一直窝在西北边疆,要是有人肯给他这个机会,必定同风而起,可上天九万里。” “无咎可知我为何一直对乞活军十分宽宥,就算是你那师兄做错了些许事,我也不曾有半点苛责?”李神通故意撇开话题。 他当然知道范无咎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希望他这个做皇帝的给陈华一个上九万里的机会而已。 身为皇帝,金口玉言,他要是搭腔,随便一句话就能让范无咎抓住小辫子。.. 话题成功吸引了范无咎的注意力:“大齐王朝除了一个刘奉先之外,能够拿得出手的得力战将也就我师兄和南边那西秦降将徐天德了。 他们二人号称南徐北冉,一个守着南方百越诸部,另外一个抵御北狄草原诸部。 你要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问责我师兄,且不说那位在南边过得并不怎么样的西秦降将会有想法,便是现如今大齐军中那些乱战中的降将降卒,又会作何感想?” 李神通一边听一边点头:“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你没说。 不管是天德还是寄奴,他二人都是无双战将,都是降将,哪怕他们现在思念故国,朕也不会过分怪罪。 身为帝王,必须得有这点容人之量。 我不因为冉寄奴做一些过分过火的事而问责于他,是因为我坚信冉寄奴所做的并非无理取闹,而我也不担心冉寄奴会反。 朕既然有本事让他降服一次,就有本事让他降服第二次。” 帝王身上所有独有的睥睨天下的气势,在李神通身上展露无疑。 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范无咎,也被他身上的这种气势压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晌,李神通又自顾自道:“朕的大齐,富有四海,疆域万里。无咎,你那徒儿若是有心走仕途,便让他进京吧!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读书人,朕不知他究竟为何要去漠北蛮荒之地当一个普通的小卒,以他这番说辞来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朕巴不得天下英才尽入吾斛之中,更希望大齐能够在这些青年才俊共同努力下繁荣昌盛。” 范无咎淡淡道:“跟我一个莽夫说你这些雄才伟略,有点对牛弹琴的意思了。至于我那徒弟,他愿意来京城自然会来,某不想太过勉强他。” 李神通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在他这种上位者眼中,只有绝对的利益能够让他松动。 之前他顾左右而言他,范无咎有心将陈华送入京城政局的台面上。 可后来李神通话锋一转,主动要求让陈华入京,反倒是让范无咎绝了这个想法。 是否让陈华进京,在这个问题上范无咎纠结了不止一两天,他内心是十分矛盾的。 一方面希望陈华能够进京,延续那份本属于他的荣光。 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陈华陷入京城这个勾心斗角的漩涡中。 李神通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一边摇头一边苦笑,也没有继续劝说的意思,而是将两封信收了回来,放进了身前的抽屉中。 范无咎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好不容易煎熬到晚饭时分,循例给李神通熬好药,盯着他吃下去,然后婉拒了李神通要他留下用膳的要求,自己急匆匆回到宫中单独住处。 院子里只有一个伺候他起居的小太监,本来李神通是给他安排了八个宫女六个太监的。 不过范无咎向来闲云野鹤惯了,不习惯有人照顾自己的起居,就把那些人全给退了回去。 这个叫红升的小太监是他后来主动向李神通要求要过来的,小家伙太过可怜,被一些年长太监欺负,才十四五岁的年纪,甚至已经老宫女打算找他对食了。 “先生,您回来了。”红升见他回来,马上弓着身子上前接他手中的酒葫芦。 范无咎把酒葫芦递给红升,吩咐道:“在门口守半个时辰,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时间一到就去御膳房给我打一葫芦御酒,采买太监那边应该来了新的冬衣,你去拿几套合身的过来。 若是有人刁难,你就说是老子说的,若是还不管用,也别急着跟人起冲突,回来告诉我,我去收拾他们。” 现如今宫中谁人不知这角落院子里面来了一位脾气怪异的神医,只要报出范无咎的名号,除了几个秉笔太监之外,还真没几个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第172章 师徒 花了半个时辰将一封写好的信装入信封内,又用火漆把信封封好,范无咎在窗口看了一下外面,正好看见红升踩着点背着酒葫芦出门。 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等红升离开之后,范无咎才打开房门出来,进入了西巷杂物房里面,从鸽子笼里抓了一只白色信鸽出来。 放眼四周无人,等了一小会功夫,空中忽然飞过一大群鸽子,趁着这群鸽子接近,范无咎才将手中信鸽放飞出去。 红升在一个时辰之后背着能够装十斤酒的酒葫芦和两个大包裹回来,脸上挂着喜色。 “先生,您要的酒和袄子。”小脸红扑扑的红升把酒葫芦递给范无咎,背着东西进了里屋。 范无咎接过酒葫芦,打开塞子喝了一口,陷入了无穷的回味之中。 一旬后,乞活军大营。 冉闵的帅帐内,一只白鸽很悠闲的在他的桌上吃着干粮,冉闵手拿一张纸,笑着将纸收入怀中,挥手示意那个把鸽子送来的客栈伙计回去。 伙计心里还有些不乐意,心说这么大个将军怎么连赏钱也舍不得给几个。 一出帅帐,便有人给了他一锭十两的银子,这等落差,让那伙计半晌没说出话来。 还是冉闵的亲卫在他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才把他拉回现实:“小子,这里可不是你愣神的地儿,拿着银子回去好好乐去。” 伙计连连点头:“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帅帐内传来冉闵的声音:“去把刑都尉跟青蛟军的陈都尉叫过来。” 亲卫不敢怠慢,马上分别前去找二人。 很快,两人就到了冉闵的帅帐内。 陈华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以为是京城那边来消息了,他必须要远遁草原。 刑昭则从冉闵的神色中看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心情十分放松。 “叫你们过来,是有点事要告诉你们。你们师父从京城送了密函过来,今上已经知道服章在那次密谈所说的所有内容。”故意沉着个脸的冉闵憋着想要吓唬吓唬陈华的心思。 陈华果然中计:“师伯放心,小侄这就回去收拾行囊。不过青蛟军那边,希望师伯能够代为照顾。” 刑昭揶揄道:“你小子也有怕的时候,把师伯的话听完再说行不行。京中知道你说的话并不重要,也并不意外。重要的是皇上是什么态度,皇上的态度好的话,你什么事都没有。” 陈华一愣,想想也是,期盼的眼神落在了冉闵身上。 这下冉闵绷不住了,他印象中陈华向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人能够让他畏惧。 哪怕这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足以让冉闵乐一会了。 “昭儿说得不错,没想到你想小子竟然也有怕的时候。皇上并没有责怪你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而是打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师父让我问问你自己的意思,京城那边皇上已经对你提起了兴趣,你若是愿意,随时可以入京。 当然,皇上会给你安排个什么职位,这我跟你师父都没法保证。 去与不去,在你自己。”冉闵正色道。 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他是希望陈华能够去京城的。 京中的斗争再厉害,在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大齐,总归是能够留下一条性命的。 而边疆则不同,一介武夫,随时都有可能沙场殒命。 陈华乃是故人之后,冉闵和范无咎都不愿他英年早逝,所以费尽心思安排他的一些出路。 但陈华又是一个十分自主的人,脑袋里的想法一般人无法揣测得清,而且他为人执拗,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所以去不去京城还得看陈华自己的意思。 陈华想了想道:“小侄觉得现在并非入京的绝佳时机,一则青蛟军并未经过战争洗礼,光靠一些普通战斗,根本就无法保证战斗力。 小侄想要带着青蛟军进入北狄草原,草原部落彼此攻伐,部落之间需要精锐人马,小侄可以浑水摸鱼。 二则如今京城态势并不明朗,大小官员如履薄冰,便是小侄进了京城,只怕也不好施展拳脚。 加之小侄恩师曾对小侄说过:不走仕途教蒙童,一生庸碌金陵外。他朝一出白马村,有若大鹏乘强风。 小侄而今既然已经出了白马村,若是不考科举入仕,对不住恩师生前谆谆教诲。” 冉闵暗暗点头,信中范无咎就跟他说了现在不是入京的最佳时机,如果问了陈华的意思之后陈华执意前往,让他千方百计挽留。 没想到陈华自己已经把这件事看得如此通透,省去了他不少口舌。 “恩,有志气。不过你说的入草原是什么意思?”冉闵大致猜测到了一些,不过还是不敢肯定。 陈华解释道:“各大部落彼此征伐,青蛟军人数并不是太多,不过区区一千人而已。 要想青蛟军成为百战之军,便需要不断的战斗,在战斗中磨合,在战斗中吸取血的教训。 草原的各部落青壮因为连年征战而变得稀少,而我这一千大齐二郎若是加入,必定大受欢迎。 我们可以向那些草原部落索取报酬,这样一举两得,既锻炼了自己的兵,又能弄到好处。” 刑昭听了眼睛发亮,就连冉闵也在心里暗暗佩服陈华的异想天开。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反对,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草原上就有朱赫闵这个部落需要壮大。 这个想法和计划,对青蛟军而言,对大齐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黑白分明的,有些人在京城锦衣玉食,动动上下两片嘴唇就有数百数千人人头落地。而有人却在边疆苦寒之地,每日辛苦训练之余,还得想着怎么算计外敌。 不能说某些人对某些人错,也不能说某些人自私某些人公义,说到底,无非是立场不同而已。 大致约定了一下时间,冉闵提出让刑昭带两千人跟着一起去,但是陈华硬生生把人手弄到了一千人。 一个万人部落青壮不过三千,如果他们一下去三千人,目标太大。 就是他跟刑昭这两千人,都得分成两个部落。 而这两个部落,陈华心里已经有了选择。 一个突厥部,一个克烈部。 第173章 紧锣密鼓 秋日没有等来北狄人的进攻,这个冬日,大家都能轻松不少。 陈华那边的人反正都是要带走的,所以他的训练强度依然跟以前一样,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倒是刑昭这边的情况不太妙,要从两万人的乞活军中选一千人前往北狄草原,首先这些人就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还得是成为刑昭心腹或者有可能成为他心腹的人。 其次就是均衡两个游击将军之间的关系,不管是公孙书朽还是皇甫平章,他们的人只能大致均等,偏倚于任何一方另外一方都不会善罢甘休。 再次便是尽量抽调军官,毕竟这些人回来之后,还是要回到自己岗位上,很多人都会比现在的军阶高。 很快,腊八到了。 这日冉闵把两兄弟叫过来吃了个便饭,询问了一下刑昭那边选人的情况,又问了问陈华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这位叱咤风云的大将军跟一个迟暮的老人一般,跟两兄弟聊了不少家长里短的事。 就连刑昭都觉得今天的冉闵有些啰嗦,又不好明说,只能听着他絮叨。 “行了,你们俩也不愿意听我这老头子说废话,忙你们的去吧!快过年了,到时候跟我一块去城里过年。”冉闵也看出两人的漫不经心,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二人刚离开,冉闵忽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他的那种咳嗽不是咳出声来,而是拼命忍着,脸色通红,憋了一会之后用力干咳一声。 胸腔里的废气被这一下给带出来,感觉顿时舒服了不少,掌心传来黏糊温热的感觉,摊开手掌一开,手心多了一摊黑血。 另外一只手无力的撑在桌上,脸色微变的冉闵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的布把血擦拭干净,坐在椅子上剧烈的呼吸了一阵,感受肺腑传来的那种火辣辣的感觉。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体内的暗疾终究不是师弟范无咎留下的药能够压得住的,常年的军旅生涯,剧烈的马上运动,已经让他的身体到了崩溃的边缘。 基于现在乞活军内部并未完全被刑昭掌控的缘故,冉闵决定瞒下去。 “师伯今天的话有些多。”出了帅帐之后没走多远刑昭就道。 陈华点点头:“感觉有点不正常,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正常。” 他心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猛然想起好像曾听师父说起过师伯体内有暗伤。 歪头一看刑昭咧嘴轻笑,他就把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压了下去。 “师兄,开春之后我们就要进草原,到时候你去突厥部吧!”陈华的语气并不是商量的语气,几乎是半命令式的语气。 刑昭愕然:“为什么?” “这事本来我早就想跟你商量了的,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突厥部的朱赫闵相对来说跟大齐亲近一些,而且嫂子就在朔方城内,突厥部的地盘离大齐近许多,你总得经常回来看看嫂子...和冉叔不是。”陈华把盼春拉出来做挡箭牌。 刑昭想了想道:“也行,不过你多虑了,你嫂子也不是那般小器的人。” 陈华笑道:“就算嫂夫人不是小器的人,主意是我出的,你要是让嫂子独守空房,到时候嫂夫人不对我起怨怼之心才怪。 再说了,乞活军的掌控,总是需要你经常回来的。 军中的厮杀汉,有些感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是有些感情,却是需要经营的。 不管是公孙书朽还是皇甫平章,都是征战沙场的宿将,师兄不过是一个年轻人,要驾驭这等悍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所说的,正是刑昭所担心的问题。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平日里对刑昭倒是很客气,也都知道冉闵有意将乞活军交给刑昭。 奈何两人在乞活军根深蒂固,就算是刑昭,平时也不会对他们太过颐指气使。谁也不知道冉闵交权之后,这二位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在脑袋里稍微权衡了一下,刑昭就点头赞同道:“有道理,那我就去突厥部吧,你那个克烈部有把握没?” 陈华很轻松的笑道:“把握自然是有的,金兀术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如果他真的有那个能力,我不介意将他扶上北狄大单于的宝座。 至于朱赫闵,为人虽然不错,媳妇也是咱大齐人氏,可他的野心不够大,只想着保住自己的突厥部而已。 对外扩张就别指望他了,只能指望别的部落欺负他。 总之,就一句话,这两个部落都需要强大起来,克烈壮于突厥,则突厥为克烈隐患;突厥强于克烈,则突厥不安。 反正不能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要咱们大齐随时都能够拿捏对方,至于王庭,赫连勃勃那边就别指望了。 他虽然是果儿的哥哥,不过就连果儿对他的评价都不高,而且我不太喜欢他的为人。赫连舒舒能不能成气候,到时候再看吧!” 跟陈华认识的时间越久,刑昭就越是佩服这个师弟,这也许就是读书人和武夫的不同之处。陈华虽然现在是个小卒子,可是他骨子里却是个读书人。 很多东西,经过他脑子一转,就变得不同了。 看自己师兄愣住了,陈华推了他一把:“想什么呢?” 刑昭憨憨一笑:“没什么,就是感觉什么东西到你脑子里转一圈之后都充满了阴谋诡计的味道。” 陈华笑骂道:“亏你还是我师兄,我擅长使用阴谋诡计,师兄你这乞活军督帅的位置迟早都是我的。” 刑昭两只手往脑后一抱:“那我倒是巴不得,反正盼春也不希望我执掌一军,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我可不想这样。” 陈华忙道:“别介别介,我的好师兄,这乞活军还得你挑大梁,可别把这一摊子事都扔我脑袋上。” 一枝红梅从帅帐旁边的土坎上探出脑袋,悄无声息的绽放着花骨朵,两个年轻人在雪地里追逐,宛如年少青春。 世道艰险,走过的路过的,错过的,最后都会变成过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春来到 大年初一,京都繁华富庶地,大街上孩童三五成群四处奔跑着给邻里拜年,随身携带的布兜里放满了年糕、糖果等小吃。 几个胸前挂着红绸布的士兵拿着一张明黄色的榜布来到张榜处,将皇榜贴在了上面。 读过书的走过会站在原地看看上面的内容,没读书的人则围着那些读书人说几句恭维的话,然后从读书人口中得知上面的内容。 皇榜上的内容大多数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祝福话语,对那些升斗小民而言,可能唯一有用的便是那句改元武兴。 一些有识之士已经从这不同寻常的改元上面看出了武兴元年国家将会有的动作。 这一切,跟老百姓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们只管是不是朝廷会加税,是不是朝廷会招募民夫。 至于朝廷是不是真的要对外扩张,他们一点都不关心,只需要管好自己的小日子便好。 武兴元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猛烈的倒春寒让人根本不敢从屋子里出去,一出去就感觉浑身都被冷风给包裹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漠北的天气尤其怪异,干冷干冷的,人在外面站半天都不觉得寒冷入骨,可一旦回到温暖的地方,被冻伤的地方就会皲裂开来。 大雪化了,将个野牛湖填得满满当当,军中的兄弟也有了不同的菜肴打牙祭,那边是湖中鲜美的白条鱼。 偌大个野牛湖,水最深的地方足有七八丈,那些抓鱼的士兵在东侧,而在西侧,却有上千人光着膀子在湖水中放肆嘶吼。 一个个人头从水里面冒出来,很快又被一顿鞭子抽下去,沉下去比较久的,得有三五十个呼吸才浮上来。 同样光着膀子的陈华站在岸边,身上就穿了一条短裤,手中的鞭子不停在空中挥舞,只要没到时间冒头的,他都会毫不犹豫抽下去。 “师弟,你这是把他们往死里整呐!”刑昭打了个哆嗦,两只手不断摩擦着双臂。 陈华瞥了一眼冻得嘴唇发白的师兄笑道:“别想得太冷了,你太害怕冷,反而越会觉得冷。稍微动动,动动就舒服了。” 刑昭上下牙正在打架,哆嗦着道:“你这方式也太狠了点吧,大冷天的让他们下去摸白条,还不摸一斤不准出来。 我站在岸上都冷得不行,不用内劲抵挡根本就站不住脚,你也不怕他们出事。” 陈华满不在乎的道:“任何严苛的训练方法,都是为了让他们适应各种环境。草遇上的天可不比咱们漠北冷,雪窝子里面找敌人,可能得淌雪前进,我这不过是让他们提前体验一下而已。 最好不用内劲抵挡严寒,你得让你的身体适应这种感觉,只有适应了,麻木了,你才能活下去。”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战争是残酷的,你如果不想被人折辱而死,就得拼命的吸取一切可以吸取的东西作为自己的防护盾。 半天忙活,还有几十个人没有完成陈华的任务。 在刑昭的恳求下,陈华依然执拗的要他们把数量抓足再上来,而事实上他的目光一直都在那些已经上岸的士兵身上。 辛幼安把白条往网兜里一放,走到陈华身边单膝跪地:“将军,末将请求帮助那些未完成任务的兄弟。” “理由。”陈华神情漠然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辛幼安硬着头皮道:“将军既然希望青蛟成为一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雄军,袍泽兄弟之间彼此便应该互助合作。 而今数十个兄弟在冰水中忍受寒冷侵袭,末将身为参将,不忍相见,请求将军准许末将帮助他们。” 陈华面色稍有缓和:“不然你以为本将为何要脱光衣服跟你们一起受冻?” “将军的意思是...”辛幼安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陈虎朗声道:“你们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本将说过,青蛟军将是边军精锐中的精锐。 在成为精锐的道路上充满了荆棘,所以你们势必要经过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成为本将口中的精锐。 青蛟军是一个整体,战场之上,团结一心才能独当一面。 某身为青蛟军都尉,当与诸位兄弟同甘共苦。 但是你们给老子记住了,今天抓鱼有人帮你们,他日在战场上,未必有人能够帮得了你们。 在自己的袍泽兄弟已经陷入十死无生的境地之后,如果有人敢不知死活营救,休怪老子军法无情。” 说完,一个猛子钻进水中,没多会就从里面抓出四五条只有小拇指粗细的白条。 白条是一种很难生长的小鱼,其肉质十分鲜美,寻常人家要吃到这等珍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有着活黄金之称的白条在朔方城都能买到一两金子一两肉的地步,如果运到京城去,那几乎是翻倍的价格。 这种小鱼生长在冰川水下二三十丈的岩层中,基本上都是依附在岩石上生存,所以要抓到白条,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一开始不少士兵还是有所抱怨,毕竟二三十丈的距离,冰冷刺骨的水中,并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见陈华一个猛子四五个呼吸就抓住几条白条,这些人心中怨气尽消。 数十人再次深吸一口气钻进了水中,良久才有人浮上来,不过有人没有收获,有人则收获甚微。 最后在陈华和辛幼安等人的帮助下,这几十个人的白条都凑齐了。 上岸之后,陈华并未让这些人穿衣服,而是让他们笔挺的站在岸边,等到身上的水迹都被体热蒸发干净之后才让他们穿上衣服。 “这半个时辰,算是对你们的惩罚。记住,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袍泽兄弟能够帮助你们的。 以后的日子很长,更多的时候,你们需要依靠的是自己。”陈华语重心长的道。 其实他看到这些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这般受折磨,心里何尝好受,可为了他们将来都能够活得久一点,他不得不硬起心肠做这个坏人。 回到营地,白条入锅,香味扑鼻,另外一边则是呛鼻的姜汤味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敲了个诈 挨了冻之后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喝下去,既能驱寒又能解乏。再加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鲜鱼汤,浑身顿时变得暖融融的。 吃完饭后,陈华给每个小旗官一个小瓷瓶,瓷瓶里面装着的都是预防风寒的丹药。 每人吃一颗之后,下午还得继续去冰冷的野牛湖里面抓白条鱼。 白条鱼不易存活,离开生长环境之后只需要两三天时间就会死去,不管怎么换水,不管怎么储存。 京城那边的达官贵胄如果想要吃新鲜的白条鱼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就是不远千里舟车劳顿来漠北吃,要么就是从漠北用巨大的冰块冻一些送到京城。 后者自然比不上前者鲜美,但依然有不少人把信函写到了四大边军和乞活军的督帅这边。.. 以前冉闵对这些东西一向都是置之不理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老子的兵在疆场上抱着脑袋生活,还得满足你们的口腹之欲,你们想得倒美。 不过今年不同,武兴元年的青蛟军抓到了不少白条,而乞活军的冉闵则能轻而易举从青蛟军拿到白条。 “冉叔,别浪费心思了,我听说这白条鱼就算是放在冰块里面也很难保存,到了京城这味道都变了。”刑昭劝了一句。 他不是很明白一向不怎么搭理京城那些大佬的冉叔为什么这次这么主动,怕只怕主动最后还得不到好。 冉闵不屑的撇撇嘴道:“要论吃,谁能比得上你师父和老白,这白条他们不会送,不代表我不会送。” 只见冉闵一边说着一边指挥人将放在冰窖中的巨型冰块拿出来凿出一个洞,然后灌入从野牛湖里面取来的水,最后用泥巴将凿出来的洞口封死。 冉闵得意的指着封好的冰块道:“四条白条,勉强足够一家五口吃一顿鲜鱼汤。这冰块化到京城的时候,差不多只剩下海碗大小,只要不让水跟浊气接触,这些鱼是不会死的。” 很快,一个个冰块被封死装车,有的里面有十几条,有的里面则只有四五条。 冉闵也并不是每一个写信过来的人都会送鱼,只有一些他认为够资格够身份的人,他才会写回信,送上几条极品珍馐。 刑昭不知道的是,冉闵在回信中并未提及自己半句,而是都以他和陈华的名义送出去的。 千里送白条,礼轻情意重。 一个从来不知道送礼的乞活军督帅,一个雄踞西北让北狄人望风而逃的人性要塞,以这样的方式呵护着两个小辈。 运送白条都是专人,从乞活军中抽调一部分出来专程运送到京城,他们的任务就是把信件和鱼亲手交给京城那些贵人。 “报,督帅,疾风军督帅秦将军求见。”刚打发三百人离开,就听外面亲卫汇报。 冉闵勾起嘴唇:“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些人是来找咱们要白条的。告诉他,本帅身体不适,让他改日再来。” “我的冉帅,你可真够不厚道的,这么多车带着金贵的白条走,就是舍不得给小弟一些。”秦风没等下面亲卫带路就自己跑了过来。 冉闵脸色一沉:“你自己有面子自己找青蛟军的人要去,某这可没那许多东西。” 秦风笑嘻嘻道:“冉帅,可不能这样啊!虽然上次二十万大军因为圣命前往北狄救援,可陈服章那小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就您冉帅有这个面子,前几日金不唤遣人找他要白条,他一句话没说就把人给轰出来了。 老弟这也是没办法,京中周王殿下是某姐夫,他开了口,我总不能不表示表示吧!” 冉闵嘿嘿一笑:“你要是真想要白条,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不过那小子提什么条件我就不知道了。” 秦风看到他的笑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可他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这漠北能够弄到白条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老渔民,而且他们过了四十岁之后就根本下不了野牛湖。 今年的天气特别寒冷,就是有经验的渔民也不敢下去捉,唯有青蛟军那群小子不要命,每天都在野牛湖里折腾。 二三十丈的水深,便是秦风自己也没把握说下去之后能上来,更不要说在岩层里面捉那速度飞快的白条了。 冉闵一句话把陈华找来,面无表情的把秦风的意思告诉了他,末了还暗示了一句:“秦帅的姐夫可是京中周王殿下,你小子要敢狮子大开口,小心我抽你。” 秦风摇头苦笑,等待陈华开价。 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哪能听不出来,但他一点都不介意,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而且别人还不一定有这个门路。 陈华会意,故作为难的道:“秦帅,当真不是末将不愿给,只是这白条捕捉十分不易,手下儿郎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手的。为此,还有几人差点丧命。” “行了行了,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金不唤的人可是告诉某,你们青蛟军的白条那是论斤算的。 这样,某也不让你吃亏,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一两白条一两金,你给我来二十斤。”秦风看他那惺惺作态的样子就来气,自以为阔气的道。 陈华摸着鼻子道:“秦帅这是在消遣我啊,您也不看看现在市面上白条的价,这么冷的天,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渔民也不敢下水。 十个下水的九个回来之后就得风寒,这可是我青蛟军的弟兄拿命换来的东西,二百两金子就想换走二十斤白条,那怎么可能。 反正这白条我也没打算拿来卖,如果秦帅的诚意就这么一丁点的话,那末将先回去了。” 说完,他作势就要走。 人总是有一种猎奇的性格,物以稀为贵,白条鲜美比河豚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有吃过的人才知道其中滋味。 陈华要是不卖,秦风还真找不到地方弄白条去。 就是今年,朔方城内那些为了抓白条而殒命的捕鱼人就多达十数个。产量极少,早已被人瓜分。 “好小子,行,就按现在市面上的价,一两白天二两金,你给我弄二十斤白条来。”秦风无奈,只得低头。 第一百七十六章:点点离人泪 看着秦风憋着一股火的样子,陈华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也憋着。 四百两金子按照大齐的兑换比率折合白银四万两,而且只有多没得少。四万两银子足够青蛟军一千口子人吃一年还有多,秦风眼皮都不眨就丢了出来。 从某一方面讲,大齐这些边军将领可谓是肥的流油。 不过这不代表他们是贪墨军饷得到的银钱,几乎每一个边军将领都会跟一两支商队有关系,每年商队的收益,就不止四万两白银。 有了秦风这个先例,其他几个督帅也都巴巴的找上门来了。 不过这三人都没有通过冉闵的关系,而是直接找上了陈华。 反正都是要给钱的,还要冉闵卖个面子,那多少有些不划算。 除了段之玄之外,其他两位督帅的价格都跟秦风差不多,怎么说也有冉闵一份面子在其中,他也不好太过分。 至于一向跟冉闵不对路的段之玄,还妄图用督帅的身份来压陈华,那陈华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他的最终交易价格,是一两白条三两金。 白条的收获季节很快就过去了,乞活军因为白条的生意赚了个盆满钵满,万两金子的金帐,让陈华睡觉的时候都能笑醒。 对下面的人他也不吝啬,每人二两金子发下去,弄得整个青蛟军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要知道他们这些罪囚虽然也是边军序列之中,除了粮草供应之外,是没有任何军饷的。 一两银子就足够让一家三口吃一个月粗粮,二百两银子相当于一笔巨款。 春季的暖风将营外的胡杨树吹出了新绿,朔方城内的几个粮商将早早备好的陈粮拿出来整理,装袋之后搬上马车,准备送往北狄草原发一笔小横财。 小规模的往北狄运粮向来都是被官方默许的,毕竟如果把北狄人给逼急了,遭殃的将是边关的老百姓和将士。 有些不法商贩为了暴利,私下里组织大规模往北狄运粮,这在边关,已经成了一种潜规则了。 只要那些商人给足够的好处,边军的人是不会太过苛责的,毕竟边军也是人,也是需要银子的。 陈华和刑昭各自带了一千人混入两支运粮队伍内,其实这种规模的队伍,根本用不着一千人护卫,之所以这么选择,是因为两支粮队一支是去突厥部,另外一支是去克烈部。 有这么多精兵保护粮队的周全,粮店的掌柜自然是乐得如此,反正也不需要他支付报酬,更不需要他管吃喝。 队伍离开了视线范围,冉闵站在高高的突破上含泪远眺,花白的头发在微风中微微抖动,一如他微微抖动的身躯。 雏燕总有离巢时,冉闵深知自己能够管两个孩子一时,管不了他们一辈子,只希望,他们这次出征,都能平安归来。 “咳咳...”肺部突然传来一种干痒的感觉,冉闵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涨红了脸拼命忍住,把沾了黑色血块的手背到身后,面色有些发白的转身回到了帅帐之中。 从抽屉里面的夹层中拿出一颗黑色丹药吞服下去,紧咬的后槽牙将他的痛苦一点点展现出来。 “来人,传公孙书朽、皇甫平章。”过了一会,感觉身体的机能正在渐渐恢复,冉闵才对帅帐外喊了一声。 被叫过来的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面面相觑,一般这个时节他们都是在自己军中组织训练的,督帅也很少会召见他们。 毕竟春天来了,武兴元年的春季不同于去岁秋天,北狄那帮野蛮人不知道是不是会突然兴兵。 “参见督帅。”两人齐刷刷单膝跪地给冉闵见礼。 冉闵左手微抬:“起来吧!许久不曾跟你们两个扯闲篇了,今日叫你们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跟你们随便聊聊而已。” 相较于拘谨小心的皇甫平章,公孙书朽显得要自然随意许多,他起来之后自己搬了个凳子坐下,笑道:“督帅是在担心他们两个的安全吧!其实督帅完全没必要担心,他们都是人中之杰,少年英才。 刑昭沉稳敦厚,行事稳扎稳打,而且心狠手辣,他带着一千乞活军精锐前往北狄,将会是草原人的噩梦。 陈服章胸有韬略睚眦必报,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他二人入草原,必定能够掀起一番惊涛骇浪。” 从他的语气和用词可以看出,公孙书朽更喜欢刑昭。 皇甫平章看了冉闵一样,等他示意自己坐下之后才坐下,也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冉闵对公孙书朽的话不置可否,而是转而很平静的问皇甫平章:“平章,你怎么看?” 皇甫平章低头沉吟片刻后才道:“末将深以为然。” 冉闵点点头,给二人分别倒上了茶:“以你二人的能力,就算是去风林火山随便一军任主帅都可以,某一直不肯放人,其实是出于私心。 跟着某这些年,苦了你们两位老兄弟了。” 公孙书朽从冉闵的语气中咂摸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督帅,我们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冉闵摇头道:“你想哪里去了,你们没有做错事,倒是某,最近都在反思,将你们两个强压在这里,是不是做错事了。 百越地区诸部最近不是很太平,许是地方官员太过苛刻,以至于不少地方闹出民乱。徐天德跟圣上请求调集两员大将,圣上来信问某意思。 所以,某将你们叫过来,便是问问你们二人心中真实想法。” “督帅,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在乞活军已经习惯了,督帅您可不能把咱们赶走啊!”公孙书朽叫道:“想我公孙书朽一介草莽,若非督帅看重,只怕人头都化作白骨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不会离开乞活军的。” 皇甫平章紧跟着道:“若是督帅要末将去,末将去便是。若是督帅不愿,末将亦是不愿。” 冉闵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去吧!天雷军督帅姜宇文老迈,一身是病;甘露军督帅祁东难滥杀,已经被撤了军职。 你二人跟随我大半辈子了,某也不能再压着你们升迁之路,去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用心良苦 公孙书朽虽然是江湖人士,但是面粗心细,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督帅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担心将来刑昭接位的时候,我二人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军中儿郎,都是直爽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公孙书朽尽管在战场上在谋略上喜欢挖空心思,但对冉闵,他却是少有的不喜欢用心思的。 皇甫平章重复了自己之前的话:“督帅让某往,某便往。” 冉闵很爽快的点头承认道:“有这方面的原因,你们都是乞活军的宿将,本帅在,你们手下的亲信不会不停调遣。 可某迟早是要死的,某死后,你们能够听刑昭的调遣,你们下面的人是不是愿意听刑昭的调遣呢? 以昭儿的性子,只怕会大开杀戒,到时候你们会为难,你们下面的人怕是得哗变。 我把你们留在身边已经这么多年了,你们本来可以早早的建功立业,不至于到现在都只是一个四品的游击将军。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一直都没有跟任何人说,最近几日,我咳血了。” 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几乎同时从凳子上弹起来,双双一脸关切的问:“怎么回事?” 冉闵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都是些陈年旧伤,多年前仗着年轻伤了五脏,现在老了,那些病痛就都冒出来了。 某戎马一生,也算是到了该死的时候了,如果还压着你们二人,九泉之下怕是难以瞑目。 若是昭儿因为权力而与你二人相争,到时候兄弟骑墙,怕是不美。 故而某才有此想法,你二人虽离开乞活军,却一辈子都打上了乞活军的烙印,他朝若是两个孩子有什么需要你们相助的,希望你们能够看在往日情义上,帮衬帮衬。” 从来都不示弱的冉闵突然说出这么软弱无力的话,足见他的身体是真的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两人都是冉闵麾下大将,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真的很不是滋味。曾今皇甫平章一度觉得是冉闵阻碍了他的发展,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冉闵对他的好他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心中那份怨怼也随着时间的消磨消失一空。 而今听到冉闵说时日无多,他心中顿觉空落落的。 良久,公孙书朽声音嘶哑的问:“督帅,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冉闵从抽屉里拿出两封奏折,分别往二人面前一放:“奏折我早就写好了,只是不知道你们的意思所以没有送出去。 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要不了十天半个月,京中便会来圣旨,你二人也得启程离开。 手下的兄弟能多带点就多带点走,去了新的地方别人未必会对你们服气,你们也需要得力助手。 某这边你们不需要担心,某就是把这身子骨给磨碎了,也得撑个一年半载。 昭儿需要足够的军功来撑起乞活军督帅的门面,草原上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暂时谁都不知道。 你们放心,若是某撑不下去了,会写信给你们的。” 公孙书朽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没能说出口。 他很想说,只怕到时候已经晚了。 他们两个跟冉闵名为上下级,实际上跟朋友差不多,非战时冉闵不会用督帅的身份来压他们,也不会对他们颐指气使。 真的离开这样一个上司,跑到一个新的环境独当一面,他们俩自己心里都有些没底。 离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不是因为南方那边需要人,他们也不得不离开。 谁都无法保证将来刑昭接任乞活军督帅之后,他们手底下那些骄兵悍将是不是会闹出一场哗变来。 乞活军不单单是冉闵一个人的心血,也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心血,同室操戈这样的事,他们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回到各自营寨,两人就开始着手安排手下的事情,他们在各自的地盘经营这么多年,亲信有不少,就算是绝对亲信,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果全部带走的话,那几乎等同于将整个乞活军给掏空了,可是如果不带走,他们又没法保证这些人不会跟刑昭尥蹶子。 就在两人左右为难之际,终于有手下问出了许多人想问的问题:“将军,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公孙书朽没好气道:“问那么多做甚,收拾好行囊,安顿好朔方城内的家眷便是。 朝廷不日将来调令,本将要前往南方百越地区担任督帅,你们想跟本将走的就准备,不想跟本将走的就留下。 不过本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本将离开之后,没有离开的人敢不听将令,休怪本将知晓之后回来收拾你们。” 几乎所有亲信都是愿意跟着他离开的,哪怕他们朔方城里面有家眷,他们也愿意举家搬迁。 一来不知道新来的将军是个什么货色,二来没有了主将,他们感觉没有主心骨。 十余日后,京城来圣旨,果然是调派两人前往那方天雷军和甘露军当主帅的圣旨,他们把名单早就报给了冉闵,冉闵并未怪他们带太多人。 公孙书朽带走三百八十二人,其中有六十多个大小军官,皇甫平章相对来说客气些,只带了两百多人,其中大部分还是亲卫。.. 不过他跟公孙书朽说了同样的话,那就是留下的人,都要听从新任将军的调遣,否则他就会回来收拾他们。 当着他们的面,下面的人当然连连点头称是,至于他们真的离开之后,这些人是不是会真的听他们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冉帅,别送了,早点回去吧!”已经送出朔方城南门二十里地,冉闵还在送,皇甫平章不忍道。 冉闵如一个送儿子远行的老翁一般憨厚的笑着:“再送送再送送。” “冉帅,回去吧!”又是十里地,公孙书朽都不忍去看冉闵那张脸了。 冉闵这才发现已经送了很远,干笑道:“此去不知何日相见,你们保重!” 两人同一时间跳下马背,单膝跪地:“冉帅保重!” 磨蹭了好一阵,两人才纵马疾驰,不只是风太大还是风中有沙,两人不忍扭头,因为他们不愿让冉闵看到他们脸上的泪痕。 第178章 立威1 茫茫大草原上,春天的来到为草原光秃秃的土地增添了一抹绿色,也增加了几许生气,在毡房和羊圈里憋屈了一个寒冬的人和羊开始陆续出现在草原上,较为肥沃的土地上的青草苗,都已经便啃了一遍。 偶遇的牧羊人和牧马人看到大队商队,会十分热络的跟他们招呼,然后上前询问是不是前往自己部落的。 得知粮食并非送往自己部落的之后,有人留下来讪笑着问是不是有多余,有人则一脸失魂落魄的离开。 草原规矩,弱肉强食,小部落的生存空间变得越来越小,大部落则不断的扩张。 有带了马奶酒的会用一大袋子酒从某些护卫手中换走三餐的粮食,也有一些妇人,姿色颇为不错,会拉着某个壮硕的护卫去无人的土坡后面做苟且之事。 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所有的一切,都不包括青蛟军和乞活军。 行将二十多日,到了朱赫闵的地盘上,突厥部的人看到齐人之后格外热情,马鞭拍打着战马的臀部,三个四个围绕着马队打着唿哨。 “嘿嘿嘿,我的朋友们来了,快去告诉族长。”快马报讯,其他人留下引路,连跑散了的羊群都顾不着。 众人开始围坐在地上闲聊,当然,齐人跟狄人也没什么太多好聊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那活泼的突厥部狄人在跟他们讲部落的生活如何艰难。 很快,朱赫闵亲自带人来接,得知进入突厥部的人是刑昭,朱赫闵还有些不高兴,大胡子一抖一抖的:“服章,为什么不是你呢?” 刑昭顿时故作不悦:“朱赫闵,难道我去你们部落还降了你们部落的威风不成!” 朱赫闵一脸窘色,陈华赶紧替他说好话:“师兄莫气,朱赫闵不过是好奇而已。” 自己不去朱赫闵的突厥部是有原因的,一则朱赫闵的突厥部跟大齐交好,如果他去,必定会用阴谋诡计挑起战争,导致突厥部损兵折将。二则是因为突厥部离大齐近一些,若是冉闵有事,刑昭还来得及回去。 朱赫闵也借着他的话道:“刑将军不要生气,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你别介意。” 刑昭面色稍有缓和:“你放心,进了你的部落,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 只是简单的叙了叙旧,陈华就跟两人告别离开,他不想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只想快速让两个部落强大起来。 因为他不知道冉闵到底能够撑多久,也不知道这两个部落是不是能够争气。 旅途总是漫长而枯燥的,将士们每天重复着走路这一单一的活计,远没有在青蛟军驻地那般快活。 陈华故意让商队的速度加快,这也算是对他们的另一种考验。 长途急行军,最是能够反映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如果在经过急行军之后还能快速进入战斗序列的,这样的军队,才能经得起战争的额考验。.. 又八日后,进入克烈部地盘。 士兵们虽然累了个半死,可依然保持着昂扬的斗志。 金兀术让手下人将青蛟军的将士带下去休息,自己则一把拉住陈华的胳膊进了毡房。 这让金兀术的侍卫扈从都颇为诧异,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因为金兀术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暖房的妻妾,而且对族中自荐枕席的姑娘也颇为不屑。现在这个年轻但算不上十分俊俏的齐人小哥一来,族长马上就把人家拉进房间,由不得手下人不瞎想。 “我儿子怎么样?”金兀术进房间第一句话就问。 陈华坐下后哈了一口气:“你可真是个急性子人,好歹也等我坐下喝口茶再说啊!” 金兀术翻了个白眼,端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把茶壶狠狠顿在桌上:“赶紧说。” 陈华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道:“郭仲达过得很好,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他在我大齐受到的教育和接触的人都不是草原上能够接触得到的。 而且那个地方美女如云,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他长大之后找不到媳妇,免得跟你这个当爹的一样,老大不小的连个暖床的都没有。” 金兀术被他一顿抢白弄得脸色通红:“我那是专一。” “恩恩,的确是专一,现在像你这么专一的人已经不多了。不跟你闲扯了,这段时间部落发展得怎么样?你可别告诉我你夺了族长之位就是为了坐在族长的位置上而已。”陈华乜眼道。 进入克烈部之后他也看出了些许端倪,克烈部的变化相对来说比之前要大了不少,不过远未达到他心中的期许。 这也跟时间太短有关,如果时间长一点,他相信克烈部将是不一样的克烈部。 金兀术双手在空中不停的搓着:“你的信我很早就收到了,王伯安说你要来,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你是齐人,我是草原人,如果混杂在一起,味道就变了。 想想仲达在你身边,我只能忍气吞声,今天你既然来了,我就问你一句,你来草原,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陈华目光直视金兀术双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金兀术板着脸道:“自然是真话。” 陈华道:“我来草原的目的很简单,从私人角度说,不过是为了扶植你们克烈部变得强大,必将我们相识,你们变得强大,就会让我大齐边境少些困扰。 从公心而论,我希望北狄和大齐能够互相通商,而不是你们要什么东西得通过那些不法商人才能得到,大齐需要什么也需要私下交易。 我要的是和平,而不是战争。 但是在和平来到之前,势必需要无尽的战争去平息一些人心中的怒火,比如说你们那个野心勃勃的大单于赫连勃勃。 而你,不单单在将来会成为草原上的霸主,也会成为赫连勃勃心中的一根尖刺。 我们大齐提供给你粮草武器人手,你就得把草原搅乱,争取最多的部落投奔克烈部。 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选择另外的部落扶植,如果你能做到,我们还是朋友。” 第179章 立威2 金兀术面色阴郁,陈华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可是实话却难听得要死。 “你就不怕我现在让人把你给绑了!”金兀术威胁道。.. 陈华淡淡道:“且不说你儿子郭仲达现在在我手上,既算是他不在我手上,你有那个自信让我以前青蛟都埋在你克烈部? 之前我跟随商队,连百人都不到,就足以抗拒你克烈部数千大军围攻,现在我有一千青蛟在手,你这部落里的几千人,恐怕还不够我杀的。 真要是撕破脸皮,你金兀术的那些远大理想,都得随着你这颗愚蠢不堪的脑袋,被埋在泥土之中。” “现在的克烈部已经不是以前的克烈部了。”金兀术强辩道。 “那...试试?”陈华漫不经心的道。 克烈部再强大,以他现在的能力,他也不害怕所谓的克烈部围攻。 在饭菜里面下毒这样的卑劣手段,在陈华这个用毒的老资格面前,那根本就不需要提。 真刀真枪的干,只要不是在马背上,克烈部这些所谓的勇士还真不一定是一千青蛟军的对手。 论单打独斗,即便是在马背上青蛟军的人也不会怯场,只不过如果克烈部仗着人多用冲击的阵型,青蛟军一千人抵挡不住罢了。 金兀术脸色明灭不定,很显然他也在犹豫。 这位野心勃勃的族长,尽管如今只是一个不到万人的部落首领,却有问鼎草原的雄心。 他不是一个甘心让别人操控的人,更不是一个好操控的人。 陈华稳如泰山,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水,浑然不惧眼前的人是一个有想法将自己就此拿下的部落族长。 “你想好了吗?”良久,陈华问道。 金兀术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还是没有挥下去。 陈华打了个响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就是朋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刚才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手指头塞入口中打了个唿哨,忽然从毡房四周钻出不少青蛟军的人,每人手中都拿着武器,看上去杀气腾腾。 陈华指着周围这些青蛟军道:“如果刚才你拳头砸在桌子上,那么现在你已经身首异处了。 我这人恩怨分明,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弯刀。 你愿意相信我,以子为质换取克烈部族长的位置,我便愿意让你儿子在朔方城受最好的教育,过最好的生活。 你不愿意相信我,想让族中儿郎将我一千青蛟军一网打尽,我便能让你克烈部全族覆灭。” 金兀术一脸骇然,他没想到陈华的青蛟军,竟然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毡房给围了。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族中的勇士,竟然连半点声响都不曾发出。 他一点都不怀疑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狠辣,如果自己稍微有半点不肯屈服,对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自己,然后另外选择一个人当克烈部的族长。 想明白之后,金兀术颓然埋下脑袋:“多谢上国来援,金兀术感激不尽。” 陈华淡笑着将他扶起:“你我是兄弟,你儿子还是我干儿子呢!我来这里,就是来帮助你的。 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 大齐的日子不好过,咱们这些边军的日子更不好过。京中权贵只管自己死活,这边军的粮饷是一年比一年少。 青蛟乃新立之军,粮饷方面自然比不上乞活军那般丰厚,我也是无奈,才打着练兵的旗号带人来投奔你。 来吧,跟我说说克烈部周围的情况,看我有什么能够帮得到你的。” 真正让金兀术狠不下心下令的并不是陈华的泰然,而是郭仲达的安危。 这一点,是陈华不曾想到的。 见陈华已经误会,金兀术索性就不再想那么多,带着些微忐忑,拿出羊皮卷开始跟陈华分析克烈部周围的情况。 这半年以来,金兀术做的最主要的事就是稳定内部,一些顽固分子被他暗中杀掉,其他中立族人则被他一一拉拢。 他也做了对外扩张的打算,不过情况并不是太理想。 这么久了,他也不过是吞并四五个小部落,其中两个小部落还是因为寒冬难熬才归附于克烈部的。 在克烈部的周围,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其中离克烈部最近的是一个叫乃蛮部的部落,人员不过数百,可战之兵不超过一百。 不过这个乃蛮部的人十分骁勇善战,克烈部的人就算是三个,也未必能够围杀一个乃蛮部的勇士。 他们是天生马背上的战士,只要让他们上了马背,基本上克烈部的人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南边的突厥部自然不用想,人家朱赫闵兵强马壮,暂时还不是克烈部能够染指的。 西边有一个叫信安部的部落,人数比克烈部还要多一些,战斗力也比克烈部要强一些,暂时他是无法挑衅信安部的。 正北边几个大部落各自有各自的地盘,而且一些小部落都是依附在这些大部落周围的,对一个小部落动手,大部落马上就会插手。 “乃蛮部东侧还有四五个小部落,人数都是一两千,为什么不把乃蛮部拿下,然后东进?”陈华的手指在羊皮卷上的黑点上点着。 金兀术看了一眼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青蛟军士兵,为难道:“不是我不想对付乃蛮部,而是乃蛮部太难对付了。 如果派兵太多,又怕其他部落趁虚而入,如果派兵太少,根本就不是乃蛮部这些人的对手。 他们来去如风,就是四五岁的小孩子都能在马背上腾飞,他们的战马速度很快,我们根本就追不上。” 陈华不屑的乜了金兀术一眼:“亏我还将你当成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没想到连一个几百人的部落都拿不下。 他们的羊群总是需要赶的,他们的人员总是需要转移的,几百人的部落你都拿不下,看来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金兀术苦着脸道:“如果你不相信,带人去试试就知道乃蛮部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了。” 他心里满是不服气,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比陈华差,不是他不行,而是敌人太厉害。 第180章 三日之约1 陈华知道对方是故意用话语来刺激自己,本不想接茬,可一想到自己必须要在克烈部立足,就随口答应了下来:“三天,我保证三天之内,让你东进没有任何阻力。” 金兀术面露喜色:“好,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接下来金兀术就让人带他们去住所,新搭建的毡房很快就在克烈部外围围了一圈。 是夜,吃过饭之后陈华跟辛幼安对着一张羊皮卷眉头紧蹙,辛幼安指着乃蛮部所在的那个小点用手指画了个圈:“将军,末将以为不应犯轻敌之错。金兀术此人野心勃勃,而且手段并不弱。 连他都觉得乃蛮部是个棘手的部落,那这个乃蛮部必定有其过人之处,我等应该小心为上才是。” 陈华点头冷笑道:“金兀术心里打的小九九我一清二楚,他无非就是想坐山观虎斗而已。 这个乃蛮部不简单,而且手段应该并非真的是骑兵厉害,他们最厉害的绝对不会是骑兵。 如果我们胜了,金兀术东进的道路上就会少一个绊脚石。 如果我们败了,那我们青蛟军的将士往后在克烈部中只怕就只有任人调配的份了。 所以此战我们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我们要在付出最小的代价的情况下,得到最大的胜利。 幼安,你说说,如果是你,这一战怎么打?” 辛幼安想了想道:“将军既然跟他约定的时间是三日,依末将之见,第一日查,第二日拉,第三日打!” “此话怎解?”陈华问道。 “所谓查,乃是查这乃蛮部到底最厉害的是什么,他们的杀招是什么,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至少我们得知道乃蛮部首领是何许人也,他们到底有多少可战之兵,又有多少可战之马! 拉,便是尽可能的拉拢乃蛮部,战士们没经历过鲜血,小旗官们有战斗经验,但是下面的士卒没有。 能够诱之以利,就没必要让兄弟们去拼。 如果无法拉拢,便只能用打的方式了。”辛幼安分析得头头是道。 陈华赞许的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样的想法。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攻城。 攻城略地,只有到没有办法的时候才用,乃下策也! 好,就按你说的去做吧!是你带人查,还是我带人查?” 辛幼安胸脯一拍:“末将以为末将前往查探较为稳妥,克烈部大营还需将军坐镇方能稳妥。” “好,就这么办!”陈华倒是一点都不婆妈,十分爽快的答应了辛幼安的请求。 事实上,他这次带这么多人过来,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全权指挥,他将会将许多的指挥任务交给辛幼安,自己把控一下局面就好。 再怎么说他也比辛幼安多了几千年的知识,那是另外一个平行时空无数老祖宗总结出来的经验。 辛幼安挑了四五个士兵装扮成商人前往乃蛮部地盘,等到傍晚时分,他就回来了,几个人都面红耳赤的,看样子喝了不少。 陈华也没有第一时间找辛幼安,而是坐在自己的毡房内等辛幼安来找他。 大概等了一个时辰,酒已经醒了小半的辛幼安才脚步踉跄的进入陈华毡房,一进门,这家伙就打了个饱嗝。 陈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指了指另外一张椅子揶揄道:“看样子乃蛮部的招待不错,一个个油光满面的就回来了。” 辛幼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军见谅,末将也是不得已。这些乃蛮部的人太能喝了,一个个跟酒缸里泡大的似的。 不过好在幸不辱命,该问到的东西都问到了。” 陈华给他倒了杯茶,翘起二郎腿问:“哦,说说。” 辛幼安组织了一下语言后道:“乃蛮部的首领叫且姆特,身长足有七尺,孔武有力,而且十分豪爽。 部落里能够参加战斗的成年男子约莫一百六十人上下,但是就是十一二岁的孩童都有战斗能力,这一点不容小觑。 族中老幼约莫三百多人,便是妇人,也能提刀上马,总得来说,这是一个天生的战斗民族。 金兀术那小子果然没跟我们说实话,乃蛮部最为强大的不是战斗力,而是他们的弓箭手。 乃蛮部的强弓能够射出的范围在一百五十丈左右,而克烈部的弓只能射百丈左右的范围。 这就是为什么克烈部数次对乃蛮部用兵都铩羽而归的原因。” 陈华面色一沉,喃喃道:“好一个阴险狡诈的金兀术,竟然想利用乃蛮部消耗我们的力量。这要是不调查就冲过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兄弟呢! 依你跟且姆特的交流,他有没有被我们拉拢的可能?” 一说到这个问题,辛幼安立马变得兴奋了不少:“将军,这正是末将要跟将军禀报的第二点。 要他们投靠克烈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克烈部数次征伐,杀了他们族中不少青年,他们现在对克烈部可谓恨之入骨。” 眼睛瞥见陈华露出失望的表情,辛幼安赶紧话锋一转:“但是他们对我齐人似乎并无恶感,而且且姆特言辞之间还颇为向往大齐生活。 末将之所以喝这么多酒,就是劝他归降大齐才喝的。” “嗯?”陈华一时间有点没弄明白,喝酒跟劝降有什么关系。 辛幼安解释道:“这且姆特天生好酒,得知我等带了中原美酒,在末将提出他归顺大齐的时候,他就提出让末将陪他喝酒。 还说若是喝酒能够把他给喝趴下,他就答应归顺大齐。” 陈华挑眉问:“那你的意思是搞定了?” 辛幼安连连点头:“搞定了,搞定了,不过我们需要在克烈部周围开辟一片地方让他们居住才行,毕竟族中有不少老幼妇孺,总是需要有个地方安顿才行。 他们也知道我们的来历了,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只是他们有要求,说是等我们回到大齐的时候,必须要将他们剩下的所有族人全部带回大齐。” 平心而论,这个要求,并不算太过分。 只不过陈华暂时没有接触过且姆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决定见见这个人之后再做决定。 第一百八十一章:三日之约2 “很好,这才第一日你就把第二日第三日的事给做了。这样,明日你去告诉且姆特,让他带领族人过来,在克烈部周围建部落,不需要跟克烈部商量。 金兀术如果是个聪明人,就只能打落牙齿或血吞。”陈华信心满满的道。 他相信金兀术是个聪明人,也相信一个数百人的部落根本不会让金兀术有太多逆反心理。 不过他心中却对金兀术这个人加深了认识,对金兀术的提防也加强了不少。 当权者心中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一点跟商人一样,有的永远只是利益而已。 现在陈华还需要金兀术这个人来稳定克烈部向外发展,所以他不会对金兀术下手,但是他无法保证以后会不会对金兀术下手。 毕竟,这位野心勃勃的克烈部族长已经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 没花三天时间,乃蛮部就在克烈部两里地外的地方安营扎寨,一开始把金兀术吓了一跳,还以为乃蛮部要玩服蚍蜉撼树这等把戏。 得知竟然是陈华同意的之后,他很聪明的没有找陈华麻烦,而是如陈华估计一般,将所有的不满吞到了肚子里。 几日之后,乃蛮部的营地建造完成,其中少不了青蛟军的帮助,有些木料甚至是陈华死皮赖脸从克烈部弄过来的。 他也没跟金兀术明说乃蛮部投诚是投诚大齐,只说以后大家都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没必要斤斤计较。 一点木料一点东西,金兀术自然不好太过小器,最后也只能听之任之。 对乃蛮部且姆特,他也是说一半留一半,反正且姆特很相信辛幼安,都已经跟他成了安达了。 “金兀术,乃蛮部,我已经给你搞定了,接下来,就要看你们部落的勇士了。那边不过是四五个小部落而已,你不会连这也搞不定吧!”最难拔的钉子被他不费吹灰之力搞定,接下来他自然不愿再出兵。 金兀术嘿嘿直笑:“我的朋友,你不是说大齐的军队是来帮助我扩大领地的吗?” 陈华翻了个白眼,懒洋洋道:“刚开始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一来才发现,你克烈部也算是兵强马壮。再说了,几个小部落而已,何必要我等出手。” 金兀术也不在意,笑了笑没说什么就离开了陈华的毡房。 接连几日,每日金兀术都会来找陈华,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每次都是陈华十分不耐烦的把他赶走。 金兀术的反常让陈华起了疑心,他暗中命青蛟军中擅长盯梢的兄弟死死盯住金兀术以及他身边的人,而自己,则易容进了克烈部大营。 自打陈华带着郭仲达离开之后,克烈部众唯一的齐人王伯安有过一段时日的失魂落魄。他把郭仲达打小带大,忽然离了这孩子,心里难免显得空落落的。 之后见了乞活军冉闵,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祖国,已经变得强大了。 以前的西秦皇室他的感情并不是太深,没有那么多家国观念,他的家,在中原,他的国,可以是大齐。 作为陈华放在金兀术身边的一颗钉子,他时刻谨记自己的任务,三天一封报平安的信,从未间断过。 大多数时候,金兀术对他的行动自由都没有限制,只是有时候偶尔看到他写信,会露出不快的表情。 他每天必定会做的一件事就是去部落领地东边十多里外一个小土丘上祭拜一个已经香消玉殒多年却依然活在他心中的郭姓女子。 这日,他如往常一般拿着香烛朝外走去。 行了不过两里地,胯下老马低头悠闲的啃着青草,他也不着急,一个不到而立的青年,在马背上昏昏欲睡,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宛如老者。 “王伯安,你倒是悠闲呐!”突如其来的声音险些将王伯安吓得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声音很熟悉,然而又有些陌生。 睁开微眯的双目一看,才发现来人竟是故人。 陈华到达克烈部的时候王伯安有过期盼,期盼故国的故人会来找自己,可是数日过去,对方似乎都没有找自己的意思。 “原来是陈将军,不知陈将军找不才有何贵干?”王伯安有些赌气的道。.. 陈华似乎没有发现他话语中存在的情绪:“你这是上哪里去?本将记得跟你之间有过君子之约,你得盯紧金兀术。” 王伯安懒洋洋的朝陈华拱了拱手:“陈将军言重了,不才不过是一个被故国抛弃的弃民尔,安敢与堂堂大齐将军有什么君子之约。” 这下,陈华看出了不对劲,想想便知道他为何如此,讪笑道:“王先生见谅,某此番出行,俗事缠身,不曾拜会先生,还请先生海涵。 先生乃饱读诗书之辈,想必不会与我区区一介丘八一般见识不是。” 王伯安哑然失笑,一肚子火直接给憋了回去:“将军过谦了,若是将军都是丘八,那大齐不知道要有多少丘八呢! 不才还有要事在身,不知将军究竟所为何事? 若是没有其他事,不才先行告退。” 陈华拉住他的马缰道:“哎,先生不要这么着急嘛!某来,便是想跟先生一起,去郭小姐坟前看看,给她上一炷香。” 王伯安脸色微变:“将军这是何意!” 陈华淡淡道:“并无他意,只是想给我徒儿的娘上一炷香而已,就这么简单。王先生这些年在北狄受苦,本将深感惭愧,跟王先生一同走一程,也是好的。” “好吧,你要去,那就跟我一起去看看吧!”王伯安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只得无奈答应。 按理来说他是不该带外人去打扰她的安宁的,可陈华既然说是郭仲达的师父,那去为她扫墓插花,倒也在情理之中。 让王伯安感到十分讶异的是,陈华竟然收了郭仲达当徒弟。 走了一段,眼看就要到香冢位置所在,王伯安突然拉住马缰:“将军收了仲达为徒,难道就怕将来他在大齐学了本事之后回来帮金兀术?” 第一百八十二章:文武之谈 陈华笑了笑没说话,稍微加力扯了一下马缰,老马从命继续往前。 待到了那座没有墓碑的坟茔旁边,陈华将一脸疑惑的王伯安扶下马,拿出火折子点燃香烛之后才幽幽道:“先生以为,某率一千大齐精兵悍卒过来帮助金兀术,真的是希望金兀术能够执掌草原之兵? 以先生对金兀术的了解,想必十分清楚此人野心,他若是那等安分之人,怎会夺了克烈部族长之位? 某可不愿养虎为患,这金兀术,迟早我是要除掉的。” 王伯安心中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大变:“你想让仲达跟他的亲生父亲自相残杀?” 陈华微微一笑,拿起果子摆上:“这位姐姐,你我素未谋面,但是你儿子是我的徒弟,咱们也算是搭了点亲了。 在我心里,郭仲达是大齐人,再不济也是西秦人,跟北狄没有任何关系可言。 我把他带入大齐,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先生都是朔方城内的老先生,还给他找了个北狄王子当师父,教他武功。 如果将来金兀术愿意交权倒也罢了,仲达接手他的部落,也算是理所应当,就当是给姐姐你赔罪了。 若是他死不悔改,不愿意交权,那我就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了。 姐姐有所不知,咱们中原现在大变样了,已经不是那个随便什么狄人都能够欺辱的中原,而是一个强盛的中原。” 这些话看上去是跟坟茔中那位素未谋面的郭家小姐说的,实际上却是对王伯安说的。 他的话很简单,目的也很简单,这克烈部,本就是给郭仲达留下的,现在不过是让金兀术暂时经营,给郭仲达打基础而已。 王伯安哑口无言,他自然清楚这话是对他说的。 香烛静静的燃烧着,一文一武就这么一左一右的坐在坟茔边上,久久无语。 长久的沉默被王伯安率先打破:“学生虽不是什么经世之才,自问见过不少青年才俊,这许多年来,唯独将军学生看不透。” 陈华嘴角勾起:“哦,怎么个看不透法。” 王伯安想了想道:“学生有话直言,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陈华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而后便听王伯安道:“将军行事不走寻常路,初识之时,换成任何一个将领,都不敢孤身犯险,两军对垒,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而将军自恃用毒之功,竟敢傲立于两军之间,此学生看不透之一也。 其二,将军在北狄王庭的所为学生略有耳闻,以将军只能,以将军之才,没想到竟然不懂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将军差一点死去,若非上天垂怜,将军怕是没机会跟王某坐在这里聊天了。 第三,将军为人处世颇为诡异,意图扶植金兀术,却突然又说这克烈部并不是给金兀术准备的,某以为将军的想法变化太多。” 陈华有些意外的瞥了王伯安一眼,跟对方相处不多,相交不深,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分析却是头头是道。 “还有什么?”陈华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 王伯安接口道:“学生以为,将军并非那种循规蹈矩的读书人,又不像是传统武将,行事颇为乖张。敢问一句,尊师可是当世大贤?” 陈华眯眼,似乎回忆起了一个人。 紧接着,另外一个邋里邋遢的身影也出现在脑海中。 这两个身影,一个是相貌清癯,颇具仙风道骨的老师张道陵,另外一个则是行事怪异多段的师父范无咎。 且不说自己的确是穿越而来的怪胎,很多想法不同寻常,就是自己这两个恩师,教出自己这样的徒弟,不古怪才怪。 “我有一个老师,叫做张道陵,也不是什么当世大贤,只是一个穷酸教书先生而已。我本只是金陵城外一个叫白马村的私塾先生,教育一些蒙童读书习字,爱慕胭脂河上的花魁苏七七却只敢远远的看着。 且不说我囊中羞涩根本就给不起那么高的银子成她的入幕之宾,便是有,我也不敢去找她。 老师将我从乱世之中救起,教我读书习字,教我如何做人,教我兵法策略,唯独不曾教我的,便是如何做事。 之后莫名其妙的就来了这漠北苦寒之地,在乞活军敢死营中受尽折磨,虽然痛苦,却也学了一身本事。 我那武道方面的师父范无咎也不知怎么就看上我了,收了我当关门弟子。乞活军中的范先生,是连督帅冉帅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 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只知道喝酒的老酒鬼,他行事同样乖张,便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也未必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我这份古怪,只怕是从他们二人身上传承而来。 一开始本将的确是想将金兀术扶植成为能够抗衡北狄王庭的存在,最不济,也得是北狄南侵的一大阻力。 但是我低估了金兀术的野心,他一旦得势,必定会聚集北狄所有兵马南下侵齐,此非我所愿。 仲达这孩子让我很欣慰,将一个强大而有力的克烈部交给他,也是临时起意而已。 若是仲达真的有那本事,某不介意让他成为草原上的王者,当然,这也得看仲达自己的意愿。”陈华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经历简单的告诉了王伯安。 也许是因为王伯安这辈子都没太大的可能回大齐,也许是因为王伯安也是读书人的缘故,除了穿越这件事,他并没有太多的隐瞒。.. 人有些东西憋在肚子里憋久了,总是需要一个渠道来发泄的。 王伯安很幸运也很不幸的成了他发泄的对象,确切的说,是倾诉的对象。 连王伯安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少年将军竟然会跟自己说这么多,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陈华的经历竟然不比他舒坦。 无视王伯安诧异的目光,陈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是中原人,于公于私,你都要办好我拜托你的事。 就算是不为了现在的大齐,也请你为了郭仲达,为了九泉之下的郭家小姐,为了你西秦的遗民。” 第一百八十三章:步步为营 郑重其事的表情让王伯安木然的点了点头,良久他才会过神来,再次用力点了点头。 是的,于公于私,他都要办好这件事。 金兀术就是一个不安定分子,崛起的克烈部势必会成为草原上的饿狼,扩张的道路就是一条流血的道路。 王伯安要做的很简单,只需要盯住金兀术就行。 跟王伯安聊的东西并不是太多,大多数都是跟郭仲达有关的,虽然陈华很少去朔方城内看望郭仲达,但小家伙对他的依赖程度还是挺高的。 只不过陈华自始至终没有告诉王伯安,他把郭仲达放在了哪里。 不管怎么说,王伯安也是个正经读书人,读的是诸子百家,把郭仲达放在宝月楼,这事要让王伯安知道,估计马上就会跟他翻脸。 回到驻地,金兀术正火急火燎的找陈华,说是有要事相商。 陈华也懒得理会他,如果真的有急事,他相信金兀术早就派人去郭小姐的坟茔出找寻了。 王伯安一个人在全部都是北狄人的克烈部,他没理由不知道王伯安每天都会去的地方是哪里。 入夜之后,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没来得及,金兀术带着一身血腥和汗臭味求见陈华,想着已经晾了人家半天了,陈华决定见他一见。 然而一见到金兀术,他就被金兀术身上那古怪的臭味给熏得后悔了。 不动声色的将手搭在鼻子处:“你这是刚杀完人回来还是刚放完火回来,都不收拾一下。” 金兀术咧嘴一笑,看上去颇为开心:“太高兴了,就没想着收拾,一天之内拿下五个部落,整整五个部落啊! 嘿嘿,以我们现在的扩张速度,用不了多久,克烈部就将成为与烛龙部相提并论的大部落了。” 陈华干脆也懒得掩饰了,直接捂住鼻孔,瓮声瓮气道:“才五个小部落而已,人数最多的也不过一千多人,有什么好高兴的。 要是我,就该担心你自己现在的处境了,你把这几个小部落收拾掉,他们的地盘必然成为你的地盘,东边跟科尔沁部落接壤。 几个小部落科尔沁不会放在眼中,你克烈部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你觉得你的威胁,科尔沁会无动于衷么? 西边的信安部在你灭掉东边部落之后,你觉得他们还会坐得住? 克烈部的扩张之心,在你灭掉这几个部落的时候立马展露无疑,而那些大一点的部落,也会将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金兀术听了后背直冒冷汗,开始还一直沉浸在灭掉几个部落的喜悦中,而今被陈华一盆冷水泼得心瓦凉瓦凉的。 东西两侧全部有强大部落,北部更是不止一个强大部落,如果他们要对克烈部下手,以现在克烈部的实力,不堪一击。 “陈兄弟,我该怎么办?你不是说大齐派遣精锐是来帮助我们克烈部的吗?如今克烈部大敌当前,你们不会见死不救吧!”金兀术一急有些口不择言的道。 他的确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很简单的局势,他竟然一时间没有看透。 陈华老神在在的道:“你不要着急嘛,我既然说了大齐派兵来是帮助你的,就绝对在你为难之际离开。 其实要破解现在的局势十分简单,四个字而已,远交近攻。 克烈部在周围的部落里面实力不算最为强劲的,以克烈部的实力,单独面对信安部或者是科尔沁部都不是对手。 更何况现在极有可能两个部落都对克烈部下手,那么一旦他们发动攻击,克烈部将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所以,我们就得有我们的盟友。 你自己想想,周围最适合的盟友是谁?” 金兀术低吟道:“盟友?南边的突厥部倒是强大,可是突厥部是亲齐的部落,不适合当盟友。 信安部实力雄厚,又有王庭和烛龙部的照拂,他们不一定会看得上我们克烈部。 最适合的只有科尔沁部,可是一旦跟科尔沁部结成盟友,我们要面对的就是信安部。 一旦我们对信安部动手,那么烛龙部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我们还是逃脱不了啊!”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草原上的部落彼此征伐不假,可是其中也有很多部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拿那几个被金兀术灭掉的小部落来说,他们后面的靠山就是科尔沁,如果没有科尔沁的某些大人物照顾,他们是断然无法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存活这么久的。 完全没有把金兀术的担忧放在心上的陈华起身拿来了冷的马奶酒,给金兀术倒了一碗之后自己拿着酒壶喝了起来:“在某看来,你这些担忧都是杞人忧天。而且你的分析存在很大问题,某以为,如今最为适合的盟友,反倒是朱赫闵的突厥部。 你说突厥部亲齐,你自己呢? 你可不要忘了,现在克烈部周围就驻扎着一千齐军,而且是齐军边军中的精锐部队。 其他部落不是傻子,在明知你藏着一千齐军的情况下还跟你结盟,除非他们真的想亡族灭种。” 金兀术面色微变,端着马奶酒的手都有些颤抖:“你...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不然呢?”陈华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在意金兀术的态度:“不然你以为凭借你们克烈部的实力,能够在短时间内崛起于草原之上?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金兀术,你还是面对现实吧! 如果大齐不扶植你,克烈部在扩张的过程中会遇到的麻烦绝对比现在要多,如果你不相信,我明天就可以带着人走。” 陈华的话半真半假,一方面算是威胁金兀术,另外一方面则是在陈述事实。 以克烈部现在的实力,在所有部落里面也是中等偏下的实力,面对任何一个强大一些的部落,他们就算是经过一番苦战之后胜利了,也会实力大损。.. 到时候别说称霸草原,就是克烈部能不能存在都是个问题。 而又大齐的帮助,那就不同了。 第184章 盟友 “我跟朱赫闵并不熟。”金兀术找出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陈华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跟他熟。” 最后,金兀术还是答应了陈华的要求,跟突厥部结盟。 毕竟不管从哪方面看,跟突厥部结盟都是最好的选择,其实金兀术最为担心的并不是突厥部亲齐,而是突厥部在自己的南边,他怕他们会鸠占鹊巢。 然而陈华的分析让他不得不选择这个办法,只有这个办法,能够暂时解决克烈部的危险。 信安部并不可怕,也许拼死一击还有生还的可能,但是信安部背后站着的烛龙部很可怕。 科尔沁那边他反而没那么担心,几个作为缓冲的小部落被他干掉之后科尔沁那边没有太大的反应,证明他们暂时没有决定动手。 一旦信安部对自己动手,谁也没法保证科尔沁不浑水摸鱼。 派去结盟的人是青蛟军的一个小卒,反正突厥部有一千乞活军和师兄刑昭在,这种小事就不用陈华出面了。 接下来好几天,金兀术都在惶惶中度日,总感觉信安部那边和科尔沁那边会联合对付自己。 倒是陈华悠闲得很,每天不是跟辛幼安在毡房里对弈,就是拉着辛幼安跟乃蛮部那个足有七尺五高的族长辛巴说草原上的趣事。 这个辛巴也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从他的谈吐来看,这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他的目的就是保证自己的乃蛮部能够在夹缝中求生。 因为大多数族人都不愿意过这种四海为家的生活,所以辛幼安的出现给了辛巴一个离开草原的绝好理由。 尽管辛幼安开出的条件是在他们青蛟军还在草原上作战的时候,乃蛮部要跟青蛟军共同进退,但辛巴还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辛巴,你说你们部落这么多勇士,为什么没有一个能够得到王庭那边青睐的?以你的勇武,便是王庭亲卫都不可能是你的对手,难道赫连勃勃根本不知道乃蛮部的战斗力?”闲谈中,陈华问出了一直悬在自己心里的问题。 所有王庭亲卫,都是各部落选拔出来的,而且是能够做到绝对忠诚于王庭的勇士。 乃蛮部整个族群都十分骁勇善战,却没有一个被选上当王庭亲卫,这本身就有些不对劲。 因为知道陈华是青蛟军统帅的缘故,辛巴对他十分客气:“尊敬的将军大人,不是乃蛮部没有勇士,也不是王庭没有让人来邀请,而是乃蛮部不喜欢服侍别人。 我们乃蛮部是伟大的黄金家族后裔,赫连勃勃不过是一群偷盗的贼寇而已,他们抢走了大单于的位置,却不代表能够抢走黄金家族的荣耀。” 陈华大为不解,这个黄金家族到底是什么?难道跟自己前世知道的黄金家族是一样的? 以前很小的时候好像听老师说起过这个黄金家族,但是那天正好自己走神,并没有记在心上。 见他露出诧异的表情,辛幼安解释道:“一百五十多年前草原上出现了一个黄金家族,这个黄金家族有一位野心勃勃的族长,而且族中青年每一个都骁勇善战,那也是广袤草原的唯一一次统一。 那时候咱们中原还是大秦帝国,当时帝国的皇帝秦武宗同样是个野心勃勃的君王,而且当时大秦经过两代帝王的休养生息,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 于是两位帝王展开了争斗,一个想要入主中原,另外一个则想要吞并草原。 两国打了个不可开交,最后元气大伤,而那个时候草原有个家族就是赫连勃勃的家族,在一次出征的过程中,赫连家的祖先杀了当时的草原王巴图,导致草原大乱,各个部落分崩离析,草原成为一锅乱粥。 而彼时的大秦帝国国力也远比不上开始的强盛,西秦皇室的祖先叛国,盛极一时的西秦同样分本离席,分为四个诸侯国,分别是南楚、北齐、西凉、西秦。 真正继承大秦帝国大统的是大齐,不过西秦却是一帮大秦帝国的皇室遗孤组成,所以天下人大多数还是认为它才是真正的帝国。 只可惜西秦人尚武,大量文人涌入南楚,毕竟在南楚,才是文人的温床。 草原上的部落入侵中原,中原秦人被屠杀了许许多多,最终是四国合力,才将草原人赶出杀虎口意外。 最终是咱们的皇帝陛下横扫中原四国,留下一个西凉震慑北狄草原,而今的大齐帝国,同样让草原诸部感到十分棘手。 当然,现在的草原远远比不上巴图活着的时候的草原了,现在的草原各自为战,部落之间相互征伐,想要统一进攻中原,几乎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 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陈华心中不禁唏嘘不已,感情这个平行时空,跟自己前世知道的某些历史,多有相似之处。 “你想恢复祖先荣光?”陈华过了一阵才问道。 辛巴摇头,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乃蛮部只有一百多战士,用什么去恢复祖上的荣光? 黄金家族的祖先做梦都想要去中原生活,如果我带着族人去中原生活,也算是了了祖先的夙愿了。” 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没有说半点假话。 的确,现在的乃蛮部就算是当初黄金家族的血脉,他们也没有能力恢复祖先的荣光了。一百多人,随时都有可能被一个稍微大一些的部落吞掉。 也就是克烈部金兀术下不了狠心,舍不得部落里的儿郎有太大的伤亡,不然乃蛮部早就不复存在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答应等此间事了,便带你们乃蛮部前往中原定居,说到做到。 乃蛮部的勇士在此之前,必须在我帐下听用,期间肯定会有死伤,这一点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陈华再三叮嘱道。 辛巴显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将军放心,辛巴答应的事也会做到,辛巴不求自己过好生活,只求后辈能够过好生活。” 第185章 科尔沁的狠辣 前往突厥部的小卒在七天后回来,给陈华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这个消息就是,八千突厥部的精兵已经在后面了。 同来的还有刑昭带着的乞活军一千精锐,这次突厥部总共出动九千人,算是占了族中战斗人数的七成了。 九千人来到克烈部领地,金兀术虽然有所准备,准备的毡房却远远不够。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自己带着辎重等物,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克烈部担心住的地方不足。.. 这一点,又让金兀术心中对突厥部亲齐的印象加深了一分。 是夜,师兄弟两人在毡房内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陈华才起来。 从亲卫口中得知金兀术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下面的人怕他起床不高兴,所以没打搅他。 这让陈华感到十分奇怪,突厥部的援兵才刚来,莫不是这金兀术已经按捺不住准备动手了? 见到陈华,金兀术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紧紧抓着陈华的手臂恳求道:“陈将军救我啊!” 陈华一头雾水:“不是,到底怎么回事?” 金兀术便述说了上午发生的事,原来上午的时候他们部落跑到被他灭掉的几个小部落地盘上放牧,不成想遇到了科尔沁部的一支小队伍,他们放牧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还有一群牛马羊。 于是乎,一个百人小队就将克烈部的二十多个马倌给抓了,三千多牛羊和五百多战马都成了科尔沁部的囊中之物。 被放回来的一个马倌带话说让金兀术三天之内送五千牛羊去科尔沁部,否则不单单杀了那二十多个马倌,还要把克烈部给灭了。 收到消息的金兀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陈华,奈何青蛟军的卒子都执拗得很,任由你把天给说破了他也是一句话:将军没醒,等他醒来自然会见你。 陈华揉着惺忪睡眼问:“你什么想法?” 金兀术急得跳脚:“我的陈大将军,我要是有办法的话,还来找你干什么!” 陈华冷笑道:“我现在问你自己的想法,而不是问你有什么办法!如果你连一点想法都没有,我可以带着人离开了。” 金兀术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我以为最好的就是能够把人弄回来,那些牛羊权当送给科尔沁部了。” 这样一个选择,让陈华大感意外。 他带着失望道:“如果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我真的可以带人离开了。” 金兀术愤怒的道:“我们克烈部现在实力根本就不足以跟科尔沁正面交锋,你要我怎么办!” 陈华冷冷的看着金兀术,不屑道:“金兀术,收起你那些小心思,老子就不信现在克烈部有一万多人马会不是科尔沁人的对手。 你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试探我这一万人是不是能够帮你而已,你可以直说的,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金兀术听了他的话后背直冒汗,猛然间想起自己定计之后那个读书人劝过自己,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对方而已。 他赶忙跟陈华道歉:“陈将军勿怪,是某小肚鸡肠了。” 现在陈华可是手握万人,他再不敢有谋害陈华的想法,就算是有,这种想法也只能深埋心中,不敢有半丝表露。 好在陈华并未追究他的小心眼,而是很淡然的道:“科尔沁部既然已经出手,咱们就不能坐以待毙,这样,你马上点起兵马,我带人在前开道,你带人去左翼防御,两路大军同时出发。 某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见识见识科尔沁部的厉害,看看到底是他们厉害三分,还是我们略胜一筹。” 半个时辰聚集兵马,克烈部东拼西凑出来八千精兵,留下两千人看守领地,其他人全部在左翼防御。 这防,主要防的是北边几个大部落浑水摸鱼。 科尔沁部,占据了一片肥美草原和水源的科尔沁算得上草原上诸部的一个异类,既不投靠王庭大单于赫连勃勃,也没有跟可敦蓝琪儿有什么瓜葛。 北边几个大部落对这片肥沃的徒弟虎视眈眈,却不知为何迟迟不曾对科尔沁动手。 有人说是因为科尔沁多美人,那些科尔沁出去的女子在那些大部落贵族面前吹了枕头风。 还有人说是因为科尔沁的族长贺辛波会做人,每年部落里六成的产出都送给了那些大部落。 具体原因除了贺辛波之外,恐怕没人知道。 刚从手下人口中得知抓了几十个克烈部的人,贺辛波很是高兴,把部落中的千夫长都找了过来。 大家围坐在毡房内,吃着香喷喷的烤羊肉,喝着甘甜的马奶酒,好一派意气风发的景象。 对克烈部之前灭掉几个小部落的行为,贺辛波很不高兴,但没有不高兴到出兵攻打克烈部的地步。 而今科尔沁部的情况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容不得他有半点小动作,那些大部落,可不是吃素的。 他心里想着,只要克烈部的金兀术这次妥协了,他就放过对方。 谁料宴会进行到一半,突然有前哨传回消息,克烈部大举进攻,看样子好像不只是七八千人。 毡房内顿时就乱了套,有人义愤填膺的站起来把酒碗一摔:“打,他们克烈部竟然还敢攻击科尔沁,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也有人保持冷静:“克烈部这次出动的人手根本就不是克烈部自己能够拿出来的,我们还是向几个大部落求援吧! 大不了就是多付出一些代价,总好过被克烈部给灭了。” 极少数保持中立的人则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双方争执。 最后,是战是和,这个重任就落在了贺辛波的身上。 经过一番思忖之后,贺辛波决定先不跟北边的大部落求援,那些都是吃人的虎狼,向他们求援必须有足够的好处。 “把那些俘虏全部推出去,放在显眼的地方,派人告诉金兀术,如果他再敢前进一步,马上杀了这些俘虏。”贺辛波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第一百八十六章:谁比谁狠 很快,科尔沁部的人也做好了战斗准备,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二十多个马倌。 大队人马密密麻麻出现在草原尽头,所有科尔沁部战士的心都是十分紧张的,没有人希望打仗,因为打仗是要死人的。 大家都是拖家带口的,去南齐劫掠他们有兴趣,跟别的部落争个你死我活,他们可没那个底气。 二十多个马倌有人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眼泪横流;有人昂首挺立,丝毫不惧;有人面无表情,不知所思所想。 大军逼近,越是接近科尔沁领地,科尔沁人就越是紧张,特别是贺辛波。 阵前传令的哨兵毛着胆子拦住大军去路,陈华一声令下,大军止步,这个距离,正好是最利于骑兵冲锋的距离。 “克烈部的金兀术,我们族长说了,如果你的部队还往前走一步,我们就杀了那些牧马人。”传讯的哨兵很是嚣张,依然觉得自己是大部落出来的,丝毫未将这一万人马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他才发现,这些人似乎并不是克烈部的人。 他们都是东方面孔,而且他们身上穿着盔甲。.. 可是这个时候才后悔自己的态度已经有些来不及了,话说出口就覆水难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 陈华乜了这个哨兵一眼,朝辛幼安使了个眼色。 辛幼安会意,直接抬手就是一箭将哨兵射落在地,然后陈华挥了挥手,大军加快马速准备冲击。 看到大军再次发动攻势,贺辛波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 不过他的反应速度还算不慢,马上就下令将士上马,准备迎击克烈部的攻击。 担任主攻的是两千齐军和八千突厥部军队,那些马背上的勇士将战马的速度催动到极致,手中弯刀不断在空中挥舞着,热血的因子在浑身上下四处乱窜,这个时候都被战斗激发了热血的战士们,只有鲜血能够降低他们的热度。 “啊!” 短兵相接,一个科尔沁的骑兵很不幸的被两把弯刀砍中,身体在战马和弯刀的合力下,变成了三截,口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 厮杀声响起,不断有惨叫声传入耳中。 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忘了自我,只顾着杀戮。 陈华一马当先,完全没有一点主帅的样子,手里的断刃基本上只要跟那些科尔沁士兵接触就会有人跌落马背。 很快贺辛波就发现了不对劲,让身边亲信扈从数十人上前围攻陈华。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在贺辛波眼中,陈华就是那个贼寇之王。 此时的贺辛波已经顾不得去想为什么被他当做对手的金兀术不在队伍中,反而是一个南齐人带着队伍。 “嗖嗖!” 弓箭手找准空隙对陈华射箭,陈华身子一歪躲过了弓箭的攻击,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两个高大的科尔沁骑兵的长矛。 这个时候陈华差不多是平躺在马背上,想要躲避唯有翻身下马。 在乱军之中,任你武功再高,下了战马,那无异于找死。 为了避过两支长矛的攻击,陈华还是本能的翻滚了一下。 不过,他的一只脚搭在马镫里面,手死死扣住缰绳,身体斜挂在马腹一侧,也算是躲过了攻击。 一支长矛准确的扎入马鞍,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竟然拔不出来。 陈华翻身上马,双脚站立在马背上,踩住那支长矛,脚尖一勾,甩手就是一刀。 人头被他砍掉,鲜血喷了他一身。 也顾不得再去管身上和脸上的血迹,陈华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冲击上前,反手一刀,将另外一个士兵砍翻在地。 最初战马冲击的优势渐渐被拉平,此时双方队伍都陷入了乱战之中,战马的速度提不起来,他们也不过是利用战马迂回躲避攻击,同时找时机攻击对手而已。 齐军大多不善马战,陷入胶着状态之后,有好几人被科尔沁骑兵给杀了。 而突厥部的人明显比科尔沁骑兵要厉害,左冲右突之间,竟然并没有太大的伤亡。 这可惹恼了刑昭,他跟陈华一样,是科尔沁骑兵的重点关注对象,可是眼睁睁看着乞活军的士兵战死,他怒气满胸,手中长刀上下翻飞,几乎所有接近他的科尔沁骑兵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鏖战半个时辰,贺辛波被齐军和突厥部联军吓破了胆,才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他就至少损失了两千手下,虽然让敌人也死了数百人,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然而,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贺辛波有心下令部队撤退,可不远处就是他们的部落,没了军队的保护,部落里的老幼妇孺都将成为别人的奴隶。 就在他拿捏不定之际,陈华和刑昭两人竟然不知何时聚集到一起,带着百十人朝他冲了过来。 贺辛波慌忙大叫:“快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齐军以陈华和刑昭为箭头,势如破竹一般突破一道道防线,所过之处,科尔沁骑兵死伤无数。 很多人涌过来准备保护自己的族长,奈何陈华他们兵锋太甚,两人的配合又太好,哪怕是十几根长矛同时出现,这两人都能化险为夷。 很快,两人离贺辛波不过十余丈的距离了。 贺辛波早已被他们两个的勇武给吓破了胆,竟然拨转马头准备逃跑。 他这个动作,在很大程度上让他的军心下降到了极点,那些科尔沁的骑兵见到族长准备逃走,一个个都无心恋战,竟然有不少人放弃眼前的敌人转身逃离了战场。 “跟我杀,杀了贺辛波。”陈华断刃一挥,就连远处的骑兵都看到了他的动作,全部跟在队伍的末尾冲了上来。 科尔沁骑兵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士兵疲于奔命,有人干脆把武器一扔双手高举大喊投降。 尽管他们说的都是北狄话,但是突厥部的士兵能够听懂,一时间,战场上的厮杀声小了不少。 陈华可没打算放过贺辛波,贺辛波身边的四五十个骑兵他也没放在眼里,跟刑昭两人如饿狼扑食一般冲了上去。 第187章 震慑 追了一里地左右,贺辛波身边的骑兵分出四五个打算阻拦他们的去路,没想到刚调转马头,等待他们的却是锋利的钢刀。 一次又一次的分兵,一次又一次的被斩杀,很快,四五里地外贺辛波身边已经只剩下两个千夫长了。 贺辛波还想让这两个千夫长上前阻拦,可这两个千夫长都见识了陈华和刑昭的厉害,哪里敢阻拦,很干脆的跳下马背趴在地上。 陈华和刑昭也没管他们,反正自然有后面的士兵收拾。 无路可逃的贺辛波驻马不前,神色黯然的看着渐渐接近的陈华和刑昭,脱口而出一句北狄话:“要杀,你们就杀吧!” 败者,没有任何话语权,所有的权力都掌控在胜利者手中,不管哪朝哪代,这都是一个铁律。 陈华他们胜利了,就意味着科尔沁部上下都得引颈就戮。 陈华略微懂一些北狄话,但不是很顺畅,因为北狄话太多,混合在一起的口音很杂,一个我字,就有接近十种读音。 好在身边还有一个懂得北狄话的刑昭,他好歹也在草原上浪迹数年,对各部落的话语,多少还是听得懂的。 “他说要我们杀了他。”刑昭翻译道。 陈华勒马不前:“贺辛波?” 后者点了点头,面色黯然,显然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贺辛波是科尔沁部的族长,死,他也想要死得有尊严,故而对陈华的询问爱答不理:“你不用问我到底是谁,要杀就杀,没什么好说的。” 经过刑昭的翻译,陈华笑道:“谁说我要杀你了?我不仅不杀你,还会把你带回克烈部好好养着。 你虽然败了,你的部落还在,你的子民也都在,我还得利用你的身份,去收伏他们呢!” 贺辛波乜眼看着陈华:“你不觉得你这是在说大话吗?” 陈华冷冷道:“草原的规矩,弱肉强食,既然你们科尔沁部不是我们克烈部的对手,那么就要做好被人奴役的准备。 如果不想被人奴役,就得自己有本事让别人尊敬,很显然,你现在根本就不值得我尊敬。 说来说去,你是一个败军之将,败军之将就得有败军之将的样子。 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我不介意杀了你最亲近的人,让你尝尝人世间最痛苦的滋味。哪怕你没有亲近的人,我大齐的手段,也足以让你痛不欲生。” 陈华的话,让贺辛波动摇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贺辛波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虽然行事优柔寡断了些,虽然没有太大的雄心壮志,虽然有时候在别的部落族长眼中他就是个捧哏拍马的小人。 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有自己在乎的人。 他要是死了,这些人受折磨也就算了,毕竟他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可如果让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亲近的人在乎的人受折磨,他不敢想象。 陈华还是给了贺辛波时间考虑的,只不过这时间并不过,约莫十几个呼吸时间而已。 最终,贺辛波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让他选择了妥协。 回去的路上,双手被捆住的贺辛波很是不解的问陈华:“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克烈部会有这么多南齐人。 看你们的装束和作战方式,你们应该都是南齐的正规军,而且都是精锐。 难道克烈部已经投向了南齐?” 刑昭面无表情的道:“你不觉得你的话有些多了吗?” 贺辛波很识时务的把嘴巴闭上,貌似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打算。 陈华倒是主动打开了话匣子:“金兀术并未投降大齐,我们跟他,只不过是一种合作关系而已。 去岁北狄王庭大乱,以至于你们诸部在没有王庭领导的情况下并未大规模进犯我大齐边境,我们这些边军,也就闲着没事干。 赶巧遇上了金兀术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愿意出牛羊战马换取齐军为他作战,这是互惠互利的大好事。 只可惜,你的野心不够,不然我们的合作伙伴很有可能是你。” “不,我不可能背叛狼神,我们是草原的子女,不可能会背叛草原。”贺辛波想都不想就反驳道。 陈华咧嘴一笑,面色古怪的道:“这可就不一定了,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什么狗屁狼神那都是假的。 下面的老百姓不知道这所谓的狼神到底是什么,难道你们自己不知道? 这么多年,草原上遭受饥荒,冰雪伤害,你们的狼神有没有跑出来救济他的后裔? 很显然是没有的,你们这套说辞拿来偏偏下面的牧民还有可能,在某跟前,就不要说这些所谓的鬼神之事了。” 贺辛波闭口不言,他清楚陈华说的都是实话,也找不出任何说辞来反驳对方的话语。 看着陈华稍显稚嫩的脸庞,贺辛波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似乎南边那个强大的国度,马上就要崛起了。 “为什么不杀我?”过了好一阵,贺辛波很痛苦的问道。 有些时候,一个人活着往往比死去还要痛苦,至少死了一了百了,而活着,却要遭受各种非议。 后面的事贺辛波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的子民变成克烈部的奴隶,他本人则会在重重看守之下不得自由。一旦部落里有什么人反抗,克烈部马上就会把他抬出来。 长此以往,他的威信将会越来越低,到最后,他失去作用了,也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这个年轻的齐人将领留下他的唯一目的,便是压迫族中战士不让他们反抗而已。 可是人在矮檐下,现在容不得他不低头,否则,科尔沁部的人只会遭受更多的折磨。 不管怎么说,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陈华也等了一阵,等贺辛波心里那些想法都被他抛出脑海才道:“不杀你自然有我的目的,一方面可以用你来对付你们部落中那些不听话的人,另一方面,我需要一个人来牵制金兀术。” “难道将军连金兀术都不肯相信?”贺辛波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陈华摇头之后又点头:“我对他,算不上信任,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第188章 大丰收 贺辛波心中涌起一种深深的畏惧,对这个年轻的齐人将领的畏惧,对齐人的畏惧。 陈华仿佛没有看到他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继续自顾自道:“金兀术有野心,他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操控于他,他会将所有权力掌控于自己手中。 你答应给我看住金兀术,我保证让你科尔沁的子民不为奴,此乃交易,并非胁迫,尔可选择答应,也可选择不答应。” 能够让部落大的子民不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成为别的部落的人的奴隶,贺辛波当然愿意,只不过他不太相信陈华的承诺,也不认为自己能够看得住一个野心勃勃的金兀术罢了。 这一份担心还没说出口,陈华就从他的表情看出了些许端倪:“金兀术是个喜欢别人阿谀奉承的人,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回到战场,克烈部和突厥部的人都在收拾战场,一个个受伤的士兵在哀嚎声中被抬走,一个个死去的士兵被就地挖坑掩埋。 如此大规模的死伤,是不太可能再找个地方一个个安葬的,有的是曝尸荒野,有的则是一把大火烧掉,少有如这般挖坑掩埋的。 北狄人相信有狼神的存在,当一个战士的尸体留在草原上被野狼吃干净,他们会觉得这是被狼神接走了。 如果是被天上的秃鹫吃掉,他们也会觉得是狼神的仆从把这个勇士带走了。 反倒是那些没有野狼和秃鹫吃的尸体,会让北狄人觉得很不体面,觉得那是被狼神所抛弃的人。 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会觉得脸上无光。 陈华没有去管这种风俗,只是坚持自己的人必须要土葬。 青蛟军和乞活军死伤并不是太多,乞活军那边死了十几个人,青蛟军这边阵亡二十多,重伤七八十。 所有人换上崭新的衣服,将身上染血的盔甲和佩剑收拾好,这是要拿回去立衣冠冢的东西。 虽然在战斗之初就知道战斗是要死人的,但是这些朝夕相处的弟兄就这么战死沙场,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静静的看着这些兄弟在草原上入土为安,陈华一个人站在一旁,脸色不是很好看。 “唉...”刑昭不知何时到了陈华身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从戎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咱们这帮丘八的结局。 如果可能的话,找到其家人,给他们些许补偿,也算是尽到了咱们的本分。 战争从来都是如此残酷的,你不曾见过尸横遍野的场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在所难免。” 陈华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我见过。” 从四国乱战走来,他见过太多死人的事,刚穿越的时候,他就看到这个身体的亲生父母惨死在一堆残垣之中,如果不是老师的出现,他自己也很有可能是那些饿殍中的一员。 刑昭不再说话,这种心情他自认为能够理解。 陈华看着这些兄弟入土为安之后,走上前跪在地上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虎着脸对那些安葬袍泽的青蛟军战士道:“把所有墓碑全部给我拔掉,在这里种一棵树。” “将军,这...”有人不解,看了看陈华的脸色,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想说的是没有墓碑,将来找这些袍泽的墓地都找不到。 陈华淡淡道:“种一棵树,来年有机会来拜祭,也能找得到地方。我不想我的兄弟在将来有一天草原人内战的时候被人刨出尸骨来侮辱,更不希望他们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淡然的语气里面夹杂着太多无奈与悲愤,尽管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情感。 “陈将军,陈将军...”隔了老远,一脸笑容的金兀术就小跑着喊陈华。 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科尔沁部被灭掉,这让他看到了称霸草原的机会。 至于到底死了多少人,这些人死了之后怎么处理的,他才不会关心那么多。 陈华换上一副笑脸,等金兀术走近了之后笑道:“看来你的心情很不错啊!” 金兀术讪笑道:“能够一战而灭掉科尔沁部,我当然高兴。这还是多亏了陈将军和突厥部的勇士啊!” 这一战,金兀术的人并没有损伤太多,因为主攻任务陈华没有交给他,就算是交给他了,他也未必会接受。 除了带着人跑去科尔沁的领地把科尔沁剩下的人全给抓了,在过程中损失了几百人之外,他的人可以说毫发无损。 他也不敢露出太高兴的表情,因为这一次齐军有死伤,突厥部一样有死伤。 “战损和俘获统计出来没有?”陈华并未在金兀术的态度上纠结,直截了当的问。 金兀术道:“还在统计,估计到晚上就能统计完毕了。这科尔沁部还真是富有,光是肥羊就有上万头。” 让下面的人打扫完战场就回去,陈华等人先行回营。 是夜,一份由辛幼安和克烈部共同统计出来的清单摆在桌子上,贺辛波很幸运的被陈华拉着到桌前一通吃了顿饭。 看到那份清单,贺辛波心痛的不能自已,却又无可奈何。 他现在就是一个战败者,自己的子民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的奴隶,这些身外之物,他也没那么多惦记。 “羊一万三千七百五十四头,牛三千九百二十二头,上等战马五百三十七匹,劣等战马两千二百匹。 羊皮五万张,牛皮三万张,粟米三千石,牛粪...”陈华手拿清单念叨着,念到牛粪的时候他就念不下去了。 金兀术笑眯眯的,时不时看一眼贺辛波,饭吃完了,他都没搞明白为什么陈华会把贺辛波给叫上。 “你们科尔沁部还真是富裕啊,行了,这些东西都不属于你们了。牛羊你们留下,战马归我,牛皮我也要了,至于被俘的科尔沁子民,克烈部跟突厥部对半分。 金兀术,我如此分配你可有意见?”陈华想了想之后做出了分配。 最重要的就是人口,现在人口一下被分走一般,金兀术顿时一阵肉痛:“这...能不能四六开?” 第一百八十九章:非兵不利 陈华脸色一沉:“四六开?这话你怕是得跟突厥部的朱赫闵去说,跟我说是没用的。” 金兀术虽然很不高兴,不过却止住了话头。 陈华也没太让金兀术下不来台,声音稍微变得柔和了些:“这次克烈部损伤并不惨重,朱赫闵那边损失了不少人手和战马,分他们一半是理所应当的。 你也不要着急,往后的战果还会有许多,总少不了你克烈部的。” 人家都这么说了,金兀术除了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连连点头之外,便不好在得寸进尺。 贺辛波看他如此分配,又看金兀术对他如此忌惮,顿时心里就有底了。 他偷偷看了陈华一眼,然后手轻轻扯了扯陈华的裤子,陈华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他就用力点了点头。 陈华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将最后一个问题搬到了台面上:“科尔沁部的这些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金兀术没管在场的贺辛波,大喇喇道:“按照草原规矩,发配下去当奴隶。放羊牧马,反正有的事活给他们干。 女的如果愿意伺候克烈部的勇士们,也可以让她们伺候着,如果不愿意,让她们到草原上捡牛粪去。” 这些活,都是平常有人干的,虽然有些部落里面也是奴隶在做,但是大多数部落中,干这些活的都是部落自己人。 至于捡牛粪这样的事,女人们都会,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除了一些百夫长千夫长的家眷不需要做这种体力劳动,普通的子民,几乎家家户户都需要加入到劳动中。 部落中除了集体放牧的牛羊之外,有些人家里还有小股牛羊,这也是需要有人打理的。 陈华笑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个面子?” 金兀术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陈华也要从中分一杯羹,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毕竟辛辛苦苦劫掠这么多奴隶,他可不想就这样全部都拱手让人。 陈华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一些:“不要紧张,你的子民我一个都不要,让你给我个面子,是想让你将科尔沁部的子民当成自己的子民去对待,仅此而已。” “这不合规矩啊!”金兀术想都没想就反驳道。 草原上向来都是肉弱强食的规矩,一个部落劫掠另外一个部落,青壮杀光之后,女人就会成为他们的奴隶。 不管在哪个部落,这个规矩都没有变过。 所以陈华提出这样的要求,让金兀术感到十分不解。 陈华道:“你且听我分析一二再做决定,若是我分析完毕,你依然觉得规矩不可破,咱俩再另说。”.. “金兀术洗耳恭听。”他可不认为陈华能把道理说出花来。 陈华想了想道:“现在克烈部的实力并不强大,哪怕是合并了科尔沁的族人之后,你们克烈部依然不强大。 北方还有两个大部落,这两个大部落每一个都能拿出上万的士兵,你觉得现在的克烈部在没有突厥部帮助的情况下,能撑几天?” 草原上的战争,一般都是速战速决的,哪里还有撑几天的说法。战败了能逃走,就带着族人去其他地方游牧,那些水草肥美的位置,就得被胜利者占据。 从来都不会有任何一个部落会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固守驻地不懂得挪窝,科尔沁这次这么做了,等待他们的是举族被俘。 “留下这些人,把他们当成族人看待,他们会感激你对他们的好。如果不放心,你可以让贺辛波去其他地方,给他一点小小的权力,让他为你卖命。 往后,我们要拿下的部落还有很多,如果把所有人都当成奴隶看待,三五年之后,你觉得你们克烈部的人,能够管得住这么多别的部落的人?”陈华说出了一个金兀术不得不考虑的现实问题。 是的,如果要在草原称雄,他就绝对不能按照草原的规矩去对待科尔沁的人。 人的繁殖能力也没法让他到时候有这么多人去管控其他部落的人,毕竟他可是想要称霸草原。 陈华又道:“就算你有这么多人,难道你还能把这些俘虏分出个三六九等?小规模的战役,俘获敌方的战士的确可以按照草原的规矩办,但是对克烈部,草原的规矩并不合适。 贺辛波很识时务,不然你没有那么容易接管科尔沁部,你对贺辛波越好,那些人融入克烈部的可能性越大。 如何抉择,你自己考虑,大齐只是派兵帮你,没法替你做决定。 此乃本人个人建议,你可以采纳,也可以不采纳。” 摆在桌面上的将军,金兀术哪里会看不明白,如果不按照陈华说的做,只怕这位爷马上就会带着人离开。 平心而论,金兀术现在很需要两千齐军的帮助,更需要突厥部的帮助。 基于这一点考虑,金兀术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采纳了陈华的建议,当场就给了贺辛波一个千夫长的职位。 可不要小看一个千夫长的职位,要知道现在克烈部也不过五个千夫长,而且这五个千夫长都是直接听从金兀术亲自调配。 随着往后拿下的部落越多,贺辛波的地位也会越高,等到那个时候,科尔沁部的人都已经融入了克烈部,到时候就不存在什么科尔沁部了。 陈华考虑问题,很多时候不是单纯的站在哪一个的角度考虑,他会均衡各方利益,但是归根结底,他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大齐的利益。 贺辛波答应了帮他看着金兀术,但是陈华无法确定他到最后是不是会跟金兀术同流合污,所以在他身边放一颗钉子,那是很有必要的。 这个钉子的人选,他心中暂时没有定计,打算慢慢来,找到合适的人再说。 商量妥当之后,陈华正打算告辞离开,外面突然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呼救声。 陈华眉头微皱,有些好奇的看向刑昭,刑昭同样一脸纳闷,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声音越来越近,忽然,贺辛波面色大变。 第一百九十章:禽兽不如 陈华见他面色变了,问道:“怎么回事?” 贺辛波用北狄话道:“是我女儿的声音。” 陈华闻言也是面色微变,马上转身跑了出去。 一出毡房,就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衣衫不整的朝这边快速跑来,而负责保护毡房的金兀术扈从,已经做好准备拦截。 在少女的身后,三个提着弯刀的克烈部士兵气势汹汹的朝这边冲过来。 情况十分明显,这让陈华稍微有些不快。 他对青蛟军的要求是对百姓秋毫无犯,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没法跟要求青蛟军一样去要求这些草原军队。哪怕是突厥部的人都不行,更不要说克烈部这边了。 然而当贺辛波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却是方寸大乱:“兰兰,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一声大喊出口,那几个扈从回头望了望,当看到金兀术微微点头之后,他们将那衣衫不整的女孩放了过来。 很快,女孩就跑到了众人跟前,扑进贺辛波的怀抱,嘤嘤啜泣起来。 雪白的香肩裸露在外面,雪白的大腿同样裸露在外面,陈华只是扫了一眼,就面目阴鸷的看向了后面的人。 让人意外的是,那些扈从竟然把这几人也给放了进来。 看出陈华很不高兴,金兀术板着脸对后面人问:“怎么回事!” 那人抬眼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金兀术的脸色,嗫嚅道:“族长,这小娘皮太狠了,把阿兰德大哥的命根子都给踢了。” 金兀术看了陈华一眼,见他并没有太多别的表示,目光阴鸷的落到了那个女孩身上:“贺辛波,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贺辛波气得脸色通红:“金兀术,你不要欺人太甚,之前答应得好好地,莫不是要反悔不成!” 金兀术冷冷道:“现在这个女人把我手底下最为骁勇善战的一个千夫长命根子给踢伤了,你跟我说欺人太甚? 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别说我不给你面子!” 陈华冷冷的看着贺辛波,目光森然,贺辛波接触到他的目光之后心中一跳,猛然想起陈华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为了部落,他在梗着脖子一阵之后,低下高傲的头颅:“尊敬的族长大人,您说要怎么处置,那就怎么处置。” 金兀术面色稍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得先看看阿兰德的伤到底严不严重。如果不严重,你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如果严重,你怀中的这个女人不管是你的什么人,都得死。” 陈华还站在这里,他也不好不给陈华面子,如果阿兰德没有大碍,他不介意给陈华这个面子。 至于阿兰德是不是会不舒服,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谁让阿兰德管不住自己裆下的二两肉呢! 挥手让亲卫扈从去查看阿兰德的情况,过了一炷香时间左右,扈从就回来了,将阿兰德的情况跟金兀术一说,金兀术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别看这小姑娘弱不禁风的样子,打起人来可一点都不秀气,阿兰德的命根子肿胀如拳头一般,看样子似乎是废了。 阿兰德是他的心腹手下,当初夺权的时候,就是阿兰德带着自己的一千人帮助他。 如果这件事他不追究责任的话,恐怕族中马上就会有反对的声音,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在金兀术脸色阴晴不定的时候,陈华插了一句:“这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这话是问贺辛波的,怎么说他跟贺辛波之间也有君子协议,是时候出来帮一把的,他不会吝啬。 贺辛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道:“这是我的小女儿,贺兰兰。” 金兀术眯眼威胁道:“我不管是不是你的女儿,现在阿兰德已经废了,我得给手下人一个交代。” 贺辛波的怒火都快要从眼睛里面喷出来了,他可以在金兀术面前低三下四,却绝对不容许有人伤害自己的女儿。 他期盼陈华能够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可是陈华似乎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将军,这小姑娘长得煞是可人,末将斗胆,请求将军将此女赐给末将。末将年纪也不小了,依然孑然一身,还请将军垂怜。”这时候,一个声音很突兀的响起。 说的话人不是别人,正是辛幼安。 陈华露出会心的微笑,这微笑在他脸上一闪即逝。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在辛幼安身上,故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表情。 紧接着,他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你小子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没有看到。 金兀术族长的心腹爱将命根子废了,他必须要给下面的人一个交代,你这么搞,不是让人家为难嘛!” 他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直接把皮球踢给了金兀术。 至于金兀术会怎么做,他根本就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金兀术会怎么说。 果不其然,当金兀术听完陈华的说辞之后,立马脸色就变了:“陈将军,希望你不要让我为难!” 陈华目光立时凌厉无比,他对金兀术说的话,十分不满:“让你为难?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让我去为难?.. 金兀术,这些问题你没有搞清楚之前,跟我说话的时候三思一番才是正道。” 这话,算是没给金兀术留半点面子了。 如果是个听话的人,陈华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是金兀术并不是一个听话的人,他必须时时刻刻敲打,才能让金兀术心中始终保持着一种对他的敬畏。 哪怕这种敬畏只是表面上的敬,暗地里的畏。 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金兀术闭口不言,粗重的呼吸彰显着这位草原族长的怒气。 “我的人既然看上了你女儿,问问你女儿的意思,如果她愿意,她便是我青蛟军的媳妇,谁敢打她的主意,便是与我青蛟军为敌。”陈华甩下一句话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金兀术的毡房。 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刑昭叹了口气,拍了拍金兀术的肩膀,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一拍,让金兀术将心中的不满彻底隐藏起来,一丝不苟的按照陈华所说办了贺辛波和他女儿的事。 第一百九十一章:能做的 回到自己的毡房内,刑昭和辛幼安紧随而至,刚白捡了一媳妇的辛幼安并未露出太过高兴的表情,反而眉头微皱着问:“将军为何让末将出面?末将有些不明白将军的用意。” 陈华哂然一笑,这小子在军事上是个难得的人才,但是在为人处世上面,却是正宗的小白一个。 同时,他也对给辛幼安强行塞了个媳妇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并非出自对方本意。 “老辛,这次算是哥哥对不住你了,那种情况下,若是没人出面,恐怕金兀术和贺辛波之间会立刻起矛盾。 我是中立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好偏帮,毕竟人家金兀术也有人家的道理。”陈华不好意思的笑道。 辛幼安接着问:“那为何将军最后又让金兀术下不来台?” 强行塞给他一个媳妇他倒不是有太大的意见,尽管他在现阶段并不是很希望找个媳妇,而是打算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建功立业上面。 阿兰长得也不差,五官小巧玲珑,肤白胜雪的,虽然不及蓝果儿,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事实上,这些草原族长的女儿基本上都长得不差,毕竟他们是族长的身份,娶的女子也不会是丑女。 更何况科尔沁部可是草原上出了名的出美人的地方,草原上的人都以能够娶一个科尔沁女孩为妻为荣。 只是辛幼安十分不解,为什么陈华前面给足了金兀术面子,后面却是连半点面子都不给金兀术。.. 陈华正色道:“老辛,记住,对待草原人,该敲打的时候就得敲打,直到你能够确定他已经成为自己人。 我不站出来,是希望他们两个自己商量出一个合适的对策,至少不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后面我站出来了,金兀术还是不肯罢休,那就是不给我面子,所以我会让他下不来台,让他清楚,到底谁,才是现在克烈部真正的掌控者。 如果不是金兀术,我可能不会用这么过激的手段去刺激,但是金兀术的野心太大,我无法保证将来他会不会背叛大齐。 但是至少现在,我得保证他不背叛大齐。” 听了陈华的解释,辛幼安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 看到辛幼安的神情,陈华哈哈大笑:“老辛啊老辛,你这脑子只适合战场上的阴谋阳谋,还真不适合想其他问题。 带贺兰回大齐也不是什么坏事,白捡一个媳妇,你该偷着乐才是。” 辛幼安挠头讪笑:“将军就莫要取笑末将了,末将并无太多非分之想。” “贺兰不够漂亮?”陈华问道。 辛幼安想了想道:“很漂亮,至少配末将这等粗鄙武夫,是绝对足够了。” 陈华道:“那不就结了,人家漂亮,贺辛波就会努力促成这件事,因为他必须要保证自己女儿的安全。 你放心,而今乃是战时,某不会让你谈情说爱,待回返之日,你便带贺兰离去。 往后的日子里,多加小心,这克烈部,可是阴风阵阵呐!” “末将省得!”辛幼安朝陈华行了一礼,告退离开。 等辛幼安走后,刑昭坏笑着揶揄陈华:“你这将军当得可真够操心的,大小事都管,连手下人娶媳妇你也得管。” 陈华翻了个白眼,自嘲一笑:“能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是他们的将军!师兄你要是喜欢当媒婆,也可以帮手下人琢磨琢磨嘛! 这克烈部科尔沁部的美女着实不少,你也可以帮你手下的兄弟张罗张罗嘛! 悍勇之卒于疆场搏命,最终落得个童男子的身份魂归幽冥,是我等为将者之过也。” 刑昭连连摆手:“别介,我可不是你那份料,你要愿意你就自己给人家介绍,他们自己能找到也是他们自己的本事。” 相对来说,刑昭还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没有陈华这么多新思想。 你让他不去管手下人跟狄人女子谈情说爱他可以做到,你让他撮合手下人跟狄人女子谈情说爱,那还不如杀了他。 “行吧,就看看你们乞活军的人会不会玩了。”陈华笑了笑,也不勉强刑昭。 刑昭并无离开之意,在陈华毡房内逗留许久,因陈华问及,这才道出来意:“为兄怕是明日就得返程了,你在克烈部多加小心,也别把金兀术这厮逼得太狠,避免狗急跳墙。” 陈华挑眉问:“师兄在此盘桓许久,莫不是就这几句话要交代?” 刑昭一脸讶异:“你以为我还有何事要说?” 陈华哂然一笑:“师兄海涵,弟还以为兄长是想问为何如此对待金兀术。” 刑昭了然,淡淡道:“你智计绝殊,心里那花花肠子不知道弯了多少个弯,某可不会为你操心。 金兀术此人野心勃勃,你将贺辛波与之立于对立面,无非是为了避免二人苟且罢了。 总之你对金兀术多加提防,切勿给金兀术可乘之机。” 陈华郑重点头:“师兄且放心,愚弟省得!” 师兄弟俩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实在没什么话说了,刑昭这才告辞离开。 翌日一大早,刑昭也未曾跟陈华告别,便领人赶着突厥部应得那部分战利品启程回突厥部。 对陈华为何不给突厥不安排地盘,他自始至终未曾问出口,尽管这个问题曾今浮现过在他心头。 出于对师弟的信任,刑昭并未说这种煞风景的话。 陈华一直在等他问,师兄最终不曾问出口,他也就没有做过多解释,兄弟二人,许多事心照不宣便好。 刑昭走了,陈华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过这种心情过了几天之后就好了不少。因为科尔沁部被安排在乞活军驻地周围的缘故,青蛟军这帮糙汉子每天训练的时候光着膀子呼喝喧天,把科尔沁一帮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小媳妇弄得芳心大乱。 没几天,贺辛波就苦着脸跑到陈华这里来找他了。一见面,贺辛波开门见山:“陈将军,能不能求您让您手下的人每天不要这么练,部落里的女人心都乱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信安之压 陈华似笑非笑的看着贺辛波,好一阵才温声道:“老贺啊,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怎的还是这般操心。 小辈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嘛! 再说了,我青蛟军的人每一个都是英雄好汉,我看也不见得配不上你们科尔沁的大美人不是。 一切顺其自然,好上了,我有赏,没本事的,那也不能怨我。” 贺辛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将军,可也不能光从我科尔沁部把姑娘带走啊!” 陈华正色道:“贺辛波,我提醒你一句,这是第一次提醒也是最后一次提醒。现在已经没有科尔沁部了,你们是克烈部的人。记住这一点,如果让金兀术听到你的话,你觉得你们还有生存的空间吗? 谨言慎行,在你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你必须做到谨言慎行。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贺辛波如今寄人篱下,许多事情,都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样的。一旦金兀术觉得贺辛波变成了自己的威胁,金兀术便会毫不犹豫的干掉他。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会毫不犹豫的干掉陈华。 这一点,不用问金兀术,陈华就能猜到。 听了陈华的话,贺辛波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这些日子,他颇有微词,这些微词是否已经传入金兀术耳中还尚未可知。 “多谢将军提点。”想到金兀术有可能的反应,贺辛波后背冒出了白毛汗,对陈华深深揖了一礼表示感谢。 “提点不提点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能领悟多少。行了,下面的人就让他们自己去选择,咱们管得了他们一时,管不了他们一世。 记住我的话,往后说话做事,小心一点。”陈华不耐烦的挥手示意他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陈华算是过得十分轻松的,稳定克烈部内部和安排科尔沁人的事情自然有金兀术亲力亲为,而他则是甩手掌柜。.. 手底下的兄弟在他的默许下还算争气,有不少人已经跟科尔沁那些漂亮姑娘勾搭上了。 这么多人里面,也就辛幼安让陈华觉得十分不省心。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吃饱了撑的还是对女人没兴趣,在人家贺兰主动找他出去看星星的当口,他竟然红着脸一头钻进了作战室。 最后,愣是跟人家小姑娘说了一天战争策略,分析了半天局势。 陈华得知此事之后也没骂辛幼安,就是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说了他一句。 春来草长,各类野菜也都冒出了嫩叶,男人们开始去草原上放牧,女人们则在野地里采摘野菜。 “辛幼安,跟我出去踏青去。”不得不说,草原上的姑娘胆子是极大的,这种话,要那种笑不露齿行不动裙的中原女子,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贺兰很勇敢,她是一个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女孩。 尽管一开始,这门亲事就是陈华和他那个胆小如鼠的老爹私自订下来的。她不会去管辛幼安那天站出来说胡到底是不是因为陈华的意思,她只知道,那一刻,这个中原男人把自己的心给俘获了。 辛幼安耳朵上夹着一支炭笔,脸上黑乎乎的从作战室钻出来,一脸窘状:“贺兰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贺兰撅着小嘴不悦道:“怎么,人家过来找你你还不愿意啊!” 辛幼安手足无措的道:“没有,没有,就是我现在走不开。” 他跟陈华正在商讨下一步该如何,今天对着沙盘正在推演军事,而贺兰在这个时候过来,他确实走不开。 经过贺兰十来天的死缠烂打,辛幼安已经不像当初那般胆小,跟贺兰单独出去玩,他还是不会有太多不乐意的。 听到两人的对话,里面传来陈华一声暴喝:“老辛,别丢老子的人,人家贺兰姑娘都没跟你一样扭扭捏捏。 这里用不着你了,赶紧给老子滚蛋。” 辛幼安大囧,把东西放回去之后连看都不敢看陈华,就拉着贺兰飞快的离开了营地。 手下人能够找到心中所属,当然是陈华这个主帅乐意看到的,只不过他过了十几天才发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这些士兵是要跟着他去出生入死的。 也就是说,一旦之后的战事变多,这些士兵中很有可能有人会阵亡。这对那些科尔沁部的女子,未尝不是一种不公平。 很快这种想法就从他脑海中被强制弄走了,事已至此,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也没有任何异议可言。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在接下来的每一场战争中,不让自己的袍泽兄弟战死沙场。 目光重新回到沙盘上,思绪在不久之后也跟着回到沙盘上,北部的两个大部落跟克烈部现在的地盘相隔近两百里地,而且跟之前科尔沁的地盘并不接壤,暂时还不需要担心北部两个大部落掺和进来。 如今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信安部。 这个有烛龙部撑腰的部落,在克烈部拿下科尔沁之后,必定会不满,就算不马上发动攻击,也会派人前来知会一声。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十几天过去,信安部却没有任何音讯。 越是这样,他心中就越是没底。 草原上的部落弱肉强食,在一个部落弱小的时候如果不吞并,等到这个部落强大了,再想要灭掉那将会变得十分艰难。 出于这个原则,各个大部落对其周围的小部落一般都是半拉半打,如果拉拢不了,他们是绝对不介意灭掉这个小部落的。 从硬实力看,即便是吞并了科尔沁部的克烈部,也不足以撼动烛龙部的地位,然而,却能够撼动信安部在烛龙部心中的地位。 以前朱赫闵的突厥部都是跟鲜卑部联合起来,才保存着南边的地位。 而今克烈部一声不响灭掉了科尔沁,并且将科尔沁的绝大多数子民全部纳入麾下,信安部却还坐得住,这让陈华感觉异常暴风雨即将来临。 往昔十五里左右有一个在草原上算山包的土丘,地势较高,往那边走三十里,就到了信安部的地盘。 这个土坡,便是两个部落的分水岭。 第193章 信使 大齐武兴元年四月己丑,离克烈部吞并科尔沁部已经过去一个月零三天,这一个月零三天,陈华看上去轻松,但实际上精神最为紧张。 金兀术在安排了一应事务之后跟个没事人一样飞鹰走马,每天带着一大堆人巡视自己的领地,为此而沾沾自喜。 而陈华,大多数时间都是窝在作战室内。 与此同时,居住在克烈部的青蛟军军卒也日益减少,就连金兀术都不知道这些人去干什么去了。他问过陈华一次,对方没有告诉他的意思,他便没有再询问。 连带着跟青蛟军不分彼此的乃蛮部都有不少人不见了踪影,这其中就包括了且姆特。 本来金兀术是不太关心陈华麾下的人去向的,可是且姆特的消失,这让他心中提起了警惕。 陈华并不是很信任他,这一点金兀术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知道自己现在还需要大齐的帮助,所以他不得不多加几分小心。 “贺辛波,我的朋友,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够信得过你,但是叫你过来了,就意味着我只能相信你。 我很想知道乃蛮部的人到哪里去了,如果你能告诉我的话,将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合适的官职。”金兀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找来了贺辛波。 贺辛波一脸恭敬的躬身:“我最尊敬的族长大人,乃蛮部的人都是听从南齐陈将军的调遣,贺辛波壮着胆子问一句,族长大人怎么不自己问陈将军。” 金兀术眯眼,眼中露出丝丝凶光,这凶光一闪即逝:“陈将军不肯告诉我,我也没办法。为了避免让陈将军不高兴,我只好把老哥你叫来了。 陈将军终究是南齐人,不可能一直都在草原上的,对乃蛮部这种毒瘤,最好还是多关注一些为好。” 贺辛波眉头微皱,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听族长的意思,似乎对这个陈将军颇有微词啊!” 金兀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贺辛波隐藏的那抹喜色,直接了当的道:“不瞒老哥哥说,这个姓陈的我也只是利用他而已,克烈部需要壮大,但是在草原上想要壮大,除非你有外力支撑或者草原大乱。 现在的草原还远远没到大乱的时候,所以我必须要借助外力的帮助,才能傲立群雄。” 贺辛波装模作样的叹气道:“唉...族长说的对,我们虽然被南齐人统称为北狄,可是我们并不团结。 不然的话,现在整个中原,就是我们草原人的天下了,哪里轮得到那些齐人吆五喝六的。 族长想要怎么做,尽管直说。” 金兀术正色道:“我需要老哥哥帮我盯紧陈华的一举一动,哪怕他手下部队的一举一动,最好也不要漏掉。 南齐人最是阴险,我怕到时候我们克烈部壮大了,这些南齐人会赖着不走,到时候就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草原,只能是我们草原人的草原,不能交给外人去掌管。” 不管是理由也好借口也罢,金兀术的话都是十分具有诱惑力和渲染力的,不过他面对的是贺辛波这个老狐狸,所以后者并未马上答应他什么。 这样金兀术反而还容易相信贺辛波一些,反之,若是贺辛波一口答应,金兀术反而会怀疑他的用心。 贺辛波故做不好意思的道:“不知道如果我按照族长的意思办,族长能够给我什么好处?” “如果你能够帮我盯住这些齐人,我给你一个万夫长的职位,以后你们科尔沁部将是王庭数一数二的部落。 如果你能做到让你们部落的女孩子绑住那些南齐精兵悍将的手足,我给一个左贤王的位置,老哥哥以为如何?”金兀术抛出的诱饵不可谓不大。 一个左贤王的位置,那可是仅次于金兀术的存在。 毡房外的风呼呼的吹着,好像在代替贺辛波回答。 良久,贺辛波坐直了身体,朝金兀术微微躬身:“好,一言为定!” 两只草原老狐狸就这么达成了一致意见,只是金兀术不知道的是,在他拉拢贺辛波之前,陈华已经拉拢了贺辛波。 不过世事无绝对,贺辛波虽然答应陈华在先,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自己都没法保证他自己不背叛陈华。 只是,这都是以后的事了,贺辛波暂时成了一个双面间谍。 又过了十几天平静的生活,这日,克烈部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这人的装束就知道他是草原人,而克烈部的人一看他的装束,便知此人是信安部的人。 也不知是出于对陈华的不信任还是出于谨慎,这个人的到来,金兀术并未派人通知陈华。 来人是信使,跟金兀术会面之后他让金兀术屏退左右,然后才从怀中拿出一卷羊皮卷,在金兀术看羊皮卷上内容的时候,信使十分倨傲的道:“族长说了,科尔沁部既然被你们克烈部给灭了,那是他们没本事。 信安部并不打算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不过你们克烈部这次收获颇丰,族长希望金兀术你能够看在两个部落相邻的份上,给我们一点好处。 族长可以保证他会在烛龙部阿克台族长那里替克烈部说好话,而且保证烛龙部不会过问太多克烈部内部事务。”.. 这话明面上是安抚金兀术,实际上却是在威胁金兀术。 金兀术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了话中的弦外之音,然而此刻金兀术已经非以前的金兀术,有大齐撑腰的他,并不打算给信安部太多面子。 他将羊皮卷上的内容看完之后十分随意的把羊皮卷扔在桌上:“阿史那是不是脑袋被牛踢了,现在科尔沁部已经并入克烈部,那就意味着这是我们克烈部内部的事。 不要以为你们后面有烛龙部撑腰,你们就能来要挟我。 我金兀术虽然不是什么有能力的人,却也不是吓大的。如果是烛龙部要求我们这么做,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所有条件,可惜,你是信安部的信使。” 他的动作被信使尽收眼底,金兀术没有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了金兀术接下来的话。 第194章 怕你不成 所以,信使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是面容依旧冰冷倨傲:“金兀术,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族长这可都是一片好心。 以你克烈部现在的实力,就算是有人暗中相助,恐怕也不会是烛龙部的对手吧!” 他们收到风说金兀术后面有人支持,却不知道这后面支持的人到底是谁。 毕竟陈华他们来到草原上之后就入乡随俗,穿着打扮都是草原人的打扮,而且齐人的长相跟草原人很多部落的人长相相差不大,只要不大声嚷嚷,基本上很难分辨出来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正是因为这一点,信安部虽然对克烈部的威胁感到头痛,却并没有真正出手的打算。 金兀术从桌后绕过来,目光逼视信使,直到这个信使将目光挪开他才不屑的撇嘴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信安部不过是烛龙部的狗,如果是阿克台族长的信使,我绝对不会有二话,所有的事都会遵从。如果是阿史那的信使,对不起,别说我不会答应你的条件,就是我们克烈部,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信使越听心中怒火越盛,这些年只要是烛龙部周围的部落,不管大小,哪个对信安部不是客客气气。 这金兀术以为拿下了一个科尔沁部就能够跟信安部争雄,简直就是天荒夜谈。 不等他出言反驳,金兀术狠狠推搡了他一把:“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回去告诉阿史那。不要以为他嫁了个妹妹给阿克台族长,就可以借助烛龙部的实力来威胁我。” 信使被他推得脚下一个踉跄:“金兀术,你不要欺人太甚!” 金兀术冷笑道:“现在是你带着你们族长的话到我克烈部的地盘上耀武扬威,怎么又说我欺人太甚了? 趁我现在心情不错,赶紧滚蛋!” 信使气得拂袖而去,而金兀术则在信使离开之后,马上就让人把陈华找过来。 回到部落的信使气不过,情绪激动的将金兀术和自己的对话添油加醋的跟族长阿史那做了汇报,阿史那是个面容消瘦中年汉子,年纪约莫三十五岁上下。 因为妹子嫁给烛龙部族长阿克台之后深得宠爱的缘故,这些年信安部在烛龙部的庇佑下已经养成了不可一世的风格。 他性格十分沉稳,听信使唾沫星子飞溅的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完之后,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信使心有不甘的看了他一眼,没敢再说下去,只得怏怏不乐的离开。 阿史那脑袋飞速旋转,这次他派人去传信给金兀术,其实也是一种试探,试探金兀术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而现在,他几乎已经完全可以断定金兀术的想法,但是要不要去见那位妹夫,他又有些犹豫了。 阿克台看在自家妹子的份上对信安部多有照拂,奈何阿克台又是个十分捉摸不透的人,有时候他能够为了自己的女人做一些违背原则的事,有时候他又固执得如同一头发情的公牛,恪守着一切部落法则。 阿史那很惧怕这位妹夫,不单单是因为烛龙部比信安部要强大许多的缘故,还跟阿克台那多变的性格有关。 思忖再三,始终觉得克烈部将会成为烛龙部心腹大患的阿史那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见妹夫。 在烛龙部外面等了许久,那位每天不知道忙着什么的妹夫才让人叫他进去,丝毫没有因为他是亲戚而开后门的意思。 “阿史那哥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听说你几个月前从南齐人手里买了几个柔媚入骨的胡姬,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是在毡房里享受吗?”阿克台一见他就揶揄道。 阿史那老脸一红:“尊敬的阿克台族长,您也知道我只有这么点爱好,竟然都传到您耳中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这次来是有公事要找您禀报,不知道阿克台族长是不是已经听说了克烈部的事?” 阿克台淡淡一笑:“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是不是又看上了科尔沁的哪个美人?如果是的话,告诉我,我去说金兀术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看阿克台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将来克烈部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这对阿史那而言,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这话一说,他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阿克台也没太让自己的大舅哥下不来台,笑着说道:“科尔沁部在群狼环伺的大草原上,就是一只肥硕的羔羊。 北方两个大部落对它视而不见,是因为科尔沁的女人在中间说了无数好话。但是这不代表科尔沁部就能够在这两个大部落的庇护下一直占据那么好的地盘。 克烈部的金兀术我见过,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把科尔沁拿下了,根本就不用我们出手,北方的两个大部落自然会有人站出来管闲事的。” 如果是在平时,阿克台绝对不会跟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大舅哥解释这么多,但是今天看在他是来提醒的份上,他就破例解释了一通。 结果阿史那涨红了脸把自己派人去克烈部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连阿克台的眼睛都不敢看。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还理直气壮的,妹夫绝对会毫不留情的给自己两个嘴巴。 今天还是阿克台心情好,所以他说完一阵了,都没有发怒的迹象。 过了一会,阿克台语气森冷的道:“以前我说你是因为你欺负的人都是一些小部落,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不过是抢几个漂亮姑娘而已。 但是今天这事,我不得不说你做错了,金兀术可不是那么好招呼的人,你在没有我同意的情况下贸然派人前往克烈部敲诈,那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 以你信安部现在的实力,没有烛龙部帮助,你自问是克烈部的对手? 他金兀术怕你不成?” 阿史那乖乖认错:“我错了,不该贸然派人前往的。” 每次,他都是用这样的态度获取阿克台的原谅,这次他也想故技重施。 可惜,今天的事不同以往,阿克台没有把鞭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意思。 第一百九十五章:局势的分析 阿克台从桌案后面绕出来,走到阿史那面前,狠狠的在他胸口擂了一拳:“你知不知道,你的举动,已经在无形之中给烛龙部树立了一个敌人!” 阿史那挨了一拳,痛得龇牙咧嘴,可一听到阿克台的话,他却连痛都管不上了:“难道烛龙部还怕了克烈部不成?” 这次阿克台没有给他留半点颜面,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嘴巴:“谁给你这个胆子这么跟我说话的!” 力道十足的一个耳光,将阿史那的鼻血都打出来了。 他也不敢反抗,跟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把脑袋深埋,都快要埋到胯下了。 见此状,阿克台也不好太过苛责,事已至此,唯有想办法去弥补过失,追究责任不是现在要办的事。 少顷,阿克台语重心长道:“阿史那,信安部在我的保护和照顾下,不管你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只要事情不大,我都能帮你解决。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南齐人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我不得不跟你再说一遍。 我阿克台是烛龙部的族长没错,但是我不可能不顾族人的死活,什么东西都帮着你,任由你胡作非为。 克烈部是不是能够崛起,那不是你我需要考虑的问题,他们怎么做,都会有人收拾他。 烛龙部可以成为收拾克烈部的部落,但是信安部不行,不管是战斗力还是实力,你们信安部都没有资格去克烈部耀武扬威。 今天他金兀术可以不给我面子,明天他甚至能够带兵灭了你信安部。 草原信封的规则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没有什么人是能够靠别人的照顾幸福安康一辈子的。 历次出征,你们信安部出的人不多,得到的好处却不少,你再看看人家克烈部,这些年出兵不少,得到的东西却并不多。 王庭大变,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就连我烛龙部做事都得小心翼翼,更不要说你们信安部了。 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想我今天说的话,也希望你不要再给我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掏心窝子的话,要放在往常,阿克台不会跟自己大舅哥说这些,也犯不着说这些。 可自从去冬今春这段时间二十万南齐军队兵临草原王庭之后,很多东西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左贤王耶律宗寿生死不知,右贤王赫连舒舒统领王庭十万大军,可敦蓝琪儿已经不掺和到争霸的事情中来。 阿克台背后的那个人,也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开始了励精图治的过程。现在归附于大单于赫连舒舒的人越来越多,烛龙部算得上是赫连勃勃的死忠分子。 这个死忠分子的身份,能够给烛龙部带来不少好处,同时也能给他们带来无尽的危险。 当然,这种所谓的危险,只是阿克台心里的不稳定罢了。 所以,他做事都是亦步亦趋,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他就更希望自己这个胡作非为惯了的大舅哥再给自己惹麻烦。 阿史那哪里敢辩驳半句,挨了一顿训斥之后怏怏不乐的离开了。 但是,他心里的那口气,依然没有消散。这也为未来的烛龙部,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办法。 只是这个麻烦来得没有半点预兆,暂时连阿克台自己都没有做任何准备。 克烈部,陈华的毡房内,金兀术坐在陈华的左手边,他的右手边是乃蛮部的且姆特。 本来金兀术是让人叫陈华过去商量对策的,没想到陈华根本不肯去,最后又是金兀术自己纡尊降贵来陈华的毡房,腆着脸求他说个对策。 毡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且姆特手里拿着小刀不端削着手指甲,金兀术两只手不断搓着,神色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 陈华倒是神色如常,不过他身边战争的辛幼安神色十分严肃。 大家的目光都有意无意投向陈华,似乎在等待他的命令。 “我认为这件事不能着急,信安部自作主张也好,烛龙部授意也罢,那都不是问题。问题只有一个,北边的两个部落,是不是会趁机进攻我克烈部。 一旦得罪烛龙部,又有两个部落趁火打劫,我们将会变得十分被动,现在的克烈部,还没有强大到能够随时应付两个足以征召五万以上骑兵的部落。”陈华说了一通废话。.. 这些因素,金兀术在来这里的时候就考虑过了,所以他觉得陈华说的都是废话。 当然,陈华接下来的话也没让他失望:“我们先来说说烛龙部,作为王庭大单于赫连勃勃最为看重的一个部落首领,阿克台有他的过人之处,信安部假借他的名义来克烈部勒索,他不一定会给信安部出头。 而且此人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如果他真的要帮信安部出头的话,只怕现在我们克烈部已经面临三个部落的夹击。就是有突厥部作为后援,只怕咱们也力不从心,得让人灭了去。 我的人守了这么多天,没有发现任何动静,这就足以证明,对方暂时并没有动克烈部的打算。 我们需要应付的,只有一方面的压力。” 金兀术提出了不同意见:“按照陈将军的分析,我们岂不是应该给烛龙部一些好处才行?不然一旦北边两个大部落对我们动手,只怕他们也会跟着出击。” 陈华打了个响指,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你说的对,也不对。烛龙部有可能落井下石,但是他落井下石的原因,绝对不是我们没给他们好处。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从克烈部的地盘上撕下一块肉,好满足口腹之欲而已。 这是你说得对的。 不对的,是我能够确定烛龙部这次不会贸然出手,至于原因,请恕我无法告知,你只需要把心放回肚子里,不要担心烛龙部的偷袭就行了。” 他刻意卖了个关子,只是不想再解释北狄王庭发生的大事件。 金兀术不知道王庭的变化,对陈华而言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这样一来,金兀术扩张的速度不会太快。 这种草原部落扩张的速度一旦太快,对部落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因为这样会导致内政不协调。 第一百九十六章:悍然一击 给金兀术吃了一颗定心丸之后,陈华很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等所有人都离开,他嘴角才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辛幼安翘起大拇指赞道:“将军不愧是将军,这驭人之道,一般人还真学不会。” 陈华淡淡道:“什么时候你辛幼安也学会拍马屁了,这样可不好。金兀术并不知晓北狄王庭发生了怎样的大事,我也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肯定烛龙部不会贸然发动攻击。 即便是人家要浑水摸鱼,也会在北方两个部落真正动手的时候才浑水摸鱼,而且他巴不得弄个两败俱伤,然后烛龙部过来渔翁得利。 这不算什么驭人之道,顶多就算是忽悠人的话语罢了。” 倒不是陈华自谦,他说的也的确是实话。 阿克台之前跟乞活军交过手,他部落里的人也是北狄王庭嫡系部队里面作战最为勇猛的一支军队。 陈华现在也吃不准阿克台是不是真的不会发动攻击,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虽然陈华口中要求金兀术等待机会,他手下的人却没闲着,每天,都有人从外面回来偷偷走进他的毡房,每天都有人从部落里出去,一去就是数日时间。 大齐武兴元年五月丁巳,草原上的牛羊已经到了一年疯长的时期,每天都有大片青草被牛羊啃干净,移动的牛群羊群就如移动的吃草机器一样,弄得草原上到处光秃秃一片。 不过这个时节也是青草疯长的季节,只需要过个三五几日,草丛就会重新从土壤中钻出。 陈华苦苦等待的机会,来了。 五月十三,北方那个叫做青蛇部的部落派人要挟金兀术的人退出之前科尔沁那片草原。还说如果不退出草原,就派人踏平克烈部。 这是一种试探,一种摆在桌面上的试探。 可即便这是试探,金兀术也不敢自己做主,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敢,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想要继续借助陈华的力量。 月初才从大齐运来的粮食武器,已经足够克烈部打一场不惧怕两万人以下部落的战争。 月光微微亮,风吹过草原发出沙沙的声音,辽阔的草原宁谧得连虫豸的声音都没有半点,偶尔,会有一两声寂寥的狼嚎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青蛇部的人围绕在篝火旁载歌载舞,今天是狼神诞生的日子,几乎所有北狄部落都会在这一天庆祝狼神寿辰。 部落的青年男女十分放松,手牵着手在篝火周围载歌载舞,有心仪的姑娘,小伙子们就会把自己事先采摘回来的百花花环送到那个姑娘面前,如果姑娘愿意低头让他带上,他就可以抱得美人归。.. 不少情投意合的少男少女离开篝火堆,跑到一边谈天说地。 年轻的感觉,让青艋感慨韶华易逝,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个很普通的战士,父亲战死在遥远的南齐边境上,他也曾在这一天跟心仪的姑娘依偎在草地里,望着天上的星斗说着柔情蜜意的话语。 而今,身为族长的青艋,早就没了那份闲情逸致,连他的女儿都已经能够跟男孩子牵手相拥了,而那个曾经一直都装在他心里的姑娘,早已化作了草原上丰盛的青草的养料。 忽然,青艋的右眼皮狂跳起来,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又不知道这种不祥到底从何而来。 正当他心中不解之际,地面微微的颤动勾动了他的心弦。 紧接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将载歌载舞的声音盖住,感觉四面八方都有马蹄声传来,青艋猛然站起来高喝:“所有青壮去马厩,上马,上马应战。” 各个勇士放下了心爱的姑娘,在自己十夫长百夫长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前往马厩方向,然而,他们还是慢了一些。 草原上全力提起的马速,根本不是他们一双脚能够跑得过的。从空地上到马厩不过三百步距离,那些敌人已经到了眼前。 战马的铁蹄将架在篝火上的锅子撞翻,滚烫的羊肉汤洒在来不及躲避的老幼身上。 火星四溅之后,便是滚烫的鲜血从那些根本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躲藏的人们脖颈、胸膛处喷洒而出。 空地上到处都有惨叫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老幼妇孺的哀嚎声。 青艋悚然而惊,这个时候,会是谁会不管狼神诞生这等盛大的节日,对青蛇部悍然发动攻击? 紧急的形式根本容不得他多想,很快就有身边扈从跑到他身边,拉着他朝马厩方向狂奔。 战马! 他们是马背上的战士,只要上了战马,他们就能救自己的妻儿子女,那些刚刚献过花环的人,才能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 一部分人已经跑到马厩上了战马,而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已经将弯刀挥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 在这些入侵者中,有一部分人十分有分寸,并没有在老幼妇孺身边停留,而是双腿猛夹马腹,迫不及待的朝那些还在狂奔中的战士袭杀而来。 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有些战士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自己的亲人,人头就已经飞上了高空。 不断有战士倒下,不断有人骑上战马从另外一边冲过来。 随着越来越多青蛇部的勇士骑上战马,那一小队人马前进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只不过青蛇部的战士大多不愿跟这些人交战,而是急于去后面救自己的亲人。 那些十夫长百夫长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可是他们的亲人也在后面被入侵者屠杀,他们怎么可能到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去管军队是不是已经乱了。 青艋好不容易到马厩里随便骑了一匹战马出来,一眼就看到后方已经有不少青蛇部的年轻人跟那些入侵者交上手了。 而让他感到胆战心惊的是,那一支约莫千人却没有屠杀他半个子民的军队。 这一千人手中弯刀把把带血,足见他们已经杀了不少人,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横七竖八的倒着不少年轻男子的尸体,无一不是一击毙命。 第一百九十七章:喋血夜 天呐,这到底是一支怎样的部队? 青艋心中升起一种无力感。 但是,很快,那些哀嚎声就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他猛的一举手中弯刀:“儿郎们,随我杀出去,救我们的亲人。” 一时间,嘶吼声震耳欲聋,这都是从青蛇部的部众口中发出来的。 陈华所率一千青蛟军不为所动,手中弯刀高高举起,双腿紧紧夹着马腹,随时准备冲锋。 虽然,现在这种已经陷入了焦灼状态的乱战,并不适合骑兵冲锋。 然而,青艋率领的人却没有朝陈华冲过去,而是绕过陈华,直扑陈华身后那些克烈部士兵。 这是一次陈华精心策划的袭杀,趁着这天谁都不会想到有人回来攻击,他来了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克烈部北面的两个大部落不是现在的克烈部能够正面抗衡的,因为青蛇部和青龙部关系极好,相传两个部落就是两兄弟创造的。 一旦克烈部跟其中一个部落开战,另外一个部落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这是陈华用鼻子想都能想到的事。 所以,他要先灭掉一个部落。 两个大部落实力相差无几,真正算起来,青龙部的实力还要稍微弱于青蛇部。 可是陈华却选择进攻青蛇部,这是金兀术都没想到的。 其实陈华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青蛇部已经露出对科尔沁草原感兴趣的意思,他就先灭掉青蛇部,以此告诫克烈部周围的部落,克烈部并不好招惹。 战斗还在持续,青蛇部的战士战斗力不容小觑,尽管他们只是被动仓皇应战,可是他们马背上的功夫却一点都不比克烈部的战士差。 要知道克烈部战士在马背上的勇武,可是连陈华的青蛟军都要自叹不如的,而青蛇军,从局势来看,还隐隐要强于克烈部。 他们的周围围了大概一千多青蛇部的士兵,可能是想试探他们的底细,这些士兵在一个千夫长的带领下只是不断的滋扰,并没有直接冲上来开干。 “将军,进攻吧!”良久,发现有不少克烈部的士兵战死的辛幼安按捺不住的道。 陈华摇头:“不急,让克烈部的人多死一些,这样对我们将来的计划有好处。” “可是...”辛幼安话到了嘴边,却被陈华无情的打断了:“没有什么可是,辛幼安,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军人,战场从来都是铁血无情的。 我下令不得伤害一个老幼妇孺,是因为我们是军人不是土匪,但是对敌人,你如果客气,明天你的人头就有可能挂在敌人的旗杆上。 从来都没有正义的战争,你要记住这一点。” 辛幼安不再说话,心中细细体会着陈华的话语,特别是陈华那句从来都没有正义的战争。 当今世上,多少男儿希望沙场建功,又有多少青春年少的少年希望马上封侯。 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战争的基础上。 没有战争,就没有那些所谓的悍将,就如四国乱战的时候,不过是为了李神通一个希望统一天下的目的,便有数百万人葬身乱世之中。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后,陈华动了。.. 一动,战马十分缓慢的朝前方跑了过去。 他并未刻意催动战马的速度,但是那战马的每一步,却都像是踩踏在周围那些士兵的心坎上一般,沉重而沉闷。 要做到人整齐划一不是问题,可是要做到所有马匹的速度都整齐划一,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现在,这件差不多等同于天方夜谭的事情,正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 如果不是现在正在战斗,很多青蛇部的战士都恨不得马上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杀!” 一声令下,战马陡然加速,冲向了十丈开外的青蛇部军队。 那些人还沉浸在战马蹄声弄出来的奇异鼓点中,猛然回神,敌人已经到了跟前。 陈华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手中弯刀狂舞,刷刷刷十几刀出去,七八个青蛇部士兵直接倒在自己的战马前。 回过神来的青蛇部士兵开始反击,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因为他们的袍泽兄弟,已经战死近半。 面对两倍于己方的敌人,青蛇部的士兵发挥了超常战斗力,奈何双拳不敌四手,很快,这些顽强的士兵就战死了。 没来得及清点人数,调转马头就朝那边杀过去。 知道战死了不少士兵,陈华一双眸子都已经杀红了,只要看到不是克烈部服饰的人他就砍,好在他砍的这些人都是士兵,没有一个是老幼。 “金兀术,我杀了你!”终于弄清楚来人是什么人的青艋气得脸色铁青,手中一根长矛直刺金兀术胸口。 金兀术浑然不惧,大喝一声:“来得好!” 手中弯刀格挡了一下对方的长矛,却被对方长矛上传来的力道弄得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金兀术再不敢小觑青艋,再次提着弯刀迎难而上。 二人对战了十几个回合,空中忽然出现嗖嗖的破空声。 青艋本能的低头躲避,却不料这个时候正好金兀术一刀砍来,青艋躲过了身后的暗箭,却没有躲过身前的明刀。 噗嗤一声,青艋的半边脑袋被锋利的弯刀削掉,他带着不甘的神情从马背上栽倒。 金兀术纵马上前,一刀将青艋的脑袋剁下来,高举人头暴喝:“青艋已死,你们还不投降,我便屠尽你们青蛇部。” 这一举动的确震慑到了那些青蛇部士兵,青艋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而今精神支柱已经倒了,再战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可言。 最重要的是,投降,还能活命。 不少士兵放下了武器,也有一些负隅顽抗的,对这些人,金兀术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全部杀掉。 偌大一片空地,被他们杀得血流成河,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刺鼻的鲜血味将大地散发的泥土芳香都掩盖住了。 血腥味引来了远处饿狼的咆哮,不过那些饿狼也知道,已经开始着手打扫战场的人,根本不是它们能招惹的。 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太阳附近的云朵一片血红,一如战斗之后的草原。 第198章 打扫 由于离青龙部的距离只有二十多里,天已经亮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陈华下令所有人从速打扫战场。 轻伤的士兵只要是克烈部的和青蛟军的都会被人用担架抬走,而那些青蛇部的人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很多人都是自己在克烈部士兵的押送下行走。 对待重伤的士卒,克烈部的人更是一点都不客气,只要不是自己人,直接一刀结果了。 男人和女人分别押送离开,牛羊战马一点不漏,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他们就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又花了一个多时辰,他们的先头部队骑兵才回到营地,而后续的部队,则在克烈部战士的押送下在后面缓缓而行。 陈华此举意在让金兀术去承受有可能出现的青龙部怒火,也是为了告诉那些青蛇部活着的年轻人,我们这些人只是克烈部请来的援兵,你们要怪,就怪金兀术。 陈华的举动辛幼安猜测到了一部分,这也让他愈发看不懂陈华这个青蛟军的统帅,愈发看不懂陈华这个老大。 有时候陈华感性得如同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的,而有时候陈华又会理性得如同庙堂之中的老狐狸,将一切都算计在其中。 不过有一点辛幼安算是摸清楚了,那就是陈华的感性从来都只放在他在乎的人身上,他不在乎的人面前,他从来都是十分理性的。 金兀术带着人有惊无险的回来,第一时间就是来见陈华,手里拿着一沓白纸,这都是上好的宣纸,就是在中原,这种等级的宣纸也只有达官贵人巨商富贾用得起。 这次金兀术愿意用这样的宣纸来写战报,足见他这次收获着实不小。 笑眯眯的金兀术将一沓白纸双手送到陈华手中,喜不自胜的道:“还是陈将军厉害,竟然想出这么一个好主意,这次一举将青蛇部拿下,都是将军的功劳。 你看看,这是这次的斩获,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拿去。” 陈华扫了一眼白色宣纸上的字,淡淡道:“说实话,这些个东西,我还真看不上。不过看在你盛意拳拳的份上,我多少得给你几分面子。 牛羊我拿一半,上等战马全部归我,其他子民我一概不要。 对了,还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才行,为了避免青龙部找克烈部的麻烦,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朱赫闵派人增援,但是没有地方安置这么多人,我就把靠东边的科尔沁的地盘分给他们。 大概方圆三百里的样子,连科尔沁草原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这件事没有事先跟你商量,你不会介意吧!” 金兀术脸上的喜色尽数褪去,整个人比吃了一只苍蝇还要恶心,他万万没想到,陈华竟然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把他的地盘拱手让人了。 可是事已至此,他又不好发作,毕竟克烈部能有今天的发展,跟青蛟军陈华的支持,更南齐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过了一会,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既然陈将军已经决定了,那就按照陈将军说的办就是,我没有意见,绝对没有意见。” 同时他心里咒骂不已:老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让我拱手让人,姓陈的,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得杀了你。 陈华也不管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跟他说这件事也就是跟他打个招呼而已,就算是金兀术不同意,陈华决定的事,也绝对没有更改的可能。 该分配的东西全部交给辛幼安和金兀术两人去商讨,陈华自己则拿出笔墨,开始给远在中原龙城的忍冬写信。 他来草原也数月时间了,忍冬除了一开始来了一封信之外,再没有任何音讯。虽然他写了几封信过去,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那边就是没有回信。 如果不是忍冬在京城的楚国公府,说不定他会不管现在正在进行的草原大业,马上回去一趟。 给忍冬写了一封信,信里面的内容大多数都是男女之情的东西,在末尾他还用好几句话倾诉了自己的相思之情。 尽管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对忍冬的感情到底是亲情还是同情,但是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一天不死,就不会放下忍冬不管。 现在他只是在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道路上奋勇前进,等到某日他真的已经能够做到了,他就会陪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过自己喜欢过的日子。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给他目标的时候,他能够安之若素的混吃等死,而一旦给了他一个目标,他就会朝这个目标前进。 前进的路途中可能会遇到不少艰难险阻,意志力不坚定的会选择中途放弃,而意志力坚定的人则会一直往前走。 很显然,陈华是后者。 金兀术对陈华说他愿意唯陈华马首是瞻,但这都是场面话,陈华不会全信,也不会一点都不信。 现在正是金兀术志得意满的时候,他不想去打击这个人的自信,甚至还有撺掇他把这种自信提升到极致的意思。 相较于克烈部的发展,突厥部的发展要慢了许多,迄今为止,已经数月时间过去了,突厥部拿下的地盘,还不及克烈部十分之一。就是加上克烈部口中夺食的地盘,也只是两三成而已。 陈华写完信后坐在毡房内沉思,他想了很多,想到了金兀术的实力足以抗衡王庭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想到了草原上那几个年轻人为什么到现在位置没有送一点消息出来,想到了京城几人现在境况。 想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他到了后半夜都还是有些睡不着,心里面的思绪总是牵绊着,如同一根看不见的线,让他感到十分心烦气躁。 有些人,越是担心,他就越是紧张。 这种紧张,来自于他对这些人的在乎。 不知不觉在昏昏沉沉中入睡,睡梦中,他好像梦见所有兄弟都汇聚一堂,所有人在一起把酒言欢。 第199章 北地风光 北狄王庭比之前陈华看到的那个王庭繁华了许多,许是因为大齐军队远征王庭让赫连勃勃看到了南齐的强大,许是因为妹妹意外身亡而让这位野心勃勃的大单于和可敦达成了一致。 草原上矗立起不少高大建筑,都是砖瓦结构,看上去颇为气派。 所有的工匠都是王庭花费了巨额代价从大齐请过来的,每天五两银子的高额报酬,让这些工匠做事的时候格外卖力。 当然,这些工匠之所以会来,也跟那些大齐商人脱不开干系。 商人逐利,本就如此,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利润,他们可以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做违法的事。哪怕是让他们造反,他们也绝对不会有半分犹豫。 草原上少巨木土石,东西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由此可见,赫连勃勃在建筑方面,的确是下了不少苦功夫。 在这些新建建筑的中间夹杂着一些相对较矮小的建筑,这些建筑大多都是之前大齐商人建造的客栈酒楼青楼。 南来客栈里,几个身材一看就知道是齐人的小厮正在前后忙活着,正是到饭点,所以吃饭的人不少。 来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王庭的贵族,有一些则是部落首领。因为来这里吃饭,是要银子的,银子只有这些人手中有。 加之南来客栈中吃一顿饭的饭资不是一笔小数目,也压根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桌上的菜肴除了一部分草原人的主食牛羊肉之外,其他大多数都是大齐的菜肴,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让这些草原贵族食指大动,一个个吃得满头是汗。 一个管事模样的年轻人背靠在门槛上,笑眯眯的看着小厮们忙前忙后。 正端着托盘送完菜的一个小厮经过管事身边的时候嬉皮笑脸的道:“安掌柜,你看我们这忙前忙后的,里衣都湿透了,月底是不是跟大掌柜说说,给我们点赏钱?” 这个管事,正是安城。 安城扫了那个年轻人一眼,笑骂道:“小马,就你小子事情多,放心,我早就跟大掌柜说了,到时候绝对不会少了你的赏钱。 不过这些客人你得精心伺候着,来的都是大人物,别一不小心掉了脑袋。” 那小厮得知有赏钱,忙不迭点头笑道:“省得省得!” 来草原数月时间,安城没有给陈华送过一次消息,一方面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并没有探听到太有用的消息,另一方面在,则是因为他来到草原得知了一件事。 蓝果儿死了,而且是在陈华还在北狄王庭的时候死的。 他不相信这个消息大齐边军那些高级将领不知道,而他出发来北狄王庭的时候老大的态度,却让他深信老大不知道。 基于这一点,他也不敢把消息传递回去。 尽管蓝果儿和陈华之间的关系也只是褚邺多嘴提了一句,可就是那一句话,却让安城上了心,一个能够让褚邺都觉得将来有可能成为他们将军夫人的女子,跟将军的关系绝对不会简单。 如果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他怕陈华会冲动。 别看陈华有时候少年老成得如果身居庙堂数十载的老狐狸,可是在感情这方面,他却是极容易意气用事的人。这一点,几乎所有青蛟军的兄弟都知道。 这次赫连勃勃励精图治,竟是想要将北狄王庭打造成为一个不弱于大齐龙城的国都,为此,这位大单于已经花费了不小的代价。 安城虽然身处王庭,却没有太在乎赫连勃勃的一连串动作。 赫连勃勃想要励精图治,对大齐来说并非一件好事,但是他要想真的强大起来,将会经历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大齐等得起。 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将消息送回去,毕竟一路上太多危险,他多送一次消息,就会多一分危险。 一天的忙碌终于结束,安城来到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因为救过马汉生性命的缘故,南来客栈的大掌柜对安城还算不错。 住小房间是安城自己要求的,因为小房间在一楼,而且视角开阔,后面还有一个小窗子,便于逃走。小屋子顶上就是一个楼梯,能够直达二楼。 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封带火漆的信件,平日里他这房间是禁止外人进入的,而且这房间的钥匙只有两个人有。 一个是他自己,另外一个是被他发展成为密探的齐人小孩。 不用想,也知道这封信应该是那个叫蚱蜢的小孩送过来的。 小家伙很机灵,做事十分有头脑,自小父母双亡,几乎是在王庭吃着齐人的百家饭长大的。所以安城对他极好,也很看重这孩子,不仅让他当自己的小密探,还教他拳脚功夫和识字。 检查了一下火漆没有动过的痕迹,安城又把脑袋凑到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才打开信件查看内容。 信是远在大月氏的褚邺写来的,前面大篇幅的都是关于大月氏人文地理的描写,譬如说有个马加尔湖,湖很大,但是常年结冰。 到信的末尾,他才加了一大段话。 这段话则是关于大月氏综合实力的描写。 心中写到,大月氏的地盘比现在的大齐还要大一倍,但是大月氏对它领地的控制却并没有想象中强悍,大齐一动就能举全国之兵,而大月氏不行。 大月氏有很多领主,类似于大齐的王爵,而且这些领主比大齐的王爵都要厉害,不仅掌控者食邑还掌控子民和水手。拥有自己的军队,只有对外作战的时候,各个领主才会派人出来,平常都是各自为政。 这一点,在某些方面跟北狄王庭有一定的类似之处。 弗朗切是大月氏的二王子,他们那边没有皇帝的说法,只有王子和领主,每一个领主都控制着地盘。 而弗朗切,现在控制了靠近南边的十几个领主,这个南边是草原的南边,也是大齐的北边。 大月氏的武器比不上大齐的武器,但是他们的作战方式十分特殊,基本上都是抱团上,而且他们的盔甲十分结实。 第两百章:有一股沙匪 褚邺零零总总的介绍了很多内容,包括对方的军备情况,包括对方有多少军队,包括对方对待俘虏的态度。 将信件看完之后,在脑袋里回忆了一遍,安城重新将火器封好,然后又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拿出大齐独有的信封,并且拿出火器将信件又封了一道。 这就是告诉陈华,这个信件他已经看过了,里面的内容他知道。 然后,他又拿出一个信封,写了几句话塞进信封,这才偷偷摸摸出了客栈。 把信件塞进跟蚱蜢约定好的草洞,安城这才回去睡觉。 草原和大齐中间的沙漠地带,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股沙匪,这股沙匪的人数不多,约莫两百多人,可是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这股沙匪将所有的沙匪全部清缴一空,短时间内人数就多达五千人。 沙匪们统一之后,就起了个名字,叫青蛟。 青蛟的大当家的听说是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此人神出鬼没,速度极快,山寨中除了最开始跟随他的两百人,很少有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而且此人平素喜欢带鬼面,所以过路的商队给他起了一个外号——鬼面将军。 这些沙匪占据了一片大绿洲,而过路的商队都需要给他们交一定金额的过路费,不然,沙匪就会对商队进行一番劫掠。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些沙匪劫掠之后却不伤人,所有人都会给足粮食和水,让他们安然离开。 不管是大齐还是北狄,好像都没有围剿这股沙匪的意思。 大的商队不会想着舍不得那点银钱,小的商队则只要给足够的好处就能过去,这对上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们不需要提心吊胆了。 这日,鬼面将军跟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房间内睡大觉,忽然有身边亲随敲门:“七爷,有信,草原那边来的。” 床上躺着的鬼面将军一下就醒来了,一个鲤鱼打挺跃下床榻,打开门一把将那个亲随拉了进来:“你说草原那边来消息了?” 亲随点头,双手将信件奉上:“七爷,你先看,我出去守着。” 鬼面将军双手微颤:“想不到我柳七变有生之年还能接到那两个小子的信。” 是的,这人就是从青蛟军出去的柳七变。 跟安城一样,把里面的内容看清楚之后,柳七变重新封好火漆,就让人马不停蹄把信件送往大齐境内。 这种信,他是不可能直接送到陈华手中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陈华现在到底在哪个部落之中,是不是安全。 他倒是听说了草原那边发生了不小的变故,可是他的人很少会出沙漠去草原打听消息,所以他并不知道那些世间都是陈华弄出来的。 “大几个月了,总算是有我的用武之地了。”柳七变不无慨叹的道。 他这几个月除了一开始比较有意思,每天都要征讨其他的沙匪贼窝,后面沙漠被他统一了,他也就变得乏味了。.. 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寨子里大多数都是男人,要找个水灵姑娘真不是一般的难,而且他时刻谨记陈华的话,不敢有丝毫造次。 不然的话,他要在过路的商队里面找几个水灵姑娘来山寨暖床,那简直就是睁眼闭眼的事。 信件送出去之后,他的心情变得十分迫切起来,他很希望这个时候老大能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说老柳我带你杀人去。 行伍之人一旦适应了行伍生活,本能的战斗反应会让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保持着高昂的战斗力。 柳七变如此,被他带来的两百人亦是如此。 这两百人,都是当初青蛟军淘汰的,因为柳七变要来这里的缘故,才把他们从乞活军带出来。 重新回到自己的部队,让这些人多了一种归属感,跟随柳七变当沙匪,也就多了许多感激之情。毕竟将军那边的说法是柳七变说情,他们才有机会回到青蛟军。 青蛟军,对这些已经从阎王爷手下逃过一劫的士兵来说,已经是跟家一样的存在了。 信件在数日之后送到了乞活军冉闵手中,青蛟军那边没什么人,平日里营地的维护工作都是乞活军的人在做,冉闵时不时也会去青蛟军营地晃悠几圈。 这天也是凑巧,就碰到有信使送信回来。 迫不及待的把信件拆开,仔细查看信件内容,一开始冉闵还不觉得怎样,越看他越是心惊肉跳。当看到信上说光是靠草原这边的领主,手下就有精兵上万的时候,他差点没把信纸给撕烂。 一个领主手下一万兵,光是二王子弗朗切手里就有十几个领主,那就是十几万精兵。而这,仅仅只是大月氏的冰山一角而已。 其实这是冉闵多虑了,他们对西方的国度并不是太了解,所以并不知道大月氏的领主制度到底是怎样的。而真的要将这些解释清楚,褚邺怕是得写上个三天三夜,所以他的描述较为简略。 但是他忘了突出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领主手下的兵,有七成是奴隶兵。 觉得事情兹事体大,冉闵不敢有丝毫迟疑,马上就亲自将信件誊抄了一遍,一封信让人送往克烈部交给陈华,另外一封信则是送往京城。 而且他在信封上面用印章盖了绝密二字,也就是说,这封信除了皇帝老子能看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阅览,哪怕是司礼监权柄通天的掌印太监徐有谋。 把信件送出去之后,冉闵躺在椅子上,突然感觉一阵胸闷,用力一咳嗽,一块小指头大小的黑色血块被他咳出来。 冉闵面色微变,从抽屉的暗格里拿出所剩无几的几颗丹药,塞了一颗入口,然后长叹了一声。 人总是要死的,但是现在死去的话,他不甘心。 丹药是范无咎留下的,本来就不多,就八颗,现在只剩五颗了。 范无咎在把丹药给他的时候就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吃这个丹药,因为这丹药是夺人阳寿的。 可惜,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师兄为了两个小辈,竟然没有听从自己劝告。 第二百零一章:瞒瞒瞒 秋老虎从来都不是怜惜人的东西,恨不得将人身上所有的水分都给榨干,连喘息的机会都不肯给别人。 饶是路面的青石板上已经能煎鸡蛋了,还是有戴着草帽的小贩在街边叫卖,买的人不多不是问题,重要的问题是赚钱。 路边的杨柳树都被太阳烤蔫儿了,小贩的叫卖声也有气无力。 官道上一骑飞快驰过,马背上的骑手面色赤红,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内城的城门。 从他发干的嘴唇和潮红的脸色可以看出,他已经中暑了,只是身上有军务在身,让他不得不拼了命的往内城赶! 督帅说了,信要亲自交到圣上手中,途中任何人敢拦截信件,一律杀无赦。 一路路途遥远,有身后的红色旗帜,谁都不敢抢他的信件,可是进了京城就不同了。 “来者何人,内城内禁止纵马,下马接受检查。”两个黄衣为师直接用长戟拦住了去路。 马背上骑兵目光森然:“西北边军急报,赶紧给老子闪开,否则别怪老子下手无情!” 赶在内城城门口说这样的话,那两个黄衣守卫还没有见过,他们内城巡城司的人一向眼高于顶,见这边军悍卒如此说话,顿时就恼了。 其中一人正要发作,另外一人看到骑兵身后的红旗,马上拉了同伴一把:“边关紧急奏疏,马上汇报郎将大人,这等重要事件,并非我等能够左右。” 另外一人狐疑的瞥了一眼之后,马上就闭嘴不吭声了。 先说话的守城小卒朝骑兵拱了拱手:“兄弟稍候,我等马上就禀报巡城郎将,将此事速速汇报上去。 我看兄台面色潮红,应该是已经中暑了,不若进关防内喝点酸梅汤去去暑如何?” 骑兵面色稍有缓和,他也感觉到头晕目眩,但是他在咬牙坚持着。 婉拒了对方的好意:“紧急军务在身,多谢兄弟好意,还请兄弟能够快些,我这身体,怕是快撑不住了。” 面对如此执拗的边关悍卒,两个巡城司士兵也无奈,只得快速往上面报。 内城就有这么大,要找的人也不少,一层层上报需要的时间岂是一时半刻,两个时辰过去,仍然没有人出来。 骑兵眼前一黑,用力捂着胸口倒下。 留下来值守的士兵一看不对劲,马上招呼值房里面的人出来把人抬进去,当他们触碰到边卒的手臂时,才发现这边卒的手掌一直都用力捂着胸口。 有人试着用手掰了掰,发现这手跟铁箍一样,用手试了试鼻息,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这下,很快就有人把消息传了上去,兵部一个主事提着下摆跑过来,见人已经死了之后,面露悲怆神情,在几个巡城司士卒的帮助下把士兵拼死保护的信件拿了出来。 信件已经被士兵的汗水湿透,然而兵部主事看到信封正面那一行字之后,马上吓得连站都站不住了。 “臣冉寄奴恭请圣上亲启!” 只有十个字,却让兵部主事如坐针毡,他不敢擅专,马上拿着信件去了兵部。 一封密信经过五六个时辰之后到达兵部尚书的案头,这件事连兵部尚书都不敢做主,只能往上送。 当密信到了元好问手中的时候,他再没有往司礼监送的意思,而是直接拿着御赐令牌请求进攻。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 宰相深夜入宫求见,这让李神通感到十分意外,正在跟范无咎手谈的皇帝老子翻身下榻,没有半点病人的样子。 一句威严无比的宣从口中吐出之后,没多会就看到了手握加急加密信件的元好问。 从元好问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李神通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手中的信件,不等元好问开口,他直接上前一把夺走信件,迫不及待的撕开查看里面内容。 一开始他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毕竟上面的内容大多数都是褚邺跟陈华说的废话,但是越看到后面,他就越是心惊肉跳。 本以为大齐已经足够强大了,富有四海,百姓多达数千万,没想到在大齐以北的地方,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国度存在。 大月氏的雄厚实力,让李神通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如果大月氏二王子弗朗切不曾带八千精兵入草原,他或许不会有这种危机感,毕竟劳师远征,是任何一个帝国都不敢轻易干的事。 但是弗朗切带兵进了草原,还险些让北狄王庭成了大月氏的地盘,这就由不得他不警醒了。 大月氏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看到这些,李神通感觉自己那早已沉寂的热血再次起来,这是任何一个自认为功在千秋的帝王都会有的。 看完所有内容之后,李神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下首元好问双目微眯,呈假寐状态,只有范无咎跟着看完之后长叹了一声。 良久,李神通把信件递给元好问:“元爱卿,你看看这信件上的内容,作何感想!” 元好问这才睁开眼睛,拿着信件仔细查看起来。 待他看完之后,老头的表情已经是惊诧得无以言表,嘴巴微张半天才道:“陛下,此等情况若是属实,我等只怕得早做准备才是。” 李神通傲然道:“我大齐富有四海,若是被这么一个大月氏给比下去,那岂不是说朕无能!朕心中有一想法,暂时不是太成熟,且说出来元爱卿帮朕参谋一番。 大月氏已有入侵北狄草原之心,且已派人试探,我大齐与大月氏迟早有一战。 朕以为,应早做打算,免得到时候应对不暇。命户部掐紧钱粮,增商贾税费,各地大肆垦荒,以备不时之需。 同时命各地边军加紧操练,命十三道御史衙门巡视各地边军卫所,凡是存在贪墨军饷,消极怠慢、不停号令的军卒一律革去军职查办。 朕需要的,是一个在战争发生的时候能够瞬间投入战斗并且给敌人致命一击的军队,而不是懒懒散散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军队。” 说完,他直接把目光投到了元好问的脸上。 第202章 帝师 元好问眼中迸射出精光,抓着那些信纸的手有些用力,这位将来的帝师,曾经也是在李神通麾下出谋划策的随军参将。 要说杀意,这个读书人当年身上的杀意可不比那些沙场征战的宿将少多少,要知道他当年可是一个人提着刀杀了十几个西秦校尉的存在。 只不过大齐建国之后,李神通看上了他理政的才能,这才让这位曾经完全有可能和刘奉先比肩的儒将退居幕后。 李神通在等着他回话,元好问在脑袋里想了想之后才道:“臣以为,陛下圣明!大月氏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是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 只是老臣有些担心,北狄王庭现在并不太平,在我大齐厉兵秣马之后,一旦草原不能通过,我大齐将寸步难行。 北狄诸部虽然是化外之人,可却跟我中原人一脉相承,不少部落的人都通晓中原话语,臣以为,不应将他们当做异类。” 如果陈华在这里,一定会给这老头点个赞。 要知道这种思想,可是经过无数代的人才总结出来的,而在这个时代,竟然有元好问这样的人,这么早就看透了这一点。 李神通仿佛在思索宰相的话,缓了一会才沉吟道:“爱卿所言有理,北狄诸部虽然连年对我大齐用兵,但只是蛮夷而已。 既然爱卿没有意见,那就按照朕的打算去办,大月氏狼子野心,若是不早做准备,只怕我大齐到时候得被动挨打。 朕花费数年时间才让大齐天下承平,若是不好好守住这份基业,对不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更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祖。” 元好问心里有句话没说出来,你这就是找由头打仗,不然你干嘛把年号改成武兴。.. 只是为人臣子,知道那些话能说那些话不能说,哪怕当年他在李神通麾下,跟李神通关系十分亲近。 如今一个为君一个称臣,君臣有别这么简单的道理,元好问这种庙堂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老狐狸哪里有可能不懂。 他并未正面反驳李神通,而是旁敲侧击的道:“圣上有此雄心,乃我大齐亿万百姓之福,只是今岁入夏以来,黄汤河水灾泛滥,工部尚书早已请示内阁,询问是否可由户部拨款治水。 南边边军换了主帅,许多军卒全部都被遣散归家,而今南边也需要招募新兵,只怕户部钱粮吃紧,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李神通深以为然的点头:“唉...爱卿所言极是,朕又何尝不知有此等大事呢!然则大月氏虎视眈眈,已经派遣八千人入草原试探,若是我等再不做准备,只怕到时候兵临城下的时候再着手安排,就晚了。” 元好问点头:“臣省得,故而臣以为此时不能太急,不可一蹴而就,应徐徐图之。 臣请陛下以天下苍生为念,三思而行。” 李神通对这位将来的帝师并没有太多厌烦感,他当了皇帝之后,很多之前的老朋友战死了,而唯一敢在自己面前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的,也就一个元好问和一个刘奉先了。 身为帝王,他自然有他的南楚,这也是为什么范无咎个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人物出现之后,李神通非但没有追究他藐视君上的罪责,反而还当他是好朋友的原因。 良久,李神通挥了挥手:“爱卿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此事容朕想想再说。” 元好问没有多说什么,他很清楚皇帝的意思,毕竟跟皇帝相处了这么多年,若是连李神通的脾性都不清楚,他这个首辅怕是早已人头落地了。 任何想法,千万不能在李神通心中有苗头,一旦有了苗头,这位喜欢钻牛角尖的皇帝陛下,是绝对不会轻易打消自己的想法的。 而且李神通是一个经常犯错却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错误的人,若是有人劝得多了,反而会惹他不高兴。 虽然不至于问罪于那些敢于直谏的人,可他说出来的话却绝对不是任何一个读书人愿意听到的。 元好问能够在承平元年到承平四年稳坐首辅的位置,并且在武兴元年已经没有挪动屁股的意思,靠的就是这种善于揣摩人心的本事。 回去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着手安排相关事宜,因为他很清楚,李神通迟早会旧事重提。等到他提出来的时候再动手,恐怕已经晚了。 还不如他现在就早做准备,徐徐图之,李神通想清楚之后再提出来,也不至于伤了大齐王朝的根本。 暖阁内,李神通把信纸一张一张叠好放在一边,似笑非笑的看向面无表情的范无咎:“无咎啊,你这徒弟,朕倒是越来越喜欢了,真想见见这是一个怎样的年轻人,凡事都能虑得先机,不简单呐!” 范无咎淡淡道:“我这弟子的确不凡,不过老李你也不要把他看得太高了,说来说去,他也只是个年轻人,喜欢争强好胜,喜欢出风头。 如果有机会,你自然能够见到他,只是希望你见到他之后,就算是失望,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要为难于他。” 范无咎哪里不知道李神通话里面的意思,但他认为现在还不是陈华入京的绝佳时机,故而不等李神通把话说明白,就把李神通到嘴边的话给噎了回去。 加之他自己也不想因为一封密报而让陈华放弃现在已经进行了许久的计划,他这个当师父的,总不能在关键的时候给徒弟拖后腿不是。 李神通呵呵一笑,也未拆穿范无咎的小心思,但是他心中对陈华这个年轻人的好奇,越是越发的增多。 他之前说的那句很想快一点看到这个年轻人的话,并不是试探,而是发自肺腑。 可是作为一个帝王,即便他是发自肺腑的说几句大实话,只怕在别人耳中,这也是有深意的话语。 京城一如既往的安宁祥和,贩夫走卒每天做着自己的事,为了生活而奔波,偶有入城卖菜的农户,会在街边看一看是不是有能够给小孙子买的零嘴。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祥和。 第203章 耳目 然而,谁都不知道,京城现在正是暗流涌动的时候。 苦等了好一阵都没有发现父皇李神通有驾崩意思的几位皇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竞争,这种竞争,只是在李神通面前献媚,好让自己的父亲能够多关注自己一点。 几兄弟之间最没有出息的三皇子李封也是三兄弟中最不上心的那个,每天除了跟一帮纨绔子弟四处游山玩水,就是跟一些自负有才学却没有功名的人一起谈论诗词歌赋。 反正在他的两个皇兄眼中,他都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闲散皇子而已。 越是没有人注意,李封就越开心,他本身的性格就是属于那种扮猪吃老虎的主,所以他巴不得两个哥哥的注意力不放在他的身上。 号称天子亲军的稽查司有不少人跟李封走得比较近,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因为李封在承平三年就向自己的皇帝老爹要了一个稽查司佥事的官职。 稽查司从上到下的官职配置分别是司务都督,也就是稽查司的领头人物,下面是七个从录佥事,从录佥事的主要任务就是管好自己的分内事。 每一个从录佥事手底下管着数量不等的总器官,各大边军、各大城市都会有一个总器官坐镇。 当然,这些佥事并不是直接统御这些总器官,而是通过各省各地的巡查都尉来管理。 李封这个从录佥事没有半点职权,不需要管理日常事务,只有在需要调派稽查司的热难事的时候才会去跟另外七个从录佥事打招呼。所以他跟稽查司的人关系密切,都是很正常的,不会有人以此为把柄对他进行攻讦。 来到京城已经有数月时间了,蒋子义和谢绝对京城的情况大概已经摸清楚,手底下也有几个得力的人手。 本来他们是打算借助边军的力量渗透到京中的帮派中,以此控制一批艳羡,然后对军械泄露案进行查探的。 可是进京之后他们才发现,京城的水深不可测,根本不是他们两个初来乍到的人能够插手的。 便是一个只有三五十人的帮派,背后的人可能都是某个巡城司的将军,或者某部的主事。 所以几个月时间,窝在东城三泉街的青蛟帮,依然只是一个不到二十人的小帮派。平时他们的经济来源,也不过是帮东家大婶找找鸡鸭,给西家大伯铛铛苦力。 可以说,他们的日子过得极为窝囊。 不过不管是蒋子义还是谢绝,选人的水平和笼络人心的水平都极高,至少他们麾下的这十几个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特长,他们想要打探的一些东西,可能花费的时间相对来说长一些,却绝对能够知道。 “大哥,二哥,听说三皇子又召集了一帮读书人在百花楼开诗会,这次那个叫苏七七的姑娘不会出现。咱们是不是也过去凑凑热闹?”跑得连呼带喘的年轻人叫李二狗,是青蛟帮的成员,原本只是龙城最穷的三泉街上面一个靠偷窃为生的小混混。 再一次偷窃过程中不知怎么热到了稽查司的人身上,差点被打死,辛亏蒋子义和谢绝出现,才救了他。 自那以后,他对谢绝和陈蒋子义就感恩戴德,对他们的话言听计从。 这小子好像是天生的探子,打探消息的手法一流,反正每次不管谢绝和蒋子义想知道什么,他都能在不久之后把消息送回来。 谢绝没好气的唾骂道:“你小子赶着投胎啊,这不是没什么事嘛,三皇子要开诗会就让他开去,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李二狗不无委屈的道:“不是大哥让我探听的嘛!” 正巧这个时候蒋子义从里面走出来,听到这话,马上制止正要发怒的谢绝:“老谢,是我让他探听的。 咱们在京城,需要做的事有很多,只有知道的东西越多,我们的生存空间才会越大。 二狗做的不错,能够探听到不少消息,我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消息,这些消息里面总有我们需要的内容。 好了二狗,你下去忙活吧,帮我注意一下稽查司和军械库那边的情况,每天有什么人出入军械库,一定要给我盯死了。” 李二狗点点头,屁颠屁颠的出去了。 等李二狗走后,谢绝见左右无人,不解的问:“蒋兔子,你发什么神经,老大让我们来查的是军械泄露一案,你管三皇子是开诗会还是嫖妓呢!” 蒋子义乜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道:“服章找了你这么个人来京城,还真是遇人不淑。 我倒是问问你,你知不知道服章让我们来京城的额用意到底何在?你又觉不觉得服章是一个能够西北边军待下去的人?” 谢绝想了想,用力摇了摇头。 陈华让他们来京城的目的他自认为知道一些,但是现在看蒋子义的表情,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至于陈华是不是一个能够在西北边军待下去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绝对不是。 怎么说陈华也是一个读书人,不可能一辈子都打打杀杀,将来一旦考取功名,他绝对会离开西北。 蒋子义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道:“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服章让我们来京城,一方面是查军械案,另一方面,则是铺路。 我们在服章来京城之前,必须要把该做的都给他做好,包括京城势力的分布情况,甚至包括朝堂上那些大人物们是怎么站队的。 一个皇子的行踪,可比京中那些大人物的行踪要来得实在。我们收集的东西越多,将来服章在京城行事就愈发容易。 哎,我说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明白没有!” 见谢绝已经有点走神了,蒋子义忍不住急了。 谢绝有些茫然的点点头,然后挥手道:“反正你是老大,你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服章来京城的日子还不知道,趁着这段时间,你要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听你的。”.. 有了这个表态,蒋子义才算是比较高兴的点了点头。 而另外一边,三皇子李封的宅邸,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204章 稀客 “您可是稀客啊,平日里都不方便出现在我这里,今天怎么舍得过来了?如果没有什么紧要的事,你应该是不会过来的才对。”李封笑眯眯的对坐在自己不远处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内的人道。 斗篷内的人声音有些阴柔:“实不相瞒,老臣之所以会选择在今日前来,实属无奈。殿下也清楚老奴的存在是不能为人所知的,宫中府中耳目众多,老臣若是贸然前来,怕是殿下的两位哥哥最先不干了。 老臣每日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无非就是避嫌尔,此番出行,便有重要事情要跟殿下禀报,不得不冒险而为之。” 李封瞬间坐直了身体:“哦,不知您探听到何等重要消息?” 斗篷人淡淡道:“日前圣上收到了西北那边的一封密报,密报的内容除了圣上之外,便只有宫中那个目无君上的范无咎和当朝宰辅元老先生知晓。 不过老臣以为,这密报中的内容应该是兹事体大,不然宰相大人也不会回去之后紧急召集六部尚书在家中密会。 老臣担心是储位之争,故而冒险出来告诉殿下,希望殿下早做准备。” 李封皱眉听完,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对面的斗篷人显然在李封面前十分随意,自顾自的喝着上好的贡茶,没有半点打断李封思绪的意思。 半晌,李封舒展剑眉,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多谢先生了。” 说着,他亲自站起来为对面的斗篷人倒茶,行为动作十分恭敬,都是以子侄礼节。 斗篷人丝毫不觉得这个动作不妥,心安理得的喝了一口茶水后道:“殿下,老臣不宜在此多做逗留,如何抉择殿下自己看着办,若是有用得着老臣的地方,殿下尽管言语,老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封将斗篷人扶起来,轻轻抓着对方的胳膊笑道:“先生何必说这样的话,便是危急关头,封也不敢言让先生死而后已。 先生放心,有朝一日封登得大宝,定不会让先生失望。” 斗篷人黑色帽子下的一双稍微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冒出精光:“希望殿下能够说到做到,也不枉老臣一番苦心。” 送别斗篷人之后,李封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考虑了好一阵。 忽然,他打了个响指,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子鼠,你和丑牛马上去查一查,父皇到底收到了什么样的信件,务必要将信件内容查探清楚。” “卑下遵命!”从暗处突然跳出一个人来,这人面色发白,身材是五短身材,但是粗壮的胳膊和手臂,足以看出此人并不是善与之辈。 他的动作很利索,听清楚命令之后,如同一个幽灵一般消失在空中。 另外一边,楚国公府内,几个妙龄少女正在一起嬉戏,其中两个年纪相对来说较大,约莫有十六七岁,而有一个小丫头,却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 这些姑娘都长得极美,随便一个扔大街上,就是足以让那些自负才学的读书人垂涎三尺的大美女。 这几人一个叫苏七七,乃是曾经金陵胭脂河上当之无愧的头号花魁,还是个清倌人便被人带到了京城,成了楚国公府的客人。 初来之时,京中好事之徒还编排楚国公刘奉先的不是,说他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干抢花魁这等有失身份的事。 也就是刘奉先大度,根本就不去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不然他只消给稽查司递个条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城外乱葬岗上就要多个几十百把尸体。 另外一个叫忍冬,府中的下人大多数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只知道她是跟着宫中那位很得陛下欢心的范先生的高徒来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离开,而是在楚国公府常住下来,除了刘奉先外,怕是没几个人知道。 府中的人也不敢问,怕刘奉先会发飙。 坐在秋千上的小丫头自然就是当今圣上最看重的小姑娘李幼薇了,不知怎的,这位金枝玉叶竟然跟两个风尘女子关系极好,互相以姐妹相称。而李神通知道这件事却没有责问的意思,这就让朝堂中许多大臣感到不解了。 当然,也不会有哪个闲着没事的大臣会去攻讦李幼薇,毕竟她可是李神通最喜欢的孩子,也是李神通唯一的女儿。 “忍冬姑娘,忍冬姑娘,郭大学士家的公子又在外面求见了,带了一大堆礼物过来,说是想要跟姑娘泛舟湖上,共同吟诗作对。”李幼薇的贴身侍女紫藤从外面急急忙忙跑进来,连口水都没喝就急促的道。 李幼薇翻了个白眼,从秋千上跳下来,嫩白的手指指着门外:“紫藤姐姐,你去告诉郭茂茂那个没用的东西,让他赶紧拿着东西滚蛋,惹恼了本小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又对脸色难看的忍冬道:“忍冬姐姐,你这么做可不对哦,这郭茂茂老是来找你,你要么就狠狠的拒绝他,要么就答应他嘛! 总是让他觉得有机会,他每天都来,每天你都不见他,这又是何必呢!” 苏七七调笑道:“幼薇,你就不要再笑你忍冬姐姐了,她啊,现在是一门心思想着西北那个小郎君呢!” 李幼薇不满的噘嘴道:“就那木头疙瘩有什么好想的,要我看,郭茂茂虽然性格张扬跋扈了些,可他爹是当朝宰辅,元老先生两眼一翻,他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了。 就是再不济,跟了他也能够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总好过总是担心那个丘八的安危要好。 那家伙一点都不知道疼人,哪里有郭茂茂这么体贴。” 忍冬有些生气,但是对方是个公主,她又不好发脾气,只能忍着气道:“服章哥哥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是为了保卫大齐的边疆才会留在西北的。 他说等边境安宁之后,他就会回来娶我,服章哥哥可能打了,这什么郭茂茂十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幼薇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见忍冬有些生气,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可爱的表情:“好啦好啦,知道你的服章哥哥是最好的了。” 第205章 诗会 苏七七也打了个圆场:“忍冬你别生气,幼薇只是想着去那个诗会而已,又怕我们不答应,这才说出这么多有的没的话来的。 你的那个小郎君应该是这天地间少有的英雄,不然也没法让咱们倾国倾城的忍冬一见倾心不是。” 李幼薇的一点小心思被拆穿,很是恼羞成怒的撒娇道:“不玩了不玩了,七七姐姐你每次都拆穿我,没意思,不玩了。” 苏七七微笑道:“幼薇,你是贵胄,是金枝玉叶,我们两个可没法决定是不是能让你去诗会。 再说了,你那个不学无术的三哥开诗会的地方一般都是青楼妓馆,要么就是花坊,这都不是我们女儿家能去的地方。 我也是出身那种地方,从小到大形形色色的人见的多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七七姐姐可比你要清楚许多。 听话,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她说的的确是大实话,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哪怕是所谓的诗会,来的人也不都是翩翩君子,许多人挂着一个读书人的名头,实际上就是为了揩油而已。 而且读书人最擅长的就是说一些花言巧语,一旦你芳心暗许,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变成负心薄幸的人。 想到金陵城那些看上去人模狗样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公子哥,苏七七就不由庆幸有人把自己弄到了京城来。 只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把自己弄到京城来的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这些年接待过的客人不少,各种人她都接触过,她自问自己姿色不差,而这个人竟然能够忍着不让自己知道身份,足见对方并非是垂涎自己的美色。 李幼薇使起了小性子:“不嘛不嘛,我想去嘛,以前在宫中的时候经常听父皇说大齐人才济济,那些读书人都是口若悬河心有锦绣的存在,可我都没见过。 七七姐姐,忍冬姐姐,你们带我过去好不好,反正我身边有这么多稽查司的人,不怕那些人起坏心思的。” 忍冬为难的看了苏七七一眼,见对方眼中同样写满了为难,不由一阵头痛。 最后,两人的目光都到了紫藤身上,毕竟人家才是公主身边的侍女加侍卫,如果公主真的要去参加诗会,那必定得这人点头才行。 李幼薇很聪明的小跑过去抱着紫藤的手臂左右摇晃:“紫藤姐姐,幼薇想去看看诗会到底是什么模样,你就行行好,让幼薇过去吧!” “这...”诗会来者甚多,龙蛇混杂,里面有很多人都是沽名钓誉之辈,紫藤哪里敢答应。 而且李幼薇又是当今圣上最为疼爱的小女儿,一旦李幼薇有任何差池,紫藤就是有十个脑袋一个不够李神通砍的。 可是禁不住李幼薇苦苦哀求,紫藤变得左右为难起来。 最后还是忍冬实在不忍看下去了,劝了一句:“紫藤姑娘,就让公主去看看吧!免得她一直对那些所谓才子抱有幻想,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让公主见识见识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紫藤淡淡道:“忍冬姑娘倒是好文采,竟能作出如此诗句。” 忍冬哂然一笑:“惭愧,这并非忍冬所做,而是服章哥哥所言,只不过这句话到底出自何处,忍冬并不知晓。 诗会人多眼杂,但是是三皇子组织的诗会,想来不会有太多三教九流之人,紫藤姑娘一身本事,保护公主已经足够了。” 紫藤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李幼薇眼泪汪汪的模样,心一软:“罢了,多带些稽查司校尉过去,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她不仅是负责公主的日常起居,还负责保护公主的安全,所以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不过参加诗会的一般都是那些读书人,向来应该问题不大,她也就心软答应了。 达成目的的李幼薇一蹦三尺高,高兴得马上就回去梳妆打扮。 不消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妥当,紫藤托人去三皇子宅邸弄来了几张请帖,一行四人在三十多个稽查司校尉的保护下朝目的地行去。 诗会是在护城河上的画舫里面举行,船也是三皇子自己的私船,吃水足有三千石。这样的大船,足够让数百人一起在船上居住。 她们几个到达的时候,诗会还没有开始,让她们感到奇怪的是,守在码头收请柬的小厮对她们的到来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好像这里并不禁止女子来一般。 带着疑惑上了船,她们才发现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这船上不仅有才子,还有不少佳人,而这些女子,都是各大青楼的清倌人。 李幼薇气呼呼的道:“怪不得刚才那小厮看我们的目光这么奇怪,原来三哥又没干好事。哼,等我回去一定要在父皇面前参他一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七七很是善解人意的开导道:“幼薇,这也不能怪你三哥,他不喜欢名利之争,只能用放浪形骸的方式来让你大哥和二哥对他放松警惕。 再说了这次我们不告而来,你三哥想必也没有太多准备,这倒是不能怪他的。” 苏七七说的一点都没错,李封在得知自己那个可爱俏皮的妹子打算参加诗会的时候立马就命人通知那些清倌人不要过来,奈何他通知的时候已经晚了,大部分清倌人早已到达画舫上。 李幼薇还是一脸愤愤不平,好像自己那个三哥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几人直接上了画舫的最高层,这里的视野非常好,能够看到下面所有层面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首层甲板上那些才子的一举一动。 这里的房间都是特地留出来的,为的就是给不方便出面又想来看热闹的人,只不过李封没想到,这次来看热闹的竟然是自家妹子。 诗会在戌时正式开始,三皇子几乎是踩着点来的,身边跟着面如黑炭的许破虏。 跟那些才子一番寒暄之后,他直奔四楼。 第206章 才子佳人 “小妹,你怎么过来了。”三皇子一进房间就十分头痛又十分心疼的看着李幼薇,脸上写满了无奈。 李幼薇气呼呼的道:“哼,三哥啊三哥,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这开的是什么鬼诗会,简直就是妓院一样嘛!” 有些不堪入目的场面,虽然几女都不愿意让李幼薇看,却还是被小丫头给看到了。 “小妹,小妹你别生气,都是三哥的不是,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好了。”李封急忙道。 对这个小妹,他是打心眼里心疼,是真心不希望自己在小妹心中的形象会因此而一落千丈。 李幼薇看他那急得快要冒汗的模样十分满意,噘着嘴轻轻打了一下李封的胸膛:“这次我就放过你算了,要是下次还让我知道你做这种龌龊事,我一定不放过你。”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冲李封扬了扬小拳头。.. 李封哭笑不得,转移话题道:“这几位是谁?小妹你也真是的,连介绍都不肯。” 李幼薇秀脸微红:“臭三哥,我这不是忘了嘛,哪里是故意不说的。这位是苏七七姐姐,这个是忍冬姐姐。紫藤姐姐你已经认识了,就没有必要介绍了吧!” 李封一一给她们几人拱了拱手表示客气,然后数落道:“小妹,你胆子怎么这么大,父皇可是说过,不得他老人家的允许,你不得走出楚国公府半步。 要是让父皇知道你跑到这画舫上面来了,你三哥我怕是得被父皇扒掉一层皮呢!” 李幼薇满不在乎的道:“哼哼,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父皇怎么可能知道我跑出来了。 反正我不管,要是父皇知道了,就是你告的密,到时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摊上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妹子,李封也是无可奈何。 诗会很快就开始了,一个个穿着打扮都极有风度的士子在人群中穿梭,端着酒杯敬这个敬那个。只是因为主人不曾出现,大家都不是太过放肆。 当然,这要将那些世家子弟排除在外。 早就有世家子弟将魔爪伸向了某些清倌人,这里不是自己的楼子里,没有人打圆场,这些便宜,那些清倌人也只能让人占。 毕竟,这些人都不是她们这种弱女子能够得罪得起的。 任何一个时代,只要是男尊女卑或者女尊男卑,吃亏的都是弱势的那一方,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过了一阵,李封跟几女告了个罪,就下去招呼那帮才子去了。 来的人良莠不齐,有一些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这一部分人较少,都窝在一个角落里,约莫十来人。 还有的人则是靠关系进来的,有人是因为家世,有人是因为财帛,也有人是因为名气。 反正各种各样的人都有,那些氏族看不起寒门子弟,所有躲在角落里的寒门子弟根本就没人搭理。 甚至基本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酒杯,就他们没有。 有人见这些人寒酸,仿佛找到了乐子,立刻招呼几人围了过去:“呦,这是什么阿猫阿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往里面闯,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他身边的人心领神会的附和:“是啊是啊,钱公子说得对,这些阿猫阿狗污了我们的眼睛不打紧,要是污了三皇子殿下的地盘,那可就罪过大了。” 那些寒门子弟中有几个气不过,想要上前理论,但都被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拉住了。 看得出来,这少年竟然是这帮寒门子弟的领头人。 于是乎,所有的火力全部集中在了少年身上:“你们瞧,这黑炭头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些人还在很是不懂得尊卑,见到本公子都不见礼,这所谓的圣贤书,怕是用屁股读进去的。” 这话让旁边一个华服公子听见了,顿时面露不悦之色,但是回头一看竟然是一群穷酸,顿时就来了兴致:“钱公子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您这是把所有读书人都给骂进去了啊!依我看,这些人就不配称之为读书人。” 黑瘦黑瘦的少年眼中都快要喷出火来了,而且这火气,完全是冲着后面说话的那个华服公子的。 华服公子好像没看到黑瘦少年的目光,自顾自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样愚蠢的老师,能够教出这等不懂得礼数的学生。” 这下,黑瘦少年再也忍不住了,也不拉着周围的寒门子弟,率先站出来朝那华服公子拱手,目中寒光毕露:“戴君路,你与老师师出同门,他是师兄你是师弟,你才学不及老师,最后被逐出师门。若是老师都愚蠢了,你岂不是更愚蠢? 你以为自己有一个当城主的父亲就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此乃京城,天子脚下,我等受圣人教化,却没想到出了你这等败类。 有教无类便是圣人说的,莫不是你以为圣人说得不对?” 华服公子正是陈华的师弟戴君路。 这一下,他被这黑瘦少年说得哑口无言。 “薛戮,你小子不要血口喷人,我羞于与尔等为伍!”戴君路气急败坏的道。 他当然知道这里面有几个是陈华的学生,不然也不会在钱公子看不起这些寒门读书人的时候站出来帮钱公子说话。 薛戮浑然不惧,淡淡道:“这话应该我等来说才是,你在老祖宗门下学了这么多年,你可知经义?可知为人之道,处世之道? 怕是连诗词这等小道,你也不行吧!就更不要说什么兵法韬略了,这都不是你这种脑子能够玩得转的。” 戴君路气急败坏的想要上前对薛戮动手,猛然想起这里是三皇子组织的诗会,不得不硬生生停下脚步。 这时那位钱公子说话了:“戴兄不必跟几个黄口小儿起争执,这等贱民,不配在这里呆着。本公子在这里,任他如何牙尖嘴利,都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来人,把这些人给我赶出去。” 这边的争执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旁观,大家都是看好戏的态度,没人站出来替薛戮等人说话。 第二百零七章:老鼠屎 “小戮,我们走,早知道这里是这种人,我们就不来参加诗会了。不过是一帮靠父辈荫蔽的蠹虫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薛戮身边一个年纪稍长的年轻人不忿道。 而此时四楼的李幼薇双拳紧握,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她可不希望这些人会离开,她还想着看一出好戏呢! 也不知是她的祈祷让诸天神佛听见了还是怎么的,李封适逢其会的抛了出来,只是瞥了钱公子一眼,他便转而对薛戮等人拱手道歉:“诸位莫恼,诸位莫恼,都是我的错,没招呼好各位,实在抱歉。” 本来要走的几人见一个皇子竟然纡尊降贵跟他们道歉,反而不好走了。 那钱公子反倒是不依不饶了,嘟囔道:“不过是几个穷酸而已,何必如此低声下气。” 李封转过身来毫不客气的道:“钱公子,某记得这宴会,似乎没有请你吧!不要以为我是父皇最不喜欢的皇子,便是你一介商贾之子能够编排的。 他们都是读书人,受圣人教化,是我请来的贵客,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不能看不起我请的人。 在场各位均为满腹才学之辈,你钱多多若是读书人便罢,可你并非读书人,不学无术不说,仗着令尊有几个钱,竟敢看不起我大齐将来的栋梁之才,我容你不得。 现在请你马上下船,这里不欢迎你。 今日我且不追究带你上船之人的责任,若是下次在看到你出现在我组织的诗会上,我不会轻易饶了你。” 钱多多被三皇子李封弄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是跟着一个世家子弟上来的,而且还给人家塞了不少好处。 没想到才上船没多久,就因为自己的大言不惭而得罪了诗会的主人,还是一个皇子。 就在他准备灰溜溜下船的时候,薛戮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过来:“不才见过三皇子殿下,殿下,今日这位钱公子看不起我等,皆因我等穷苦出身,他不相信我等才学,甚至不相信我等老师,此事不能就此作罢! 不才恳请三皇子给不才一个机会,用才学,让这位钱公子彻彻底底的心服口服。” 本来李封的意思是站出来把钱多多赶下船,这样一来也给钱多多留几分面子。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大的读书人竟然不依不饶,看样子是打算用自身才学好好的打打钱多多的脸。 刚要开口拒绝,话到了嘴边,他猛然想起某人,于是便微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跟李封道了谢之后,薛戮朝钱多多拱了拱手:“今日是三皇子殿下组织的诗会,本不应该把事情闹大,奈何戴君路戴公子辱及恩师,戮不得不向钱公子讨教一番。 不若这样,就请三皇子出题,你我各自作诗一首,诗作交给大家品评,优胜者留下,劣者下船。 公平公正公开,钱公子以为如何?” 许破虏凑到李封身边小声道:“殿下,钱多多乃是钱万千独子,我们让他这般下不来台,有些不妥吧!” 李封微笑着小声道:“许叔多虑了,这几个小子锋芒毕露,让他们吃点苦头也是好的,将来我再挺身而出,才能让这些人为我所用。 钱多多一向在京城张扬跋扈惯了,仗着有二皇兄的照拂,连我这个三皇子都不放在眼里,让他丢点面子,算是我给钱万千面子了。 他们这些人,你不觉得跟一个人有些相似吗?” “谁?”许破虏疑惑的问。 李封轻轻在许破虏耳边道:“现在在草原上折腾的那个叫陈服章的人,你不觉得他骨子里有些东西跟这几个年轻人很相似么? 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金陵那个地方的读书人一身傲骨,还是只有某些人一些傲骨。.. 我也很想知道,这些个年轻人背后的那个恩师到底是何许人也,若是为我所用,怕是将来又多一助臂。” 许破虏微微叹道:“唉...既然殿下已经决定,臣便不再多言了。” 两人的注意力重新投到场中,被逼迫得没有办法的钱多多索性来了个破罐子破摔:“这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道有好多,没一个不知道我钱多多是大字不识一斗的。 你们都是外乡人,既然要比,那就是你们外乡人跟京中的才子比,跟我一个没读过书的人比算什么本事。 这不,戴公子侮辱你恩师,你跟他比就是了嘛!” 不得不说,钱多多这偷奸耍滑的本事还真是一流。 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京城一帮才子和戴君路给拉下了水。 京中那些才子也是一头雾水,不比吧,难道说我京中的才子比不上江南才子?比吧,对方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而且得罪对方的人不是自己。 见双方僵持不下,还是三皇子站出来打了个圆场:“不如这样吧,钱多多你找几个好友出来帮助,薛戮你也找几个好友帮助,我来出题,一共三题,三局两胜如何?” 这又是在给薛戮他们台阶下,如果真的让钱多多这么一煽动,搞得所有京中士子都掺和进来,那以后就算薛戮他们金榜题名,在偌大个京城,也未必混得下去。 薛戮感激的看了李封一眼,点点头表示答应。 钱多多当然也不能不答应,毕竟这是一个皇子开口,有二皇子在的时候他可以不把三皇子当回事,但是二皇子不在他若敢瞧不起三皇子,不需要李封动手,他背后的主子知道了也会扒了他的皮。 他老爹再富有,终究不过是一个商贾,官家随便找个由头就能灭了他们家,将他们家的财产充公。 不然一个商贾掺和到储位之争中来,那简直就是找死。 第一局是书法,都说字是人的脸,一个人不管多有才学,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看他们的字。 钱多多厚着脸皮找了四个帮手,而薛戮这边则只有三人,另外两人一个叫张明远,一个叫姜元新。 如果陈华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感到十分高兴,因为这三人都是他的学生。 本来其他寒门士子是要帮助他们的,被薛戮婉言谢绝了,说这是我们恩师的事,该我们做学生的出头。 摆开阵势,上好的狼毫笔送上来,双方准备就绪。 第208章 书 “不才温檀之,这位兄台,请了。”钱多多这边出马的是一个面容清瘦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岁上下,手指很干,但是握着笔的手十分有力。 薛戮这边出场的是姜元新,三人之中,字最好的就是姜元新,而且他是得了恩师真传的。 所谓真传,不过是陈华将自己前世学的正楷字告诉了姜元新而已,真的练出水平,那是姜元新自己夜以继日的勤学苦练。 姜元新五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张道陵还在是,老先生就曾说过姜元新的字有大家风范。 二人几乎同时下笔,温檀之下笔速度十分快,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没多会,一行字就跃然纸上。 只见上好的白色宣纸上面写着两句话:天地人神鬼,江湖岁月催。 反观姜元新那边就慢了许多,不仅是速度慢了许多,写的时候也慢很多。 不过他写出来的字跟这个时代已知的几种字体完全不同,非行非草,看上去方方正正的,特别赏心悦目。 写完之后搁笔,宣纸上写了好几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句话是陈华前世北宋张载的横梁四句,大学时代他非常喜欢这几句话,虽然上一世的他没有那个本事。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读了不少圣贤书,且不说这圣贤书到底是他主动读的还是被动读的,终究是读了。 之后,他就把这句话教给了自己的几个学生。 而在学生之中,又以姜元新对这四句话最为喜欢,每次练字,他都喜欢写这四句话。 接下来就到了品评的阶段了,按理来说应该是出题人李封来品评,但他自谦说没有那个本事,便让大家推举了三人当做评委。 三人中两人是在京中名声在外的才子,还有一人,则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温柔乡中头牌花魁旖旎姑娘。 这个时代的青楼女子可不同于陈华前世那些妓女,要成为一个偷拍花魁,并且在十七八岁还保持着处子之身,那必须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无所不知,她们的才学,甚至不必金榜题名的读书人差。 唯一对她们不利的一点就是,她们是女儿身,注定无法参加考试。.. 大家对三个评委基本上是比较满意的,毕竟人家的才华和名气摆在那里,谁要是敢说不行,也得自己有那个本事才行。 最先对两幅字评头论足的是一个叫江涛的读书人,此人已经年过四十,却因为年轻的时候多次名落孙山而醉心诗画,就是当今皇帝陛下下旨让他入朝做官,也不过是将他从首阳山上叫下来在京中居住而已。 此人傲气十足,一般不与人交流,但是才学却是一等一的。 江涛先是拿起了温檀之的字发表评论:“温檀之的字力透纸背,刚劲有力,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好字,没练习个十年八载,是写不出这等字的。” 紧接着他又拿起了薛戮的字,话锋一转:“不过,薛小友的字,却是让老夫大开眼界,这等字体,不似用笔所写,却是老夫亲眼所见。 虽然笔迹稍显稚嫩,但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一方大家。 如此年纪,竟然能够写出如此字迹,真是奇才啊!” 有他珠玉在前,其他两人哪里还有什么评论的资格,要知道这位江涛先生的字,可是连当今圣上都夸赞过的。 江涛也没把温檀之得罪,笑着对他道:“温小友,在字的火候方面,你要略胜一筹,但是在字的发展上面,你比薛小友要略逊一筹。依老夫看,字,你二人打和。 不过这内容嘛,我以为还是薛小友的好,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辈读书人,当以此为己任,老朽枯活不惑之年,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通透,实在是惭愧。” 从他字里行间的意思可以看出,江涛对薛戮写的内容是十分喜欢的。 而当江涛将内容念出来之后,周围不少的京城才子也觉得薛戮小小年纪却能说出这等话,比之温檀之要胜了不止一筹。 温檀之自己也对这句话心服口服,他是个读书人,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内涵到底在哪里。 就连江涛这种已经在野多年的老读书人都觉得这句话勾起了他心中的热血,对拒不入朝为官有些懊恼,就更不要说温檀之这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了。 薛戮却并没有在意已经到手的一分,而是实话实说:“实在抱歉,这句话并非姜师兄所言,乃是恩师所言,若是内容取胜,未免有些胜之不武。依学生看,不如打和吧!” 这就愈发勾起了李封对三人老师的好奇,忍不住将笔试的过程打断:“敢问薛小友,你的恩师究竟姓甚名谁,可有出仕的打算?” 薛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等待江涛说话。 这是对一个前辈的尊敬,也是对前辈的礼貌。 至于三皇子是不是会因为他的倨傲而生气,这就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了。老师以前经常教育他们说敬可敬之长辈,不必阿谀权贵。 这一点,薛戮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因为老师是陈华,他不会想着读书,他的志向是跟邹夏一样,当一个军人,保家卫国。 李封对薛戮的态度不以为杵,笑了笑,继续看戏。 江涛则看着温檀之,询问他的意思。 温檀之也是个磊落之人,当即拱手对姜元新行了个礼:“小兄弟自成一派的文字,檀之拍马难及,这一轮,是檀之输了。” “这...”姜元新行礼的手悬在空中,放也不是举也不是。 江涛微微一笑:“小友不必在意,既然温小友都觉得自愧不如,这一轮,便是你胜了。” 现在风向已经不再掌控在钱多多手中,这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在推举这些人出来的时候,他是点了头的呢! 接下来就要进行第二轮了,已经输了一轮的钱多多低声跟要出战的肖元谋嘀咕道:“肖兄,这一局,请务必要胜。” 第209章 画 第二关要进行的是画的比拼,在画这一方面,陈华教给几人的还真不多,因为陈华并不是一个擅长和喜欢画画的人。 不过这一轮出战的张明远反而最没有压力,因为第三轮压轴的薛戮在写诗方面,可是连老师陈华都赞许过的。 而且老师喜欢因材施教,哪个学生擅长什么他就教什么,而不是一味的让他们读死书。 他张明远算是从老师那里开小灶最少的人,饶是如此,他对这一轮也是自信满满。 那边出战的肖元谋早已收起了小觑之心,毕竟人家的本事摆在那里,他就算是输也不想输得太难看。 是的,还没有比试,肖元谋就有了怯战之意。 一幅画作需要的时间并不短,但是没有一个人催促,因为大家都很想看看,这读书人之间,到底是南人厉害,还是北人厉害。 花了大概半个时辰,两个人的画作几乎是同一时间完成,跟肖元谋的人物肖像不同,张明远画的是一副山水画。 人物肖像最重要的就是相似,所以在细节神情的刻画上需要下苦功夫才行。肖元谋所画的,正是对面的张明远。 只有这样,才能凸显出难度。 不得不说,肖元谋不愧是钱多多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高手,丹青一途,偌大个京城,肖元谋敢说第二,只怕没人敢说第一。 便是宫廷内专门给皇室画像的画师,都有不少会在下笔之前来找肖元谋讨教学习。在用笔用料方面,这位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所以在比试之初,不单单是钱多多,便是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认为张明远能比肖元谋厉害。 山水画主要花的是意境,里面的内容不一定会栩栩如生,但是那种气势必须得画出来。 再看张明远这幅画,很典型的山水画,似乎要突出意境,可是却又让人找不到意境之所在,如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乱画一通。 话中有人,有山有水,除了那一株站了人的大松树还又可圈可点之处,其他貌似没什么大不了的。 负责品评画作的马良画得不怎么样,但是他的鉴赏能力却十分不俗,故而大家推举他来当评委。 三个评委各有建树,在不同的领域几乎都是大拿级别的人物,他们出马,所有人都不认为他们会偏帮。毕竟现场有这么多读书人在,坏了名声,一辈子也就完了。 “单看画工,自然是肖兄更盛,不过品画得分两方面,张老弟的化作乃是山水画,其中意境请恕鄙人未看通透,还得麻烦张老弟解释一番。”马良不是一个喜欢得罪人的人,所以他说的话,还算是比较中正平和。 要是换一个人,只怕已经直接宣布肖元谋获胜了。 张明远哂然一笑:“马兄客气了,此画作并非张某所画,不过是十岁之时见恩师画过,觉得意境不错,便照搬过来了。 当然,恩师并不擅长丹青,小弟也不知学了几成,此种深意在于一诗之中,当年小弟也不懂,便问老师这是何意,老师言: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听完他的解释,再仔细看了看丹青画作,马良豁然开朗:“真是不听小兄弟解释,便看不出其中真意。 几位所学都是尊师所教,倒是让不才很想见见尊师风采。” 唯有戴君路和钱多多脸色十分难看,三局两胜,现在他们输了两阵了,第三局已经没有必要进行下去,反正他们下船已经是注定的事了。 张明远很谦虚的拱了拱手:“恩师已经不在身边,只怕几位无法得偿所愿了,恩师现在所在何处,连我们都不知道,得问金陵乞活军才知道。” 他们这次进京一方面是为了赶考,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打听老师陈华的下落。在金陵的时候他们不是没去找过乞活军的人,只不过乞活军的人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任凭他们怎么问都是三缄其口。 人的身份上,天知道那些丘八会怎么对待他们。 第三局本来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钱多多和戴君路带着一帮人灰溜溜的下了船,但是两人的才华已经引起了李封的注意。 在他的倡议下,由温柔乡的旖旎姑娘出题,让他们在一炷香时间内作诗一首。 旖旎姑娘是个温婉可人的姑娘,也没有故意为难几人的意思,不过她出的题,却引来了所有才子的嗤笑,因为她竟然要薛戮以她自己为题,写一首诗出来称赞她。 薛戮皱眉想了一会后道:“末学后进倒不是不能作诗,只是老师说诗词之道乃小道也,平日里不让我等涉太深。若是不能达到诸位预期目标,还望诸位能够海涵。 诗有两首,一首是恩师多年前在胭脂河上所作,另外一首,则是不才见到旖旎姑娘在之后所作,不知各位想要听哪一首?” 李封抚掌道:“薛郎君真是有意思,好诗作自然是多多益善,既然有两首,薛郎君便先说自己所作,然后再说尊师所作吧!” 薛戮想了想,觉得老师不会怪自己,便说了自己作的诗:“卿于阁上绾青丝,不才楼下行迟迟,不求佳人流连顾,只盼我心卿能知。” 诗的确是自己刚才想到的,但是爱慕之心,却是从一开始就有的。 旖旎姑娘长相可人,而且动作十分柔和温婉,正是薛戮心中喜欢的类型。于是借着这个机会,便突发奇想,作了一首诗。 虽然这首诗并无太多夸赞旖旎的地方,但是却表达了他对旖旎的爱慕之情,算不得上上之作,却也勉强可以入耳。 仔细品了品其中韵味,旖旎脸色通红,她可比薛戮要大好几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孩子给调戏了,她又羞又恼。 偏生薛戮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直愣愣看着她美艳的面庞。 李封拍了拍手掌:“不错不错,虽然有点不对题,但是一往情深。咱们的旖旎姑娘可是有不少人惦记着,你若是有本事,今年来个大登科,说不定能抱得美人归。” 温檀之的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而是催促道:“薛小哥,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尊师所作之诗,还望不吝赐教。” 第210章 诗 孰料薛戮听到这话之后,竟然直愣愣的朝三皇子李封跪下了:“草民薛戮,恳请殿下开恩,替草民寻找恩师。” 李封一愣,赶紧上前搀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场诗会,怎的就行此大礼了。你先起来,一切好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定当帮忙。” 薛戮在李封用力搀扶下站起来,环顾四周,语气变得沉重了不少:“我师兄弟三人之所以会来京城,一方面是为了进京赶考,另一方面便是为了寻找恩师。 一年多前一个凌晨,金陵乞活军都尉赵腾率军三百人闯入白马村,强行掳走恩师,我等寻觅一年多,不见老师踪迹。 今日趁着这个机会,无奈之下才恳请三皇子殿下开恩,助我等找寻恩师,若是能够找到恩师,不论死活,薛戮愿为殿下马前卒,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李封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我的个乖乖,这几个孩子竟然是陈华的弟子。 金陵城外白马村,被乞活军带走的读书人,除了一个陈服章,他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许破虏也是一脸惊讶,没想到陈华都在西北边军当上了都尉将军,他的弟子却还在苦苦找寻他的踪迹。 同时,楼上有人也坐不住了,这个坐不住的人并非忍冬,而是苏七七。 李封愣了一会之后很尴尬的道:“薛郎君不要着急,尊师有这等本事,教出你们这般厉害的弟子,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大齐四海承平,尊师一定不会有事的。 还是先说说你老师作的诗吧,大家都等不及想知道了。” 他这个转移话题的方式一点都不高明,不仅不高明,反而还有些愚蠢,人家正声泪俱下的说要找老师,你就在这里转移话题,在场不少才子都觉得李封有些过分。 薛戮何等聪明,马上就从李封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同寻常:“莫不是三皇子殿下知晓恩师下落? 我听人说,若要得知恩师下落,就得找到胭脂河上头牌花魁苏七七所在,因为将恩师从金陵带走的人,也将苏七七给接走了。” 楼上苏七七猛然站起来,她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咦,七七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认识这个人不成?”李幼薇好奇的问道。 就连忍冬,也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苏七七。 苏七七俏丽的面容上闪过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 李幼薇一下扑倒在苏七七怀中,俏皮道:“哈哈,一定有故事,快说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故事。” 苏七七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楼下场中。 李封十分尴尬的对薛戮道:“非我不愿告知尊师去处,只是这大庭广众之下,让尊师去西北的人又是身份不俗之人,我便是贵为皇子,也不敢胡言乱语。 你只需知晓尊师在西北过得不错,至于为何他不愿给你等写信,这我便不知道了。 我没法答应你其他的,却可以答应只要尊师回到京城,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薛戮想了想,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逼迫一个皇子终究不是好事,于是便就此作罢,将陈华曾经写过的一首诗念了出来:“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此诗乃某日恩师外出归来所作,写完之后便被恩师揉成纸团扔出门外,某凑巧经过,捡起纸张重新装裱。 想来是恩师见着了胭脂河上的苏七七姑娘,回来之后写了一首诗以表相思之情,却因囊中羞涩,而且二人地位天差地别,只得恨恨而不得。 此等诗篇,在恩师口中不过尔尔,恩师曾云,诗词之道乃小道也,安邦治国方为大道。” 一席话出,在场有功名在身的所谓才子尽皆赧然,他们饱读诗书,可是却经常在这种盛会上出现,有人数次科举名落孙山,心中已经淡了名利之争,却有一展抱负之心。 没想到今日一个黄口小儿一席话,竟然是戳中了不少人心中的软处。 当场便有几人出列对薛戮揖首为礼,十分惭愧的退出去,下船之后匆匆而行。 找不到恩师去处,三皇子又三缄其口欲言又止,薛戮在待了一会之后便告罪离开。 此时,那些还在咂摸陈华剽窃而来的那首诗的人,还没有从诗里面走出来。 一场诗会草草收场,最为难过的,莫过于苏七七和李封了。 苏七七的难过,在于她在金陵的胭脂河上其实是知道陈华这个人的存在的,也清楚此人有才,因为便是金陵城中的一些真正才子,见到陈华也得叫一声陈兄。 她也很想见一见陈华到底什么模样,奈何陈华不过一介教书先生,囊中羞涩,而且为人师表,也不好出入烟花之地。 便是金陵城中的公子哥愿意花钱带他上画舫,他也是不愿的,也不知是纯粹的自尊心作祟,还是想保留那份距离带来的美好。 总而言之,苏七七是知道陈华存在的,而陈华,却并不知道苏七七知道他的存在,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活在一场单相思之中。 苏七七金陵的家中,迄今为止都挂着一幅没有署名的化作,画上的男子,跟陈华有八分相似。 此事除了苏七七的贴身侍女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 后来苏七七被三皇子带进京城,因为三皇子李封的身份特殊,她客居楚国公府,她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陈华了。 没想到今日一场无聊的诗会,竟然冒出几人自称陈华弟子,而且这几人锋芒毕露,颇有才华。 一时间,苏七七也不知是悲是喜,她和陈华就是两条不怎么可能相交的平行线,因为陈华没有功名,是不可能救她脱离苦海,而一旦陈华有了功名,自然不可能跟她一个青楼女子双宿双栖。 没回过神来的苏七七是被李幼薇摇晃回神的,李幼薇哼哼唧唧的要求苏七七跟她讲故事,小丫头对那个神秘的存在感到十分好奇。 “忍冬姐姐,你看,你看,人家七七姐姐的情郎便是个有大才之人,比你那木头疙瘩要好多了。”李幼薇还不忘了拿没有见过面的苏七七的情郎对忍冬打趣。 第211章 相看 忍冬闻言莞尔一笑,不予置评,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外人是很难知道的。 也许在别人眼中,苏七七那个情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乃是难得一见的男人,在忍冬心中,却只有那个略微带些惫懒,却又知冷知热的陈服章。 “小妹,能跟你商量点事吗?”这时,李封谄笑着把门推开,对李幼薇讨好的道。 李幼薇哼了一声:“臭三哥,你又打什么主意。” 李封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妹妹脸色,讪笑道:“我有些事,要跟苏姑娘单独聊聊,能不能...” 李幼薇秀眉微蹙,好看的大眼睛瞪的溜圆,涨红了脸十分激动的道:“快说,你是不是垂涎七七姐姐的美色了! 你可要记得,你是有妻室的人,你信不信我去皇嫂那里说一说,回家便让你掉层皮。” 李封苦着脸道:“我的好妹子,偌大个龙城谁人不知你三哥是个出了名的小丈夫,这可不能跟你皇嫂说去,不然三哥就真的不要活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垂涎苏姑娘美色,而是有事要跟苏姑娘商讨。” 李幼薇脸上写满了不相信:“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李封忙不迭道:“你放心,你家七七姐姐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就回去跟你皇嫂说,到时候三哥保证不怪你。 真的是有要事相商,不得已而为之,再说了,许叔也会跟三哥一起,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李幼薇狐疑的看了一眼在李封身边一言不发的许破虏,半晌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忍冬自然不可能在这里掺和,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皇家的事,说不清道不明,最好是不要沾。 等屋子内再无闲杂人等,李封脸上的谄媚之色尽去,换了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苏姑娘见谅,封将你留下,实在是迫不得已。 今日情况你也见着了,陈服章的三个徒弟都找上门来了,以这三个小子的才能,如果要在京城打听到你的动向,那根本不是问题。 冒昧与姑娘相商,便是希望姑娘到时候能够做到三缄其口。” 苏七七淡淡道:“三皇子殿下还真是煞费苦心,我今日方知,殿下将小女子从遥远的金陵费尽心思弄到京城来,目的不过是为了拿捏一个叫陈服章的读书人。 可怜我一个弱女子,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竟然连那个陈服章到底是何许人也都不知道。 按理来说,三皇子殿下所求,小女子应该答应才是。不过七七在胭脂河上当了十几年的提线木偶,今日忽然不想当这个提线木偶了。 不若殿下坦诚一些,且告诉小女子这个陈服章现在何处如何? 又是什么原因,让三皇子殿下将小女子弄到京城来呢? 殿下放浪形骸,每日里飞鹰走狗,整个一纨绔子弟形象,实则暗中积蓄力量,意图与太子与二皇子争锋,不知小女子猜测可还妥当?” 李封神情一窒,心道这女子果然是生了七窍玲珑心。 哂然一笑,李封也十分磊落:“之前多有隐瞒,实属无奈,还望姑娘见谅。 陈服章一身才学,正是某所求之良才,放在金陵城外的白马村当一个教书先生,碌碌无为一辈子,未免可惜了。 本皇子虽然没什么能耐,朝中力量不及二位皇兄,却也有力争上游之心,奈何身份低微,并不得父皇宠爱,只能暗中积蓄力量。 且不说陈服章将来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怪罪我如此作为,单是我让他有机会与心爱的女子双宿双栖这一点,他应该不至于与我兵戎相见。 不过是一时无心之举,只是陈服章之才太甚,让我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瞒姑娘说,而今陈服章在西北边军,已成一军都尉,掌控一千雄师,风头一时无两。 便是我父皇,也知道了他存在,而且此人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只是边军将领这么简单。 大齐承平数年时间,陈服章是某迄今为止见过的,唯一有可能与大柱国楚国公刘大将军并肩之人。 至于将姑娘弄到这里来,唯一的目的,便是让陈服章将来不恨我。” 李封爱才,当初也不过是无心之举,他着实没想到陈华的能力竟然这么强,在短时间内让号称漠北杀神的冉闵看重不说,连脾性古怪的范无咎都收了他当关门弟子。 随着陈华身份的变化,李封的计划也发生了变化。 当初无非是想让陈华受一些磨砺,然后他自己再出来将陈华弄到京城来,将来好让陈华成为他的心腹。 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是无论如何都行不通了。 西北那边的人每月都会有来信,以信件的内容来看,陈服章并不是一个好拿捏的人,更不是一个能够被别人所左右的人。 青蛟军成立的那一天开始,李封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能跟陈华为友,不能与之为敌。 苏七七隐隐从李封的话语中猜测到了些什么,红唇微启:“难道说,这个陈服章,就是...” 李封喟叹道:“唉...姑娘真是聪明伶俐,什么都瞒不了你。不错,陈华就是忍冬心心念念的人,而且他并不知道我做的一切,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把他弄到漠北苦寒之地。 这些之后我都会跟他解释,他原不原谅我那是他的事,也是后话,现在不用说。 今日,只恳请姑娘对薛戮等人隐瞒陈华行踪,某不想因为陈华,而让这几个大齐将来的栋梁之才有任何分心。” 不单单是陈华,薛戮等人,李封也十分喜欢。 也不知道是因为陈华这个老师的缘故还是因为金陵那边水土的缘故,他总觉得这些读书人身上有一种傲骨,这种傲骨让他莫名的想要亲近。 诚如他所言,如果几人因为陈华的事而乱了心境,只会是大齐的损失。即便将来不是李封登得大宝,那也是大齐的一种损失。 苏七七考虑了片刻之后,感觉自己不知如何面对忍冬了,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陈华之于苏七七,只是一个知道的存在,而陈华之于忍冬,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第212章 又入秋 又到了往年北狄各部落南下劫掠的时间,今年的草原部落显得十分平静,便是王庭那边,也没有传出任何关于南下打草谷的消息。 这让某些部落开始担心,毕竟往年他们都需要南下打草谷才能维持生计,去岁因为王庭巨变未曾出行,若是今年再是如此,只怕这个冬,便难越了。 南下打草谷有两方面好处,一则能够从南齐劫掠到不少粮食和生活必需品,二则有不少青壮会在战争中死去。 此消彼长之下,每年勉强度过冬天不是问题。 这种氛围在那些小部落里面格外明显,反倒是突厥部克烈部这种中大型部落并无此等担忧。一年到头的储备不少,过冬根本不是问题。 等了许久才等到京城那边的消息,不过不是关于军械泄露案的进展,而是一场没有任何意义可言的诗会。 尽管陈华是人出身,但是至少现在,他觉得这种诗会是毫无意义的。 蒋子义和谢绝二人在信函中十分详细的记载了诗会进行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之所以会记载这些,是因为这个小插曲跟陈华有关。 当然,这是后来薛戮找到了苏七七之后,谢绝手下的帮闲打听出来的。 这三人,竟然都是陈华的弟子。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两人一商量,觉得很有必要给陈华写一封信汇报一下情况。 在这一方面蒋子义明显就比陈华想得要宽一些,他知道陈华将来是要去京城考取功名的,所以他调查的不单单是军械案,还有京城的关系络,可以为他们所用的人际关系。 把信放到一边,陈华十分头痛的捏着鼻梁,过了一阵才将信纸烧掉。 他是做梦都没想到,离开才不过一年多时间,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敢千里迢迢跑到京城去找他了。 薛戮胆大他是知道的,不过他也没想到薛戮胆大到敢当着上百读书人的面恳求三皇子帮忙找人。 不过眼下他最担心的是草原的局势,王庭那边的势力在赫连勃勃和赫连舒舒的合力之下已经整合得差不多,虽然各部落之间偶有摩擦,但是只要王庭号令,北边的二十多个部落没有一个会不听命令的。 相对来说较乱的就是靠南边的这些部落,因为突厥部和克烈部的异军突起,导致很多小部落被吞并。 烛龙部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将自己的领地往王庭方向靠拢,看样子是不打算跟两个崛起的部落争雄。也不知道这是王庭那边赫连勃勃的意思,还是烛龙部阿克台自己的意思。 青蛇部被灭掉之后,青龙部也在接下来的短短十天成了突厥部和克烈部两个部落联手攻击下的落败方。 时至大齐武兴元年十月,整个北狄草原的势力已经有五分之一落入了克烈部和突厥部手中。 克烈部金兀术算是志得意满,每天除了喝酒就是跟一帮万夫长千夫长之流谈天说地,短时间之内,他似乎没有继续扩张的想法。 陈华也没有去逼迫他,反倒是带着乃蛮部的人每天蹲在特地开辟出来的校场。 接连数次战争,使得陈华带出来的一千人只剩下八百多人,已经战死一百多人了。 而乃蛮部的骑射之术,正好是可以弥补青蛟军不善骑射的弱点,好在乃蛮部的且姆特没有敝帚自珍的意思,不仅每天让部落中的勇士教青蛟军射术,在看到有些青蛟军不得其法的时候,还会亲自教导。 最坐不住的人要算辛幼安,因为他很担心其他部落会进攻克烈部,毕竟现在克烈部顶多也就是外强中干而已。 他搞不懂自家将军的心怎么就这么大,怎么就一点都不怕别的部落或者北狄王庭派人进攻。 这日,辛幼安再次前往陈华的毡房,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将军,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克烈部现在内部已经稳定,我们完全可以往北方入侵扩张。 金兀术不思进取,难道将军也不思进取吗? 兄弟们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身上已经闲得长赘肉了,再这么下去,不管多强壮的骏马都托不起他们沉重的身体。” 陈华把被他改良了一下的马奶酒一饮而尽:“我说老辛啊,你这人的性子就是太过着急了些,青龙部归附之后才过半个月时间,你就急不可耐的要往北方进攻,难道就没想过我们现在的难处? 内部不稳,一旦往外扩张,就会遭受致命打击。 到时候内忧外患,别说称雄草原,便是自保都困难。” 辛幼安有些不甘心的道:“可是将军,我们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与其等着其他部落来进攻我们,还不如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你觉得现在我们有什么底气主动出击?青蛇部、青龙部、乃蛮部、科尔沁部、黑枪部、克烈部、突厥部,这些部落看上去是一个很大的联合体,但是彼此之间并不团结。 我们主动出击?不等我们拿下新的部落,怕是内部已经不稳妥了。 青蛇部被我们杀了个落花流水,青龙部却不战而降,如果这你还觉得十分正常,我就不得不怀疑你的脑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辛幼安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确,青龙部的实力并不弱,可是在克烈部出兵的时候,青龙部却选择了不战而降。 “难道说...”辛幼安惊呼道。 陈华很肯定的道:“不是难道说,而是肯定的。这青龙部会不战而降,中间没有猫腻,说出去鬼都不信。 但是人家是来投诚的,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不能动他们,一旦动了他们,以后任何部落都不会选择投降。 所以,我们只有等,等他们露出马脚,等那些部落对我们发动攻击。 你难道没发现现在我们的驻地的情况是外松内紧吗?你难道没有发现金兀术每天不单单是跟自己的千夫长万夫长谈天说地吗? 老辛啊老辛,你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我不怪你,下回你若再这么不动脑子,我是不放心让你在西北面对金兀术这头饿狼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突然袭击 对付金兀术这样的饿狼,就必须有一个心狠手辣而且智谋超群的人,本来陈华觉得辛幼安是很适合的,毕竟他的兵法韬略十分不错。 但是这段时间辛幼安的表现,让他有些失望。 用他前世的话来说就是,辛幼安经过连番胜利,已经有些飘了。 西北需要的统帅,不是一个打了几场胜仗就飘飘然的统帅,而是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够做到镇静自若的统帅,一个泰山压顶而面色不变的统帅。 只有这样的统帅,才能真正掌控得了西北的局势。 要想依靠四大边军当抗衡北狄草原的主力,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关键时候,还得靠乞活军才行。 这等道理,辛幼安岂能不明白,然而他终究是一个年轻人,在志得意满的时候小小的骄傲一下是十分正常的。 但这让陈华十分不满。 知道自己高兴过了头的辛幼安硬着头皮跟陈华道歉:“老大,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陈华拿出一个碗给辛幼安倒了一碗马奶酒,用命令的语气道:“喝下去!” 辛幼安不明其意,接过酒碗二话没说直接喝了个干净。 紧接着,陈华再次将酒碗倒满,做了个请的手势:“喝下去!” 辛幼安依然不解其意,再次喝下。 可是陈华却没有停止的意思,又给他倒了一碗。 连续喝了五六碗下去,饶是辛幼安是个能喝的,也有些肚子发涨了。可陈华依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又给他倒了一碗,依然说三个字:喝下去。 辛幼安捂着肚子为难道:“老大,我真的喝不下了。” 陈华挑眉:“你确定喝不下了?” 辛幼安拍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道:“是真的喝不下了,再喝下去,我这肚子得炸了去。” 陈华把一碗马奶酒倒在地上,淡淡道:“同样的道理,各个部落就是你刚才喝的马奶酒,而你现在代表的就是克烈部。 当一个人喝了足够的水之后,就得让自己休息一会,只有这样,才能喝下去更多的水。 如果不管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继续喝下去,最后只会落个肠穿肚烂的结局、 西北的局势并不算稳定,草原上不仅有赫连勃勃这个大单于,还有很多野心不小的部落族长,这其中就包括金兀术。 朱赫闵只有保证自己部落的恶人安全的想法,没有称雄草原的想法,我们能够用朱赫闵的突厥部来牵制克烈部的发展,却不能盼着朱赫闵成为金兀术的头号大敌。” 辛幼安不解的问:“可是我也没看到将军给金兀术安排对手啊!” 陈华淡淡道:“对手,从来都不是安排出来的,至于金兀术最大的对手是谁,你自己去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也就能放心离开西北了。” 辛幼安回去之后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想明白陈华的话,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正要跑去问,却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埋锅造饭的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从草原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敲打在每一个士兵的心坎上。 “敌袭!” 每个人心头都呈现出这样的声音。 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有上百人把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踢开,提起放在身边的兵器就直奔马厩,对面来势汹汹的骑兵,赫然便是烛龙部的士兵。 更让克烈部的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烛龙部士兵中间,竟然还夹杂着部分身着突厥部服饰的士兵。 难道我们跟突厥部不是盟军么? 不少人心中生起了这样的念头,但是这种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即逝,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战斗。 不战斗,就只有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联军来势汹汹,而且打了个克烈部和陈华所部青蛟军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这些联军的目标似乎并不是齐军,只有一小部分突厥部士兵将陈华所部给围了,其他人则直奔克烈部大营而去。 青蛟军的反应速度是最快的,那些已经拿好武器的人已经陷入了战斗中,而反应速度稍微慢些的,则被打翻在地。 顿时营房乱成了一锅粥,乃蛮部的人比青蛟军的人慢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而已,所以他们的损伤并不是很大。 克烈部大营内完全乱了,不少士兵在找寻武器,还有一些士兵干脆拿起吃饭的家伙朝那些敌人冲了过去。 陈华一言不发,目光住试了一下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之后就下令所有人集合突围。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突厥部的进攻并不是太猛烈。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曾今是盟军的缘故还是因为青蛟军是齐军的缘故,总之,当陈华带着四五百人突出重围之后,那些突厥部的人并没有追击。 陈华头发散乱,一脸不甘的看着后面已经完全乱了的克烈部大营:“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臂上一道血口子正在源源不断的往外冒血,他浑然不觉,而是第一时间让辛幼安清点人数。 本来有些狐疑的辛幼安见状马上去清点人数,轻点之后,发现人员竟然折损了将近四成,他顿时如丧考妣,却又不得不跟陈华汇报。 听完他的汇报之后,陈华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他娘的,终日打雁反倒被雁啄了眼睛,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此地不宜久留,带兄弟们先离开,那些战死的弟兄,我们回头再给他们报仇。” “将军,克烈部那边...”辛幼安还是有些担心金兀术那些人。 他跟金兀术没有感情可言,但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局面,如果就这么被破坏掉,他是真的不甘心。 陈华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得了克烈部那些人的死活,那些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赶紧带着兄弟们撤。” 可是接下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那就是该何去何从! 往南? 突厥部的人掺和进来了,如果朱赫闵真的掺和进来,他们往南就是自投罗网。 往北? 北边是北狄王庭,如果一支齐军出现在北狄王庭,只怕就算赫连勃勃看在乞活军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第二百一十四章:仓皇逃窜 “我们往西走!”关键时刻,陈华当机立断。 西边是茫茫戈壁,与科尔沁部接壤的地方,这里几乎没什么部落,所以不用担心遇到阻截。 但是茫茫戈壁,几乎寸草不生,这几百人要想在草原上生存,却会成为下一个难题。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有快点离开敌人的视线,才有机会活下去。 谁知道现在这些顾不得他们的联军,是不是会在拿下克烈部之后对他们下手呢? 于是,一行四百多人一头钻进了茫茫戈壁之中。 在戈壁口子的位置,他们把所有战马给放了,让战马自由在草原上,至于这些战马最后会落入谁的手中,那就看它们的命了。 已经十月底,天渐冷,虽然还不到一年最冷的时候,可是人在野外却绝对好收不到哪里去。 进了戈壁行了半日,天色渐暗,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只不过因为没有陈华的命令,所以才没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陈华终于开恩,下令停下来安营扎寨。 所有人都只顾着下躺下休息一下再说,哪里顾得着自己现在是不是有安营扎寨的工具。 呼啦啦全部躺下之后,辛幼安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找到陈华:“将军,这茫茫戈壁,连个野兽都找不到,兄弟们身上带的干粮也只够三日之用,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一支疲军,在此等恶劣环境下,要求生存,几率之低,难以想象。 辛幼安的担心,并非无的放矢。 陈华自然清楚这一点,可他也没什么头绪,深入戈壁,只是为了让兄弟们暂时活下来。 叹了口气,目光十分深邃的看着远方:“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戈壁之险,要征服并非易事,却也并非做不到的事。 今日且先让兄弟们休息一番,待明日再做打算。” 天虽冷,挤在一起取暖问题倒不是太大,青蛟军的人都是经过魔鬼训练出来的,这点寒冷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一夜在瑟瑟发抖中度过,第二日天微凉,耳边便传来了稀稀拉拉的声音,顿时,所有人全部爬了起来。 在第一时间弓弩上弦,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一夜休憩,追兵已至。 不过这些追兵好像并不愿意进入茫茫戈壁,正在离他们一百来丈左右的位置嘀咕着什么。 那个位置正好是戈壁边缘地带的尽头,往前百丈,到了陈华他们躲避的那些碎石后面,便是进入了戈壁深处。 “千夫长大人,我们追击齐人是族长的命令还是您的命令?前面不远处就是死人滩,那些齐人就算到了死人滩也是必死无疑,我们何必进去犯险。”领头的是一个千夫长,而他身边的一个百夫长却是百般不愿进入。 戈壁对于草原人来说比那沙漠还要可怕几分。 领头千夫长一脸冷漠:“你以为我不想退回去,族长说了,这些南齐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百夫长微怒道:“就算是追击敌人,我们总不能让自己的勇士去送死吧!” 千夫长训斥道:“你难道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么?我说了,这是族长的命令。这次克烈部损失惨重,金兀术的挨着一千多人跑了,我们只要拿下这些齐人,就能建立功勋,说不定你也能当千夫长。” 这百夫长却是一点都不买千夫长的账:“呵呵,你要建功立业你自己进去就是了,不要拉着兄弟们一起去送死。死人滩的恐怖你没见识过,我可是见识过的。” 千夫长没想到百夫长根本不把自己的命令当回事,回头一看麾下将士都十分畏惧死人滩,只得无奈道:“好,我回去请示族长大人,如果族长让我们追击,你要是再敢说半个不字,我第一个拿你人头立威。” 那百夫长只是撇了撇嘴,没有说多余的话。 一千多人在戈壁外围打了个转,留下十几人之后就离开了。 这个时候已经摸到近处的陈华长吁了一口气,又偷偷摸回原位,叫了十几个人出来,直扑那留下守卫的十几个烛龙部士兵。 谁也没想到敌人就躲在里自己不远的乱石堆中,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对他们发动攻击。 前后不过五个呼吸时间,十几个人倒在血泊中,身上的干粮被劫掠一空,就连他们的衣裳也都被抢了。 陈华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将战马解决掉,从身后窜出几十个人将战马的肉和皮毛全部瓜分,瞬间再次隐藏到了乱石堆后面。 让一部人去处理马肉,陈华拉了辛幼安到一边道:“刚才他们的对话你也听到了,相信不久之后烛龙部就会卷土重来。 这个地方叫死人滩,也不知道到底恐怖之处在何处,那些人知道,我们不一定知道。 所以,叫下面的弟兄多加小心,实在不行,我们还得往深处走才行,一旦被烛龙部的人盯上,咱们这点人要跑掉只怕为难。 让所有人弓箭上弦,等着他们来,先给他们一波痛击,打完就跑,别给他们追到我们的机会。 趁着他们现在没有来,在我们逃跑的路上先设置路障,阻碍他们的战马,不然的话,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辛幼安脸色凝重的道:“唉,这都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怎么烛龙部的人跟突厥部的人就成了盟军了呢!” 陈华脸色很难看:“是我太过自信了,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没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让兄弟们小心些,这里有些不对劲。” 大家有条不紊的开始进行布防工作,三百多人去设置路障,所谓的路障,无非是用碎石将好走的路挡住,以此来阻挡战马的前进。 有十几个前往刚才截杀了十几人的位置等待部落敌军,其他人则在原地将所有的弓弩上弦。 大战一触即发,但是此刻的陈华心里十分不平静,因为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突厥部会和烛龙部沆瀣一气。 他心中不禁在想,难道是我看错了朱赫闵的野心? 第二百一十五章:死人滩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所有弓箭全部上弦,战马的肉和皮毛都已经处理好,这些肉是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口粮,而那些皮毛,则是他们取暖的工具。 正躺在碎石上考虑草原局势的陈华突然听到一阵难听的沙沙声,好像有人在风中挥洒细沙一样,而且这声音还有越变越大的趋势。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青蛟军看到乱石堆中冒出一颗硕大的头颅,这头颅约莫儿臂粗西,黝黑黝黑的,正中间一条红信子正在不断吞吐。 “娘的,有蛇!” 随着一声暴喝,所有人全部站了起来,手中的弯刀紧握,盯着那个碎石堆。 这个碎石堆很大,说是一座小山包也不为过,不然之前绝对无法将他们的行迹隐藏,而不让那些追兵发现。 随着冒出来的蛇头越来越多,所有人都远离了碎石堆,陈华更是几个纵越到了相对来说较为平坦的位置。 因为太过仓皇,以至于有几包马肉都没有带走,一个士兵可能是觉得距离较远,那些蛇不会发动攻击,竟然慢慢的去捡马肉。 陈华看到之后大喝:“不要动!”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色长蛇嗖的一下就窜了上去,一口就咬在士兵的小腿上。 士兵一脚将黑色长蛇踢飞,捡起地上的马肉包回到队伍中。 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人有了动作,这些蛇也有了动作。 密密麻麻的长虫从石头缝里面钻出来,铺天盖地的扑向了呆若木鸡的士兵们。 陈华怒吼:“拿起手中的弯刀,给老子砍了这些长虫。” 好在青蛟军的纪律性是十分强悍的,当那些蛇发动攻击的时候,不等陈华的号令,已经有人挥舞着弯刀对付地上的长蛇。 黑色长蛇十分狡猾,速度极快,而且攻击方式十分刁钻,不仅是地上,就连空中有时候都会冒出借着石头飞起来的长蛇。 没人顾得上这些蛇是不是有毒,毕竟这本来不是一个蛇虫出没的季节,在这戈壁上,却有成千上万的蛇钻出来。 一刀下去有时候能够砍死五六条黑蛇,但是这些黑蛇的数量实在太多,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手脚不够用了。 陈华平日里身上虽然装着毒药,可是去没有带着驱蛇虫的药物。 眼见才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有好几个人被那些黑色长蛇给淹没,陈华情急之下将怀中所有瓷瓶拿出起来,一股脑捏碎药丸,挥洒在空中。 药粉和空气接触之后,那些黑蛇有很大一部分开始退却,因为不知道是哪种药粉起作用,陈华只得将剩下的药全部捏碎,抛向被缠住的几人。 费了一番功夫,那几个人总算是脱身了,不过情况不容乐观,这些被黑蛇撕咬过的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少了一些肉。 这些黑蛇竟然吃肉! 一般来说,毒蛇在面对比自己身体庞大的生物的时候,会选择用毒液攻击,但因为自身体积限制的缘故,它们无法将一个人生吞下去。 这些毒蛇也就七尺来长,远远不是陈华前世在科普节目里面看到的森蚺巨蟒。但是这些蛇有一个本事,就是能够跟猫科动物一样从人身上撕咬下肉来。 趁着毒蛇被药粉阻击,陈华带着人朝那些布置路障的人所在的方向撤去。 这些毒蛇也没有坐以待毙的打算,陈华等人撤了没多久之后,它们就绕过巨大的碎石堆,朝他们攻击而来。 人的速度不慢,蛇的速度同样不慢,为了避免让那些设置路障的人同样跟他们一般措手不及,陈华在奔跑的过程中便卯足了劲大喊:“马上拿起武器,拿石头给我砸。” 不明就里的一帮青蛟军士卒直愣愣的看着他,还道是追兵已至,待看到他们身后如潮水一般的黑色蛇群之后,这才一个个脸色大变,手忙脚乱的开始准备武器。 这些黑蛇可不管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有的蛇如利箭离弦一般从地上窜起来,直冲人的脖子等要害。 还有的则飞快的将人的脚缠住,然后就有另外的蛇开始缠绕在人身上。 一旦你不注意,它们马上就会抓准时机咬一口,不用咀嚼,直接吞咽下去,接着准备下一口的下口时间。 这帮动物中的饕餮,只知道眼前的人类是食物,根本不会管这些人类会杀死自己多少同伴。 情急之下,陈华想到一个法子,顾不得已经缠上他大腿的黑蛇,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顺手用断刃将身上的毒蛇隔断,将火折子吹燃就点燃了身上那件羊皮氅。 火焰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被火焰灼烧到的黑蛇纷纷发出爆裂之声,嘶嘶的声音不绝于耳,听上去瘆得慌。 这些蛇都是蛇类中的勇士,即便是被火灼烧,它们也没有放弃的打算,只是金刚的速度和频率便小了。 “老大,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辛幼安嗓子都有些哑了,拼了命喊道。 陈华的做法是涸泽而渔,这么多蛇,且不说他们这几百人的衣物是不是能够把这些蛇屠杀一空,就算是屠杀一空了,他们这些身上带伤的人,在没有衣服的情况下,也很难熬过寒冷的夜晚。 忽然,一个士兵大叫起来:“将军,这些蛇的血可以燃烧。” 陈华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果不其然,那些蛇血就跟桐油一样燃烧着,而且短时间没有熄灭的迹象。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陈华高举断刃:“兄弟们,杀蛇!” 顿时,所有人士气变得高昂起来,弯刀不要命的挥舞着,也不管身上是不是挂着几条毒蛇,总而言之,每一个人都陷入了封魔状态。 一条条黑色的长蛇被砍作两段,蛇血汇聚到一起之后很快就会被火折子点燃,随着蛇血越来越多,被波及的黑蛇也越来越多,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当所有人都金皮历经的时候,黑色长蛇总算是退去了。 陈华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瘫软在地,喘着粗气。 加更,本来早该加了,过年事忙,故而耽搁,见谅 第216章 追兵 只是休息了一小会,他就被还有理智的辛幼安带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此刻四周都是火,再再这里待下去,只怕他没被蛇吃掉,却会被火烧死。 在这场和蛇的战斗中,最幸运的是手底下的兄弟没有一个战死,不幸运的是有不少人负伤,虽然现在看来这些蛇无毒,可是陈华担心这些蛇咬出来的伤口会感染。 在这样的天气,人很容易受寒,如果有外伤在身,免疫力下降,那就更容易受寒了。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地方,一旦有人感冒,那就是致命的疾病。 现在陈华身上连一点药都没有,如果有人生病,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一行人走了约莫二十里地才停下脚步,这是一个比较好的避风港,因为只有这个地方是凹陷下去的,能够有利的遮风。 至于挡雨,那不是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出了点东西恢复了些元气之后,陈华独自一人出去转了一圈,茫茫戈壁上根本就看不到一点绿色,他坐在冰冷的石头上,正在想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忽然,他听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瞬间,他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这里该不会是有什么野兽吧! 过了一小会,那声音越来越近了,紧接着,从他面前七八丈的位置一块不起眼的灰色石头下钻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这个小脑袋,让陈华的精神一下就起来了。 麻鼠,一种生活在水边的老鼠,肉质鲜美,而且皮下面那厚厚的脂肪经过火烤之后是绝佳的金疮药。 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过来,这让陈华瞬间变得异常兴奋起来。 受惊的麻鼠一下就钻进洞穴中,死活都不肯冒头。 回到营地,陈华马上大声道:“来几个没受伤的,跟我去抓猎物。” 吃了些东西已经恢复了些许元气的青蛟军士卒中爬起来十几个,就是这十几个身上没什么伤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太好。 陈华一招手道:“你们跟我去捕猎,其他人注意一下兄弟们的情况,有人冒虚汗,发烧的话,马上用石头石头给他们降温。” 只简单的交代了几句,陈华就带着人去抓麻鼠去了,有麻鼠的地方,周围一定有水,就算水源不在这片戈壁,也一定离得不远。因为麻鼠这东西没有水是绝对生存不下去的,看到了麻鼠,就等同于看到了希望。 在这总戈壁上面如果有了水源,只要保证水源不被敌军找到,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跟对方周旋。 狡猾的麻鼠洞穴很深,斗折蛇行,要找到麻鼠的老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人多力量大,采取本办法,在松散的石头地里,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一条通道。 顺着通道翻开石块,他们已经忘记了疲惫,不停的在石堆里面翻找着,大概过了两三个时辰,大家累的都够呛了,陈华耸了耸鼻子。 他闻到了湿润的气息。 十几个累得将身上衣服脱得干干净净的士兵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脏兮兮的手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之后,所有人都狂跳起来。 在他们不远处,是一片绿洲。 严格来说,戈壁上的绿洲并不算绿洲,应该说是一片物产丰富的宝地。 在沙漠中,如果找到了绿洲那就等同于找到了活路,然而在戈壁中,基本上不存在绿洲,所以只要进了戈壁深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活着走出来,要么就是死在里面。 也不怪草原上那些部落把之前那片石头堆叫做死人滩,那个地方已经是戈壁的中间位置了,而且那个地方有很多的黑蛇。 这些诡异的黑蛇数量极多,成千上万的,而且不怕死亡,如果不是因为有人发现了黑蛇的血是燃料,说不定陈华他们到现在都在跟黑蛇鏖战。 前面的陆地很大,里面有很多高大的树木,依稀还能够看到一个很大的湖泊,湖泊旁边三五成群的麋鹿正在饮水。 而在麋鹿群旁边,就是数千只正在水中嬉戏的麻鼠。 一阵兴奋之后,陈华决定先抓一些麻鼠之后再回去把人带过来,毕竟现在还不知道麾下的儿郎是不是有人发烧。 天已经渐渐暗下来,陈华让十几个人在戈壁旁休息,自己独自一人提着断刃就朝竹鼠扑了过去。 正惬意的享受着水里面生活的麻鼠哪里想得到这个时候竟然有人会打它们的主意,猝不及防之下,被陈华一刀砍在水里面。 嘭的一声巨响过后,几十只麻鼠飞起数丈高,落地之后每一只都被震死了。 这边的响动惊扰了饮水的麋鹿,那些麋鹿马上撒开蹄子朝林子里面跑去。 陈华捡起十几只麻鼠,将它们的尾巴绑在一起,往刀鞘上一挂,就快步朝自己的袍泽走去。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暂时的营地。 营地里袍泽兄弟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果然不出陈华所料,那些黑蛇虽然没毒,但是它们撕咬出来的伤口,却要了这些受伤兄弟的半条命。 至少有两百人发起了高烧,一个个躺在坚硬的石块上哼哼唧唧,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华知道事不宜迟,马上就用火折子点燃了麻鼠的尸体,麻鼠的皮毛燃烧性能很好,很快就有油脂从尾巴的位置低落。 用帽子将油脂接好,陈华拿着油脂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士兵身边,将滚烫的油脂均匀涂抹在这个士兵的伤口,然后又扶着士兵喝了一口。 到下一个士兵身边他依旧是一样的动作,经过半个时辰的奋战,所有发烧的士兵都喝下了麻鼠的油脂。 顿时,场地内那些呻吟声就变小了不少。 左臂隐隐传来痛感,到这个时候陈华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被那黑蛇给咬了一口,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没有发热的症状,他用麻鼠的油脂在伤口上涂了一下,一股直达心扉的灼烧感就从左臂传来,紧接着就绝手臂麻麻的,再没有任何痛感了。 第217章 追兵至 这次对克烈部用兵,最为高兴的莫过于阿史那,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的妹夫突然之间有了对克烈部用兵的想法。 克烈部金兀术带着不到千人逃离,那些南齐人也被赶进了茫茫戈壁中,克烈部所有的子民和牲畜都被他们几个部落分了,信安部这次也分到了不少好处。 然而,当妹夫阿克台让他带人进戈壁追击南齐军队的时候,他却老大不愿意。 要不是妹夫把话说得太严重,威胁他说如果不带人来把南齐人灭了就灭了信安部,说什么他也不会来戈壁抓人。 带着三千人到了戈壁边缘,即将进入戈壁深处的他,下令所有勇士驻马不前。 戈壁死人滩的恶名,他早就听说了,虽然说大部队都已经到了这里,他却还是拿捏不定。 “族长,前面就是死人滩了,我们真的要进去吗?听说十个到死人滩的人会死九个,还有一个会被死人滩的神灵夺走魂魄的。”手下人也不敢轻易进去,这一番话让本就有些踟蹰的阿史那更是左右为难。 进去吧,自己这条小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毕竟死人滩的传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乎所有进去的人,都没有跑出来的。 不进吧,自家妹夫的话也不知道有几成是真的,如果阿克台真的要灭了信安部,他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阿爹阿妈。 决定总是要做的,与其回去之后被人灭掉全族,还不如进去搏一搏。 至少这样,能够保证信安部的独立性,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独立性能够保持多久,他也得拼一把。 当他的战马往前走去的时候,所有信安部的勇士都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们能够做的,就是坚定不移的跟着族长的步伐走下去。 马队在戈壁上走得格外慢,一方面是因为隔壁上碎石太多不好走,另一方面未尝跟阿史那不愿进去有关。 终于,他们走了半个时辰才到昨日陈华等人遭遇黑蛇的地方,看到地上到处都是烈火灼烧过的痕迹,其中还有许多没有被燃烧赶紧的黑蛇尸体。 阿史那不禁感到奇怪,这样的天气,从哪里跑出来这么多蛇? 就在他犹豫之际,一个眼尖的士兵指着前面一个布包道:“族长快看,那好像是南齐人的东西。” 顺着族中勇士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便见一个布包躺在一堆漆黑的尸体中间,而布包的旁边,还有一个没来及拿走的头盔。 “看来那些齐人在这里遇到了怪事,估计跟这些黑蛇有关,可惜这些蛇尸体都已经被烧坏了,不然还能知道是什么蛇。”阿史那不无感慨的道。 “下去两个人,看看齐人朝什么方向撤退了。”阿史那骑在马背上指手画脚。 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忤逆他这个族长的意思,马上就有人前去查看,其他人则凝神戒备。 毕竟人家齐人在这里都遇到了怪事,连头盔都来不及拿,他们可不敢说自己的队伍比齐人还要厉害。 凡事多加几分小心总是没错的,毕竟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没多会两个查看的士兵回来了:“族长,过了这碎石滩没多远就能看到他们逃跑的路线,不过路线比较杂,很多地方的石头都被翻动过。 总共有三条,一条往西北方,一条往正西方,还有一条往西南方,每一条路都有人走过的痕迹,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走的是哪条路。” “领我去看看。”阿史那手一挥,带着人马往前走去接。 大约走了三百丈左右,阿史那就看到了分界十分明显的三条道路,其中中间那条道路和左边的道路都能够看到血迹,只有右边那条道路什么都没有。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都会走两条有血的道路,但是阿史那自作聪明的认为右边那天道路才是真正的通道,于是乎,他带着人踏上了右边的道路。 道路崎岖,走了不过百余丈,就遇到了石头堆砌的路障,这就更是让阿史那信心满满,觉得自己的选择绝对没错。 清理了十几个路障之后,阿史那还没有看到齐人的踪迹,这让他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阿史那咒骂道:“这些该死的齐人到底躲哪里去了?”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阿史那一下就变得精神起来,猛地一拍马臀,策马朝前面冲去。 “族长,别过来!” 已经倒在血泊中的信安部勇士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很可惜,他的提醒晚了一些,阿史那已经骑着战马进入了陷阱之中。 战马马蹄忽然一软,阿史那整个人朝前面飞去,身体狠狠砸在碎石上面,眼泪都快把阿史那的砸出来了。 也算他运气好,脑袋没有砸在碎石上,而是砸在了倒霉探马的腹部。 饶是如此,阿史那也被弄得七荤八素,好半天才在手下的搀扶下站起来。 晃了晃脑袋,这才看见手底下有人手中拿着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石头很尖,如同铁蒺藜一般,对战马的马蹄有很大的伤害。 草原上的骑兵可不像中原大齐骑兵那样有马蹄铁,因为草原上铁矿稀缺,而且草原骑兵众多,根本武装不过来。 “叫所有人都小心点,这些该死的南齐人在路上做了手脚。”阿史那没好气的唾骂道。 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这里面有猫腻,这极有可能是南齐人撤退的道路。 此时的阿史那,已经浑然忘了死人滩的恶名,一心只想早点抓住那些南齐人,以泻心头之愤。 大部队继续出发,受伤的人留在原地等待,死了的那自然不用管,等回去的时候把他的尸体带回去就行了。 阿史那等人才走了没多久,几个伤兵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嘶嘶声,一开始他们也没在意,还在用信安部的土话大声嬉笑着。 可是渐渐的,这声音越来越近,他们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周围不知什么时候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没多会,戈壁上传来了几声震彻荒野的哀嚎。 第218章 袭扰 战马并不适合在凹凸不平的戈壁滩上快速前行,加之马背上的骑手要注意周围是不是有陷阱,速度变得异常缓慢。 马蹄声将身后伤兵传来的惨叫声彻底掩盖,阿史那的神经紧绷着,眼睛不断四处张望,希望自己能够发现些什么,好让兄弟们逃过一劫。 走着走着,前面的探马再次传来惨叫,阿史那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缓慢催动着战马朝那边走去。 走近一看,五六个人身上插满了羽箭,周围并没有任何陷阱,可见这些人是被人给埋伏了。 阿史那顿时就顾不得这几个死去的族人,十分兴奋的举手高喝:“儿郎们,那些狡猾的南齐人就在前面,打起十二分精神,很快我们就能抓到他们了。” 精神上的鼓舞让这些信安部的勇士又多了几分信心,一个个斗志昂扬的跟在阿史那身后加快了速度。 即便加快了速度,他们的速度相对来说也不算快,只是比之前要快上那么一点点罢了。 阿史那不敢掉以轻心,谁都不知道前面是不是还有那些南齐人设置的陷阱,所以他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然而走了四五里地之后,却没有发现半点南齐人的踪迹,就连撤退的路线,都变得混乱了不少,这让阿史那感到心里没底。 前面是一个很大的陡坡,他举手示意后面的人全部驻足,然后挥了挥手叫了两个探马:“去前面看看,一旦有情况,马上大声喊叫。” 两个探马当然不愿意去,可是这是族长的命令,身为探马,他们在族中的地位较高,家人的生活也是最好的。 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怯战不前,不仅族长不会放过自己,估计在族中的家人也会遭受打击。 所以他们只好硬着头皮慢慢朝前面摸去,这回他们学聪明了,知道不骑马。 过了一会,几个探马回来了,他们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一场情况。 阿史那皱眉想了一会道:“走,那些南齐人应该就在前面不远。” 如果站在正常角度来估算,阿史那的估算是没有任何错的,战马的速度比人的速度要快,按理来说陈华等人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这里是戈壁,战马的速度根本就比不上人行走的速度。 坡下到一半,阿史那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他心想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谁承想这想法才刚出现在脑海中,斜坡的两边突然冒出几十个齐军,拿着手中的弓弩就是一通乱射。 “嗖嗖嗖嗖!” 一阵密集的箭雨过后,阿史那所部顿时就倒下了三四十个,当这些信安部的士兵想要调转马头追击的时候,那些狡猾的齐军竟然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阿史那气得大骂:“该死的南齐人,竟然偷袭。” 已经完全藏好的辛幼安心中冷笑:你们有三千人我们才几百人,跟你们硬碰硬,我们脑袋被驴踢了还差不多。 几十人中负伤的居多,死了十来个人,这些伤兵不带走是绝对不行的,于是乎,阿史那不得不又分出二三十个人去照顾这些伤兵。 出来只带了简单的金疮药,按照草原人的战斗习惯,是不带药物在身上的,战死了就战死了,没战死拖回去还能不能活,可没人管那么多。 这次之所以待了金疮药,还是因为妹夫阿克台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批齐人才有的金疮药,他就以出征为由要了一小部分过来。 “族长,前面已经没有路的,这些齐人可能不是走的这条路。”前方探马在他们下坡没多久之后回来汇报。 阿史那眉头紧皱:“你确定这些齐人没有走这条路?那为什么一路上会有这么多走过的痕迹?” 探马有些委屈的道:“您卑微的仆从不敢有半点欺瞒,我们的确没有看到任何踪迹。可能是那些狡猾的南齐人在半路上换了道路吧!” 自己的手下自己还是比较信任的,阿史那见探马这表情,知道对方没有说谎,不仅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如果说那些齐人走的不是这条道路,为什么一路上自己遭受了好几次齐人的袭击?为什么路上会有陷阱? 他可不认为短时间内,陈华的人能够弄出这么多陷阱。 “会不会..” 阿史那身边的一个亲卫嘀咕了一句,可能是怕挨骂,并没有把话说完。 “会不会什么?”阿史那没好气的道。 那亲卫低声道:“族长,会不会是有鬼啊!我们已经深入戈壁内部,刚才有陷阱的地方就是死人滩的外围位置。 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齐人根本没办法弄出这么多陷阱来,可是这一路上都有齐人行走的痕迹,但是我们却没有发现齐人的踪影。” 阿史那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瞪了亲卫一眼:“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乱我军心,小心我一刀砍了你。” 他虽然资质平庸,不是那种争雄称霸的人物,可是他也不傻,当了这么久的族长,这种时候如果一些谣言散布出去,对他这一支三千人的孤军,将是不小的打击。 战场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士气,一旦士气尽丧,都不需要齐人出手,他们就没有回去的可能。 在原地想了一会之后,阿史那沉声道:“回去,总会找到那些齐人踪迹的,这条路走不通,就走其他道路。” 大部队再次出发,上坡成了一个不小的问题,下坡的时候战马还能够小心翼翼的往下移动,可是上坡,这些碎石都是会滑动的。 马蹄才踩上去,就有拳头大的碎石从上方滚落下来。 阿史那感觉有些不对劲,大喝道:“退,快退,上面有南齐人。” 士兵们调转马头,还没来得及撒开脚丫子跑,头顶上方就有水瓢大小的石头哗啦啦滚落。 “嘭!” “啊!” “快跑啊!” 三千人马乱成了一锅粥,受惊的战马将后面队伍带动,导致人挤人马撞马的情况出现。 紧接着,让阿史那目眦欲裂的一幕出现了。 第219章 游击战 漫天箭雨挥洒而下,将他的人全部都笼罩在其中,士兵们纷纷抽刀格挡,此时他们已经顾不得其他人的死活了。 一波箭雨过后,上面刚才还露了头的齐人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阿史那气急败坏的道:“所有人上马,跟我走出去。”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活捉南齐军队的打算,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保住自己的性命。 没了战马,那些受伤的士兵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不带走的话,只怕人心会散,带走吧,他们会成为这支部队的累赘。 左思右想,阿史那还是决定带上这些伤兵,他还想活着回到部落,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 上坡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生怕那些神出鬼没的南齐人会再次冒出来给他们一波箭雨。 好在在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上坡之后,并未看到南齐人,这还让阿史那在内的信安部战士稍微松了口气。 再回去的路上,阿史那的人总共遭受了三次袭击,一次是事先准备好的陷阱,也不知道那些南齐人到底是怎么弄的,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路上制造了一个以石头为陷阱的陷阱。 另外两次都是短兵相接,齐人的弩箭射程约莫两百丈,躲在乱石堆中一通乱射,很轻易就带走了数百信安部勇士的性命。 阿史那只顾仓皇逃窜,完全没有跟青蛟军决一死战的信心。几次三番的突然袭击,已经将信安部人的所有斗志都给打掉了。 回到那巨大的乱石堆前,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留下的伤员,在伤员待的地方,只有几具白骨。 阿史那一开始还以为是齐人把自己的人杀掉了,看到那些白骨之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带着自己的人疯了一样朝外面狂奔而去。 身后两百丈左右的位置陈华带着辛幼安等人远远眺望,杀出了真火的辛幼安瞪大眼睛看着北狄人仓皇而逃:“老大,不再上去干他们一下?” 目光深邃的看着狄人远去的陈华缓缓摇头:“穷寇莫追,这次阿史那带着人来追击我们,连我们的影子都没看见就折损将近千人,他回去之后肯定会添油加醋的跟阿克台说。 阿克台这个人隐藏太深,我等暂时不知他为何会和突厥部悍然发动攻击,说来说起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他自己的想法,要么,便是北狄王庭的意思。” 辛幼安有些不明白的问:“这跟我们追不追好像没有什么关联呐!” 陈华翻了个白眼:“现在的你觉得没有关联,估计十年二十年后的你会觉得有关联。这么说吧,我把信安部的人放回去,只是为了知道阿克台的态度。 如果还有人来追杀我们,那必然是阿克台自己的意思,他并非表面上那么听赫连勃勃的话,而是想要自立门户。而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扩张的克烈部和金兀术,便是他下手的理由。 对付克烈部,就是北狄王庭赫连勃勃和赫连舒舒兄弟知道,也不会太过责备于他。 毕竟这样一个扩张的部落,早一点将之扼杀在萌芽之中,对北狄王庭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没有人来追击,就代表阿克台是受北狄王庭授意才会对克烈部下手,这样一来的话,哪怕我们回去了,将来要扶植一个可靠的部落,只怕也是千难万难。 我们最合适的盟友突厥部,也很有可能已经被王庭收买,师兄他们就会有危险。” “如果是阿克台自己的意思,那岂不是说刑都尉他们更危险吗?”辛幼安总算是愿意用脑袋考虑考虑问题了,这一点让陈华很欣慰。 同时,辛幼安提出来的问题,也让他感到十分棘手。 他又何尝不担心刑昭的安危,只不过现在他们自身难保,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经历去考虑刑昭和乞活军的安危,只能在心里盼着他们能够逃走罢了。 “唉...希望师兄吉人自有天相,能够躲过一劫,再说了是不是真的突厥部已经全线叛变,暂时还不知道。 等风头过了,出去之后再打听情况吧!”陈华很是无奈的道。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要么就是等来烛龙部的大部队,要么就是等待几日之后走出戈壁。 现在他们误打误撞的找到了那么大一片绿洲,这些人完全可以在这里长久生存下去,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 辛幼安点点头:“好吧,老大,前面乱石堆里面的黑蛇好像很喜欢血腥味,只要出现血腥味它们就会从石头缝里钻出来。昨天我们已经杀了不少了,可是今天下面的兄弟还是看到铺天盖地的黑蛇。 咱们要是出去的话,是不是绕过那个碎石堆?” 陈华目光犀利的盯着那个乱石堆,若有所思。 事实上这几天他都在找对付蛇虫的东西,那绿洲里面长了很多植物,也有很多动物。 防止蛇虫鼠蚁的草药绿洲里面也有不少,他已经在着手配置了。这些黑蛇他倒不是很怕,他怕的,是烛龙部的大军。 哪怕戈壁滩不适合马匹前行,哪怕他们这些人有绿洲作为依仗,可只要对方派来的人足够多,照样能够把他们这些人拿下。 人数太少,终究是青蛟军现在最大的硬伤。 “那个乱石堆先不要管,草原上的部落说这里是死人滩,除了这个乱石堆之外,可能还有其他要命的东西。 现在这乱石堆下面的东西至少是我们已知的,一旦绕路,很有可能遇到新的麻烦。 只要保证队伍里面的人身上没有血腥味,我们走路的时候声音再小一点,应该能够躲过这些黑蛇的攻击。 回去让兄弟们多准备些箭矢,绿洲里面的林子里,有毒树,这树的汁液里面有毒素可以抹在箭头上。 让兄弟们小心些,别沾上了那些树的毒,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回去准备几盆血,可能乱石堆下面的黑蛇,还能帮我们一把。”陈华一边思考一边吩咐道。 第二百二十章:有个伟人发明的 那一片绿洲现在俨然成了青蛟军的驻地,他们的驻地就在大湖旁边,将那一片平地占掉之后,许多野兽都只能换一个方位喝水。 青蛟军的士卒们忙得热火朝天,有了麻鼠油治疗外伤,再加上陈华在林子里找了一些草药,才一个晚上的功夫,所有轻伤人员就生龙活虎了。 哪怕是一些重伤员,在陈华的治疗下,也已经恢复了下地行走的能力。 当然,这也跟这些少年的身体强壮分不开关系,要是换成也读书人,只怕当时就已经死了。 大湖旁边多了许多简易的窝棚,大家分工合作,削箭杆的削箭杆,做陷阱的做陷阱,还有人拿着弓箭从林子里面拖出几具大型野兽的尸体。 对付北狄人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军中制式箭头,因为北狄人不喜欢穿盔甲,身上有时候就一件皮甲,只需要把木头削尖,再在装树毒的木盆里面过一下就足以杀死一个北狄士兵。 “将军!” “将军!” 一路行走,一路不断有人跟陈华问好。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陈华已经跟麾下的士兵十分熟稔,他甚至能够清楚的叫出每一个士兵的名字,已经他们所隶属的队伍。 陈华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这次的损伤不可谓不惨重,铁血营几乎全军覆没,应该有少数被俘的,不过估计不多。 黑水营、龙骧营、百战营、追风营大多折损过半,那些士兵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辛辛苦苦一年多时间磨砺出来的精兵,别说百战了,才不过数战,就折损了这么多人,这对陈华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打击。 “将军,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都过去数日之间了,烛龙部的人还会不会来?”这日,辛幼安清点完放在简易窝棚内的数万箭矢之后,小跑着到正在沉思的陈华身边问道。 被打断思绪的陈华回头看了眼辛幼安,淡淡道:“这才过去三天,就算是阿克台准备派人来,估计也不会这么早。 你且耐心一些,如果阿克台要来的话,应该快了,再等几日,他们若是本来,我们就派人先出去去看看情况。 这里虽然能够生活,却非吾乡,我们终究是要回大齐去的,总不能一直窝在这奶不拉屎的地方。” 辛幼安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道那些兄弟现在怎么样了,这次阿克台的确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陈华眯眼看着远方:“这次如果只是一个阿克台,以克烈部现在的实力倒也不惧,重要的是这次出手的不单单是阿克台的烛龙部,还有朱赫闵的突厥部。 让兄弟们养好精神,随手准备战斗,我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以赫连勃勃那种小心谨慎的性子,应该不会这么贸然的让阿克台对我们发动进攻。 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乞活军的兄弟能不能逃出生天,而是担心我们这些兄弟,真的走出戈壁之后,还有几人能活下来。” 这一番话说得辛幼安神色黯然,陈华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他们这一支孤军深入草原之中,掺和到草原各部落彼此征伐里面来,已经跟中原那边失去了大部分的联系。 可以说,他们是死是活,现在中原管不了,一切都得靠他们自己才行。 如果不行走不出去,那就是埋骨茫茫大草原,如果能够走出去,恐怕现在这些兄弟,也会折损大半。 他无法去则被陈华什么,毕竟人家作为他的顶头上司,在某些理念方面可能有错,但是对他们这些当兵的却把,却是一点都不错的。 两个人相对而坐,就那马无言的看着天际流云,脑袋里面乱成了一锅粥。 烛龙部的追兵在七日之后才姗姗来迟,阿史那回去之后被他那有本事的妹夫打了一顿关起来,过了好几天才把他叫过去问话。 一来一去耽搁了不少时间,以至于陈华这边都快派人去探路了,阿克台的一个万夫长才带着五千人追过来。 进入死人滩的时候,这些草原骑兵本能的多了一些畏惧,毕竟只要是草原人就听说过死人滩的大名,谁都不敢说不怕死人滩里面的东西。 也是凑巧,那个叫哲别的万夫长带着人进入死人滩的那天,正好是陈华派人出去探路的时间,二者相遇,青蛟军的探马发现了大股敌军的行踪,哲别的人却没有发现这孤零零的几人。 看到有大规模的进队进入戈壁,本身任务是探路的青蛟军也顾不得探路了,趁着那些人不注意往碎石堆后面一转,飞也似的逃离了碎石堆。 “报!将军,死人滩位置有上万人马前来,看装束都是烛龙部的人。”隔了老远,那探马就高呼出声。 在临时营地里各自忙活的众人马上放下手中活计,快速朝陈华所在的位置聚拢过来。 这次,连集合号都没有吹。 陈华扫了一眼面色黝黑的各位袍泽兄弟,语气凝重的道:“诸位兄弟,北狄人这是不打算放过我们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离死人滩有百里地,就是步行也得花费好几个时辰的时间。 更何况敌人是骑马来的,这样就可以为我们争取不少时间,这些天我们一路上设置了不少陷阱,估摸着也够那些北狄人喝一壶的。 现在,以小旗为单位,没人带箭三百支,分散前往路途中埋伏,一共是三条道路,每条道路上都要埋伏人。 记住,一击即退,不要跟敌人纠缠,射一波箭雨咱们就走,尽量不要出现任何伤亡。 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在路上隐藏好自己的行迹,不要让敌人看出半点端倪,尽量射将领,如果实在不行,胡乱射一通就跑。 人员尽量集中在另外两条道路上,通往这片绿洲的道路不需要太多人。好了,各自散去吧!” 哗啦啦一下,所有人在他眼前消失一空。 辛幼安也带了一队人马离开,而给陈华留下的一队人马,只有不过区区二十人。 大手一挥,大军出发,陈华喃喃自语:“希望伟人发明的方式,有效。” 第二百二十一章:打了就跑 身为阿克台麾下最受信任的万夫长,哲别在部落里的地位是很高的,本来追击金兀术残部的重任是在他肩上,谁承想半道上被人追回来,说是族长有令,让他追击南齐败军。 对于这样的安排,哲别心里是不太舒服的,毕竟抓住或者击杀金兀术,得到的好处远比抓住南齐的一帮残兵败将要来得多。 进入戈壁之后,队伍行进的速度格外慢,几乎等同于龟速,加之哲别自己不愿,索性便没有催促队伍。 茫茫大戈壁,谁都不知道戈壁的边缘在哪里,他也没盼着能够将南齐军队抓住。 说不定,那些南齐人已经死在了戈壁中。 到了死人滩的位置,哲别不知怎的就感觉心里发憷,不单单是因为看到那些枯骨,还因为看到满地焦黑。 所有被陈华等人杀死的黑蛇死尸都已经被那些活着的黑蛇清理干净,留下的只有一条条的焦炭,和几具白骨。 浓郁的腥味忽然间充斥了鼻腔,这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目光如鹰隼一般盯着那巨大的碎石堆。 就在这时,碎石堆的缝隙中冒出几个黑色的脑袋,看到这些宵小小的黑色脑袋,哲别悚然而惊:“烙铁头!” 蛇名烙铁头,喜食肉,速度极快,最重要的是这种蛇喜欢群居生活,基本上很少会单独行动。 蛇虽然没毒,但是群居的烙铁头比任何一种毒蛇都要可怕,往往一个族群便是上万条毒蛇,便是千人军队进入它们的领地,也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种以数量取胜的黑色蛇类并没有冬眠的习惯,只不过它们跟大多数蛇一样,到了冬天会很少出来活动,只有在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之后,它们才会冒出来吃东西。 “大家都别动,只要我们不活动,烙铁头就找不到我们。”哲别还算是见多识广的,第一时间就下令不要乱动。 可他手下的士兵不会乱动,战马却是听不懂人话的,稍微动一下,就会有更多的烙铁头从石头缝里面露出脑袋来。 烙铁头身上的那刺鼻的腥臭味,让战马不安的来回走动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条头上有红色冠子的烙铁头仰头嘶嘶的叫了一声,所有烙铁头飞快的窜了出来,如同利箭一般朝哲别所部攻了过去。 “砍死他们!”事已至此,哲别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命令手下应战。 对付骁勇善战的人类,这些北狄士兵是一把好手,可是对付这种长虫,他们的经验却少得可怜。 毕竟烙铁头的速度太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蛇已经到了面前,张开的血盆大口只需要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就能从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虽然这些蛇一次性撕咬的肉并不是很多,可是蛇一多,人根本就扛不住。 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被砍死的烙铁头越多,这些蛇的凶性就越大,而且它们很聪明,知道先咬人的手。 这场乱战的始作俑者躲在一堆石头后面,偷摸松了长竹竿,缓慢的朝后面退去。 这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带着十来人的陈华。 虽然烛龙部出动了八千人来围剿他们,但这种游击战的模式,足以让烛龙部的人头痛,光是这些烙铁头,就够这些人喝一壶的了。 黑蛇数量太多,以至于八千人挤作一团胡乱挥舞着武器都没能将蛇潮击退,不断有人因为受不了黑蛇的啃噬而跌落马背,不断有人被咬死。 偏生烙铁头最喜欢的是咬活人,落地之后没了声息的尸体它们不愿意光顾,反倒继续进攻那些还在马背上的战士。 这些在战场上被砍了一刀都不皱眉头的勇士,面对这些长虫便是哭爹喊娘都没用。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要跑,但是受了惊吓的战马很畏惧那些烙铁头,这是动物的本能。 哪怕是马背上的骑手拼命抽打马臀,这些战马也跟傻子一样只知道在原地转圈,根本不知道带着自己的主人逃跑。 陈华等人退去之后,很快就进入了下一道防线。 碎石堆这里的防线是天然防线,尽管在决定设防之前陈华自己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些黑蛇会不会被自己给引诱出来。 不过现在看来,效果非常不错。 第二道防线是在岔路口那边,经过大家的努力,七天时间他们又开辟了两条道路,只不过这两条道路并不长,一条也就一里地左右。 陈华所在的第二道防线,便是岔路口不远处的碎石堆。 在戈壁上,这样的碎石堆随处可见,之前死人滩位置的碎石堆算是最大的一堆,方圆怕是得有一两里地。 陈华在岔路口西北方向七八十丈的位置设置了一个人工碎石堆,刚好能够躲避三四十人左右,而且正好就是在弓弩的射程之内。 有效的杀伤力,能够让弓箭发挥最大的作用,毕竟青蛟军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弩箭的。 弩箭的装配,更多是在那些探马身上,好在青蛟军的配置算是非常不错,有接近七成的人身上带有弩。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经过一番艰苦鏖战,丢下了几百具尸体的烛龙部在哲别的带领下狼狈逃了出来,七千多人几乎个个带伤,严重的只能趴在马背上。 鲜血并没有将那些烙铁头吸引过来,只要离开了那个碎石堆方圆十丈左右的距离,烙铁头就死活都不肯跟过来了。 哲别气得差点没一巴掌把战马拍死,没想到刚进戈壁,就遭遇了这么大的阻击,而且是在连敌人都没看到的情况下被一群长虫给阻击了。 “尊敬的哲别万夫长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心腹惊惧未消,策马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哲别一双眸子通红,身上火辣辣的痛感让他感到十分烦躁:“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如果不把那些南齐人找出来,就是刚才战死的兄弟也不会原谅我。 所有人多加小心,缓慢前行。” “呼啦啦,阿克巴鲁提克。”心腹用北狄话喊了一句,后面的人传来震彻云霄的怒吼。 第二百二十二章:射一下 这声音一里地外的陈华等人都听见了,一个青蛟军小卒嘟囔道:“这些夷狄到底在喊什么,聒噪的紧。” “他们在喊,兄弟们,撕碎那些南蛮子。”陈华声音不大不小的解释了一句。 听了他的话,青蛟军的士卒们顿时就来了脾气,一个个咋咋呼呼的说要把这些北狄人全部留下。 陈华并未制止他们,因为他们的声音并不是太大,不至于惊扰到那些北狄人。 士气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大家同仇敌忾,才能更好更有效的击杀敌人。现在他们这支孤军,需要这种无形存在的东西。 烛龙部的人越来越近了,前方几十人都左顾右盼的,神态十分紧张,动作也十分小心。 陈华很沉得住气,压低声音对一旁手都有些发抖的青蛟军小卒道:“不要担心,不要紧张,等他们进入射击范围后再说。” 这些人跟着他打过几仗,每一次都是硬碰硬的干,这是第一次。 与其说他们紧张,不如说他们更多的是兴奋。 前次面对阿史那的三千追击军队,在陈华的带领下他们迎头痛击,偷袭导致阿史那狼狈退出戈壁。 这种被陈华唤做游击战的新奇战斗方式,让这些没有见过游击战的新兵很兴奋。 过了一会,敌人已经进了射程之内,当他们走到离陈华所在的位置五十丈左右的位置的时候,陈华低声喝道:“射!” 一声令下,十几个人同时松开弩箭,当第一轮箭矢射出去之后陈华并未选择后退,而是又让人装了一轮,再次射出箭矢之后,才带着人不紧不慢的撤退。 反正他们两条腿在戈壁上跑的速度,要比那些烛龙部士兵骑在马背上跑的速度快一些,他也不怕敌人能够追上来。 两轮箭雨,丢下十几具尸体,虽然折损的人相对于八千人来说不算多,可是这却让哲别感觉脸上无光。 他气得跳脚大骂:“给我追,追,追上那些南蛮子,杀了他们。” 然而,当他的人骑着战马慢悠悠到刚才陈华等人藏身位置的时候,哪里还看得到陈华等人的踪迹。 没有找到敌人,反而对了十几个兄弟的性命,这让哲别大为光火,他抬手啪啪就给了自己心腹扈从两个大嘴巴,然后看着数条岔路口用北狄话大骂:“这些该死的南齐人,狡猾如狐,狡猾如狐。 别让我抓到他们,我要是抓到他们,一定要把他们扒皮抽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然而,再多的牢骚都只是废话而已,这么简单的道理哲别在骂了一通之后就懂了。 摆在面前的是五条路,究竟哪一条路才是南齐人撤退的道路,他们根本不知道。 根据阿史那回去之后说的消息,可以确定的是最左边这条路是不用走了,因为阿史那已经走过了。 然而哲别却不太相信阿史那的话,在他眼中阿史那就是没用的孬种,是依靠妹妹的关系才能够当族长的怂包。.. 在岔路口思考了片刻之后,他决定兵分五路。 七千多人分成五路,每一路也不过一千多人,除却哲别自己带了两千人之外,其他四路人马都是一千出点头。 每一队人马都是一名千夫长领路,在出发之前,哲别再三叮嘱这些人一定要小心埋伏。 随后,分好队列,他高喝一声出发,所有人便行动开来。 话音才落,中间那队人马就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陷阱,前方的碎石块突然从地上弹起来,如雨一般重重砸在队伍前面的十几个人身上。 后面的人不明所以,依然催动战马前行,前面十几个跌落马背的人直接就被自己人的马蹄给踩死了。 “不要乱,不要乱。”千夫长拼命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用力嘶吼着。 奈何人声马声混做一块,没几个人听到他的话语。 出现死伤,再次引起哲别的注意,他很想回头训斥一番那个不小心的千夫长,奈何大军已经出发,在戈壁上,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他调转马头。 只得等了对方一眼,用眼神示意对方规整队伍小心行事。 五路人马分别出发,陈华撤退的路线是其中一条后面才开辟出来的道路,全长差不多一里地,已经设置了四五处陷阱。 他们要做的,就是没有任何规律的在这些陷阱和费陷阱路段对这些狄人进行伏击。至于能够杀死多少狄人,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总而言之陈华对下面的人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多的诛杀狄人。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杀退了这波狄人之后,会不会还有下一波人马前来。 空旷的戈壁上时不时便会有惨叫声传来,时不时就会有烛龙部的战士被伏击倒地,时不时就会有人落入陷阱之中魂归幽冥。 一击即退,绝对不给狄人任何交战的时间和机会,每次出手,都是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每次出手,都是务求击杀更多的敌人。 三个时辰后,哲别带着一千出头的残兵败将十分狼狈的从自己走的那条路退出来,这才发现自己人已经有不少回来了,但是少了很多。 清点人数之后,才发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自己麾下的人马竟然缩减乐半数。 这对哲别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好歹也是烛龙部族长阿克台麾下最为骁勇善战的万夫长,这次深入戈壁追击南齐人,竟然落得如此惨败下场,回去之后他不仅不能给阿克台一个满意的交代,反而还会遭受责罚。 这就更坚定了他将所有南齐人捉拿归案的决心,然而茫茫戈壁,在缺少食物和水源的情况下,他要找到陈华所率的齐人不部队,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当哲别感到十分茫然无措的时候,祸不单行,那些狡猾的烙铁头竟然再次袭来,这一次烙铁头的数量比之前见到的还要多。 在顾不得是撤退还是继续的哲别所部只能继续投入战斗之中,双手不知疲倦的挥舞着手中弯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众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第二百二十三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殊不知一将功败亦是万骨枯。 烛龙部哲别率八千人气势汹汹而来,先是在死人滩折损数百,而后被陈华以前世所学伟人战略几次偷袭,再度退回岔路口,已是伤亡过半。 损兵折将之下,竟然连陈华所部的踪影都没有摸到,这对哲别来说,是一个十分沉重的打击。 狼狈溃退,这是他最后的选择,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继续在这片戈壁跟那些南齐人折腾下去,自己麾下的儿郎还能剩下几个活着。 不能力敌,唯有撤退保全实力,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目送这群败军撤退,分别回到营地中的青蛟军尽皆欢呼,轻伤六人的代价,换取了将近四千人的折损,这是莫大的功绩。 当士兵们欢庆胜利的时候,青蛟军的主帅陈华却在一旁沉默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莫过于烛龙部对他们这支孤军的态度,若是烛龙部阿克台铁了心要灭掉自己等人,只怕便是这戈壁也保护不了他们。 刚才有一路大军就差一里地就到了他们的临时驻地,一旦被他们发现那片绿洲,后果不堪想象。 哪怕烛龙部的人只是在戈壁外边封锁,他们想要走出去也千难万难,在戈壁他们能够借助有利地势消灭敌人,但是戈壁外面,他们却做不到这一点。 在擅于骑射的北狄人面前,他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辛幼安不愧是青蛟军最贴心的部属,人群中也就他看出了陈华脸上的担忧。 待所有人都散了,他才一个人偷偷摸摸找到在一旁地上画圈圈的陈华:“老大,是不是担心烛龙部的人会在外设防?” 陈华用小棍子指了指地上刚画出来的简易地图:“你看,这片戈壁的大笑我们暂时不知道,假设这是这片戈壁,外面则是科尔沁之前的领地。 现在金兀术带着一千多人跑了,这片地方肯定已经成了烛龙部的囊中之物,跟戈壁接壤的位置虽然没有丰美的水草,可是要在这里驻扎几千人根本不是问题。 我们要回大齐,必定会经过这一片地方,一旦我们出去,他们有埋伏的话,我们就是自投罗网。 戈壁到底有多大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绕路根本不可能,死人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是北狄人的禁忌之地,我们如果擅闯,只怕下面的兄弟会伤亡惨重。 我们不可能窝在这片戈壁一辈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将出去。” 辛幼安想了想道:“老大你是担心杀出去之后没几个能够活着回大齐的?” 陈华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将小棍子塞进口中,细细研磨起来。 辛幼安忽然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微笑,是的,这个微笑在陈华眼中就是诡异的微笑,因为辛幼安笑得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 如果是在平时,不苟言笑的辛幼安露出这样的笑容他还不会觉得诡异,可在这种绝境,辛幼安竟然露出了这样的微笑,这让他心里直突突。 忽地,他一把抓住辛幼安的胳膊:“难道你有办法?” 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让辛幼安露出笑容的,唯一的可能便是辛幼安想到了带着兄弟们脱身的办法。 辛幼安疼得龇牙咧嘴:“哎呦,老大你轻点,轻点,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陈华没好气的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卖关子。” 辛幼安一边笑着一边在沙地里写了几个字,写完之后笑眯眯的看着陈华。 定睛一看,只见沙地上赫然便是六个大字:幕后黑手,大齐。 陈华一双眼珠子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你瞎说什么呢?” 辛幼安拉着陈华的衣袖低声道:“老大,你先别着恼,且听我分析分析。不知道老大注意到没有,不管是之前信安部的阿史那还是之后烛龙部的哲别,他们的言谈之中都没有说要全歼我们这支孤军。 而且,在战斗过程中,我们有几个小队明明就在敌人的射程之内,可是那些狄人射出来的箭矢,却没有一根是命中要害的。 所以我们的人到现在不过几个轻伤而已,没有一个战死,没有一个重伤。 很显然,他们是有人授意,不得伤害青蛟军一兵一卒,所以我们的人才会这么幸运。 还有,老大还记不记得,克烈部遇袭的那天,对付我们青蛟军和乃蛮部的人用的武器是什么?” 陈华在脑海中回忆当天的画面,忽然,一幕场景出现在脑海中。 这些烛龙部的人,竟然每个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木棒! 而且那天烛龙部也好,突厥部也罢,他们的主要目标都是克烈部,而不是他们这些南齐人。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更恨齐人才对。 就像是一个事实摆在桌子上,由不得他不相信。 辛幼安老神在在道:“我一开始都觉得是老大你让突厥部那边的人跟烛龙部合伙,还以为是老大觉得金兀术太过目中无人的缘故。.. 后来我问过老大,你说不是你,因为你是我老大,所以我选择相信。 之后的一些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猜测,这后面有人,但是这个人不是老大,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冉帅! 突厥部亲齐,是老大亲自打出来的成绩,但是突厥部真正听从的,是西北边军乞活军督帅冉闵的。 更确切的说,他听从的是大齐的号令,而并非某一个人的号令。 既然老大没有暗中授意,那唯一的可能,便是朱赫闵听从了大齐方面的号令。” 辛幼安的分析丝丝入扣,将一切联系起来之后,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 能够让突厥部跟烛龙部一起进攻克烈部,而且乞活军刑昭所部没有传来半点消息的,只有可能是大齐方面的缘故。 可是随即,陈华脑中又出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冉叔要让突厥部联合烛龙部对付克烈部? 他相信冉闵并不是要置他于死地,可是这种置他于险地的事,事前没有半点通知,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百二十四章:没人在乎 辛幼安见陈华再次陷入了沉思,又道:“老大要想知道冉帅为何将我等置于险地,那便只有回去问冉帅自己。 如果老大不愿相信我的分析,我们带着人出去试一试便知。 反正窝在这里也是窝囊死,出去也是死,还不如堂堂正正的战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击,好歹还有条活路。” 陈华思忖半晌,才道:“好,就听你一言,我等出去试一试,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撤回来。” 休息了两个时辰,大家吃了点东西之后,又将所有的武器装备补充好,随后,陈华就带着他们朝外面走去。 路过死人滩的时候,大家都是蹑手蹑脚的,生怕惊动了这些黑蛇。 那些烙铁头可比一般大军还要恐怖三分,就算是人再多,面对这么多烙铁头,那也只有等死的份。 有惊无险的通过死人滩,很快,他们就接近了戈壁边缘,此时已经临近天黑,为了保险起见,陈华决定等天黑了之后再出去。 分散躲进草窝子里面等到天黑,发现草原上根本就没有出现任何灯火,这样的情况,更是印证了辛幼安的猜测。 一行人走出戈壁,进入草原,行了十数里地都没有看到灯火,看情况似乎并没有烛龙部的人将科尔沁草原霸占。 趁着天黑,陈华决定继续赶路,只有快点离开草原,他们才有机会逃离这个漩涡。 至于回去问冉闵到底为何,那都是之后的事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 没有战马,他们的速度快不起来,只能慢腾腾的前进,好在青蛟军的训练方式不同于别的部队,长途跋涉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十分难的体力活。 每个人随身携带了三天的干粮和清水,为了避免出现饿肚子的情况,大家都减少了饭量,毕竟,就算过了草原,还有那么大一片荒漠要度过。 最难过的不是荒漠,至少到了荒漠地带,就不需要担心后面的追兵了。即便现在陈华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他却仍然担心烛龙部的人偷袭。 不管怎么说,北狄人终究是敌人,哪怕有过新时代经验的陈华并不认为民族之间的互相争斗是可取的。至少现在来说北狄人是大齐人的敌人,那就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给你一刀。 连续几日,草原上都是风平浪静,好像从来都不曾出现克烈部被烛龙部围剿一般,那些牧民看到他们也没有感到奇怪,反而会十分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然后问他们是不是要到毡房里面喝一杯马奶酒。 马奶酒陈华是万万不敢喝的,现在这步田地,四面皆敌,一切都是小心为上,哪里还敢跑人家家里喝酒。 经过三天昼伏夜出的奔波,每个人身上的口粮和饮水省着点的话大概还够撑两天,他们已经到达草原和荒漠交界的位置。 看到这片荒漠,大家心中从未有过的兴奋,因为这代表他们很快就能够回家了。 然而,干旱的荒漠就成了拦在他们面前的拦路石,要过荒漠,用叫走的话没有三五天时间是绝对不可能过去的,然而他们身上的粮食,鹊只够坚持两天了。 如何用两日粮食饮水度过五日,这是一个横亘在每个人心中的大难题。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几条路,但是每一条路都不好走,所以今天趁着休整的时间跟你们商量一下,听听你们的意见。 第一条,我们就强渡荒漠,但是这样很有可能会带来人员伤亡,毕竟茫茫荒漠,没有足够的粮食和水,哪怕是在冬日,我们也很难过去。 第二条路就是在这里等待援兵,不过等待多久谁都不知道,有可能会被烛龙部的人发现行踪然后被俘,也有可能几天时间就等到援兵。 还有一条路相对来说比较保险,当然,这也是我个人认为比较保险而已。那就是派遣探马去荒漠找青蛟寨的沙匪,那些沙匪是我们青蛟军的人。 只要他们带着战马过来,我们就能成功离开草原回到大齐。 不过这样存在第一条一样的问题,那就是探马没有回来或者出了意外,我们依然只能按照第一条路去揍。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们决定如何,你们自己做决定,我虽然是你们的主帅,但是我无法随意去决定你们的生死。”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陈华将几个营的头头脑脑包括辛幼安在内喊到一边,语气沉重的对他们说道。 辛幼安眉毛紧皱,半晌没有说话,和陈华一样,他也没有权利随意决定麾下兄弟的生死。 “将军,您决定吧,兄弟们都是亏了将军才有活命的机会,咱们的命都是将军给的,将军如何不能决定我们生死。”百战营总旗官倒是豁达,很坚定的说道。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现在掌控他们生死的不是陈华,而是百余里的大漠。 以前在训练的时候陈华就十分注重洗脑,所以青蛟军的士兵,几乎每一个都对他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拜感。 即便是在戈壁上,面临死亡,他们都没有怀疑过陈华的统帅能力。.. 现在面对一个百余里的荒漠,他们也没理由去怀疑陈华,因为陈华把他们当人看,所以他们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到这样一个统帅手中。 辛幼安算是这些人里面唯一的异类,他对陈华的个人崇拜并不浓,但是他对陈华的佩服却是发自内心的。 所以有人带了头,他第二个接口道:“老大,老辛我不是个什么会说场面话的人,但今天我就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是我们老大,你是我们的督帅,你是我们的脊梁骨,没有你,我们这以前看人头很有可能早就落地了。 我知道这次这么多兄弟折损于草原上让你十分内疚,我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我老辛心里难道就好受? 如果连你都垮掉了,谁来带着我们走过去?你难道忘了你说过要将我们锻造成大器西北的第一雄军? 不管你选择怎样的路,哪怕我青蛟军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也不会怪老大你做错了决定。 末将辛幼安,愿听从督帅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末将愿听从督帅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听到这话,陈华眼眶都湿润了,有一帮这样的袍泽兄弟,他还能说什么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宝剑锋从磨砺出 当陈华带着兄弟们拖着疲惫的躯壳开始长途跋涉的时候,彼时他们一心想要回的大齐西北边境乞活军驻军大营帅帐内,那位被草原人敬称为人屠的乞活军督帅正斜躺在铺了一张虎皮的躺椅上。 他的对面,是一个神色十分恭敬的北狄人,穿着烛龙部的装束。 这个北狄人名叫阿克台,他掌控的部落,曾是最受北狄大单于赫连勃勃其中的部落,他本身,也曾是北狄大单于赫连勃勃最看重的心腹大将。 至于他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为何对面前那个看上去只剩下一口气的中年男人如此畏惧,怕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了。 “阿克台,你的人还没有找到人吗?”冉闵微眯的双目扫了阿克台一眼,淡淡道。 阿克台将本来就低垂的脑袋埋得更低了,有些慌乱的用生硬的中原话回答:“督帅饶命,阿克台两次派人进入戈壁死人滩寻找陈将军所部,可是第一次折损将近七成人手,后面八千人也是折损过半。 怕督帅会担心,阿克台这才马不停蹄赶来汇报,只希望督帅不要生气,阿克台一定将陈将军所部抓住。” 冉闵脸上看不出悲喜,淡淡道:“你我现在是盟友,并非上下级关系,你没必要在某跟前如此做派。 服章这小子果然不愧是读过书的,以几百人竟然打得你一万多人没有还手之力。 是否可以确认服章无事?若是可以确认,那就罢了,便随他们去吧,若是他们出戈壁,不要阻拦,放他们回来便是。” “这...”阿克台欲言又止。 “你要问什么,便问吧!”人老成精,阿克台一个动作一个神态,冉闵马上就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 阿克台深吸了一口气,毛着胆子道:“阿克台有一事不明,希望督帅能够为卑下解惑。督帅既然这么看得起陈将军,为什么要将陈将军置于险地呢? 要知道虽然有督帅的交代,下面的人若是见猎心喜,很有可能会伤到陈将军及其所部。” 冉闵浑浊的双目中迸射出一线精光,这光芒一闪即逝,随即又恢复了老眼昏花的模样:“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句诗是服章写在一本兵书上的,某是个大老粗,没听说过,可能是服章自己所作,也有可能是他那个已经作古的老师所作。 既是要磨刀,没有上好的磨刀石怎么行,青蛟军就是我大齐的一把刀,磨快了,就能直接插入北狄的心房。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而不选别人么?” 这个时候,冉闵突然转移了话题。 被他问得猝不及防,阿克台脱口而出:“不知道。” 冉闵微微一笑,看着桌上的茶具淡淡道:“金兀术是服章的选择,但是金兀术此人野心十足,而且他并非一个好掌控的人。 服章毕竟太过年轻,将人心想得太过简单,金兀术于微末之时,对自己的儿子必定会看重,因为他那个时候只有亲情。 然而当一个人手里握着的权力越来越多的时候,他的心,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历朝历代哪一次皇位更迭不是鲜血铸就的,难道是因为皇家天生无情么? 不,一切都是因为一个权字! 有朝一日,金兀术挥手之间便可号令数十万大军的时候,他还会在乎一个小时候就没在自己身边的儿子么? 只要自己活着,儿子死了还可以再生一个,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金兀术是枭雄,所以某可断定,将来那个叫郭仲达的小家伙不可能成为他的掣肘。 朱赫闵则跟金兀术恰恰相反,他并没有太大的野心,所以他不会也不喜欢扩张,只想着守住自己突厥部的一亩三分地,搂着媳妇热炕头。 胸无大志,有能力却没有担当,一旦将这样的人扶植起来,将来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这个麻烦,很有可能是比金兀术这样的麻烦还要大的存在,毕竟金兀术撕破脸皮后是敌人,朱赫闵却是朋友。 敌人你还能够防备,朋友你怎么防备? 所以他并不是最佳人选,反倒是你阿克台,很合我心意。 有野心,但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 按理来说,你是赫连勃勃的心腹,历次南下劫掠,就数你烛龙部最积极,我该恨你入骨才对。 不过从大局出发,你又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我选择你,你也选择了我。” 阿克台听得冷汗直流,投诚大齐是他主动的,来之前他还觉得冉闵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只是派遣使者带了礼物,没想到冉闵竟然一口答应,唯一的条件便是,需要他亲自前往乞活军大营。 是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在阿克台脑海中盘桓了数日时间,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最后决定去走一遭。 身为赫连勃勃的亲信却选择投诚大齐,这事搁在任何人身上都想不通透,但是冉闵却想明白了。 赫连勃勃厉兵秣马,一心想要北上攻击大月氏一雪前耻,已经将一些部落彻底整合,也就是说,这些部落失去了它们的独立性。 阿克台可以成为赫连勃勃最中心的手下,却绝对不愿意自己的部落最后被王庭给合并。 所以,他选择投诚大齐。 至于赫连勃勃要干什么,跟他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 两人见面之后,冉闵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很简单的跟他介绍了一下军中将领,同时,也让他写了盟约。 这种盟约是不是真的有约束能力没人知道,只有到了那步田地,才能清楚到底有没有效果。 “有人说我正值壮年,有人说我垂垂老矣,还有人说我霸着西北这一亩三分地不让人染指,是有谋逆之心。 我大齐皇帝陛下,算是少有的开明之君,这么多年,没有对我起疑心,甚至有时候我做些过分的事,他都会包容。 不说别的,就凭这份信任,我也得把这大西北给弄得水泼不进。 你且先回去,其他一切,按计划行事便是。”冉闵说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第二百二十六章:回来就好 北风习习,乞活军大营内除了一部分操练的新兵之外,便只有巡逻的士兵还在外面晃荡,其他人不是窝在不算温暖的营房内烤火,便是三五成群跑到野牛湖去捕鱼去了。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乞活军的操练和四大边军的操练差不多,夏日里一旬练七日,冬日里一旬练五日。 那个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的督帅倚在帅帐门口,脊背有些佝偻,深邃的目光望着远方。 确切的说,他看着的,是杀虎口的位置。 这已经是他第五日翘首以盼了,除了一些心腹手下,没几人知道他到底在盼着什么。 “诸侯,去吧昭儿给我叫过来。”过了半晌,冉闵忽然对不远处一个年轻士兵喊了一声。 声音不大,也不是很严厉,却让那年轻人打了个激灵:“是,卑下这就去!”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冉闵眯眼看了一眼,心下十分疑惑,怎么步履如此匆忙? 没等他开口询问,那仓促而来的士兵便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禀...禀督帅,回来了,回来了,青蛟军的陈将军回来了。”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瞬间便落了地,他关心的,唯有陈华一人而已,至于其他青蛟军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在乎。 为将数十载,早已将人命看淡,现在他在乎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既然回来了,怎的不见他人?”冉闵不解的问。 亲卫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难看了不少:“回,回督帅,陈将军并未进大营,而是直接回青蛟军驻地了。” 正巧这个时候刑昭过来,他显然也看到了陈华的队伍,快步走到冉闵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冉闵:“服章许是要回去洗漱一番才来见叔父,叔父切莫着恼。” 冉闵惨然一笑,脸色灰败了不少:“他估计是猜到了什么,以他的聪明才智,没理由到了这步田地还不知道情况。 估摸着现在心里恨我呢,又怕见面忍不住诘问,索性便躲着不来见我。 你待会走一趟青蛟军,叫他来见我。我这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差,不知道能扛到什么时候,有些话,该说的就要说了。” 刑昭扶着他一边往帅帐内走一边道:“叔父,真的要跟服章说吗?” 冉闵叹了口气,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膝盖道:“唉...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到最后都没人告诉他他到底是谁吧! 要靠你们那不靠谱的师父,那估计是靠不住了。 当年将军的遗愿是让孩子平平安安长大,能够读书习字,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进军营。只可惜事与愿违,当初他来的时候我不知道将军遗愿,现在知道了已经晚了。” 刑昭并不知晓个中缘由,只知陈华的身世并不简单,好像还是中原四国某一个国家的贵胄。除此之外,他一概不知,冉闵也没有主动跟他说过。 青蛟军的营房并未破败,每日都有乞活军的人在此打理,回来之后基友现成的住所,大家顾不得饥肠辘辘,直接往床上一躺就睡了。 这几天时间,他们的神经几乎都是紧绷着的,青蛟寨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要在百里长不知道多宽的沙漠里面找到青蛟寨,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最后先出发的探马在半道上被青蛟军的人找到,他依然没有找到青蛟寨所在。 期间大家好几次都快撑不下去了,是陈华和辛幼安不停的给他们打气,不停的跟他们说马上就到了,不停的对他们许诺,这才让这些年轻人坚持下来。 经过这一番奔波之后,对于这些年轻的战士最大的好处,便是让他们的心性增强了不少。 不管是意志力还是耐力,都比之前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正如冉闵所说,回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这位师伯,是因为陈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是对一个极度关心自己如同亲人一般的长辈开口诘问?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管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 两者,他都做不到。 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躲起来总好过面对。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面对一些他自己不愿意或者说不敢面对的事情或者人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逃避,而不是勇敢面对。 陈华自问自己并非一个勇敢面对的人,以前他也曾作为旁观者说三道四过,当他自己真正面临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然而,逃避并非一个绝佳的办法,他越是想要逃避,那些他想要逃避的人和事越是会找上门来。 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的他,刚有点睡意,就被刑昭给赶走了。 “师弟,冉叔要见你,起来吧!”刑昭直接闯入他的营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陈华翻了个身,把后脑勺对准刑昭:“刚回来,太累了,你跟冉叔说一声吧!” 听到刑昭声音的那一刻,辛幼安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印证,这一切,都是冉闵在背后搞的鬼。 刑昭笑道:“师弟,别跟个老娘们似的,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才行的,你难道就不想当面问问冉叔,这都是为什么么?” 陈华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揪着刑昭的衣领怒道:“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有那么多兄弟把命丢在了草原上,他们是那么的信任我,是那么的信任大齐,结果呢?他们的督帅,把他们卖了! 你知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在戈壁上到底是怎么过的,我们茹毛饮血,我们跟野人一样,还要随时提防着北狄人突然派大军进攻。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冉寄奴要我的命,我二话不说给他便是,为什么要让我那么多兄弟送死,为什么!”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有一天突然发现出卖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等他发泄完毕,刑昭才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神色十分淡然:“这些火气,跟我发发就算了,别跟冉叔去折腾,他老人家的身体,现在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你想知道,就得亲自问冉叔。” 第二百二十七章:为什么?? “好,我跟你走!”余怒未消的陈华喘着粗气道。 乞活军帅帐内,刚进门的陈华就被冉闵拉着左看右看,冉闵仔细端详着陈华,十分激动的轻拍他的肩膀:“黑了,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华脸上却没有那么多激动的表情,反而感到十分的不忍,因为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他印象中那个身材魁梧走路虎虎生风的冉叔了。 才不过差不多一年时间没见,冉闵仿佛老了十几岁,苍老的容颜加上佝偻的脊背,就是说他现在有六十岁也有人信。 可冉闵才不过四十五岁的年纪,竟然苍老成这般模样,这多少让陈华有些接受不了。 一番感慨之后,冉闵拉着陈华坐下,语重心长的道:“总算是看到你平安归来了,总算是看到你平安归来了。 这次回来之后,就不要出去瞎折腾了,外面的世界充满了艰险,在咱大齐,至少还有朋友能够帮你,在外面只能靠自己。 冉叔老了,可能帮不了你多长时间了,往后的日子,还得靠你们师兄弟二人互相扶持。” 就跟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冉闵不停的絮叨着,没头没尾,一下说刑昭和陈华的关系,一下说军中的事情,一下又扯到了京中的局势。 等冉闵絮絮叨叨好一阵之后,陈华才趁着他停顿的空隙问:“冉叔,我想知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可他不问出来,就觉得对不起战死在草原上的袍泽兄弟。 那些人都是相信他,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即便面前的这个人是十分疼爱自己的长辈,他也需要一个答案。 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不管冉叔怎么说,自己都不能暴走。 一方面是不能,一方面是不忍。 冉闵神色一顿,过了半晌才道:“为指导你迟早会问出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 你既然想知道,我便跟你说了吧! 其实就算你不问,我也会找时间告诉你,毕竟我时日无多,说不定哪天就两眼一闭撒手人寰了,很多该你知道的事情,也是时候给你一个交代。 在告诉你我的意图之前,我先要把你的身世告诉你。 你叫陈华,生于乱世之中,一直都觉得那对拿命保护你并且死在战火之中的夫妇是你的亲生父母。 这也不怪你,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你就被带出来了,那个时候大齐军队并未兵临城下,将军所想,不过是不想让你掺和进来而已。 你的亲爹,名叫陈公凫,是昔日南楚镇国大将军,你的母亲,是南楚皇帝的亲生妹妹。 将你抚养长大的那对夫妇本就是将军府的忠仆,当时南楚皇帝的作为,让大将军看不到希望,加之当时刘奉先气势汹汹,率十万铁骑横扫三国,已经成了气候。 为了避免你出现任何意外,大将军宁可你成为一个普通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不管是我还是你师父,都是曾经受过大将军恩惠的人,大齐兵临城下之际,大将军将所有扈从全部赶走,唯独留下了公主殿下。 刘奉先曾说他最佩服的一个四国将领便是你爹,当李神通问他如果南楚的君王也跟他自己一样,大齐是不是能够战胜大楚,刘奉先只说了一句话,五五之数。 也正因为这份佩服,他亲自带人包围了镇国大将军府邸,将所有武器交给亲卫扈从,只身前往内宅劝降。 奈何大将军心有死志,二人一番大战之后,刘奉先差点死在大将军手中,是大将军手下留情,最后还自戕于刘奉先跟前。 有人说大将军愚忠,也有人说大将军迂腐,更有人说大将军就是本事不济,比不上刘奉先。 这种种说法最后都被刘奉先给堵住了,当年的三大文人圣地有大楚的岳麓书院,大齐的滕王阁,大秦的诗圣草堂。 就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出自读书人之后,刘奉先亲率三千大军灭了两个文人圣地,最后剩下的滕王阁,也被他杀了不少人。 基于这一点原因,加之当时大齐已经定了气数,我才答应率领乞活军归附于大齐,替李神通镇守这大齐的西北边境。 前不久我找到了一位故人,这个故人曾今是你父亲身边的亲卫,他告诉我说你父亲临终前的遗愿是希望你能够当一个读书人,教化天下苍生。 只可惜,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晚了,不然的话,打死我也不会让你加入乞活军。” 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这让陈华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他以前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当时他穿越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对朴实的夫妇为了救自己慷慨赴死。所以,他理所当然的那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如果不是冉闵今天跟他说起,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些竟然是真的。 他一直觉得有些奇怪,还觉得是因为自己穿越的缘故有上帝之手进行帮助,不然自己不可能一进乞活军就入了范无咎的法眼。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因为他是陈公凫的儿子。 冉闵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后继续道:“之所以会选择阿克台当大齐在草原的代表,我有我的考虑,你选择的金兀术不是不行,就是野心太大了。 往后会如何发展我不知道,所以我不得不加几分小心。你们师兄弟二人往后留在这漠北的只能有一个,我选择了昭儿。 待我死后,青蛟军你就交给信得过的人罢,你有意见很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进京,科考。 这是你父亲的遗愿,也是我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愿望,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进京。 至于这次让你们青蛟军折损了不少人,你要怪,那便怪吧,反正某已经是将死之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了,冉闵也不看陈华,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了极点,能够说出这么多话,已经是费了老大的劲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值得深思的问题 冉闵一番冗长的话让陈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抉择,更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冉闵的话语。 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孤儿,是老师张道陵让他在这个时代有了生存的机会,所以他心中最为感激的便是张道陵。 .无父无母,没有生活压力,只有生存压力的他,除了少数几个自己在乎的人之外,他不用担心太多。 尽管在组建青蛟军之后他在乎的人开始变得多起来,各种观念也在提升之中,但他依然是一个不怎么需要承担重担的存在。 然而今日冉闵的一番话,却让他不得不考虑一些比较现实的问题了。 前世活在现代的他觉得要是穿越了自己一定能够如何如何,一定能够称王称霸,可是真的穿越之后,他才知道世道艰险,生活不易。 生逢乱世,别说创造一方势力,便是活下去都是千难万难,要不是有老师张道陵把他带到白马村,他活不了这么长时间。 现在他知道了,他的父亲叫陈公凫,曾经南楚红极一时的大将军,手握重兵,跟刘奉先是死对头。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刘奉先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对他这么好,还送了他一把断刃。现在想来,只怕这断刃,跟自己那便宜老爹也脱不开关系。 他跟陈公凫夫妇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因为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连陈公凫夫妇的面都没有见过。 但当他从冉闵口中听到一些过往的秘辛之后,这个身体的主人最后残存的一丝丝意识告诉他,这次不能再率性而为了。 这种意识来自于血脉之中,跟灵魂咩有任何关系。 回到青蛟军,陈华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面对。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他觉得自己该把这个桎梏解开,如果不解开,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可能是看出自家将军心情不佳,没有人去打扰他,哪怕是晚上吃饭的时候,也只是辛幼安把饭菜端过来。 陈华在心里问自己,我是不是该按照陈公凫说的去做?当一个读书人,将来在朝堂上纵横捭阖? 心里面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告诉他:你现在其实已经变成了跟你父亲一样的人,一个儒将,一个不断努力想要改变自己处境的人。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拿捏不定,完全在于他前世看的那些历史小说,毕竟任何一个朝代,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他根本无法做到自保。 这是一个家天下的时代,当一个武将只要不是愚忠,还有搏一搏的机会,如果当一个文臣,那你是死是活,全凭皇帝一句话。 现在李神通可能会看在各方利益权衡的份上不会对他怎么样,可是一旦李神通死了呢? 皇帝驾崩,新皇即位,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么事情就不会像他想象中那般简单了。 他的愿望很简单,就算现在从最开始只是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简单愿望变成了希望能够拥有足够的实力去保护身边的人。他依然不愿意过分的涉及这种权力之争。 权力之争,是要死人的。 这跟战场上搏杀又不同,战场之上,各位其主,没有那么多理由可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官场不同。 官场杀人不见血,有时候只是利益冲突,根本没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却依然有人乐此不疲的想要把自己的竞争对手打落尘埃。 这种值得深思的问题徘徊在陈华的脑海深处,让他根本就无心吃饭睡觉,更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恐惧。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在白马村教书育人只想着多娶几房娇妻美妾的小人物,现在的他是一军主将,如果进京,有刘奉先等人的帮助,他或许能够平步青云。.. 在平步青云和稳扎稳打之间,他必须做出自己的抉择。 好在现在冉闵并不会赶走他,而是说等自己死后让他进京,可看冉闵的身体,估计也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一想到那个关心自己的师伯行将就木,一想到那个自己叫冉叔的中年人很快就要变成一抔黄土,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着一般生疼。 人心都是肉做的,别看陈华平日里大大咧咧,其实最重感情。 冉闵、范无咎、刑昭等人,已经无形之中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也留下了很重要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一般人根本就无法取代的,更是永远都不可能磨灭的。 经过一夜深思熟虑,第二天起来之后就上校场练刀的陈华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成熟了不少,很多青蛟军的士卒都很好奇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何他一夜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对此,陈华都是报以微笑。 有些事,一旦想通透了,那就会变得简单。 以后的道路如何,谁都没办法做出保证,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不求事事尽如人意,但求凡事无愧于心。 这就是陈华一夜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心中之前有的那种对冉闵的怨怼,在一夜的思考之后彻底消失不见。冉闵有冉闵的理由,尽管这个理由对陈华来说根本算不上理由,顶多就是借口,但他还是表示理解。 战士上战场就是做好了战死的准备,牺牲一小部分人保全大部分人的生命,这是一种取舍,是一个为将者会考虑的问题。 站在冉闵的角度,他做得并没有错。 只是陈华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 吃过早饭,上午的训练继续,陈华找来了乞活军造册的军官,问他要了所有人的名单,然后从名单中找到那些战死的兄弟的名字。 这些人,他会给他们准备一笔钱财,至少能够让他们的家人衣食无忧。 然后他亲自到野牛湖便用断刃劈开了一块巨石,叫人将巨石拖回去,在上面用锥子一个一个将这些战死的袍泽兄弟的名字刻在上面。 这,或许是他这个主将唯一能够为九泉之下的袍泽兄弟做的。 第229章 病危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陈华就回来一个多月了。 此时,号称苦寒之地的西北大地已经被白茫茫的大雪彻底封闭,放眼望去,除了营房内偶尔会冒出来的青烟,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青蛟军除了少数人还在军中训练,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他们带着任务离开,手里有给那些战死的兄弟家人的抚恤金。 钱都是从克烈部搜刮来的,陈华的这次草原之行着实搜刮了不少好处,牛羊自己没法赶来,都是折换成银票的。 这一个月,每天陈华几乎都会去乞活军看看冉闵,因为他很清楚,对一个人的孝顺在于人在世的时候好好陪伴,而不在于人死了之后在他坟前滴上几滴眼泪。 每天都会听冉叔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听到开心处,他会很配合的发出会心的微笑,说到不如意的地方,他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 总之就是一句话,尽量让冉闵这最后一程走得开心些。 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这段时间跑冉闵的帅帐也跑得挺勤,不过都是间隔数日,两位大佬每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反正他俩一来,冉闵就会把陈华和刑昭赶出去,然后三人在帅帐内嘀咕老半天。 每次走,俩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 这两人在陈华回来之前就从南边跑回来了,听冉闵说他们是冉闵亲自调回来的,陈华才打消疑心。 对于这些,陈华装作没看见,也没有刻意去询问什么,反正冉叔的安排他是相信的,至少他不会害自己。 优哉游哉的日子过得倒是挺潇洒,然而总有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横亘在两师兄弟心中,那边是冉闵将死。 这一日,终于到来了。 范无咎留下的药本就是催命的物件,之所以留下这些药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师兄在关键时候能够保住几天命,好安排后事。 他也想不到师兄冉闵竟然会把他留下的药当饭吃,于是这一天便提早来到了。 大齐武兴元年十二月十一,乞活军忽然来人通知陈华前往乞活军帅帐,看那亲卫的神情,陈华便知事有不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跟着亲卫奔了出去。 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夹衣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陈华看到躺在床上面色灰败的冉闵之后感觉自己的世界瞬间就崩塌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扑在床边,冰冷的双手握住冉闵微微颤抖的枯手,眼泪情不自禁的便落了下来。 刑昭面色漠然,眼中掩饰着一抹悲恸。 冉闵露出一个强笑:“傻孩子,哭什么,人必有一死,只是早晚问题。我这辈子该享受的都享受了,你又何必悲伤呢! 把眼泪给老子擦干净,我大齐儿郎没那么多儿女情长可说。” 陈华拼命想要止住眼泪,可是眼泪根本就不听他使唤,不断的往下滴落。 好一阵之后,冉闵握住他的手用力紧了紧,陈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红了的眼眶都不敢看冉闵的眼睛,只是盯着冉闵的手怔怔出神。 “我时日无多,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要死了,该安排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昭儿,你过来。 往后,这乞活军当家的就是你了。我把皇甫平章和公孙书朽调回来两个月,借调两个月,他们还是要走的。 我死之后,他们便会再次离开西北,往后这乞活军就得你做主,你给我记住,西北不容有失,不管是北狄还是大月氏,不管他们来多少人,你都得给我牢牢守住杀虎口。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冉叔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答应了李神通的事,就必须办到,帅帐的抽屉里面有一份圣旨,这东西三天之前就到了,本来打算我死后再让人交给你,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索性就亲自交给你。 服章,听冉叔的话,我死后就离开西北,这是一个厮杀之地,每天都有人战死沙场。你一个读书人来这里,其实是委屈你了。 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把你弄到西北来的人是当今三皇子,那位看样子对你是十分看重,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你在西北磨砺一番。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你竟然是陈公凫的儿子,更想不到你在短时间内就能够做到自建一军。当然,这跟无咎是分不开关系的。 我死后,秘不发丧,等服章离开之后再公布消息,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所部已经在这些日子彻底安抚好,该赶走的人也赶走了,往后这乞活军,应该不会有人给昭儿使绊子。 你师兄弟二人将来一个在庙堂之中一个在边陲之地,要相互帮衬,相互照顾,切不可兄弟骑墙。 三皇子此人心机深沉,并非一个光明磊落之人,但是他善于藏拙,懂得待机而动。送你来的时候他跟我有交易,他在京城为我拉拢言官,我保证你的安全。 现在看来,三皇子对你还是没有太多威胁性的,不过进京之后,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三皇子拉拢你,切不可拒绝。 皇家的人,最好是让他们自己去争,至于最后谁能够坐上那张椅子,那就看谁的本事强。你可以适当的在能力范围之内对三皇子进行一定的帮助,但是不要涉及太深,一旦卷入皇位之争,便是你有通天的本事,只怕也很难脱身。 三皇子此人性格跟李神通一样,可以说是几个皇子里面最像李神通的人,这一点除了我们几个老臣之外,没多少人看出来。 所以你也不要有太多芥蒂,至少对你,他暂时应该是真心真意的。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兄弟二人切记相互扶持,都走吧!” 说完该说的话,交代了该交代的事情,冉闵就下了逐客令。 刑昭一开始还不愿意走,陈华站起来拉了师兄一把:“冉叔英雄一世,临死之前的窘状,怕是不愿让任何人看到,我们还是走吧,哪怕是死,也让冉叔死得体面点。” 大齐武兴元年十二月十二日,西北乞活军督帅冉闵病逝,死时身边无一人。 第230章 悲 冉闵过世之后的第二天皇甫平章和公孙书朽带着圣旨,亲自给刑昭下跪行下属礼,算是完成了交接。 不过这是一个过场而已,毕竟冉闵在世的时候,他的两个心腹干将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 从今往后,乞活军督帅叫刑昭。 接下来要忙活的事便是收殓,将消息送往京城,在忙活完这些事情之后,陈华便出发前往京城。 前路茫茫,京城的暗流,还是让陈华感到有种无端的畏惧。 但事情总要去面对,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要先付出别人想要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他能做的,唯有义无反顾。 冉闵的身体,陈华检查过,比想象中要糟糕,别说他自己,哪怕是师父范无咎在西北,只怕也回天乏术。 生命已经被冉闵自己透支完毕,病入膏肓的他,药石无灵。 所以陈华能够做到坦然面对冉闵的死亡,心中那种悲伤的情绪自然是有的,而且跟了他一路,直到进京,想起冉闵临终前十分坦然的神色,看到那座巍峨的大城之后,他坦然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冉闵用心良苦,算得上是为自己而死,他面前的这座大城,将是未来很长时间他都要奋斗或者说勾心斗角的地方。 现在根本不是伤心的时候,他要面对的东西太多太多,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出来,结局可想而知。 别看刘奉先交好于自己那个没有任何印象的父亲,别看李神通看上去很好打交道,南楚遗民的身份,总归会受到一些人的攻讦,而且绝对不在少数。 也许冉叔在世的话,是不愿意看到我沉浸于悲痛之中的。陈华如是想着,一只脚迈进了龙城。 这是他第二次来龙城,第一次来的时候只顾着跟忍冬卿卿我我,都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座大齐最威武雄壮最富庶的城池。 城外面是一条足有二十丈宽的护城河,巨大的吊桥分节放在桥墩上,桥墩都是用千斤重的巨石堆砌而成,缝隙里面灌满了糯米浆和稻草泥巴合成的夯土。 一共九个桥墩,象征着九五之尊。 城门口的守卫不多,一排过去八个,有两排,但是这些士兵跟普通地方官兵有很大的不同,那就是他们的精气神都十分足,一个个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让人望而生畏。 城墙里面有暗堡,数量很多,但是一般人根本无法发现,不过陈华是边关之卒,这些门道看得出来。 上面城头垛口里面还躲了不少弓箭手,这些人的神经随时都是紧绷的,因为他们负责保卫皇城。 当然,这是理论上而言,真正情况,只怕只有那些士兵自己最清楚。 进城之后是一条宽敞的街道,名为长安大街,这条大街的名字还是上次来的时候师父告诉他的。 道路两旁依旧热闹非凡,贩夫走卒不停叫卖着,好多卖出一些货物贴补家里的生计,又或者说,这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生计。 走着走着,陈华忽然感觉有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这种感觉让他头皮发麻。这不是那种随意一瞥的目光,而是真正能够对他构成威胁的目光。 战场上厮杀了两年,让他整个人的战斗意识和直觉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凉凉的杀气,就从自己身后四五丈的位置传来。 这街边有不少贩夫走卒,也有不少负笈游学的士子,更有许多跨刀佩剑的江湖游侠。 这个时候他没有选择回头,只是稍微紧了紧手中断刃,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前走着。 “师父,你说这小子很危险?为什么他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不远处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脸懵懂的问身边络腮胡子大汉。 大汉眯眼看着陈华的背影渐行渐远:“康娃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哩!这京城大地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在少数,可是真正要注意的,不是那些佩着花哨宝剑的公子哥,也不是那种腰挂陌刀的彪形大汉,而是这种兵刃时刻握在手上的人。 你看那人步履坚定,每走一步距离几乎都是一样的,而且身板挺直,很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 在我大齐,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无外乎五种,一种便是咱们的京军,但京中京军不会如此打扮,所以可以排除。 第二种便是豪门大宅内的家将,特别是有爵位在身的人家家中,是允许有少数家将存在的。看他的穿着打扮,怎么都不像是个家将的样子。 第三种嘛,便是各地地方的府军,这种军队纪律松散,战斗力不强,只是保护一方平安,剿剿匪这等事情,很显然,这个年轻人也不是。 第四种便是杀手,虽然说大齐承平五年了,没有那么多杀手,可依然有这样的秘密组织存在,这些组织的主要目的,便是击杀我大齐朝廷命官。因为这些组织,十有八九是被灭掉的三国遗民所构成。 至于这第五种,那边是南北两大边军了,大齐这么多军队里面,论战斗力能够跟京军一试高下的,唯有南边的十万大山五大边军,还有西北荒漠驻军四大边军和乞活军。 我估摸着他并不是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而是故意当做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而已。 他不是第四种便是第五种存在,这也是我们稽查司的缇骑必须要懂得的一点,一旦看到这样的人出现,必须盯死了。” 外放的杀意在陈华的背影都快看不到了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络腮胡子朝一旁的屋顶上打了个唿哨,然后转身就走。 “师父师父,你不是说要盯死了吗?”康娃子还是有些不解,毕竟他不是干这个活的,进入稽查司才两天时间。 络腮胡子有些不耐烦的道:“那小子自然有人盯着,我们要做的,就是去巡城司那里问清楚他的来历。” 进城需要路引,没有路引,巡城司的人是绝对不会放人进来的,闹得不好,还有可能被巡城司的人扣住。 这年轻人既然能够进来,那就证明他是有路引的。 络腮胡子带着康娃子到达巡城司处,将陈华的装束简单描述了一下,很快巡城司的录事文书便将陈华的登记资料找了出来。 “陈华,字服章,金陵人士,青蛟军都尉。” 络腮胡子念出纸上的字之后,心里悬着的石头就落地了。 康娃子一脸惊讶,对络腮胡子竖起了大拇指:“高啊,师父,您可真是神人呐!” 络腮胡子微微一笑,摸着下颚的短髯颇为自傲的道:“那是,你师父可是稽查司东司房最懂得这些套路的人,你跟着我,还有得学。” “走走走,师父,今儿我请您喝酒,您好好教教我呗!”康娃子倒也上道,十分市侩的拉着络腮胡子就朝最近的酒楼行去。 络腮胡子也是乐得如此,反正这个托关系进稽查司的小子家里好像挺有钱,能弄点油水,他还是不介意的。 那边厢盯梢的人跟随陈华到达楚国公府之后便撤了,开玩笑,一个能够拿出腰牌跟楚国公府的门子说好一阵话,并且没有给任何打赏就能让门子进去通报的存在,可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稽查司缇骑能够找惹得起的。 别看稽查司表面上很风光,在老百姓心中那就是鬼一样的存在,可这京城的水太深太深,一个不慎就能淹死一大堆人,有些人是连他们稽查司的都督都招惹不起的存在。而楚国公府,便是其中一个。 “原来是陈小哥来了,大将军外出访友了,估摸着得晚上才回来,陈小哥先在此歇息片刻,稍后老朽会命人送来晚餐。待大将军回来,老朽马上通知小哥。”佝偻着脊背的老仆对陈华很恭敬的道。 陈华朝老仆拱了拱手:“多谢老丈,劳烦了。” 老仆连连摆手:“可不能这么说,陈小哥是大将军时常挂在嘴边的人,您这么说可就是折煞老朽了。” 明白有些东西在这些老人心中早已根深蒂固,陈华也懒得在这上面纠结,一路奔波,着实有些累了,他也想休息会。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床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个人,吓得他第一时间从床上弹起来,伸手就去摸放在枕头边上的断刃。 床边的人速度比他还要快三分,先他一步抓住断刃一拉,然后双手抱胸含笑看着他。 他这才看清来人的面容,这人竟然是刘奉先。 下床穿上鞋子,给刘奉先行了个军礼:“末将陈华,见过大将军。” 刘奉先伸手一扶,没让他跪下去,拉着他往床上一坐,将断刃交给他:“你小子可比上次见面壮实了不少,不过黑了。 你师父还老在陛下面前念叨你,说他就两个徒弟,让陛下放他走呢!” “我师父,还好吗?”陈华犹疑片刻问道。 面前这个人,是他正儿八经的杀父仇人,可是这个人却让他根本恨不起来。他也明白,在那种情况下,刘奉先别无选择。 可是,心里面,难免还是有些不对劲的。 就在他想得出神的时候,刘奉先拍了拍他的肩膀:“冉闵走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既然来了京城,就踏踏实实待在这里,明年会开恩科,趁着还有半年时间,好好温书。 需要什么东西直接跟下面的人说就是,刘伯很好打交道的,别见外,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哦,对了,你那小情人现在在别院跟幼薇那丫头在一块,我遣人跟她说一声,她要住过来也无妨。” “我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子啊刘奉先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陈华突然道。 刘奉先会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华:“那又如何?想要找我报仇?” 陈华摇头苦笑:“我倒是希望自己有这种想法,奈何这种想法都没有。大将军难道就不怕我想要报仇?” 刘奉先哈哈大笑:“莫说我并非要杀你父亲,便是真的是我杀了你父亲,你要报仇,也得有那个能耐才行。 陈公凫英雄一世,当年我与他大战三百回合,他略胜一筹却自戕在我面前,那一幕我这辈子恐怕都忘不掉。 你跟你的父亲,差距,还不小呢!” 陈华赧然:“是啊,多谢你们这些叔伯的照顾。” 刘奉先语重心长的道:“孩子,别想那么多,人固有一死,你父亲也好,冉闵也好,他们的取死之道,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逝者已矣,生者不息,冉寄奴给我写信说了你父亲的遗愿,往后你便好好的在京城,不要想那么多。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只要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不死,没人敢动你。” 这些话算是一个承诺,也是在宽陈华的心,刘奉先身处京城,自然清楚那些人很有可能在知道陈华的身份之后会进行攻讦。 吃了个很丰盛的晚餐,便有国公府的仆人把忍冬给带过来了,看到忍冬的那一刻,陈华心中的愁绪彻底被冲淡。 一把将佳人搂入怀中,将脑袋埋在忍冬白皙的脖颈上,鼻尖感受那细腻柔滑,鼻子贪婪的吸着忍冬身上散发的香气。 半晌,陈华才把脑袋抬起来,粗糙的双手捧着忍冬的小脸,直接就吻了下去。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连门都忘了关。 一个长长的深吻之后,忍冬不仅红了眼眶,还红了小脸。 “有没有想我啊!”陈华用手指头刮了一下忍冬的鼻子,戏谑道。 忍冬别过脸去:“才不要想你呢,你个狠心的人,把人家一个人丢在这里。” 陈华温声道:“我也不想的嘛,西北那边的环境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比得上京城啊!你可是我媳妇,我舍不得让你受苦。” 忍冬撇嘴道:“就知道安慰人家,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写几封信过来。” 陈华不由一阵内疚,因为战士频繁,他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写信过来,而且,送信需要用到军方渠道,他也不想自己的软肋被人给抓住。 第231章 儿女情长 见他神情不对,本就是跟他撒撒娇的忍冬赶忙道:“好啦好啦,别这样子,人家不过是说了几句怨怼之言嘛!” 陈华笑了笑,顺手将门关上,抱着忍冬坐下:“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二人就这样静静的抱着,而后,一夜春色。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做完不知道几番征伐的陈华第二天起来就感觉腰酸背痛,感觉比打仗的时候还要累。 这也不能说他身体不行,关键是昨夜索取无度,跟前世常说的一夜七次郎有得一拼。 好在他这个院子是单独设置的,不然估摸着得传遍整个楚国公府去。 大清早的就有侍女送来的洗漱的东西,本来小姑娘还打算伺候他洗漱的,被不喜欢人伺候的陈华好言相劝给劝走了。 两人在一起整整腻歪了三天,直到第四天一大清早,陈华被一阵嘈杂而尖锐的声音给吵醒,这段没羞没臊的日子才算画上了终止符。 刁蛮无理惯了的李幼薇命保护他的稽查司密探直接把陈华的房门给踹开了,等到两个稽查司好手倒飞出门,这位姑奶奶才尖叫着唾骂陈华。 “我说你这西北跑过来的野人,能不能有点廉耻之心,都没有成亲就跟一个大姑娘共处一室,坏了人家的名声,你赔啊!”一看到陈华,李幼薇便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陈华一通数落。 陈华皱眉道:“刁蛮丫头,此处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和忍冬两情相悦,这是我二人之事,貌似与你无关吧!” 李幼薇尖叫道:“怎么能无关,我跟忍冬姐姐情同姐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是不会让你这奸贼平白污了忍冬姐姐清白的。 你从西北来,那苦寒之地还真不是个育人之处,竟然一点礼数都不懂。 别以为能够在国公府找个破房子住就很了不起,在本公...本小姐眼里,你就是个不入流的混蛋。” 陈华面容骤冷,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不少:“我无意成为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更无意与你争执。 按照你这刁蛮丫头的意思,西北那个地方不是育人之地,每年在西北边境战死的大好儿郎都是野人,感情我们在边境舍生忘死,保护的都是你这种蠹虫。 早知如此,还不如放那北狄人入关,让他们进入中原劫掠来得痛快。 至少能够杀掉一批你这样不懂得知恩图报的蠢物,也好过让我那些正值青春年少的袍泽兄弟血洒疆场。” 李幼薇三番五次贬低边疆战士,已经让陈华动了真怒。 被他一番话怼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李幼薇瞬间红了眼眶,她感觉很委屈,以前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就是说一不二的父皇,也绝对舍不得对她语气太重。 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她眼中不入流的野人给教训了,而且毫不留情。 紫藤见状立刻挺身而出:“陈将军,有些话不是你能说的,也不是你能对她说的,你最好想清楚。现在马上跪下道歉,我可以说通小姐,让她既往不咎。” 陈华冷冷道:“多谢你的好意了,我陈某人戎马疆场数载光阴,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圣人,还从来不知道给一个黄毛丫头下跪是什么滋味。 说穿了,她也不过是国公府的寄居客,别把自己弄得跟主人一样。想让我滚蛋可以,让刘大将军跟我说,我陈某人若是皱一下眉头,算我没种。” “幼薇,幼薇。”这时,一个身影急匆匆出现在几人面前,当看清这个人的面容的时候,陈华整个人都怔住了。 赶巧这个时候忍冬穿好衣服从里面出来,看到陈华的眼神和神色,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和黯然。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陈华跟苏七七是认识的,而且陈华很喜欢苏七七。 来的人正是苏七七,她本来是阻拦李幼薇胡闹的,可是李幼薇性子刁蛮执拗,说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她根本就拦不住。 一眨眼的功夫,小丫头就带着一帮护卫和紫藤气冲冲的过来了,等她知道的时候,李幼薇已经不见了踪影。 惊鸿一瞥,陈华的变化着实有些大,苏七七根本没认出来。 其实她跟陈华之间真的算不上熟悉,陈华只是在胭脂桥上远远的关注了她数年,而她,也不过是在被人提醒之后看见过几次他模糊的面容。 走到近前的苏七七没注意陈华的脸色,拉住李幼薇就要走。 陈华掩饰住自己心中那份激动,偏头看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忍冬,默默伸出手,握住了忍冬微凉的柔夷。 “这位将军,实在不好意思,幼薇太年幼,还请将军见谅。”苏七七道了个万福,脸上带着歉意替李幼薇道歉。 结果李幼薇还来劲了,带着哭腔很委屈的道:“七七姐姐,这个野人欺负我。” 紫藤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腰间软剑,只待李幼薇一声令下,她就准备出手杀人。 身为李幼薇的贴身护卫,而且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护卫,她的忠心,只针对于李幼薇和皇帝而已。 即便是苏七七和忍冬这两个跟李幼薇关系极好的女子,只要李幼薇一声令下,她同样会取了两人项上人头。 场面有些尴尬,陈华不耐烦的一挥手:“哪里来的哪里呆着去,别在我面前碍眼。老子在西北杀的北狄人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了,再聒噪,小心老子把你脸给划了。” 他不知道李幼薇的身份,还以为这丫头只是刘奉先极为看重的一个亲戚家女儿罢了。 忍冬拉了拉陈华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换来的是陈华愕然的神情。 “给我将这大胆狂徒拿下!”一口一个老子,这种做派让忍冬大为恼怒,要知道李幼薇的老子可是皇帝李神通。 几个稽查司精锐一窝蜂就冲了上来,手中利刃出鞘,看样子是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将陈华拿下。 这种场面陈华是浑然不惧,轻轻推开忍冬,一抖断刃,柔韧而上。 第232章 君臣 叮叮当当一阵脆响,伴随着几声惨叫声,才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稽查司精锐,已经倒了一地。 五六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中招的地方都是腿部,陈华的手法十分精准,既不会让他们重伤,又能够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这是战场上经常用的方法,伤兵,远远比死兵要让敌人头痛,因为这意味着敌人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人力、物力、财力去照顾这些伤兵。 当然,他也有他的顾虑,这里毕竟是人家刘奉先的宅邸,在人家家里做客还对人家的亲戚动手,如果闹出了人命,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陈华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父亲在世的时候给自己积累的所有人脉,到现在能够用,那只能说人家重情重义,哪怕现在没有一个人看重他,他也只能坦然接受。 刘奉先也好,范无咎也好,冉闵也罢,他们都没有欠他的。 最后李幼薇在苏七七的劝说下离开了,不过小丫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奔皇宫。 身为李神通最宠爱的女儿,她身上的挂饰便是进宫的通行证,也不管掌印太监徐有谋是不是阻拦,李幼薇直接闯进了议事的东暖阁。 暖阁内内阁大学士元好问、兵部尚书邹盖之、吏部尚书孔乾坤等人正在跟李神通说着什么,冷不丁思路被打断,孔乾坤本能的便要出言呵斥。 然而一个谁字到了嘴边,又被他给咽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了来人是谁。 这种绝密议事,就是太子殿下没得到允许擅闯他也能训斥,更不要说别人了。 可偏偏闯进来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丫头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是连太子都比不上的,他自然不敢胡乱训斥。 这小姑奶奶摆明了就是带着脾气来的,如果自己一番训斥,到时候小丫头把所有火气都撒到自己身上,那不可避免的一顿挂落,可就白吃了。 李神通不是什么昏君,还不至于因为女儿的喜怒而对一个大臣如何如何,再怎么说他也是部堂级别的人物,李神通还必须要倚重他。 可他一把年纪了,总不好对小丫头发脾气不是,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老狐狸瞬间就换了一副脸面,笑眯眯的对李幼薇道:“公主殿下可是在国公府住得不开心?” 李幼薇红彤彤的眼睛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一头扑进李神通怀中:“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有人欺负您女儿。” 李神通闻言虎目一瞪:“反了,堂堂京都,天子脚下,还有谁敢欺负朕的宝贝女儿!你且说来此人是谁,父皇马上派人去将其捉拿归案,朕砍了他的脑袋。” 一听老爹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李幼薇立马不干了:“父皇怎么总是想着砍别人的脑袋,儿臣不想死人,只希望父皇能够好好惩戒他一番。 最好是,最好是能够让他给儿臣当牛做马,让儿臣使唤他。” 李神通莞尔一笑,他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砍人的脑袋,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安慰李幼薇而已。 心知女儿有时候虽然有些蛮横,实际上心地善良,他故意这么说的。 “好好好,你跟父皇说说这人是谁,父皇马上命人去把他给抓来。”李神通放下国事,和颜悦色的哄着。 李幼薇噘嘴道:“儿臣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跟范神医一起进京的。” 范无咎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李神通看了他好一阵他都没有吱声的意思。知道这老家伙是在装傻充愣,李神通用胳膊杵了一下范无咎的肋部:“别装傻了,你那乖徒弟一来京城就把我宝贝女儿弄哭,你说嗯么办吧!” 范无咎微眯的双目这才睁开:“陛下,这是小孩子的事,咱们做长辈的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他们小孩子家家,闹一闹是很正常的嘛!” 李幼薇可不怕范无咎,嘟着嘴怒道:“才不是呢,我不过是骂了他一句野人,他就说我不把边关将士的性命当回事,还说早知道就该把北狄人放进关内来,也好多杀些我这种蛮横无理的丫头。” 小丫头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事实陈述出来,不料在场的人听到她的话之后,均是脸色巨变。 半晌,他们脸上的凝重神色都没有散去,李幼薇忍不住问道:“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元好问慢腾腾的摇头,叹了口气:“公主殿下的确说错话了,陈华乃是边关将士,每日赴汤蹈火对付北狄人,却被殿下称之为野人,此子性格桀骜不驯,若是殿下攻击的是他个人,他或许不会如此着恼,可殿下攻击的是西北边军,这也就怪不得他口不择言了。” 李神通冷冷道:“元卿,朕在意的倒不是幼薇说的几句小孩子说的话,朕现在想的是,陈服章这句话,到底有几成是真的。” 帝王之威,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这种话不是随便能说的,当时陈华也是气急了才会冒出这样的话,尽管刚说完就后悔,可话说出来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没想到,李幼薇竟然跑来跟皇帝告状,以至于李神通对他说出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已经有了很浓郁的杀心。 就连范无咎也不得不跟李神通鞠躬行礼,替陈华说起好话来:“陛下圣明,不过是小孩子胡言乱语而已,当不得真。” 李神通阴测测的道:“是么?真的只是小孩子家家的胡言乱语么?” 范无咎哑口无言,他哪里知道自己宝贝徒弟会冒出这样的话来。 又是元好问站出来替陈华说项:“陛下,范神医所言极是,想这陈华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许多问题不经考虑便脱口而出,情有可原。” “父...父皇,其实...其实的确是儿臣说的话太不好听了,所以他才会说这样的话。他说边关将士每日在沙场搏命,我们这些人却不管他们的死活,着实不该。 父皇您不要生气了,那人虽然讨厌,但罪不至死的。”李幼薇是怕了自己的老爹,毕竟他老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第233章 稽查 有李幼薇说和,李神通的面色才稍有好转,挤出一个笑脸,摸着李幼薇的头发安抚道:“丫头,别一惊一乍的,你父皇也非滥杀无辜之人。” 李幼薇眨巴着大眼睛很无辜的看着自家老爹:“父皇,边关将士真的过得很苦吗?” 李神通不假思索的道:“那是自然,军中儿郎战场搏命,自然是苦的。西北苦寒之地不同于南边,十万大山物产丰饶,只要不进到林子里去,便不会有性命之忧。漠北不同,一个丰神如玉的公子哥跑到漠北两个月,回来之后比龙城西郊种地的老农还要苍老许多。” 李幼薇的圣母心瞬间发作:“那父皇咱们得对他们好点呢,朝廷可以多给他们饷银啊!” 面对爱女的好心,李神通唯有苦笑。 别看现在大齐四海承平,看上去很富有,但是富有的是老百姓,朝廷,还真算不上富有。 每年需要用到的国帑就多大上千万两,而每年的赋税最多也不过是一千一百万两左右。建国不过五载,国库里面存银只有不到一千万两。 如果真的按照李幼薇的说法给西北二十万边军加饷银,就是每个月每人加二两银子,一年也得花费数百万两。 加之一旦给西北边军家饷,南边这些边军若是不加,那又成了一个问题,厚此薄彼,军卒心中肯定会有怨怼之心。 作为一个皇帝,李神通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十分全面的,不可能跟李幼薇一般幼稚,他要平衡各方面的关系,才能让大齐蒸蒸日上。 “好了好了,丫头,父皇这里还有正事要办,你先去玩去吧!如果真的要惩戒那小子,你考虑清楚之后再来跟父皇说。”李神通转移话题道。 李幼薇刚才是在气头上,所以不管不顾的就直接冲了进来,看到元好问那双深邃的眸子,他缩了缩脖子,飞也似的逃离了东暖阁。 李幼薇刚一出去,当着范无咎的里面,李神通直接喊了一声,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藏在暗处的人出现在李神通面前。 李神通面无表情的道:“盯着陈华,如果他真的有反心,捉拿归案。” 范无咎心神巨震,一双眼睛散发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他不敢相信这是李神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 那神秘的锦袍人只是点了点头,眨眼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范无咎可以看出此人武功很高,就是自己跟对方打,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因为他来皇宫这么久了,如果不是今天李神通把人叫出来,他根本不知道李神通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皇帝身边一直都有一支秘密部队,名叫影卫,人数不多,约莫二十人左右,但是每一个都是高手。 这些人放出去可以为一方大将,藏起来是刺杀高手,保护人也是最好的保镖。 知道这事的人,整个大齐朝堂都不超过五指之数。 李神通跟没事人一样摆了摆手,继续道:“我们继续说刚才的问题,孔爱卿说今科进士里面有几人很是了得,年纪不大,说出来的举措却颇得人心?” “回陛下,元相曾跟臣说过要提防西北那边,可打仗需要钱,备战同样需要钱,户部王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抠门,工部每年要些治理水患的银子都千难万难,要他多出一两银子,那简直就是扒他的皮。 今科状元、榜眼、探花平平无奇,倒是二榜进士里面有个叫薛戮的年轻人很是不错,策论中元相加了一条富国论,此子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 说来也有缘分,此子与范神医的高徒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说不定还认识哩。”孔乾坤在陈述事实的同时,不着痕迹的贬了户部尚书,同时也小小的拍了拍范无咎的马屁。 谁承想范无咎这个时候丝毫不给皇帝面子:“别说什么高徒,说不定明天就让人给一刀攮死了。” 这算是对之前李神通当面让影卫的人去盯着陈华的一种不满,他反正就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人家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反正不在乎。 不管怎么说,李神通的小命,现在还掌控在他手中。 他根本不担心李神通会秋后算账,因为他从来都没怕过李神通。 有时候在臣子面前给李神通留三分颜面,那完全是因为李神通有时候会把他当朋友的缘故,尽管范无咎从来不认为皇帝会有朋友,但依然受到了影响。 李神通装作没听见,对孔乾坤道:“孔爱卿也不能怪王爱卿,他也是为了我大齐着想,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他也不好过啊! 元相,对此可有什么良策?” 很多事,李神通都喜欢问问元好问的意见,而一般来说,只要不涉及到各方利益,元好问都会说一说。 只要牵扯到皇权斗争中,这位相爷就会双手拢袖,一言不发。 皇帝已经问起,李神通微微躬身:“陛下,臣心中并无良策,大齐现在正在恢复生产阶段,此阶段没有三年五载根本无法成功。 然草原以北之事迫在眉睫,无人知晓大月氏何日南下,我等必须早做准备。 不过臣倒是觉得,有一人或许有能耐告诉陛下。” 李神通道:“哦,竟然连元相都想不到对策,还有人能比元相厉害?” 元好问微微一笑:“臣非无对策,只是没有好的对策。现在的年轻人,不比我等老朽差劲。 范先生的高徒,便是个少有的青年才俊。大月氏之事,无人料到,此子却未雨绸缪,陛下何不召见此人,询问他可有良策?” 李神通微微颔首:“嗯,元相所言有理,罢了,此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说得清的,该做的准备多做一些总没有坏处,孔爱卿,下面的人如果有有识之士,你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兵部这边暂时不要有太多变动,朕今日有些乏了,众位爱卿退下吧!” 几人告退,唯有范无咎铁青着脸。 李神通嘿嘿一笑:“老范,何必呢,朕不过是让人去盯着那小子而已,又不是要杀了他。” 第234章 逛街 范无咎冷冷的没有说话,看着地上的地砖,好像在看一个美女一般入神。 李神通很无奈,知道范无咎的性子,也便没有继续磨下去。 国公府。 跟李幼薇吵了一架之后并未等来想象中的报复,打定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意,陈华也懒得在惴惴不安中等待,反倒是认真看起书来。 京城不同于他处,在这个没有电视电脑的时代,人们唯一的消遣便是一些大型聚会,这种聚会在一些士人中间格外流行。 一则大齐民风开放,一些诗会游园会,基本上都有不少大家闺秀参加;二则大家在一起论才,能够认识不少达官贵人,这对一些家境殷实的读书人,是一条不错的捷径。 这其中,最喜欢举行诗会的人,莫过于京城第一纨绔三皇子李封了。 因为国公府住了好几个美人的缘故,陈华沉下心来读书的半个月时间内,国公府的拜帖不断,毕竟一个诗会能够请来两位大美人,而且还是大才女,诗会的主人那是无上荣光的事。 在京中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年轻人看来,请这两位,远比请那些清倌人要来得有面子。 他们并不知道苏七七和忍冬二人以前是做什么的,还以为她们二人是国公府的远房亲戚。 很可惜,自打陈华来了国公府之后,不管是谁,都没法请动这二位名动京城的美女。 就连三皇子李封开诗会,貌似都没派人去邀请。 书上的经义是陈华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烂熟于胸的内容,再看这些内容,有一部分依然能够看出不同的人生哲理。 数千年前诸子百家总结出来的经验,对于后人来说是一笔无法估量的财富,这种财富只有真正懂得的人才明白。 “服章,我们今天出去逛逛吧,整天窝在国公府读书也不是个事啊!”见陈华百~万\小!说看得日渐憔悴,忍冬这日忍不住想要他出去走走。 陈华百~万\小!说的速度很快,基本上只是在脑袋里面过一遍,一些他确定完全可以记住的内容,一般都是直接略过,只有一些他觉得还有挖掘空间的内容,他有可能会盯着看一整天,废寝忘食。 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这话一点都没错。 尽管陈华有时候处于疯魔状态,她依然会十分体贴,因为她觉得这个男人,在那一刻拥有无尽的魅力。 苏七七来走动的频率并不是很高,每次来都只是跟忍冬聊聊天就走,她也是女人,知道忍冬的冷淡来源于何处。 陈华将书放下,笑着拉住忍冬的手:“这几天把你给闷坏了吧,下午我们出去逛逛,说真的,这京城我来了也有一段日子了,还没好好看看京城的风光呢!” “你也的确该出去逛逛了,别总是把这里当成军营,放松一些。我感觉你睡觉都不安稳,总是保持着警惕状态。”忍冬略微有些不满的道。 两人同床共枕,陈华是不是睡死了,她这个枕边人最清楚不过,每天晚上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陈华的警惕。 有时候只要稍微出现点声音,哪怕是她翻个身,陈华也会马上睁开眼睛,手不自觉的去摸放在床头的断刃。 这种战斗方面的直觉,是陈华在军中养成的额习惯,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在京城有些多余。 吃过饭后,跟刘伯打了个招呼,叫上苏七七,顺带着对陈华不屑一顾的李幼薇,大家一起炒最为繁华的公侯巷行去。 临走之前,刘伯还怕他身上没带银子,特地给了他一张百两银票。 “刘伯对你真好,我们每次出来,从没见他给过银子。”忍冬有些吃味的道。 陈华拉着忍冬的手,完全不管身后两人的目光:“刘伯是看我可怜,在西北当兵这么久,身上连点开支的银子都没有。” 忍冬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可怜什么,你的银子都办了正事,那是应该要做的。我们能不能不拉着手,后面两人的目光都可以杀人了。” 陈华的银子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在回来的时候他就跟忍冬交代过。虽然再次见到苏七七心中依然会有难言的悸动,但当着忍冬的面,他总是掩饰着。 闻言不仅没有松开忍冬的手,反而还握得越来越紧:“不管她们,她们也就只有羡慕的份。” 身后李幼薇特地关注着苏七七的表情,过了好久,都已经走到公侯巷的位置了,都没有看出苏七七有什么太多异样,这让李幼薇感到十分失望。 “七七姐姐,你是不是想你那位情郎了?”李幼薇贼眉鼠眼的对苏七七道。 不说还好,这一说,苏七七的表情顿时就变得落寞了。 她在胭脂河上的画舫上学过如何掩饰自己的表情,可一个人如果真的到了该宣泄情绪的时候,不管受过怎样的训练,只怕都会露出马脚。 陈华回来了,那个曾经无数个日子在胭脂河上眺望自己所在画舫的年轻人,那个才华足以让自己故意在船头露面的年轻人,再次相见,他却对自己视若无睹。 难道是我不够漂亮吗? 单从容貌上来说,苏七七比忍冬要漂亮三分,加上她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主,这让她感到十分不平。 难道真的如嬷嬷说的那样,这世间的男子,皆是负心薄幸之人? 才一会功夫,苏七七就想了许多。 李幼薇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止住话头,拉着苏七七朝一边一个耍杂耍的圈子走去:“走走走,我们去看看这个。” 几个耍杂耍的年轻人穿得十分单薄,大冷天的,在那里卖力的表演者,还有一个拿着铜锣的小姑娘,正不停的对周围看客点头哈腰。 “她们去看杂耍去了,我们也去看看吧!”忍冬回过头没有看到两女,四下环顾却见苏七七和李幼薇去看戏法了,于是便将陈华也拉了过去。 周围围着看把戏的大多是没什么一银子的,小姑娘走了一圈下来,也没见弄到什么银子,铜锣里面只有孤零零几个铜钱。 第235章 三五看客杀机现 当她走到李幼薇身边的时候,不知是因为畏惧她身后怒目圆睁的护卫还是觉得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姐姐不可能有钱,那小姑娘竟然直接漏了李幼薇。 这下死要面子的李幼薇可就不干了,忙叫住小姑娘:“哎哎哎,小妹妹,你怎么不问我要啊!” 小姑娘腼腆一笑:“大姐姐,你们猜刚来,我娘说了,不能随便问人要钱。” 李幼薇朝周围一些没给赏钱的人努了努嘴:“什么叫做随便要钱呐,你看这些人看了这么久,也没见他们给钱。来来来,姐姐给你银子买糖吃。” 一边说着,他一边抄身后的护卫伸了伸手。 这大小姐可是从来都不带银子在身上的,不过她身边的护卫身上一般银子不少,毕竟保护公主,饷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锭二两的银子到了李幼薇手中,这是护卫身上最小面值的银两了。 平日里如果是这护卫单独出去,哪里用得着银子,光是身上这身稽查司的白狸服,就足以让绝大多数商贩不敢跟他伸手。 稽查司内能够身着白狸服的人一般都是总旗以上的官员,一个总旗随便就能把一个正四品大员拉到稽查司里面喝茶,试问这样的人谁敢为了几个银子得罪。 给了二两银子,足够让普通一家五口过上三个月的,李幼薇却一点都不满足:“真小气,给我拿十两银子来。” 这句话让身后的护卫瞠目结舌,却也将面前的小姑娘给吓坏了:“大姐姐,我不能要,我真的不能要。” 李幼薇将二两银子塞到小姑娘手中:“姐姐给你的你就收着,我可不是那些铁公鸡,白看戏法不给赏银。” 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姑娘说话很冲,声音还不小,好像是故意说给周围那些看客听的。 “小姑娘,你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这京城可不是你家,别以为找了个稽查司的人跟着就能胡乱说话。”这时,一个阴柔的声音隔着三个人传来过来。 李幼薇顿时怒了:“哪里来的野人,竟然敢跟姑奶奶这么说话。” 众人偏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穿着白色儒衫,手中还附庸风雅的拿着一把折扇的公子哥。 这人相貌倒是平平无奇,一点都不平凡的是他身边跟着的人。 他身边的护卫,赫然便是十来个稽查司成员,而且这些人身上的服饰,全部都是白狸服。 由此可见,这青年的身份也不简单,不然也不敢在明知有稽查司的人保护的情况下,还站出来数落李幼薇的不是。 李幼薇这边则不然,为了安全起见,她身边的人一般都比较低调,只有一到两个是穿着白狸服的。 见自己被人家给比下去了,李幼薇扒开人群就冲那人走了过去,走到白衣公子跟前,她双手叉腰:“你知不知道姑奶奶是谁,竟然敢这么跟姑奶奶说话。看戏不给钱,本来就是你们的错,你们还有脸说我。” 白衣公子目光森然的在李幼薇身上逡巡了半晌,然后皮笑肉不笑的道:“小姑娘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这嘴太毒了些。 敢问你是谁家的小闺女?来来,告诉哥哥,待哥哥去你家提亲,把你娶回去之后好好调教一番。” 这种话对一个才十几岁却已经懂事了的小姑娘说,着实有些过分,本来就十分生气的李幼薇听到这话之后勃然大怒:“锅子,给我杀了他,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担心自己的护卫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忌惮,所以李幼薇说出了这样的话。 本来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锅子直接就冲了上去,手中陌刀出鞘,一刀横劈,目标赫然便是白衣公子的脑袋。 白衣公子身边的稽查司护卫也不含糊,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间,已经有两人出刀。 不过这两人并没有太大的杀心,只是将锅子的刀隔开了。 锅子被两人合力击退,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的稽查司护卫朝锅子拱了拱手:“大家都在稽查司当差,别伤了和气。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也是奉命行事,何必呢!” 锅子面无表情的道:“我不管他什么来历,总之只要小姐发话了,他就必须得死。” “这么说兄弟是不给我们南司面子了?”那年纪较大的稽查司护卫眯眼看着锅子,似乎是不太相信锅子的话。 锅子的行为,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再次一刀劈出,完全没管对面的人是不是自己人,总之公主说了要对方的脑袋,他就绝对不会有半点含糊。 这其中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平时公主对他们不错,这也是他的职责。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方说的话太过不堪入耳,他必须要做点动作。 那七八个稽查司的人全部围了上来,纷纷拔刀相向,而锅子这边那些着便装的护卫,同样抽出了刀子。 紫藤双手抱胸,手已经暗暗摸到了自己腰间的软剑。 忍冬有些担心的抓着陈华的胳膊:“这些人身手都不弱,不如你上去帮帮忙吧!” 陈华笑了笑,懒洋洋的做好了看戏的准备:“放心,南司的人身手不弱,北司的人也不见得身手就差到哪里去了。 那丫头身边跟着的人比南司的人要多,还有一个紫藤,她吃不了亏。” 忍冬翻了个白眼,知道陈华是做好了看戏打算,也便没有再多说。 双方已经站作一团,一开始北司的人占据了优势,可是随着那些南司的人拿出弓弩,北司这边的人可就费劲了。 几乎就在一瞬间,根本没来得及防备的北司就倒下了三四人。 好在这些南司的人还有些分寸,只是射四肢,并没有朝致命的地方招呼。 看到这些弓弩,陈华的目光一下就变了,一个稽查司,竟然能够人人带着弓弩在身上,还敢在京城伤人? “你们...” 面对森然的箭矢,锅子大怒,话刚出口腿部就中了一箭。 很快,北司这边节节败退,紫藤已经抽出软剑准备动手。 第二百三十六章:南北对立稽查司 李幼薇被眼前的一切给吓坏了,她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皇家女,从来没见过这么鲜血淋漓的场面。 白衣公子奸笑着朝李幼薇走来,紫藤一声娇喝:“给我滚!” “嗖嗖嗖!” 南司的人毫不犹豫就冲紫藤出手,完全没管眼前的人是不是个女人。 稽查司分为南北两司,两司并立,但是因为北司是在京城,所以北司的都督要比南司的都督品阶高半级。 南司主要负责抓捕南方的叛贼,中原四国乱战,想要复辟西秦的没多少,可是想要复辟南楚的却有不少。 那些南楚人,都是打不死打不怕的存在,南司的任务,就是揪出这些人来。 北司最主要负责的是对朝中文武百官的稽查,一旦发现有人行不法之事,他们有先斩后奏之权。 这也是为什么南司的人看到北司的人非但不害怕,反而还敢在闹市出手伤人的原因。 这个时候再也没人有心思看戏法了,大家都将他们围拢在中间。 紫藤一人之力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南司的人下手可没有轻重可言,在京城他们或许不敢杀人,但是伤人还是没问题的。 有些事,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们后面的人总是能够帮他们消灾解难。 既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彪形大汉围攻,又有弓弩时不时的冒出来,紫藤左冲右突,根本无法对八个南司缇骑造成任何伤害。 打斗过程中无意中看到嘴角勾起看好戏的陈华,与此同时也看到那个白衣公子正狞笑着朝李幼薇走去,紫藤气得大骂:“陈服章你还是不是男人,没看到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吗?” 周围的人将目光全部投到了他的身上,这些目光让陈华不由老脸一红。 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骂自己不是个男人,便是陈华这么厚的脸皮,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慢慢走出人群,手中断刃扛在肩上:“小白脸,我数三个数,你马上离开,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然呢?”白衣公子语气中充斥着挑衅的味道。 他相信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对面这个穿着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有权有势的年轻人,应该不敢对自己动手。 陈华淡淡道:“不然的话,我会用手中的刀告诉你,京城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 “那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说时迟那时快,白衣公子突然转身,直接拉住李幼薇就往自己怀里揽。.. 陈华面色微变,足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腾跃而起,手中断刃脱鞘而出,刀背狠狠的砸向白衣公子。 一怒杀人,他不是做不出来,只不过这是京城,他不想给刘奉先添麻烦。 对方的身份估计简单不到哪里去,如果杀了人,事情终归是不好办的。 那些南司的缇骑马上就分出四个,朝陈华这边飞快袭来,弩箭的攻击对象,也变成了陈华。 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个白衣公子,其他事情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人还在半空中,弩箭已经到了,陈华在空中一个翻滚,手中断刃挽了个刀花,几根弩箭被他挑开,而他的身体,也快接近白衣公子了。 白衣公子的手,不知好歹的在李幼薇光滑的小脸上摩挲着,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紧紧贴着李幼薇的脸蛋,让她不敢有丝毫动弹。 陈华一个闪身,到了白衣公子面前,手中断刃毫不犹豫挥出。 白衣公子见状面色大变,他将匕首贴着李幼薇的脸,本就是为了威胁对方,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把他手中的人质放在心上,竟然悍然出手。 没有狠下心来把李幼薇的脸划花,白衣公子拉着李幼薇倒退数步。 而陈华身后,再次有弩箭袭来。 被这些袭扰的弩箭弄出了脾气的陈华头也不回,耳朵听着弩箭的破空声,直接反手对准背后挥了两刀。 弩箭在空中打了个旋你,竟然奇迹般的朝那两个射出弩箭的南司缇骑射去。 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的两个缇骑猝不及防之下被击中肩膀,纷纷倒地。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弩箭透体而出,两人的身体滑了三四丈才停下。 没了压力的紫藤下手十分狠辣,几个照面就要还在围攻自己的两个南司缇骑砍翻在地,其中一人脖子上有一条细线,正在不断往外喷涌着鲜血。 另外一个的待遇稍微好一些,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四肢腕子处都有一条细线,这是二笔紫藤把手脚筋给挑断了。 紫藤还算讲义气,没有跟陈华之前一样袖手旁观,而是加入了战斗。 有了紫腾的加入,陈华压力顿减,索性都不去管那几个为工资及的南司缇骑,转身直奔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他一向都是张扬跋扈,何曾见过有人敢对南司缇骑下手。 口中一边叫嚷着一边倒退:“你...你...你背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这个小丫头。” 陈华冷冷道:“你杀了她就是,反正我跟她有仇。不过你杀了他之后,就得面对大将军府的怒火,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 听到大将军三个字,白衣公子彻底没了嚣张气焰,握着匕首的手松了松。 趁着他一愣神的功夫,陈华一个前窜,一拳狠狠砸在青年脸庞上,顺手拉住李幼薇的手臂往自己怀里一带,下一刻,手里的断刃已经贴着白衣公子的脖子了。 “让他们住手,再敢耍花招,我要你项上人头。”陈华冷冷道。 还是头一次被一个陌生男子这么抱着,李幼薇小脸通红,芳心如同小鹿乱撞。 嗅着抱住自己的男子身上那种好闻的气息,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内心深处升起。 只是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南司的人停手之后,紫藤马上就把她拉离了陈华的怀抱。 “你...你不能杀我,我爹是吴天弘。你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白衣公子吴梭,是吴天弘的小儿子,也是最受宠的儿子,关键时刻,他抬出了自己的父亲。 第二百三十七章:南有老吴北有钱 陈华听了吴梭的话不为所动,冰冷的断刃刀锋反而离他的脖子更近了一分:“我管你爹是谁,敢在京城如此放肆,怕是你爹也保不住你。” 吴天弘这个人他在金陵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人和钱万千一样都是富商,而且有南吴北钱的说法。 只不过钱万千这个人识相一些,所以钱万千的钱也比他要多一些。 然而吴天弘此人背景却一点都不比钱万千弱,他虽然只是南方的富商,钱也没有钱万千多,但是他有一个很厉害的老丈人。 他老丈人乃是大齐安国公,一个正儿八经的开国元勋,最重要的是,安国公李崇,还是当今皇帝李神通的堂叔。 如果这么算起来的话,吴天弘勉强也算得上是个皇亲国戚了。 只可惜从小李幼薇就是在深宫中长大,安国公的额外孙,还没有这个资格经常出入內宫之中,所以他根本就不认识李幼薇。 陈华不知道李幼薇的身份,却有一个楚国公刘奉先可以抬出来,故而他根本就没把身后的后台是安国公的吴梭放在眼里。 “你住手!”那几个还没倒在地上的南司缇骑见陈华真有动手杀了吴梭的意思,马上出言怒吼。 紫藤冷冷的走到吴梭面前,抬手毫不犹豫就给了吴梭几个响亮的大嘴巴,打过耳光之后,吴梭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面带煞气的紫藤揪着吴梭的头发沉声道:“你们南司的人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敢在京城当街行凶,真当我大齐没有王法了不成! 你们几个的罪责待会我再追究,至于这个人,现在我要带走,你们谁敢阻我,谁就把脑袋留下。” 兹事体大,让李幼薇泄愤杀了吴梭,对于一个公主而言自然不是很大的问题,可是一旦皇帝震怒,想着要对付吴梭背后的江南世家,那事情就变得严重了。 江南士族,那是根深蒂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存在,且不说现在大齐只是表面承平,便是真的已经到了国力强盛的时刻,要动江南士族也绝非易事。 紫藤不单单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侍女,更不只是一个只知道杀人的护卫,她清楚这些关节。 放走几个南司的人,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他们回去告诉安国公这里发生的事,安国公自然会去走动关系。 不然的话,等到李幼薇一怒之下将吴梭杀了,在想着找什么转圜的方式,就已经晚了。 李幼薇的身份不同于别人,她是真的有这个本事让李神通对吴梭的家族动手。 “紫藤姑娘,就这么把我这个恩人撇到一边,也太不讲情义了吧!”陈华懒洋洋的声音再次传入紫藤耳中。 一听到陈华的声音紫藤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之前就没有动手的意思,要不是自己怒吼一声,还好真不知道这家伙会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你刚才如果不袖手旁观,小姐就不会受到惊吓,虽然你最后出了手,却改变不了小姐受惊吓的事实。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让我道谢?”紫藤手上功夫不弱,嘴上功夫同样了得。 陈华举起双手道:“行了行了,当我什么都没说,用不用这么认真,我只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紫藤淡淡道:“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开玩笑。” 见两人剑拔弩张,苏七七忙道:“都是自己人,你们俩就不要吵了,幼薇受了惊吓,还是赶快安慰安慰她为上策。” 紫藤别过敛去,温声安抚着李幼薇,脸上挂着自责的表情。 陈华翻了个白眼,对此嗤之以鼻,这丫头彪悍如斯,没想到竟然会被这种小场合给吓到。 因为个人成见的问题,陈华并未将李幼薇当成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而是用成年人的眼光在看待李幼薇。 忍冬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肋下:“好了,你少说两句。” 陈华不再说什么,不过看向那个吴梭的目光,却充满了戏谑。 这小子招惹谁不好,竟然不开眼招惹国公府的亲戚。李幼薇这丫头可算是自己都不敢招惹太狠的存在,他有些佩服这哥们。 尽管他背后站着一个安国公,估计最后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毕竟现在刘奉先才是大齐如日中天的大将军,安国公只不过是一个过气皇亲罢了。 吴梭脸色灰败,他万万没想到这次竟然踢到了一块铁板上,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打死他也不敢胡来。 这个时候再想起老爹临行前的交代,已经有些晚了,他老爹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更不可能第一时间飞过来帮他解决问题。 吴梭被几个北司的人带走,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有紫藤和北司的几个人知道。 地上躺着的锅子等人流了很多血,在场的人中也只有忍冬知道陈华精通歧黄之术,最后还是在忍冬的哀求下,陈华在勉为其难的出手替几人把血给止住了。 在几女的温声安抚下,李幼薇的神色稍有好转,在原地定了定神之后,她莲步轻移,走到陈华跟前道了个万福,朱唇轻启:“多谢救命之恩!” 一个蛮横丫头突然之间转了性子,对自己温和如许,陈华还真有些不太适应了。 一时间手足无措,伸手扶也不是,任由李幼薇保持万福的姿势也不是。 忍冬立刻上前将李幼薇扶起:“幼薇,不用这样子,他一个粗人,出手是他应该做的。” 因为答应过李幼薇的缘故,即便忍冬跟陈华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忍冬都没有告诉陈华李幼薇的身份。 从小在宝月楼长大的忍冬十分清楚,交好一个皇帝十分宠爱的公主,对陈华将来的仕途有怎样的好处。 不知不觉之中,忍冬已经将自己放在了陈华的贤内助这样一个身份上面。 即便他们还没有成亲,即便陈华并未给出任何承诺。 李幼薇小脸苍白:“我为之前的蛮横无理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见怪。” 这下陈华反倒不好意思了,讪笑道:“丫头,你别这么说,出手是理所应当的事。” 第二百三十八章:帝王之怒难平息 为了避免再出现不必要的危险,紫藤拉着李幼薇就走,陈华也跟上了两人的脚步,内劲暗暗提起来,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人小姑娘都这么低眉顺眼了,他总不好不做些姿态出来不是。 一路平安无忧的回到国公府,吩咐了国公府的护卫将那些受伤的稽查司人员抬回来,然后紫藤就将李幼薇托付给苏七七和忍冬,自己几个纵越消失在街道尽头。 陈华摸着下巴看着紫藤已经消失的身影,心中暗忖:这女人怕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李幼薇那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头? 他开始意识到,李幼薇的身份并不单单只是刘奉先的远房亲戚那么简单,要说刘奉先给李幼薇安排军中护卫他可以理解,安排稽查司的人保护他也可以理解,可他不认为刘奉先会安排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保护李幼薇。 毕竟,一个人经过特殊训练了,那就意味着战斗力会有一个极大的飙升。 地方的某些王爷可能会有这样的人手在身边,可刘奉先一个大将军,如果也培养这样的人,那不是摆明了给皇帝一个砍他脑袋的由头么?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不知什么时候忍冬已经到了他身后。 陈华咧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很好奇这个紫藤的武功怎么这么高,看样子,她也不是军中之人呐!” 忍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紫藤姐姐的武功的确很高,我们四姐妹里面,恐怕只有大姐能有她这等本事。 她的身份估计只有幼薇知道,要不我把幼薇叫过来,你问问她?” 忍冬当然知道紫腾的身份,只不过她答应了李幼薇不把她们的身份泄露出去罢了。还有,紫藤曾今跟她说过一番话,也让她不敢轻易透露李幼薇的身份。 陈华摆摆手道:“不知道就算了,只要她们不害我们就行。对了,那丫头怎么样,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小丫头回过神来没?” 忍冬很明显的松了口气,笑道:“幼薇还是有些害怕,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不过那个吴公子估计惨了,北司的人把他带走了,好像还是上面大人物的意思。” “这我们就管不着了,这小子也着实是胆子大,竟然敢在京城胡作非为,只怕他背后的安国公,到时候也保不住他。”陈华淡淡道。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吴梭之所以会被北司的人带走也是他咎由自取,这怪不得任何人,谁让他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得呢! 稽查司司狱,一个臭名昭著的地方,百姓闻之色变,更闻之色变的,是朝廷的官员。 当然,你若是在朝为官,自认为能够在做到清廉如水,那自然是不需要担心的。毕竟这个类似于陈华前世所知道的锦衣卫的稽查司,现在还没发展到前世锦衣卫那样的地步。 稽查司的人只有在拿到了确凿的证据之后,才会把官员请进来喝茶,但是几乎每一个进来的官员,很少有能够出去的。 刑讯室内,吴梭被五花大绑扣在一个铁架子上,他的对面,是两个赤裸着上身的精壮大汉。 大汉的身边摆放着一排排刑具,钩子斧子鞭子锤子等物件一应俱全,五花。 基于这一点,李神通这些年对安国公也是十分尊重,不仅逢年过节会给李崇赐下不少好东西,便是李崇的女婿吴天弘在江南做了一些不法事,被稽查司的人报上去,李神通也没有问罪的意思。 不过这次闹出来的乱子实在太大,哪怕李神通现在不知道,也迟早有知道的那一天。 李崇今天算是把姿态放得极低,不仅备了厚礼,在莫永年面前也没有摆国公爷的架子,一进门他就开门见山的道:“莫都督还有闲心坐在家里饮茶,老朽却是没有这份闲心了。家中那个逆子冲撞了公主殿下,不知莫都督打算如何处置?” 莫永年为难道:“公爷,此事下官是没法遮掩的,闹市行凶,对象又是当朝公主殿下,这消息迟早会传进陛下耳中。 公爷与其现在担心吴梭,还不如担心担心陛下有可能爆发出来的怒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呐!” 第二百三十九章:解铃还须系铃人 李崇也知道事情闹得很大,同样很担心皇帝的态度,这件事闹得不小,大齐建国以来,还是头一遭。 也怪他的女儿女婿对吴梭这个独生子太过宠爱了,以至于他在江南张扬跋扈惯了,来了京城,依然嚣张跋扈。 这第一次出手,就踢到了铁板上面。 别人不知道李幼薇在李神通心中的地位,李崇却是最清楚不过的,可以说李神通的三个儿子,都比不上一个李幼薇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件事如果得不到妥善解决,只怕不单单是他那不听话的外孙,就是女婿一家老小,都有性命之虞。 “老朽这次腆着脸上门,便是有一事相求。此事你是断然不敢胡乱结案的,这我也知道,所以我希望莫都督能够进宫替老夫探一探陛下的寇风。 逆子当罚,奈何吴家就只有这一个儿子,老朽这才不得不厚颜求见,希望莫都督能够给老朽几分薄面。”李崇很清楚这件事不是莫永年能够做主的,他上门的目的,无非是让莫永年去探听一下皇帝的意思,顺便让自己的外孙在司狱里面能够过得稍微舒坦些。 以前那些犯官在司狱里面过得日子,可以说根本就不是人过的,哪怕一条狗都不如。 司狱里面的狱卒都是精于刑讯逼供之辈,既能够做到让你痛,又能够做到让你不受伤,至少外边看不出任何伤痕。 大齐承平元年的时候有一个清官因为遭人构陷而进司狱,最后被打成内伤出来,回家没几天就死了。 不知怎么的这件事就让皇上知道了,那一次,稽查司可是着实死了不少人的。 莫永年想了想道:“也罢,既然是公爷出面,下官说不得也得走一遭才是。 不过公爷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若是圣上知晓此事,怕是这世间没几个人能够阻止陛下了。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要保住您外孙的命,只有一个人能够让陛下松口,这个人就是公主殿下。” 看在那么多礼物的份上,莫永年算是给李崇指了一条明路。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李幼薇,有那个本事让李神通网开一面。 身为皇帝的亲信大臣,有些莫永年知道的东西,在没有得到皇帝允许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跟李崇说的。 进宫一趟,回来之后莫永年就去安国公府将皇帝的态度告诉了李崇,只是寥寥数语而已:帝怒,事由有回旋余地。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李崇还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他也没办法了。 回想起在宫中李神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就忍不住后背冷汗直流。 “你是为李崇那外孙的事情来的?”见面第一句话,李神通就洞察先机,直接问道。 一句话将莫永年到嘴边的试探话语全部给逼了回去,他只得诚惶诚恐的说道:“回陛下,的确如此。安国公带了一大车礼物来找微臣,说是让微臣探探圣上的口风。” 李神通面色不变:“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什么东西都感收,什么人的东西都敢收。朕莫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朕要做什么?” 莫永年顾不得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陛下饶命,臣自知有错,此番入宫,也是将此事禀明圣上,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他意。” 李神通淡淡道:“起来吧,别真的跟个奴才似的,你以前便是王府的伴读,也算是朕身边为数不多的老人了,朕还道这些年的高官厚禄让你忘了本分,只要你记得便好。 朕那堂叔这么多年闲赋在家,本来朕是很满意他的表现的,不过他那女婿,却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呵呵,江南的盐铁生意,他竟然也敢插手,养出来的儿子还是这样一个酒囊饭袋,连朕的女儿他都敢下手,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 既然李崇都找上门来了,你要是不给他个说法怕是不好交代,便告诉他,事有回旋余地,且看他会不会做了。” “臣遵旨!”莫永年是一刻都敢再待下去了,告了个罪便逃离了皇宫。 回来的路上他都一直在想,果然是有些钱不能拿,贪图一时之快,弄得不好就会人头落地。 常伴君侧,须知伴君如伴虎。 将李神通让他说的话告诉李崇之后,这件事暂且告一段落,而李崇则准备了一大堆道歉的礼品,前往楚国公府求见李幼薇。不过在莫永年离开的时候他特地叮嘱了几句,那就是千万不要把李幼薇的身份给说漏了。 门子进来汇报说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跪在外面说要求见李幼薇,这让陈华大感意外,毕竟如果李幼薇单单只是一个国公府的亲戚,那是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国公亲自来道歉的。 要知道论资历,安国公李崇可是比楚国公刘奉先还要老,而且李崇身上还有一个国戚的身份。 陈华愈发怀疑李幼薇的身份,短短一瞬间功夫,他几乎就断定,李幼薇这个小丫头,她的身份绝对跟皇家有关。 因为受了惊吓的缘故,李幼薇暂时待在陈华的院子里,而苏七七也在,这就让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尽管李幼薇不停插科打诨,每当陈华的目光和苏七七的目光对上的时候,他们两个之间都会有一丝不自然。 忍冬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虽然有些失落,却没有表现出来。 门子第三次跑进来禀报,正在听苏七七讲故事的李幼薇很不耐烦的道:“不是说了嘛,不见不见,让他跪死在外面好了。” 知道她身份的苏七七和忍冬都没有劝说,人家是金枝玉叶,受了这种惊吓,怒火不可能是一下就平息得了的。 不明所以的陈华却道:“丫头,你还是让人家进来吧,好歹安国公也是跟着今上打江山的元老。 再说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寒冬腊月的,如果在外面跪出个什么好歹来,你心也难安不是。” 李幼薇犹豫道:“可是我就是不想见他嘛!” 陈华笑道:“你放心,坚守底线就行,见一面,也不会掉块肉。” 第二百四十章:迟暮英雄话悲凉 陈华都开了口,忍冬也只好跟着劝说:“幼薇,见见吧,别让老人家出什么意外。” 有两人开口劝说,李幼薇这才松了口:“你让他进来吧!” 没多久,走路都有些蹒跚的李崇进了陈华的院子,老将军进门便朝李幼薇深深鞠了一躬:“老夫李崇,替我那不肖外孙向姑娘道歉,此事千错万错都是李崇外孙的错,希望姑娘大人大量,能够给吴梭一条活路。” 李幼薇冷冷的看着李崇:“原来那乡巴佬就是国公爷的外孙啊,本姑娘倒是真的开了眼界了,一个纨绔子弟,竟然敢在京城对我动手。 国公爷是不是觉得,应该把我这条小命交代在公侯街,才是最好的结局?” “不敢不敢,姑娘切莫这么说,是老夫管教无方,是老夫管教无方。”李崇吓得差点没给李幼薇跪下。 眼前这个小姑娘,可是能够决定他一家老小生死的存在。 李幼薇对他这种卑微的态度并不买账:“行了,你也一把年纪了,别在我这个小辈面前低声下气的。 至于你外孙的处置问题,自有稽查司去办,我一个弱女子,哪能管得了那么多。这京城也不是地方,做不到民不举官不究,公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先回去吧! 这大冷天的,冻坏了身子骨,可没人能够赔得起。” 李崇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可对李幼薇这般姿态,却有半点办法都没有。 还想再说求饶的话语,却见李幼薇脸色一变,他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躬身倒退出了陈华的院子。 李崇一走,陈华便调侃道:“小丫头不错啊,我现在越来越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一个国公在你面前跟个小鸡仔似的,你该不会是皇上的私生子吧!” 李幼薇面色微变,随即翻了个白眼:“你这野人哪里知道京城的水有多深。我家长辈跟上面一个大人物关系很好,所以,别说是安国公李崇,就是楚国公刘伯伯,也得给我家那位长辈几分面子。” 陈华嗤笑道:“行了,你肯说我也懒得问那么多。大人物?这京城的大人物的确不少,可是刘大将军的身份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连他都要给几分面子,你家长辈不是当朝王爷,便只会是当今圣上。 不说这个话题了,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吴梭?” 李幼薇想了想道:“你觉得该怎么处置他好些?一时半会,我是想不出来该怎么对付他。” 陈华笑道:“你问我啊,我又不是你爹,我有什么资格置喙。” 李幼薇不悦的横了他一眼:“你是我救命恩人嘛,你帮我想想该怎么对付他好些。不过我那位长辈有个想法,便是让他家里出点血。” 所谓的长辈,无非就是当今圣上而已。 陈华托腮思考起来,过了一会道:“如果一定要我来说一个处置方法的话,我觉得还是留下他的小命好些。 再怎么说,他外公也是当朝安国公,有功于国,如果太狠了,只怕今上会站出来调停。 安国公是从龙之臣,哪怕你那位长辈再厉害,贸然动他也是不明智的,再加上合格吴梭的父亲吴天弘乃是江南一带的世家。 兹事体大,动一个吴家并不难,难的是动一个吴家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世人皆知江南士族以前都是南楚遗民,哪怕是在大齐兵锋所指之时已经归附大齐,他们依然是南楚遗民。 这一点,是任何时候都无法改变的,那些世家大族根深蒂固,在朝为官的十有八九是出自世家。 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动吴家,我敢肯定,江南的士族必定会群起而攻之。 今天皇帝可以因为你对吴家动手,明天呢?” 在几乎已经肯定李幼薇跟皇家有关的前提下,陈华做了一个比较深入的分析。 江南那边的情况他并没有真正深入了解过,可是他在江南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在昔日的南楚国度金陵生活,见到的听到的东西太多太多。 京城这边的政令,只要是触及这些世家的利益的,基本上不会起任何作用。 别的不说,光是拿自己同门师弟戴君路那个便宜老爹来说,他自己就是出身江南十士族,很多事情,他都是优先站在士族的角度考虑,而不是站在朝廷的角度考虑。 李幼薇听得云里雾里,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咩有听懂,不过陈华的话跟她父皇说的话大体相同,这让她对陈华又多了丝丝好印象。 “这样吧,我跟家中那位长辈说一说,你就当负责审问吴梭的主审官,至于你能够从吴家拿到多少好处,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李幼薇不愧是馊主意之王,眼珠子一转,就给陈华出了一个难题。 陈华一介白丁,哪里有资格参与到这种审案中来,即便是勉强掺和进去,他也不可能真正取得主动权。 所以,他没有将李幼薇的话当回事:“得了吧,你家那位长辈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我一介白丁,哪有资格问案。大理寺、稽查司、御史台、刑部,这些都是有资格的,什么时候轮得到我。” 李幼薇神秘兮兮的道:“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陈华摇头:“不愿意,我又没什么好处,凭什么帮你审啊!别到时候从吴家挖了一块肉,都让你后面的人给吃了,人家记恨的可是我。” 李幼薇噘嘴不悦道:“没劲,动不动就知道要好处,我问问,如果有好处你愿不愿意干?” 陈华勉为其难的点头:“如果好处足够,我当然愿意。” 其实李幼薇并不可憎,她只是小孩子心性,又娇生惯养的,所以才会有些蛮横。 至于小丫头是不是讨厌自己,陈华一点都不在乎,他看重的是钱,是好处,可不是一个小丫头的好感。 第二天消息就传来了,李幼薇很高兴的告诉陈华他可以去稽查司审案,还说这次审案是非公开的,由他一人全权负责。 第二百四十一章:此人来历不可说 才一个晚上的功夫,李幼薇就把事情给搞定了,这让陈华愈发怀疑她的身份。 心中隐隐有一个人选,而且这个人跟李幼薇的年纪似乎差不多大,皇帝最喜欢的女儿,金晨公主。 不过既然小丫头要刻意隐瞒,他也不去拆穿,依然没有半点尊卑的跟李幼薇开玩笑:“刻意啊,你身后的那个人该不会是当朝相爷的吧!” 李幼薇瞪眼道:“你管他是谁呢!反正跟着本小姐,能给你好处不就行了。 不管你从吴家掏出多少东西来,都能够拿到半成好处,所以,你得努力多弄点东西才行。” 陈华大手一挥:“这个就不劳费心了,等事情办成了,哥请你吃饭。” 李幼薇斥道:“谁让你请吃饭了,说得好像我没饭吃似的。你把事情办妥了自然有好处,如果没办妥,嘿嘿...” 陈华眼珠子瞪得溜圆:“咋,要是没办妥难不成你后面那位还能砍了我脑袋啊!” 李幼薇坏笑道:“要你脑袋倒是不至于,就是最近宫里好像缺几个伺候人的,到时候把你拉去,那可不能怪我没提醒了。” 陈华闻言心中暗骂:这鬼丫头可真说得出口。 不过他没怎么当真,而是配合着李幼薇露出害怕的神色,逗得李幼薇咯咯直笑。 接下来差不多半个月,陈华几乎每天都要去陪吴梭聊会天,聊的内容也基本上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内容。 他在等,等一个人来京城。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吴家的家主,吴梭的父亲——吴天弘。 当李幼薇告诉他家中长辈需要从吴家挖一口肥肉的时候,其实陈华已经猜出了李幼薇的身份,也知道她背后的那个人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结局。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吴家自己送上万贯家财,而且削弱吴家在江南的势力,这对朝廷来说是一件难得的大好事。 然而朝中几乎所有人都不方便出面,只有陈华这个看上去是局外人的人掌控全盘,可以说是皇帝对他的一种试探,也可以说,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师父在背后促成了这一切。 大齐武兴元年十二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吴天弘到达京城的消息传入陈华耳中,他第一时间提了个食盒,带着一壶上好的胭脂美酒去了稽查司司狱。 狱中的吴梭因为陈华的到来日子相对来说变得好过了些,至少没有将他捆绑在十字架上,更没有每天对他进行殴打。 领着陈华进入重犯大牢的两个狱卒刚离开,其中一个就低声问另一个:“阿叔,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看那样子也不像是个懂得刑讯侦缉的,该不会是哪位大人物的亲戚吧!” 后者回头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你别管人家什么来历,这小子就算是街边的乞丐,那也是都督大人亲自安排下来的。 这件案子我们稽查司的人插不上手,听说都督已经将此案全权交给了他,咱们不用去管人家什么身份,按照人家的吩咐把事情做好就成。 可别在人家身后嘀嘀咕咕的,说不定人家能够听见,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是你我这种身份的人能够担待得起的。” 先说话的狱卒连忙认错:“是是是,阿叔说得对,下回我会注意。” 牢内陈华搬了把椅子坐在吴梭对面,将食盒轻轻放在桌上:“你最喜欢吃的烧鸡,二十年陈年的上好酱香胭脂红,尝尝。” 吴梭抬头,双目无神,脸上浮现一抹苦笑:“这么快就要吃断头饭了么,今天的生活这般好。” 陈华摇头否认:“真要是吃断头饭,这点东西哪里够,以你的身份,怎么的也得有十几道菜才像样。 给你加餐,是为了庆祝你父亲来京城了,明天是年三十,我没法来看你,提前让你过个年而已。” 一段时间的牢狱之灾,让吴梭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变得成熟了不少,回想起过往的种种,他幡然悔悟。 事实上在他被北司昭狱抓捕的时候他就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现在想起来,以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该。 可是,悔之晚矣。 在他看来,这次他是绝对没有活路可言的,很多东西,前面十几年都没有看透,在他认为将死的时候,竟然都给看透了。 心中有无尽的感慨与后悔,都没有任何用处。 他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死亡。 “你们会让我见见我爹吗?”吴梭带着乞求问道。 陈华翘起二郎腿,身体十分放松,就像跟老友谈心一般:“那是自然的,总不能不让当爹的见自己的儿子不是。 此事已经交给我全权处理,所以,你的生死,得看我跟你爹谈的怎么样。 如果谈妥了,最多就是让你吃些苦头,如果谈不妥,不单单是你,你爹,你外公,都会受到牵连。” 吴梭淡淡道:“那你还来见我干什么,早点跟我爹谈不就好了。” 陈华站起来将食盒打开,给吴梭倒了一碗酒:“明天我会安排你爹跟你见面,你可以跟他好好谈谈。 至于之后我怎么跟你爹谈,那就是我们的事了,不用你操心。 吃吧,我先走了,今天没什么空跟你聊那些有的没的。” 回到国公府,陈华得知吴天弘已经来过一趟,得知他去了司狱,就留下了一句话,说是晚上请他吃饭,希望他能够赏脸。 陈华没把这话当回事,这大过年的,他当然是在家里陪着媳妇过节,哪里有那么多空闲时间陪你一个不认识的人吃饭。 再说了,现在着急的是吴天弘,而不是他。 得知主审此案的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吴天弘第一时间就是让人查陈华的底细,当得知此人不过是边疆一小卒,之所以能够主审,是因为认识公主,吴天弘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放下了大半。 在他看来,这种出身贫寒的寒门子弟,一定抵挡不了金钱的诱惑。 如果是别人主审他或许还会担心,这样一个人主审,他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第二百四十二章:一家老小齐守岁 早早的来到京城最好的客栈南北客栈天字号厢房等待,可是等了好久都没见陈华过来,吴天弘不禁有些失望。 这次他是做足了准备的,光是送给陈华的银票就多达十万两,更不要说一些世间罕见的奇珍异宝。 然而那个年轻人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一般,根本就没有赴约的打算。 国公府内,大家欢聚一堂,能够坐在桌子前面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李幼薇早早的进宫拿了长辈的压岁钱就回了国公府,在她心中,那冰冷而且争斗不断的宫中,远没有国公府这般自在。 刘奉先坐在上首,旁边是他的夫人王氏,说是夫人其实也不算夫人,因为这王氏本是刘奉先的妾侍,后面因为正室病故,王氏才有资格被扶正。 刘奉先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没人知道这位全勤朝野的大将军究竟为何没有留后。 也许正室因为他没有后代,所以李神通才会如此信任他吧! 纵观大齐朝那些跟着李神通一起打天下的人,不是在功成名就之后退走,便是在苦寒之地坚守,唯有刘奉先,是依然待在京城掌管数万京军的存在。 大将军今天很开心,脸上挂着笑容,不住的往身边小辈的碗里面夹菜。 陈华坐在他的左手边,李幼薇坐在他的右手边,他们两个身边分别坐着忍冬和苏七七。 刘奉先高举酒杯:“今日是大年三十,难得有这么多人汇聚一堂,来来来,都举起酒杯,饮胜!” 将杯中甘甜的酒水一饮而尽后,刘奉先又道:“趁着今天过节,有些话一直想跟你说却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说,就今日跟你说一说吧! 公凫兄让你从文,希望你成为国家栋梁,阴差阳错之下你却在西北苦寒之地当了近两年的边卒,这是我们很多人都始料未及的事。 也无妨,就当是一种历练吧! 明年恩科,恩科不同于科考,乃是陛下五十大寿开恩取士,取的都是读不惯经义的有识之士,是要下放到地方为官的。 正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你切记不可操之过急,以你的才能,要当一个九品知县,并且把这个地方官当好,那是绰绰有余的。 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远离京城的权力斗争,毕竟这趟浑水,可是连你刘叔我也不敢随便掺和进去的。 今天过节,有些话说了不太好,但是该说的还要说。你爹死的时候将你托付给我,这些年我找遍了你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一直都没找到你的踪迹。 连稽查司的力量都被我给动用了,却依然没有半点眉目,我还以为你已经跟你的养父母一样死在了乱世之中。 再次见到你,真的很好。 在我心中,幼薇就是我的孩子,现在,加上一个你。 我希望你们能够和平相处,也希望你们不要有那么多的意见。反正只要我活着,我这把老骨头,总是能够起到一些作用的。 你掺和到储位之争中去我可能救不了你,可如果说你没有掺和进去,谁想要把你弄进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还有...” 还想再说下去,王氏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肋下:“大过年的,你这老头怎么老是絮絮叨叨的。 孩子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少说两句不行啊,有什幺说的,等过完年之后再说。” 刘奉先讪笑道:“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陈华能够从刘奉先的话语中感受到他的语重心长和苦口婆心,还有,一缕莫名的悲伤。 特别是当刘奉先说到李幼薇是他的孩子,他也是他的孩子的时候。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饭后闲聊了一些京中韵事之后,刘奉先便以不打扰你们小年轻为由,自己拉着夫人离开了。 陈华和三女在院子里进行着一种叫做麻将的游戏,打麻将是陈华前世的最爱,所以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做了麻将出来。 平素没事的时候,几女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会打,不过那个时候陈华一般都不是桌上一员,基本上都是紫藤陪着她们打。 “如果折眉他们还活着,也该有这孩子这么大了吧!只是这些年苦了你,连个当娘的机会都没有。”离开院子散步的刘奉先夫妇闲聊着。 王氏拉着刘奉先粗糙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夫君,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如果姐姐他们母子三人在九泉之下有灵,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不会开心的。 妾身无所谓的,只要夫君愿意,妾身愿陪在夫君身边一辈子。” 刘奉先面带歉意:“如果不行,就生一个吧!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哪天就折了,到时候你身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王氏忽然朝刘奉先跪下,脑袋埋得很低:“妾身其实一直有件事隐瞒着夫君,就是怕夫君会生气。” 刘奉先一边搀扶她一边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究竟是什么事?” 王氏哽咽着道:“当年姐姐他们母子三人被西秦此刻所杀,你悲痛欲绝,每日以泪洗面,妾身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夫君当年围剿西秦此刻的时候,其实妾身已经怀有身孕,只是怕夫君知道后责怪,一直不敢告诉夫君。 而今孩子养在妾身的娘家,已经有十二岁了,夫君如果不嫌弃,就把孩子带回来吧!” 当年刘奉先出征,王氏怀有身孕,可是她没来得及跟刘奉先说,刘奉先便身负重伤回来。 回来之后,刘奉先就已经成了不能人事之人,而当时孩子才几个月大,她怕刺激刘奉先,便将孩子送到了娘家。 之后几次她想把孩子讨回来,可是她兄长却跟她说如果刘奉先怀疑你你该怎么办? 为了保证在自己还能陪在刘奉先身边,王氏选择了隐瞒,这一瞒,就是十来年。 得知自己竟然有后,刘奉先面露喜色,随即脸上喜色敛去:“算了,就让他在王家待着吧!” 王氏顿时如丧考妣:“难道夫君不相信妾身吗?当时府中有不少人都是可以作证的。” 刘奉先叹了口气,只是摇头,却没有解释原因。 第二百四十三章:南吴送来金银山 守岁到清晨,将迎财爆竹点燃,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府中多了许多硝烟,不管是丫鬟婆子小厮还是陈华以及几女,脸上皆只有喜色。 一个晚上战果非凡,李幼薇是最大的赢家,足足赢了三百多两银子,倒霉的陈华则成了最大的输家,一个人就输了近千两。 这一个晚上,几乎将他的全部身家都给掏空了。 “小样,平常让你一起打你不打,这回输大了吧!”李幼薇得意洋洋的甩着手里的银票,故意气陈华。 陈华撇嘴不屑道:“就这么点银子算什么,毛毛雨而已。” “切,你别装,你现在身上要是能够掏出一两银子,姑奶奶把赢的钱全给你。”李幼薇吃准了他身上没钱,故意道。 陈华干脆就不理会这丫头,打算出去转一圈。 按照风俗,大年初一是要给相熟的长辈去百年的,而且必须得是上午,到了下午就显得不恭敬了。 可陈华初来乍到,在京城也没有相熟的朋友,更不要说长辈了,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出去给人家拜年。 为了避免遇上那些来给刘奉先拜年的人,陈华刻意朝侧门方向走去。 没等他走到侧门位置,侧门那个满口黄牙断了一臂的门子便进来了,看到他之后门子眼前一亮:“陈小哥,我正要去找你呢!外面有人找,带了不少东西,说是要给您拜年。” 陈华蹙眉,心道这是谁呢? 跟着门子出去一看,来人是个不认识的中年人,长相跟吴梭有些相似,他顿时了然于心。 感情吴天弘连几天时间都等不了,竟然选在大年初一来找自己。 “你是...?”陈华故作不认识,笑眯眯的问道。 吴天弘朝陈华拱了拱手:“冒昧叨扰,实在抱歉,比人姓吴名天虹,今次前来,想必陈大人应该是知晓鄙人来意的。” 陈华摆了摆手:“原来你就是吴梭的父亲啊,你的来历我知道,不过你不觉得正月初一就上门找人办事,有些不妥吗?” 吴梭讪笑道:“抱歉抱歉,实在是担心犬子,不得已而为之,还希望陈大人能够给我个机会。” 陈华转过身去,示意对方跟着自己。 将人领到自己的院子之后,陈华让忍冬给他倒了杯茶,然后老神在在的道:“吴员外不要一口一个大人,某并无官身,你叫我大人,我可真的有些担待不起。 承蒙稽查司莫都督看得起,让我全权负责刺杀一事,你来找我,算是找对人了,不过这件事并不好办呐!” 吴天弘一听陈华这口气,心中暗道:有门。 于是乎更是极尽谄媚之能事,对陈华点头哈腰:“您说的是,我这次是带足了诚意来的,只要您开口,我能够办得到的,绝对义不容辞。” 陈华笑眯眯道:“那些东西我都看到了,可惜,我分文不能取。莫都督看得起我才让我掺和进来,如果我要是收了你的东西,让那位不高兴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刺杀公主,这罪责说起来也不大,可是真正计较起来,也不小。吴员外不会是打算用这点东西就把你儿子带走吧!” 吴天弘诚惶诚恐的道:“您误会了,这只是一点小小的见面礼而已,只要犬子能够活命,不管让我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 “如果我要你把吴家所有资财全部贡献给朝廷呢?”陈华似笑非笑的试探了一句。 用这个来试探吴天弘,最是直截了当。如果吴天弘不同意,必定会有反应,反之则会一口答应。 家族的利益在吴天弘眼中是不是比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都重要,这就要看吴天弘是如何想的了。 只是略微思索,吴天弘便给出了答复:“这是您的意思还是那位的意思?” 陈华道:“肯定是那位的意思,我跟你吴家无冤无仇,哪里会要你的全部身家。你也知道,江南士族根深蒂固,那位不能亲自出手,正好你儿子撞上来,那就必须有一个人替那位办事。 很不幸,我成了那个鞍前马后办事的人,这件事如果吴员外觉得有的谈,那我们就好好谈谈,如果觉得没得谈,那吴员外可以带着礼物离开了。” “如果我按照那位的意思去办。我儿子最后的结局会如何?”吴天弘不愧是个生意人,还没有谈,就准备先问清楚朝廷这边的意思,确切的说,是皇帝的意思。 陈华扯出来的人虽然是稽查司北司都督莫永年,可真正代表的,是金銮殿上坐着龙椅的那位。 陈华想了想道:“那要看吴员外甘愿付出怎样的代价了,毕竟是刺杀公主,想要你家吴梭什么事都没有就直接走出稽查司司狱,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受惩罚的程度,跟你付出的的代价成反比。你付出越多,他吃的苦头越少,你付出越少,他吃的苦头越多。” 吴天弘犹豫了,这件事,似乎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得了主的。 尽管他是吴家的家主,可是家族中那么多人做生意,涉及各行各业,如果他为了自己的儿子把家族所有的生意全部交出去,事情恐怕不好办。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吴天弘表态道:“实不相瞒,江南士族的确是朝廷的一块心病,这我也清楚。 不过我最多能够代表我自己,根本无法左右族中其他人,更无法左右江南士族。 我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多拿一些银子出来,如果触动了那些人的底线,他们随时都可以换掉我这个家主。” 情况在吴天弘没有来京城之前陈华就自己做过分析,知道吴天弘所言的确是实情,他也没有过分为难这个为了儿子愿意付出一切的中年男人,淡淡道:“你自己手里现在握着多少生意?” 吴天弘实话实说:“我现在名下的生意不在少数,但是很多生意都有其他人的干股在其中。朝廷要收,只怕没那么容易。 如果朝廷真心希望收拾江南的士卒,那现在逼我,也不过是逼死我吴家一门老小而已。” 第二百四十四章:逢人只说三分话 陈华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呐!你儿子变成这个样子,你要负主要责任。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偏偏自己要送把柄到别人手中。 你说的,我都懂,你容我三思,过几日我会给你答复。” 吴天弘眼巴巴的看着陈华道:“能否让我见见犬子?” 陈华一拍脑袋:“哦,险些把这事给忘了,本来以为你会初二初三才来找我,没想到你这么按捺不住。待会我带你去见你儿子,他在司狱过得还不错。” 东西陈华是一点都没要,不过吴天弘暗地里塞给他的几张大额银票和一张房契,他却是笑纳了。 倒不是说他不敢收,皇帝老子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他全权负责,就是摆明了给钱让他赚。 只不过吴天弘带来的东西太过笨重,这是刘奉先的宅邸,他也没地方放,故而才没要。 那些什么奇珍异宝,哪里有银票来得实在。 司狱里面的狱卒轮班,今天值守的人不是上次所见的几个,不过跟陈华都是熟面孔,看到陈华,他们便十分熟络的打招呼:“陈小哥,今儿怎么想着来司狱了?” 陈华笑着给他们一人抛了一两碎银子:“带个家属来看看人犯,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其中一个狱卒直接把钥匙丢给陈华:“得嘞,您忙您的。” 拿了钥匙直奔重犯监牢,先是让吴天弘在外面看了一眼吴梭,见自己儿子没有太受折磨,吴天弘这才稍稍放心。 接着把门打开让吴天弘进门,自己再次把门锁上,就直接离开了。 他们两父子之间估摸着有些悄悄话要说,自己在这里也不合适,还不如离开,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儿啊,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听着陈华离去的脚步声,吴天弘一把搂住儿子,真情流露。 吴梭重重的抱了一下自己父亲,然后轻轻推开父亲道:“有陈大人帮忙,稽查司的人没把我怎么样。爹,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吴天弘脸色微变,叹息道:“孩子,这次你闯的祸实在太大,爹也没把握把你弄出去啊!” 吴梭神色黯然:“罢了罢了,孩儿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想起以往种种,皆因孩儿太过恣肆妄为,这才导致闯下滔天大祸。 爹,来年寒食,记得给孩儿多烧点纸钱。” 吴天弘训斥道:“说什么胡话呢!爹虽然没本事,可要保住自己的儿子还是可以的。朝廷的意思根本不是要你的性命,他们是要我吴家的家财。 便是舍了那万贯家财,爹也绝对不会让你有事,你且在此委屈几日,爹下午再去走动走动,看是不是有人能够帮得上忙。” 无意间看到父亲鬓角的白发,吴梭忍不住鼻子一算:“爹,给您添麻烦了。” 吴天弘拍打着儿子的肩膀道:“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儿子,我不帮你谁能帮你呢!” 吴梭突然想起陈华在跟他聊天的时候有意无意中表达的意思,马上眼前一亮:“爹,我想起来了,那个姓陈的年轻人跟我隐晦的提过,他的意思好像朝廷是要对江南士族下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吴天弘叹了口气道:“对江南士族下手,说起来轻巧,做起来谈何容易。咱们终究只是地方豪族,跟朝廷那是永远都比不了的。 这万贯家财是老祖宗留下的基业,摆在我手上,败了也就败了。可若是因此而开罪江南豪族,只怕江南再无我吴家立锥之地啊! 唉...不跟你说这些了,此等事情,为父跟那姓陈的年轻人谈过之后再说吧! 便是让我散尽家财,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叮嘱了几句之后,吴天弘韩了陈华一声,然后又跟着陈华离开了。 一路尾随陈华回到国公府,吴天弘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陈华看出他有话想说,直接道:“吴员外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尽管直言,我这院子里没有外人,你说的话,出你口入我耳,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吴天弘深吸了一口气:“我需要怎么做,你们才会放过我儿子。” 陈华摸着下巴道:“你看这话说得,什么叫做放过你儿子,我想吴员外似乎并未弄清楚,令郎现在可是刺杀公主的嫌疑人。 朝廷是个有法度的地方,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刺杀公主,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吴员外应该问的是怎样才肯放过你一家老小,而不是单单担心你儿子的安危。” 吴天弘闻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落,明知道对面这个年轻人是在威胁自己,他却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这次儿子闹出来的乱子实在太大,大到他这个可以让稽查司南司派高手保护儿子的江南地头蛇束手无策。 刺杀公主,诛杀九族。 很清楚当今皇帝陛下不太可能真的诛自己九族,面对这个叫陈华的年轻人威胁,他只能选择妥协。 “还请先生教我。”吴天弘不敢再陈华面前有丝毫巨商富贾的架子,直接把自己摆在了学生的位置上。 陈华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我一个黄口小儿,又有什么资格说教您呢?不过小子倒是有一个建议,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处。” “还请先生直言,吴某洗耳恭听。”吴天弘心说,终于来了。 陈华想了想道:“吴家在江南的势力很大,实力雄厚,不过吴家涉及的某些东西,已经触了朝廷的底线。 陛下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对吴家动手,是因为安国公他老人家有从龙之功,而且是潜邸之臣,圣上给的是安国公面子。 但是安国公总有老区的那一天,你吴家难道能够永远都能受国公爷庇护不成? 一些不该你们掌控的产业,乖乖交出来,一些不该你们拿的钱,乖乖吐出来,陛下英明神武,绝对能够看到吴家的诚意。 再者,吴家对江南士族也可以有个交代,毕竟闯了这么大的祸,江南那些豪族消息灵通,没理由不知道。 到时候陛下遣人南下对付江南豪族的时候,吴家能够在中间出点力,这事,就算这么过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未可全抛一片心 吴天弘很激动的道:“你这是要逼死吴家啊!” 陈华冷笑道:“我这是在救你吴家,何来的逼死你吴家! 江南的水很深,这一点是个人就知道,江南富甲天下,可是每年的税负却还闭不上一个龙城,为何? 无非就是江南豪族胁迫地方官员,甚至是买通地方官员,这才导致赋税收不上来,朝廷财政入不敷出。 江南豪族盆满钵满,若你是当今圣上,你该如何? 我现在让你吴家倒向朝廷这边,是在帮你,等到陛下真的决定对江南用兵的时候,你再想投诚,就晚了。 莫不是年月太过久远,吴员外忘了陛下曾经写过的一首诗了?” 吴天弘打了个哆嗦,如果不是陈华提醒,他真的忘了大齐的皇帝陛下曾经写过一首杀意凛然的诗了。 那是在大齐灭楚的晚上,大气皇帝李神通手握宝剑,突然诗兴大发: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山僧不识英雄主,只知哓哓问姓名。 大齐皇帝陛下,可是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 见吴天弘心神松动,陈华趁热打铁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圣上一年不动你们,难道还能一辈子不动你们? 江南之势,已是尾大不掉,若是不拔掉这颗毒瘤,迟早会成为大齐的隐患。 西北二十万边军,龙城十万京军,加上十万大山的十万边军,若是前后夹击,你江南豪族能够支撑几时? 要保全吴家,只有按照我的方式方法,否则,你们吴家迟早有一天会家破人亡。” 话虽然说得难听,但句句在理,而且是站在吴天弘的角度在考虑问题。 说这么多,唯一的目的,便是让吴天弘答应他的要求。 至于皇帝会派什么人去江南处理这个烂摊子,那可就不关他的事了。拿了人家的好处,总得站在人家的角度考虑考虑不是。 吴天弘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才告诉陈华他要回去跟自己岳父商量一番才能做决定。 陈华自然是笑眯眯的说不急不急,反正一两天也不可能让你做出决定。 只是陈华没想到的是,让吴天弘回去,却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家中几女已经开始战斗,左右无事陈华凑过去说要加一个,结果李幼薇十分霸气的把他推开了:“一个桌子四只脚,多一个人就没法玩了,你一边呆着去,看我大杀四方。” 也不知道是其他几人故意相让还是李幼薇的确手气好,反正每次打麻将,就没见她输过。 无奈之下,陈华只好可怜巴巴的在旁边当起了看客。看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回到房间关上门,拿出经义开始研究。 尽管刘奉先说明年的恩科不会考太多经义,但是经义中的道理有许多他没有参透的,多研究研究也不是坏事。 安国公府,虽然是年初一,但安国公府的客人却不多,一来老国公年纪大了,二来则是因为去岁年末闹出来的事,让许多人都不敢来拜年。 李崇也乐得清静,到了他这把年纪,很多东西都已经看淡,也不再跟年轻的时候一样总想着什么都要索取。 女婿愁眉苦脸的样子让李崇气不打一处来,差不多是指着吴天弘的鼻子破口大骂:“早就跟你们说了,不要如此骄纵不要如此骄纵,你们偏偏不听。 惯子如杀子,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吴家有多大的家业能够让他败的? 那个年轻人既然敢说这样的话,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授意,一个稽查司的都督根本没有这个魄力,我看,这压根就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想对江南动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急流勇退么?以我的战功,跟刘奉先平起平坐根本不是问题。 就是因为我的女儿嫁给了你,如果我不急流勇退,只怕等不到武兴年,在承平年我们一门老少就成了刀下鬼了。” 吴天弘垂着脑袋任由安国公训斥,等到安国公骂完,他才可怜巴巴的问:“泰山大人,现在可如何是好啊!” 事已至此,再大的怒火也无法改变事态的发展,李崇叹了口气道:“如果安儿不是个傻子,我会建议你舍弃梭儿,可偏偏安儿是个傻子,梭儿是你吴家的独苗苗。 你且在府中等待片刻,我进宫问问陛下的意思,如果真的是陛下的意思,那你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妥协。” 保命,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李崇戎马一生,在朝堂上现在没有什么发言权,可不代表他不开窍。 一旦陈华代表的是大齐皇帝,那吴家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哪怕是有那么多江南豪门帮助,吴天弘也难以抗衡朝廷。 毕竟,当朝廷放出信号我只是要灭了敢刺杀我女儿的吴家一门老小,那些豪门士族,只怕根本就不会对吴家伸出援手。 入宫一趟,李崇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在内廷吃了一顿味同嚼蜡的饭,他已经得到了李神通肯定的答复。 李神通只是说了八个字,李崇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江南士族,如鲠在喉。 能说出如鲠在喉四字,可见江南士族在李神通心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位,李崇立刻明白,自家这位皇帝陛下,只怕是迟早得对江南下手,吴梭的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让人送走李崇,宫内的李神通脸色不是很好看,意味深长的盯着眼观鼻鼻观心的范无咎:“老范,你这徒弟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西北青蛟军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足以跟乞活军抗衡,这是他的本事。 可这小子就不能给朕消停会么?朕让他从吴家挖一块肉,他倒好,直接就给吴家下了个套。 而且朕听稽查司的人说,这小子这次还捞了不少好处啊!” 范无咎满不在乎的道:“老李你让他负责吴家那小子的刺杀案,不就是给他好处让他拿么!这么看来,我这徒弟还不算笨,知道拿好处了。” “你...”见范无咎一副惫懒模样,李神通气不打一处来:“来人,宣陈华。” 第二百四十六章:世事难料口哓哓 一个年轻小太监道了声喏,迈着小碎步手持通行令牌出了宫。 范无咎对此不置可否,他不认为让陈华见皇帝不好,也不认为很好,反正该来的都会来,他不担心陈华的安危。 陈华很聪明,这一点他还在漠北的时候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陈华见到皇帝之后,还能不能保持应有的聪明。 无聊得躺在床上默背韬略的陈华听着外面传来稀里哗啦的麻将声,心痒痒得不行,奈何几女都不愿与之对战,以至于他根本插不上手。 正想着去哪里走走,外面忍冬的声音传来进来:“亲爱的,有人找。” 这个称呼是陈华教给忍冬的,一开始忍冬开不了口,现在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陈华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趿着鞋子就朝外面跑。 他还以为是吴天弘过来了,可是出门一看,院子里的人却让他大失所望。 来的竟然是一个小太监,他顿时神情失落的道:“你是来找大将军的吧,走错门了,大将军住那边。” 说着,他顺手一指。 小太监微微笑道:“陈将军误会了,杂家此番前来,乃是奉旨请将军入宫,陛下要见你。” 陈华闻言悚然而惊:“你说什么?陛下要见我?什么情况?” 小太监解释道:“杂家在将军面前哪敢有半点隐瞒,确实是陛下要见你。今日安国公入宫觐见,陛下留他用膳,过后便让杂家来请将军。 将军无须担心,范先生并无特殊交代。” “哦...”陈华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敢问公公大名。” 小太监十分含蓄:“可当不得公公二字,将军若是不嫌弃,叫杂家一声红升便好。将军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陈华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就跟在红升后面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突然回头喊道:“媳妇,别打太晚了,我进宫一趟。” 忍冬正看着手里的牌发愣,冷不丁听到他喊,顺嘴回了一句:“恩!” 李幼薇一边打牌一边打趣忍冬:“忍冬姐姐,那野人一回来你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更有女人味了。” 忍冬羞涩的笑道:“幼薇,别笑姐姐了,等你找到如意郎君的时候,就知道了。” 苏七七不无吃味的道:“是啊,你忍冬姐姐现在是有情饮水饱,哪里会管别人哦。” 忍冬道:“七七姐姐也可以找自己的如意郎君嘛!这天底下的男子千千万,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入七七姐姐法眼的嘛?” 苏七七的笑容带着苦涩,她无法跟忍冬说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喜欢的人,更让她感到十分纠结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对陈华的那种情感,到底是不是喜欢。 忍冬很识趣的止住了话头,没多久,几女再次嬉笑起来。 巍峨奢华的皇宫陈华还是第一次进,别的不说,光是守在宫门口那一队禁卫军,其战斗力便不俗。 当然,这得是内行人看才看得出来,外行人看顶多就是觉得他们威武雄壮。 皇宫很大,比刘奉先的宅子要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走了小半个时辰都没到达地方,而前面领路的红升依然在不紧不慢的走着。 陈华耐着性子跟着走,又过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到了东暖阁外面。 李神通不同于其他皇帝,他不是一个喜欢待在自己寝宫的人,不管有事没事,他都喜欢待在东暖阁里。 到了东暖阁外面,红升先是让陈华等一会,进去通报之后,得到了李神通的允许,他这才将陈华叫进去。 本来他这个身份的小太监是没有半点资格伺候皇帝的,掌印太监徐有谋身体不适,范无咎顺带着提了一嘴,李神通也觉得红升做事还算细心,于是乎就临时把他提上来了。 就这,还得罪了不少想要上位的小太监,毕竟在皇帝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就算是离开,也会有个小官职。 有了官职,就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再在一些年纪比他们大权力却没多大的太监面前卑躬屈膝,也不需要找个没有什么本事的老太监当干爹。 陈华进去之后纳头就拜:“草民陈华,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李神通第一次看到陈华,顿觉眼前一亮,陈华的长相不是那种有些女性化的漂亮,而是充满了阳刚之气的俊美。 加之陈华又是在西北当过兵,手下执掌青蛟军一千人,这让同是军伍出身的李神通多了几分亲近感。 不管在哪里,长相都是一个很好的先天条件,要知道在大齐,就是当官,也得长相过得去。如果歪鼻子咧嘴的,这种读书人就算是高中了,等待他们的也是在某个偏僻的小城为官一任,一任就是一辈子。 “你就是陈华陈服章?你可知朕叫你来所为何事?”李神通板着脸道。 脸上看不出息怒,会直接导致手底下的人露出马脚,他自认为用这样的方式对付陈华没有半点问题。 不了陈华不等他让他站起来,就自己站起来回答了:“回陛下,草民正是陈华,但是草民并不知陛下宣草民所为何事。” 李神通眯眼道:“你胆子不小啊,金晨公主苦苦哀求,朕才给你机会审案,结果呢,你审出什么来了?” 陈华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回陛下,草民审问出吴梭并无行刺公主之意,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 吴梭之父吴天弘答应将家中七成资财全部交公,并且愿意逐步将手中握着的盐铁生意全部交给朝廷。” “是么?”李神通阴测测的看着陈华道:“刺杀公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哪怕你审不出东西来朕都不怪你,这样一个结局,你是在消遣朕么!” “草民不敢,只是草民以为,此事不宜大张旗鼓,江南豪族,都在看着朝廷的一举一动。 若是陛下真的要杀人,那草民便撤出来就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李神通这个样子他不怕那是假的,可到了这一步,他唯有硬着头皮顶着压力。 第二百四十七章:自己挖坑自己跳 李神通不怒反笑:“呵呵,撤出来,已经卷入这件事了,你想退出来,有那么容易么? 小子,我不管你是怎么处理的,既然你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来,就得给我一个理由。今天你能够说服朕,朕既往不咎,若是说服不了朕,老范的面子我都不给。” 范无咎在一旁抬了抬眼皮,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眼神中更多的不是担心,而是希冀。 看到这个眼神陈华就知道,老头子是不打算管了。 他准备了一下措辞,在李神通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道:“草民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草民认为现在江南的环境根本就不适合大刀阔斧,只能小火慢炖。 正所谓治大国若烹小鲜,若是草民猜测得不错,现在朝廷厉兵秣马,怕是已经在着手对付大月氏的事了。 打仗最需要的是钱,粮草、军械、防具、战马,无论哪一样都是需要钱来支撑的,没有钱根本无法打仗。 江南豪族,有钱,而且是大大的有钱,他们常年掌控江南的盐铁生意,甚至把控了漕运。 如果陛下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他们用重拳,那只会让我大齐陷入内乱之中,到时候别说大月氏了,就是北狄来犯,咱们都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了。 大齐休养生息五年时间,这五年时间大齐的国库基本上没有太多增长,富裕的是老百姓,而不是朝廷。 所以,草民做出小火慢炖的决定,先从吴家弄一笔银子出来,然后陛下再派遣信得过的人前往艰难,将江南这锅水彻底搅浑。 到那个时候,朝廷只需要浑水摸鱼便可,根本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 李神通不禁微微点头,不过看到陈华得意的神色之后,他又虎着脸道:“治大国若烹小鲜,这话说得不错,看来你还是读了些书的。 不过,朕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朕已经着手对付大月氏的事了?” 陈华拍着胸脯道:“因为大月氏那边的消息,都是草民昔日在西北的属下穿回来的,他们不远数千里进入大月氏的地盘,异国他乡为我大齐搜集情报,无非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未雨绸缪。 陛下不是守成之君,这江山,是陛下拿着刀剑一下一下砍出来的,期间不知道掉了多少带血的人头。 所以草民以为陛下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陛下会选择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挨打。” 他说的每一个字,几乎都说到了李神通的心坎里。 作为一代雄主,面对困难的时候绝对不会选择被动挨打,这不是李神通的性格。 一个能够把自己看得这么通透的年轻人,李神通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恐惧,反正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 反观陈华,却跟没事人一样眼皮子耷拉着,看着自己的脚尖,也没说话,也没别的小动作。 范无咎看样子对陈华的表现十分满意,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很快就敛去了。 良久李神通才道:“你说的理由,让朕很满意,不过朕手头并没有合适的人选,既然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想必对付江南豪族也有对策,朕给你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出了节,你便到江南去吧! 你没有功名在身,朕无法给你安排太大的官职,不过江南最为繁华的金陵府城衙门,缺少一个刑名主司,你去那边先适应一段时间。 金陵城内的稽查司会跟京城保持联系,你有什么想法,直接报稽查司南司衙门就行。 若是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写密信回来,朕会给你合适的位置。” 艹!这皇帝是要害死我啊! 陈华心里不由暗骂,江南的水到底有多深,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土生土长的金陵人却是最清楚不过的。连金陵府衙的府台大人都得给城主三分颜面,更不要说一些豪门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戴君路对有秀才功名在身的他那般做派,金陵城内的读书人都没有一个站出来帮他说半句话的。 如果真的进了这趟浑水中,不把江南彻底肃清,他根本没法回京城。 “回陛下,草民打算明年参加恩科考试,这种国家大事,非我一个毛头小子能够解决的,还望陛下另选贤能。”思忖再三,陈华还是决定婉拒皇帝的好意。 然而皇帝既然说出口了,如果不答应就是抗旨不尊,李神通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朕是看在你在西北苦寒之地受了委屈,老范又在尽心尽力为朕调养身体才给你这么一个肥差的。 陈服章,你难道要抗旨不尊?” 抗旨不尊,轻则充军流放,重则人头落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抬头看李神通脸色似乎不是作假,陈华不敢违逆,只得认栽:“罢罢罢,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既然陛下看得起草民,草民便勉为其难走一遭罢!” 李神通随手将挂在腰间的玉佩摘下来丢给陈华:“此玉佩是金镶玉,见玉佩如见朕,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难事,且有可能出现性命之忧,可将此令拿出来。” 陈华接过令牌,看都不看就往怀里一塞,心里对李神通不由就是一阵心谤腹非:死老头,以为给我一块令牌就能让我对你忠心耿耿,老子帮你想办法,你却给老子使绊子。 李神通也不管陈华是不是不高兴,直接挥手让他离开。 等陈华一走,李神通马上露出了憋了好久的笑容:“爽快,爽快,我拿你老范没有办法,欺负欺负你徒弟还是可以的。” 范无咎翻了个白眼:“有趣么?你好像不是那种人吧!” 李神通有些尴尬的道:“进要是别每天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朕兴许还能稍微开心点。你说的不错,这小子果然是个惫懒小子,这种美差一般人求都求不来,这小子却只想着往外推。” 范无咎淡淡道:“我说过他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所以你的影卫可以撤回来了,他就是口无遮拦而已,如果他哪天真的做了不得了的事,那也是被逼的。” 李神通愕然,良久带着愤怒和惋惜道:“你们师徒都是怪胎。” 第二百四十八章:才回京城又远行 陈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国公府的,反正他回去之后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他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李神通会选择让他这个半大小子去江南做这么重要的事。 也不怪他想不明白,这其实是李神通临时起意,也是对他的一种看重。 在陈华说出那番话之前,受不了每天都在自己耳旁神神叨叨的范无咎,李神通就思考过等明年陈华通过恩科之后是不是给这个年轻人一些活计,尽管稽查司和影卫传回来的消息都将这个年轻人传得神乎其神,但在没自己亲眼看到对方才能之前,李神通不会轻易做决定。 然而当陈华一通高谈阔论之后,李神通发现这个人的才能真的跟身边的人说的那样,并不是浪得虚名。 于是,他决定给他加加担子。 “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很不高兴的样子。”刚进小院子的门,忍冬就迎了上来。 得知情郎要去见皇帝,忍冬多少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在她啧怀中升斗小民看来,皇帝都是十分了不得的人物,一怒及杀人。她很清楚陈华的性子,生怕他会因为言行无状而得罪皇帝。 看到他回来她既高兴有心疼,高兴是他平安归来,心疼则是他满脸愁容。 陈华挤出一丝微笑,拍着忍冬的手背安慰道:“没事没事,皇上也没把我怎么样,只是他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过不了多久,怕是我们得去江南了。” 忍冬好奇的问:“怎么又要去江南了,不是说要等恩科过了之后,然后在京中任职吗?” 有些话陈华不能跟她说,值得用眼神示意。 江南是个大摊子,而且是一个搞不清的烂摊子,他过去之后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困难,本来他是不愿带忍冬过去的。 但是想到自己答应过忍冬,他又不能把忍冬继续放在京城。怎么说忍冬也是他的唯一一个女人,他不带在身边,放在京城终究有些不太放心。 一夜无话,二人皆是愁容。 第二天吴天弘很早就登门拜访,同时带来了他答应陈华的好处,至于给朝廷的那一部分,只能一步一步来,他现在人在京城,也没法一下将盐铁生意全部交出来。 加之他江南的盐铁漕运生意,很多都是有其他家族掺和其中的,如果不回去把这些人的股份摆平,他根本无法将手里的生意交出来。 任何一个家族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崛起的,短时间内崛起的暴发户根本无法持久,江南吴家便是无数年积累起来的大家族。不然的话,安国公李崇也不会舍得把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商贾。 士农工商,商贾的最为下贱的行当。 正月十五元宵节,过了节之后陈华就要赶赴江南,去金陵府当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主管金陵府的大小案件。 离别在即,楚国公府好些人的脸上写满了离别的愁绪,特别是李幼薇这个小丫头,别看她平日里跟陈华斗嘴成了习惯,可在她眼中,陈华并不是一个十分让她讨厌的人。 得知陈华会去江南,她甚至跑去跟自己父亲闹过,不过在这种国家大事上面,李神通可不会由着女儿的性子来。 老皇帝也没跟女儿发脾气,只是好言相劝,将李幼薇哄骗离开。 苏七七算是国公府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人,她被三皇子李封从江南弄到京城来之后,在三皇子的宅邸待了一段时间便被李封以不合礼法为由送到了楚国公府。 跟公主一样,她算是客居国公府的存在,但是她不是公主那种身份,在国公府内也没有那么多人伺候她。 对于苏七七而言,国公府的生活是十分枯燥乏味的。 要不是后来忍冬来了,她们又认识了李幼薇,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 饶是如此,若非陈华弄出一个麻将,说不定她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自己那个偏僻的小院子里抚琴独思。 临行前一天晚上,陈华被刘奉先叫进了书房,说是书房,其实里面放的书没多少,而且大多数都是兵书,其他的皆为武器。 “服章,明日便要远行,此去江南,艰险无数,你当小心小心再小心,江南豪族可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我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也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可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了,我做臣子的,是断然无法改变陛下的主意的。 金陵那边的乞活军,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你可以利用,而且金陵驻军,你也可以持我令牌调动。 不过,最好不要发展到那样的地步,因为陛下需要的不是武力解决江南事务,这一点你必须谨记。 本来你师父是要来给你践行的,陛下不让,他没法出宫,他让我转告你,大胆去做,有什么事,总有人给你兜着,不过你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关上书房的门,才坐下刘奉先便语重心长的道。 陈华何尝不知江南的水很深,奈何他现在只是臣子,皇帝让他去办,他只能去办,至于能够办成什么样子,他也只能说是尽力而为了。 “刘伯伯放心,我会小心办事的,江南毕竟不是漠北,没有人帮助,小侄怕是寸步难行。”陈华面带苦涩道。 刘奉先拍了拍桌子:“我是给你打气的,怎么反而让你有了泄气的表情。可别跟我说这么点苦难就能让你低头了,这是一种磨砺,我敢肯定,若是你能够在江南扎根,将来一旦回了京城,你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利润,往往都是与风险并存的。 如果陈华能够在江南打开局面,将来入京,他会平步青云。 反之,如果他做不到这一点,估计将来别说平步青云,就是能不能入京都是个问题。 “哦,对了,还有件事得跟你说,有人让你把苏姑娘也带上。”过了一会,刘奉先突然话锋一转,把话题扯到了苏七七身上。 陈华闻言一愣,喃喃道:“带上苏七七?” 第二百四十九章:携美同游三千里1 刘奉先点点头道:“对,带上苏姑娘,你们两个小辈之间应该有些故事,不过我这老头子也不懂你们这些风花雪月,带上她吧!” 这下陈华就有些尴尬了,他跟忍冬两个人情投意合,对苏七七依然有一份执念在其中,然而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觉得自己应该一心一意才是。 可现在他生活的又是一个三妻四妾的时代,带上苏七七在旁人看来也许无伤大雅,可在他自己看来,却是有些对不起忍冬的表现。 一个从漠北义无反顾跟着他来了京城的女子,他不能辜负,所以他必须要考虑到忍冬的感受。 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躬身表示自己要考虑一番,带着心事就离开了刘奉先的书房。 待他离去之后,身后书房中传来一声幽幽长叹,只是陈华心里有事,并未注意那么多。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忍冬已经将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妥当,看到他回来,她和温和的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交到了他手中。 陈华有些讶异的看着手中信件,随口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忍冬摇头表示不知:“有人送过来的,门子说是让你亲启,还说那人穿得破衣烂衫,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带着狐疑的心情将信件打开,信封边上一个很不显眼的梅花印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青蛟军独有的印记。 他加快了拆信封的速度,很快,熟悉的字迹就出现在了陈华眼中:“老大,可有时间一叙?” 信件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但是字迹他很熟悉,这是蒋子义的字迹。 说实话,来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差点忘了蒋子义等人还在京城查探军械泄露案,把信件揉做一团撕得粉碎之后,陈华对忍冬道:“媳妇,我先出去一趟,可能晚些回来,你跟公主她们先吃。” 聪明的忍冬并未询问他去做什么,只是温柔的点点头。 出了门,才走了几步就看见拐角的位置有一个白色的梅花印记,顺着留下的梅花印记拐弯,入眼的是一个破衣烂衫的青年,青年胡子拉碴,看不出本来面貌,正蹲在地上画着梅花。 左右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陈华走过去轻声道:“天王盖地虎。” 那乞丐模样的年轻人头也不抬,依旧专心的画着梅花,只是口中清晰的吐出几个字:“老王一米五。” 听到熟悉的暗号,陈华一笑:“蒋子义人呢?” 这时候,那年轻人才抬头,将散乱的头发拢了拢:“请跟我来。” 跟着乞丐的脚步,在复杂的街道上七拐八拐,走了将近两柱香时间,在一片破烂的建筑面前,乞丐模样的年轻人停下脚步,指了指那个很破的城隍庙:“老大在里面。” 见此情景,陈华不由微微蹙眉,为何这个乞丐不将自己带进去?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埋伏不成? 想到此处,他不由加了几分小心。 静心凝神小心翼翼的走进城隍庙中,这庙十分破旧,香炉内早已没了香火,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桌案上到处都是灰尘,角落里还有不少的蜘蛛网,怎么看都不像有人的样子。 忽然,他敏锐的感觉到头顶上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对方掩饰得很好,不过还是露出了马脚。 正当他准备出手攻击的时候,那个呼吸声的主人突然不掩饰了,只听身后传来一阵风声,陈华反手就是一拳砸出。 那身影大喊道:“老大,是我。” 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谢绝。 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昔日征战的老兄弟了,陈华一把抱住谢绝,用力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好兄弟,你怎么选择在这个地方见面,我还以为是有人要谋害我呢!” 良久,二人分开,谢绝面带笑容:“老大,不选择这种地方不行呐,我和蒋兔子在京城混得并不如意,各个部门要想进去简直就是千难万难,调查军械必须要经过的部门,我们根本无法插手。 不过这几个月,我们倒是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每年十一月左右,京中有一个清城商会都会出关,这个时节,根本就不是出关的好时节,他们却选择这个时间出去。 我们觉得奇怪,一路派了好几个人跟踪,可是那几个人到现在都没回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而且我发现他们的车辙都很深,应该是运送重物,商队中的护卫武功不低,一个十五辆大车的商队,竟然有将近五百好手。 剩下的那些就不是我们能够掺和的了,来京城时间太短,没有发展太多的人,这些人大多都是三泉街的游侠儿。 接下来该如何办,还请老大示下。” 从谢绝的描述来看,这个清城商会应该有很多猫腻在其中,敢在大冷天带着商队前往漠北的,不是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是不想活了。 大冷天的路不好走不说,漠北的天气更是寒冷,便是军中都会少有书信来往,更何况是一支商队呢! 本来陈华是打算亲自追查的,可自己明日就要赶赴江南,亲自追查只怕有点悬,他不得不道:“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且先将这清城商会后面的后台是何人查出来,手里头没有确凿的证据,便是去兵部打官司,在陛下面前告御状,也没法将那些倒卖军械的人绳之于法。 清城商会那边盯紧一点,看这个商会的幕后背景到底是谁,每天商会掌柜跟什么人见面,都要记录在案。 其他事情,等我从江南回来再说。” “老大你要去江南?”谢绝有点难以置信的道。 毕竟陈华才从漠北回来不久,尽管没有跟他们联系,但是他们知道陈华回来了。 可是才这么短的时间,又要去江南,这让谢绝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陈华点点头道:“陛下让我去江南,不得不去,你们在京城做好自己该做的,别等我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你们这副模样。 要接触更高层次的东西,就得有更高层次的身份和地位。” 第二百五十章:携美同游三千里2 “放心吧老大,现在京城的情况我们也熟悉一些了,如果等你从江南回来我们还是这个鸟样子,那我们就真的没脸见你了。”谢绝笑道。 接下来他们聊了一些各自的近况,又把蒋子义叫过来见了个面,陈华叮嘱他们两个一些事情之后才回到家中。 因为跟两人在外面一起吃饭不太方便的缘故,陈华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然饥肠辘辘,这个点了他又不好意思让府中的厨娘去做饭,干脆偷摸着自己跑厨房弄了碗面条。 等回到院子,却不见忍冬踪影。 这下,他着急了。 已经到了戌时,按照往常的管理,忍冬早已睡下,哪怕跟他一起没羞没臊,这个时候也已经睡了。 可是今天,忍冬却反常的不在家。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李幼薇的院子,于是如一股旋风一般,冲向了李幼薇那边。 忍冬在陈华离开之后就跟苏七七一同去了李幼薇的院子,身为公主,她的院子自然比陈华的院子要大许多,而且也豪华许多。 三女在内院吃了个味同嚼蜡的饭,然后便见苏七七坐在一旁抚琴,而李幼薇则拉着忍冬诉说着离别之苦。 小丫头倒是希望能够跟着一起去江南,奈何她的身份不同,便是她想去,没有皇帝的同意,这天底下也没人有那个胆子带着她南下。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李幼薇跟两女的关系都很不错,她觉得她们是自己真正的朋友,至少她们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得畏首畏尾,也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太过生分。 现在这个铁三角因为皇帝的一句话要被拆散了,小丫头挺不开心,跟自己父皇闹了一通没有结果之后,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苏七七的琴音中充斥着悲凉,弹了好一阵忍冬才从这种琴音中回过神来,她神色复杂的回头看了一眼苏七七,只见对方清冷的面容上多了一丝悲怆、两分惆怅。 拍了拍李幼薇的手背示意她看苏七七,小丫头也不懂为何会如此,还道是因为要分别,苏七七有些伤心的缘故。 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安慰道:“七七姐姐,你别太伤心了,忍冬姐姐又不是不回来了。” 苏七七挤出一丝苦笑:“幼薇,我没事的,你不用管我。” 能够理解她心情的,只怕只有忍冬而已,此刻忍冬心情十分复杂,作为好朋友,她不希望苏七七会伤心,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她又做不到跟苏七七分享陈华。 毕竟,任何人都是自私的。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没有哪个女孩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幼薇,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有些话想跟七七姐姐说。”犹豫再三,忍冬还是决定跟苏七七说清楚。 这些日子,苏七七在暗中的目光,她了然于心,只是苏七七一直没有太过分的举动,所以她并未拆穿而已。 李幼薇噘着嘴不乐意的道:“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啊!” 忍冬笑道:“不是不能说给你听,而是你现在还不懂,说了你也不明白,等你长大了,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李幼薇气呼呼的起身:“都把我当小孩子,我已经不小了好不好。” 尽管心里不愿意,李幼薇还是给了两人一个独立空间。 等小丫头一走远,忍冬便打开了话匣子:“一曲凤求凰,能够解得了姐姐心中情愫?” 苏七七目光慌乱的闪躲着忍冬的目光,秀脸微红:“我不知道妹妹在说什么。” 忍冬一把抓住苏七七的手,将之摁在苏七七的胸口:“姐姐又何必隐瞒呢,妹妹也是女子,最能了解女子的想法。 多少次你在暗中看陈郎,多少次他又在暗中偷看你的神情,我都知道,只是,我一直都没有说罢了。 以前妹妹一直好奇七七姐姐的情郎究竟是什么模样,也一直想见见那位读书人,直到陈郎回京,你们两个对视之后又躲闪的一刹那,我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七七姐姐心中的情郎,竟然就是妹妹的情郎。” 苏七七将手挣脱:“不要再说了,你放心,我不会跟自己的姐妹抢的,哪怕是孤独一辈子,我也不会做这种事。” 忍冬淡淡一笑:“姐姐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我都是一样,出身风尘之中,难得遇到有情郎,陈郎是这世间难得的奇男子,他从来不曾嫌弃过妹妹是出身勾栏的女子,更不曾有半句伤人的话语。 妹妹很清楚他根本放不下你,也清楚你放不下他,所以妹妹没有要棒打鸳鸯的打算。 说实话,妹妹也不是个大方的人,不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可是谁让你是我姐姐呢! 如果七七姐姐愿意,此番便跟着我们南下吧!” 出乎忍冬意料的是,苏七七竟然一口回绝了她的好意:“多谢妹妹垂怜,我并无此意。你们走后,我会想办法离开京城,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去。 此番一别,怕是永世难见,故而黯然神伤,抚一曲凤求凰,不过是发泄心中愤懑罢了。” 忍冬轻轻拉起苏七七的手:“说来说去,还不是放不下几个字而已。姐姐可知妹妹当初是怎么跟陈郎走的么? 那时候阿娘不让我走,我跟阿娘断绝了关系,然后才离开的。 那个时候妹妹便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幸福,都是自己争取的,这天下,从来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发生。 姐姐为何就不能勇敢一些呢?” 说着说着,忍冬的语气已经变了,变得好像是她强求苏七七跟陈华一起下江南一样。 苏七七依然不肯接受忍冬的好意:“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领了,只是姐姐真的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认识姐姐在先,若是姐姐不去,我也就不去吧!”忍冬丢下这样一句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刚要出院子的门,就跟陈华撞了个满怀,陈华一脸焦急的道:“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是行哪里去了呢!” 说罢,不管不顾的将忍冬一把搂在怀中。 不远处苏七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满目苦涩。 第二百五十一章:携美同游三千里3 这一幕,更加坚定了苏七七不跟陈华下江南的决心。 孰料就在这个时候,陈华搂着忍冬竟然朝她走来,每往前一步,苏七七的心,就仿佛被重锤敲击一下。 一时间,她整个人都乱了分寸。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也许经历了一甲子时光,陈华的脚步终于停下了:“你...愿意跟我下江南吗?” 苏七七浑身一震,泪水顷刻间模糊了双眼:“陈服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管她如何掩饰,那一刻的真情流露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她多想跟他说一声我愿意,但是这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我相识于金陵,只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你,你也认识我,而我们却并不知道对方认识对方而已。 这两年我饱经磨难,早已不再是那个只敢在胭脂桥上对下面偷偷眺望的教书先生了。你也被人弄到京城来,不再是那个让金陵城中大小才子趋之若鹜的胭脂河花魁了。 既然有缘相聚,何必互相折磨。”陈华情真意切的道。 他敢说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刘奉先命令的缘故还是他本来自己就想说的缘故。 总而言之,这番话说出来之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有些话迟早要说,有些事迟早要做,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让感情变成错过。 “我跟你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又何必强求呢!”苏七七强忍着内心深处的悸动,十分冷酷的道。 陈华充分发挥了他死皮赖脸的优良传统,笑眯眯道:“我听人说有一回三皇子举办诗会,那天某人很失神,而且她失神的原因是那天在诗会上大放异彩的几个年轻人是某人的弟子。 很不凑巧的是,这个某人,正是我陈某人。 而且我还听说陈某人在胭脂桥上看你的时候,你也知道我的存在,只不过那个时候陈某人囊中羞涩,根本没有上画舫的银子。 怎么现在我们两个好不容易相遇了,你反而退缩了?” 这种直愣愣的表白方式如果放在陈华前世,或许会被当成一个二愣子,可是在这个时代,偏偏特别好使。 只见苏七七听了他的话之后秀脸通红,都红到脖子根了,忍冬在这个时候也补了一句:“七七姐姐,我们是好姐妹,在江南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何乐而不为呢!” 在他们两个的软磨硬泡之下,苏七七最终答应了跟他们一起前往江南,不过,她没有说之后两人的关系到底如何。 陈华也很聪明的没有说两人的关系如何,毕竟相互之间的熟悉程度不高,不像他跟忍冬那样。 也许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彼此都觉得对方并不是那个适合跟自己过一生的人也不一听。 当然,如果到时候水到渠成,双方都觉得对方是自己心中那个可以过一生的人,在一起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把苏七七这件事解决掉之后,陈华心里开始惴惴不安,因为他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跟忍冬解释。 哪怕之前在他说要苏七七跟自己一同前往江南的时候忍冬帮他说过话,他依然心里没底。 一回家,关上门陈华就拉着忍冬的手坐在床榻上:“忍冬,我...” 话未出口,忍冬有些微冷的小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要解释,我懂的。” 一个女孩子在自己心爱的人当着自己的面跟另外一个女孩子说你跟我走,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道很那过去的坎儿。忍冬也只是个平常人,她或许能够容许陈华一些小毛病,但是这种事你让她马上就选择接受,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陈华并未听从忍冬的话:“一直我都想跟你说,可我一直都不敢说,因为我怕你伤心。这次是刘大将军让我把她带上的,我...” 忍冬轻轻给了他一个吻:“明天就要前往江南了,今天早点睡,我也有些乏了,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好么?” 陈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一夜,三人其实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的陈华很早就起了床,许是出于对忍冬的歉疚,他给忍冬打来了洗脸水。 同样一夜未眠的忍冬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没有阻止,心里微微有些感动,那道坎却依然横梗在心中。 带着吏部的任命书和官印,陈华就带着两女乘坐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出城之后,马不快不慢的小跑着,陈华坐在最前面充当车夫,可是心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 心里不由有些暗暗怨恨三皇子,你把谁弄京城来不好,为何偏偏把苏七七给我弄到京城来? 事已至此,再多的怨恨也于事无补,他只能默默承受这些压力。 大约走了二十里地,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过多的交谈,特别是车内的两女,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了。 这个时候,前方官道上突然出现两个身影,此二人身上佩刀,陈华的目光一下就缩了起来。 眼神一刻不离的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两个声音,浑身肌肉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摸着马鞭的手也按在了腰间断刃的刀柄上。 “陈将军留步,陈将军留步!”约莫离那两人还有十来丈远的时候,可能是对方看到了他的动作,两人同时举高双手,大声喊道。 一只手轻轻拉了拉马缰,让马的速度放缓,另外一只手依然没有离开刀柄:“你等是何人,为何拦我去路。” 两人的动作再次出奇的一致:“贸然拦路,实在抱歉,我家主子想请陈将军一叙。” 战马堪堪停在两人面前,两人甚至能够感受到那战马鼻孔中喷出来的热气,但是面对陈华,他们却一动不动。 陈华挑眉道:“你家主子是何人?若是相识,为何不肯出现?若是不相识,我为何要去见他?” 那两人依然保持着拱手的姿势:“主子吩咐我二人请陈将军一叙,还请将军不要让我等为难。” 第二百五十二章:故人相邀不相识 陈华冷冷道:“让你们为难又如何!我数三个数,马上给我让开道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二人来历不明,他们身后的主子陈华没有半点见面的欲望,他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故而才跟二人说这么多。 要换在漠北,有人胆敢拦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怕是早已拔刀相向了。 二人对视一眼,一通朝陈华单膝跪地:“恳请陈将军跟我等走一趟。” 陈华不怒反笑:“好啊,想要我跟你们走一趟,你们先打过我再说。” 说完,整个人凌空而起。 断刃在空中出鞘,挽了个刀花,直逼左边一人胸口。 陈华出手并未留力,一方面是为了试探对方的深浅,另一方面是不喜欢别人拦路。 二人大惊失色,他们没料到陈华竟然会骤然出手,左边一人后退数步,同时握着刀身格挡。 右边那人的手本来是放在刀柄上的,不知为何却没有选择拔刀,而是带着刀鞘朝陈华砍劈过来,看他的意图,似乎是要逼迫陈华后退。 陈华身体在空中一拧,躲过了右边人刀鞘的攻击,断刃依然对准左边这人的胸膛,来势凶猛。 左边的人一边后退一边急促的道:“将军手下留情,将军手下留情,我等并无加害之心,只是主子说要请陈将军一叙。” 陈华淡淡道:“老子管你们的主子是谁,打过再说。” 二人再次对视,互相点头,猛然展开了攻击。 不过二人依然没有让刀出鞘,单独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陈华的对手,但是两人配合起来,手段却是层出不穷。 往往在陈华攻击其中一人的时候,另外一人马上就会朝他的要害部位攻击,这使得陈华的每次攻击都无功而返。 车外的战斗让车内的两女不由自主的相互握紧了双手,这也在无形之中推进了两人的关系。 忍冬本来想要出去帮助陈华,却被苏七七给拉住了,她虽然不懂武功,却也不愿意忍冬成为陈华的累赘。 三人你来我往打了个不亦乐乎,陈华一人对战两人依然游刃有余,而且他出手极为狠辣,根本没有留手,转眼几十招过去,两人的身上都增添了几道小伤口。 第三次对视,他们同时拔出刀,看样子是打算动真格的了。 陈华浑然不惧,再次挥刀而上,而两人的刀则是相互交叉着,朝陈华横扫而来。唯一不同的是,一人的刀刀刃微微朝上,另外一人的刀刀刃则微微朝下。 这样一来,不管陈华是攻击上面还是下面,抑或是中间,他们都能随时做出应对。 这种合击之法,没有十来年的勤学苦练,是绝对无法达到这种地步的,越大越心惊的陈华不得不加了几分小心。 又是五十招过去,三人都稍微有些气喘,陈华体内气息延绵不绝,在很大程度上恢复着他的身体,而对面两人则不然,再这么打下去,他们迟早得被陈华给砍了。 就在陈华准备再次进攻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土坡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清喝:“住手!” 紧接着,便见一个面如冠玉的公子哥朝这边缓缓行来,公子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脚下穿着丝履,身上是一件月白色长袍,腰间还别着一块上好的血沁玉。 陈华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这公子哥走到近前,此人他并不认识,故而心下狐疑不已:这人是谁? 心下千回百转,能够培养出这两兄弟这种合击人才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这人怕是京城哪位达官贵人的后代。 “陈将军还真是不给面子,我叫几个人来相邀,怎么还打将起来了。”青年走到离陈华五丈左右的位置停下脚步,笑眯眯的道。 透过马车门帘看到这年轻人的面容,车内两女忍不住低呼:“三皇子...” 陈华冷冷道:“你是何人,为何叫麾下拦我去路!” 青年公子笑道:“你我虽未谋面,却早已有了交集,陈将军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是何人将你从金陵城外的白马村弄到漠北受苦么?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陈华脸色悠然一变,手中断刃提起来就要进攻。 忽然,旁边数人拔出武器拦在了青年公子前面:“住手!” 青年公子不悦的对手下人训斥道:“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人家不过一个动作就把你们吓得够呛,还指望你们保护我?” 陈华手腕翻转,盯着青年公子的脸道:“殿下难道就不怕我真的一怒之下把你给杀了?要知道我可以当做不认识你,杀了你之后最多就是个充军流放。” 三皇子哈哈大笑,拨开拦在自己面前的众人径直朝陈华走来:“你陈服章如果真的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孤今日也不会来见你了。 孤知道,此前你对孤有诸多误会,今日前来,一则是为陈将军践行,二则是跟陈将军解释一番而已。” 陈华将刀收起来,双手环抱:“好,我倒向听听,殿下能够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可否移步?”三皇子指了指那个土坡,突破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两把椅子一张长案,长案上面还摆放着不少酒菜。 陈华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有些不太放心。 三皇子见状一把揽住他的肩膀道:“不用担心,她们俩在这里安全得紧,我的人会保护她们的。” 说罢半拉半劝的把陈华拉了过去。 二人对案坐定,三皇子很不顾身份的亲自给陈华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过往琐事,多有得罪,孤先干为敬。” 陈华端起酒杯闻了闻,确定里面没有毒药成分之后,才慢慢的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随即,他将酒杯重重顿在长案上:“说罢!” 李封笑眯眯道:“看来你对我还是有恨大的怨气啊,不过也是,换成我要是被人莫名其妙弄到漠北那苦寒之地,心中的怨气只怕比你还多。 你可知为何我要将你弄到漠北去?又知不知道我为何选择今日来见你?” 第二百五十三章:冷言冷语冷相对 陈华冷冷道:“我要是知道,今天就不会跟你坐在一起喝酒了。” 李封不以为意,自顾自的道:“整个龙城没人不知道当今大齐三皇子是个玩世不恭的大纨绔,每天除了带着一帮美婢游山玩水就是拉着一帮文人影视作对,总而言之,在京城一个乞丐眼中,我李封都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大皇兄和二皇兄为了那个位置争来争去,不是今天你攻讦我的人就是明天我弹劾你的人,闹得不亦乐乎。 反倒是我这个三皇子没什么事,也没人来拉拢我,更没有人针对我。 朝中大小官员在两位皇兄争斗露出端倪的时候就开始站队,有人选择太子大皇兄,也有人选择二皇兄。 偏生父皇似乎并没有稳固大皇兄太子之位的打算,非但没有敲打二皇兄一党,反而还放任二皇兄和大皇兄争斗。 只有我,是没有人在乎的。 哪怕我做再多出格的事,父皇也没有责备我的意思,哪怕我做了一件让大家都觉得是好事的事,父皇也从来都不曾夸赞过我。 我就像是一团空气,看不见摸不着,没人在乎。 但是没人知道我李封也是一个想为大齐做些贡献的人,我也是一个希望大齐能够繁荣昌盛的皇子。 早几年,我对那个位置没有半点兴趣,可是近几年,我对那个位置却有不小的兴趣,你可知为何?” 听李封很平淡的说出自己对皇位有兴趣,陈华不为所动。 就算是知道李封将他从金陵弄到漠北的目的是为了拉拢自己,他也不愿意牵扯到皇位之争中间去。 要知道皇位之争,不管谁胜利,最终都会有不少人死去。 陈华不愿意作为皇家的牺牲品,更不愿意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尽量让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皇位多么重要,别人能够争夺,你肯定也能争夺,无非是为了名利而已。”陈华有些不屑的说道。 李封不以为杵,依然面带笑意:“不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李封虽然是皇子,就算不掺和到皇储之争中,也注定一辈子吃穿不愁。做一个闲散王爷,不管将来他们谁当了皇帝,只怕也不会将我当成一个威胁。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并不这么想。 两位皇兄争夺皇位其实就是在内斗,耗费我大齐的国力和民力,并非明智之举。做儿子的不应该去指摘做父亲的如何如何,父皇在放任他们两个争斗这件事上,的确是做错了。 我要争夺皇位,并不是喜欢那个位置,事实上我自己是一个十分偷懒的人,我并不愿意当一个什么都亲力亲为的皇帝。 我之所以要掺和进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大齐繁荣昌盛。 四年前我就开始暗中积蓄力量,不过这种积蓄,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可以说,在认识你之前,我身边的人都是勇武有余而智谋不足,有部分人倒是真的有本事,可惜格局太小,要么就是在朝堂之上,要么就是一方政务。 我需要的,是一个文武全才。 认识你的时候,我也不认为你是一个能够成为文武全才的人,只不过见你被人欺负昏迷,有些不忍心,这才让手下人帮了你一下。 我不是个喜欢雪中送炭的人,更多的时候,我喜欢锦上添花。 在听到你在你老是坟前说的那番话之后,我决定试探一下你的能力,所以我才会让乞活军的人把你送到漠北去。 送你过去之后我就不再管你的死活,那个时候的你,还不值得我去重视。将你送过去,只是临时起意。 你的能力,超乎了我的想象。 短短数月时间之内,你竟然从一个乞活军的无名小卒成了青蛟军的统帅,尽管青蛟军的人员不过是乞活军一个营的兵力。 就这样,你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之所以能够短时间内成为青蛟军的统帅,是因为你在乞活军认了一个好师父。 范先生我见过,那是一个脾气十分古怪的老头,有时候哪怕是我父皇的面子,他都不会给。 他医术精湛,武功高强,是难得的人才,却又不是一个很喜欢名利的人。我父皇则恰恰相反,正因为这样,他才能成为我父皇迄今为止除了刘伯伯之外唯一的朋友。 越是这样,我越是要拉拢你才行。 在金陵的时候稽查司的人帮我查了不少东西出来,我知道你喜欢一个叫苏七七的头牌清倌人,所以我把她弄到了京城。 那时候想着就算你不成气候,死在了边疆,苏七七这样的大美人,也能够成为我笼络京中朝臣的工具。 之后得知你有本事了,我就将苏七七送去了国公府,让我感到十分奇怪的是,刘伯伯似乎对你也十分看重。 我开始查你的来历,查来查去,只查到你是一个被人收养的孤儿而已,倒是你的老师,让我大吃一惊。” 越听越是恼火的陈华眯眼打断了李封的叙述:“我老师是什么身份?” 他压着内心深处的怒火没有爆发,一则是因为面前的人是一个皇子,是现在自己根本得罪不起的人,二则是他想知道,李封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么多实话,难道就不怕自己恨他入骨么? 李封道:“你老师的身份竟然连你都不知道,呵呵...稽查司的人告诉我,你老师张道陵很有可能便是传说中的鬼谷先生。” “你跟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现在拔刀一刀帮欸杀了么?”陈华咬着后槽牙道。 李封的表现十分淡然,好像一点都不怕陈华一样,嘴角依然挂着微笑:“我怕死,尤其是我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越是有野心的人越是怕死。 之所以跟你开诚布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跟你成为朋友。” 陈华不怒反笑:“哦,那可真是草民的荣幸了,只可惜,草民可没有跟一个皇子成为朋友的想法。” 第二百五十四章:帝王之家无情义 李封呵呵道:“别急嘛,你听我说完再发火也不迟。我自问不是那种一言之下就能够让人俯首称臣的人,更不希望你会成为一个俯首称臣的人。 我需要一个朋友,一个能够帮助我的朋友,我希望这个人是你。” 陈华没什么好脸色:“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连自己兄弟都能杀的帝王家,哪里会有朋友的存在。 殿下也太高看陈某人了,我只是一个边关小卒而已,哪怕将来有朝一日统领千军万马,依然只是个丘八。 殿下要争夺皇位也好,要为大齐做事也罢,那都是殿下自己的事,与陈某人这等升斗小民,没有任何关系。” 说罢,陈华站起来要走。 李封也跟着站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道:“你可以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你也不为身边的人着想吗? 大皇兄生性懦弱,耳根子软,随便谁说句什么话他都相信,若是他将来登得大宝,便是我大齐百姓之祸。 能遇到能臣猛将自然是好,若是遇到一些居心叵测之徒,这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天下,怕是又要大乱了。 二皇兄倒是颇有能力,可二皇兄一心为名利,根本不顾兄弟之情,若是二皇兄夺了皇位,只怕我和大皇兄将来都会不得善终。 陈华,算我求你,帮我一把好吗?” 如果换一个人,面对一个皇子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偏偏李封面对的是陈华,面对的是一个穿越到这个时代的人。 前世陈华就见多了这种事情,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电视剧中,有些东西,无论史官如何粉饰,都改变不了历史的本质。 哪怕历史是掌控在胜利者手中,终究是真真正正存在过的。 皇家向来都寡情,不管哪个时代都是如此,就算是一带雄主唐太宗李世民,也做出了玄武门之变这等杀兄祸事,就更不要说别人了。 从本质上来说,不管这些人找的理由多么的好,都万变不离其宗,本质上都是为了那个能够号令天下的位置罢了。 “殿下不必如此,陈服章何德何能,殿下若是真有匡扶社稷之心,便安心做好自己的纨绔子弟便是,何必掺和到这种斗争中去呢! 兄弟骑墙,同室操戈,说出去只是让外人笑话的谈资而已,皇家之事,从来就没有什么正义不正义的说法,无非就是那个位置。 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草民先走了,此去江南三千里,还有不少路要赶呢!”陈华没有将地上跪着的李封扶起来,而是甩手离开了。 陈华刚走没多远,李封就被手下两人扶了起来,其中一人有些不忿的道:“殿下,这小子如此不识好歹,不若我们将其捉来,用那两个小丫头当筹码,不愁他不就范。” 李封神色黯然的朝手下摆了摆手:“此事我自由分寸,你们不要乱来。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孤对他有很大的期望。现在他不能为我所用并不奇怪,假以时日,我定会让他甘心情愿为我效力。” 一挥手,带着所有人离开,李封再没有挽留陈华的意思。 身为一个皇子,李封将某些事情看得十分通透,漠北那边源源不断送来的情报告诉他陈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也告诉了他该如何对付陈华这种性格的人。 陈华属于顺毛驴,吃软不吃硬,你越是跟他来硬的,他越是不会屈服。 这也是为什么李封提出要跟陈华做朋友的原因,对这样的人,唯一能够拉拢他的,就是跟他做朋友。 只是陈华这次似乎并未理解他的苦心,当然李封一点都不着急,他也没想着陈华马上就能答应自己。 细水长流的情感,出来之后才能真正长久,如果陈华一口答应,他反而会觉得不真实。 回到马车上,苏七七和忍冬均有些担心的询问他是何人找他,陈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一个故人,让他们俩不用担心。 随后马车继续上路,在黄昏的时候到达一个小村庄,给了村子里一户看上去一般的人家二钱碎银子,对方很快就把他要的东西给打了过来。 一斤酱牛肉,一斤胭脂酒,还有一些其他的菜肴。 住的地方主人家也安排了,看在二钱银子的份上,这家人对他们几个都十分客气。 一夜无事,第二天继续出发,就这样走走停停,走了将近一个月时间,他们才到达所谓江南的边上。 荆州府,算不上真正的江南,往北一步便是北方,往南一步就是江南。 荆州府幅员辽阔物产丰富,最出名的莫过于隔壁武昌府的特产武昌鱼,一路上都没吃过什么正经饭食的三人找了个名为天下第一楼的客栈,开了一间上房,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不只是因为陈华刀不离身的缘故还是他身边带着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孩的缘故,那小二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得了一钱银子赏钱的店小二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不仅在他们上楼之后将洗脚水送到了房间,还特地送了两块不怎么值钱的胰子。 三个人只要了一个套房,房间里面有两张床,陈华睡在外面这一间,两女则睡在里面。 一路上陈华都十分警觉,不管在什么地方,他睡觉都不会完全睡死,这是在漠北军中养成的习惯。 就这种睡眠状态,能够保证让他在遇到任何情况都能第一时间抽刀战斗,这就是军人的战斗本能。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下半夜,听外面敲更的声音,似乎已经到了丑时。 这个时间段正好是人睡眠最深的时候,陈华也感到十分疲惫,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响动。 他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门上。 “刺...” 窗户纸破裂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根小小的竹筒从洞口伸进来。 陈华不动声色,用大拇指捂住了竹筒的一段。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闷哼,便有人倒地的声音传来。 “不好,让他们发现了,兄弟们,冲进去。”陈华正打算打开门,外面就传来一个十分嚣张的声音。 第二百五十五章:不是黑店遇黑人 陈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这是遇到黑店了。 他快速蹲下身子,手中断刃缓缓出鞘,随着一声巨响,门栓因为受不了外面传来的巨力断裂开来,紧接着四五个人蜂拥而入。 陈华猛然站起,手中断刃赫然出鞘,黑暗中看不到刀光闪过,便有人捂着脖子闷哼倒地,陈华并未做任何停顿,一个肘击狠狠砸在左边一人脸上,断刃刀尖顺势就刺入了前方一个人的后背。 三个呼吸,所有擅闯的人全部倒地,只有一个活口。 抓住此人头发将冷冰冰的断刃贴着对方的脖颈:“说,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口中呜呜,根本说不出话来,此刻两女已经惊醒,忍冬点燃油灯过来查看情况。 见鲜血流了满地,忍冬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而后转身就进里间将正要出来查看的苏七七给推了回去。 “忍冬,外面怎么了?”苏七七不解的问。 忍冬强笑一下,将苏七七推着坐下道:“没事没事,外面有点小情况,你不要出去,就在这里等着。” 苏七七颇为担心的问:“不会有事吧?” 忍冬安慰道:“放心,陈郎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啊,没事的,一些小杂鱼而已。” 再次从里间出来,看到陈华已经将活口捆好,忍冬蹙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陈华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是觊觎你们俩的美色,也有可能是看上了我们身上的钱财。这小子现在口不能言,也问不出什么东西,还不如杀了痛快。” 话刚说完,那被捆绑的贼匪口中马上呜呜呜叫起来,他很想说话,奈何嘴巴被陈华重重砸了一拳,一口牙掉了大半,整个嘴都肿了,根本无法说话。 陈华冷冷的看着这个左脸有一块大痦子的贼匪道:“你不想死的话,我问,你用点头和摇头回答。” 那劫匪眼中满是求生的欲望,马上用力点头。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是劫财?”陈华问道。 那劫匪摇头。 陈华又问:“难不成你们是劫色?” 劫匪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难不成你们想来个财色兼收?”陈华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问道。 这回,劫匪点头了。 陈华气得将刀鞘一把丢在地上:“你们胆子还真够大的,这可是荆州府,这天下第一楼是荆州府最好的酒楼,在这样的地方你们也敢如此胡作非为,简直就是目无王法。 你们敢在这种地方行凶,是不是后面有人撑腰?” 劫匪很犹豫,最终在陈华目光的逼视下点了点头。 很显然,这几个小蟊贼还没有那个胆量在荆州府乱来,但是他们后面如果有一个身份地位都能罩得住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猜你们后面的人在这荆州府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根本就不怕朝廷方面有人追究,而且这个人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我们身上的钱财,而是看上了我两个媳妇的美色。至于劫财,不过是杀了我之后顺手为之,我说得可对!”陈华想了想后,做了个猜测。 痦子贼匪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陈华自顾自道:“看来必须得让你说话才行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抬起痦子贼匪的下巴,看了看他口中的情况之后,发现这贼匪不能说话竟是咬伤了舌头。 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拿出来,在一堆没有任何标注的瓶瓶罐罐中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出一个白色瓷瓶。把瓷瓶上面的红色瓶塞扯掉,从里面倒出一颗绿色小药丸。 让忍冬倒了杯水过来,将绿色小药丸捏碎洒在水中,很快一杯水就变成了碧绿色。 痦子劫匪露出惊恐的神色,看到这药水的颜色,他就本能的以为这是毒药。 陈华可不管他是不是害怕,直接掐住劫匪的两颊,将一碗药一股脑全给倒了进去:“不要吞咽,含着。” 痦子劫匪本能的要挣扎,一听到陈华并不是让他喝下去,他这才将已经做出来的动作停止。 过了一会之后,陈华拿了个痰盂过来:“吐掉。” 痦子劫匪将一口药水吐掉之后,只觉口中清凉无比,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不由咧嘴笑了起来。 陈华淡淡道:“你这心可真够大的,都落到这步田地里,还有脸笑。说罢,你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痦子劫匪试探性的说了一个字:“我...我...” 发现舌头只是稍微有些疼痛后,他放下心来道:“好汉,我们真的不知道你竟然是个武林高手,如果早知道,说什么我们也不会来打扰的。” 陈华斥道:“少废话,我问的是你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可不是要听你道歉。你要是一五一十说出来,我可以把你给放了,还可以给你一笔银子让你远走高飞。你要是不说,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口吐真言。” 断刃的寒光在灯火下折射出渗人的光芒,痦子劫匪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求饶道:“好汉,我是真的不敢说,说了的话公子爷会把我给杀了的。” 陈华冷冷道:“你说了之后他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哪里还有机会来找你。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兑现诺言,如果你不肯,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痦子劫匪还在犹豫,陈华很果断的出刀在痦子劫匪的手上隔了一道口子,一小片肉就这么直接被他给片了下来。 好一阵之后,痦子劫匪才发出痛呼:“嘶...哎呦...” 陈华直视痦子劫匪的眼睛,缓缓道:“说,还是不说。” 痦子劫匪看到刀刃上那一片跟指甲盖一样的皮肉,吓得三魂七魄都快要飞了,哪里还敢有半点犹豫,直接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这还要从他们白天在大堂吃饭的时候说起,他们背后的人是荆州知府的亲弟弟,也是掌控荆州府府军五千人的荆州将军,白天那厮看到两女的美貌之后,就起了觊觎之心。 第二百五十六章:荆州将军好威风1 荆州知府孙荣之是大齐承平元年的进士,虽然只是二榜进士,可这孙荣之是一个十分善于经营的人,跟吏部的关系十分不错。 而且他颇有干才,在荆州府下面的黄冈县当了两年知县,就因为考评中上而被提拔成了荆州府的知府。 许是因为哥哥是一方长官的缘故,荆州将军孙耀之没敢大张旗鼓的派人抢人,而是选择晚上来偷偷摸摸抢人。 这孙耀之能够成为荆州将军可并非是靠着他哥哥孙荣之,反而他哥哥孙荣之之所以能够成为荆州府知府,还是因为孙耀之跟上面的提督打了招呼的缘故。 孙耀之也没有杀人的意思,只是打算把两个小美人抢走,然后给不起眼的陈华一笔银子了事。 只是这几个人都没想到,陈华竟然是个硬茬子,一出手就杀了他们五个同伴,最后只剩下痦子贼匪了。 痦子贼匪名叫张宏,是孙耀之身边的亲卫,大本事没有,寻常三五个壮丁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也正因为如此,在陈华削掉了他手背上一片肉之后,他才忙不迭的老实交代。 陈华眯眼道:“好一个孙耀之,他们两兄弟倒是一文一武掌控着这荆州府。北湖郡提督的本事也真是不小,纵容手下如此胡作非为,看来这江南的官场,不整治一番是真的不行了。” 喃喃自语的话语让张宏悚然而惊,他战战兢兢的问道:“敢问壮士是何身份?小的这次栽在壮士手里,是小的没本事,还请壮士给个痛快。” 陈华懒洋洋道:“谁说我要杀你了,我说话向来算数,只要你老实交代,我就把你给放了,还可以给你一笔银子。 孙荣之孙耀之兄弟二人横行乡里,竟然敢在荆州府做这样的事,我是断然饶不了他们的。” 张宏忙不迭道:“壮士息怒,壮士息怒,小的虽不知您的身份,但您的身手并非绿林好汉能有的,一出手俱是杀招,想必壮士也是出身行伍。 孙将军平日里也没怎么鱼肉乡里,就是有一点不好,比较好色而已。 孙知府则不然,为人清廉如水,从未做过任何有违法纪之事,还请壮士开恩,不要乱来。” 他还道陈华是一个从军伍中退下来的厮杀汉,以为陈华是要凭一己之力对付孙家兄弟。 陈华不屑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替别人请求,我也是服了。放心吧,我不是公报私仇的人,如果孙荣之真的如你所言,我必定不会加害于他。 不过,还得委屈你几日,待我去知府衙门一行,回来之后,你还得帮我拿下孙耀之。” 张宏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啊!此番既然没有给壮士造成麻烦,壮士也杀了我们不少人,不如就这般算了吧!” 陈华站起来淡淡道:“就这么算了,难道让他继续去祸害别人?” 没遇到这样的事,陈华自然不会管什么好歹,既然这样的事落到了自己头上,他就不打算就这么轻飘飘放过。 叮嘱了忍冬几句之后,陈华单独一人出门,直奔荆州府稽查司分部。 大齐稽查司的人员设置基本上是这样的,一个府设置三百人,一个郡设置三千人,京城设置三千人。 这些日平日里都是分布在各处,除了他们各自的顶头上司,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一旦发生大事,这些人能够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冒出来。 各地稽查司分部全部都是听从稽查司调遣,跟其他地方官员区分开来,一个稽查司的总器官,是能够连知府的面子都不给的。 毕竟稽查司号称天子亲卫,地方官员得罪了他们,就等同于在自己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陈华去找稽查司的人,心里也有些没底,因为他暂时还不知道荆州稽查司的总旗官,是不是已经跟孙耀之穿同一条裤子了。 到达稽查司驻地,只有门口两人在打瞌睡,但是这两人很快就察觉到有人接近,顿时抽出腰间陌刀:“来者何人!” 相对来说,稽查司缇骑的警觉性算是高的,但是在陈华看来,这种警觉性,连给青蛟军和乞活军的守卫提鞋都不够。 陈华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我要见你们总旗。” 本来就在打瞌睡的两人一脸懵:“你谁啊?这大晚上的你要找我们总旗?有毛病吧!” 陈华掏出稽查司的令牌,两个守卫看到令牌之后立时惊醒。 这令牌是刘奉先给他的,有什么作用他不知道,不过刘奉先交代过,如果他在江南遇到什么麻烦,可以用这块令牌调动当地稽查司。 一人转身就往稽查司卫所里面跑,另外一个则躬身对陈华行礼:“末将参见校尉大人。” 陈华抬了抬手,昂着脑袋走进稽查司。 稽查司的总旗在荆州府是有宅子的,一般情况下,他不会住在卫所中,除非是有特殊情况。 今天总旗官冯西穆同样不在卫所中,负责值守的是小旗官穆林,守卫将陈华到来的消息告诉穆林之后,后者马上就跑出来迎接。 另外一边,则有人去通知冯西穆来拜见。 地方的稽查司对京城来的稽查司一般都是比较客气的,就算是跟冯西穆平级的总旗官来,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毕竟京城来的稽查司缇骑都是能够接触到上面大人物的,如果得罪了这些人,别说升迁,就是官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穆林迎着陈华进去坐下,便开始旁敲侧击陈华此行的目的:“不知上官来临,真是有失远迎,末将有罪,末将有罪。” 陈华淡淡道:“无妨,本不该大半夜造访,不过事出突然,不得已而为之,鄙人陈华,稽查司校尉,之所以大晚上来找你们,是因为今夜遭了贼人惦记,一番审问后得知,这些贼人的后面竟然是一个府城将军。” 穆林闻言额头上刷的一下就冒出了冷汗,战战兢兢道:“上官海涵,上官海涵,我等也是无能为力啊!” 第二百五十七章:荆州将军好威风2 陈华不阴不阳的道:“哦,这么说,这位荆州将军孙耀之的所作所为,你们荆州稽查司分部是知晓的?” 穆林有些尴尬的干咳道:“还请上官听末将解释,此事并非上官所了解那般简单,我等也是无可奈何。 荆州将军孙耀之是荆州知府孙荣之的胞弟,他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替大齐镇守荆州,孙耀之好色,这是荆州城内人所共知的事。 别的不说,光是他利用自己的权力取的小妾,就多大一十八房,就更不要说这些年被他祸害过的姑娘了。” “既然知道此等罪状,为何不见你们上报京城?身为天子亲卫,不能为天子分忧解难,你们这稽查司分布我看不该存在了。”陈华微怒道。 一开始他以为荆州分部的人不知道这事,没想到他们竟然知道,而且还知道得十分清楚。 穆林苦着脸告饶:“校尉大人息怒,校尉大人息怒啊!您也知道,荆州将军是府城将军,乃是朝廷正四品的武将,我稽查司总旗冯总旗也不过是从四品的武将而已。 卑下等也不是没有往京城送过折子,可每次都是石沉大海,而且送得多了,上面还将冯总旗好生呵斥了一番。 自去岁之后,冯总旗便再也不敢往京城送折子了,他一家老小差点就死在一场无名大火之中。 我等皆知此事并非意外,却没有证据,若是继续不识好歹,只怕我们这些人的人头都保不住了。” 陈华气得猛拍桌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目无王法,简直该死!” 正在他发怒的时候,总旗冯西穆正好赶过来,他穿着一件单衣,连外面的棉袄都没套。 看到陈华,冯西穆马上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末将稽查司荆州分部总旗冯西穆参见校尉大人。” 陈华懒洋洋的抬了抬手:“冯总旗,你且先起来,我有话问你。” 冯西穆站起来,双腿都在打颤,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紧张的。 “我问你,荆州将军孙耀之所为不法事,你是否全部知晓?所有案件,你荆州分部是否有卷宗存档?”陈华没有问罪于冯西穆不报告,而是问他有没有东西。 冯西穆拱手道:“回校尉大人的话,所有卷宗一应俱全,去岁末将已将所有卷宗呈送京城稽查司总衙,奈何上面无人过问,且末将一家老小差些葬身火海,末将再不敢胡乱呈送卷宗。 敢问大人,可是前来查案? 若非查案,末将奉劝大人不要管了,末将不想稽查司有人出事。” 陈华不怒反笑:“呵呵呵...什么时候当今圣上的天子亲卫竟然都变成了一帮怂包了?冯西穆,你不敢查的,我敢,你不能查的,我能,你不想查的,我查! 荆州将军也不过是一个正四品的武将而已,连兵部尚书都不敢胡乱劫掠良家妇女,他孙耀之何德何能,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莫不是以为大齐没有法度么?” 冯西穆这个时候已经平静下来,他继续拱手对陈华不卑不亢的道:“非不敢也,实不能也。 大人是京城来的,莫不是不知道孙荣之的后台乃是当朝吏部尚书?吏部尚书又是二皇子的人,可以说得罪了吏部尚书,便等同于得罪了二皇子。 当今二皇子风头正盛,末将也是不愿给都督添麻烦,这才放任自流。 加之孙耀之不过是劫掠一些良家妇女而已,迄今为止并未闹出人命案子,民不举官不究,校尉大人又何苦自找麻烦呢!” 敢当着陈华的面说这样的话,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冯西穆后面也有人,另一方面,则是想让眼前这个年轻的校尉知难而退。 他不认为能够在这个年纪当上稽查司校尉的人背后没人支撑,只是不认为陈华背后的人有那个能量跟二皇子斗而已。 如果陈华是太子的人,那也是他们上头打架,跟自己一个小小的稽查司总旗官没有任何关系。 明哲保身,这种方式对于冯西穆而言,是驾轻就熟的事。 陈华怔怔的看着冯西穆的脸,见他没有太多的畏惧,不由对这个冯西穆多了几分赏识。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自己算得上冯西穆的顶头上司,而人家却敢当面顶撞自己,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佩服。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管闲事,等他再祸害多一点姑娘,然后某天老天会给他报应? 冯总旗,陈某人不是一个畏惧权贵的人,也不是一个做事没有分寸的人,既然我遇到这样的事了,就必定会管,而且会一管到底。 我乃稽查司校尉,我的话,你是听,还是不听。”陈华的话,带着一些威胁的味道在其中。 佩服归佩服,做事归做事,这是两码事。 身为稽查司的人,在地方竟然会畏惧地方官员,这在他看来,是极为不正常的。 由一个荆州府,就可以看出大齐其他府是什么样子,当然他也不能否认,其他府很有可能出现稽查司凌驾于地方官府之上的事。 冯西穆有些吃不准陈华的后台到底是谁,一时间哑口无言。 陈华又道:“你如果不愿意听,可以写折子送到京城去,若是京城方面让我滚蛋,我立马就滚回去。 如果你愿意听,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派人将孙耀之捉拿归案。” 冯西穆神色复杂的深深看了陈华一眼,没再言语,转身招呼手下人跟自己离开了。 他不知道陈华哪里来的底气,但是他坚决的执行命令。 另外一边,手底下的人久久未归,已经让孙耀之有些沉不住气了,以往做事,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正当他准备亲自带人前往天下第一楼的时候,外面有亲卫汇报:“将军,张宏他们失手了,天下第一楼的掌柜派人来说,楼子里死了好几个人。” 孙耀之一惊,随即又是一喜,站起来狞笑道:“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来人,随我捉拿凶杀案人犯。” 第二百五十八章:荆州将军好威风3 捉拿人犯这样的事,本该是知府衙门三班衙役该做的事,三班衙役分别是站班皂隶,功能跟后世的法警差不多。 而捉人的则是快班的捕快,他们才有捉拿人犯的权力。 壮班的作用就是看守仓库之类的活计,当快班人手不够的时候,就会向站班和壮班调人。 没有惊天大案,基本上是用不着荆州将军麾下的人马出动的。 而这次,孙耀之选择带着亲兵去捉拿人犯,多少有些过分。 上百人呼啦啦一下就上了大街,这个时候天才蒙蒙亮,孙耀之骑在马背上快速前行,后面的人则小跑跟上他的速度。 很快,他们就到了天下第一楼。 此时的天下第一楼灯火通明,很多住客都在围观三楼雅间里面的死尸,更多的,则是在看那两个手里拿着匕首的女子。 这荆州府,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看到过这么水灵的女子了。 想到那两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孙耀之小腹位置就有一股火腾腾的往上冒。 围了天下第一楼,那胖嘟嘟的掌柜吓得屁滚尿流,几乎是脸贴着地面给孙耀之请安,孙耀之压根就不拿正眼瞧他,而是直接问:“天字号房的两个女子可还在?这么大的人命案子,绝对不能姑息。” 胖掌柜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对对对,将军说的对,那两个女子还在房间里,也没人敢去搬运尸体,衙门的人现在在外边候着呢!” 孙耀之当然看到了衙役,不过却选择了无视:“这件事将军府接管了,你且一边呆着,本将军上去捉拿人犯。” 房间内两女紧张得不得了,面对这么多尸体,到处都是鲜血,而且外面还有不少人围观。 忍冬好歹是受过特殊训练的,面对此情此景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反应,苏七七则不然,一看到那些尸体,她就吐过好几次了。 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脸色却苍白如纸。 听到下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两个人的心神同时绷紧,没有陈华在,她们俩要对付官府的人,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就算这个时候有陈华在,要在此地大开杀戒也是不太现实的。 就在孙耀之打算进入客栈的时候,稽查司的人到了。 “孙耀之何在!”冯西穆带着人赶过来,刚好看到孙耀之要进去,顿时一声怒吼。 孙耀之闻言脸色微变,在这荆州府,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对自己直呼其名了,听声音还挺熟悉,他顿时恼怒不已。 回头对快步走来的冯西穆怒目而视,正要开口训斥,却见冯西穆大手一挥:“来人,给我拿下!” 穆林带着一帮稽查司缇骑蜂拥而上,孙耀之立刻抽出腰间佩刀:“冯总旗,我看你是皮痒了,竟然敢对本将军如此大呼小叫。” 冯西穆面无表情的道:“抱歉了孙将军,本总旗奉命行事,还请将军不要让我为难。” “都他娘的给老子出来,有人要动老子。”孙耀之一声怒吼,本来已经进入天下第一楼的士兵全部返回,手中长枪对准冯西穆一干人等。 冯西穆浑然不惧,一字一顿道:“架驽!” 孙耀之蓦然色变:“姓冯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西穆朝空中拱了拱手:“我奉命前来捉拿将军,对不住了!” 面对明晃晃的弓弩,孙耀之的亲卫依然不惧,有人打算冲上去,没想到刚一动,几支弩箭便射中了这人的大腿。 冯西穆冷冷道:“孙将军最好不要让我为难,刀剑无眼,如果伤了将军,我回去也不好交代。 你我相识一场,也不怕告诉将军,这次是京中来人要办将军,便是我,也没有办法。” 孙耀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太明白冯西穆所说的京城来人要办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四品的驻地将军,按理来说只有皇帝和内阁、兵部能够办自己,其他人似乎都没有这个资格。 他最近可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说京城来了人,要是真的有人来了,没理由他兄长都不知道。 就在他心生犹疑的时候,稽查司的缇骑已经拿着铁链锁住了他的双手双脚。 冯西穆做了个请的手势:“孙将军,走吧!” 孙耀之回头吼道:“马上去找知府大人。” 为今之计,也只有他那个当知府的老哥,能够帮助自己了。 尽管在行事方面,兄弟俩经常会闹意见,兄长觉得自己太好色,自己觉得兄长太唠叨。可现在到了生死关头,兄长应该会帮助自己才对。 孙耀之被抓走,其他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人跑去找孙荣之,也有人跑回驻地。 一场闹剧,因为冯西穆的到来而彻底解决,不过那些衙役却并未离去,而是打算进去抓人。 面对几个衙役,忍冬可没那么好说话了,她直接拿出一把匕首放在了张宏的脖子上:“谁敢过来一步,我马上杀了他。” 捕头李春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他没想到这么漂亮一个姑娘竟然会做这种事,正在僵持的时候,陈华回来了。 “你们几个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么大一个荆州府,竟然有人深夜闯入我的房间,意图行凶?”陈华一出现第一时间就对死人的事,避而不谈,而是直接将责任推到了衙役身上。 李春呐呐道:“这位少侠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陈华淡淡道:“是我杀的如何,不是我杀的又如何?” “给我拿下!”李春面色大变,对七八个衙役下令道。 陈华瞬间拿出稽查司校尉的腰牌:“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谁敢拿我!” 稽查司三个大字让那些人彻底哑了火,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陈华见他们不敢上,多了几分底气:“你们几个过来把证人给我戴上,全部都去稽查司衙门,今日本官在稽查司办案。” 说完,他拉着两女就朝楼下走去,也不管后面的衙役到底是什么表情。 待走出客栈,都没有人来拦路,他知道,自己的令牌有了效果。 第二百五十九章:荆州将军好威风4 一行人来到稽查司衙门,此刻稽查司衙门已经被挤了个满满当当,这些人中既有稽查司的缇骑,也有将军府的亲卫,但更多的,却是围观的百姓。 孙耀之在荆州府的名声算不上坏,但是也绝对算不上好,他不贪钱,对手底下的人很好,这是他的可取之处。 然而,他却喜欢强抢良家妇女,不管是不是已经许了人家,不管是不是已经成亲,只要他看上的,基本上没有能够逃出他的魔爪的。 来观看孙耀之受审的大部分都是闲散人等,也有少数几个受害人家属夹杂其中。这些人不是那些女子的家人,而是女子原本夫家的人。 到手的媳妇被人给抢了,偏生还拿抢人的人没有半点办法,这些人不管之后是不是娶亲,之前的事都是横在他们心中的一个梗。 稽查司刑堂内,总旗官冯西穆只是坐在审案长案的左边,正上首的位置没人坐。 陈华到达稽查司的时候,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最后还是李春带着一帮衙役帮他清理出一条道路,他才勉强拉着两女进了稽查司刑堂。 到了稽查司的地盘,陈华算是松了口气,他一路上都担心李春会命人突然发难。 如果是那样的话,只怕他逼不得已之下,也只能出手伤人了。 冯西穆见他进来,马上对他行礼:“末将稽查司荆州府总旗官冯西穆见过陈校尉。” 陈华伸手将他扶起,大喇喇的往案前一坐:“堂下何人?” 孙耀之没想到将自己抓来的竟然是之前跟两个漂亮小娘子在一起的年轻人,顿时后悔不迭。可现在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瞪着陈华:“是你爷爷孙耀之!小子,我劝你最好是把老子放了,否则这荆州你来得走不得。” 陈华将惊堂木狠狠在桌案上一摔:“好大的口气,你不过是区区一个荆州将军,有什么资格跟本校尉耀武扬威。 在京城的时候我就听说荆州将军行不法事,没想到到了荆州的地盘,你竟然敢把爪子伸到本校尉头上来。 冯西穆,给我念念这位荆州将军到底有多少罪状!” 陈华此举摆明了就是将冯西穆摆到孙耀之的对立面,只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念出了孙耀之的罪状,他就再也无法跟孙耀之勾连在一起了。 冯西穆看了陈华一眼,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对着卷宗念道:“荆州将军孙耀之,自大齐承平二年担任荆州将军以来,总计掳掠良家女子二十三人,其中五人因为不肯就范自杀身亡,十八人成为荆州将军孙耀之的小妾。 在此期间,孙耀之伙同帐下兵丁强抢民女五十余人,其中大多数被其分给下面扈从,少数几位漂亮的女子,则被纳入内宅。” 陈华冷冷道:“我之前问你,你不是说不曾闹出人命么?” 冯西穆老老实实低头认错:“末将罪该万死,因卷宗太过久远,并未全部记住,故而所言有虚。” “你且先坐下,你的事待会再说。孙耀之,你可认罪?”陈华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站着的孙耀之道。 孙耀之恶狠狠道:“姓陈的,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别以为这里是京城。 老子当兵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婆娘怀里喝奶呢! 不过是几个女子而已,老子为国征战,身上的伤疤有十几道,难不成多纳几房小妾就有罪了? 你要是想问罪于我,还得看我麾下的弟兄答不答应!” 话音一落,外面的士兵马上高喝:“放了我们将军,放了我们将军!” 陈华摇头,十分冷漠的扫了一眼外面叫嚷得厉害的士兵:“孙耀之,事到如今你还不认错,竟然还觉得自己劳苦功高? 不错,你当兵的时候我很小,你在疆场杀敌立功的时候我可能还穿着开裆裤。 你身上的伤疤就是你的勋章,你的所有战斗流血,都是为了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这些,我绝对不会否认。” 周围围观的百姓不由在心里骂道:果然是一丘之貉,还以为能够看到朝廷下决心整治贪官污吏,没想到让我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官官相护。 就连冯西穆心里都犯起了嘀咕: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上次我把卷宗送往京城得罪了这孙耀之,稽查司总部的人特地过来办我的? 孙耀之闻言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心说这小子应该是不敢把我怎么样了。 没想到陈华突然之间话锋一转:“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成为你强抢民女的理由。你想想你的那些袍泽兄弟,那些战死在沙场上的兄弟们,如果知道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的袍泽竟然是一个好色之徒,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也是为了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最后战死沙场的,你只不过是运气比他们好一点而已,有什么可炫耀的。 我还真不怕告诉你,陈某人在漠北边境也是杀了不少人的,别说你只是个四品的府城将军,便是你是正三品的戍边大将,我也敢动你。 你扪心自问,疆场上浴血奋战这么些年,你在荆州府横行霸道这么些年,晾着是不是可以相互抵消。” 一番话慷慨激扬,说得孙耀之哑口无言,他以前在十万大山镇守过,因为立了军功才有资格来当这个府城的将军。 而现在,一个比自己小了奖金二十岁的年轻人将自己一同臭骂,自己竟然连半句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陈华的话,让他想起了昔日那些袍泽兄弟,更想起了为了就自己而埋骨沙场的上司。 “呵呵,荆州将军好生威风,不思为老百姓谋福利,竟然还想着从老百姓身上扒皮吃肉,也就是你脸皮厚,若是换成我,怕早就已经羞愧得撞墙而死了。”不怕事情闹大的陈华好死不死又补了一句。 孙耀之啊的一声怒吼,双目赤红的瞪着陈华:“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来指摘我。” 第二百六十章:是非对错在人心 陈华冷冷道:“我是稽查司的校尉,同样是一个军人,更是大齐的战士。指摘你又如何,我今日就算是杀了你,你背后的额人也没法对我怎么样。” 孙耀之一脸不屑:“呵呵,好大的口气,年轻人不要以为有个不错的位置就能目中无人了。这天下很大,你得罪不起的人也很多。” 陈华将手中的卷宗往孙耀之面前一丢:“哦,既然你觉得我得罪不起你,不知道你敢不敢在这卷宗上面画押?” “有何不...”话说了一半,孙耀之就怂了。 这种卷宗是稽查司内部特有的卷宗,可以说,这种卷宗是能够直接面圣的。 如果在这卷宗上签字画押,那就等同于坐实了自己鱼肉乡里的罪状。 孙耀之不由在心中暗骂:好一个狡猾的小子,竟然想诓骗我签字画押。 见他不说话,陈华缓缓从案后走出,走到孙耀之面前后指着外面的人道:“孙将军既不肯认罪又无言辩驳,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孙耀之接话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身为朝廷命官,他很清楚自己犯的那些事如果真的有朝廷高官要追究,自己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的。 是以当陈华提出打个赌的时候,他立马就看到了生的希望,荆州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地盘,不管这个陈姓年轻人提出什么样的赌约,他都是占据先天优势的。 不料陈华却指着外面的人道:“公道自在人心,这么多年孙将军在荆州府鱼肉乡里都没人管,一方面是我稽查司监察不严,另一方面则是孙将军背后的人势大。 不如这样,外面围了这么多人,除了你的亲卫和衙门的衙役之外,只要是老百姓,咱们都可以问问,问问他们,你该杀不该杀。 若是随意抽取的十个人里面,有五个以上觉得你孙耀威不该杀,我陈某人马上亲自缇骑将枷锁摘除,双膝跪地给你磕头认错。 如果要是十个人里面有五个人觉得你该杀,你就乖乖将这卷宗签字画押。 至于最后杀你不杀,这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稽查司校尉能够做主的,全看上面的大人们如何决策。 我这个赌约,你觉得如何?” 孙耀之想都没想一口答应:“好,一言为定!” 只要不是当场杀人,他根本不需要害怕陈华,更不需要害怕这份卷宗。 东西到了京城,自然有兵部和吏部的人从中斡旋,根本就不需要孙耀之自己担心。 总而言之,不是杀人放火之类的大事,孙耀之不担心背后的人不帮他说话。 很快,就有稽查司的人找了十个人出来,当孙耀之看到陈华找来的十人之后,精神顿时萎靡了不少。 因为陈华找来的人不是别人,基本上都是被他抢走的女子的夫家之人。 他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但是其中的几个他还是有印象的。 陈华嘴角噙着坏笑:“孙将军,你觉得这十人如何?” 孙耀威咬牙切齿的道:“姓陈的,算你狠!” 一通问询,结局自然不言而喻,除了两人因为害怕孙家报复而不敢表态之外,其他人都认为孙耀威该死。 陈华得意的将卷宗从地上捡起来,让人拿了一支毛笔过来,将毛笔塞进孙耀之手中:“孙将军,愿赌服输,你我可是有言在先的。” 孙耀威不想签字,可是有这么多人在场,如果不签字,就算是这个年轻人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往后他在这荆州府也会颜面无存。 无奈之下,他只得咬着后槽牙把字给签了,还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就在公堂上,陈华直接手书一封,亲自用火器封好,连同那份卷宗全部装入信封之中交给了冯西穆:“你也许多年没有回京了,派人将孙耀之押送京城,这封信你一定要亲手送到莫都督手中,如果出了半点差池,你自己的小命不保,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 冯西穆面色变得很难看,这种差事,说什么他都不愿意接。 奈何陈华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要他还在稽查司这个系统中,如果不听从陈华的话,往后他的日子将会变得十分难过。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陈华也没有去天下第一楼继续居住的意思,干脆在稽查司住了下来。 按理来说他应该马上走才是,可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因为他在等,等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孙耀之的胞兄孙荣之。 孙耀之敢在荆州府抢这么多姑娘当小妾,要说孙荣之半点不知,那肯定是假的,他等孙荣之,就是想看看孙荣之到底是什么态度。 让他感到十分奇怪的是,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孙荣之并没有为弟弟说情的意思,非但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陈华问案完毕之后,连衙门那些捕快都让孙荣之遣人叫了回去。 知府后衙,留着山羊胡的师爷在厅内来回走动,知府孙荣之坐在椅子上细细的品着茶。 “我的老爷啊,你怎么就不着急呢!二老爷已经被稽查司的人带走了,一旦送往京城,只怕我们想救认都来不及了。 那稽查司新来的校尉摆明了就是为了让您出面,您出面或许二老爷还有一线生机。”师爷走了半天之后,发现孙荣之跟没事人一样,不由急道。 孙荣之淡然道:“耀之自己犯下的错,理应他自己去承担,本官是他兄长,有管教不严之责,别说他只是被抓往京城,便是他现在要被砍脑袋,本官也绝对不会为他说半句情。” 师爷彻底急眼了:“孙荣之,他好歹也是你亲弟弟啊!” 师爷是孙荣之的本家叔叔,平日里他都是对孙荣之言听计从,今日,他却不得不摆出族叔的架子来。 孙荣之淡淡道:“阿叔难道真的要我身败名裂吗?耀之被抓走,还只是耀之一个人的事,若是我说清,那就成了我们两兄弟的事了。 我清廉如水,可我的弟弟去做不到这一点,传扬出去,你让我如何自处。 我若在,我孙家还能在荆州地面上待下去,我若被牵连了,我孙家所有基业,都会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第二百六十一章:事不关己孙知府 孙师爷默然,他也是关心则乱,想的问题根本没有孙荣之这么深,细细想想,这似乎就是一个局,一个专门等着他们钻的陷阱而已。 一般来说,上头的某些争斗,一旦涉及到下面的人身上,就不再是下面的人能够去承担得了的。下面的人唯一能够期盼的,就是自己后面的靠山能够稳住,只要靠山还在,他们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官场的斗争,一个不慎,便是死亡。 孙荣之在地方这么多年,不说人老成精,官场的门道却让他摸了个七七八八,什么时候能站出来什么时候不能站出来,他门儿清。 如是平静了几日,期间除了那几个跟弟弟孙耀之关系较好的弟媳妇跑来打探情况之外,再无任何人来访。 已经过去四日,便是孙荣之,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第五日,知府衙门后衙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并非孙荣之心中所想的稽查司校尉陈华,而是稽查司荆州分部的小旗官穆林。 要换在平时,孙荣之根本不会拿正眼瞧这么一个小人物,论网罗罪名,便是总旗官冯西穆也不敢跟自己有任何正面冲突。 然而,到了今时今日,他却不敢有半点瞧不起穆林。 穆林不算什么,身后的后台也不过如此,可是穆林现在撑腰的那个年轻人却不一样,敢在刚来荆州第一天就拿荆州将军开刀,这人的能量肯定小不到哪里去。 然而他在脑中翻找了好半天,也没能找出这个人的来头,毕竟京城那些有名的纨绔,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收拾好心情将穆林迎进去,孙荣之一开口并未提及自己胞弟,而是故作熟络的问:“穆小旗今日怎么得闲来本府这儿?可是手中有大案要案需要本府配合?” 穆林是个粗人,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直言道:“知府大人,不瞒您说,卑下这次过来,主要是奉命前来问问知府大人,如何看待五日前的案子?” 孙荣之心中一阵无名火起:好你个姓陈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抓了我胞弟还来问我如何看待,莫不是当我没脾气不成! 然而这些话只是自己在心里咒骂,他并未将之说出来,面上皮笑肉不笑的道:“不知穆小旗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实不相瞒,本府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穆林心知这家伙是在故意装作不知道,索性直接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荆州将军鱼肉乡里强抢民女的事而已。 我们校尉大人说了,荆州将军孙耀之已经押解京城,是死是活得看大人你怎么去活动。” 孙荣之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穆林浑然不惧,直愣愣的看着孙荣之道:“我们校尉大人说,如果大人真的要活动的话,最好是找他活动,其他人,你找了也没用。” 这话让孙荣之不禁犯起了嘀咕,这年轻人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号? 他当然不可能听说过陈华的名号,一来陈华现在在京城也是声名不显,二来孙荣之在京城走动的时候,陈华还在漠北。 “好啊,那我就备礼去找一找你们这位校尉大人,我倒是想看看,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孙荣之一半生气一半试探的道。 随后,他就跟着穆林前往稽查司。 屋子里陈华正在打牌,这次打的不再是麻将,而是他新弄出来的斗地主,反正这种游戏两女从未玩过,学会之后就玩了个不亦乐乎。 孙荣之的到来并没有让陈华放下手中的扑克,他一边拿起桌上的三张牌一边招呼孙荣之:“孙知府来了,快请坐快请坐,我可是等了你好几天,没想到孙知府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倒是小子沉不住气主动相邀了。” 孙荣之压着火气道:“陈校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本府现在都不知道陈校尉为何派人相邀,莫非是让本府来看你玩游戏?” 陈华出了一条顺子道:“孙知府莫怪,最难消受美人恩,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拉着我玩,我没理由不玩不是。 也不怕跟您直说了,您不肯为了胞弟来找我,我主动相邀,你若是再不肯过来,你那弟弟只怕不是一个杀头就是一个刺配充军。 我让穆林给你带话说这事找谁都不好使,你如果不相信,现在可以离开,过一两个月,你便能知道结果了。” 孙荣之目光森然:“陈校尉这是什么意思?耀之犯了错,应该要受到惩罚,我这个当兄长的难辞其咎。 可要定罪也是兵部、刑部、大理寺的事,跟你们稽查司似乎没有任何关联才对。 更何况耀之做的事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将官司打到御前,本府也不会害怕。” 陈华放下牌,扭头似笑非笑的道:“孙知府真的觉得这次是稽查司办案?莫都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怕也不敢跟一个有吏部尚书当后台的正四品官员较劲吧!” 孙荣之面色微变:“那按照陈校尉的意思,这不是稽查司的问题,那又是谁的问题?” 陈华叹了口气,翘起二郎腿,正好这个时候穆林端着茶水进来,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慢悠悠道:“说起来,也不是谁要查你弟弟,更不是谁要针对你们兄弟俩,只不过是赶巧了,我身边带着两个大美人,你弟弟起了色心,深夜派人想要将我两位娇妻掳走。 于是乎,我便来稽查司督促冯西穆将你弟弟捉拿归案,呵呵,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孙耀之虽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他做的事,却也是天理难容的。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弟弟强抢民女,导致多少家庭支离破碎,这些人敢怒不敢言,可不代表陈某人也是吃闷亏的人。 此番陈某奉命南下,乃是去整治江南弊政,你说孙耀之正好撞我手里,我会轻易放过他?” 第二百六十二章:稍加提点吓煞人 陈华的口气很大,这让孙荣之愈发不愿相信陈华有很大的背景,加之陈华又这么年轻,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忘当今皇上身上去想。 说来说去都是一些炫耀的话语,孙荣之听了索然无味,站起来道:“如果陈校尉没有其他的事,那本府先行告退。” 陈华大喇喇的挥手:“去吧去吧,正好本将也要南下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跟你瞎白活。” 话已经说出来了,人家不肯相信,他也没办法。 至于孙耀之如果真的被皇帝给砍了脑袋,到时候孙荣之要报复自己,他顶多就是多加小心而已。 他这番做派,又让孙荣之有些拿捏不定了。 这位老谋深算的知府大人停下脚步,目光阴鸷的盯着陈华年轻的脸:“你到底是谁!” 之前之所以不相信陈华来历非凡,是因为陈华竟然大言不惭的说是奉命前往江南整顿弊政。 荆州府离江南就一江之隔,江南的弊政糜烂到了何等模样他多少是有所耳闻的,要说朝廷派一个老成谋国的人下江南他还相信,说朝廷派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年轻去江南,打死他也不愿意相信。 偏生陈华的态度十分散漫,好像根本没将他这位知府大人放在眼里一般,这又让他十分忐忑。 平心而论,虽然孙耀之平日里某些行为很不得他喜欢,可终究是他的胞弟,一母同胞的弟弟,如果真的要被杀,他这当哥哥的怎么可能不管。 正因为这样,他才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陈华淡淡道:“我啊,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只不过是在楚国公府住过几天而已,跟金城公主有那么点交情。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漠北乞活军中任职,到了去岁下半年我就成了青蛟军的都尉。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我有一个能够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好师父,你不需要管别的,只需要知道我陈华并不是来敲诈你的就行了。” 孙荣之心中暗暗揣摩陈华的话语,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出真伪,要想知道,还得给自己京城的后台去信才行。 他不动声色的问:“陈校尉某些所为让本府实在不解,既然留下来跟本府说这么多,证明陈校尉是有心要帮我兄弟二人一把的。 可是为何,陈校尉要先将某胞弟捉拿解送京城,然后再来跟本府谈条件?” 此时的孙荣之,已经认定陈华这么做是为了从他身上拿到好处。 陈华笑道:“孙知府觉得本将是为了从你身上拿好处?呵呵,也不怕告诉你,我不缺钱,楚国公府的钱我可以随便拿,只要不把刘大将军的家底给掏空了,他老人家一句废话都不会说。 至于我这么做的目的嘛,很简单,我需要一个朋友,一个我在江南遇到危险能够随时帮助我的朋友。 孙知府的为人本将派人调查过,虽然入主荆州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在百姓心中风评不差,哪怕孙耀之无法无天,老百姓依旧对您十分爱戴。 你为官清廉,至今在荆州府没有一处房产,家中除了胞弟之外再没有其他亲近的亲戚,家族倒是有人从商,可是你家族中人做的都是小买卖。 可以说,孙知府是成为本将朋友的最佳人选。” “你是在威胁我!”孙荣之何等聪明,马上就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乳臭未干的混小子,做这一切,都是有了充分准备的。 难道这小子真的是朝廷派往江南整顿吏治的? 这个想法刚从孙荣之心里冒出来,马上就被他给否定了。 不可能! 江南态势现在并不明朗,朝廷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江南豪族抱团,只要动其中一个,其他家族马上就会群起而攻之。 朝廷人才济济,再不济,也不会派这样一个年轻人去整顿江南官场和商场。 “若本府愿意成为陈校尉的朋友又如何?若本府不愿成为陈校尉的朋友又如何?”孙荣之不动声色的问。 陈华很有耐心的解释道:“若是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我自然会投桃报李,孙耀之在京城受审之后,非但不会杀头,还有可能调遣到漠北效力。 如果你不愿意成为我的朋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孙耀之项上人头自然有人会要,是不是会牵扯到你,就得看吏部尚书孔老大人愿不愿意保你了。 不过现在京中夺位的态势愈演愈烈,估摸着孔老大人怕是也没有那么多功夫来保你吧!” 孙荣之好奇问:“光是这些理由,你选择本府,难道你就能够保证本府真的能帮你?” 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人心隔肚皮,谁都不知道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很好奇这个年轻人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陈华淡淡道:“就凭你孙知府这些年没有鱼肉乡里,就凭你孙知府的出身是原来的南楚寒门,就凭当年你受了一个人的恩惠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我姓陈,我的父亲,你应该知道是谁了吧!” 是他? 孙荣之面色大变,原本十分沉稳的心绪因为陈华寥寥数语变得燥乱不已,如果陈华说的那个人真的是他想的那个人,那陈华是真的赌对了。 “我爹叫陈公凫。”陈华说了六个字。 就是这六个字,让孙荣之百感交集,他和弟弟年轻的时候认识陈公凫,也多亏了那位南楚有名人儒将,他们才能够活下来。 “扑通” 年纪已经三十八岁的孙荣之双膝跪在陈华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一跪,是多年未曾完成的夙愿,你既然是恩公的子嗣,受我一拜也是应该的。” 陈华忙不迭将孙荣之从地上扶起来:“按年纪来说,小子还该叫您一声叔父才对,服章受亡父荫蔽,方有今日。孙叔且坐下,容小侄与你慢慢道来。” 孙荣之在心中慨叹不已,这些年他也一直都在寻找恩公的后人,可惜他只是一个知府,没有冉闵等人这么大的能耐。 之后,便是二人密探,整整谈了一个多时辰,陈华才面带微笑从稽查司的值房里出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轻易诱拐小旗官 忍冬笑意盈盈:“办妥了?” 陈华得意的点点头:“那是自然,也不看看你家相公是谁!” 忍冬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笑骂道:“不要脸皮。” 苏七七同样笑着,但她的笑容中夹杂着一丝担心:“穆林听到不少秘辛,你就不怕...” 陈华胸有成竹道:“我去金陵,身边总不能一个使唤的人都没有,这个穆林,便是我想要带去金陵的。” 忍冬一点都不留情面的打击道:“臭美,都没问过人家是不是愿意你就想着带人家去金陵。” 陈华朝穆林招了招手:“如果他没听到我们的对话,他可以选择不去,但是现在他听到了,就是想不去都不行。” 穆林正满怀心事,冷不丁见陈华招手,立马清醒过来,小跑着到陈华身边:“校尉大人,您叫我。” 陈华摸着忍冬的小手不停摩挲,另外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把苏七七的柔夷也抓到了手中:“愿不愿意跟我去江南?” 苏七七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想要把素手抽出来,奈何陈华抓得很紧,她也不好太过使劲。 穆林受宠若惊:“真的吗?卑下愿意,卑下当然愿意。” 他这受宠若惊并非装出来的,刚才他都在担心听到了陈华的秘密是不是会被灭口,现在听到这话,他很开心。 能够跟着一个随手就把荆州府将军捉拿的人去江南办事,这是一个平步青云的好机会,只要把握住了,将来身居高位根本不是问题。 哪怕穆林根本不知道陈华到底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陈华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陈华满意的点了点头:“去把孙知府平安送回府衙,回去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出发。” 穆林爽快的应了一声:“好嘞,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卑下随时可以跟随校尉大人南下。” 等穆林和孙荣之一走,陈华脑袋微微昂起,十分臭屁的道:“瞧见没有,能让他跟着去金陵,他求之不得呢!” 苏七七忍不住道:“你看是不是能够把我的手给放开了。” 忍冬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为了避免让苏七七难看,故意调侃道:“七七姐姐不要害羞嘛!这厮想拉着你的手可是想了好长时间了。” 陈华一只手拉一个姑娘,得意洋洋的左右摇晃着:“多少人想过我这种左拥右抱的生活都过不上呢!你们俩跟着我,的确苦了你们了,唉...都怪我没本事,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过上天天游山玩水的生活的。” 忍冬推搡了他一把:“现在都没有决定跟着你呢,就在这里大言不惭,小心我跟七七姐姐私奔,留下你一个人独守空房。” 陈华腆着脸道:“好媳妇,你可不能这样,你相公我在漠北受了这么多苦,为的就是给你们更好的生活啊!” 三人中唯有苏七七有些不太适应陈华突如其来的亲昵,在陈华看来顺理成章的事,在她看来却有些突兀。 事实上,时至今日,苏七七都没有想好,到底是不是要跟忍冬共侍一夫。 毕竟陈华这样的青年才俊,别说金陵,就是京城都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上赶着想要嫁,她能得陈华青睐,确实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然而,跟忍冬不同的是,苏七七对自己的身份,总有些自卑。 出身勾栏,哪怕她至今都是完璧之身,她也十分在乎别人的看法。 就在她脑瓜子里面胡思乱想的时候,陈华再次给她来了个突然袭击。 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在看,陈华突然松开忍冬的手,轻轻搭在苏七七的后脑勺上,大嘴直接给她来个封堵。 不仅如此,陈华口中的舌头也十分不老实的钻进了她口中,一阵搅和之后,苏七七感觉自己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陈华才松开。 感觉自己浑身滚烫,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还是忍冬眼明手快扶了她一把才让他不至于跌倒。 始作俑者陈华却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不要总是这么生分,你看,这不就熟络了嘛!” 忍冬见状朝陈华翻了个白眼:“你怎的如此莽撞,也不分分场合。” 随后,便扶着苏七七进了稽查司值房,完全不管陈华是不是愣在那里。 几个稽查司小卒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发生,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陈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回味着刚才的感觉,顿觉心情美妙。 一切准备妥当,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再次出发,荆州府稽查司这边交给了另外一个小旗官单位看管。 荆州府到京城一个来回需要的时间大约是一个半月,这是在押着人的情况下,如果是一人单骑,只需要十来天就可以一个来回。 所以这个留下的小旗官只需要代理总旗官一个半月时间就行,到时候冯西穆回来,他自然就没有那么劳累了。 当然陈华也不会让他白干活,以稽查司的名义给了这个小旗官二十两银子当做他这一个半月辛劳的报酬。 那小旗官自然高兴得不行,对陈华千恩万谢。 很多事情一个时辰之内就已经跟孙荣之谈得差不多了,同时陈华还命人将自己的第二封密信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了京城。 这封密信,是他写给刘奉先的,这样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孙耀之的安全。 既然他现在和孙荣之是朋友,那他自然不能让孙耀之死。 此去江南艰险无数,陈华心里也没底,朋友越多,他的安全系数就越高。 至于为什么带上两女,一方面是因为刘奉先的要求,另一方面则是他不想聚少离多,将两女带在自己身边,他总归是能够放心一些。 路途漫漫,在马车上一路颠簸,经过半个月的行程,总算是能够远远的看到金陵城高大的城墙了。 这座昔日南楚的国度,跟其他任何城池都不一样,因为这里有城主,而且城主的身份是独立于官府之外的。 这个城主陈华也并不陌生,因为他是自己师弟戴君路的父亲。 第二百六十四章:初来乍到碰鼻子 金陵,我回来了! 陈华进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一句。 住的地方吴天弘早就已经给他安排好了,房契是从吴天弘名下的店铺掌柜手中拿到的,房子的位置不是太好,位于金陵城西边,跟贫民区没有多远。 这是陈华特意要求的,他一个刚来的刑狱主司,不可能住太好的房子,毕竟这样太招惹是非。 可是当他带着两女找到房子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五进五出的大宅子,还有后院,门口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大门是重新刷过漆的,隔了老远都能够闻到油漆味。 见此情景,陈华不由摇头苦笑:“有钱人的生活和眼光真的跟我们不同,这还算是小宅院的话,这金陵城怕是没有几个大宅院了。” 忍冬笑道:“你也真是个怪人,给你个大宅子你都不知道享受。” “呵呵,也是,反正他已经送给我了,就不如享受一番。”陈华仔细想想也是,吴天弘现在站在朝廷这边的话,他住好一点的房子无可厚非。 进了宅子之后,发现里面有丫鬟十二人,婆子四人,加上那个门子,一共十七人。 陈华很少让人伺候,觉得这么多人留在府上没必要,进去就直接把那些丫鬟婆子包括门子全要赶走。 门子吓得双膝跪地:“大人呐,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要是大人不要咱们,咱们就没地方可去了。” 陈华冷冷道:“给你们结了月钱你们离开便是,怎会无处可去?” 门子老老实实道:“回主子的话,吴老爷把我们买下来就说了,如果主子不要我们,我们连当乞丐的机会都没有啊! 我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没有主子的话,走出去官府的人就会直接把我们抓去充军的。” 见这么门子说话条理清晰,陈华有些好奇的问:“现在我大齐竟然还有买卖人口的事情发生?” 这是他之前在金陵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也许跟他那时候的身份有关,也许是最近才兴起的事。 好在门子接下来的话让他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主子有所不知,我们都是犯官家属,官府养不起我们这些人,就以叫价的方式将我们卖掉。 宅子里面的这些小丫头大多数以前都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价格上不去,便一同被吴员外买了。 要是那种大家闺秀,长相端庄秀丽的,可是能够卖个好价钱呢!” 听他的口气还颇为羡慕,陈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自由都保证不了,竟然还羡慕那些卖得价高的人。 要你们留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这一家子都没有被别人伺候过,平日里也不需要你们伺候,你们可以待在院子里打扫,各司其职。 往后我有什么好地方安顿你们,就到时候再说。” 因为对这门子厌烦的缘故,陈华连他的名字都没问,就直接把他给赶走了。 主人的命令,门子根本就不敢不听,因为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主子是可以直接杖毙而不需要经过官府的。 私人奴仆,连一头驴都不如,是以一般情况下不管是丫鬟还是家丁,只要卖身契在别人手中,就没有敢顶撞主人的。 主人房在东厢,两个房间忍冬和苏七七一人一个,陈华自己则住在西厢,跟他住在一起的是穆林。 现在苏七七也跟他暧昧不清,他不好再跟忍冬腻歪,毕竟还得顾及一下苏七七的感受才行。 本来陈华是想回白马村一趟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次自己过来是为了查江南豪族,如果跟白马村的联系太过密切,恐怕会适得其反。 还不如不回去,这样一来别人可能会觉得自己不讲情义,但也好过到时候白马村的村民被江南豪族报复。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官印去了金陵府衙门,可是衙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连看门的门子都没看见踪影,这让他感到十分奇怪。 围着知府衙门前衙转了一大圈,没看到一个人的踪迹,每个值房外面都是铁将军把门,要不是地上一尘不染,他甚至会以为这个衙门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从知府衙门出来,看到街上有行人,他顺手拉住一个干瘦青年问道:“敢问兄台,今日这衙门中的人怎的不在?” 那干瘦青年瞥了他一眼道:“你是外乡人吧!今日是城主大寿,知府衙门的所有人都去贺寿了,哪里可能有人在。” 城主府? 城主戴子明? 我那个便宜师弟的亲爹? 跟干瘦青年道了声谢,陈华在街上随便买了点东西之后,直奔城主府。 他也没问为什么连知府衙门的门子都不见踪影,因为他很清楚,这摆明了就是金陵官场在城主府的示意下特地给自己一个闭门羹。 他不是那种遇到困难就逃避的人,既然知府衙门的人连京城的调令都不管,听从城主府戴子明的号令,那他说什么也得去城主府走一遭。 金陵城主府这个异类,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他都不认为应该存在。 金陵城中有一句话叫官府不如城主府,官府只能吃豆腐。 那个时候他当做是一句笑谈,现在看来,这句话蕴含的味道还不是一般的浓郁。 戴子明代表的是谁? 他代表的是整个江南的豪族,风水轮流转,十年城主府,这一次,不过是轮到戴家来当这个城主罢了。 按照江南豪族约定的规矩,七大豪族每十年换一个城主,不管是哪个家族拿到了城主的位置,他们家族都会在十年之内大发特发。 这些东西早在京城的时候,陈华就借阅过稽查司的资料,所以他很清楚,如果今天自己不去城主府,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新一轮施压。 其他人基本上都是空手空脚,唯独陈华手里拿着一点点小礼品,也不管那几个收礼单的小厮,他直愣愣就往里面闯。 两个小厮飞快的伸手拦住他的去路:“这位客人,可有请柬?” 陈华把手里的小点心往其中一人手里一塞:“我是来给城主贺寿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胆大包天闯寿宴 那个小厮连点心都不接,直接把手挪开,皮笑肉不笑的拦着陈华道:“这位客人说笑了,看你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个没身份的人,可没有请柬,小的是断然不敢放您进去的。 城主大人脾气不太好,要知道我们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面放,城主大人会生气的。” 陈华笑嘻嘻道:“二位兄弟,我来得及,请柬忘了带了。这样,你们先让我进去,改日我让人把请柬给你送来。” 那个乜眼看人的小厮干脆从怀里拿出一个账簿:“客人不用担心,只要将您的名讳和令牌给小的一观便可,城主大人请了些什么人,小的这个簿子上都写明白了的。” 陈华在身上摸了摸,干笑道:“真是不巧,你看,我连令牌都忘了带了。” 两个小厮异口同声道:“那就不好意思了。” 陈华见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蛮横的把两个小厮往两边一推,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不知道本官是谁么!” 两个小厮正要发怒揍人,就听上面台阶上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大憨二憨,他要进来,就让他进来吧!城主府这么大,宾客这么多,也不少他一口吃的。” 陈华不着痕迹的扫了那个人一眼,发现对方的模样似乎是个管事,年纪也就五旬左右。 那管事看都不看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陈华也不以为意,大喇喇的卖不走上了台阶,进入城主府之后,他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进门便是一个方圆百丈的大院子,四周用围墙围起来。 院子中间纵横交错的摆放着一些花卉,大院子里面摆满了桌子,看排场,凡是金陵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这张桌子暂时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和一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少年。 对二人点头微笑示意后,陈华坐下来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门口两个迎客的小厮不时会领着一些人进入内院,外院吃喝的这些人看上去大多衣着光鲜,可在另外一个角落里的几桌人,却穿着粗布衣裳。 由此可见,这次参加寿宴的人大多数都是在外面,只有极少数人有资格到里面跟城主戴子明一桌吃饭。 特别是看到那个角落里有人竟然还穿着捕快的衣服的时候,陈华更是嘴角勾起了微笑。 原来,衙门的人都在这里! 没多久酒菜就上来了,他们这一桌自始至终都是三个人,那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少年吃东西的时候十分谨慎,一举一动都颇为小心,哪怕是不小心掉了菜在桌上,他也会用筷子加起来吃掉。 而老者则更讲究礼法,慢条斯理的吃着桌上的菜肴,每一道菜基本上都只夹一筷子,即便是他最喜欢的一道干笋炒肉,他也只夹了两筷子。 跟这样两个人在同一桌吃饭,吃得陈华后背都出汗了,难怪这里空着一张桌子都没人来,感情这桌上有两个不正常的人。 也不能说人家是疯子,只能说在这个谁都很随意的时代,竟然还有人如此讲究礼法,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太正常而已。 在战战兢兢中吃了一顿饭,陈华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衙门那帮人,大家吃完了走了,他也跟着那帮人离开了。 这种宴会,要搁在以前他说什么都不会参加,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吃酒席的人,在陌生的场合跟一帮陌生人假客气,是他最厌烦的事。 离开的都是府衙那些没什么身份地位的人,比如说门房,比如说皂隶等等,而那些真正能够在衙门里说得上话的人,则一个都没有离开。 确切的说,这些人一个都不在院子里。 陈华也没有等待这些人的打算,既然人家准备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等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回到衙门,这回那些喝了不少酒的小杂鱼都在,可这些人也不认识他,见他大喇喇的往衙门里闯,立时就跳出来拦住他去路:“嘿嘿嘿,干什么的,瞎了你的狗眼,不知道这是知府衙门呐!” 陈华眯眼道:“我倒是知道这是知府衙门,不过一个时辰之前我还以为这是个破烂的城隍庙呢! 怎么,都吃饱喝足回来了?你们这差当得可真够省心的,竟然还能跑去吃酒席。” 那门子酒喝得有些多,摇摇晃晃的指着陈华道:“我不管你是哪里跳出来的,赶紧给老子滚蛋。不知道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啊!再说了,今儿大人们都不在,你来也是白来。” 陈华直接一把将门子推开,亮出官印:“我乃新来的刑狱主司,你给我滚一边呆着去,什么时候酒醒来,什么时候来值房找我。” 刑狱主司,是一个只有从五品的管,受知府管辖,但是权力大得惊人,因为刑狱主司主管一府刑狱诉讼,侦缉调查断案全部是刑狱主司的事。平日里知府大人负责的只是审案,真正案子该如何断,最后还是落在刑狱主司手中。 一般来说,一府的刑狱主司基本上都是知府大人的心腹大将,是跟知府大人穿同一条裤子的。 可金陵不同于别的地方,从大齐朝建国开始,这里的刑狱主司都是朝廷委派,不过一年半前金陵刑狱主司暴毙之后,朝廷就不再派人过来了。 是以平常的时候,所有刑狱主司该做的事都是堂官在做,堂官无品级,只是知府自己聘请的帮闲而已。.. 那门子一听说是新来的刑狱主司,非但不畏惧,反而还乜眼看着陈华嗤笑道:“狗屁的刑狱主司,等堂官大人回来了,你这屁股上要是不挨几十板子,老子就不信刘。” 陈华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径直朝里面走去。 几个皂隶勾肩搭背的往外走,正好看见陈华,朝他笑嘻嘻的指指点点。 陈华也没管这些,直接走进刑狱主司的值房坐定,等着知府大人和所谓的堂官回来。 一个知府两个同知一个刑狱主司一个堂官三个捕头。就这么点人,就构成了一套的官员配置。 坐在椅子上,陈华就在想,当金陵知府周绾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第二百六十六章:不识好歹小堂官 来金陵之前陈华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他就没觉得金陵府上上下下能够跟自己和和气气的度日。 所以他来到金陵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威。 朝廷委派的刑狱主司可是连同知都要敬畏三分的存在,除了知府,他没必要给任何人面子。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一壶茶已经喝了大半,连厕所陈华都走了两遭,这时才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将两条腿全部搭在桌案上,陈华以一个十分放松的姿态乜眼看着门口,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 眨眼间,就见一个红脸膛的汉子出现在门口,此人五短身材,看上去十分壮实,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脸色通红。 一进门这汉子便打了个酒嗝:“呃...谁啊,谁敢说自己是新来的刑狱主司,来来来,站出来让大爷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金陵府的堂官,姓邹,他是戴君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被硬塞进衙门做事。 这一年半他的日子过得不可谓不滋润,突然听外面的人说朝廷新委任了一个刑狱主司回来,那就等同于抢了他的饭碗,他能不生气么! 进门一看陈华竟然真的是个胡子都没长齐的小年轻,他顿时就心里有底了,故意装作没看见陈华,口中开始胡咧咧。 外面围观的皂隶有人低声嘀咕:“邹大人发脾气了,看来里面那年轻人不管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主司大人,只怕都得挨一顿胖揍咯。” “小点声,让邹大人听见,你身上这身皮还要不要啊!好好的一个快班衙役,因为说错了一句话才来皂班,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另外一个皂隶小声道。 先说话的皂隶不乐意的道:“算了算了不说了,跟你们说不着。哎,对了,你们说这朝廷到底是什么意思,都一年半了,怎么突然就派人下来了?” 其他几个皂隶众说纷纭:“我看就是你把这里的事情捅到京城去了,所以朝廷才派人过来的。” “不不不,依我看呐,是朝廷某些大人物的子侄没地方安排了,所以安排到这里来了。”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一点都没影响到里面饮茶的陈华,他哼着小调看都不看那邹姓堂官,自顾自的晃动着脚腕。 邹姓堂官在金陵府横行霸道惯了,哪里有人敢如此对他,顿时恼羞成怒,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就要去抓陈华的脚。 他打算抓住陈华的脚将对方掼在地上,一顿胖揍之后,他就不信这个年轻人还敢如此倨傲。 谁承想就在他冲过去的时候,看上去懒懒散散的陈华也动了,只见他足跟在桌上一点,一张上好的柞木桌子正中央出现一条裂缝,紧接着陈华拔地而起,整个人都到了空中,狠狠一拳砸了过来。 只是在家里练过一点小把式的邹姓堂官哪里知道陈华是个高手,一时间竟然愣在当场,连躲避都不知道了。 陈华的拳头狠狠砸在他左眼眶上,邹姓堂官一个踉跄,抓起身边的椅子就要开砸,陈华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揉身而上。 就在凳子快要跟陈华的手臂接触的时候,他突然一个矮身,拳头再次恶狠狠砸出,如同蛟龙出洞一般打在邹姓堂官的胃部。.. 就这两下,邹姓堂官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不已。 这还是陈华留手的缘故,如果不留守,他一拳就可以把这邹姓堂官砸晕。 刑狱主司的房间里面有一面小锣,每凡有大案要案,或者知府大人紧急召见,刑狱主司就会敲锣将所有手下全部召集过来。 解决掉堂官之后,陈华亲自把那面已经有点生锈的锣拿下来,狠狠的在锣面上敲了三下。 久违的锣声让外面那些听见声音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特别是正好走到门口的三班捕头,更是如临大敌。 三人推搡着快速跑到主司值房外面,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先前那些猜测谁胜谁负的皂隶也十分整齐的站在自己捕头的身后,再不敢议论纷纷。 很显然,如果是邹姓堂官胜利了,那么他是绝对不会敲锣的,他会走出来炫耀自己多么多么的孔武有力。 只有那个自称新来的刑狱主司的年轻人,才会选择用敲锣这样的方式聚集人马。 很快,所有人在外面站定,陈华透过窗户看到外面不再有人加入队伍,这才一只手提溜着邹姓堂官的后脖子慢慢走出值房。 在场的人皂班的人是最多的,有十五人,壮班的人包括捕头在内都只有九个,而快班的人则是最少的,除了捕头之外,就只有三人站在那里。 这个配置可一点都不科学,因为一般来说快班的人才是最多的,有的府甚至多达三四十个,金陵府乃是南方最大的府城,没理由只有这么点快班衙役才对。 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朗声道:“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陈华,乃朝廷委派金陵府的新任刑狱主司,往后,还得请诸位兄弟通力合作,共同创建美好金陵。 快班捕头何在!” 快板捕头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拱手道:“卑下何盛,见过主司大人。” “壮班捕头何在!”陈华再问。 “卑下林成阳,见过主司大人。”壮班捕头也站出来道。 不等陈华再次发问,皂班捕头也跟着站了出来:“卑下皂班捕头冷德坤,见过主司大人。” 待三人做完汇报之后,陈华微微颔首,皱眉问道:“我有一事不解,希望各位能够给我一个答案。 三班捕快,怎么就这么点人? 皂班和壮班我可以理解,为何快班的人员,反而比壮班和皂班要少?难道何捕头觉得,就你们这小猫两三只,就能把偌大个金陵府治理得海清河晏?” 何盛闻言后背冷汗都冒出来了,因为之前是邹姓堂官主事的缘故,快班很多人都养成了散漫的习惯,故而今天缺席的人数多达九成。 他脑子一转,说了个谎:“回主司大人,卑下的快班一般平日里都要处理大小案件,故而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凑齐。” 第二百六十七章:大刀阔斧图整顿 “哦!”陈华了然的点点头:“原来你们快班的人都有公务在身呐,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话锋一转,陈华将矛头直指邹姓堂官:“那么,谁能告诉我,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还敢跟本主司动手?” 邹姓堂官的半边脸已经肿起来了,咧开的嘴往下淌着涎水,脸上五官都要挤到一块了。 偏生陈华抓住了他的后脖颈,他就是想要挣扎,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生怕陈华咔嚓一下把他的脖子给拧断。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何盛站出来解释道:“回主司大人,情况是这样的,一年半前前任主司因病逝世,之后朝廷方面一直都没有委派主司过来,府台大人上折子也没见回信。 偌大个知府衙门,总不能什么事都交给府台大人,于是府台大人就暂时将所有归主司管的事全部交给了堂官。 邹堂官并不知大人今日会来,又喝了些酒,故而放肆了些。 另外...另外...” “另外什么?”陈华接口道。 “另外大人如此年轻,邹堂官有些轻视,也在所难免呐!”何盛大着胆子道。 陈华依然是微微点头:“这么说来,也有些道理,哎呀,这颗怎么办,你说什么我都觉得有道理,往后这主司要不还是你来当? 你看我年纪轻轻,当刑狱主司难免难以服众,要是你来当的话,说不定能够上下一心,共同建设美好金陵。” 何盛哪里还敢接话,闻言浑身战栗,双腿一直发抖。 陈华笑眯眯的扫了一眼其他人,慢慢走到皂班捕头冷德坤的面前:“我来金陵之前就调查过,话说这姓邹的没有当堂官之前,你似乎是快班的捕头啊! 怎么,才多长时间,你越混越回去了,现在成了皂班捕头,明天你是不是要当一个皂隶啊?” 冷德坤闻言也是冷汗直流,心说你当我愿意当一个皂班捕头啊,还不是那姓邹的看不上我,所以我才没办法窝在皂班嘛! 你让他把这些话说出来他自然不敢,在心里会犯嘀咕他却是敢的。 陈华不是冷德坤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不过他估计冷德坤心里也没什么好话。 将三个捕头轮番吓了一遍,陈华再次将矛头指向快班何盛:“何捕头,现在是未时,某给你一个时辰时间,你将快班的所有捕快全部召回衙门,某有重要事情要吩咐。” 何盛连连到:“是是是,主司大人放心,一个时辰之后您绝对能够看到快班所有人员。” 回答完,他飞也似的离开了衙门,带着皂班和壮班的一些人快速朝金陵城四面八方行去。 其实快班的人根本就不是出去公干了,只不过是因为几率懒散,快班的人不是出去赚外快就是在家里睡大觉。这话每一个人敢当着陈华的面说,生怕陈华会大发雷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何盛等人在邹姓堂官被陈华拿下之后,便不敢再有任何其他心思。 现在的走神,只盼着他把人召回来之后陈华能够网开一面。 如果真的要问起罪责来,他这个快班捕头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干系。 刚才还满满当当当额小院子一下就空了不少,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皂隶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回到值房陈华重新端起茶壶继续品茗,不过这次烧水斟茶这样的事不用他亲自动手了,只要抬眼皮子看看碗,马上就会有人把热腾腾的茶水倒进碗里。 邹姓堂官要死不活的躺在陈华脚下,没人敢帮他求情,跟没有人敢把他扶起来。那些皂隶时不时会看一眼邹姓堂官,眼中没有怜悯,更多的是憎恶。 这一切,都被陈华尽收眼底。 本来陈华被这金陵府上下官员给了一个下马威,心中老大不是滋味,所以才对邹姓堂官动手。现在看来,对邹姓堂官动手并没有错,反而还歪打正着了。 百无聊赖之际,他开始查看值房桌案上的卷宗,这些卷宗记录的基本上都是最近发生的案件。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还是去年九月的卷宗,上面竟然一个字皮肤都没有,不仅仅如此,底下的卷宗上面还布满了灰尘。 这让陈华大为光火,如果邹姓堂官越级办事,只要把事情办好了,那么打一顿也就算了,小惩大诫而已,没必要弄得剑拔弩张。 可偏偏这邹姓堂官根本就没办事,把好端端一个衙门弄得乌烟瘴气不说,连卷宗都没有任何字迹。 陈华不动声色的而降所有卷宗全部放回原位,然后闭目养神等着何盛等人回来。 暂时来说,偌大个金陵知府衙门,他还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他并没有贸然问话,而是决定先观察几日再说。.. 哪怕稽查司的卷宗上显示冷德坤跟邹姓堂官十分不对付,他也没有把冷德坤叫过来询问情况的打算。 不到半个时辰,何盛就带着三十个快班捕快回来了,其中有一些人衣衫不整,看样子好像是刚起床,还有一些人公服上面脏兮兮的,也不知道钻什么鬼洞里面去了。 “卑下快班捕头何盛,见过主司大人,快班捕快一共三十人,尽数召回,还请主司大人示下。”何盛对他十分恭敬,说话把分寸掌握得很好。 陈华微微颔首,夸了一句:“嗯,不错,看来何捕头办事还是挺有效率的嘛!就该这么办,正所谓兵贵神速,一府不愧爱的速度都不够快的话,治下百姓还怎么相信咱们!”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一个捕快肩膀上的灰尘:“嘶...看来咱们金陵府的差人日子过得挺清苦啊,衣服都脏成这样了也不见换洗。 好,很好! 何捕头,某对金陵府的情况还不甚熟悉,不知可否请你带路四处逛逛?” 何盛躬身道:“大人请,这是卑下的荣幸。” 随后,陈华就跟在何盛的屁股后面,围着知府衙门绕了起来,每到一个地方,何盛都会跟他解释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干什么用的,可谓尽心尽力。 第二百六十八章:大刀阔斧图整顿2 “大人,您慢点,前边就是库房重地,一府一年的收成全部都在库房里存放着,也是咱知府衙门守卫最为森严的一处所在。”走了一阵,何盛指着前面的黑色大门,意有所指的道。 陈华点了点头:“恩,既然是库房中低,我们就不过去了,行了转的差不多了,你忙你的去吧!” 何盛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还有事?”陈华很自然的问道。 何盛轻声道:“卑下不敢有丝毫隐瞒,大人初来乍到,可能不是很清楚金陵府这边的情况。之前被大人揍了一顿的邹堂官,之所以能够牢牢掌控金陵府的刑狱之事,不单单是府台大人那边的意思,也是城主府的意思。 被下一位,大人远道而来,根基并不扎实,最好不要把人得罪死了。” 陈华猛地一拍脑袋,做出一副十分懊恼的样子:“哎呀,完了完了完了,你怎么不早说,城主府可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呀!” 何盛敛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惶恐道:“这卑下当时也不知道大人您会出手对付邹堂官呐!要不要不您去给邹堂官摆个酒道个歉?” 陈华神色慌张的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对。走,赶紧去看看邹堂官怎么样了。” 一溜小跑回到值房,发现邹堂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给扶起来了,正用一颗煮熟的鸡蛋揉着眼眶。 看他那愤懑不平的样子,心里的怒气应该不会少。 陈华一个箭步窜了过去,这一下可把邹堂官吓得不轻,他还道是陈华又打算动手打他,做了一个躲闪的动作,两只手都捂着脸。 谁曾想陈华跑过来竟然跑过来之后直接趴他身上,两只手紧紧的抱着他的小腿:“邹兄啊,对不住啊,我不知道您是城主府的人呐,小弟在这里给你道歉了,还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呐!” 邹堂官愣了愣,随后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紧随其后的何盛。 何盛朝他使了个眼色,嘴角勾起笑容,意思不言而喻。 邹堂官了然的点了点头,用力甩腿却发现陈华抱得太紧,他根本就无法甩开陈华的束缚。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之后,邹堂官十分无奈的道:“主司大人客气了,是卑下喝多了,才导致主司大人动手,怨不得主司大人的。” 陈华不依不饶:“不行,打了你就是我的不对,你要是不肯原谅我,今天我就不松开了。金陵最好的酒楼是哪里?待会我就在酒楼给你准备一顿酒菜,就当是小弟谢罪。” 邹堂官连忙道:“不用不用,真的是一场误会而而已,主司大人何必这么客气。” 陈华站起来道:“邹老哥不要这么客气嘛,您要是真的肯原谅我,就赏脸一起吃个饭,我把三班捕头都叫上,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邹堂官思忖片刻道:“也罢,就当是给老弟你接风了。” 说定之后,陈华一一通知三班捕头晚上在金玉满堂摆酒,当然,金玉满堂这个酒楼是何盛告诉他的,也是整个金陵府最好的酒楼,而且还是戴家的产业。 衙门里面能够称得上管事的人除了知府同知之外,就他们几个了。 当天晚上,在金玉满堂订了一桌酒席的陈华早早来到酒楼,房间在二楼西北角上的雅间,菜肴也都是小二推荐的酒楼特色菜。 随着时间的推移,该来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到达,最先到的让他诧异,这个人竟然是冷德坤。 这位曾经在金陵府排名第一的快板捕头,而今只不过是皂班捕头,他的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怎么看都有几分惴惴不安在其中。 、 林成阳是第二个到的,他们俩跟陈华这个新来的刑狱主司没什么共同语言,大家都是们不吭是的喝酒。 当酒楼进入最热闹的阶段的时候,何盛和邹堂官联袂而来,陈华并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很识趣的把主位让给了邹堂官。 邹堂官也不推辞,一屁股坐定之后,大喇喇的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三个捕头中,只有冷德坤小心翼翼,似乎很害怕邹堂官一样。 “哎呀,邹老哥,今天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小弟的过错,还请邹老哥不要见怪。”陈华举起杯子再次给邹堂官道歉。 三个捕头闻言表情不一,早就知道陈华是个酒囊饭袋的何盛面带微笑,壮班捕头林成阳面无表情,而冷德坤的脸上,则闪过一丝黯然。 邹堂官笑眯眯道:“陈老弟客气了,说实话,多亏了朝廷把你给派过来,不然老哥我在这金陵府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每天的公务,都快把人给忙死了,你一来,我这手里头的事,也可以交给你了。” 陈华推脱道:“这样说的话,小弟估计老哥还有累的时候,小弟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对刑狱之事更是七窍通了六窍,若是让小弟来掌管,只怕金陵府的刑狱诉讼都会变得一团糟。 还得麻烦邹老哥帮忙,小弟才能在金陵府站稳脚跟呐!” “邹某有一事不明,还得麻烦陈老弟解惑。”邹堂官并没有正面回答陈华的话,反而转移了话题。 陈华连忙放下酒杯:“老哥但说无妨,小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邹堂官淡淡道:“这朝廷一年半都没往金陵府这边派人,怎的突然就把你给派过来了呢?” 陈华听了嘿嘿直笑:“小弟来这里的原因,都是因为跟吴员外的儿子吴梭打了一架的缘故,不打不相识,吴梭就让他老子给我找了份差事。小弟在京城混得不咋地,所以就想着来南边找条吃饭的路子,让老哥见笑了。” 邹堂官点点头:“哦哦哦,原来如此,不知老弟所说的吴员外,可是江南闻名的吴天弘?” 陈华面露喜色:“老哥难道也认识吴员外?” 邹堂官淡笑着摇头:“认识倒是不认识,只是听说过而已,老弟来了金陵,打算如何行事?” 第二百六十九章:另辟蹊径有好处 陈华想了想,十分为难道:“不瞒老哥说,小弟这初来乍到,进了金陵府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老哥你可能不清楚,小弟以前是在漠北边疆当差的丘八,要说打架杀人我在行,你让我负责一府的刑狱诉讼,我还真的是不懂。 反正已经来了,得过且过呗,不管怎么说,一个主司也是个有品级的官员,每个月能够拿点俸禄,也不差。” 邹堂官闻言哈哈大笑:“老弟你把金陵想得太简单了,都说金陵居大不易,光是你主司那点俸禄,只怕想在金陵找个好一点的房子都难。 要我说,想在金陵立足,老弟还得跟我学啊!” 陈华再次举起酒杯,率先一饮而尽:“小弟先干为敬,还请老哥教我。” 邹堂官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刑狱主司乃是一府坐头把交易的几个人中间的一个,老弟虽然刚来,可这金陵府的情况,愚兄我却是最清楚不过。 只要你我通力合作,这其中的利润,还是十分可观的。 不过,还得看老弟会不会做人了,若是不会做人,老哥我也不好带。” 陈华眼中立刻露出兴奋的光芒:“此话当真?那就干了,往后老哥说什么,小弟就做什么,老哥说东,小弟绝对不会往西。”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来来来,喝酒喝酒。”邹堂官笑呵呵的举起酒杯,两人分别一饮而尽。 接下来几人聊天的内容就开始有了变化,从金陵这边的风土人情道京城那边的风土人情,从天文到地理,从官场到商场,反正每一个话题他们都聊了,但是每一个话题都没有深入。 因为主导话题的人是邹堂官,陈华也不会在某一个话题上面过分深入。 直到两人聊到女人身上的时候,二人眼中他同时冒出异样的光芒,根本就没有三个捕头什么事,整个雅间内就只有两个人是不是脑袋碰脑袋的嘀咕。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抢着结账的陈华最终没有抢过邹堂官,不过他也没看到邹堂官给银子。 累了一天回到家中,只想闷头睡觉的陈华刚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准备冲凉,穆林神情慌张的小跑过来。 虽然还是三月天,天气有些冷,但陈华在漠北养成的习惯就是洗澡要用冷水,所以他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穆林过来让他停下了脚步:“怎么如此慌张?” 回来的时候他还特地观察过,没发现家里有什么不对劲,可穆林这个样子,却又让他有些担心。 穆林看他赤裸着上身:“大人,是不是穿件衣裳?” 陈华摇头:“不用,有什么事你就说。” 穆林压低声音道:“大人,我发现这个宅子有些古怪,里面竟然有一条密道。我刚刚进了密道,密道直接通往金陵城外三十里的道观,那个道观香火鼎盛,唯独出口的这间房子是上了锁的。” 陈华闻言眉头皱起:“有密道?这宅子怎么会有密道呢?” 穆林解释道:“大人也知道卑下以前是荆州府的小旗官,到达一个不熟悉的地方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密道。 因为这宅子虽然在贫民区附近,可是这宅子的占地面积和装潢却算得上是金陵城比较好的宅邸。.. 那些有钱人家一般都喜欢建密道藏银子,卑下也是无意中查看房间的时候,发现了密道的所在。” 陈华想了想道:“这件事谁都不要说,既然有密道,这条密道就要利用起来。往后你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两位夫人的安全,明日你去跟金陵这边稽查司接触一下,试探试探他们是不是已经成了江南豪族的走狗。 记住,要不动声色,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穆林拱手领命:“卑下明白!” “好了,我去冲个凉。”陈华大手一挥示意穆林离去,然后自己到水井边打水冲凉。 另外一边,喝得脸色通红的邹堂官和何盛、林成阳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三人的家离得不远,都在金陵城五马街上。 平日里,这二人也没少跟着邹堂官弄好处,也正因为这样,他们两个对陈华的到来并不高兴。 邹堂官一边走一边道:“这个姓陈的小子,你们怎么看?” 在晚宴上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林成阳这回第一个开口:“阴险小人一个,没什么好说的。大哥,我们只怕以后又要多一个分银子的人了。” 邹堂官没说话,而是看向了何盛。 何盛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才回答:“大哥,我看这个姓陈的不是善于溜须拍马的小人就是故意藏拙的阴人。 如果他真的善于溜须拍马,应该不至于从京城发配到遥远的金陵来才对,所以依我看,这人应该是后者。” 邹堂官呵呵一笑,拍着林成阳的肩膀道:“老三,你也别那么大意见,这世界上的钱是永远都赚不完的,多一个人分点银子,咱们不过是少去几回胭脂河而已。 他毕竟是朝廷委任的刑狱主司,算得上是有品有级的官员,咱们还是小心点伺候着为上。 至于老二说他是个善于藏拙的阴人,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他就是一愣头青,你们没看见他打我之前和打我之后的态度? 总的来说,这个人,还是可以成为自己人的,不过现在不能妄下定论,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他若真的识时务,我不介意分他一杯羹,若是他如老二所言,那我也不介意...” 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大哥,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这样,朝廷派来的人如果屡次暴毙,只怕上面的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何盛有些不放心的道。 邹堂官却是浑然不惧,拍着胸脯道:“你怕什么,我们身后站着的是城主府,只要戴大人不说,我们谁都不会有事。 连周知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旁人能奈我何! 这些日子你们把冷德坤盯紧一点,要不是看在他真的有干才的份上,我早就把他一脚踢出衙门了。” “大哥你放心!” “好的没问题。” 二人唯唯诺诺点头,很快到达各自家门口,互相道别。 第二百七十章:舍我其谁冷捕头1 偌大个金陵府,冷德坤算得上是衙门里的异类,一方面他很少跟其他两个捕头一同办事,另一方面他很不得堂官的喜欢。 本来冷德坤也算是一个办案能手,手底下还有点功夫,对兄弟们也足够好,特别是办案方面,他每次都是亲力亲为。 以前朝廷委派的刑狱主司还没有死的时候,冷德坤是那个主司手底下最亲近的人,也是最能为他分担的人。 只可惜,那位刑狱主司跟现在的邹堂官是一点都不对付,一个想着把主司弄下去自己当主司,另一个则想着把堂官干掉换一个堂官。 如果换在别的府衙,知府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可这种事情偏偏发生在金陵府,邹堂官又是城主府的人,周绾根本就不敢跟当地豪族掰腕子,索性就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他的目的很简单,在金陵积攒足够的政绩然后离开,哪怕是西北一个偏远地区当知府,也好过在金陵当知府。 至少,在那些偏远地区,他是土皇帝,而在金陵府,他不过是那些豪门大族手中的提线木偶而已。 之后两位大人物的争斗以刑狱主司的落败告终,不仅仅是落败,那位本来身体很好的刑狱主司竟然一夜暴毙。 如果那个时候冷德坤识相一些,邹堂官也不至于会把他从快班调到皂班,可偏偏冷德坤是个认死理的人,觉得应该要为自己的上司报仇,一定要查出真凶。 可惜,没等他查出真凶,快班捕头的帽子,都被人给摘了。 还好他查案是把好手,邹堂官才让他在皂班捕头的位置上待着,有一些棘手的案件出现的时候,快班何盛那边也会请他出山帮忙查案。 这一次,是一年半以来冷德坤第一次看到希望。 可是陈华在衙门和酒楼的一番作为,却将他心中所有刚刚燃起的希望全部浇灭了。搞了半天,这个年轻的刑狱主司,竟然是个软骨头。 刚进家门,还点着灯火在等待他的结发妻子披着一件棉袄从里面走出来。妻子李氏不是什么豪门大族出来的,只不过是小家碧玉而已,成亲十来年,二人的关系极好。 “相公,今日怎么回来这般晚,是不是衙门里又有人为难你了?”看到丈夫脸上的愁容,李氏一脸关切的问道。 冷德坤很颓唐的摆了摆手,低声吐槽道:“今日衙门来了个新任刑狱主司,本以为朝廷派来的人是要整治那姓邹的,没成想却来了个草包,什么都不懂,一来就开始溜须拍马。 嗨...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 李氏很体贴的为他将兵器放好,脱掉外袍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也别想那许多了,反正日子总得要过才是,实在不行,咱们就远离金陵这片是非之地。” 冷德坤拍了拍贤惠的妻子,苦笑道:“这天下之大,哪里有那么多容身之处,金陵好歹还算是大城,虽然比不上龙城的繁华,在江南一带却是数一数二的。 没了这份职司,你相公要想出人头地,只怕是难上加难。 只可惜这边稽查司不要人了,而你家相公又是明面上的人,不然说什么我也不愿意在衙门待下去了。” “相公如果真的不开心,我们就走。”李氏为冷德坤打来了洗脚水,蹲下身子一边帮他洗脚一边道。 “唉...” 不大的院子内,传出一声悠悠长叹。 一切收拾妥当,该吐槽的话也吐槽得差不多了,正准备上床睡觉,冷德坤的眸子突然缩了缩,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那是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 冷德坤心下狐疑不已,这到底是谁放在这里的?为什么我都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再看门窗,都没有动过的痕迹,一切显得那么诡异。 他安抚李氏先上床休息,然后蹑手蹑脚的摸到了自己的佩刀,小心翼翼朝门口摸去。 外面传来一个粗重的呼吸声,很显然,这是对方故意让自己听到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多了几分小心,用刀鞘将门打开,然后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出来说话。” 冷德坤犹疑的走到外面,却看到一身夜行衣装扮的陈华正在外面,后背贴着墙,面色十分凝重。 “主司大人这是干什么?”冷德坤有些不悦,但更多的是好奇。 好歹也是刑狱主司,怎么喜欢夜里跑到人家家里来听墙根? 陈华将面罩重新戴好,拉着冷德坤走到院子角落里低声道:“刚才你跟你夫人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看来你冷捕头对这金陵府衙是有诸多不满呐!” 冷德坤漠然道:“不过是一些闲言碎语而已,当不得真,倒是主司大人真是好兴致,莫非是有听墙根的嗜好?” 陈华讪笑道:“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个嗜好,可金陵我人生地不熟,白天太打眼,只能选择晚上。 你也别想太多,本主司这次前来,是有一笔买卖要跟你做,不知道你有没有按个胆子。” 冷德坤不屑道:“今日我可是见识了主司大人溜须拍马的本事,要说做买卖,卑下倒是没有见识过。不知主司大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买卖,非要选择我这个皂班捕头?” 陈华小声道:“这买卖整个府衙只有你能跟我做,其他人要么不够资格,要么就是出于敌对位置。 如果没有听到你跟你夫人说的话,我不会这么快来找你,但是我听到了,那么我们就有合作的可能。 你在府衙过的不如意,我在府衙过得也不如意,你我若是能拧成一股绳,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其实陈华一出现冷德坤就看出了端倪,故作不知不过是想让陈华自己将目的说出来罢了。 这样一来,他就占据了主动权。 见他不说话,陈华又道:“一个小小的堂官,还是靠着城主府的关系才当的堂官,竟然掌控了一府政事,这要是传扬出去,我大齐朝廷的颜面何在。 江南的水很深,我需要一个盟友,而你,需要一个台阶。是赌一把之后飞黄腾达,还是继续籍籍无名,你自己选择。” 第二百七十一章:舍我其谁冷捕头2 冷德坤依然在犹豫,因为他不知道陈华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这是一个套,自己钻进去机会十死无生。 犹豫,正是陈华想要的。 只要冷德坤犹豫,他就找到了突破口。 “冷捕头不用着急回答我的问题,你手底下应该有一批信得过的兄弟,明日我会建议多招募一些人手,到时候冷捕头只需要把这些兄弟弄进衙门就行了。”陈华很严肃的说完,然后用力拍了拍冷德坤的肩膀,足尖在地上一点,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回到房内的冷德坤久久不能入睡,想着这一年半自己的遭遇,心中满是愤懑不平。 然而他却拿捏不准陈华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他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给陈华一个答复。 一直到下半夜,冷德坤在床上呢喃了一句:“舍我其谁啊!” 第二天的阳光来得稍微有些晚,都已经辰时了才看到天边云朵底下透出丝丝太阳的光芒,微风拂过,大街上的行人穿着单薄的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陈华穿着便服,肩膀上扛着断刃,一步三摇的朝衙门走去,到得府衙,便见昨日倨傲无比的门子今日对他卑躬屈膝。 都不拿正眼看门子,直奔值房,房内邹堂官正拿着一堆已经拂去灰尘的案卷,见他进来,邹堂官几步疾走,将手中足有三尺厚的案卷往他手中一塞:“老弟你可算是来了,这些卷宗都是上任主司大人留下的,有许多是未结之案,还有一些是新案子。” 陈华顺手将案卷往邹堂官手里一推:“邹老哥,有劳了。” 邹堂官一脸懵:“什么情况?老弟,这事我可没法代劳,这是你主司的事,如果我去办,就有越俎代庖之嫌了。” 陈华嘿嘿一笑:“无妨无妨,就当是老哥提携小弟了,再说了这么多案卷里面,如果小弟要是找出什么不对头的东西,到时候让老哥你为难,岂不是做小弟不该嘛!” “老弟你这话可是说错了,哥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把这些案卷全部结了,要是能查出哥哥有什么不法事,哥哥这脑袋切下来给你当凳子坐。”邹堂官瞪大眼睛拍着胸脯道。 陈华连连点头:“既然老哥已经办妥了那就好,那就好。” 一大堆卷宗,光是看完就要花不少时间,然而邹堂官态度十分强硬,大有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你就会在金陵府混不下去的意思,陈华十分无奈,只得拿着卷宗仔细查看起来。 别看有这么厚,其实案子并不是太多,想必姓邹的已经将跟他有关的所有卷宗全部拿走了,因为陈华发现昨天自己看到的某些案卷,并不在这些案卷中。 仔细将卷宗全部看完,花费了一上午时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有皂隶端着托盘敲门而入,将饭菜放下后立刻转身离开,期间不曾跟陈华说半个字。 下午时分,在堂官值房的邹堂官溜达到陈华值房外,瞥见他依然在埋头查看案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走入陈华值房。 “哎呀,我的主司大人,做事何必这么认真呢!这都是陈年旧案,就算不结案也无妨,某之所以将案卷给你,不过是试探试探你行事是否认真罢了。”邹堂官一脸得意的道。 陈华有些茫然的从故纸堆中抬头:“邹老哥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我没必要看了?” 待邹堂官点头之后,他从位置上一蹦三尺高:“哎呀,你早说啊,我都快累死了,这玩意可真不是人看的。 对了,邹老哥今天晚上有空没?能否商量去我家吃个便饭?” 邹堂官客气道:“陈老弟何必这么客气呢!事都是没什么事,可你也刚来,这么快就找好住处了?我还道你是住在客栈里头呢!” 陈华笑道:“吴员外是个好人,他借了一栋宅子给我住,就在三岔口那边。老哥要是肯赏脸,今晚咱们就来个不醉不归。” 邹堂官笑道:“到时再说到时再说。”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华突然道:“老哥别急着走啊,小弟还有件事想跟老哥商量商量呢!” 邹堂官回头道:“什么事?” 陈华道:“你看吧,这三班衙役良莠不齐,多的多,少的少,是不是能够再招募一些衙役回来呢? 这说得难听点,万一要是遇到什么大案要案,咱们可是连人手都抽调不出来啊!” 邹堂官为难道:“老弟啊,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有时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 就拿皂班来说吧,人数虽然不少,可是这么多人一个萝卜一个坑,稍微调动一下,就有地方没人守着。 这些皂隶一个月的月钱也就一两二钱银子,除去人情红包等开支,能够拿回家的也不过是八钱银子。 我倒是想过多招募些人手,奈何银子给得少,也没人愿意来当衙役,上面府台大人也有难处,没法争取更多的银子过来。” 陈华颇为遗憾的道:“这样啊,那可就难办了,总不能一个府衙连最基本的配置都没有啊! 邹大哥你看这样成么,我让吴员外出些银子,我们自己找人,这样府台大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意见吧!” 邹堂官也想看看陈华跟吴天弘的关系到底有多好,索性便顺着他的口气道:“应该问题不大,放心,只要你能弄来银子,府台大人那边怪罪的话,老哥帮你出头。” 二人商量了一下应该招募多少人,然后陈华就离开府衙弄银子去了,至于邹堂官,则是十分淡然的在衙门里面巡视着。 接下来的几天,冷德坤将本来属于快班的捕快都给找了回来,一开始邹堂官还不同意要这些人,后来是吴天弘的人出面说银子是他们出的,该找什么样的人由他们定,这事才就此作罢。 吴天弘是能够跟戴子明所在家族抗衡的恶人之一,邹堂官不过是戴子明的一个远房亲戚,自然是不敢跟吴天弘别苗头的。 就这样,数日过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相处融洽 冷德坤对陈华的态度有所好转,不过他们选择的是晚上见面,在府衙的时候,他们表现的都是相互不待见。 因为陈华不待见冷德坤,这让邹堂官找到了共同语言,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愈发融洽。 相处期间,陈华一次都没提过弄好处的事,因为他知道,这种事越是着急,越是会适得其反。 邹堂官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一旦让他发现不对劲,这家伙肯定会找自己麻烦。 而且因为冷德坤将旧部召回来的事,邹堂官对陈华还有不小的意思,最后还是陈华低头认错,说是随便交代几个捕头找人,没有考虑那么多,邹堂官这才作罢。 不过送出去的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着实让陈华肉痛了几天。 这日,邹堂官大摇大摆走入陈华值房,把门关上之后压低声音道:“老弟每天忙着公务,莫非没想着出去走走?” 陈华赧然道:“哎呀,我也想出去走走,可老哥你也看到了,这主司的职司事情着实太多,老弟我也没那个时间出去走啊! 您瞧瞧,东三巷有人丢了一头大花狗,西五巷有人丢了一床被子,两件棉袄。 这样的事天天都有,您让我怎么出去走啊!” 邹堂官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姿态,笑呵呵道:“一看就知道老弟你以前没有当过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听老哥一句,这些所谓的案子全部扔到纸篓里,不用你来管,这种小事随便交给快班一个捕快就能搞定,如果什么事都需要你亲力亲为,那要那么多捕快干什么。 走着,今儿跟哥哥出去逛逛,这眼看就要到发月例的时候了,咱们也该去找人填补填补咱们那差不多空了口袋了。” 陈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跟着邹堂官出了衙门。 一路上邹堂官也不言语,只是在前面领路,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家妓院门口,这是一个暗娼所在,所谓的暗娼,就是上面没人照顾,摊子铺得不够大,却又以做皮肉生意为生的场所。 走到门边敲了敲,里面很快就伸出一只手,手里头还有一块约莫五两的银锭,邹堂官掂了掂,继续往前面走。 很快,这一条街都让给走完了,收上来的银两也差不多上了百两之多。 见陈华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些银子,邹堂官满脸不屑的道:“这还只是一条街的收成,其他街道全部加起来,一个月收千两纹银不是问题。 走吧走吧,这里也没什么看头,你要是想玩女人,还得上胭脂河那儿去。” 陈华傻乎乎的问:“既然胭脂河的女人好,为什么咱们不上那收钱去?” 邹堂官训斥道:“你小子傻啊,这里是金陵城,以前南楚的国度,仅次于龙城的所在。 能够在胭脂河上做生意的人,哪个没有后台没有背景,就是府台大人都不敢轻易得罪,咱们算什么。 一旦得罪了这些人,别说你一个刑狱主司,就是刑部来的主司也没用不是。” 陈华唯唯诺诺的道:“老哥教训得是,老哥教训得是,小弟省得了,小弟省得了。” 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几条街之后邹堂官就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兴趣,带着陈华重新回到府衙,把银子往桌上一放:“每个月咱们只需要不定期的抽查一条街两条街就行,其他地方的钱,都是下面的人去收。 具体到人的话,一般来说都是快班的人去收,不过咱们这里面有个例外,那就是皂班的冷捕头。 这小子认为我不该下了他快班捕头的官衔,一直对我颇有怨言,所以这个人,每个月分不到一文钱。 分钱的人就我、你、何盛、林成阳。我们四个占六成,剩下的四成里面有两成是两个同知的,两成是府台大人的。 具体到我们手里也就一成半的样子,不要小看了这一成半的银子,一成半的银子可足够你每个月去胭脂河上玩个三五天了。 咱们是好兄弟,要是换成别人,我是绝对不会给他分红的。” 陈华对邹堂官连连作揖:“多谢邹老哥,多谢邹老哥。” “不过嘛,你也不缺钱,拿了银子只会让人记恨,你说呢!”邹堂官假模假样的道。 马上,陈华就懂得他的意思了:“邹老哥说得对,小弟也不缺钱,不如小弟这份,就给邹老哥吧!” 邹堂官竖起大拇指,笑而不语。 这个时候才陈华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邹堂官能够稳稳的坐在堂官的位置上这么久,是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看来,整个金陵府的吏治都已经烂到了骨子里,知府周绾也并不是因为畏惧江南豪族,而是因为他自己屁股也不干净。 因为这次来对付的并不是邹堂官一人而已,所以陈华并不着急寻找邹堂官的罪状,那边穆林已经联系上了稽查司分部,金陵这边的稽查司分部是不是已经被腐蚀,暂时还无法分辨出来。 反正那总旗官是个吊儿郎当的模样,虽然身份跟江南豪族没有半点关系,可他这样的人竟然能够稳坐总旗官的位置五年不动弹,这人必有过人之处。 暂时陈华没有看出他的过人之处,故而没有太深的交情,甚至来金陵的目的,他都不曾跟稽查司的人透露。 来金陵将近一个月了,陈华这才发现人到用时方恨少,可暂时他的嫡系没有一个是能调动的,这几天他都在为这件事发愁。 邹堂官是迟早要拿下的,之所以暂时没有动他,不过是想通过这个邹堂官挖出更多有用的消息而已。 一旦邹堂官的利用价值彻底消失,那么等待他的,将是大齐律例的审判。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陈华跟邹堂官以及何盛的关系简直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冷德坤依然对陈华不屑一顾,陈华也听了邹堂官的劝,并没有动冷德坤的打算。 一切看上去好像都已经步入了正轨,可是,金陵城内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金陵即将面临一场狂风暴雨。 第二百七十三章:灭门惨案 时间过得飞快,大齐武兴二年六月戊戌,离陈华到达江南已经整整三个月时间了。 这三个月陈华每天除了在衙门公干就是跟邹堂官等人在外面胡吃海喝,反正衙门的人吃饭是不要钱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压力。 按照邹堂官教给他的方法,小案子基本上不予理睬,稍微大一点的案子交给何盛等人找替死鬼结案,大案子则一个都没有。 六月的天,就跟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上午还是艳阳高照,到了下午却已经黑云压城,陈华坐在值房看着外面的乌云,感慨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离他那句慨叹还没有盏茶功夫,外面的鸣冤鼓突然响了起来,而且追击的力道比以往都要大许多。 不过陈华并未太在意,这金陵府的老百姓可是连丢了一只鸡都要击鼓鸣冤的主,一些小事,他还真懒得在意那么多。 然而,正当他打算将手中刚泡好的茶喝完再出去的时候,一个皂隶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口中结结巴巴的喊着:“主司大人不好了,主司大人不好了。” 陈华站起来将茶壶放在桌上:“你还想不想干了,大下午的咒我呢!什么叫主司大人不好了,有事就说。” 那皂隶咽了口唾沫急急忙忙道:“回大人的话,府台大人让我来叫你,说是出现大案,需要您旁听。” 刑狱主司一般来说的都是有参与审案的权限的,所以周绾让人来叫陈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陈华却有些不解,这所谓的大案到底有多大。 来到金陵之后他跟周绾的交集仅仅就是将官印人给周绾看了一下,而且还不是自己给周绾的,是邹堂官代劳。 周绾能让人来叫他,证明这次的案子绝对不会小。 要知道之前也发生过案件,哪怕是死人了,周绾也没有派人来叫过他。 很快,陈华跟随皂隶到了公堂,两边八个壮班衙役拿着水火棍威风凛凛的站立着,在大堂的正中央,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正在瑟瑟发抖。 孩子穿着男孩的衣服,可是容貌却十分俊秀,身上满是血污,看上去就像是在血缸里面泡过一样。 只是扫了一眼那个孩子,陈华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因为堂官是没有位置的,而陈华有位置,所以他还特意问邹堂官要不要坐。 邹堂官虽然在金陵府只手遮天,可官场有官场的规矩,有些规矩,不是一个人能够破掉的。 平时随便他怎么玩手段,周绾都可以当做没看见,可一旦他做了任何逾矩的行为,周绾势必会不给他身后的戴子明面子。 这些门道,邹堂官清楚,陈华清楚却装作不清楚。 “金巧儿,将你的诉状呈上来。”周绾轻轻拍了拍惊堂木,示意旁边的壮班衙役将诉状递上去。.. 民不举,官不究,如果没有诉状,周绾又是那种吊儿郎当的人的话,完全可以不受理这件案子。 看完诉状之后周绾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将诉状递给师爷,待那已经年近古稀的视野看完之后又递给陈华。 陈华将诉状拿到手上仔细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大案,这简直就是惨案呐! 跪在地上六神无主的孩子叫金巧儿,是金陵府城外马官镇吉夏村的村民,她家里也是吉夏村的首富,她父亲金狗子是贩卖皮毛的商人,家中资财无数。 可是就在昨天晚上,金巧儿一家五十三口被杀,包括马夫仆役在内,全部死亡,唯一的活口,便是出去上了个厕所的金巧儿。 这个时代的人晚上上厕所一般都是蹲马桶,马桶放在房间里,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办完事之后用盖子一盖,也不会有太大的味道。 因为金巧巧是个有洁癖的女孩子,年纪虽然不大,可是毛病不少,一般她晚上上厕所都是直接去户外的茅厕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习惯,她才捡回来一条性命。 看完将诉状递给邹堂官,邹堂官干咳了一声,没有接,而是示意一旁的皂隶将诉状重新交还给周绾。 堂官,同样没有查看诉状的资格。 周绾好像没有看到陈华的动作,沉声道:“陈主司,此案你怎么看?” 陈华干笑了两声,摸着下巴道:“大人,现在问卑下的看法未免为时过早吧!还请大人派遣仵作和衙役前往吉夏村金家查看现场情况,能够在上个厕所的功夫将这么多人屠杀一空,那就意味着凶手并不止一两个人。 所有谋杀案件,无外乎几种情况,仇杀、情杀、财杀。不清楚现场情况之下,卑下可不敢妄下定论。” 周绾被他一番话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之所以这个时候问话是想试探一下陈华的斤两,没想到陈华说话滴水不漏。 他干咳道:“恩恩,陈主司说得对,既然这样,就劳烦陈主司走一趟再说吧!不过这金巧儿诉状中却是指名道姓的说是村中邹姓大户花钱买凶杀人,本府说不得得先将邹家青壮捉拿归案。” 没想到陈华在这个时候立刻就提出了反对意见:“卑下以为大人此举不妥,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何人所为,贸然将邹家青壮下狱并非明智之举。” 这个邹家,可就是邹堂官家里啊! 陈华在这个时候给邹堂官卖了个好,在周绾看来就是在拍马屁,只不过陈华拍的不是邹堂官的马屁,而是城主戴子明的马屁。 当下他很是不悦的道:“苦主有人选,为何不能下狱,本官断案,貌似还不需要你来教吧!” 陈华站起来冷冷道:“既然府台大人觉得应该将他们下狱,那府台大人便派人前去捉人便是。邹堂官也是出身邹家,是不是连他也要抓起来?” 邹堂官忙对陈华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跟周绾对着干。 可是陈华当做没有看见,直愣愣的看着周绾。 周绾好歹也是个知府,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看轻,顿时大怒:“来人,给本府将邹家老小捉拿归案。” 说罢,周绾拂袖而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查看现场 周绾怒气冲冲的退堂,人刚一走,邹堂官就唉声叹气的责备起陈华来:“陈老弟,你怎么能当众顶撞府台大人呢,你这不是把老哥我架在火上烤嘛!” 陈华的神情很无害:“对不起对不起,邹老哥我是真的不知道会把你架在火上烤,要不,要不我现在跟府台大人解释解释?” 邹堂官很不耐烦的道:“算了算了,你去案发现场赶紧调查一下,府台大人那边自有我去解释。记住,不管你查出什么东西,都得先把案卷誊抄一份给我。” 陈华连连点头,跟邹堂官搞了个别就离开了府衙。 吉夏村的位置在城南,跟白马村有一段距离,这村子里面很多都是做生意的,所以家家户户家中都不缺钱粮。 一路行来,几乎家家户户都住着青砖大瓦房,有些人家的宅子占地面积甚至有僭越之嫌。 不过一般来说,只要没人追究,僭越的程度又不是很深的话,很少有人会管别人的闲事。 金家在村尾,那是占地足有三四亩的一片地方,周围也没什么人家,看样子应该是金家把周围的地都买下来了。 带着仵作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勘察现场,这方面的人才冷德坤手下有不少,也好在陈华及时将冷德坤的人重新叫了回来,不然要是何盛手下那帮酒囊饭袋,别说查案,就是现场,都未必能够保护好。 金家的尸体都已经搬出来了,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有些地方的痕迹也都被抹去了,从现场看,很难断定究竟有多少人参与进来。 看着一片凌乱的现场,陈华忍不住雷霆大怒:“这他娘的都是谁干的,不知道要保护现场么!” 正巧这个时候冷德坤经过他身边,后者很讶异的说了一句感慨的话语:“看不出来,主司大人竟然也懂得侦缉。” 陈华没好气的道:“金大捕头,别以为只有你是行家,本官好歹也是京城委派刑狱主司,这么简单单的问题还是知晓的。” 冷德坤没有跟他拌嘴的意思,一边让仵作勘察尸体,另外一边则吩咐手下的人赶紧将现场还原出来。 只不过因为现场被破坏得太严重,就算是要还原,也只能还原出个大概。 百无聊赖的陈华开始在金甲的院子里瞎晃悠起来,他不太懂刑讯侦缉这一块的事,自然也就帮不上什么忙,他要做的就是看着手下的人将事情做完,然后整理成册交给府台周绾。 大宅子分为十来个小院子,院子和院子之间有回廊,一些死过人的地方,已经让人用石灰画出了大概的轮廓,现场一些残肢,也已经被收拾好。 一路行走,除了能够看到不少血迹之外,好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出现在视野之中。 不觉之中,他走到了死人最多的地方,这个小院子是金家下人居住的地方,从血迹看,这里死的人至少有二十个。 地上的沙土都已经被血覆盖,柱子上、墙上、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喷涌过的痕迹。 虽然见过不少鲜血,可是陈华依然不习惯这样的凶案现场,战场之上,一般都是杀完人就走,不用长时间面对,所以他看着有点犯恶心。.. 自己并非刑讯侦缉方面的高手,对这种案子,无从着手。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穆林! 稽查司可是最擅长刑讯侦缉的存在,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大案要案都是经过稽查司的手才破掉的。 他马上转身去找冷德坤,找到人之后让他安排人手去家里把穆林找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穆林来了,陈华把自己的要求跟他说了一下,然后问了问家中情况,便让穆林将现场仔细勘察一遍。 过了一会,穆林走过来十分为难的道:“大人,现场破坏太严重,很多地方根本无法取证,尸体全部被搬动,被弄乱的家具有一些也都被搬走了。 不过属下倒是找到一点这些衙役没有发现的东西,或许对破案有帮助。” 陈华忙问:“什么东西?” 穆林紧握拳头的右手摊开,手心赫然便是一颗扣子。 陈华仔细看了看扣子,突然面色大变,一把将扣子抓过来塞进怀中。 这扣子可不是普通的扣子,一般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用布扣,就是朝中文官身上的口子也都是布扣,可这颗扣子,竟然是铜扣。 不单单如此,铜扣上面的花纹陈华十分熟悉,因为这是军队中制式皮甲专用的口子,皮甲相对于衣服来说比较硬,布扣无法将衣服扣好,所以才会专门选用铜扣。 难道这件案子是军方的人做的? 穆林见他变了脸色,当即低声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末将以为,还是让金陵稽查司分部参与进来吧!” 陈华面色凝重的点头:“现在看来,这案子并不是小案子,五十多口的灭门惨案,竟然还牵扯出军方来。 交个稽查司的人也好,至少这样一来,我能看出这个稽查司是不是已经跟朝廷离心离德了。 你马上去找金陵分部的总旗官,让他带人将现场全部封锁,知府衙门的人我带走,他们查出任何东西,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穆林急匆匆离开,没多久之后陈华找了个由头把冷德坤及一帮衙役全部呼啦啦啦带回了衙门。 刚进衙门的门,还没回值房喝口热茶,那边厢想要找麻烦的周绾已经让那个老态龙钟的师爷过来相请了。 师爷是一个十分特殊的职位,不是朝廷命官,却是知府最信任的人,所以在府衙中,哪怕是陈华这个刑狱主司,也得给师爷三分面子。 老师爷面无表情,只说府台大人有情,就晃晃悠悠在前面带路。 没多会,见到周绾,这位心眼不大的府台大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案情进展:“陈主司,你这么快就从案发现场回来了,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陈华浑然不惧的摇头:“回大人话,什么都没有查到。” 第二百七十五章:扑朔迷离1 一句话把周绾怼得话都说不出来,指着陈华骂道:“不要以为你是京城方面派来的主司就可以跟本官胡说八道。既然没有查出东西来,还不赶紧派人去查!” 陈华翻了个白眼:“卑下刚回到值房,可是府台大人派人把我叫过来的。如果府台大人不叫我,我自然就去查案了。” 周绾气得七窍生烟,猛地一拍桌子:“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好,这事怪本府思虑不周。 金家灭门惨案乃是大齐建国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大案,本府已经写了奏折呈送京城刑部,此事影响巨大,必须要快速解决。 本府限你十日之内破案,若是十日之内不能将真凶捉拿归案,本府为你是问。” 陈华一口答应:“行,十天就十天,到时候如果没法破案,我大不了回京就是。反正府台大人也看我不顺眼,待在这金陵府也挺膈应。” 说完,他理都不理周绾,扭头就走。 气得周绾在后面骂声喧天,可惜陈华一个字都听不见。 回到值房,陈华开始仔细思考起来,这件案子来得十分突然,而且现场破坏十分严重,要想在十天之内破案,就必须找到蛛丝马迹。 可是行凶的人手法十分专业,除了现场留下了一颗军方的铜扣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有用消息。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冷德坤连门都没敲就进来了,他的左手拿着一沓白纸,右手则拿着一份案卷。 “现场都勘察出什么东西了?”陈华问道。 其实冷德坤他们还没有把现场勘察完毕,陈华害怕他们对现场进行二次破坏,所以才让他们离开,好给稽查司的人挪地方。.. 冷德坤将白纸放在桌上,又将卷宗打开,指着一堆白纸道:“大人,这些是我们从现场拓印下来的脚印,一共有七十多个,还有一些地方没有来得及拓印,所以初步估算,这些贼人至少在十五人以上。 还有,凶手杀人的手法十分干脆利落,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击毙命,除了在下人居住的院子那里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其他地方没有半点打斗痕迹。 凶手下手十分狠辣,有些人被杀死之后可能还有气息,他们都会把死者的脑袋砍下来,以确保死亡。 另外,属下还发现一点不太正常的东西,暂时没有跟任何人说,希望大人能够重视。地上的脚印,可以断定这些人穿的是靴子,而且,很有可能是军靴。” 陈华眉头微蹙:“你怎么能够确定这是军靴?” 冷德坤朝后面看了看,走到门口看了看门外,然后将门关上重新走回来,从那些白纸里面抽了几张出来:“大人请看,这些足印,明显比普通鞋子的足印要大许多。在大齐,只有军中的军靴,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难道就不能是有人脚比较大的缘故么?”陈华不解的问。 冷德坤很有耐心的解释:“不不不,如果是一个人的脚比较大,也不可能个个的脚都比较大。 军靴不论南北都一样,因为军人需要长期行军,所以鞋底都比较厚,而且为了保护双脚,避免滑倒,军靴的地步都是有花纹的。 所以卑下可以断定,这些鞋印都是军靴的鞋印。” 陈华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金陵周围的驻军有几支?分别都是接受什么人的掌控?” 冷德坤对这些十分熟悉,张口就来:“金陵周围的驻军主要就是金陵将军府和乞活军,但是乞活军离金陵有一段距离,要赶过来杀人之后快速离开,就必须有战马帮助。 我们没有在村子的走道上发现战马的蹄印,所以,应该可以排除乞活军杀人的嫌疑。 还有,金家所有的钱财都没有被人弄走,暂时可以排除劫财杀人。” 陈华两只手指不断摩挲着,冷德坤所说的内容让他隐隐觉得这是一个阴谋,可是又说不上来这个阴谋针对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真的如冷德坤猜测的那般,那就意味着有人要把杀人的罪状往邹家头上栽。 “这件事你先不要对外声张,任何人问你都直说不知道,就算是府台大人询问案情,都不要说实话。我觉得这是一个阴谋,这个阴谋,针对的是谁,恐怕一时半会还查不出来。 府台大人说上面有压力,要求我十天之内破案,所以,这些线索都要牢牢掌控在我们自己手中。”陈华面色凝重的吩咐道。 军人杀人,杀的还是富商,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陈华突然又问:“查了金家的仇家没有,金家是做生意的,生意上的往来,有可能为利杀人。” 冷德坤回道:“这个...下面的人正在查,但是一时半会估计很难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金家是做皮毛生意的,不仅跟那些猎人有关系,而且还跟城里面的皮货商人有关联。 要想查到这些,怕是没三五天时间不行呐!” 陈华摸着额头道:“没查出来就慢慢查,务必要查仔细了,不管是猎户还是皮货商人,注意查一查跟金家有矛盾的,家里还有人在军中当差的。 这可是灭门惨案,不仅是江南豪族盯着,连京城那边都在盯着,所以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如果我们能够破案,过不了多久我这个刑狱主司的位置怕是得让给你做了。” 冷德坤表情严肃,完全没有即将当上刑狱主司的高兴,因为他很清楚,这种灭门惨案没有留下证据的话,要破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场大雨,将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全部都洗刷得干干净净,可以说,现场留给他们勘察的东西基本上没有,他能够找到的这些,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卑下尽力而为,只是卑下有一事不解,希望大人能为卑下解惑。”冷德坤并没有离开,在原地站了一会之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大雨将所有痕迹洗刷掉,为什么大人还要让稽查司的人介入?” 第二百七十六章:扑朔迷离2 可能是以前习惯了,又或者是没怎么把陈华当成自己的上司看待,冷德坤的问题出现得十分突兀,陈华都没有说回不回答,他就慧姐问出来了。 陈华不以为意道:“让稽查司掺和进来,对我们有好处,至于什么好处,现在我也不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卑下想知道。”冷德坤骨子里有一股轴劲儿,不达目的不罢休。 陈华无奈道:“之所以让稽查司掺和进来,是因为如果真的是军方的人参与了这次灭门惨案,我们一个金陵府的衙役根本就没法去军队拿人。 稽查司的人不同,只要让他们抓到小辫子,别说是军队,就是王爷府上,他们同样敢抓人。 这些人是天子亲卫,你们不是。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不能按时结案,到时候稽查司没查出东西来,我们同样没查出东西来,朝廷要怪罪,也怪罪不到哪里去。” 冷德坤赧然:“不知大人考虑了这许多,卑下小人之心了。” 陈华大手一挥:“忙你的去吧,务必要把金家所有人都查清楚,不要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案子都交给下面的人去查了,陈华本人倒是没什么事了,他走出值房,直奔邹堂官的值房。 现在他很想知道邹堂官的家人被当做嫌疑犯之后,这位堂官大人到底是什么表情,又会用一种怎样的态度面对自己。 值房内,邹堂官愁眉苦脸的对着一张状纸怔怔出神,陈华都已经走进来了他都没回过神来。 “邹老哥,你这是干什么呢!”陈华出言提醒了一句。 邹堂官一怔,两只手慌忙将桌上的状纸捂住,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哦哦,原来是陈老弟来了,怎么样,案子差得如何了?”.. 看似随口一问,实则语气中夹杂着不少担忧。 陈华懒散的往椅子上一坐:“还能怎么样,一场大雨将所有痕迹全部给洗刷掉了,现场没有李旭爱任何蛛丝马迹,那些贼人犯案的手法十分老练,每个人都是一击毙命。 下面的人都忙得不行了,老弟我也是忙里偷闲,跑老哥你这儿来躲躲清净。 我看着案子要查出真凶来估计有些难,实在不行,也就只能按照府台大人说的,把嫌疑人当案犯给办了。” 邹堂官顿时就急了:“老弟啊,做事可要对得起良心,这邹家虽然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可要是找不出真凶就拿邹家问罪,对他们可不怎么公平。” 陈华很随意的道:“总不能咱们哥儿几个给他们去顶罪不是,总得想办法才行嘛!你说这都是什么事,我才来这么点时间,就闹出这么大的案子。” 邹堂官语气十分急促的道:“陈老弟,看在老哥的面子上,你务必要把这件案子一查到底。” 陈华坏笑道:“哦,难道邹老哥...” 邹堂官急道:“老弟你误会了,这邹家跟我的确没什么关系,在我爷爷那一代,就已经从邹家脱离出来了。 我们家是旁系,邹家本家都不怎么看重我们,平素我跟他们也没什么来往。 可家族中一些人我是了解的,他们断然干不出杀人越货的事啊,更何况是一家五十多口全部灭口,这种案子,非那种汪洋大盗不可。” 陈华笑道:“原来跟邹老哥没什么关系呀,那不就结了,只要跟邹老哥没关系,多死几个少死几个,跟小弟无关。” 邹堂官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总不能为了破案就去冤枉好人不是。这件事就当你帮老哥的忙,尽快找出真凶来,还邹家人一个公道。 再怎么说,邹家也是我的本家,哪怕平时没什么往来,终究是一根根下来的人不是。” 陈华为难道:“唉...要不是老哥你开口,我是真不打算查下去了,现场没什么线索,有没有人证又没有物证,便是找到了真凶,摇奖器定罪也不是个简单的事。” 邹堂官见陈华松口,心下了然,从袖子里面拿出几张银票,银票都是百两面值的,这都是他随身携带的钱财。 要搁以往,别人想从他手中那一钱银子他都能跟人家拼命,可今时不同往日,为了家族,就算是让他把万贯家财全给拿出来,他也是愿意的。 不管怎么说,邹堂官都是邹家的人,如果没有邹家,他也不可能当这个堂官。 如果是小案子,陈华又不在这里,他根本不会让上面的人知道。 可惜这次的案件实在太大,一家五十多口被灭门的案子,这么多年还没有发生过,怪不得周绾会火急火燎的下令十天破案。 这次的案子,不仅是对金陵府衙役的一个考验,同样是对知府周绾的一个考验。如果不能破案,周绾的政绩上面,势必会增加一个不可磨灭的污点。 晚上的时候配合稽查司那边调查的穆林回来告诉陈华说稽查司那边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本就没盼着稽查司能够查出东西来的陈华很随意的说:“无所谓,只要把他们拉扯进来就行了,其他事,稽查司的人自然会查的。” 穆林好奇道:“大人,这件事我们就算不管也有稽查司的人管,为什么一定要插手呢?这种案子,已经不是知府衙门的衙役能够管得了的了,干脆交给稽查司就好了吧!” 陈华摇头道:“稽查司可以查,我们也可以查,不管最后是谁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对我们都是有利的。 江南豪族之间并不是一盘散沙,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突破口,而现在,我已经找到这个突破口了。” 他说的突破口不是别人,正是邹堂官。 能让戴子明将他放在堂官的位置上一放就是一年半,证明邹堂官做事还是很得戴子明的心的。 江南七大豪族之中戴子明只能算一份,吴天弘也只能算一份,家族之间面对外来干扰的时候会团结一致,可一旦某一家落难,其他家族必定会痛打落水狗。 这也是为什么陈华明知邹家有些嫌疑,却依然肯跟邹堂官说帮忙的原因。 第二百七十七章:扑朔迷离3 家里面两女有个说话的伴儿,还不觉得陈华每天早出晚归有什么不正常,不过宅子里倒是传来了不少闲言碎语,基本上都是那些丫鬟婆子口中冒出来的。又说这位老爷真的不懂得怜香惜玉,放着两位这么漂亮的夫人在家里,也不怕被人给偷了。也有人说别看老爷官不大,可是比知府大人还要忙的。 反正这种入不得耳的闲话不少,有一些甚至还传到了忍冬和苏七七的耳中。她俩倒是想找个机会跟陈华说一说,奈何陈华就是晚上都没什么时间在家里。 两女也十分清楚这段时间金陵府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并没有去打扰陈华,哪怕有时候陈华坐在桌子前面沉思,她们也没跟他说家里的事。 就这样知府周绾给出的十天期限已经过去四天,府衙快班那边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冷德坤手下的人将金家所有的社会关系都给查遍了,愣是没有找到金家结仇的人里面有军方背景的人。 要说他的仇家中实力最大的,莫过于邹家。 同样都是在吉夏村,同样是做皮毛生意,这些年两家的恩怨不可谓不多。 因为查不出真材实料的缘故,陈华决定再找邹堂官探探口风,这日他约邹堂官在天下第一楼见面。 没有选择雅间,而是在一楼大堂,就算是大堂,天下第一楼的消费也不低,一顿饭吃饭怎么着也得上五两银子。 邹堂官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这些日子他也为家族的事奔波了,不过效果似乎不怎么理想。 “老弟约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邹堂官一件陈华就火急火燎的道。 陈华给邹堂官倒了杯茶,慢吞吞道:“老哥先不要着急嘛,断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查案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今天叫老哥出来,是有点事想要问问老哥,那个叫金巧儿的小丫头,为什么一口咬定这件事是邹家做的? 即便邹家跟金家不对付,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这么笃定的认为是你邹家做的呀! 最让小弟无法理解的是,府台大人,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件事就是邹家所为,若真的如此的话,十日之内小弟查不出真相,找不到真凶,到时候府台大人真的会将邹家当成替死鬼。” 邹堂官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口中念念有词:“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陈华道:“如果老哥真的想要保护家族的人,最好是将知道的都告诉小弟,这样一来,小弟也有个底。” 邹堂官想了想,脑袋里一团乱麻,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才道:“要说金家那个小丫头一口咬定是邹家干的,这事我还知道一些,金家的丫头跟邹家的丫头一起学的女红,他们的女红都是村子里朱大娘教的。 小丫头嘛,年纪相仿,模样都还不算差,自然就有比较的心思,平时谁都不让谁,加上家里面交恶,就更让两个小丫头心生嫌隙了。 大概一旬之前,那天我刚好回本家办事,族中一个老太爷去世,我回去吊孝。 赶巧朱大娘领着两个丫头来找家长评理,原来是朱大娘让俩丫头一人秀一个鸳鸯戏水的帕子,在这块帕子上,她们都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 但是绣出来之后,就连朱大娘都难分伯仲,就说她们两个都绣得好。 可这下那本家小侄女不干了,就跟朱大娘闹腾起来,结果金家那小丫头也不是好惹的,干脆就把我小侄女的刺绣给剪了。 之后我小侄女气不过就打了她,还放言说要灭了金家满门。 我觉得,这就是那个金家小丫头一口咬定这事是邹家做的原因。” 陈华心说你这本家小侄女可够彪悍的,动不动就说要灭人满门。看来周绾是找朱大娘了解过情况,所以才毫不犹豫的把邹家的人都给下了大狱。 一些事的条理此刻在陈华已经渐渐清楚,为今之计,也只有找出真凶,方能洗刷掉邹家身上的冤屈。 想到此处,陈华又问:“你知不知道金家是不是得罪过军伍之人,稽查司那边传来消息说这事很有可能不止一个人做的,至少十个人以上参与了屠杀。 如果只是少数几个人,他们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将金家全部杀掉,在死者体内没有发现任何蒙汗药之类的东西,如果人少的话,金家这么多人不可能没人叫嚷。 而且在现场发现了一些东西是比较特殊的,比如说,这颗扣子。” 说着,陈华将那颗已经在他手中攥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口子摊了出来:“扣子是军中制式的,整个大齐,除了行伍之人外,没有人会用这种扣子。当然,也不能排除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但是,如果是栽赃嫁祸,也得先弄到这种扣子才行,这是制作皮甲的铜扣,一件皮甲如果掉了一颗铜扣,这件皮甲就等同于报废了。 老哥,需要洗清你本家所有人的罪过,你得帮我才行。” 邹堂官立刻接口:“你要我怎么帮。” 陈华道:“利用城主府的关系,找到金陵驻军,我要进军营搜查。” “这...”邹堂官十分为难的道:“不是老哥不肯帮你,实在是老哥在城主大人心中的地位,还不值得城主大人如此兴师动众。 进入军营搜查,等同于怀疑军队的人,这是会引起哗变的事,城主大人只怕也不会答应呐!” 这下,陈华没了好脸色:“既然这么为难的话,那就不让你为难了,不过到时候你们邹家到底是不是别人的替罪羊,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你也知道府台大人的决心,这件事必须要快点解决,不然的话,京城那边肯定会让府台大人吃不了兜着走的。” 说完他直接转身就走,连账都没结。 查军队,是陈华最不愿意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金陵驻军,不差,那真凶永远都会逍遥法外。 可是陈华自己也是出身军旅,站在他的角度,他是千百般不愿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扑朔迷离4 跟陈华认识这么久,邹堂官还没有见过陈华这么强硬的态度,又因为本家的事情他心乱如麻,当时倒是没怎么在意。 陈华走了好一阵,小二端着菜肴上来了,他才匆匆甩给小二一锭银子,然后马不停蹄的朝城主府赶去。 城主府内,戴子明正拿着一支狼毫笔挥毫泼墨,管家在外面轻声禀报:“老爷,邹兴求见。” 戴子明没吭声,一直到将大智若愚四个字写完,将狼毫笔轻轻放在笔山上,这才面无表情的道:“让他进来吧!” 邹堂官叫邹兴,直到今天,陈华都不知道他的真名。 邹兴进来之后一头拜倒在地上:“舅父救救邹家吧!” 戴子明端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道:“邹兴,三天前我就跟你说过,这件事我帮不了也不会帮。 邹家这些年跟我走得越来越远,很多时候我的话他们都不肯听。如果不是因为你和你娘,我是真的不会再给邹家半点面子。 现在你娘已经走了,邹家的事,也就跟我无关了。” 邹兴狠狠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舅父,我不相信邹家会灭人满门,他们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我好歹也是邹家的人,求舅父看在亡母的份上,帮帮邹家吧!” 戴子明皱眉道:“我跟你说过了,我不会再管邹家的事,邹家当年是怎么对你和你娘的难道你忘了? 我知道邹家还有你在乎的人,可是这并不能成为我帮助邹家的理由。” “舅父...”邹兴还是不肯罢休,因为现在他身边的人里面,除了自己的舅舅,他再也想不出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了。 家族其他人他完全可以不管,可是一直以来对他们母子都十分关系的大伯一家,他不能不管。 邹兴是戴子明的外甥,戴子明是邹兴的舅舅,只不过他并不是邹兴的亲舅舅,而是堂舅。 本来当年戴子明是没有资格当家主的,别说城主这个位置,恐怕当个纨绔子弟的资格都不是很够。 像戴家这种大家族,家族中的子弟不是从文就是从商,如果没有能力,那就只有混吃冻死。 戴子明很聪明也很努力,奈何他是庶出,没有先天条件,是邹兴的母亲帮助,他才有今时今日。 后来邹兴母亲出嫁,才不过三个月,正好是刚怀上邹兴的时候,他父亲就在南边十万大山战死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邹家的人一直都不待见邹兴母子,即便有戴子明这个堂舅帮助,邹家的人依然对他们两个十分冷淡。 没有人知道邹兴的母亲是怎么挺过来的,反正在邹兴十二岁的时候,他母亲就撒手人寰了。 最后邹家干脆就把他给赶了出来,要不是戴子明收留,邹兴说不定现在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 可是在家族中他的大伯对他们娘俩还是十分不错的,所以他不希望大伯会出什么事,至于其他人,死或者不死,跟他也没有多大关系。 很不幸的时候,那个跟金巧儿起争执的小侄女,就是自己大伯的孙女。 走投无路之下,他才跑到城主府来求见已经拒绝过自己一次的舅舅,即便知道舅舅很有可能不会答应自己。 邹兴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戴子明是既无奈有心疼,他这个外甥的办事能力还可以,如果不是读书太少,他也不乐意把外甥放在一个堂官的职位上一放就是一年半。.. 该有的谋略,该有的狠辣,邹兴都有,可就是在亲情这一块上,他总是娘们唧唧的。 良久,邹兴的额头已经肿胀出血,戴子明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说罢,你要我怎么帮你。” 邹兴一五一十道:“衙门里刑狱主司陈华已经拜托稽查司的人查了些东西出来,可是竟然查到军方去了。 陈华不敢自作主张,更不敢找军方的麻烦,所以我不得不来找舅父您帮忙。” 戴子明凝眉严肃道:“军方?怎么又跟军方扯上关系了?难怪那个姓陈的小子不敢自己去抓人,感情是跟军方有关。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舅父也没法帮你,金陵将军府可是连我们这些江南大族都敢不放在眼里的存在。 邵文侯那老家伙软硬不吃,仗着自己在南疆打了二十来年仗,当了一个金陵将军,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话倒不是戴子明在搪塞邹兴,他说的也是大实话,江南地界上,不论是什么部门他都能说得上话,偏偏这军方他是半句话都说不上。 如果是乞活军他还能找几个朋友帮忙,但是搜查是绝对不可能的。 偏偏陈华怀疑的是金陵驻军,这就让戴子明有心无力了。别说城主府找金陵将军府帮忙没用,就是有用,也得看人家是不是能答应。 毕竟搜查军营,这是破坏军队团结的事,任何一个将军都不可能答应别人这么做,这就等同于为将者怀疑自己的扈从,某些烈性男儿,怕是会一言不合就拔刀自戕。 邹兴苦苦哀求,这回戴子明说什么也不肯松口了。 不在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他想要松口都没办法松口。 失魂落魄的邹兴离开城主府之后就回了家,因为他现在是嫌疑人家属,所以衙门里很多事都不用他管了,这是知府周绾亲自下的令,任何人都不敢违背。 平日里周绾能够看在戴子明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时不同往日,他可不会再任由邹兴胡来。 另外一边,陈华的值房可是迎来了不少客人。 最开始是知府周绾亲自当场,十分隐晦的表示如果不能找到凶手,我也不让你卷铺盖滚蛋,你就让我随便找个替死鬼结案就行。 陈华听明白他的意思之后一口回绝了对方的好意,他觉得既然是刑狱主司,那就绝对不能愿望一个好人,也绝对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这件事越是扑朔迷离,他越是想搞清楚,这股冷风到底是不是冲自己来的,他必须要弄个明明白白。 另外一帮人,则是给他带了好消息回来的穆林领来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转移目标 这些人一到知府衙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陈华值房附近的所有闲杂人等全部清空,包括冷德坤的人在内,所有人都不得靠近值房。 这番做派让冷德坤吓了一跳,还道是新来的主司大人得罪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 他心下惴惴不安,更是坐立不安的则是何盛和林成阳,他们这些日子跟陈华的关系可是走得很近的,他们私底下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陈华也是一清二楚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信任陈华,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就是一向疑心病很重的邹兴相信了陈华,第二个原因则是陈华比较大方,有些好处他经常不要,还把钱分给他们,第三个原因嘛,就是他们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陈华的深浅。 这下可好,陈华被查,要是他把那些事全给抖搂出来,那可就惨了。 谁都没想到,穿着稽查司服饰的稽查司成员进入值房之后领头之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卑下稽查司金陵分部总旗官廖勤忠见过校尉大人。”.. 陈华满是狐疑的目光直接投到穆林身上,似是在询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林会意,上前一步躬声道:“回大人的话,卑下已经查探清楚,金陵稽查司并未被收买。” 尽管穆林这么说,陈华还是有些不相信:“我这人讲究一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在用你们之前,我得先把心中所有的疑虑大笑。 廖勤忠是吧,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庆中很是诧异的抬头看了陈华一眼,他没想到陈华第一个问的竟然是他。 不过他不愧是当总旗官的,马上就反应锅来到:“回校尉大人的话,数日之前穆小旗找到卑下,说是金家灭门案需要稽查司配合,当时卑下有些怀疑他的身份,因为他拿出来的令牌竟然是荆州府分部的令牌。 大人也知道,咱们在稽查司干的,都是最脏最累最不好干的活,但是稽查司有个规矩,那就是没有请求的情况下,任何分部都不会逾矩。 所以卑下就命人跟踪了穆小旗,谁曾想跟着跟着,竟然跟到了大人家中,穆小旗发现我等行踪,一番恶战之后,卑下直接质问穆小旗为何会出现在金陵。 为了保护两位夫人,穆小旗这才跟卑下实话实说。 请大人放心,卑下对稽查司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卑下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妻儿,如果大人不相信卑下所言,可遣人控制卑下家眷。”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陈华如果还不相信,未免游戏太不近人情。可偏偏稽查司的人没那么容易相信人,特别是江南豪族眼皮子底下,他更是不相信一个稽查司的总旗官竟然能够保持独善其身。 见他脸上疑色并未消退,穆林不得不站出来道:“大人可能加入稽查司的时间不长,稽查司内部的某些规矩您还不是很清楚。 卑下之所以可以断定廖总器没有背叛朝廷,是因为稽查司每一个分部都有一人是直接归京城总部统领,分部内任何人有任何异动,这个密探都会将情况如实相告。 而且就算是分部的总器官,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密探到底是谁,所以卑下才敢说廖总旗可以信任。” 这中间还有这些门道,这倒是陈华所不知道的。 他思考了一会道:“口说无凭,陈某人不是一个疑神疑鬼的人,也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为了避免以后出现不必要的误会,我需要你们拿出一点诚意来。眼下某正有一件案子十分棘手,如果你们能够把金家灭门案给我破了,我就相信你们值得信任。 往后,这金陵城内的很多事,我还需要用到你们。” 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这种说辞,哄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要信任一个人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特别是在情况复杂的江南,要让他凭几句话就相信这个廖勤忠是可以相信的,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过如果能够利用金陵稽查司分布将金家灭门案给破了,对陈华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知府周绾那边的压力,就会在瞬间消失一空。 廖勤忠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大人放心,三日之内,卑下必定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陈华抚掌赞道:“好,我静候佳音。” 穆林看出陈华并不相信廖勤忠等人,给廖勤忠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告辞离开,着手找寻金家灭门案的真凶。 三天的时间很短,他必须马不停蹄,不然的话,根本无法将案件查清楚。 陈华并不理会穆林,手拿卷宗装模作样的看着,事实上他的心思,全然不在卷宗上面。 穆林站了许久,有些尴尬的说道:“大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陈华淡淡道:“恩,回去吧,这里也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穆林面色微变:“大人...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回哪里?” 从刚才陈华这句话中,他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陈华的说法依旧模棱两可:“自然是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穆林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的敲了一下,整个人呆立在那里,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大人,卑下到底做错了什么?” 陈华把卷宗往桌案上一扔,目光阴鸷的看着穆林:“你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穆林,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你什么时候学会自作主张了?” 自作主张,指的是穆林没有请示就把廖勤忠带过来的事。 穆林强辩道:“卑下...卑下只是觉得...” “你觉得!”陈华加重了语气:“你觉得他可以信任难道我就会觉得他可以信任么?我们这次来江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是知道一些的,金陵地界上的水有多深你不是不知道,竟然还敢自作主张。 我这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 穆林的做法,让陈华有些失望。 第二百八十章:小聪明 穆林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求陈华:“大人,卑下知错了,求大人不要赶我走。” 他不愿意离开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荆州府那边不一定接收他,毕竟一个已经走了的小旗官再回去,铁定是没有他的位置了的。另一方面则是跟着陈华前途光明,他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陈华好像是铁了心要赶他走:“不要再说了,你就是在地上跪到死,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我不会把自己的性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而你却把我的性命交给了别人。” 有时候手底下的人犯了错,应该宽容,而有的时候他们犯了错,就应该敲打。 穆林这次犯的错误,已经到了陈华绝对不能容忍的地步了。 一旦廖勤忠并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就等同于将他、苏七七、忍冬、穆林自己都置于危险的境地。 穆林在地上整整跪了两个时辰,陈华没有丝毫心软的迹象,到后来他干脆来了个眼不见为净,直接跑邹兴那边去了。 穆林无奈,回荆州那是绝对不能回的,于是他很聪明的选择了走夫人路线。 苏七七和忍冬对他的办事能力比较满意,而且两女都跟穆林比较熟悉,也只有她们,才能说服陈华改变主意。 在衙门闲了一天的陈华回到家中,还没进门就被忍冬叫住了:“亲爱的,你来一下,我跟姐姐有事找你。” 陈华捂着额头走过去:“什么事?” 忍冬一把将他拉进房内:“你这段时间每天都是昼伏夜出的,究竟在干什么?衙门的里的案子还没有查明白吗?” 陈华写满了疲惫:“媳妇,我不是不在家里陪你,实在是衙门里的事太多太多,根本转不过弯来。 那灭门血案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上面的压力也不小,你相公我也很是为难啊!” 忍冬又道:“那我问你,怎么穆林在这边好端端的,你又让他回荆州府是个什么意思?” 陈华面色微变:“这是穆林告诉你的?” 忍冬当然没有把穆林给卖掉,而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回来收拾东西,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不肯说,七七姐姐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我们逼问他。 结果一问才知道,竟然是你说要他回荆州府,我们问他的意思是留下还是走,他是想留下的,就是你不要他。 我觉得穆林挺好的啊,做事认真负责,家里面很多事他都能做。” 苏七七站在一旁笑而不语,她是那种典型的江南女子,性格恬淡,不会过分过问男人的私事。 忍冬则不同,她从小是被杜八娘在漠北那边养大的,身上既有江南女子身上的问完,又有北地女子的豪爽。 本来穆林身上发生的这种情况苏七七是不打算管的,她觉得既然陈华让穆林回去,必然有陈华的目的,在他心中,陈华并不是一个蛮横无理的人。 可忍冬不干呐!穆林这么好一个打下手的护卫在身边,那安全感可要强很多。尽管她自己武功并不弱,但遇到真正的高手,她自保都是问题,更别说保护苏七七了。 于是好说歹说之下,这才说服苏七七给她站脚,不用她说话,只需要她跟忍冬统一战线就行。 陈华闻言马上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低吼道:“穆林,你给老子滚进来。”.. 他最见不得的就是那种此路不通就另走一条的人,而且他最不喜欢有人告黑状。 穆林现在是两条都占了,也怪不得他会生气。 一个男人在外面遇到各种烦心事,回到家之后还不能说,只能有苦往肚子里咽,结果一回来还得让自己媳妇给骂一顿,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穆林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慢吞吞走进来,还没站稳,陈华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然后指着捂着脸的穆林怒骂道:“你那些小聪明最好给老子全都收起来,否则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别以为我是个好脾气的人,让你滚回荆州去那是在保护你,就你这喜欢自作聪明的样子,在金陵,迟早得让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十分生气。 恨不得将穆林好好狂揍一顿,最好是揍得他脸他妈都不认识。 忍冬跟护小鸡仔的母鸡一样扑了上去,用力推了暴怒的陈华一把:“你干什么呢,怎么还打人啊!” 陈华一双眼珠子瞪的溜圆:“你要是再敢帮他说话,你也给我回京城去!” 忍冬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从陈华口中说出来的,她跟陈华也算是走过风风雨雨,没想到为了一点小事,陈华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苏七七赶忙上前劝说:“陈华,你这有些过分了,忍冬也就是劝说几句,你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穆林连看都不敢看陈华,觉得陈华已经有些喜怒无常了。 陈华一字一顿的道:“在家中,小事你们可以胡作非为,我不会管也不想管,可是公事,你们谁要是敢插嘴,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他扭屁股就走,完全不管忍冬和苏七七如何感想。 出门左拐,直奔冷德坤住处。 也不知冷德坤是能掐会算还是本来就想跟陈华喝点小酒,当陈华到他家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酒菜了。 喝酒的地方并不是正屋,因为怕人发现陈华暗中跟他联系,所以他选择在地窖里面宴请。 当脸色不是很好的陈华到达的时候,他刚好从后院里面把一坛早些年埋的酒弄出来。 “还真是够及时的,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冷德坤看出陈华心情不咋地,微笑道。 陈华甩了甩手:“唉...一言难尽,我还没吃饭,正好你这有东西吃,我先垫吧垫吧。” 吃了些酒菜之后,冷德坤试探性的问:“是不是因为案子的事?” 陈华抿了一口甘甜的美酒,叹息道:“一半一半吧,来了也有这么些日子了,这件案子实在不同寻常,弄得我头大如斗。” 第二百八十一章:悔之晚矣 “您是京城来的,就算这件案子破不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们就不同了,到时候还不知道府台大人会怎么对付我们呢!”冷德坤心中有些担忧,当捕头是他唯一的生活来源,不当捕头了,他还不知道干什么去。 让他一个捕头去码头搬货物,他也拉不下来这脸。 陈华苦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现在担心的是血案并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有人在针对我这次来江南。 刚才还跟家里俩姑娘吵了一架,早知道就不该带她们来,这而江南的水迟早得让人给搅浑了去。 两个大姑娘,身边又没人能保护,安全都是个问题。” 冷德坤目光似箭:“大人还是不肯告诉卑下这次来金陵的目的吗?看来卑下还没有完全取得大人的信任呐!” 陈华一点都不回避冷德坤的目光:“冷捕头觉得你现在值得我信任吗?” 冷德坤淡淡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果大人认为我能够信任,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不愿意告诉我,那就意味着大人还不够信任我。 卑下不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能够大致猜到大人此行的目的,大人无非是某些大人物投石问路的棋子而已,金陵城是咱大齐某些人心中最放不下的地方。” 陈华眼睛微眯,想要从冷德坤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冷德坤十分淡然。.. 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之后,从碗里面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塞进口中压了压酒意,陈华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你还说你不是个聪明人,连我来这里的目的都已经猜出来了。 既然你都能猜出来,江南这些豪族,没理由猜不出来,所以我就更担心她们的安危了,这次的血案,很显然就是某些人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冷德坤一愣:“怎么扯到江南豪族身上去了?难道大人此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拿下府台周绾?” 陈华面色微变,他还以为冷德坤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目的,没想到冷德坤只当自己是某位大人物派来对付周绾的。 他身上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杀气:“现在,我还想问你一句,你值得我信任么?” 冷德坤好像也意识到了陈华来这里的真正目的,脸色在稍微发生变化之后恢复如常:“如果我说值得大人信任,大人会信任卑下吗? 如果卑下说不值得大人信任,大人是不是会杀了卑下呢?” 陈华身上的杀气突然敛去:“你说可以信任,我就信你,你说不可以信任,我不会杀你。 我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既然有些人要试探我来这里的目的,那就让他们试探去,不过,你得帮我个忙。” 冷德坤笑了,笑容十分灿烂:“看来大人还是信任我的。” 没想到陈华却摇头否认:“算不上,只是一种交易而已。你帮我把我两位夫人送回京城,回来之后我给你白银两千两。 你的夫人留在金陵,如果我夫人有任何状况发生,你的夫人我会杀掉,而且,你就算是跑到天南海北,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个想法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早在灭门血案发生的时候他就滋生了这样的额想法,他后悔将两女带到金陵来。 来之前想着不要总是聚少离多,想着不要辜负两女特别是忍冬的一片深情。来了之后才发现金陵的水,比想象中要深很多,所以他决定要将两女送走。 今天跟忍冬吵架,也不过是个由头而已,目的就是让忍冬生气,这样她们俩走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不舍。 两女在江南,他完全放不开手脚,总有人在牵绊着他。 冷德坤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既然陈主司看得起我,那我就走这一趟,不过我希望回来的时候,陈主司能给我的不是两千两银子,而是一个合适的位置。” 陈华点头应允:“位置有很多,看你想要什么样的位置,又适合什么样的位置。” 两人喝酒一直喝到差不多戌时,自始至终,冷德坤他媳妇都没有来催促过,直到陈华离去,冷德坤回到卧室,他媳妇才嗔了一句:“什么国家大事,能聊到这个时候,也不管自己的身体。” 冷德坤嘿嘿直笑,没将陈华让他送人去京城的事说出来,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很清楚。 陈华回家之后发现两女都没有睡,似乎是在等他,他故意冷着脸直接从忍冬身边走过,把两女都当成了空气。 “陈服章,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忍冬是个直肠子,直接就把自己的怀疑给说了出来。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陈华突然之间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个变化让她猝不及防,更让她十分伤心。 陈华冷冷道:“你如果不无理取闹,我们还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过看你这样子,我们已经没有任何谈下去的必要了。 明日,你便离开金陵,我真的已经厌烦了你在我耳边聒噪的日子,趁早滚蛋!” 苏七七有些讶异,今天的陈华不是一般的不正常,而且是没有预兆的不正常。以她多年看人的眼光来看,陈华今天心里藏着事。 一夜,苏七七都在安慰忍冬,但是忍冬跟丢了魂魄一样,根本没听进去一个字,只是一味的抹眼泪。 直到丑时左右,忍冬突然坐起来擦干眼泪,一双红肿的眸子看着苏七七道:“七七姐姐,你我出身差不多,我本以为是遇到了良人,所以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福。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女子,不过是男子的附庸而已,他陈服章今天能够这般对我,明天就能这般对你。 我决定回漠北,此生再不回中原,如果七七姐姐愿意继续待着,那便在此处待着,若是不愿,便跟我一同离去吧!” 苏七七犹豫了一会道:“忍冬,你别把他想得太快了,他今日确实有些不正常,可能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忍冬很决绝的摇头:“不要再说了,你走不走是你的事,但我是一定要走的。” 第282章 夜话 人睡眠最重的时候,可穆林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想着白天发生的事,他觉得十分奇怪,也十分诡异。 他是出身稽查司的,他不认为同样出身稽查司而且还是校尉身份的陈华会不知道稽查司内部的规矩,漫说这金陵府的稽查司没人敢背叛总部,便是整个大齐所有稽查司分部,怕是没有一个人敢背叛总部。 这条铁律,是莫永年担任稽查司都督之后定下来的,任何人胆敢背叛稽查司,背叛圣上,不仅是所有家人要凌迟处死,背叛者本人更是要被稽查司折磨整整九九百十一天之后才能死。 基于这个原因,他才敢将廖勤忠带进府衙,让陈华吩咐廖勤忠办事。 毕竟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了,有金陵分部的人帮忙,事情会顺利很多。 谁承想陈华竟然大发雷霆,不但如此,还将平日里敬着爱着的忍冬给骂了一顿。 穆林只是想要一个上升的途径,并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导致陈华和两女关系破裂,毕竟他来这么久,不管是陈华也好,两女也罢,对他真的很不错。 正在心中思考该如何才让陈华将自己留下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响动,他马上伸手握住了放在床边的腰刀。 身体在床上缩作一团,已经慢慢蹲起,响声稍微大了一些,紧接着一个黑影就窜进了自己房中。 “谁!” 穆林口中发出一声低呼,身体同时欢动位置,竟然在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地上。 赤裸着脚踩在冰冷的地上,手中腰刀已然出鞘,只要对方不回答或者回答不让他满意,他就会立刻出刀。 “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来者口中蹦出,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就算是这样,穆林还是认出这是陈华的声音。 陈华的到来让他大感意外,准备去点灯,却被陈华制止了:“不用点灯,别让她们发现了。今天让你受了些委屈,别见怪,如果我不那么对你,今天这架根本就吵不起来,我也就没法让她们两个离开了。” 穆林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陈华一屁股坐在穆林床上,叹了口气低声道:“金陵城的水比我想象中要深,就一个小小的金陵城就有这么深的水,更何况是整个江南呢! 白天骂你一顿,是因为你自作主张,我不喜欢自作主张的手下,当然这仅限于我在这里的时候。 打你一耳光,不过是为了给她们两个一个错觉,让她们跟我吵架而已。来了京城我才突然觉得自己做一个错误的决定。 有任务交给你做,明天我不会太早去衙门,你必须要说服她们两个离开金陵,我已经安排了冷德坤护送,你也跟着护送她们回京。 我这边暂时不要担心,你也不需要跟在她们两个身边,只需要暗中保护就行,冷德坤我暂时还不是完全相信,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了。 把他们送到楚国公府之后尽快赶回来,对了,别忘了在京城帮我找几个人,我告诉你暗号,你只需要在一些不起眼的位置留下暗号,自然会有人联系你。” 穆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校尉大人白天这么做,是为了让两位夫人离开金陵啊!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理解:“我们在金陵好端端的,您怎么想着要两位夫人离开了?” 黑暗中陈华翻了个白眼,加重语气道:“你以为我想啊,我怀疑金陵金家的灭门血案,就是冲着我来的。 她们两个在,我放不开手脚,她们两个走了,我才能真正放开手脚跟江南豪族一搏。 你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如果愿意,回来之后就留在我身边帮我,不过我先声明,做这件事可以说是跟整个江南豪族为敌,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把小命丢在这里。 你要是害怕,回来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银子,另外给你一封举荐信,你回荆州府之后直接把举荐信交给知府孙荣之,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安排你的出路。” 穆林还想再问,陈华一句话就把他的嘴给堵住了:“不要问那么多,问太多对你没好处,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赶路。” 说完,陈华离开了穆林住处,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亦是久久不能入睡。 在床上翻来覆去,总算是熬到了天亮,偌大一个宅子内有四个人一晚上都没有休息过。 大清早的,所有人都起来了,陈华带着两个黑眼圈黑着脸从房间里走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冲穆林发难:“穆林,我说你小子脸皮可真够厚的,我不是让你滚回荆州府去么?” 他这么说,一个晚上都没想明白大的忍冬立马就不乐意了:“陈服章你别以为当了点官就牛气,穆林没做错什么,你要是不想让他跟着你,干脆把我也赶走好了。” 陈华满不在乎的道:“你要走就走呗,我又没拦着你,这么久了,老子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是我的赶都赶不走,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了一下。 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忍冬,只是他们双方都不知道对方会这么揪心。 忍冬连道三声好:“好好好,姓陈的,你无情无义,我滚,我滚!” 说完她气呼呼的回到房间收拾东西,没多会就把自己的行礼收拾好了,而苏七七深深看了陈华一眼之后,竟然也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一切,都只因看到了陈华的那个眼神。 带着怒气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忍冬拉着苏七七走出了宅子,陈华在后面喊道:“走了你们就别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的一样,一下就跌坐在地上。 穆林神色复杂的看了陈华一眼:“唉...大人您这又是何必呢!” 陈华脸色苍白的从地上爬起来:“跟上去保护她们,路上我已经安排了人,到时候你只需要跟着马车就行,记住,一定要保护好她们的安全。” 穆林拍胸脯道:“大人放心,定不辱使命!” 第283章 针锋相对 就这样,陈华用一点小小的计谋,把两人给坑骗走了,这其中也有苏七七的配合,不然忍冬那丫头还真不一定会中计。 有冷德坤这个值得他信任五成的人和穆林这个值得他信任七成的人双重保护,再加上忍冬自己也懂武功,这一路回京,陈华就没有那么多担心了。 只不过两女走了之后,陈华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那种滋味就像是心被人给掏空了一般难受。 接连几日,他都是用酒来麻醉自己。 今天已经是三日之约的最后一天,廖勤忠是不是真的有能耐,是不是依然忠于朝廷,今天就能见分晓。 中午的时候就跟邹兴喝了一坛子胭脂酒的陈华趴在值房的桌上呼呼大睡,连廖勤忠进来了都没有发现。后者并未打扰他,直到他睡醒,后者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跟他行礼:“卑下见过校尉大人。” 陈华擦了擦迷蒙的双眼,干笑道:“是你来了啊,是不是案子有进展了?” 廖勤忠很无奈的摇头:“案子有进展,但是卑下不建议大人查下去,金家灭门惨案,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简单。 卑下麾下精锐尽出,这几日都围绕在吉夏村金家和线索所在之处,可是对方的身份,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 卑下也想尽快将案子查完结案,可是那个人我们根本就无法抓捕。” 陈华懒洋洋道:“哦,你倒是说说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连稽查司都不敢动,莫不是王公贵族不成?” 廖勤忠回答道:“这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一方面,就是凶手作案太干净了,以至于卑下就算是找到了那个人的头上,没有十足的证据,那人不认罪,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咱们。” “我记得金陵好像没有什么王公贵族吧!”陈华皱眉问。 在他记忆中,金陵这边还真没有什么王公贵族,大齐朝的规矩很简单,所有王爷都要留在京城,他们只有食邑,没有封地。 而且因为南边基本上都是以前南楚的地盘,而南楚遗民,又是反齐最厉害的存在,只不过这些人都隐藏在暗处,不会像西秦人一样明显的刺杀。 所以为了保护皇室成员,李神通并未在南方放什么王公贵族。 廖勤忠一五一十道:“大人,南边的确没什么王公贵族,可是南边却有以为驸马爷啊! 虽然是长庆公主不过是当今圣上的义妹,而且已经过世多年,可驸马爷好歹也是皇亲不是。 陛下当年灭南楚,驸马爷身为南楚国相的长子,自然首当其冲,最后国相一家自焚而亡,唯独留下一个驸马爷,这些年驸马爷一直都深居简出,可谁也没想到,驸马爷竟然勾结了金陵将军府啊!” 刘长远! 长庆长公主的夫婿,是当年南楚国相的儿子刘长远,当年刘长远的父亲刘骜和自己的父亲陈公凫一文一武,号称是南楚的两座大山。 可惜,因为南楚国主太过昏聩,先是多了父亲陈公凫手中兵权,换了一个只知道纸上谈兵的赵安上阵,最后断送了南楚三十万大军不说,也将南楚的基业彻底毁掉。 如果那个时候南楚国主能够听从刘骜的建议,进入十万大山,徐徐图之,那么现在大齐的边境,还真有可能到达不了南疆那个地方。 只不过那位国主颇为自傲,总觉得就算是兵临城下,齐国也不能奈何有数百年基业的楚国,奈何刘奉先兵临城下之际,竟然是直接导致南楚都城金陵断粮断水。 于是乎,一个最有可能稳定中原的国度就这么被刘奉先给生生灭掉了。 刘骜算是夹在中间最为为难的那个人,他是大齐的驸马,又是南楚相爷的儿子。 陈华万万没想到的就是,这个刘长远,竟然会跟金陵将军府勾连在一起。 “金陵将军是谁?我好像在稽查司没怎么看到过他的卷宗,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人。”陈华问道。 “金陵将军邵文侯您都不知道?”廖勤忠不解的问。 他并不知道这是陈华的一种试探,目的就是为了试探金陵稽查司分部是不是已经跟江南豪族沆瀣一气了。 陈华很笃定的摇头:“我本是边将,因为特殊原因才回到京城,结果就被派出来了。以前我一直都在漠北,所以对江南的情况不是太熟悉。” “哦!”廖勤忠回道:“这个邵文侯本来只是南楚国相家里的一个家丁,后来不知怎么走了狗屎运,竟然让他击杀了十万大山一个部族土司,之后就成了金陵将军。 卑下以为,这厮估计也是因为江南那些大家族,才有资格当上现在的金陵将军的。” 这倒是陈华完全没有想到的,没想到邵文侯竟然还是南楚国相的家丁。 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稽查司查出来的东西,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就成了一个摆在陈华面前的难题,这个难题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不去抓人,那么邹家势必会成为替罪羊,邹兴这个所谓的突破口,也就不复存在了。 一旦抓人,那么他首先要考虑的就是邵文侯让不让他抓人,不管怎么说,刘长远也是一个驸马爷,还是当今圣上非常愧对的驸马爷。 “有没有路子,我想见一见这位驸马爷。”过了一会,陈华道。 廖勤忠大惊失色:“大人不可,自从南楚国灭之后,驸马爷心性大变,如果大人要去见驸马爷,卑下怕...” 陈华站起来豪情万丈的道:“我在漠北边疆连那些北狄人的弯刀都不怕,难道还怕一个文弱书生不成!你只管安排,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京城那边不会为难你的。” 廖勤忠无奈答应,他哪里知道京城那边到时候是不是会问罪,只不过县官不如现管,他也没有办法去反驳。 稽查司等级观念森严,下级对上级只有绝对服从的份,否则别说陈华是一个校尉,就算陈华只是一个京城的总旗,也能一言不合砍了他的脑袋。 第284章 见面 廖勤忠办事的效率还算不错,不过半天时间,就将事情给安排好了,而且还跟刘长远约了晚上在天下第一楼吃饭。 因为南楚国相家中的惨剧,朝廷每年给刘长远二十万两白银,也算是李神通的一种弥补。 本来陈华是打算一个人赴约,可是廖勤忠死活要跟着,还说要是不让他跟着他就自裁,最后陈华无奈之下,才答应让他在外面守着。 他要见刘长远,是想试探一下刘长远的目的。 而要试探刘长远的目的,某些话,肯定是不能让廖勤忠听见的。 刘长远是个相貌清癯,下颚留着美髯的中年人,一袭青色长衫大小合适,将他的人风采衬托得淋漓尽致。 陈华做东,他比陈华来得还要早,坐在桌前已经喝了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可是他一点都不急躁,除了时不时会看一看楼下的食客百态,并没有太多不耐烦的神色。 他的眸子十分清澈,脸上挂着微笑,这样一个人,任谁第一次见面都不会觉得他是金家灭门惨案的幕后主使。 陈华上楼之后很是自来熟的朝刘长远拱了拱手:“驸马爷见谅,俗事繁忙,故而来吃,还请驸马爷担待。” 刘长远站起来回了一礼:“某不过是个闲人而已,承蒙主司大人看得起,诚意相邀,某稍微等会,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知主司大人相邀,究竟所为何事?一进来就把门关上,主司大人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要与某相商吧!” 陈华微微一笑:“驸马爷客气了,从年纪上来说,您是长辈,从官职上来看,您也是上司,这一口一个主司大人,可是折煞晚辈了。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次冒昧相邀,主要是有件案子需要知道您帮忙,不过帮不帮忙,还得看您的意思了。” 刘长远不动声色道:“哦,这某倒是有些不太理解了,某不过是个读书人,而且是个一事无成的读书人,难道还能帮助你破案不成?” 陈华点头笑道:“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找上您不是。敢问驸马爷可认识金家的人?可跟金家有什么仇怨?” 刘长远眉头紧皱,不悦道:“你这么问,是不是认为我跟金家灭门案有关?我与金家无半点仇怨,为何要灭人满门? 再说了,我在这金陵别院已经窝了这么多年了,如果真的要报复,何必等到今天? 你可以让人去查嘛,我认都不认识金家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他们做如此有伤天和的事。” 陈华淡淡道:“如果没有证据,我自然不敢叨扰驸马爷,就是因为手里有些证据,这才不得不麻烦驸马爷给个说法。 自打长庆长公主走了之后,您每日都是深居简出,平素除了养花养鸟,就是吟诗作对。看上去,您是最为无害的人,如果不是稽查司的人查出驸马爷竟然认识金陵将军府的人,说不定我也不敢往驸马爷身上想。” 刘长远将两只手往桌上一放:“既然主司大人已经确定此时跟某有关,还说那么多做什么,直接锁了某便是。” 陈华笑着摆手:“驸马爷可能误会了我这次请您的目的了,如果我只是为了破案,那肯定直接捉拿驸马爷便是,奈何我手中证据不足啊! 人,是金陵将军府的老卒杀的,找不出跟驸马爷有关联的消息。 而且就算此案乃是驸马爷亲手所做,我也不会亲手抓你。只是想问一问原因,因为金家似乎真的跟驸马爷扯不上什么关系。” 金家是做皮毛生意的,刘长远不做生意,而且跟金家没有任何往来。 可偏偏稽查司查出来的证据却十分清晰的现实这事跟金陵将军府有关,而幕后主使,就是自己面前这个温尔雅的驸马爷,这让陈华百思不得其解。 刘长远淡淡道:“有证据,主司大人尽管抓人,没有证据,主司大人就好好陪某吃了这顿饭。 若是主司大人有仙,也可去某府上做坐一坐,只是切莫说什么案子,某问心无愧。” 陈华嘿嘿笑道:“恩恩,就当您是一无所知吧!不过卑下这案子,该怎么处理,有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驸马爷有何良策?” 刘长远微怒:“小子,你是真的打算让我来背这个黑锅?” 陈华也不恼,从怀里掏出卷宗往桌上一放:“证据不足,不代表我没有证据。金家小姑娘跟邹家小姑娘吵架的时候,有人看到驸马爷恰巧经过。 金家发生灭门惨案之前,近段时间都很少出门的驸马爷深夜去了一趟金陵将军府,至于您和将军府的邵侯说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你去了将军府。 事发当天,金陵将军府的老卒有十二人不见踪影,而在现场,留下了一颗扣子,这种扣子是军中制式皮甲的铜扣。 如果只是这点证据,我也怀疑不到驸马爷头上来,毕竟您是当朝驸马,皇亲国戚,我一个小小的主司还不敢胡乱怀疑。 可驸马爷的蛇粉,却让我找到了杀人的理由。” 刘长远冷冷道:“哼...什么理由?金家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难道金家还值得我动手不成!” 陈华自信道:“金家这种身份,当然不值得您去动手,动手的不是金陵将军府的老卒嘛! 既然驸马爷想知道,某便来说说驸马爷的理由。 之所以敢认定这件事跟驸马爷有关系,是因为驸马也乃是南楚相爷刘骜老大人的儿子,而当年南楚之所以国灭,跟江南七大豪族脱不开干系。 这金家,跟七大豪族中的李家,可是姻亲关系。驸马爷觉得,我说的这个理由,可能服众?” 刘长远故障道:“果然不愧是京城来的高人,这编故事的本事真是一流。即便我在这里承认这件事是我指使,你觉得周绾有那个胆量定我的罪么? 你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了,案子不能破上面有知府帮你顶着,你又何必浪费这么多精力呢!” 第285章 试探 陈华没有正面回答刘长远的问话,而是自顾自的道:“不过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对金家这么大的恨,却对朝廷好像没有丝毫怨恨一般。 跟李家有关系的金家满门被灭,然后跟戴家有关系的邹家满门入狱,一大批人被砍掉脑袋,虽不至于让两大家族伤筋动骨,却也能恶心恶心他们。” 刘长远脸色阴晴不定,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神秘,说出来的话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对方却没有抓自己的意思,这让刘长远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灭门惨案被破,对一个如此年轻的刑狱主司来说,是件值得庆祝的大事。只需要叫人把自己给锁了,他就可以高升,为什么这个年轻人没有这层意思呢? 刘长远的身份不一般,自然知道所谓的证据不过是用来糊弄普通人的东西罢了。 想来想去,刘长远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年轻人在顾及皇室的想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今日也并非公堂问案,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刘长远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陈华纠缠。 不等陈华再开口,他便直截了当的说道:“你能请我吃饭,我很高兴,证明咱大齐还有人记得我这个闲散驸马。不过要是谈别的,我觉得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你这刑狱主司的宴,可谓宴无好宴。” 站起来正打算走,陈华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瞒着瞒着,不要着急嘛,我的驸马爷。我今天,主要是想看看驸马爷跟我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如果你就这么走了,很多精彩的东西,可能就要错过了。” 刘长远停下脚步:“再精彩的东西,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我可怕你会突然之间对我下杀手,我还不想死。” “刘相爷多么光明磊落的一个人,如果在世的话,知道你竟然行这等阴诡手段,怕是也会被你给气死去。 亏我父亲还将你当成他挚友,若他九泉之下有灵,估计也会耻于与你为友。”陈华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语气不善的道。 刘长远猛然回头,眼中光芒惊疑不定:“你到底是谁!” 陈华做了个请的手势:“按照辈分来说,我该叫你一声刘叔才是,何不坐下来细聊?” 刘长远狐疑的回到座位上坐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华的眼睛:“你说,我听着!” 陈华笑呵呵道:“我的父亲,名叫陈公凫,刘叔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吧!听说当年,你可是跟我父亲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刘长远脸色剧变,乍一看陈华跟陈公凫并不像,可仔细一看,五官之中,却有不少神似的地方。 特别是他身上这种气势,跟陈公凫简直一模一样。 刘长远打了个哈哈:“我说怎么看你小子有点眼熟,没想到啊没想到,大家都以为公凫兄的儿子已经死在了乱世中,你却在这里冒出来了。 此生还能见到公凫兄的后人,我的心愿,算是又了了一个。 唉...一眨眼你就已经这么大了,当年你被抱走的时候,刚刚断奶,他还跟公凫兄闹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你送走。 好好好...好啊! 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字号?” 陈华不太清楚刘长远是不是怀疑自己的身份,见对方变得熟络,他也变得自然起来:“小侄陈华,字服章,字是先生取的,不过先生现在已经驾鹤。 多亏了先生在乱世中相救,方有服章今日,刘叔,听小侄一句劝,别再执迷不悟了。” 话题回到原点,刘长远目光阴鸷的看着陈华:“小侄儿,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刘叔,这件事你就别管。 你跟你父亲一样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猜到了刘叔的用意,但是刘叔已经做出的决定,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当年若不是江南七大豪族背信弃义,我大楚根本不至于这么短时间内就亡国,当时国君病危,我们都已经决定要拥立太子,在这种关键时刻,七大豪族临阵倒戈,这才导致我大楚国灭。 我不恨齐人,更不很李神通,他怎么说也是我大舅子,可是我很江南的七大豪族。 有生之年,只要能够让他们恶心,便是搭上你刘叔这条贱命,也在所不辞。” 刘长远的目光是坚定的,而且陈华还从他眼眸中看出了死意。 看得出来刘长远是下了狠心的,只要能够把七大豪族拉下来哪怕一家,他也愿意搭上自己的性命。 陈华叹了口气道:“刘叔何必用这种方式来对付七大豪族呢,你觉得小侄此番南下,是没有目的的么? 朝廷已经容不下七大豪族胡作非为了,江南繁华富庶之地,每年的税负竟然还比不上北方的赋税。 这些年大齐南要对付南疆十万大山的山民,北要防备漠北的草原部落,财政已经入不敷出。 圣上若是还不对江南豪族下手,那大齐亡国之日,也就不远了。 刘叔如果愿意,可与小侄一道,咱么一起来报这个仇。” 刘长远面色晦暗不明:“你就不恨李神通?” 陈华摇了摇头:“冉叔告诉我说我父亲的遗言便是不要报仇,争取读书之后考取功名,牧守一方安稳度日。 再说了,南楚灭亡的时候,他还只有几岁,根本就不懂事,对南楚也没有那么深的归属感。 而今大齐四海承平,这都是表面上的,实则暗流涌动,百姓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安稳日子,我不想再去打破了。 兴,百姓苦,亡,也是百姓苦。 又何必为了所谓的仇恨,将痛苦加之于普通百姓身上呢!” 刘长远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你爹,真的是一样的人!” 陈华好奇的问:“何以见得!” 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从流言上去了解,而现在,他遇到了一个可以说最了解自己父亲的人,当然想知道还陈公凫的丰功伟绩。 尽管陈华并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他之所以问这些,只是给那个已经死了的陈华一个交代。 第286章 再提往事 刘长远眯着双目看着桌上的酒杯,陷入了回忆中。 好半晌才道:“在齐人看来,你我父辈,均为愚忠之人,南楚皇室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去效忠,可他们到最后,都是跟南楚共存亡。 当年的南楚国力乃是四国中最为强盛的,南楚哀帝继位三十四载,硬生生就将国力最为强盛的南楚给掏空了。 不少边关大将和朝中大臣劝你父亲和我父亲行废立之事,可他们两个老顽固是死活都不肯答应。都是读所谓的圣贤书给读傻了,忠君爱国,忠君爱国,最后连国都没有了。 唉...算了,人都已经死了,就不说他们的坏话了,说点好的吧! 当年我父亲被罢相,你父亲被夺了兵权,两人均是闲赋在家,可是却一刻都没有忘记国家。 刘奉先兵临城下,金陵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两个宦官直接把哀帝捂死,大臣拥立太子继位,奈何为时晚矣! 陈公凫临危受命,于金陵城头率五万守军与北齐鏖战四十九日,整整四十九日,城墙上尸横遍野,城下血迹斑斑。 北齐不断增兵,我南楚已经无人可调,而后陈公凫于城墙上高挂免战牌,与刘奉先一唔。我有幸跟着你父亲去了,他们的谈话内容,我现在都记得。 身为国相的儿子,对故国总是有许多感情在的,虽说现在南楚变成了大齐,可是这金陵城中的百姓,却还是当初南楚的百姓,他们在城破之后一个都没死。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陈华皱眉暗忖: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过以刘奉先的作风,就算他能够做到不纵容手底下的人烧杀抢掠,他手底下的人难免会犯错。 要知道金陵城下鏖战四十九日,这四十九日大齐不知道有多少儿郎战死沙场,身边的袍泽兄弟战死,就是因为城内的人拼死抵抗,那些士兵不下杀手才怪。 站在自己的角度,恐怕也没有那么多理智可言。 刘长远见他不回答,自己回答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父亲。 之后的好多年我一想起当年他跟刘奉先的谈判就自愧不如,一个将领,竟然在这种紧要关头跟敌人谈天说地,上号的胭脂酒都喝了两坛。” 陈华催促道:“说正题吧,他们两个到底聊了什么?我在京城的时候,刘大将军没跟我说多少,不过他对我倒是挺照顾的。” 刘长远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道:“说什么?还能说什么!你父亲开门见山的说金陵城在这种猛攻下已经撑不下去了,四十九天他都没让城内百姓参战,甚至不曾征用一个民夫,只是南楚的军队跟北齐的军队在作战。 他说这是我们两国军队的事,我希望你进城之后不要滥杀无辜,老百姓都是无辜的,他们并没有参加任何战争,更没有杀你麾下一个儿郎。 刘奉先说我凭什么答应你?你很快就会成为阶下囚,到时候自然有我大齐朝廷给你审判,至于金陵城中的百姓,他门是死说活与我何干! 你父亲说当然跟你有关系,金陵城坡,南楚国灭,这些百姓就都是你北齐的人了。我不求自己能够得善终,只求你进城之后不要伤害任何百姓。 刘奉先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到时候再说。 然而,当天晚上,城门洞开,所有南楚守城士兵全部乔装打扮溜出城外前往南疆,用你爹的话来说,就是他想给南楚保存一点火种。 而且让这些士兵离开的时候你父亲还特地吩咐,此生不要想着复国,不要想着为袍泽报仇,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 一声号角声将北齐的士兵全部叫了起来,随后有官在城头喊话,那一天,金陵城破。 你爹就带着你娘站在城门口,你爹赤裸上身,自缚于刘奉先跟前,十分淡然的说了一句:老对手,有你送我上路,这辈子算是值当了。 然而刘奉先并没有对你爹如何,而是当着你爹的面传了一条军令下去:所有大齐士兵进城之后必须秋毫无犯,若发现有人残害百姓掠夺财物,一律军法处置。 最后他们两个在镇国大将军的宅邸,也就是你家,一人喝了一坛胭脂美酒,一番酣战,最终刘奉先不敌。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你爹的长枪竟然生生停在了他的脖子半寸的位置,紧接着,刘奉先亲眼看着你爹拔刀自戕。 你娘伤痛欲绝,也自戕在你爹的尸体旁边,一带儒将,就这么为了一个不值得效忠的国度自杀了。 你爹死了没多久,我爹也死了,同样是自杀,不过我爹死得体面一些,他是喝毒酒自杀的。” 说到这里,刘长远顿了顿,话锋一转,神色变得狠厉:“七大豪族,都是七大豪族,如果不是他们背叛大楚,大楚不可能国灭。 所以我一定要让七大豪族付出代价,付出血的代价。” 一个执拗到疯狂的人,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语,足见这些年刘长远受的折磨并不少。 陈华完全可以理解刘长远的心情,身为北齐皇室的驸马爷,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双亲惨死,亲眼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自戕,亲眼看着自己的国度被灭掉,那种感觉,一般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 他清楚对于刘长远来说活着就是一种折磨,所以他必须要用仇恨去化解这份折磨。 陈华紧紧抓住刘长远冰冷的手:“刘叔,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帮我一把!” 刘长远从短暂的疯癫中回过神来,呐呐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陈华道:“我要刘叔帮我收集七大豪族不法的证据,总有一天,我会让刘叔亲眼看着七大豪族覆灭,江南之地,再不会有什么世家大族。” 灭掉七大豪族,谈何容易,然而此刻陈华心中却是豪情万丈。 他觉得如果不能摆平江南这些事,真的有点对不起那个已经死了的便宜老爹。 尽管,陈公凫并不是他的爹,却是这具身体的爹。 第二百八十七章:感情牌 陈华都已经打感情牌了,刘长远依然没有答应的意思:“不不不,我觉得这件事服章你最好还是不要参与进来,此时兹事体大,你一己之力,焉能与江南七大豪族抗衡。” 陈华反问道:“难道刘叔你一己之力,便能与江南七大豪族抗衡不成?多一个人终究多一份力量,再说了,你侄儿背后站着的可是朝廷,是当今圣上。” 刘长远不无讽刺的道:“你父亲在世若是知道你叫李神通圣上叫得如此亲人,布置会作何感想。” 陈华淡淡道:“可惜,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世了。” 刘长远叹了口气道:“孩子,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江南的事,真的不是你能够掺和得了的,听输一句劝,不要管江南这个烂摊子,早点回京去。你爹的遗愿不是让你考取功名么? 回去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也算是告慰你爹在天之灵。江南这一堆糊涂事,自然有我们做长辈的去管。” 陈华不以为意道:“刘叔,我答应了圣上要将江南的事搞定,就不会灰溜溜跑回京城去。怎么说我也是陈公凫的儿子,给谁丢脸,都不能给我爹丢脸不是。 刘叔你如果不愿跟我合作,大不了我们各干各的,小侄觉得,最后应该是我比刘叔先达成目的。” 刘长远呵呵笑道:“如果你真的能够在江南立足,刘叔很高兴。但是刘叔还是不希望你卷进来,陈家就剩你一根独苗了,你如果有个什么好歹,将来刘叔没法下去见多年的老哥哥。” “那您就帮小侄一把呗!”陈华顺杆子就往上爬。 刘长远犹豫道:“你容我考虑一下吧!” 陈华笑道:“对不住,真的不能给您太多时间考虑。府台大人已经下令,十天破案,眼看就要到期,如果小侄找不出凶手,那周绾势必会对我下手。 小侄虽然是京城派来的刑狱主司,可周绾怎么说也是我的顶头上司,就算他告状不会让我有实际上的损失,可将来做事他要是给我使绊子,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当下,小侄就有一件事要求到您头上,刘叔不会见死不救吧!” 刘长远站起来道:“明天我会交给你真凶。” 最后,两个人连饭都没有一起吃,刘长远就离开了。 陈华的某些话,带给他的震撼的确是比较大的,特别是陈华说他身后站着朝廷,这让刘长远不得不仔细想想自己的计划。 能够看到陈华这个故人之后,刘长远是十分高兴的,他和长公主无儿无女,这些年他也没有续弦,一个人孤零零的过着。 长公主病逝之后,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报仇,这个仇并不是针对李神通和大齐朝廷,而是针对江南七大豪族的。 陈华打了一手感情牌,其目的,无非就是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因为这是他来江南所办的第一件大事,也是在江南立足的大事。 周绾那边是不是会给他使绊子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能不能让邹兴暂时偏向自己这边。 选择邹兴作为突破口主要有几个原因,第一个是因为邹兴跟戴家关系匪浅,知道的内幕也比较多。第二个则是因为邹兴在堂官这个位置上一年半,对金陵十分熟悉,算得上是地头蛇。 这张感情牌是不是能够起作用,陈华心里也没底,毕竟他对驸马爷不是太了解,就算刘长远不认当年跟陈公凫那份兄弟情,陈华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家里面冰锅冷灶的,没了两女在家,就算是有那么多仆人,陈华也觉得十分冷清。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两女的安全着想,他不得不把人送回去。即便现在知道事情并不是江南豪族对付自己,他依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第二天他很早就到了衙门,离周绾规定的十天期限只剩下一天了,如果这一天他还找不到真凶,那么邹家就会成为替罪羊。 邹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大清早就到了衙门,等陈华一来,他马上就询问陈华案情进展。 陈华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老哥且安心,小弟心中也没底,现在只有看今天稽查司那边有没有进展了。” 邹兴六神无主的道:“拜托老弟了,这件事如果办妥了,老哥一定重谢。” 陈华把脸一板:“你我兄弟二人,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如果老哥要是说何种见外的话,就算是能找到真凶,我也不打算找了。” 邹兴忙不迭认错:“老弟莫怒,老弟莫怒,是老哥考虑不周,说错话了。” 陈华这才脸色好转:“老哥且在值房稍等,有消息了,小弟会第一时间通知老哥的。” 邹兴倒是还想在陈华值房多逗留会,反正回到他自己的值房他也是着急,在陈华这里,他还能稍微安心些。.. 奈何陈华下了逐客令,他现在求着人家办事,所以他也只好无奈的离开。 其实陈华现在也在等,他在刘长远那边给他一个答复,如果今天没人来投案,那就代表,刘长远不打算跟他合作。 反之,刘长远愿意跟他合作的话,那他在江南做事,将要方便很多。 尽管他是陈公凫的儿子,可是江南那些南楚遗民,根本没人认识他。刘长远却不同,刘长远是刘骜的儿子,江南遗民,大部分都是认识他的。 只要刘长远愿意帮忙,或者说愿意合作,这对陈华将来对付江南七大豪族有很大的好处。 二人的目的是一致的,就看刘长远肯不肯让他掺和进来了。 上午衙门很清静,快班的捕快都出去了,皂班的人也不在衙门内,只有壮班的一部分人闲着没事,到处晃悠着。 到了下午,都快要天黑了,陈华基本还是那个已经没抱希望了,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前来投案。 这个人的身份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其中就包括陈华和知府周绾,因为这个人竟然是金陵将军府的别将,一个从六品的武官。 名叫车迟的武官进衙门就说自己是金家灭门案的真凶。 第288章 审判 陈华心中感叹刘长远办事心思缜密的同时又有些好奇,为什么一个从六品的别将,竟然会选择来投案自首? 这案子就算刘长远只是让几个大头兵来投案,周绾只怕也会稀里糊涂落案,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因为金家灭门惨案事件实在太大的缘故,周绾没有选择第二天审判,而是马上将壮班人员召集一处,进入公堂审问。 都已经这个时间段了,外面围观的百姓自然是不多,却也有一些百姓不怕事,跑过来看热闹。 壮班成员分别站在大堂左右,手中的水火棍敲打着地面,口中低吟威武二字,周绾端坐案前,手中惊堂木狠狠一拍:“车迟,你说你是来投案自首的,可有证据!” 车迟拱了拱手:“罪将因跟金家有私仇,一时不忿,便深夜潜入尽皆,对金家进行了血洗,几个袍泽被我威胁前往杀人,事成之后,我将这几个袍泽也一并杀掉,算是给金家报了仇了。” 周绾听了心惊肉跳:“你将事情经过从实招来!” 他没想用刑,一方面是因为车迟那是自己投案自首,另一方面则是车迟本身是从六品的武将。 车迟想都不想道:“这事说起来要牵扯到一年前,一年前军中需要买一批皮毛,当时某不过是个采买,这些事自然是交给我去办的。 找了邹家,也找了金家,最后金家的价格相对来说合适一些,我就选择了金家。 可是已经谈好的价格,金家却在将皮毛送到军营的时候临时加价,这让罪将十分不满,因为那批皮甲军器监赶着要,罪将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将银子给了金家。 如果管事这样也就算了,大不了罪将往后不再在金家买皮毛便是,可这金家的人也忒不是东西了。 大人可知他们送来的是什么么? 他们送来的,竟然都是一批没有经过制作,很多都已经发臭腐烂的皮毛,这些皮毛根本就无法制作军中制式皮甲,更不爱要活让咱们这些丘八穿在身上了。 大人也知道,南疆作战,时不时会从咱们金陵府抽调人手,如果让士兵们穿着这样的皮甲去作战,那邵将军估计会被人骂死去。 就这样,因为金家的狡猾,我不仅挨了一顿骂,还挨了一顿打。 光是这样也不至于让我杀金家满门,我之所以杀金家满门,是因为这一顿打让我永远的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格。 我不是太监,可是我去势了。 敢问大人,我该不该杀了金家这些没有良心的王八蛋?” 这样一个理由,却是足以服众,在场的都是大老爷们,平心而论,任谁都不愿意自己变成一个太监。 现在大齐的太监,都是家中穷得无法生活下去了,实在没有办法才选择阉割入宫。 一个去了势的男人,还能称之为男人么? 金家让车迟抬不起头来,车迟灭人满门,就说得过去了。 周绾厉声喝道:“你的遭遇本官深表同情,可是你却灭人满门,连几岁的孩童都不放过,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金家的人就算是罪该万死,也有大齐律法来惩治,何必你来出手!” 车迟不屑的瞥了周绾一眼,冷笑道:“大齐律法来惩治?哼,这话说出来大人难道不脸红吗? 且不说我的事是不是大齐律法能够管得了的,就算大齐律法管得了,难道让车某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是个阉人? 再说了,民不举官不究,此事乃是纠纷,便是衙门里面估计也没人会馆。 咱们大将军也丢不起那人,军方采买竟然被一个普通的皮毛贩子给坑了,大人觉得邵将军会允许我状告金家么? 至于灭人满门,呵呵,老子本就是沙场厮杀汉,管不了那许多,金家既然敢得罪我,我就敢杀人。 反正事情已经做了,我也不后悔,脑袋掉了不过碗大哥疤,了不起就是一死而已。 某若怕死,便不会来此投案了。” 周绾朝文书使了个眼色,确定已经将所有内容全部记载下来之后,朝车迟努了努嘴。 文书起身将口供放到车迟面前,意思是让他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出入,没想到车迟直夺过文书手中的印泥,把自己的手印呼啦啦盖了上去。 “大人,可以结案了吧!”车迟满不在乎的道。 按理来说周绾应该顺水推舟,可让陈华想不明白的是,周绾竟然没有落案,而是道;“你说你是金家血案的真凶,可有什么证据?” 刚才车迟说的那些可以去查,但是现场的东西却没法查,因此他需要证据。这证据不是给自己看的,而是给上面的人看的。 车迟不耐烦的道:“某在现场将一颗皮甲上的铜扣丢了,如果你的人有本事,应该是找到了这颗铜扣的。 皮甲现在就在我家中,大人不信,可派人去取来,到时候就知道某是不是真凶了。” 周绾又问:“你说你将连同作案的同伙全部给杀了,本官如何信你!” 车迟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你要尸体的话,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了,我要他们帮忙做事还杀了他们已经有些对不住他们了,再让人去把他们的坟墓给掘了,那我就太不是东西了。 大人如果不相信我是真凶,就现在把我放了,明天某再做一桩血案出来,大人到时候就可以相信了。” 周绾吓了一大跳,心说这些丘八怎的这般生猛。 他哪里敢就这么把车迟给放了,当即下了判决书,秋后处斩。 车迟视死如归,当陈华将他送进大牢的时候,他竟然还朝陈华咧嘴笑了笑。 案子解决了,周绾似模似样的夸了陈华几句,这案子报上去的时候自然不能说是有人投案,肯定是说金陵府的衙役抓捕的。 既然是抓捕的,那陈华自然是首功,所以周绾才会皮笑肉不笑的夸他几句。 陈华并不是很高兴,身为一个现代人,他总觉得这样让一个人顶罪,并不是很好。 可他又生活在这个时代,很多事情即便无奈,也只能按照既定的规矩去做。 第289章 感谢 事情得到妥善解决,陈华并没有主动去找刘长远,因为这样做太明显,他决定先等一段时间。 找出了所谓的真凶之后,最为开心的莫过于邹兴了,他大伯不用死,这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不管邹兴怎么坏,他对自己的亲人还是十分看重的,不管是救救戴子明还是大伯他都十分在乎。 所以宣判之后他就找陈华喝酒,不过陈华以太累为由拒绝了。 然而第二天,邹兴又找上门来了:“陈老弟,忙什么呢?” 陈华把正在看的案卷往桌上一放:“邹老哥来了啊,也没忙什么,瞎看呗!对了邹老哥,这次冷德坤功劳不小,等他回来之后,我打算让他继续担任快班捕头。” 他用的不是一种商量的语气,而是毋庸置疑的语气。 邹兴不以为意,笑道:“老弟说什么就是什么,何盛老弟打算怎么安排?” 陈华道:“老何就当皂班的捕头吧,反正他以前也是皂班捕头,坐起来也顺手。” 邹兴笑道:“没问题没问题,老弟觉得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次你帮了老哥大忙,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晚上有空没?一起去天下第一楼搓一顿如何?” 陈华为难道:“老哥,你看我手上还有不少的案子,虽说都是陈年旧案,总要结掉才行。再说了,小弟也没帮什么忙。” 邹兴故作不悦:“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些日子最辛苦的就是老弟你了,要是不表示一下谢意,哥哥我这心里可真是过意不去。” 陈华继续推辞:“老哥真的没必要这么客气,都是自家兄弟,这么做干什么呢!” 邹兴黑着脸道:“哥哥我就是想找个机会跟你喝酒,你乐不乐意给这个面子吧!” 陈华推拖不过,只得道:“好好好,晚上咱们天下第一楼不见不散。” 约好时间,到晚饭时分陈华准时到达天下第一楼,他不算天下第一楼的常客,但是这迎客的门子却记得他。 在这话中大酒楼当门子的人,又叫瞭客,只要你来过一回,不管你是做什么的,人家都能在第二次清楚的叫出你的名字,这也算是他们的一种本事。 笑着跟小二打了个招呼,问明邹兴所在,陈华便上了楼。 二人落座之后,陈华问道:“老何跟老林他们呢?” 邹兴摆手道:“今天就咱哥俩喝点小酒,他们不用叫,叫了也没什么可说的。这次还真的得好好谢谢老弟你才是,如果不是你,我家人怕是都得被砍脑袋。兄弟我无以为谢,先干为敬。” 自己喝了一杯之后,邹兴继续道:“往后在金陵这地界上有什么事,只要是老哥办得到都得,兄弟你尽管言语。” 陈华也端起酒杯喝干杯中酒水:“承蒙老哥看得起,你放心,我可不是见外的人,往后少不得还得叨扰老哥呢!” 邹兴感慨道:“老弟啊,老哥以前还真是看低了你,只以为你是京城一个不受重用的官员,因为有点背景才派到江南金陵来。 实不相瞒,你刚来的时候,老哥是很不喜欢你的。 金陵府已经一年半没有主司了,突然京城派一个主司过来,换成谁当这个堂官,都不会高兴的。 而且,多一个人,意味着多分一份好处,咱也不想窝里斗不是。 好在你小子上道,还有吴家支持,所以老哥也不好太过针对你。不过这次,你是真的让老哥刮目相看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跟稽查司的人能够扯上关系,厉害厉害,果然不愧是京城来的人。” 陈华苦笑道:“什么拉上关系不拉上关系啊,京城那边的关系终究是京城的,不可能在江南一样管用。 小弟也是塞了不少银子,才说动稽查司那帮家伙帮我查案的。” 邹兴面色古怪道:“老弟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要说咱江南,官面上的东西,特别是从几大家族弄钱的勾当,朝廷还真不一定能够搞定。 可稽查司不同啊!” 陈华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问:“稽查司有什么不同?” 邹兴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没什么,等你在金陵待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知道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见对方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陈华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跟邹兴东拉西扯了几句之后,二人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酒上面。 渐渐的,邹兴有些头昏脑涨,喝得实在有些多,反观陈华却跟没事人一样,只是脸色有些红而已。 邹兴竖起大拇指道:“兄弟,海量,海量啊!” 陈华笑道:“邹老哥,你今天可喝了不少,比小弟喝得多多了。走,我送你回家。” 邹兴一甩手不悦道:“回家?回什么家,你也来金陵几个月了,走,今儿哥哥待你去开开荤,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胭脂河!” 陈华为难道:“还是不要了吧,这样不好。” 邹兴乜眼道:“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会享受的雏,胭脂河上有那么一首诗,虽然有些荤,说的却在理。 胭脂河上胭脂味,温柔乡中惹人醉,明朝考取状元郎,不若今朝销魂夜。 那些读书人心中,可是给个状元郎都不换的地方,你觉得会差到哪里去? 今天哥哥算是大出血,带你去开开荤,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陈华跟着邹兴一路走,口中时不时会问些问题,邹兴也是有些糊涂了,什么都往外说,声音格外大。 见时机差不多了,陈华问道:“先前老哥说稽查司不同,稽查司哪里不同?难道稽查司就不可能被收买吗?” 邹兴含混不清的道:“收买?稽查司要是能被收买,咱大齐的皇帝睡觉能安稳?我说稽查司不同,主要就是油盐不进。 你也知道,我舅舅是城主府的城主,可是拿稽查司那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廖勤忠就像是铁打的一样,给他银子他不要,给他美人他不收,给他产业他不看。 天子亲卫不愧是天子亲卫,连七大豪族都不能撼动分毫。” 第290章 喝花酒1 “老哥可真是能人,这种事都能知道,小弟佩服佩服。”陈华顺着邹兴的话题道。 邹兴上瘾了,又道:“要我说老弟你来金陵还真是来对了,不说你跟吴家关系如何,光是你能跟我走到一块,就比你在京城要舒坦得多。 这江南,大齐立国之后就想插手,愣是插不进来。所以说你只要不是犯了太大的错,有老哥在,以后你在衙门里能横着走。” “是的是的,多亏有老哥。”陈华微笑道。 说着说着,他们就到了胭脂河边,河面上到处飘荡着灯火通明的花坊,不过有的大有的小,十几个码头东一个西一个,这些码头都不是用来运货的,只是用来上人。 每个小码头上面都有一个拿着勺子的青衣小厮,客人来了之后,只需要告诉小厮要去哪一艘花坊就成。 如果是初来乍到的客人也没事,小厮会根据你的穿着打扮,安排你到不同的花坊上面找乐子。 金陵人把花坊又称作画舫,因为花坊里面的女子,基本上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特别是那些头牌,更是金陵城中才子都希望与之切磋一番的存在。 邹兴熟门熟路的走到其中一个小码头,朝那小厮打了个响指,那小子倒也灵性,笑着道:“邹爷,老位置?” 邹兴点点头:“就你邹爷这点身家,要去雪染坊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在清啼坊玩玩。今儿我有贵客在,要上房。” 那小子点头哈腰的掏出一个哨子,吹了一个十分古怪的音调之后,离河岸不远的地方有一艘花坊动了。 这花坊在所有的花坊里面并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属于中等偏下水平。邹兴只有这个身份,能去的地方自然只有这种地方。 陈华掰着邹兴的肩膀笑道:“邹老哥莫不是舍不得花钱吧,你说请客难道就是这种花坊?” 邹兴迷迷瞪瞪的道:“有什么不妥么?我一般都是来清啼坊啊!老弟放心,这清啼坊的姑娘也是十分不错的,保证让你乐不思蜀。” 陈华不屑的撇撇嘴:“如果老哥是要去清啼坊,那小弟在这里等你,你完事之后叫我一声,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邹兴闻言酒醒了一些:“怎么,老弟是想去哪艘花坊?” 他身家不多,玩清啼坊这种消费的姑娘,一个月可以来个两三回。可如果是最大的雪染坊那样的场所,便是找个清倌人听听曲子,怕是也得折腾掉他一成家财。 用家财去玩女人,邹兴自问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每一分钱来得也不容易,得每个月定时定点到各个接到去收,如果遇到案子了还好一点,吃了原告吃被告,可如果没有案子,他每个月的收入撑死也就五百两左右。 而雪染坊接客的姑娘里面,最便宜的过夜费也得一千两。 他很希望陈华不要指着雪染坊,可陈华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偏偏把手指指向了雪染坊。 雪染坊,便是曾经苏七七所在的花坊,只不过后来苏七七被三皇子李封带到京城去了,雪染坊因此生意还萧条了许多。 话已经说出去了,邹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不去清啼坊了,去雪染坊。” 小厮最开始一脸不屑的看着陈华,听到邹兴说去雪染坊之后,这才马上拿出哨子重新吹了吹。 那艘往这边行进的花坊突然停下,而后雪染坊的大楼船,旁边一艘扁舟就过来了。 小厮跟邹兴很熟,得知他去雪染坊还劝了一句:“邹爷,这雪染坊花销可不小哇。” 邹兴眼珠子一瞪:“要你小子多嘴多舌做什么,我兄弟说去雪染坊,那就去雪染坊,你再聒噪,小心老子揍你。” 小厮讨了个没趣,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没多久,那扁舟就到了岸边,小舟上的人见两人穿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立马用目光疑惑的看向小厮。 陈华淡淡道:“不关他的事,我们要上雪染坊,行还是不行。” 小舟上的人挤出一个笑脸:“大爷愿意光临雪染坊,按自然是行的。不过雪染坊的花销不小,不知道大爷带够了银子没。 这是雪染坊的规矩,希望大爷不要见怪。” 这规矩陈华是知道的,以前疯狂迷恋苏七七的时候想过上船,可悲热价这个规矩弄得一点面子都没有。从安置后,他也就只能在胭脂桥上远远地看几眼了。 邹兴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银票的面值都不大,五百两一张,看上去也就三千两左右。 见客人已经达到了最低消费水准,这小厮脸上的笑容再次浮出:“大爷请!” 小厮在前面奋力划船,也就三五十个呼吸的功夫,他们就到了雪染坊船边,陈华随手抛了二两碎银子过去,那小子立马喜不自禁。 能偶到雪染坊玩的客人基本上都是一掷千金的主,可偏偏这些人都扣扣搜搜的,很少会有人跟陈华一样给赏钱。 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小厮当然十分高兴,将两人扶上花坊之后,他还躬身跟陈华大致说了说花坊里面的规矩。 因为他们身上带的银子不多的缘故,所以他们只能在花坊的二层玩,如果要去更高层面或者更低层面,那就要有更多的银子才行。 花坊这种地方,看重的都是钱财,而且得是真金白银,如果身上没带银子,哪怕你是是吴天弘这样的身份,也不能随便进花坊玩。 陈华朝小厮拱了拱手以示感谢,然后就拉着邹兴进了雪染坊的一楼。 楼船总共有五层,除了一楼之外,上面三层下面一层,上二楼至少得带一千两银子在身上,而上三楼,就必须有五千两银票在身上,到了四楼就更高了,身上没有万两白银,没人呢个上四楼。 至于下面那一层,就更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了,下面这一层除了要有钱,还得有身份。 很快就有老鸨过来招呼,那年纪超过四十岁的老鸨一口一个大爷,肥厚的胸脯不停蹭着邹兴的手臂,把邹兴这老色鬼的魂都快勾去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喝花酒2 在老鸨的推荐下,邹兴高高兴兴的搂着一个姑娘进了房间,紧接着,那老鸨又领了个姑娘到陈华面前:“这位公子,这是小芸,年方二十,床上功夫绝对一流。” 陈华同样笑脸相迎:“不用了,你招呼好我兄弟就成,我就在这里喝喝小酒,没什么兴致。” 老鸨笑意不改:“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雪染坊,总不能喝点酒就回去不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亏你们来得早,要是晚一点,姑娘们可就都陪客去了。” 陈华依然执拗的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放心,赏钱不会少了你们的,你忙你的去吧!” 老鸨看他态度这么坚决,知道很难从这年轻人手中抠出银子来,闹了个没趣,很不高兴的走了。 陈华就坐在小桌子旁吃着零嘴,时不时斟一杯酒,慢慢的喝着,目光时不时在一些看上去颇为有钱的公子哥身上流连一会。 来了青楼不找乐子的人,很快就成了那些青楼女子眼中的笑柄,他们私下里议论,觉得陈华不是不行,就是别有用心。 不过雪染坊的后台够大,根本不怕陈华别有用心,这种怪异现象,最多也就是青楼女子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四楼风雅轩内,一个刚上来的小丫鬟跟一个清倌人嘀嘀咕咕,清倌人名唤弱水,是苏七七离开雪染坊之后新出现的花魁。.. 这位弱水姑娘跟苏七七一样,从不接客,也不知道是雪染坊想要待价而沽还是她真的跟苏七七一样。 小丫头跟弱水说的,正是陈华在下面的古怪。 正谈笑间,一个头上束着高官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年轻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不过长相十分俊朗,他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可以单独听弱水弹琴的人。 年轻人名崔舒,字博望,是潭州崔氏长房长子,本来家族是派他打理金陵的生意的,可惜这家伙来到金陵之后,就迷上了弱水姑娘。 要不是家族中那些掌柜的还算贴心,说不定金陵这点家业,早就被他给败光了。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崔公子温文尔雅,特别是跟弱水说话的时候,简直能够酥到骨子里。 负责伺候的小丫头红着脸看了崔舒一眼,结结巴巴道:“没什么,没什么。” 弱水则笑道:“小红跟奴家说一楼坐着一位年轻人,也不找姑娘,就坐在那里喝酒吃零嘴,姐妹们都说这位公子应该是个天阉,不然也不会到了雪染坊,还能坐怀不乱。” 崔舒顿时来了兴趣:“哦,左右无事,房间内也有些憋闷,弱水可愿与我出去一观?” 弱水推脱道:“奴家就不去了,公子若是喜欢看热闹,去看看也好。回来的时候,可不要忘了跟奴家说说趣事。” 崔舒点了点头,然后让小红带路,自己跟着走了出去。 一出门,从走廊往下看去,就看到陈华跟个傻子一样坐在桌子旁吃东西,看他那样子,完全不是来找乐子的。 他的目光,更多的是在那些读书人和公子哥身上,崔舒看了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小子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 就在他打算转身回房的时候,二楼正好有人下来,为首一人是个白衣公子,这人他认识,是戴家在外面的野种,听说还是师从一个隐士高人。 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戴君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戴君路先是被陈华在胭脂桥上狠狠揍了一顿,休息了一个把月才恢复元气。 好不容易进了一次京城,还被陈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弟子给羞辱了一顿。 再次见面,他对这位师兄可是没有半点感情可言,见陈华坐在那里吃喝,嘲讽的话语脱口而出:“呦,这不是陈将军嘛!怎么,漠北待不下去了,当了逃兵了么?” 陈华顺着声音看去,见是戴君路,顿时没了好脸色。 不过他还没有说话,戴君路身边的人已经说话了:“戴公子,这天阉之人你认识?” 戴君路哈哈大笑:“文兄说笑了,这人我当然认识,这可是先师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弟子,我的大师兄。 不过很可惜,老师走了之后,他只是窝在金陵城外白马村当个落魄的教书先生,喜欢雪染坊的七七姑娘,可惜连登船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后来我听说他去了漠北,说是什么投笔从戎,不过现在看来,我这位师兄,混得也不怎么样啊! 我觉得啊,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估计是受不了漠北苦寒之地,当了逃兵了。” 他这话的声音并不小,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陈华站起来淡淡道:“小师弟这张嘴还是这么利,看来是很久没有跟师兄过招了吧!” 戴君路瞪着陈华道:“姓陈的,可不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你要是敢胡来,估计今天晚上得洗个冷水澡。 咦...不对啊,你是不是当了打家劫舍的盗匪了,怎么会有钱上雪染坊? 是来找七七姑娘的吧,可惜啊,七七姑娘不在雪染坊了,听说是京城有位公子看上了她,给她赎了身,说不定人家正在那富家公子的胯下承欢呢!” 本来不想惹事的陈华听到这话之后再也忍不下去了,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戴君路的衣领,用力举起来往地上狠狠一掼。 戴君路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口中呻吟着想要爬起来,奈何浑身的骨头跟散了架似的。 被他称作文兄的人怒了,一招手,后面几个五大三粗的护卫就冲了过来:“给我拿下。” 雪染坊严禁殴斗,这是雪染坊的规矩,就算是知府来这里也不敢造次,更不要说普通人了。 但戴君路和文兄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同属七大豪族,所以就算他们在雪染坊上殴斗,也不会有人管他们。 然而陈华却一点都不害怕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冷冷道:“你们上来试试!” 说时迟那时快,左边一个汉子不信邪,主动出手,可他的拳头还没有打在陈华身上,手腕就被陈华给握住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冤家路窄 汉子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陈华却是面色不变,不紧不慢的道:“你们谁还要上来?”.. 文兄何曾被人这么看不起过,喝道:“给本公子上,打死了本公子兜着。” 这些护卫都是他家里给他聘请的,在江湖上也都是数得着名号的,这么快被陈华给制住,一方面是因为那汉子轻敌,另一方面则是陈华太厉害。 周围围观的人不少,甚至三楼四楼都有人听到下面的响动跑出来观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现在文兄恼羞成怒,他们也不好干看着,于是一拥而上。 陈华用力一捏被制住的汉子手腕,那汉子痛呼一声,便捂着手蹲在了地上,其他几人分别攻击陈华肋下、脑袋、下体、双腿。 这基本上算得上是无懈可击的攻击方式,不管陈华往哪个方向跑,都会遇到攻击,而且他们不相信陈华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 周围不少人露出惊讶的状态,更有女子惊呼出声:“啊...” 然而,这些江湖人士还是低估了陈华的身手。 谁都没想到陈华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不退反进,两手往前一探,精准无比的抓住两个冲他胸口挥拳的汉子的拳头。 肉掌对拳头。 陈华只是双肩一抖,就卸掉了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道,另外几人打了个空,陈华顺势往前一推,两个看上去十分粗壮的汉子跌了个屁墩。 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拳,另外一个想要偷袭的汉子被他一拳砸在脸上,随着一声闷响,汉子竟然被他一拳给砸晕了过去。 深吸按两个汉子怎么都不敢再上前,站在原地畏畏缩缩,眼中满是惊惧。 最为震骇的当属戴君路和文兄,这个文兄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护卫是很厉害的,以前他的护卫跟人过招的时候,一般都是他欺负别人。 没想到,这次这个惯例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打破了。 戴君路则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师兄,竟然会有这样的战斗力,难道去了一趟漠北当了几天丘八,就脱胎换骨了不成? 陈华并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你们玩你们的女人,我喝我的酒,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又何必要来招惹我呢! 师弟你可以起来了,没摔多重,怎么说也是戴家的公子,别丢了你老爹的脸。” 戴君路的确没摔多重,赖在地上不起来,只因陈华让他丢了面子而已。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姓陈的,不要以为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耀武扬威,这里可是金陵。”戴君路恶狠狠道。 陈华没吭声,那个文兄道:“叶家也太不像话了,什么时候一个丘八也能到雪染坊这种地方来,我看叶家是穷疯了吧!” 戴君路狞声道:“叶家是看到银子就让上来的,这也不能怪人家,主要是我这位师兄脸皮太厚,不知廉耻。便是不让他上来,他也会想办法上来的。 要知道他没去漠北之前,可是觊觎七七姑娘的美色已久,只可惜囊中羞涩,那个时候还没现在这身功夫呢!” 老鸨已经去通知邹兴,因为人是邹兴带来的,龟公也好老鸨也罢,都不认识陈华。 邹兴匆忙穿好衣服出来,却见地上躺着好几个声音的护卫,而陈华则坐在桌前悠闲的品着小酒,在他的对面有几个公子哥正对他指指点点。 这一幕吓得邹兴三魂七魄都快掉了,急急忙忙跑过来张口就认错:“哎呦,二位公子,二位公子海涵,我这兄弟才来金陵没多久,有什么开罪的地方,求二位公子大人大量。” 他还没发现跟陈华对峙的人是戴君路,等到抬头一看,发现这人还是自己表兄弟,顿时中红了脸,连看都不敢看戴君路。 虽然戴君路是戴子明中途带回戴家的儿子,可是戴子明对这个儿子却十分看重,听说好像是因为对儿子的亏欠,加之儿子拜了一个了不起的老师的缘故。 戴君路露出玩味的笑容:“我说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带他进来了,原来是邹大棒槌,怎么,邹兴,你要替他求情不成?” 邹兴急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的解释:“三公子,三公子,小的,小的,没有那个意思。 他是知府衙门的刑狱主司,今天我们都喝多了,请三公子原谅,请三公子原谅。” 要放在平时,戴君路都不稀罕搭理邹兴,然而今日不同,今日有陈华在。 “看来我要回去跟我爹说一下才行,你当一个堂官已经不错了,竟然还跟这样的杂碎混在一块,简直就是丢戴家的脸。”戴君路面无表情的道。 邹兴赶忙解释:“不不不,三公子您误会了,这位陈兄弟真不是那样的人,他虽然是行伍出身,但是为人还是很讲义气的。” 没想到邹兴竟然会帮陈华说话,戴君路顿时勃然大怒:“你跟他熟悉一些还是我跟他熟悉一些,行伍出身,说得好听,不过就是个丘八而已。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位刑狱主司,可是当年我的师兄,深得我恩师看重,真不知道恩师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他当了个丘八,会作何感想。” 陈华也没想到邹兴竟然会替自己说话,按理来说在这样的场合,他一旦帮自己说话,那就等同于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邹兴还是替他说了话,而且还都是好话。 陈华缓缓站起来,眼睛盯着戴君路的脸,一字一顿道:“你如何折辱我都没有问题,若是再敢在我面前提恩师,你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顿。” 戴君路脖子往后缩了缩,他倒不是怕挨揍,而是怕丢面子。 见他不说话了,陈华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淡淡道:“该说的话说完就滚蛋吧!别打扰我喝酒。”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位置传来:“哎呀,这是怎么了?文公子、戴公子,你们俩这是来我雪染坊唱大戏还是怎么了?” 第293章 偏帮 二人回头一看,见人是自己认识的,马上道:“叶兄来得正好,我二人正有事要找也行帮忙呢!” 文公子也拱手道:“叶兄可真是个大忙人呐,我兄弟二人来此处找你数回,都没能见到叶兄大驾。” 那看上去有些小帅的紫衣公子笑呵呵的朝二人拱了拱手:“你们两位找我所为何事?唉...兄弟也是俗事缠身,没奈何,如果可以的话,某倒是愿与两位兄长一般,落得个逍遥自在。” 戴君路客气上了:“叶兄何必妄自菲薄,偌大个叶家,你一言而决,叶伯父有你帮衬,真乃叶家之福啊! 我老爹就常在家中说,你要是有叶家那小子三成的本事,这偌大个代价,我也就放心交给你了,可惜,小弟没有那个本事。” 叶公子淡笑着道:“我看妄自菲薄的是戴兄才对,你们这是怎么了?来者是客,怎么就闹出矛盾来了?” 话题终于又回到了陈华身上,这位叶公子看上去风度翩翩,却跟文公子和戴君路十分熟悉,陈华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文公子恶人先告状:“这丘八乃是戴兄的师兄,戴兄也是好心跟他打个招呼,没想到他竟然出手伤人。 某看不过去,便让手下人教训他一番,没料到竟然是个硬茬子,也怪我手下武功稀松平常,这才导致叨扰了叶兄,实在是不该。” 叶公子的目光顺着文公子手指的方向朝陈华看来,目光十分不善:“这位兄台囊肿可带足了银子?雪染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当然,我雪染坊打开门做生意,只要兄台有足够的银两,那雪染坊自然是欢迎的。 不过雪染坊又有雪染坊的规矩,兄台在雪染坊内殴斗,怕是有些不妥吧!” 这叶公子果然不愧是生意人,也难怪能够这么早接手家业,说出来的话看上去不偏不倚,实际上却已经站在了戴君路和文公子那边。 今天这件事,如果陈华给不出一个合理的交代,只怕是难以走出这雪染坊了。 周围一些富商议论纷纷:“这小子什么来头,不仅敢当这么多人的面殴打戴家的公子爷,还能如此淡然的坐在那里喝酒。” “不知道,听说是府衙新来的刑狱主司,以为自己当了点官就能为所欲为了。可惜,这年轻人踢到了铁板。不管是戴家还是文家,都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再加上一个叶家,估计这小子不死也得残废。” “看那小子武功似乎不错,真要动起手来,还不一定谁能笑到最后呢!” “你可不要忘了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金陵,不是漠北,他孤身一人,身边的朋友也只是个堂官而已,三大家族随便动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 陈华仿佛没有听到周围闲杂人等的议论,看都不看叶公子,自顾自的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水:“哦,原来是叶公子当面,失敬失敬。 这雪染坊还有规矩?我道是雪染坊已经没有半点规矩可言了,有人在雪染坊闹事,都没有个管事的出来。 不错,确实是某先动的手,可易地而处,若叶公子乃是漠北出身的军卒,听到有人一口一个丘八,会作何感想? 老子们在边疆杀敌,保国安民,结果却在我大齐繁华富庶程度仅次于京城的金陵,遇到有人这般说我们,你让那些血洒疆场的战士们作何感想? 某打他,一是替恩师打,二十替战死南疆漠北的战士打。” 叶公子被他一番言辞说得脸色通红:“这...这...” 尽管早就知道自己这两个朋友不是很靠谱,可如果他早知道这两人说了这样的话,根本就不会偏帮。 虽然说现在大齐主要管的是内政,有时候难免会重文轻武,可要是把这些话语传到边疆武将耳中,恐怕朝堂之上会不得安宁。而朝廷,也正好借着这个契机,对江南七大豪族下手。 就算不连根拔起,朝廷也绝对会使手段让七大家族元气大伤,所以这两个蠢货在不适当的地方说了不适当的话。 这个时候连叶公子都不说话了,那个文公子却好像没长脑子一般:“丘八就是丘八,别说得那么好听,还在边疆浴血杀敌,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在浴血杀敌。 每年朝廷给那么多军饷,让你们拼命怎么了,那些钱财,还不都是我们交上去的。” “文兄,别说了。”连戴君路都觉得文公子说的话有些过分。 他可以打击陈华一个人,却不能把整个大齐所有边军和京军包括驻军一棍子打死。 华英才落,四楼传来一个声音:“文公子这话本将倒是不爱听了,敢问文公子,可知我大齐有多少军队?朝廷每年又给了多少军饷?” 一个留着短髯的中年人从四楼缓缓走下来,中年人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势,走路也是铿锵有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个中年人,不少人口中发出惊呼,这些都是认识这位中年人的。 “惨了,那可是乞活军的端木将军。” “这几个年轻人估计得挨揍了,端木将军可是七大家族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当年乞活军闯下了赫赫威名,就是现在北狄人还在说大齐没有乞活军,北狄的二十万大军可以长驱直入呢!” “那小子命真好,怎么这么巧,端木将军会在雪染坊?” “该不会是那小子知道端木将军在雪染坊才说这番话的吧!” 众人议论纷纷中,端木松已经走下来了,他是乞活军的人,一天是,一辈子都是,哪怕冉帅已经病逝,他依然记得自己是乞活军的人。 一开始他是打算看戏的,毕竟这个年轻人他只是听赵腾说起过,知道年轻人跟冉帅关系好,也很聪明。他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那么值得冉帅看重,所以他打算看陈华是怎么解围的。 可谁知道,几人的聊天内容,他自己竟然会率先受不了,因为这已经涉及到了一个军人的尊严。 第294章 军人的尊严 文公子看到端木松之后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缩着脖子就要往戴君路身后躲。 对付陈华这种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人,他敢于胡说八道,可是面对端木松这种人,他却是连半点跟人家牛气的勇气都没有。 七大家族不是铁板一块,有竞争也有帮助,但是七大家族却没有人敢于因为一点小事就得罪端木松。 当然,端木松也不会没事撩拨七大家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便可相安无事。 端木松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文公子:“文旭,你刚才说的话,本将都听见了,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文旭眼睛看着地上,根本就不敢跟端木松对视。 叶公子干笑道:“端木叔叔,这事的确是文旭不对,他还小,您老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我替文旭向这位小兄弟道歉,再在雪染坊摆一桌酒,您看如何?” 戴君路也不敢再言语,他怕他说一句话出来这位乞活军的游击将军就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揍他。 端木松淡淡道:“平时我可以不管这种事,今天不同,在这个地方,竟然有人敢质疑我边疆将领。 呵呵...我知道你们是欺负这孩子没有后台没有人管,既然这样,本将就来好好管一管。 如果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错误在哪里,我也可以代你们家中长辈,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还他娘都是一帮读过书的读书人,你们那圣贤书都他娘的是腚眼里读进去的?没有老子们这些丘八在疆场杀敌,你们他娘的能在这种鬼地方一掷千金? 文家小子,你过来,给老子跪下磕头认错。” 文旭哪里敢上前去,他可是听说这位端木将军喜欢一言不合就打人,估计他叫自己过去不是要自己跪下,而是想要揍自己。 哪怕对方真的就想让自己跪下,自己也是绝对不能跪下的,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他一旦跪下去,文家颜面何存。 见文旭没动静,端木松顿时就没了好脾气,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抓住文旭的衣领直接把人给揪了出来:“叶家小子,在雪染坊不能打人,今天我想打人,这规矩能不能改一改?” 叶公子忙不迭道:“能,能,能。” 端木松的手都已经举起来了,就在他要打下去的瞬间,陈华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端木松的手腕:“端木将军,算了吧,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斗气,犯不着。” 端木松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是心里却是震骇不已。 他自己的力道自己是十分清楚的,虽然留了手,不至于一巴掌把文旭给打死在这里,可是他一巴掌用的力量绝对不轻。 然而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年轻人竟然伸手拦住了自己,而且还稳稳当当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想要增加力道,却感觉陈华的手跟铁钳一般紧紧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臂,让自己根本无法打下去。 僵持了一小会,端木松放下文旭,露出笑容道“好小子,力道不小啊,你是漠北哪个军的军卒?” 陈华松开手朝端木松行了礼:“末将青蛟军都尉,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端木松哦了一声:“都尉?这官可不小啊!年纪轻轻竟然能够成为都尉,看来你小子也不是等闲之辈。 这几个小子你真的不打算追究他们的责任?如果你要追究,有我在,就算是他们老爹在这里,我照打不误。” 陈华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念他们是初犯,将军便暂且放过他们一回吧! 若是再有下次,便是将军要杀了他们,我也不会拦着。” 端木松也是个爽快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好,既然小老弟你这么说,本将就给你这个面子,你们可以滚了。” 包括叶公子在内的三人被端木松弄得颜面全无,另外两人还没想太多,可是叶公子却想了不少。 他首先想的就是,是不是乞活军要插手江南事务了。 如果乞活军要插手江南事务,别说七大家族,便是十大家族也不管用,乞活军那一万多虎狼之旅可以直接冲入金陵城内,瞬间让他们的家族亡族灭种。 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自己老爹说说这件事,也没有招呼文旭和戴君路,匆匆忙忙从密道进了下面那层。 花坊的下面那层其实就是个赌场,没有一定身份的人不能进入赌场,而且赌场里面一切应有尽有,有美女陪玩,还有美酒美食,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下面那一层找不到的。 不过下面那层的消费也很高,光是进入的门槛,就是身家百万,百万两白银的身家,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这一层除了一些七大家族要拉拢的官员之外,大多都是跟七大家族有关的,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专门跑北狄做买卖的暴发户。 这些人可是真的有钱,毕竟他们做的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一车价值十万两的货物在北狄能够卖出百万两的价格,而他们一次性出去的,都是几十辆大车。 叶公子通过暗道下了负一层,在一个看上去没有任何用处的妆饰花瓶上敲了三下,那看不出一点痕迹的墙,突然就被推开了。 紧接着,就是几个带着刀的彪形大汉,那些人一看到叶公子就躬身叫了声公子。 叶公子理都不理,直接把门推开就进去了,偌大一个大厅内不少人在吆五喝六,那些个富商巨贾衣衫不整的看着赌桌上的牌,手时不时还会在身边少女身上抓一把。 一个看上去已经年过七旬的老者就坐在不大的柜台后面,面前摆放着一堆堆银票,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会打这些银票的主意。 “爹...”叶公子走过去就低声在那老者的耳边说了起来。 老者本来微眯的双目在听到叶公子的话之后猛然睁开,眼中精光四射,随即这精光又在瞬间敛去。 朝叶公子微微点了点头,老者道:“你在下面看一会,我上去会会端木松。” 第二百九十五章:打机锋 叶家家主,姓叶名天狼,名字何等霸气,为人同样霸气,七大家族中叶家算是后起之秀,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叶天狼,七大家族也没可能那么快就投诚大齐。 也是因为那一战,叶家得以跻身七大家族的序列,共同掌管着大齐南方的疆土。 只是为什么叶家不在京城发展,而是选择跟南方的六大家族沆瀣一气,这就只有叶天狼自己知道了。 这个老态龙钟的老头五十岁才生下叶昭,对儿子看得极重,也十分注重儿子的教育,这也是为什么叶昭能够这么早就接手叶家生意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叶昭是七大家族中第二代年纪最大的一个,而叶天狼已经七十六岁了,如果再不把儿子培养出来,叶家就将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况。.. 颤颤巍巍的上了楼,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大堂正中央跟陈华说说笑笑的端木松,叶天狼挤出一个笑脸,缓缓走了过去。 看到走来的叶天狼,陈华朝端木松努了努嘴:“端木将军,后面有人。” 端木松回头一看,乜眼道:“叶掌柜,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让您老走一趟,我端木松是不是太有面子了?” 叶天狼笑着坐下道:“端木兄这说的是哪里话,你能赏脸来雪染坊,那是叶某人的荣幸。 我也一把年纪了,往后犬子还得劳烦你们这些当叔伯的照顾才是。昭儿做得不对,端木兄就是把他打一顿,叶某也不会说半句废话。” 端木松哼哼道:“算你老叶还有点良心,你那儿子如果有你一半聪明,今天我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 哼,竟然敢编排我们边军,简直就是混账。 文家那小子和戴家那个野种不懂事,难道你叶家小子也不懂事么?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偏帮,简直就是不要脸。 我可跟你说,这小兄弟出身漠北乞活军,现在冉帅不在了,我们这些游击将军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要是让我知道有人欺负我乞活军的人,老子就算是拼了这个将军不当,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在话里面直接把态度表明,是怕七大家族会报复陈华,毕竟不管怎么说,陈华也只是衙门里面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 大齐立国以来,金陵府知府就换了十三任,任期最长的周绾也不过是上来当了两年知府,任期最短的一个,到了金陵第一天就因为说错了话被人给沉到胭脂河里面去了。 朝廷发昂面倒是想要查个水落石出,奈何金陵这边统一口径,说那位知府根本没到任,最后朝廷也拿七大家族没有半点办法。 如果七大家族中的任何一家要对付陈华,朝廷那边都没有办法来管,山高皇帝远的,金陵知府衙门跟人家家里的后花园一样,他们完全有本事把陈华弄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端木松出面则不同了,这种沙场出身的武将,不会跟你讲那么多道理,只要我打了招呼,陈华在金陵府出半点纰漏,我找的就是你们七大家族。 叶天狼淡淡笑起来:“端木兄且把心放回肚子里,他好歹也是金陵府城的官员,我们不敢对他如何的。” 这句话,也算是给端木松吃了一颗定心丸。 “端木兄,几个小孩子之间的玩笑之语,怎么劳动你的大驾了?”叶天狼紧接着又道。 端木松不屑道:“叶掌柜还是收起你那些小心眼吧!问这么多做什么,那是我的事。” 叶天狼直言不讳:“端木兄如果不肯说实话,小老儿今晚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端木松不以为然的道:“你睡不着觉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需要跟你解释么?” 叶天狼淡淡道:“端木兄自然不用跟我一个商贾解释什么,不过端木兄真的觉得没有一个解释,金陵这些人能够睡得着觉吗? 小老儿的嘴巴不是很严,而且端木兄也知道商人逐利,如果小老儿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说出,到时候端木兄可不要怪罪我啊!” 端木松面色微变,瞪着叶天狼道:“你敢威胁我!” 叶天狼没有正面回答,自顾自的拿了双筷子夹了颗花生米丢进口中,细细嚼碎成茸,再慢慢咽下。 这种吃法很适合老头子,却一点都不适合陈华这样的年轻人。 他吃完一颗花生之后又夹了一颗,如是再三,终于听到了端木松的解释:“只不过是有些不忿那几个小子不知好歹竟敢侮辱我大齐边军而已,丘八这两个字,我们自己可以自称,别人却是不能叫的。 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一口一个丘八一口一个丘八,某若是没听见也就罢了,可是某听见了,那就必定会出手教训他们。 叶兄也知道,某这个人向来嫉恶如仇,甭管对方多大的实力,哪怕是当年刘大将军当面,某也是敢跟他争执几句的。” 叶天狼露出笑容:“那是那是,端木兄用勇武非常,远非常人所能及也。几个臭小子是应该教训一下,这次还多亏是端木兄出手,如果换成别人,这几个小子不死也得脱层皮呢!” 端木松伸出手道:“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最近囊中羞涩,你既然觉得我教训得对,那就给兄弟点银子吧!” 叶天狼没料到端木松转得这么快,刚才还在跟自己打机锋,现在却能伸手跟自己要银子。 他犹豫的时间还没有三个呼吸,端木松嘲讽的话又传入了耳中:“感情你这一口一个端木兄完全是叫着好玩啊,只是问你要百八十两银子花花,又不是要你的老命,你至于这幅样子嘛!” 尽管口中这样说,端木松的手却没有缩回来,好像吃定了叶天狼会给钱一般。 陈华看傻子一样看着端木松,可随机让他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叶天狼把手伸进怀中,摸出一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塞到了端木松手中。 拿了银子,端木松这才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恩恩,你忙你的去吧!” 第296章 显摆 等叶天狼一离开,端木松就拍打着手中的银票显摆道:“瞧见没,我弄银子的手段,可比你们弄银子的手段要高明多了。要弄银子,就要弄这种有钱人的银子,他们的银子才好弄。” 陈华面上笑着,心里却说:你还不是仗着你乞活军游击将军的身份打秋风,要没这个身份,鬼才会给你银子呢! 当然,他嘴上说的都是吹捧的话语:“将军厉害,末将拍马难及。” 端木松简直就跟陈华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乜眼看着他道:“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觉得我仗势欺人是不是? 今天我就教你两招,这江南完全不同于漠北,在漠北讲的是谁的拳头硬,谁的刀子利,谁的人多。在江南则不同,比的是谁的手段更龌龊,谁的脑子更好使,谁的钱更多。 冉帅走了,把偌大个乞活军交给一个毛孩子,我们这些老将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不过刑昭那孩子我还算熟悉,不是瞎搞胡来的人,有他执掌乞活军,咱们这些老人将来回去,至少还有个家在。 对了,白大哥还好么?我可是有日子没看见他了。” 陈华笑道:“白叔挺好的,虽然话不多,但是敢死营在他手里,依然是乞活军最为勇猛的额利器。 皇甫将军和公孙将军都去了南疆,这您应该是知道的吧!” 端木松咂巴着嘴道:“他们两个离开漠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两个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公孙书朽还好说一点,至少懂得识时务两个字,皇甫平章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只不过到了南疆,徐天德那家伙会不会压着他们两个,那就不得而知了,我对徐天德不了解,可一个西秦名将,和冉帅享有南徐北冉的称号,再怎么说他不会是浪得虚名之辈。 嗨...这也不关我的事,他们两个最好多受些罪,这才显得我日子过得滋润嘛! 对了,你先前说你离开漠北是为了进京考功名,怎么又跑到江南来当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了?” 说了一大堆,端木松总算是回到了正题上,之前的聊天是被叶天狼打断。 “主要是因为科考的时间已经过了,我师父的意思是让我参加今年的恩科,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在陛下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就被发配江南了。”陈华苦着脸道。 端木松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华一眼:“能够跟陛下见面,你小子也不简单呐!看来今天的事我有点多管闲事了,就算我不出手,这些人想要把你怎么样都难。” 端木松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站在不远处不敢到近前来的邹兴却是听了个正着,心中顿时惊骇莫名。 端木松强大的气场让邹兴不敢上前来,经过刚才的事,他的酒早已醒了大半,再回去跟那身材丰腴的窑姐儿快活已是没了兴致,所以才很凑巧的听到了二人的谈话。 陈华摇头苦笑:“将军就不要取笑我了,看在冉叔的面子上陛下才愿见我,但是我却说错了话。 师父也没办法,人家毕竟是皇帝,他要如何,我只能逆来顺受。” 端木松微微颔首:“金陵也不是什么差地方,比苦哈哈的南疆可要好了不止一个档次。如果你能够跟周绾一样在金陵扎根,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就这么跟你说罢,我们乞活军跟江南七大家族没有什么冲突,他们不招惹我,我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 而他们却需要在朝堂上多一些人为他们说话,所以这些年七大家族将不少旁支子弟送入了科考场,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不要小看朝堂上的唇枪舌剑,有时候我们这些丘八拿着刀剑在战场上杀敌都是硬碰硬,而读书人杀人,往往只需要一句话。 所以要我说,最狠的还是读书人,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读书人,要不是因为你也是漠北军伍出身,我才懒得管你呢! 在金陵有一个生存下去的诀窍,那就是夹着尾巴做人。” 陈华笑道:“端木将军觉得,期货激怒出身的人,会是那种夹着尾巴做人的人么?我们还活着,但是我们不能丢了冉叔的脸不是。” 端木松沉声道:“你觉得你的小命和冉帅的面子比,哪个更重要?” “冉叔的面子!”陈华想都没想就答道。 如果是两个人单独相处,陈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和,但是雪染坊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因为刚才的事,他们周围虽然没有什么人,却有不少人的目光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们这张桌子。 交浅言深乃是大忌,端木松也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想法,站起来道:“好自为之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陈华起身拱了拱手:“慢走,不送!” 一直等到端木松走远了,邹兴才敢凑过来:“老弟啊,你可吓死老哥我了,了不起了不起,能够让三个七大家族的公子吃瘪,还能跟端木将军聊这么久,除了七大家族那些老头子,你算是头一号了。” 陈华微笑道:“我连你表弟的面子都没有给,难道你不生气?” 邹兴意味深长的道:“什么表弟不表弟的,偌大个戴家,除了我舅舅之外,又有几人看得起我过? 好了好了不说了,刚才你可别怪老哥啊,我是真的没办法,我也只是一个小人物,跟这些人...” 陈华抓住他的手腕轻声道:“老弟承情了,在这种情况下,老哥还敢帮我说话,感激不尽。” 这下邹兴不好意思了:“惭愧惭愧,没帮上什么忙。” 他不仅没帮上什么忙,反而还被奚落了一番。 二人又喝了几杯水酒之后,陈华打了个响指,那一直都在盯着他的龟公马上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陈华道:“结账。” 龟公摆手道:“我们掌柜的说了,今夜二位所有消费,全部免单,公子若是想继续玩,可以随意,如果想要回家,可以直接走的。” 第297章 给钱 陈华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从中取了两张千两面值的银票轻轻放在桌子上:“替我转告你们掌柜的,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陈某人吃东西,向来都是给钱的。” 说完,他朝目瞪口呆的邹兴使了个眼色,二人起身离开。 那一叠银票是真的把邹兴给吓到了,一叠银票至少有十万两,因为其中有不少大面值的,如果陈华没来,他要弄到这么多银子得足足干十年,还不能有任何花销。 此刻的邹兴已经有些后悔以前总是欺负陈华,那时候的他还觉得陈华好欺负,没想到人家是压根就看不上那点散碎银子。 一直到二人分开,邹兴都没有从那种惊骇中回过神来。 他越想,就越觉得陈华不简单,如果是以前,他会去找自己的舅舅,告诉戴子明陈华的不同寻常。 但是现在他左思右想,却有些拿捏不定了。 不单单是因为陈华救了邹家一门,还因为陈华跟他的关系越来越融洽,最重要的一点是,邹兴这个人恩怨分明,在心里,已经不知不觉的将陈华当成了朋友。 最终,他还是决定不去告诉戴子明。 陈华回到家中整理了一下思路,脑袋里将七大家族和本地豪强的关系梳理了一下,然后直接闷头就睡。 这些银票不是去年的时候在克烈部弄来的,他分到的牛羊马匹全部折现,换成银票兜在身上,除了一部分分给下面的人,其他的都被他收起来了。 花销不小,等他到达京城的时候,不仅这些银票挥霍一空,就连师兄给的五万两银票也让他交给手下人送给那些战死的兄弟的家属了。 手里的银票是师兄刑昭偷偷叫人送给忍冬的,来江南的时候忍冬就把银票交给了他。 知道自己在江南需要用钱,他也没有拒绝,不过不放心放在宅子里,所以他的银票都是随身携带的。 第二天他去衙门的时间比平常晚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知道是昨晚太累了还是不想去,反正他到达衙门的时候,衙门里的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邹兴算是最沉不住气的,他本来就在等陈华,想跟陈华好好聊聊,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看见陈华的身影。 在他第四次前往陈华的值房的时候,总算是看到了陈华:“老弟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陈华挑眉问:“老哥有什么事?” 邹兴从怀里掏出一小叠银票,看上去约莫有七八千两的样子,一把塞进陈华手中:“老弟,之前是老哥不对,太贪心了,把你那份都给吃掉了。 这是老哥的一点意思,你别嫌弃。” 陈华推脱道:“老哥这是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缺钱。” 邹兴继续往他手中塞:“算是老哥给你赔个不是了,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大家都是兄弟,老哥之前做的那些事不靠谱,你别见怪就行。” 陈华用力推搡了一下:“老哥,这钱我真不能要,你有家要养,不像我孑然一身的,无所谓的。” 邹兴故作不悦:“这么说老弟是不把我当兄弟了?你要把我当兄弟,这钱你就踏实收下,别的不说,往后老哥有事还得找你帮忙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华要是再不收钱,邹兴还真有些下不来台。 他把钱放入怀中,笑道:“老哥盛意拳拳,小弟我就却之不恭了。正好老哥在这儿,昨晚我想了一个晚上,觉得咱们就这么弄银子铁定是不行。每个月弄不过千儿八百两银子,连去一趟雪染坊找个最便宜的姑娘都不够。 咱们得想点门路才行,不然照这样下去,再过十年八年,我们依然是别人看不起的对象。” 邹兴可怜巴巴的道:“谁说不是呢!可咱们是公职人员,动不动就是与民争利,朝廷不会允许的。 再说了,这金陵城大小商贩,十有八九是跟七大家族有关的,昨晚我们两个可是得罪了三大家族的。 他们要是不肯让我们做生意,我们根本没法在金陵立足。” 陈华笑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负责给我找人,生意我自然可以做出来,至于七大家族那边你不需要担心,可不要忘了小弟我可是跟吴掌柜关系不错的。” “行,老弟你都这么说了,当哥哥的要是还不敢,那就是个孬种了。既然老弟想玩,哥哥我就陪你玩一把。”邹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 他不认为陈华是个做生意的料,因为生意人家,要么是从小处做起,经过几年几十年的积累才慢慢做大。要么就是家学渊源,一般人要去做生意,基本上都是两眼一抹黑,很难有什么成绩。 接下来两人商量了一下该做什么生意,邹兴负责帮陈华找人,而陈华则负责大体的架构。 最终,他们选定的生意是酒,一方面是陈华觉得这个时代的酒水太没有味道了,就算是最好的胭脂酒,最多也不过三十度,就这样,那些自认为豪爽的江湖汉子还说是好酒。 陈华可是在北方待过的,漠北苦寒之地,烈酒最能暖身,而这个时代,根本无法酿造出烈酒来。 这个时代的人不行,不代表陈华不行。 要酿酒,最先要解决的就是酿造工具的问题,陈华也没想着先找人直接酿酒,而是去了一趟铁匠铺。 齐老汉是金陵城最好的铁匠铺的掌柜,他带着两个儿子给街坊邻里打一些生活用品,当然铺子里面也有一些刀剑之类的物件,只不过买这些东西的人太少。 大夏天是个淡季,没什么会来打造物件,一些小东西他都交给两个儿子去打造了,自己拿着烟杆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进了店铺,这年轻人围着火炉看了一会,这才询问:“谁是掌柜的?” 齐老汉见对方穿着不像是普通老百姓,站起来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老朽便是此间掌柜,客人要打造什么物件?” 第298章 上马 陈华看了看铁匠铺里的东西问道:“这些东西都是您老打造的吗?” 老齐头笑道:“那是自然,客官您可是来对了地方,放眼金陵城中,这打铁的手艺能够比小老儿还好的,真找不出来。” 陈华微微颔首:“恩,老丈如此自夸,想来是有真本事的。我需要打造的东西颇费铁料,您可以放心,钱绝对不是问题。但是我的要求比较高,不知道老丈能不能打出来。” 老齐头挑眉问:“不知客官要打造的是什么物件?小老儿自问还有几分手艺,虽然比不上匠作监的人,但小老儿的手艺在民间还是有不错的口碑的。” 陈华拿出一张图递给老齐头:“我要大的东西就是这个东西。” 图纸上面画着两口锅和几根铁杆,锅很大,比寻常人家的大锅要大数倍,铁杆是中空的,用来聚集酒水。 这种烤酒方式是陈华前世偶尔在视频里面看到过的,他要做的也很简单,那就是蒸馏酒。 蒸馏酒的制作过程并不复杂,所以只能做个头单生意,如果做得好的话,这玩意的确是可以赚一笔的。 老齐头仔细看过图纸之后皱眉道:“这锅要打造出来倒不是太难的事,可是这铁管,只怕是有些难呐!儿臂粗的铁管,还得是中空的,你容老朽想想办法如何?” 陈华道:“这东西越快打造越好,我要用。” 老齐头点点头道:“三日吧,三日之内如果我不能打造,老朽会让人跟公子说。不知公子家住何处?到时候也方便小老儿找您。” 陈华道:“不用找我,三日后我会来这里。”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到铁匠铺问了下情况,老齐头声称已经找到了方法,拍着胸脯让他放心。 工具的事情解决好了之后,那边邹兴招来的人也到位了,几个帮闲听说做一个月给二两银子,顿时就乐得屁颠屁颠的。 在城内是没法建造炉灶的,铁锅很大,需要一片很大的空地,所以他将目光瞄准了城外。 金陵城东北方向就是一片空地,因为这边以前是乱葬岗的缘故,所以基本上没人居住在这里。 而东北方向的城门进去之后,没多远就是陈华的宅邸。选择在这里,一方面是能够方便回家,另一方面,则是能够帮助一下贫民区的人。 几个帮闲只能负责主要工作,另外那些例如劈柴烧火抬铁锅之类的粗活,就交给贫民区的人去办。 又过去七八日,铁锅被老齐头加班加点的打出来了,陈华给了他整整二百两银子,老齐头忙说不用这么多不用这么多。 铁虽然值钱,可是他用来打铁的都是那些劣质生铁,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钱。 饶是如此,陈华还是将银子塞给他了:“老丈辛苦了将近一旬光阴,拿这点银子不算什么。” 没有谁会跟银子过不去,老齐头很高兴的接着:“那我就受之有愧,受之有愧了。” 陈华笑了笑,命那些从贫民区叫来的帮闲把铁锅装车,然后离开了铁匠铺。 空地上早就已经开始建造简单的窝棚,建窝棚不用跟建房子一样繁琐,而且贫民区那边的人十分擅长建造窝棚。 柴火堆积如山,这都是要用到的东西,因为上面放水下面放酒,要将这么大个铁锅里面的酒水蒸馏出来,可不是一点点柴火能够办到的事。 酒水陈华让邹兴负责采购,他是地头蛇,劣质酒水采购他在行,还能省不少银子。 至于上好的胭脂酒,他是想都没想过的,一小坛上好的胭脂酒需要二十两银子,买回来做蒸馏酒实在太亏,了不起就是多买些一两银子一大缸的劣质酒水,多蒸馏几次就行。 三五个帮闲主要负责采买和给钱之类比较轻松的活计,重活全部都是贫民区那边的人在干,领头的是一个叫三叔的人。 这是个糙汉子,没读过书,有一把子力气,但是面黄肌瘦,每月能够赚一两银子,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 要知道在金陵城内馒头是一钱一个,一两银子就能买一千个馒头,省着点吃足够他一家四口吃半年的了。 简陋的造酒厂就这么建设起来了,陈华将所有琐碎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邹兴,自己则当起了甩手掌柜。 酿酒的原理他已经告诉了邹兴,并且叮嘱邹兴不要告诉任何人,除了几个帮闲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那个小黑屋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然陈华自己也没有闲着,他主动找到了吴家的一个掌柜,让他递信给吴天弘,就说自己想要在金陵城内卖酒。 几天的时间,吴天弘那边就有人找上门来了,这个找上门来的人陈华还十分熟悉,因为他就是在京城稽查司司狱里面吃了不少苦头的吴梭。 自从那一次之后,吴梭身上所有的张扬跋扈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回来之后除了一心读书,就是帮衬着父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一番折磨,让一个纨绔子弟渐渐有了商人之风,不单单是如此,吴天弘还发现自己的儿子十分聪明,学东西非常快,只是以前这股聪明劲儿,都被他用到了歪路上罢了。 本来跟陈华接触吴天弘是打算自己出马的,吴梭主动要求说跟陈华接触,还保证自己不会跟陈华起冲突,吴天弘被磨了几天,这才答应让他来见陈华。 看到陈华,吴梭先是有些尴尬,毕竟他跟这个人的相识并不美妙,如果不是陈华,他可能根本不会被稽查司的人给抓走。 不过很快,吴梭就将心中阴郁一扫而空,笑着跟陈华打招呼:“陈兄,好久不见。” 陈华稍显讶异:“是你来了?吴家可还朕看得起我,竟然让你吴大公子过来。我做的都是小生意,你这么大个人物过来,我有点受宠若惊的。” 吴梭赧然低头:“出了司狱之后就一心想着要找机会好好感谢一些陈兄,只是一直都没找到机会,所以这次父亲要过来找你,我便主动请缨了。” 第299章 烈酒当如此1 吴梭的变化不可谓不大,现在的他,身上根本看不出一丝跋扈公子哥的影子,看上去他就是一个十分谦逊的读书人。 “感谢倒是不用,你这些日子变化可够大的,去岁看到你的时候,那样子我是真的想揍你。 我俩年纪差不多,你也不用一口一个陈兄,我比你还小呢,只是长得比较着急而已。 要是看得起的话,叫我一声服章便好。”陈华笑道。 吴梭是否真的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陈华管不着也不想管,反正他根本不怕吴家会在后面给他使绊子。吴家的一些东西已经交给朝廷,而朝廷手里也握着一些证据。 一旦吴家对付自己,京城方面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部公布出来,根本就不用朝廷出手,江南豪族就能把吴家吃个骨头都不剩。 吴梭笑着点点头:“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服章,你说你要卖酒,准备怎么个卖法?” 陈华谦虚道:“我没有做过生意,不知道该怎么个操作流程,不如你给我点建议?” 吴梭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买买东西有一条铁律,那就是低买高卖,没有利润,做生意亏本那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要看你准备的货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如果是高于现在市场上的成色,那就走高端路线,酒,卖给有钱人。 如果并没有太多的特色,你很难在酒业里面闯出一条道路来,因为整个大齐的酒水生意,有八成集中在戴家手中,你要做生意,得看戴家同不同意。 当然,如果你做的是普通酒水生意,戴家根本不会来管你,毕竟戴家那么大的家业,不可能因为每个月百八十两银子就来找你麻烦。” 陈华傲然道:“要做当然是做好的酒水生意,如果做一般的生意,岂不是浪费精力。再说了,要是一般的额酒水生意,我也不好意思找你出面不是。” “新酒?”吴梭有些难以置信的道。 现在市面上的酒基本上已经定了,很少会有新酒出来,就算是有,也都是戴家的酒坊弄出来的。 如果陈华弄出一种新酒的话,说不定会对戴家的生意造成一定的冲击,这可能会引起戴家的注意力。 不过要看陈华的新酒是不是能够让人喜欢,如果不能让人喜欢的话,也不过是往里面搭钱而已。 “对,新酒,烈酒。”陈华笑着说道。 吴梭劝道:“你就不怕亏钱?听我一句劝,这新酒还是不要弄了,弄好了戴家会找你麻烦,弄不好你自己要往里面贴钱。” 陈华十分固执的摇头:“不,身上没有钱,就得弄点这个东西才行,如果不弄酒,我想不出更赚钱的办法来。 总不能我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就伸手问七大家族要钱吧! 问吴家要钱,你家倒是不会在乎那么多,问别人要钱,估计他们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 无所闻言不由脸色一红,因为他恣肆妄为的缘故,导致陈华从他老爹手中可是拿了不少银子的。 只不过他不知道陈华把这些银子做了什么,竟然来江南才几个月时间就说这自己没有银子用。 银子陈华是拿了,不过大部分钱财,他不是给了蒋子义等人发展就是交给忍冬去了,还有一些就当做孝敬交给了刘奉先。 刘奉先在他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一部分,忍冬也给了他一部分,他们两人手中剩下的银子,估计也不会太多。 吴梭答应看了他的酒的效果之后再做决定,只要有银子,稍微得罪一下戴家,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接下来数日,陈华几乎每天都跟吴梭在一起,有时候是商量对策,有时候则是一些经义上的问题吴梭请教陈华。 二人的关系,也在短时间内急速升温,这种速度,是吴梭和陈华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其实,抛开那次成见来说,二人都不是很难打交道的那种人,速锁是一个被家人宠坏的孩子,骄纵一些也是在所难免。而陈华又是从小生活在乱世中,跟老师张道陵学了很多做人的道理之后,又去漠北那种苦寒之地跟师父学了很多杀人的本领。 对付熊孩子,他从来都不会惯着。 打一顿还是不听话,那就打两顿,打两顿不听话,那就打残,这是陈华的行事风格。 跟陈华越熟悉,吴梭就越喜欢陈华直来直去的性子,只不过这种所谓的直来直去,只是他认为的。 酒厂那边终于开始酿造第一锅酒了,这天陈华干脆连衙门都不去,反正周绾平时也很少管他跟邹兴,两个人就守着酒厂。 第一锅酒在三个时辰之后出锅,陈华拿起水瓢喝了一口之后皱眉道:“寡淡。” 吴梭夺过水瓢也喝了一口,先是皱眉,然后却露出了笑容:“这酒就快比得上上等胭脂酒了,你难道还不满意?只要咱们将价格定便宜一些,大把人会买的。” 陈华皱眉摇头,盯着酒缸里满满一缸酒道:“这不是我要的酒水,而且外面不是要跟代价打价格战,我需要的是在代价不擅长的领域去卖酒,这样一来,我们不会有竞争。” 说完他歪头问一旁一个帮闲:“锅烧干了么?” 那帮闲答道:“应该是烧干了的,我们几个把锅搬开之后没有看到里面有酒,下面那一线边儿都已经焦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中间一从来承载上面那口大锅的木头桶下面的边沿已经焦了,看样子,里面的酒水应该已经全部蒸馏出来。 陈华对那个帮闲道:“我给你们足够的银子,你们保守我的秘密,不用太长时间,只需要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如果有人给你钱让你说出这个秘密,我不会找你半点麻烦。 如果在此之前你敢泄露半点消息出去,不仅是你要倒霉,连你家人也要跟着你倒霉。” 那个帮闲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来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泄露半点口风。 接着,陈华让这些人明天继续蒸馏,那一缸子足有百斤的酒水,则存放在窝棚里面。 第三百章:烈酒当如此2 酒水的蒸馏并不是很让陈华满意,他觉得怎么着经过一次蒸馏的酒也得达到三十五度,可是一喝之下才发现,酒水寡淡无味,应该只有二十来度的样子。 按照这个蒸馏速度,就必须要蒸馏三次之后才能出真正的高度酒,所以时间还挺长。 主要是准备工作太仓促,而且陈华也只是先试验一下,不然他多做一些大铁锅,估摸着要不了几天,就会弄出自己想要的酒水了。 还没回到衙门,路就被人给拦住了。 拦路的人家丁打扮,没有带武器,只是拦在前面说自家老爷请陈华过去一叙。 吴梭一挥手道:“去去去,你家主人是谁我们尚且不知,怎能随意跟你离去。你家主人若是真的想见我兄弟,便投拜帖,说明宴请所在,到时候我等赴约,这才算请。 你一人在这半道上拦路,莫不是要劫道不成!” 那家丁模样的青衫大汉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我家主人说明要见陈公子。” 陈华淡淡道:“你家主人说要见我我便屁颠屁颠跑过去跟他见面,你们主人倒是有了面子,我的颜面何存?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请人,可不是这么请的。” 家丁模样的汉子最终还是没能让陈华跟他走,他背后的主人,也没有投拜帖,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陈华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人的主人是谁,他不愿意去见,所以拒绝得十分干脆。 一个月过去,七月流火,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南方的天气尤其磨人,湿热的天气让人恨不得将身上的皮扒下来一层。 然而那些在城外东北位置烤酒的百姓,却依然在忙碌着,一天汗水不知道要把他们身上的裤头弄湿几回,但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为了一天的几十文银子,他们巴不得天天有活干。 干一天活意味着自己的家人能够过几天好日子,所以他们拼了命,无非就是让自己的家人过好日子罢了。 陈华也不是那种剥削人的资本家,不仅给他们涨了薪水,而且每天还会给他们熬祛暑的酸梅汤,山胡椒的果实都是一麻袋一麻袋的买。 到了七月下旬,已经蒸馏出二十几坛不亚于上等胭脂酒的美酒,陈华就让他们停止购买劣酒,开始着手蒸馏第二道。 第二道蒸馏之后留下的酒水足有四十度左右,可是陈华依然不满足,还打算继续蒸馏。 一直弄了三天,几十缸一次蒸馏的酒先变成了十来缸二次蒸馏的酒,最后变成了四缸三次蒸馏的酒。 三次蒸馏的酒陈华尝了一口就找到了前世才找到的味道,二期香味比前世的那些酒还要香,这可是最为纯正的粮食酒。 吴梭凑过来喝了一口之后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连咽了好几口唾沫将上涌的酒意压下去后竖起大拇指:“烈酒,这酒怎么这么烈啊!” 陈华道:“你不喜欢喝烈酒,别人却喜欢喝,这酒一般人还喝不起呢!对了,让你找的店铺找好了没有?” 吴梭点头道:“早就找好了,在最繁华的街上,我让人把绸缎庄都给搬走了,特地给你腾的地方。 你要的白色小瓷瓶邹兄也买来了,你要那种小瓷瓶做何用?” 陈华笑道:“当然是用来装酒啦,这酒很烈,而且量不大,我不可能跟别家一样直接用坛子装,我这点酒怕是买不了多久。 而且我走的是高端线路,如果用普通的陶制酒壶,那些有钱人看到都不会买的。” 随后众人一起将已经蒸馏好的酒搬到马车上,送往店铺,在店铺里面几个帮闲包括陈华在内都在用海子往事先准备好的酒壶里面灌酒。 一个小瓷瓶能够装一斤酒,四缸三次蒸馏的酒足有四百斤,得灌满四百个瓷瓶才行。 专门打造的货架一瓶瓶酒水放上去,很快,铺面里面就满满当当了。 最后还剩下大概三四斤高度酒,陈华就把这些酒全部带上,拉上那几个帮闲和邹兴吴梭一起去了天下第一楼。 吴梭在天下第一楼有自己的雅间,所以他们过去直接进了吴梭的雅间,大家坐下,点好菜,陈华给每人倒了一杯酒:“我跟邹兄都在衙门当差,明日开售的时候,可得吴兄帮忙客串一把掌柜才行。” “那是自然,我也想看看你这标价二十两银子一壶的酒,到底有没有人买。”吴梭笑道。 邹兴也道:“服章,你这酒标价是不是太高了?一坛二十斤的上好胭脂酒也只需要一百两纹银,算起来也就五两银子一斤。” 陈华老神在在的道:“人比人得死,货币货得扔,市面上最烈的胭脂酒也比不上我这酒,喝我这酒一杯能顶喝胭脂酒三杯。 价格高自然有价格高的道理,我的酒虽然烈,可是入口柔和,而且香味浓郁。你们放心,明天只需要把打开一瓶酒的瓶塞,自然会有人来买的。”.. 那几个帮闲在他们三人面前还是显得有些拘束,其中一人连杯子都不敢端起来,另外几人虽然端起杯子了,但是手在忍不住颤抖。 一开始他们对陈华没有太多畏惧之心,后来因为陈华叮嘱他们不许泄露机密的时候说了一些狠话,他们就去询问邹兴陈华是个怎样的人。 为了兄弟的生意能够蒸蒸日上,邹兴当然是夸大其词,他告诉几人陈华在漠北是个杀神,而且是因为杀人太多才被京城大人物看上的。后来因为嫉恶如仇而被下放,这才来了金陵。 他还将那天晚上在雪染坊发生的事绘声绘色的跟几人说了,将陈华说得更是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是以,这几人对陈华十分畏惧。 “你们几个吃菜,别关顾着看我们,如果生意好,我给你们涨月钱,不过你们口风一定要严一些,不赚足了银子,千万不能把消息泄露出去。”陈华再次叮嘱道。 几人唯唯诺诺的点头,一顿饭在小心翼翼中吃完,酒却没喝多少,除了陈华自己喝了小半斤,其他几人都没怎么喝。 第三百零一章:烈酒当如此3 吃完饭正打算离开,刚从房间出来,陈华怀里抱着几壶酒,忽然隔壁房间打开了,一个长有络腮胡子的大汉鼻子耸动,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陈华怀里的酒壶。 陈华瞥了他一眼,将怀中酒水抱得更紧了。 那人看他动作,讪笑道:“嘿嘿,小兄弟,你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 陈华警惕道:“你要干什么?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仙酿,你可不能打主意。” 这汉子显然是个好酒之人,陈华都这么说了他还不走,反而凑得更近了:“小兄弟,咱们打个商量怎么样?这酒应该是好酒,你说个价,匀我一壶如何? 你看你这怀里,不是还有两瓶嘛,匀一壶给某,某尝尝味道。” 陈华紧紧抱着酒瓶,对吴梭眨了眨眼睛:“不行不行,这酒来之不易,我不能给你。” 吴梭见状上前一步,朝那络腮胡子的汉子拱了拱手:“原来是邵将军当面,晚生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抱歉。 服章,这位可是金陵将军邵文侯邵将军,你这酒虽然得来不易,给邵将军一瓶也不是什么大事嘛!” 邹兴连忙低头,这位邵文侯的大名他可是听说过的。 几个帮闲更是大气不敢出,手握兵权的金陵将军,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偏偏陈华一点都不识相:“将军怎么了,将军也不能夺人所爱不是。这样吧,看在吴兄的面子上,您又是将军大人,我匀你一瓶,不过得一百银子。” 这个价格让他身边的几人都瞠目结舌,吴梭心说你打秋风也不能在堂堂金陵将军身上打啊! 没想到邵文侯不以为意,一口答应道:“行,不过得先让我尝尝,我得试试这酒,是不是真的值一百两。” 陈华直接拿了一瓶递给邵文侯:“尝了我的酒,就得给钱。” 邵文侯没做声,接过酒去闻了闻,然后打开瓶塞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十分惬意的表情,将瓶口对准嘴巴喝了一大口。 入口温和,但是在吞咽的时候,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位置传来,紧接着,就像是有一股烈火焚烧一般,将他的食道到胃部一直到丹田,全部都给灼烧了个遍。 正要张口说话,陈华做了个让所有人大惊失色的动作,他竟然上前一步,一把捂住了邵文侯的嘴巴。 这个动作不可谓不大胆,好在邵文侯稍微挣扎了一下就不再挣扎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一股暖流从丹田重新返回,很快就蔓延全身。 过了几个呼吸,陈华才将手松开,得意洋洋的道:“邵将军觉得这酒如何?” 邵文侯眼珠子瞪的溜圆,一脸难以置信,而后开怀大笑:“好好好,烈酒当如此,能够酿出这等好酒的,真乃神仙中人!小兄弟贵姓?你跟吴家小子认识?” 陈华拱手道:“晚辈陈华、字服章,忝为金陵府衙刑狱主司。” 邵文侯一只手紧紧抓着瓶子,另外一只手满意的拍了拍陈华的肩膀:“好,不错的小伙子,今日这份情,邵某人记下了。” 其实在听到陈华名字的时候,邵文侯有一丝讶然,只不过这种不正常的讶然被他飞快的掩饰过去了。 转身正打算走,陈华却叫住他道:“将军似乎忘了点事。” 邵文侯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记性,酒钱没给你呢!对了,你小子哪里弄来的这酒?赶明儿我叫军需官去采购一些才行。” 陈华接过邵文侯递过来的银票,毫不客气的塞进口袋,傲然道:“自己酿的。” 他们抬腿走了,邵文侯还愣在当场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华已经下了楼。 邵文侯一个箭步窜到栏杆旁大喝:“陈家小子,你这酒哪里有得卖?” 陈华头也不回:“金陵三泉街,有间酒家,百两纹银一斤,童叟无欺。” 一出天下第一楼,吴梭就竖起大拇指,半佩服半调侃的道:“厉害厉害,我虽然出生商贾之家,要论卖东西的本事,还真的比不上你。”.. 陈华对此嗤之以鼻:“别介,我也不过是碰巧了而已,好东西当然得卖个好价钱,有邵将军为我们擂鼓助威,明天铁定有不少人会跑来看的。 他们可能不会买,但是他们会来看,只要他们来看,我就不怕他们不买。” 他刚才之所以走这么快,是故意的,就是想让邵文侯出来喊那么一嗓子,天下第一楼吃饭的非富即贵,不在乎一百两银子,却在乎酒好不好喝。 一种连邵文侯这种大将军都觉得好喝的酒,别人自然趋之若鹜。 他的这本生意经,都是前世学来的,而且是在电视剧里面学来的。 回家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来直奔衙门,在衙门里面点了人数,他就去了三泉街。 有间酒家爆满,一个个的白色瓷瓶早已售卖一空,这才天亮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全部给卖完了。 邹兴喜滋滋的点着手里的银票,吴梭则一脸愁容,陈华进去看到那一大堆银票之后也乐了:“看来今天的战果不错啊!” 邹兴连连点头:“确实不错确实不错,一百两银子一瓶的烈酒,竟然有这么多人买。这次发财了发财了,才一天功夫就进账四万两白银。” 吴梭很是时候的泼了一盆冷水:“你还道是长远生意啊,我们总共才这么多酒水,而且是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酿出来的。 这些全部给卖了,明天我们卖什么?” 陈华笑道:“不用着急,这只是一种试探,试探咱们金陵人的购买能力而已。明天我就加大产量,铁锅早在半个月前我就让齐大爷打造了,而且我给了他足够的银子,他不会对外说。 至于产量嘛,总是可以慢慢提升上去的,而且我也不打算提升太多,宁可全部积累在手里,也不能一次性放出去。 邹大哥,劣质酒水购买得怎么样了?” 邹兴脸色一下就变了:“正要跟你说呢!今天出去采购的人回来说,很多村庄已经没有酒水了,说是酒水被人提前买走了。” 第三百零二章:伤筋动骨 “嗯?”陈华瞬间皱起眉头:“我们现在存下来的酒还有多少?” 一个帮闲想了想道:“应该还有两千缸左右,具体数字没有统计,所有的劣质酒全部都放在吴家的库房中。” “够了,暂且先用这两千缸酒,我去一趟铁匠铺,问问各个铁匠铺的情况再说,现在戴家应该已经插手了,看来咱们要有心理准备才行。”陈华分析道。 劣质酒有人卖,江南漕运的工人就喜欢喝,但是他们喜欢喝不会让城内外所有的劣质酒全部消失。 唯一的解释就是,戴家已经出手了。 之所以前几天没有出手,是不知道陈华所酿的酒有没有市场,现在动手,是因为两个时辰就把四百斤酒卖光了。 吴梭苦着脸道:“服章,咱们是一锤子买卖,既然戴家已经出手了,如果他们给的好处足够,不如就让他们去经营吧! 七大家族根深蒂固,不管哪一个都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吴家也不太可能为了一点水酒生意就站在戴家的对立面。” 陈华笑道:“吴兄不必担心,小弟不会让你为难的。如果戴家派人来跟我谈,我倒是可以放手,毕竟我是衙门的人,与民争利这样的事不做也罢。 可戴家偏偏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来对付我,哼哼,既然这样,我就得好好跟戴家掰一掰手腕了。 邹大哥,这几天你不用去衙门了,如果府台大人问罪,我一力承担。你负责给我去远一点的地方收购酒水。 胡三,你们几个给我多招募些人手,没有人就去贫民区找,对了,小黑屋只能你们进去,这些人顶多就是打杂,所以这几天你们辛苦一下。 吴兄,这边就得你帮忙看一下了,至于其他事,我会搞定。” 其他几人都应声称是,唯有邹兴十分为难,欲言又止。 等陈华打算去铁匠铺走一趟的时候,邹兴从后面追了上来:“服章,服章,这事,我” 陈华这才想起邹兴的舅舅是戴子明,虽然邹兴跟其他亲族关系不怎么样,可是跟自己的大伯和舅舅,却是关系极好的。 他又是个比较孝顺的人,这件事交给他去做,的确是有些为难他了。 陈华拍着他的肩膀道:“没事没事,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我不会对戴家的产业造成太大的冲击,顶多就是弄笔银子而已。 如果实在不行,你就在衙门里面休息吧!” 邹兴嗫嚅道:“我真的不能跟我舅舅为敌,请你理解。” 陈华很大度的道:“没事,是我考虑不周,你就在衙门待着,哪儿都不用去,我会找稽查司的人进来摆平的。” 接着陈华去了一趟铁匠铺,老齐头还算是个讲道义的人,有人来他铁匠铺询问陈华打造的东西是什么,他愣是经受住了五百两银子的诱惑,没有说出到底是打造什么东西。 至于其他铁匠铺,老齐头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他只能管好自己的铁匠铺。 一问之下,发现东西打造得差不多了,七八个大铁锅将铁匠铺弄得满满当当,不过这些铁锅都用布匹盖着,如果老齐头不说,没人知道这里放的是什么。 铁锅是需要模子浇筑之后再用铁锤敲打边角,打出两个耳方便人抬动。 从铁匠铺出来之后陈华又跑了一趟稽查司,金陵稽查司分部的廖勤忠已经用八百里加急问明了陈华的身份,总部那边话只有一句:全力配合陈华行事。 南司这边的人手大部分都集中在南疆那边,南司的衙门虽然在金陵,但是衙门内基本上没什么人,就算是都督裘澄碧,也盯在南疆。 级别上是北司统领南司,所以在南司衙门没人的时候,总旗廖勤忠是可以直接跟北司汇报的。 他在稽查司衙门里等了陈华好几天,都没见那位校尉大人来找自己,还道是陈华暂时不需要自己帮忙。 没想到这天他正打算回家一趟,外面却有人跑进来了:“廖总旗,廖总旗,校尉大人过来了。” “快快有请!”廖勤忠急忙道。 “不用有请了,我已经来了。”人还没到,陈华的声音已经到了,刚到门口,便看廖勤忠一身便装:“廖总旗这是要外出?” 廖勤忠连忙搬了个凳子给陈华坐:“不是不是,只是闲来无事,想要早点回去而已。大人此来,可是有事?” 陈华笑道:“那我就得叨扰片刻了,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有事才来找你。我开了个店铺,准备卖酒,今天第一天开售,效果还算不错。 但你也知道,这江南乃至大齐的酒水生意,有八成控制在戴家手里,这不才第一天,我酿酒的原料就被戴家给断了。 做生意讲究个公平竞争,我也不打算让稽查司找他的麻烦,只是往后,希望稽查司派些人去酒厂和店铺,如果有人闹事,稽查司可一并拿下。” 廖勤忠越听越是心惊肉跳,这位校尉大人看样子竟然是要公器私用。 他没有马上答应,也没有马上拒绝,而是问道:“大人,这可是公器私用呐!” 陈华满不在乎的道:“什么公器私用,这是供公器公用,此事我自会跟稽查司总部那边说,不用你担心。” 廖勤忠点头道:“末将遵命!敢问大人,可还有什么事吩咐?” 陈华摇头:“没什么事了,你记住,如果有人闹事,只要抓人,不要杀人。至于进了稽查司司狱之后,你怎么对付他们,那就是你的事了。” 等到廖勤忠点头答应,陈华才满意的点头转身离开,又回到了那个冷冰冰的家中。 跟戴家的战斗并不是陈华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戴家现在是城主,但是戴家却依然当不了老大。 戴家上面有实力比它雄厚的叶家跟吴家,所以选择最为薄弱的戴家下手,是最合适的。 家中冰锅冷灶,下人们准备的吃食陈华味同嚼蜡,突然之间,他很怀念两女在这里的时光。 第三百零三章:戴家登门 三日之后,陈华在没有原料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增加人手的消息让戴家大感头痛,家族会议上,戴子明被一帮族老弄得头大如斗。 那个年轻人如此能够按捺得住性子,他就算是不想主动找上门去,也只能找上门去了。 不过在找陈华之前,他决定先让找一下自己的外甥——邹兴。 没有让下人去找邹兴来,而是亲自来到衙门找邹兴,他来衙门,是为了印证一件事。 印证邹兴是不是已经跟陈华穿同一条裤子了。 虽然本能的觉得邹兴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站在一个家族家主的身份立场,他必须要这么做。 知府衙门堂官的值房里面邹兴在认真处理公务,陈华没来的时候他还没这么忙,陈华来了之后他反而还忙一些了。 当然,这些本来就是他这个堂官该做的。 舅舅戴子明都已经走进了值房他都没有察觉,依然皱眉看着手中的案卷,直到戴子明干咳了一声,邹兴才回过神来抬头:“舅舅,您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您跟我说一声,我过去找您呐!” 看到邹兴在衙门,戴子明没来由松了口气,挤出一个笑脸:“每天都挺忙的吧!可有日子没有去舅舅那儿坐坐了。” 邹兴指着已经写完的一堆案卷,以及没有写完的一些案卷,苦着脸道:“可不是嘛,每天都要处理这些公文,部分送给主司大人查看,有些还得交给府台大人定夺。” 戴子明有意无意的道:“你们这位新来的主司大人好像挺有后台啊,怎么以前你都不用做这些事,现在就得做这些事了?” 邹兴给戴子明倒了一杯茶,吐槽道:“主司大人说这叫能者多劳,其实就是他懒而已,不过人家是京城来的,背景颇深,可不是外甥能够招惹的。” 戴子明佯怒:“什么京城来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刑狱主司而已,你放心,敢欺负我外甥,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舅舅,不用不用,其实你外甥也是乐在其中,毕竟人家救了大伯一家,我做些事也是应该的。”邹兴生怕自己舅舅会对付陈华,赶忙道。 戴子明哼道:“你倒是挺讲义气,那我问你,这些年舅舅待你如何?” 邹兴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舅舅待外甥极好。” 戴子明脸色一冷:“那我再问你,你们的主司大人现在在做酒水生意,这件事你可知晓?” 邹兴声若蚊蚋:“知道。” 戴子明猛然一拍桌子:“既然知晓,为何不见你跟我说过半句?你可知此子现在所为,已经动摇了我戴家的根本?” 邹兴一脸惊讶道:“不会吧!他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也没见他闹出什么大的动静啊!他跟我说他要弄点银子花,所以打算自己酿酒卖。” 戴子明语重心长的道:“邹兴啊邹兴,你怎的如此糊涂啊!这姓陈的小子摆明了就是来针对我戴家的,你难道这都看不出来么?” 邹兴闭口不言。 戴子明又道:“你想想,他来到金陵之后到底做了些什么,不过是破了个案就让你推心置腹,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警惕性么?” 邹兴张了张口,但是依旧没有说话的打算。 “你要说什么?”戴子明乜眼道。 邹兴想了想道:“服章说不会对舅舅的生意造成太大影响,他只是为了弄点钱而已,外甥以为,舅舅还是跟服章好好谈谈吧! 他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只要舅父能够给他足够的好处,这酒,他不会再卖了的。” 戴子明意味深长的道:“兴儿,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位主司大人,可不简单呐! 我听说早些日子他跟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在雪染坊闹了不小的笑话,连端木松都跑出来给他撑腰,一夜之间以一己之力弄得三大家族颜面无存,连叶家那老怪物都跑出来说好话。 试问这样一个人,会如他表面那般简单么? 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并不是来当这个刑狱主司的,而是来搅乱江南的水的。” 邹兴不置可否的道:“这些外甥并不知晓,只是舅父,表弟那天晚上确实有些过火,而且服章并没有把表弟怎么样。” 在他看来,只要没让戴君路缺胳膊少腿,那就是没把人家怎么样。 可是他并不知道,对于这些豪族而言,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言语打脸,那才是最丢面子的事。 戴子明没有跟邹兴继续说下去,只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衙门,邹兴唉声叹气,他现在左右为难,不想让舅父为难,也不想让陈华为难。 此刻的他多么希望陈华跟上一任主司大人一样张扬,如果是那样的话,二人不可能成为朋友,他要杀陈华,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是现在他在心里已经将陈华当成朋友,一旦陈华真的是京城方面派来搅乱江南这一江春水的人,到头来两头不讨好的人可是他。 店铺内的陈华正在看一封信,信是京城方面带回来的,带信的人是穆林,这小子暗中将两女送回京城楚国公府之后,就跟蒋子义他们碰了头,信里面,是蒋子义和谢绝这几个月在京城调查的进展。 刚拆开信件,铺子里进来一位穿着华贵的中年人,陈华连头都不抬:“烈酒没了,最快也得到后天才有,到时候请早。” 那人没动,陈华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戴子明和戴君路有七分相像,故而不需要来人自报家门,他就已经叫出了对方的身份:“呦,这不是戴城主么,您老今儿怎么有空跑我这小店来了?” 装作不知道自己的烈酒生意已经开始冲击戴家产业,陈华嬉皮笑脸的跟戴子明打着招呼。 戴子明面沉如水,盯着陈华看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我想跟你谈谈。” 陈华指了指柜台旁边的凳子:“坐吧,我这儿没有茶水,不好接待,您有事就直说,怎么说您也是我那被逐出师门的师弟的父亲。” 第304章 洽谈 戴子明心中微怒,心说这年轻人怎的这般不知好歹,戴君路被张道陵逐出师门,是他的逆鳞,轻易不让人触碰。 可今天陈华不但触碰了,而且还生生把伤疤给揭开,在上面撒了一把盐。 为了产业,戴子明强忍着心中怒气,故作平和的道:“圈子那点狗屁倒灶的事,就没必要再说了。 某今日来找你,是有事要跟你商量,世人皆知,酒水酿造这个行当向来都是我戴家独占鳌头,陈主司突然横插一杠子,是打算跟我戴家斗法?” 陈华不着痕迹的将没来得及看的信收进怀中,冷冷道:“今天城主大人是来兴师问罪的?做生意,各凭本事,我的酒好,自然卖我酒的人就多,如果是戴家的酒好,那买戴家酒的人自然会多。 你做你的生意,我做的我生意,谁的生意好,就看谁的东西好,似乎没有什么冲突吧!” 戴子明气得够呛,偏生还没法发怒:“可是现在你的酒水明显比我戴家娘的酒水要好,你的客人也比我戴家的客人要多。 戴家在这个行当已经数十年了,你这么做,有点不合规矩吧!” 陈华淡淡道:“规矩都是人定的,如果戴城主有本事让自己的人酿造出更好的酒,到时候陈某人认栽便是。 可戴城主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派人把我的原料全部给断了,现在又跑过来问我意欲何为,你不觉得此番做派有些多余么?” 戴子明长舒了一口气:“说罢,你要多少银子。” 陈华道:“本来你要是不断我原料,说不定咱们还有得谈,可既然你已经断了我原料了,咱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有本事,你就让我在金陵的酒水生意进行不下去,不然的话,我跟你死磕到底。” 此时戴子明再也忍不住怒火了,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陈华浑然不惧,同样直愣愣的盯着戴子明:“戴城主,不起身还叫年轻人么?” 二人的谈判最终以戴子明拂袖而去而告终,回到家中的戴子明气不过,又命人将自己跟陈华的谈话原原本本告诉了邹兴,意图让邹兴从中斡旋。即便无法斡旋,他也不愿邹兴跟陈华走得太近。 然而当邹兴找到陈华的时候,听到的又是另外一番说辞:“邹兄,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么?你舅舅好歹也是城主府的城主,更是江南七大家族之一的戴家家主,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一不敢得罪他老人家啊! 可凡事都得讲个道理不是,你舅舅一出面就让我直接将烈酒生意全部交给戴家,还说可以出两万两银子直接买断,你让我如何是好?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一次买卖能拿到手里的银子就足有四万两,扣掉成本我净赚三万多两白银,你觉得我会这么把生意交出去么? 邹兄,你我是兄弟,我也不让你为难,往后这烈酒生意你就不要掺和了,我每个月给你固定的干股,免得到时候你舅舅说一些难听的话,让你也难做。” 邹兴见他言之凿凿,顿时信了大半,毕竟他对自己舅舅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舅舅在金陵做事霸道惯了,跟陈华的交谈难免会有些盛气凌人。 邹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一会很无奈的答应了陈华:“兄弟,别怪老哥,这事老哥真的很为难。” 陈华笑道:“我只知道你为难,没事,兄弟省得。” 送走邹兴,陈华再次将那封没有看完的信拿出来,还没看几个字,穆林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大人不好了,酒厂那边突然来了一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游侠儿,有些人手里拿着兵器,打了好几个工人。 我让人去通知薛总旗了,现在情况暂时已经掌控,不过有个年纪比较大的工人怕是不行了。” 陈华再也没有心情去看怀里的信件,跟着穆林匆忙离开店铺,直奔酒厂。 看到酒厂的情形陈华不由火冒三丈,手上的年纪比较大的正是自己之前选择带领贫民区的人做事的人,他铁青着脸上前探了探脉搏,发现人已经快不行了。 脸上长满老褶子的汉子紧紧抓着他的手,口中有血沫溢出,十分艰难的道:“东家...东家,是我不好,没...” 陈华反握住他的手温声安慰道:“你别说话,这事不怪你,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代为照顾的。” 汉子依然担心酒厂,艰难道:“东家,这些人需要一个领头的,苏通这孩子还不错,如果东家要做长久买卖,可以让他领头。” 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怎么回事,汉子没有结巴,说完这句话,就脑袋一歪撒手人寰了。 陈华心中十分愤怒,他知道这些人肯定都是戴家找来的,看来自己之前跟戴子明交谈不顺利,这位江南豪族的主人,已经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 他站起来瞥了一眼周围那些工人,朗声道:“谁是苏通?” 人群中挤出一个枯瘦如柴的汉子,看他的面相就知道是营养不良的缘故,汉子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看陈华的目光都有些畏惧。 酒厂突然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这是他们做工的人都始料未及的事,而且看东家的表情好像要吃人一样,故而苏通有些害怕。 陈华朝他招了招手,苏通听话的走过来,低头连陈华的眼睛都不敢看。 陈华道:“从今天开始,这些工人全部交由你统管,有什么事直接找他们几个,如果是很大的事,就去找吴掌柜。 现在带着你的人回去做事,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苏通忙不迭答应,这对他来说,可是个机会。 把这边工人的事情稍微安排了一下之后,陈华直接走到正要带走闹事者的稽查司总旗廖勤忠跟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廖勤忠嗫嚅道:“大人,我...” 他倒是想开口解释,可是根本想不出任何托词,现在酒厂成了这般模样,设备之类的虽然没有太大损失,却死了人,再怎么说他也说不过去。 第305章 疏通 陈华将棍子高高举起,却是轻轻放了下来:“同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如果再有第二次,你这个总旗就可以回家耕田了。” 吴梭见陈华一通安排有条不紊,竟是还想将酒厂继续经营下去,不由有些担心的劝道:“服章,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戴家不好招惹。” 陈华冷冷道:“别的事你可以劝我,这件事你就不用劝我了,戴家不好招惹,江南七大豪族哪一个好招惹? 我不过是做些酒水生意,戴家就敢让人来滋事杀人,既然他戴子明要掰腕子,我虽然细胳膊细腿,却也乐意跟他玩两把。 我需要一支靠得住的商队,金陵城周边估计是很难收到劣质酒水了,你得帮我找人去别的地方收。钱不是问题,只要有足够的酒水,我就能击垮他代价的生意。” 吴梭为难道:“陈兄,你这...” 陈华目光森冷:“没有死人的话,我跟戴家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死了人了,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你要是不肯帮忙,我自己去找你爹。” 现在吴家跟朝廷是同一条船上的,陈华过得不好,他吴家也未必能够好过。 想通了这一点,吴梭虽然心里不愿却还是答应了:“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支持你。” 转身见廖勤忠没走,陈华打了个响指,廖勤忠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这些人全部抓回去,司狱的手段你们全部都知道,我需要确凿的口供,最好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戴子明。”陈华沉声道。 廖勤忠拍着胸脯道:“大人放心,末将定然把事情办妥。” 安排好一切之后,陈华怒气冲冲的回到衙门,直奔堂官值房。 邹兴不明所以,问道:“服章你今天怎么了?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 陈华挤出一个笑脸道:“老哥,可能得让你失望了,酒厂那边出了状况,你那舅舅叫人去酒厂闹事,打死一个人。 这件事,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我也不想让你为难,跟你说一声,只是为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如果实在为难,就不要夹在中间了,我跟府台大人说一声,你出去公干几个月。” 他还算是照顾邹兴的感受的,毕竟跟邹兴认识这么久,已经大致知道了邹兴的为人,为了避免关系恶化,他觉得让邹兴离开一段时间是最合适的选择。 邹兴对突然发生的事感到十分震惊,从陈华的脸色看,他知道对方没有说谎。 陈华跟戴子明闹矛盾,最为难受的就是邹兴,他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帮自己舅舅怕对不起朋友,帮朋友怕对不起舅舅。 如果他不走,留在这里,戴子明肯定会想方设法寻求邹兴的帮助,陈华倒是有可能不会让他为难,不然陈华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想了好一阵,邹兴决定听从陈华的建议:“好,我走。” 邹兴答应了,但是去府台周绾那边又成了个不小的问题,本来周绾就有些看他不顺眼,这个时候说要让邹兴出去公干,周绾很难答应他。 正当陈华在衙门内来回走动想对策的时候,周绾竟然自己来了。 一进门,周绾就跟老大爷一样往陈华的位置上一坐,然后老气横秋的道:“陈主司,听说你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在衙门当值,怎么回事啊!” 陈华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好,这家伙是来找茬的。 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惊慌,而是十分自然的道:“没什么,就是自己做了些小买卖,需要照看一下,衙门里面也没什么事,所以经常在外而已。 府台大人特地来卑下这里一趟,该不会是来找卑下麻烦的吧!” 周绾皮笑肉不笑的道:“本官哪里敢找你陈主司的麻烦,只是来奉劝陈主司一句,凡事不要过火,过犹不及。 虽然陈主司在京城有后台有背景,可这里是金陵,山高皇帝远的,陈主司要是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连京城都会回不去了。” 陈华同样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我说府台大人怎么这么有空,竟然跑我这里来了,感情是要给某些人当说客。 过犹不及的道理下官省得,就不劳府台大人费心了。若是没有旁的是,下官先走一步,府台大人轻便。” 周绾猛地一拍把手:“陈服章,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府尊!” 陈华回头:“府台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您是府尊,我是主司,您是下官的上司,就这么简单。 如果大人要把事情弄得复杂一些,下官是没有意见的,不过到时候这残局大人是不是有能力收拾,下官就不敢保证了。” 说完,他抬腿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道:“哦,对了,邹堂官明日就要外出公干,跟府台大人您请示一声,不知府台大人意下如何?” 周绾面色阴寒:“陈主司可要想清楚了,戴家不是你能够得罪的,现在本府还能帮你说几句话,到时候真的激化矛盾,本官可是不会帮你半句。” 一直以来,周绾都认为,识时务是为官的第一要务。 所以他来到金陵,才能在知府的位置上坐这么久,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识时务。 可是陈华,却太不识时务了。 他见陈华第一面就不喜欢这个年轻人,觉得这个年轻人一点都不谦虚,后来陈华跟邹兴等人沆瀣一气,他更是心里瞧不起陈华,觉得陈华跟邹兴等人是一丘之貉,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然而在戴家这件事上,他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话,一方面是戴家似乎不想跟陈华起冲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陈华是朝廷派来的人。 话已至此,周绾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打算等陈华一个答复,没想到陈华竟然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让我把酒水拱手让人,然后跟大人一样在七大家族下面当个缩头乌龟? 不好意思,这是大人的作风,不是我的作风,我行伍出身,做不到当一只缩头乌龟。” 第306章 较劲1 此言一出,周绾顿时勃然大怒,正要开口训斥,陈华已经溜之大吉,气得周绾一把抓起陈华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那老迈的师爷轻轻拍打着周绾的脊背,劝道:“大人何必为了一个不识时务的小子如此动怒,戴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他现在还不知道,等到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咱们不必理会他,只需要等着他被戴家弄死就行。” 周绾搓着牙花子道:“本官倒是不担心一个小杂鱼的死活,他死了就死了,跟本官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两任刑狱主司都死了,本官跟上头不好交代。” 老师爷咧嘴轻笑:“大人多虑了,朝廷不是不知道金陵到底是什么状况,可是这么些年,朝廷并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不然的话,朝廷早就派人来收拾七大家族了。 大人之前这么多的府台全部枉死,唯有大人能够活着跟七大家族周旋,这本身就是一笔政绩。 那许多府台死了朝廷都没有问罪,又岂会因为几个小小的刑狱主司而得罪江南豪族。 哪怕这小子在京城有点关系,只怕也用不到江南来。不然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会被派到江南来当刑狱主司呢!” 经这么一分析,周绾豁然开朗,展颜笑道:“师爷所言极是,是本官多虑了,哼,小子,不识抬举,我倒要看看你能横行到几时。” 找到邹兴说周绾已经同意他外出公干,陈华又跑酒厂那边看了一眼,被他骂了一顿的廖勤忠再不敢掉以轻心,直接拍了一个小旗的人守着酒厂。 十几个被抓走的地痞无赖,全部交给稽查司审讯,至于他们审问出什么结果,那就得看这些人知道多少,也得看廖勤忠卖不卖力。 回到冰冷的家中,陈华这才有功夫拿出蒋子义亲笔写给他的信,密信很厚,而且很长,显然蒋子义在里面写的内容不少。 打开信件,发现有四五页,陈华开始逐字逐句阅读起来。 “老大,见信如唔! 两位夫人已经进入国公府,听闻忍冬夫人意图回漠北朔方城,经公主协调,暂未成行,后事不知。 我等按照吩咐,已在京城扎根,一方面操控小买卖,另一方面培植亲信,陷入经京城能为我所用者,已有百人。 稽查司似已知晓我等动作,却未横加干涉,此事有些古怪,希望老大能够警惕一些。 军械泄露一案,已有眉目,卑下查得数家江南商号离京之时会在商队马车上夹带私物,大部分乃是盐铁,但是其中有一小部分弓弩。 此事幕后主使,极有可能是二皇子殿下,因属下见过商号主人出入二皇子府邸,且每次都有管家相送。 不知江南之事可有眉目,卑下不敢过分打扰,信后附有商号名称和有可能操控商号的家族,老大身在江南,可查探一番。 安城来信,说褚邺已在返回过程中,不过听说褚邺这小子得了不少好处,还带回来一个美娇娘,到时候老大你可得好好敲打敲打他。 闲话不多说,老大若是收到密信,盼复。” 信件的全部内容就这些,后面则是有可能跟军械泄露案有关的商号和可能的家族,密密麻麻的,三个箭头分别指向三个人选,这三个人选是太子、二皇子、三皇子。 三位皇子下面最多箭头的,就是二皇子了,因为二皇子不是太子,需要大批银钱去收买那些中立的官员将领。 反倒是三皇子下面一个箭头都没有,倒不是说谢绝和蒋子义只查到了一些简单的东西,他们查出三皇子暗中培植了不少人,也有一些人的名字在上面,可三皇子并没有太多需要银子的地方。 单从这份关系图来看,三皇子无疑是最聪明的一个,太子李啸占据正统地位,本来就有不少人依附在他周围,而且皇帝也给他配了潜邸的人员,他也拉拢朝臣,不过却是以势压人。 二皇子则不然,他野心勃勃,又没有占据正统的地位,如果要人支持,一方面是得看皇帝的意思,另一方面,只能许之以利。 至于三皇子,他本身就是个闲散人,在不少人眼中,他就是京城第一纨绔,每天游手好闲,不是带着几个大美人游山玩水就是开诗会。 可能京城也有明眼人,比如说相爷元好问,但是这种人老成精的人,是不可能跟皇帝去说的。 不得不说,三皇子的确有不小的本事,至少陈华的几个弟子,现在都跟三皇子关系密切。 看完关系图,陈华陷入了沉思,这个时候的他才十分迫切的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积攒任何有用的力量。以前在漠北,基本上都是靠着几个长辈在给他撑腰,而现在,要用人之际,他竟然找不出一个人来。 军械泄露案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换一个人可能就此放弃,但是陈华,却从来都没打算放弃过。 那个被床子弩钉死在地上的人,是他的袍泽兄弟,正是一个人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如果没有京中某些蠹虫,那个兄弟根本就不会死。 在别人眼中青蛟军的人是帮死囚,是一帮随时都可以抛弃的垃圾,但在陈华眼中不然,他们都是自己的袍泽兄弟,这个仇不报,他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又仔细看了看可能跟二皇子有关的江南豪族,发现七大豪族里面竟然有三家是跟二皇子关系十分密切的,这其中就包括戴家,另外两家则是洪家和叶家。 叶家和戴家主要负责出钱,出力的则是洪家。戴家主营酒水酒楼,而叶家主营青楼妓馆客栈,洪家则不然,在漕运那一块,整个大齐,洪家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三家之中看似最不好对付的洪家只能排在第二,最好对付的是戴家,而最不好对付的则是叶家。 这是陈华自己分析出来的结果,他来江南这么久,有些东西还是调查了一下的。 正好叶家因为酒水的问题跟自己杠上了,这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第307章 较劲2 连续几天,来稽查司要人的也好,说情的也罢来了不知道多少批,最没有分量的则是跟廖勤忠关系比较好的一个金陵驻军总旗,最有分量的则是戴家家主戴子明。 然而有陈华的命令,廖勤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管谁来,礼物照收,事情不干。 这番做派,把个戴子明气得够呛,回到家中,连摔了好几个精美古董瓷器这才罢休。 人是没法捞出来了,戴子明只能另辟蹊径。 这些人在稽查司手中,谁也无法担保他们不说些什么胡诌出来的话语,一旦这些东西形成口供,稽查司可以直接拿人。 别看七大家族的家主跟南司都督裘澄碧关系不差,求他出几个人保护自己家族子弟跟玩儿似的,可真到了紧要关头,想要他出面,那可比登天还难。 戴子明从来没有忘记稽查司是听从皇帝一人命令的。 陈华那边酒厂如火如荼的干着,人手基本上都是从贫民区里面找的,陈华一点都不吝啬钱财,只要肯干活,多给点银子根本不是问题。 虽然金陵周边的劣质酒水都被戴家给收购一空,在吴家的帮助下,陈华却是能够从余杭府和潭州府等地弄来不少劣质酒水。 这些地方的荆棘远比不上金陵,这里的人喝的大多是劣质水酒,所以收购起来十分简单,唯一苦难一点的,就是路途相对来说比较远罢了。 然而相对于陈华一瓶烈酒卖出的价格,这些运输费用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酒厂正式开始建造,四周砌了围墙,为了保证安全,围墙都有丈余高,且全部都是用青砖砌筑的。里面的房舍大部分都是青砖,用糯米浆制造的三合土将青砖紧紧粘合在一起,保证了房子的稳定性。 少量的木质结构房间是为了存放非易燃品的酒瓶,住人和存放材料的都是青砖房子,这在很大程度上能够防止有人纵火。 如果全部都是木质结构的话,人家只需要一支火箭,就足以将他的酒厂烧个干干净净。 内外的防卫也变得极为森严,不仅有衙门的人参与其中,还有稽查司的人参与。 衙门那边的人参与进来得提防周绾动手脚,不过陈华已经跟刚回到家中不久的冷德坤说了,他的人全部从衙门离开,加入酒厂护卫队。 不过一开始冷德坤是不同意的,衙门里面的衙役怎么说也是个铁饭碗,在没有特殊的情况下,他们能够医治做到自己做不动。 后来还是陈华担保,酒厂也会让他们有活干,在酒厂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会给他们一笔足够他们暗度余生的钱财。 就这样,一个很严密的架构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彻底成形,而这个时候,戴家依然想在原料上做手脚。 戴子明并不知道被陈华命名为烧刀子的烈酒根本就不需要烈酒,只要有粮食,就能够酿造出来,之所以到处购买烈酒,是为了省时间而已。 酒厂如火如荼的开办起来,第二批烈酒出来之后买的人依然不少,戴家却没有想出什么好一点的对策来。 戴子明几次要求见陈华,都被陈华一口回绝了。 他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死人,这件事还有调和的余地,可是现在已经死人了,事情就没那么容易解决。 戴子明无奈之下,只得通过其他几家向吴家施压,毕竟采购的人员都是吴家的人,店铺也是吴家给陈华的。 经过儿子在京城那么一折腾,吴天弘仿佛苍老了十岁,现在的他,只希望能够保住这份家业,并不会去想太多其他的。 陈华开办酒厂跟戴家唱对台戏,他有所耳闻,却对此保持缄默,没有去询问陈华为何如此,也没有去跟戴子明说三道四。 直到戴子明找上门来,他依然对此事不予置评:“戴兄,年轻人的事,我们这帮老家伙还去掺和那么多做什么。 陈公子这个人我在京城跟他有过接触,虽然是个读书人,却睚眦必报,身上有很浓厚的行伍之风。 戴兄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为什么他要不死不休? 余以为,只要找到症结所在,此事必可迎刃而解。” 戴子明的脸色很不好看:“吴兄的意思是不管了?这件事对戴家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吴兄没可能不知道,难道吴兄真的要置我戴家于死地不成!” 吴天弘缓缓道:“消消火,戴兄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年轻似的。我也老了,现在家中许多事情都交给犬子在管,陈华是他的朋友,他愿意帮忙,我也没有办法。 这份家业迟早有一天是要交给他们的,如果还不让他们熟悉熟悉,难道等我们半截身子入了土,再教给他们如何做生意不成? 此事我早有耳闻,不过之前一直当做小孩子家家的儿戏,没想到陈华竟然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要对付戴家。 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就算我出面,陈华这孩子也未必肯答应。” 戴子明冷冷道:“我今日来可不是要吴兄从中斡旋的,我来,只为了问吴兄一句话,这事你管还是不管!” 吴天弘淡淡道:“想管,但是我管不了。” 戴子明猛地一拍手掌:“好,我瞪得就是吴兄这句话。此事只要吴兄不管,那姓陈的小子就是长了两片翅膀,我也得给他剁下来。” 得到了吴天弘的确切答复,戴子明没说几句就告辞离开,他来,就是为了问吴天弘一个态度而已。 对某些有根基的家族戴子明或许不敢用那些肮脏手段,可是对付陈华这种在他眼中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他是绝对不会留手的。 吴天弘看着戴子明怒气冲冲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你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啊,敢动他,得看你有几个脑袋。” 声音很低,连他身边不远的管家都没听清楚他呢喃着什么。 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金陵城,只不过这暴风雨笼罩的人,似乎还不知道暴风雨即将来到。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马上会拉开帷幕。 第308章 较劲3 金陵城外有座山,山上有个走马寨,这寨子看上去跟普通村寨有很大的不同,有箭塔、瞭望台、墙垛、箭孔,因为这里是个土匪窝。 匪首郑老实在十年前还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直到一场变故导致他家破人亡,他才被逼无奈落草为寇。 十年打拼,让这个以前的老实人变成了一挥手就能命令七八百马匪的匪首,也让他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盗。 官府不是没有想过剿灭这股盗匪,但是每次官府有点动作,他们就钻进深山老林里面去了,熟悉地形的马匪能够轻松的在林子里偷袭,以至于每次出征,都是惨败而归。 渐渐的官府就断了剿灭这股山贼土匪的想法,反正这些人只是劫财不害人命。 没人知道,这些贼匪其实是戴家蓄养的死士,他们每一个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只听从戴家家主一人的号令。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当戴子明的信到达以寨为名的走马山的时候,郑老实知道,是该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不曾入夜,他便将寨中武功最好的三十个好手全部都交到了白虎堂,白虎堂是他们议事的地方,也是商量秘密的地方。 “主人来信,让你们下山一趟,这次我们的目标是一个酒厂,你们只需要把这个酒厂烧掉就行,酒厂里面的人一个不留。 还有,有个叫陈华的刑狱主司住在三泉街,宅子是吴家的,你们也知道,那宅子里,鸡犬不留。 天亮之前回来,我等你们庆功。”郑老实很轻松的说道。 戴子明并没有在信里面说酒厂有稽查司的人和衙门的人守护,更没有说陈华是边卒。 所以,他觉得这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 占山为王,戴家每个月会给他们足够的金钱,而他们,则需要替戴家清理一些戴家兵部方便出手清理的拦路石。 夜渐渐深沉,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好时节。 一道道黑影,从门狗洞里钻进了城内,有效的避过了城防巡视,黑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金陵城的夜生活还是很丰富的,这个时间段,依然有人流连胭脂河上的画舫不肯回家。 都已经接近亥时了,到处一片漆黑,能够看见的灯光都是从胭脂河方向传来的。 黑衣人们没有半点心思去看胭脂河上的风光,在黑夜中悄无声息的行进着,很快,陈华的宅子外面就来了数人。 宅子内只有门房坐在那儿打瞌睡,手中的蒲扇已经掉到地上了,一个黑衣人垫着脚尖走到门房面前,朝后面摇了摇头,忽然伸手,咔嚓一声拗断了门房的脖子。 睡梦中的门房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一条命给断送了。 因为不知道陈华到底睡在哪里,这些黑衣人先去了下人住的房子,当看到一些丫鬟婆子横七竖八的躺在房间里,这些黑衣人眼中没有丝毫怜悯,用小刀将门栓挑开,直接冲进去一刀一个。 有个小丫头睡眠不是很好,听到响动睁开眼睛,入眼的一幕却是对自己极好的一个婆婆被人一刀捅进心脏,登时就没气了。 小丫头吓得尖叫:“啊..” 尖叫声都没有完全落下,一把匕首直接刺穿了她的脖子,手腕一拧,一颗人头掉下来大半,只剩下一点皮肉连着,耷拉在脖子上。 黑衣人下手极为狠厉,每个人基本上都是一击必杀。 “走,去东厢房。”领头的人生怕会有变故,杀了这些人之后,马上下令。 陈华被尖叫声惊醒,尽管只有很短促的一声叫唤,陈华却翻身下床,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摸到了断刃。 耳朵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很快他就发现有人入侵。 听脚步声对方大概有五六人,来的都是好手,两个走正门,一个在窗口,还有一个竟然翻身上了屋顶。 剩下一个还是两个,陈华暂时没有找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因为这些人都在隐藏自己的行迹,通过呼吸,他勉强能够确定人数,却不能确定人在什么地方。 内劲开始吞吐,手中断刃微微发抖,似乎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等了一会,只见一把小匕首从门缝里插进来,慢慢的挑动着门栓,陈华躲在角落里,整个人蜷缩做一团,一只脚足尖点地,只要对方一露头,他就出手。 外面的人十分小心,匕首轻轻拨动了几下门栓,另外没有被陈华感知到位置的人出现了,他走了两步,陈华发现他竟然在院子中间。 紧接着,一股青烟从窗户飘进来,看样子这些人为了保险起见,打算先把他迷晕再下杀手。 陈华屏住呼吸,用衣袖捂住口鼻,将心跳调整到最低。 一会功夫后,门栓直接被挑掉,随着一声巨响,门被一脚踹开,两个门口的杀手直接冲到床边,挥刀就刺。 然而当他们的刀触碰到柔软的棉被之后,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触感根本不是砍在肉上面的触感。 就在这时,陈华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放过两个闯进屋子里的杀手,直扑外面那个负责指挥的杀手。 外面那人显然没有意识到陈华根本就没在床上,更没有想到陈华躲在门后面,在陈华扑过来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提刀格挡。 “铿锵!” 兵刃交错的声音传来,窗口那人最先发现,马上驰援,陈华一击不中,揉身而上,在地上打了个滚,手中断刃挥出。 “铿锵!” 兵刃再次交错,但是这次,杀手首领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断刃一刀砍断了他手中陌刀,在他胸口留下一道血痕。 那蒙面杀手首领双目圆睁,满脸不敢相信,缓缓的跪倒在地,跪倒的过程中,他还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足有两尺长的伤口。 陈华没空管这人,回身跟窗口那个杀手站作一团。 这人就好对付得多了,没几个回合,就被陈华给一刀砍翻在地。 这个时候,另外三人也都已经反应过来,将陈华团团围住。 第309章 较劲4 “你们是什么人?”陈华问了一句。 对面几人却并不回答,而是差不多在同一时间从三个角度对陈华发动攻击,一人瞄准陈华胸口,还有一人的目标却是他的后背,最后那人砍向了他的脑袋。 这种刁钻的角度,一般人还真的躲不过,就连陈华,也觉得颇为棘手。 这些人都是真正的杀手,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能够快速的将敌人杀死,所以他们不会有任何道德观念,只要完成任务,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电光火石之间,陈华顾不得想对策,拼着后背被砍一刀,脑袋一低,直扑前方一人而去。 他的力道很大,前方那个杀手的陌刀被挑开,然后就感觉胸口一疼,紧接着陈华手腕一抖,他的胸口就破开了一个大洞。 杀了前面的杀手,后面偷袭的两人就没了目标,他这一招,正好躲过了后面的攻击。 饶是如此,他后背还是渗出了冷汗,如果一个不好,那修长结实的木刀,绝对能够在他背上留下一道大口子。 如果那杀手力道够大,甚至可能直接将他劈成两半。 转身正要对付剩下两个,忽觉小腿传来痛感,低头一看,竟是那个杀手没有死绝,临死前用匕首在他的小腿上插了一刀。 陈华一脚将杀手踢飞,脚上传来的麻木感告诉他这匕首里面有毒,所以他必须要速战速决。 十几招之后,剩下的两个杀手一死一伤,死的很惨,脑袋被他削掉了半边,活着的也是他故意留下的活口。 解决了杀手之后,他站在原地聆听了片刻,没发现暗处还躲着人,他快速在几人的怀中摸了起来。 现在自己身上中毒,以这些杀手的习惯,身上应该有解药,不然匕首要是不小心伤到了自己,他们又没有解药,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好在那个领头杀手的怀里果然有个小瓷瓶,扒开瓶塞闻了闻味道,陈华就确认这是解药无疑。 将里面的药粉涂抹在伤口上,又从死人身上割下一片布条将大腿位置牢牢捆住,一盆冷水将那个昏迷过去的杀手泼醒。 杀手悠悠转醒,想要去咬藏在牙缝里的毒药,却发现毒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给拿走了。 陈华掐住他的脖子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杀手倒也硬气:“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陈华冷哼道:“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等进了稽查司司狱,希望你还能这么硬气。” 说完,一拳将这杀手再次打晕,陈华这才直奔稽查司分部衙门。 既然戴家敢派杀手深夜来刺杀自己,那么酒厂那边肯定出了变故。 是的,他已经把刺杀的事,放到了戴家头上。 稽查司分部平常值守的人不少,可是今天晚上,这里却没什么人,他们得到消息比陈华要早,毕竟陈华已经经历过一场战争了。 等他到达酒厂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二十五个杀手没有一个活口,那些负责护卫酒厂的前衙役也死了好几个,贫民区做事的人死了六个重伤三个。 看上去好像是酒厂占了便宜,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酒厂重要设施没有太大损失,可是酒厂的酒被砸了不少。 显然是经过一场恶战的廖勤忠提着带血的腰刀就站在酒厂门口不远处,面前是一排尸体,这些都是稽查司阵亡的兄弟。 此刻的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答应陈华公器私用,死了这么多人,上面要是追查下来,别说官帽,便是脖子上的脑袋可能都保不住了。 因为心里有事,陈华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听见,直到陈华走到跟前,用力拍打他的肩膀,他才情绪低落的抬头叫了一声大人。 陈华沉声道:“戴家的胆子实在大得离谱,金陵城内竟敢行凶,我那边抓了个活口,你回去好好审问一下,一定要问出他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人。 南司裘都督那边我会给个交代,这件事你不需要管,战死的兄弟每家每户给一百两银子抚恤,所有钱全部找吴梭去要,就说是我说的。 你在江南时间比我长,应该认识一些江湖人士,往后稽查司只负责里面,外围的保卫工作交给这些江湖人士。钱多一点没事,但是人一定要靠得住。” 廖勤忠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你的酒厂? 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根本就不敢当着陈华的面说这些话。 陈华也是头痛无比,戴家这一手真的毒辣,那些酿酒的工人死了这么多,如果安抚不好,那以后就没人给他做事了。 这也意味着他跟戴家算是死磕上了,最后的结果,不是戴家家破人亡,就是他身死金陵。 苏通被一帮家属围着,每个人都在指责他,说没有他,自家的男人就不会死,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苏通。 这个时候陈华过来,无异于给那些悲伤的家眷点了一把火,所有人都朝陈华扑过来,几个妇人更是张牙舞爪想要痛打陈华。 尽管苏通的反应速度不慢,陈华却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脸上也多了几道血痕。 “都给我住手!”提着带血尖刀的穆林状若疯魔,一双赤红的眼睛瞪的溜圆,左臂耷拉着,右臂紧握尖刀却有些颤抖。 蝉花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咬着后槽牙沉声道:“此事因我而起,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可你们将怒火发到我身上没用,不是我要杀他们。 酒厂是我的,所有人的安葬抚恤,家眷奉养,我陈华一力承担。但是这个仇,我也必定会报。 戴家在金陵根深蒂固,所以他们可以为所欲为,我陈某人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更不会让这些兄弟白死。 他们走了,我也很伤心,但是再多伤心都没用,人死不能复生。 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收殓尸骨,让他们入土为安,只要我陈某人在一日,他们的家人我便供养一日。 趁着所有人都在这里,愿意继续干的就留下,不愿意继续干的,找吴掌柜领钱走人,我绝不勉强。” 第310章 较劲5 也不知是穆林的恐怖模样吓到了这些家眷还是陈华的话点醒了这些人,总之在他说完之后没有人继续哭闹,都按照他说的去收殓尸骨去了。 吴梭感觉事情越来越大,现在都已经有点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了,等陈华将事情全部安排好,又给穆林治疗了一番后,他悄悄走到陈华身边低声道:“服章,情况有些不妙啊!” 陈华挑眉问:“你怕了?” 吴梭淡淡道:“我倒是不怕,我怕你会怕。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吴家的人,戴子明要对我下手,得考虑考虑我爹反应。 你不同,如果他要对你下手,你会变得很危险。” 陈华指了指自己的小腿:“他们已经对我下手了,所以,我跟他们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如果你觉得太危险,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吴梭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有退出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 虽然陈华口中这样说,他却无法确定陈华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好不容易才赢得陈华的好感,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谨小慎微而丢掉。 “决定了么?”陈华好像在等他的答案。 良久,吴梭挤出一个笑脸:“你要玩,我当然陪你。” “安抚工作和善后工作交给你搞定,酒厂照常工作,我回去有事要办。”陈华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酒厂,这样在别人看来有些不负责任,在吴梭看来却没什么。 回到家里面,已经完全睡不着了,陈华干脆去冷德坤家找了他一趟,家里面死了这么多人,没理由不报官。 官府冷德坤听闻陈华家中出事,连床榻上的媳妇都顾不得了,见面第一件事就是看陈华身上是不是带伤,当发现陈华的腿部有个伤口,他顿时脸色变得铁青:“大人,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深夜在金陵城内行凶。” 陈华面带歉意的对冷德坤道:“对不住,这么晚了还来打搅你。一点小伤,不用记挂,这事十有八九跟戴家有关,人家都已经出招了,我没理由不应付不是。 今晚辛苦你带着兄弟们去看看情况,何盛和林成阳那边都叫上,他们不愿意去,等忙完这阵,我来收拾他们。” 冷德坤有一点很好,他不会什么都问,所以他很痛快的答应了。 酒厂那边的人基本上一晚没睡,死了那么多人,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再来杀手。 一时间,人心惶惶。 吴梭在尽量安抚这些人的同时,开始命人清点损失,倒不是说他把钱看得很重,主要是他现在差不多等同于陈华的管家,很多事得他亲自去过问。 一夜未睡的陈华直接去了稽查司衙门等着,太阳刚刚从天边露出点头,一脸疲惫的廖勤忠从司狱刑房里面出来。 见陈华正在自己的值房里面打瞌睡,他上前推醒陈华:“陈校尉,陈校尉,醒醒,天亮了。” 陈华睁开双眼,见是廖勤忠,顺口问道:“怎么样了?” 廖勤忠把手里的供状放在桌上道:“人都是走马山上的马匪,是他们大当家的把他们叫过来的,具体是什么人下的令,这些人也不知道。 不过他们经常会在大当家的安排下做事,有很多事都是他们做的,他们近些年,也杀了不少人。 有一些是商人,有一些是普通老百姓,以前稽查司也查过,但是每次查着插着就断了线索,应该是跟戴家有关,我们最接近真相那次,查出是一个戴家的护院买凶杀人。” 陈华想了想道:“好,这些不用跟外面的人说,你知我知就成。我现在马上写折子呈送京城,最快也得等一个月才能有眉目。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到酒厂那边去一趟,让所有人全部停下手中的活。” 廖勤忠拱了拱手告退,然后陈华就回酒厂,这个时候吴梭正在尽量安抚那些死者家属,开始着手恢复建设。 陈华将他拉到一边道:“情况不妙,酒厂只能先停了,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再重新开张。所有人遣散回家,工钱照给不误,酒厂这边不用再盯着了,你也趁得闲,回去看看你爹。” 吴梭有些生气的道:“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他倒是巴不得陈华不要跟戴家正面交锋,毕竟戴家家业不小,在江南这边也算得上根深蒂固。一个酒厂的确能够破坏戴家的生意,但是要说完全破坏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戴家这么大的反应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陈华知难而退,而陈华在闹出人命之后非但不退,反而还加大了规模。 于是乎戴家只能选择杀人灭口,他们不怕陈华打击他们的产业,却怕陈华开头。 如果戴家不作出一点反应,那以后江南是个人就可以开酒庄,是个人就可以冒出来撩拨戴家。 戴子明这么做,一方面是要打击陈华,另一方面则是要敲打那些居心不良的人。 可这些都只是吴梭站在自己立场的猜测,根本做不得数,所以他没有跟陈华说。 没想到陈华去了一趟稽查司之后突然之间又说酒厂暂时停掉,他这一通忙活算是白费了,他有点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陈华讪笑道:“兄弟,钱的总是赚不完的,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戴家的过激反应,我是有点受不了,刚才廖勤忠跟我发了一通脾气,让我赔偿他手底下人的损失。 唉...胳膊拗不过大腿,还是暂避风忙吧! 戴家那边,希望吴兄能够替我出马,说上几句话。” 吴梭奇道:“嘶...你陈服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这么容易服软的人了?” “不是我想要服软,是不得不服软。戴家这次能让人偷袭我,你送我宅子里的下人全被杀了,我不想再死人了。”陈华找出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尽管吴梭依然有些怀疑,但是见陈华那失落的样子,便不忍再问下去了。 “看开点吧,又没亏什么,戴家那边我去说情。”吴梭安慰了几句,就开始着手安排。 第311章 喜笑颜开 临近中午的时候,戴子明就收到了消息,说是陈华家里的下人全部被杀,连他自己都差点着了道。而且酒厂那边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整个酒厂都关掉了。 戴君路很高兴,跟父亲说道:“爹,你看,陈服章服软了吧!我就说他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读书人,跟我们戴家斗,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戴子明虎着脸道:“别整天在外面乱来,我最近都没什么功夫管你,你还有脸说。上次在雪染坊,我戴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叶家的小子接掌生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吴家的小子也在接手生意,实在不行,你就去京城给我管好京城的产业。” 戴君路脖子一缩,苦着脸道:“爹,您就别为难我了,我还要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呢!” 戴子明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道:“你要好好读书就好好读书,不要总是去青楼妓馆,你是个读书人,总是去那种地方有辱斯文。 如果不能读书就早点接手一些生意,也好过每天都这样游手好闲。” 戴子明之所以会着急,主要是叶家的公子已经开始接手家族生意,现在又多了一个吴梭,他有些担心自己后继无人。 到了他这个年纪,跟其他六大家族要比的,已经不是谁的钱多钱少,比的是接班人谁更出类拔萃。 这段时间他有时候甚至在想,为什么陈华不是我儿子,为什么戴君路才是我儿子。 一个老师交出来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师兄的陈华虽然以前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教书先生,可后来在漠北却经过自己的努力闯出了一片天地,更是能够进入金陵府衙。 反观自己的儿子,每天除了携美同游就是在青楼妓馆里面泡着,美其名曰讨论琴棋书画。 青楼里面都是一帮以色事人的女子,能探讨出什么学问来,再说了,科举考试也不考哪些。 戴君路赶紧转移话题:“这次陈服章认输了,我们是不是把他从刑狱主司的位置上给打下去?” 戴子明不耐烦的挥挥手:“过犹不及,他好歹也是跟吴家那小子有些关系的人,做得太过分,吴家那位不会善罢甘休。 再说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认输,只是放出风来说不酿酒了,想得倒是挺好。 除非,他亲自登门,我才相信他真的不愿意跟戴家对着干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不过来的人不是陈华,而是吴家的吴梭。 吴家公子来访,戴子明自然不能不见,让管家把他请到客厅,戴子明领着儿子出去相见。 吴梭带来了不少礼品,一见到戴子明行了个子侄礼之后就将礼单双手奉上:“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希望戴叔笑纳。” 戴子明只是乜了一眼礼单:“贤侄什么意思?非年非节的,如此厚礼,我可不敢收啊!” 吴梭笑道:“戴叔误会了,这是小侄的朋友陈华陈服章给戴叔送的,之前多有得罪,希望戴叔海量汪涵,能够原谅他的莽撞。” 戴子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陈主司大人,主司大人可是不太给戴某人面子,戴某几次求见,都没能见到陈主司。 怎么今日他自己不来,却是让贤侄过来了?” 吴梭讪笑道:“看来戴叔还在生气啊,我那朋友之前只是为了赚点钱,并没有要跟戴叔或者戴家过不去的意思。 只不过后来闹了一些误会,以至于酒厂那边有人死了,他一时气愤不过,这才做出错误决定。 戴叔是长辈,应该不会跟一个晚辈介意吧!” 尽管只有寥寥数语,吴梭却把话说得很有水平,既不至于让戴子明生气,又能够把戴子明的话头给堵住。 戴子明没有不依不饶在陈华的问题上纠结,而是选择正对吴梭:“之前,这件事我也是赵找过你爹的,你爹说现在家中许多生意已经交给你了,他不管,也管不了你。 我这当叔叔的可是多次派人递信,你一回都没有回过,现在站出来当这个中人,不觉得有些迟了么?” 吴梭笑道:“此事还请叔父容我解释几句,实在是救命之恩,不得不报。他说要开酒厂,小侄全力支持,甚至动用家族力量帮助他。 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是我爹从小就告诉我的。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虽然我知道这么做,会让戴叔不高兴。” 话里话外,吴梭都不觉得自己做错,反而说出了诸多无奈,而这样说话,让戴子明找不出半点毛病。 “你敢担保他再也不会乱来?”戴子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淡淡道。 吴梭拍着胸脯保证:“戴叔放心,这件事既然我插手了,那自然是不会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了。 下回我这兄弟还缺钱,就算是要做什么事,我也会让他提前跟各位长辈打个招呼,不会如这次这般。” 戴子明这才拿起礼单看了看,看到上面的东西之后,他面色稍有缓和:“还下了不少苦功夫呢,好吧,这次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怎么说我也是个做长辈的。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贤侄保证了之后他还要跟我戴家过不去,那到时候就不要怪我这做叔父的不肯给你面子了。” 吴梭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叔父能够给小侄些许面子,小侄在此谢过。” 戴子明瞪了在一旁喝茶闷不吭声的戴君路一眼:“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自己,什么时候你要能跟吴梭一样,我就省心了。” 戴君路本来就心情不爽,被自己老爹一通训斥,就更加不爽了。 以前吴梭跟他一样是个纨绔子弟,甚至有时候比他还要张扬跋扈,可是没想到吴梭去了一趟京城,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 如果早知道他能变成这样,我就不提前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说不定我也能捞到好处。 戴君路十分笃定的觉得吴梭是在京城抓住了机遇,所以回来之后才跟变了个人似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偃旗息鼓 酒厂彻底歇菜,之前买烈酒较多的人暗自庆幸弄了这么多酒,买得少的则嗟叹为何陈华这般顶不住压力。 也有不怕死的商贾跑来询问陈华是否愿意贱卖烈酒配方,给的价钱从两万两到五万两不等。 对此陈华不置一词,他弄出烈酒来并不是单纯的想要卖钱那么简单,还有冲击戴家产业的意思。不管是谁来,不管买的人有多少,他都不会卖掉配方。 尽管酒厂已经歇业,那边却依然有稽查司的人看守,陈华给出的报酬不算少,加上他稽查司校尉的身份,廖勤忠尽管不愿,却也无奈。 几个被抓的闲汉被稽查司释放,这是陈华授意的,释放的同时还将拷问出来的口供还给了戴家,后被戴子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每日就是上衙门处理公务,此间事了,邹兴也被叫了回来,陈华依然无所事事,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邹兴去处理。 他的事在衙门里早就已经传开,府台周绾对此甚是欢喜,他早就觉得陈华制造烈酒是不自量力,而今正好被他说中,他很乐意看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年轻人被戴家打击。 一个擅长于明哲保身的人,即便再讨厌一个人也不会亲手出手去对付对方,而是会借助第三方力量。 很显然,周绾就是这样一个人。 邹兴回来得知陈华落败,还险些身死,心里很不是滋味,总有一种对陈华的愧疚。 如果这次是他舅舅落了下风,他同样会有愧疚,只不过对象相反而已。双方都是他难以取舍的,躲避是最好的选择。 “服章,别想那么多,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也不是我们能够撼动的。这次老哥帮不上你的忙,下回有什么事,你尽管言语。”邹兴将一沓处理好的卷宗放在陈华桌上,温和道。 陈华笑道:“老哥不必自责,是小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好在没什么其他大事,大不了往后躲着点便是。” 邹兴道:“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七大家族盘踞江南不是一天两天了,随便哪一个都不是外来商贾能够招惹得起的。 钱万千你知道吧,跟吴家吴天弘号称南吴北钱,可来了江南,照样得趴下。 就算现在戴家大不如前,却也不是咱们这种小人物能够去撩拨的。往后咱们还是好好办差,你有吴家的关系,升迁应该挺快。” 陈华点点头,揶揄道:“老哥可不要这么说,你不是也有戴家的关系嘛!” 邹兴神色黯然:“我舅舅虽然对我好,可是他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不可能因为我一个人而去改变家族中某些老古板的想法的。 再说了,你老哥我没读过书,就算是升迁,能上哪里去?一个堂官要升迁有几种渠道,要么就是破案厉害,要么就是有人提拔,要么就是去南疆走一遭。 第一条路我是走不通,连老弟你都要借助稽查司来破案,老哥我可没有那个人脉。 第二条路嘛,也早就绝了。没有关系,想要升迁,难于登天。你没来之前我当了一年半的堂官,给咱们府台大人也没少孝敬,可这刑狱主司的位置,到头来还是让你给坐了。 至于第三条,那就是自寻死路,南疆和漠北两个地方就是吃人的魔窟,去多少人都不够填的。 要想活命,得到都尉的官职才行,到了都尉官职,就不需要冲锋陷阵了,可是你觉得老哥能活到那个时候么? 所以啊,老弟,咱们最好就是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如果将来有一天老弟你高升了,别忘了老哥就行。”.. 陈华笑着拍打邹兴的脊背:“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如果兄弟有一天能够发达,定然不会忘记老哥的。 对了,何盛和林成阳,最近好像跟咱们的关系远了不少啊!” 邹兴搬了个凳子坐下,懒洋洋的道:“在所难免的,府台大人不待见你,戴家也给你使绊子,你一来就把何盛快班捕头的位置给了冷德坤,他们两个会来亲近才怪。 人心都不坏,就是在利益面前把持不住罢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陈华揣摩着邹兴的心态,试探性问道:“如果小弟要弄个人到衙门里来,何盛和林成阳,谁离开比较好?” 邹兴皱眉道:“老弟这做法怕是有些不妥啊,何盛也好,林成阳也罢,都是在衙门十几年的老人,你要是随便塞一个人进来,恐怕下面的人会不服气。” 陈华十分霸道的道:“谁不服气,就换掉谁,我一个刑狱主司,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邹兴道:“既然老弟已经有了决策,问我做什么。” 陈华听出他有些不大高兴,嘿嘿笑道:“这事当然得问老哥你才行,我得确定他们两个是不是你的人,我才好下手不是。 如果老哥不高兴了,我们两个我绝对不会动分毫。” 邹兴想了想道:“名义上他们两个都是我的把兄弟,不过没有正式的拜过,私下里也都是兄弟相称,你要换掉他们哪一个,我心里都不是滋味。 不过如果实在要换,还是换掉何盛吧!他的心眼相对来说比林成阳要大一些,跟咱们府台大人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密切。 只要老哥出马做做工作,他说不定也不会有太多的怨怼之心。” “那就拜托兄长了。”陈华站起来朝邹兴行了一礼。 邹兴微微叹了一声,说到底,陈华还是要换掉几个捕头。 这一天,早就该来了的,只不过之前陈华可能顾及到跟他的关系,所以一直都没有动手。这次酒厂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家不趁着机会把三班捕头都弄成自己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说实话,邹兴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但是这种不舒服却不是太浓郁。跟陈华的关系变了,他对有些事,也看得淡了。 陈华并不是他一开始认为的那样,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戴家斗一斗,证明陈华来金陵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第313章 九九重阳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武兴二年的重阳节,重阳佳节乃是聚首之节,身在他乡的游子写诗思念家乡的亲人,而金陵城内,也举办了一个诗会。 江南士子,只要有些名望的,就会来参加,因为这个诗会,是七大家族联合举办的。 如果能够得到诗会的魁首,不仅能够得到万两黄金,还能得到七大家族的支持,这会让那些寒门士子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一个提升。 只要能够金榜题名,往后在官场上,七大家族的人都会进行扶持,而这样一来,这些被扶持的寒门士子,身上就彻底打上了七大家族的标签。 行事之法,只能按照七大家族的吩咐。 利弊关系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可是依然有不少寒门士子愿意当七大家族门下的门人,他们穷怕了,他希望能够借着这个机会一步登天。 才子汇聚一堂,这些人都是有请柬的,一个盛大的诗会,没有请柬根本不让进。 而且来的人除了寒门士子之外,其他人都非富即贵,金陵将军邵侯、乞活军游击将军端木松、金陵知府周绾、七大家族家主、稽查司南司裘澄碧。如果有刺客进入,要是这些人有个什么闪失,那就完蛋了。 让陈华感到十分意外的是,有人竟然给他送来了请柬。 “你说这七大家族是不是脑袋抽风了,我一个丘八,他们给我送请柬是什么意思?”陈华把请柬往邹兴桌上一丢,戏谑道。 邹兴看了看请柬道:“可能是吴家帮你争取的吧,你以前也是个读书人,虽然后来入伍,底子还是在那里的。” 陈华阴阳怪气的道:“吴家没经过我的同意是不会这样做的,怎么说我对吴梭也是有救命之恩的人。 我倒是觉得,这玩意很有可能是你那舅舅弄出来的,上次的事,他还没有消气呢!” 邹兴涨红了脸道:“服章不要这么说,我舅舅不是那样的人。” 陈华忙道:“行行行,别生气,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别的意思。既然送了请柬过来,我如果不过去走一趟,就有些不给面子了。 邹兄你有请柬没?我可以带人进去吗?” 邹兴摆手道:“老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只是识字而已,人那套我一概不知,就不过去出丑了。” 陈华抓住他的胳膊贼笑道:“嘿嘿,兄弟一场,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在那边出丑吧!走走走,反正衙门里面最近没什么事,小事冷捕头都能搞定,跟我去凑凑热闹去。” 邹兴推脱道:“我还是不去了。” 陈华道:“这可是去雪染坊呐,去看看也无妨,好不容易上了一堂雪染坊,大不了你就直接去玩就是了。” 好说歹说之下,邹兴总算是同意了,另外一边,吴梭也邀请陈华参加诗会,得知他有请柬了之后,吴梭跟他越好一同前去。 来的士子有几百人,雪染坊绝对能够装得下,这些士子都是颇有名望的,在一府之地,基本上都能够当得起神童二字。 也有一些名宿,譬如说在金陵好友家做客的京城画匠马良,比如说已经年过六十的水镜先生。 很多人很早就去了雪染坊,各个小码头的船夫也都忙得不得了,胭脂河正中央,四五艘大楼船并在一起,大部分都是拿了请柬过来观看的,少数人才是那些寒门士子。 七大家族的读书人也凑过来了,一方面是为了跟寒门士子拉关系,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结交其他家族的读书人。 都是要走仕途的人,多个朋友多条路,七大家族互通有无,才能在朝堂上占据半壁江山。 小厮看了陈华的请柬之后并没有在意跟在陈华身后的邹兴,十分恭敬的领着陈华朝另外一边走去。 陈华心中顿生警觉,问道:“怎么不走那边?” 他说的那边,是人流量比较大的那边。 小厮一边在前头领路一边解释:“公子,是这样的,您的请柬是才子请柬,所以您是揍这边,那些人都是来宾请柬,他们不参与待会的比斗。” “比斗?什么比斗?”陈华不解的问。 这回轮到小厮讶异了:“公子难道不知道待会会有比斗吗?” 陈华一脸懵然的摇头:“没人跟我说啊!” 小厮放慢脚步,低声道:“是这样的,每年重阳诗会都会有不少人来参观,才子之间有比斗,分别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等方面,经过比斗之后,如果那些贵人青睐,不仅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财,还能在将来的仕途上更进一步。” 陈华问道:“如果我不愿意参见比斗呢?” 小厮为难道:“如果公子不愿参加比斗,可能需要得到我家老爷同意才行,希望公子不要让小的为难。” 陈华淡淡道:“也罢,既然来了,那就参加一场比斗罢,希望不要有人给我使绊子就好。” 最后那句话声音很低,没有让小厮听见。 很快,在小厮的带领下他们就进了大厅,里面已经有不少才子坐在桌前开始吃东西喝酒,大多都是三三两两,一些熟悉的人在一起吃喝。 大厅内的陈设已经变了不少,那些带着香味的东西全部走已经撤掉,换成了读书人在百~万\小!说的时候喜欢闻的龙涎香,桌椅也变了不少,不再是那种小桌子,而是能够坐八个人的大桌子。 找了个空桌子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吴梭在后面喊:“服章兄,服章兄,坐这儿来。” 回头一看,见吴梭已经坐在了一张桌上,桌上加上吴梭在内,也就三个人,另外两个十分陌生,看穿着打扮,非富即贵。 陈华没动弹,拉着想要站起来打招呼的邹兴,自顾自的坐下来喝着酒。 吴梭脸色有些僵,当着自己朋友的面被人无视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对同桌两人投去一个歉意的神情,自己跑了过来:“服章,叫你呢!” 陈华淡淡道:“哦,没听见,什么事?” 第三百一十四章:九九重阳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武兴二年的重阳节,重阳佳节乃是聚首之节,身在他乡的游子写诗思念家乡的亲人,而金陵城内,也举办了一个诗会。 江南士子,只要有些名望的,就会来参加,因为这个诗会,是七大家族联合举办的。 如果能够得到诗会的魁首,不仅能够得到万两黄金,还能得到七大家族的支持,这会让那些寒门士子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一个提升。 只要能够金榜题名,往后在官场上,七大家族的人都会进行扶持,而这样一来,这些被扶持的寒门士子,身上就彻底打上了七大家族的标签。 行事之法,只能按照七大家族的吩咐。.. 利弊关系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可是依然有不少寒门士子愿意当七大家族门下的门人,他们穷怕了,他希望能够借着这个机会一步登天。 才子汇聚一堂,这些人都是有请柬的,一个盛大的诗会,没有请柬根本不让进。 而且来的人除了寒门士子之外,其他人都非富即贵,金陵将军邵文侯、乞活军游击将军端木松、金陵知府周绾、七大家族家主、稽查司南司裘澄碧。如果有刺客进入,要是这些人有个什么闪失,那就完蛋了。 让陈华感到十分意外的是,有人竟然给他送来了请柬。 “你说这七大家族是不是脑袋抽风了,我一个丘八,他们给我送请柬是什么意思?”陈华把请柬往邹兴桌上一丢,戏谑道。 邹兴看了看请柬道:“可能是吴家帮你争取的吧,你以前也是个读书人,虽然后来入伍,底子还是在那里的。” 陈华阴阳怪气的道:“吴家没经过我的同意是不会这样做的,怎么说我对吴梭也是有救命之恩的人。 我倒是觉得,这玩意很有可能是你那舅舅弄出来的,上次的事,他还没有消气呢!” 邹兴涨红了脸道:“服章不要这么说,我舅舅不是那样的人。” 陈华忙道:“行行行,别生气,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别的意思。既然送了请柬过来,我如果不过去走一趟,就有些不给面子了。 邹兄你有请柬没?我可以带人进去吗?” 邹兴摆手道:“老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只是识字而已,文人那套我一概不知,就不过去出丑了。” 陈华抓住他的胳膊贼笑道:“嘿嘿,兄弟一场,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在那边出丑吧!走走走,反正衙门里面最近没什么事,小事冷捕头都能搞定,跟我去凑凑热闹去。” 邹兴推脱道:“我还是不去了。” 陈华道:“这可是去雪染坊呐,去看看也无妨,好不容易上了一堂雪染坊,大不了你就直接去玩就是了。” 好说歹说之下,邹兴总算是同意了,另外一边,吴梭也邀请陈华参加诗会,得知他有请柬了之后,吴梭跟他越好一同前去。 来的士子有几百人,雪染坊绝对能够装得下,这些士子都是颇有名望的,在一府之地,基本上都能够当得起神童二字。 也有一些名宿,譬如说在金陵好友家做客的京城画匠马良,比如说已经年过六十的水镜先生。 很多人很早就去了雪染坊,各个小码头的船夫也都忙得不得了,胭脂河正中央,四五艘大楼船并在一起,大部分都是拿了请柬过来观看的,少数人才是那些寒门士子。 七大家族的读书人也凑过来了,一方面是为了跟寒门士子拉关系,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结交其他家族的读书人。 都是要走仕途的人,多个朋友多条路,七大家族互通有无,才能在朝堂上占据半壁江山。 小厮看了陈华的请柬之后并没有在意跟在陈华身后的邹兴,十分恭敬的领着陈华朝另外一边走去。 陈华心中顿生警觉,问道:“怎么不走那边?” 他说的那边,是人流量比较大的那边。 小厮一边在前头领路一边解释:“公子,是这样的,您的请柬是才子请柬,所以您是揍这边,那些人都是来宾请柬,他们不参与待会的比斗。” “比斗?什么比斗?”陈华不解的问。 这回轮到小厮讶异了:“公子难道不知道待会会有比斗吗?” 陈华一脸懵然的摇头:“没人跟我说啊!” 小厮放慢脚步,低声道:“是这样的,每年重阳诗会都会有不少人来参观,才子之间有比斗,分别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等方面,经过比斗之后,如果那些贵人青睐,不仅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财,还能在将来的仕途上更进一步。” 陈华问道:“如果我不愿意参见比斗呢?” 小厮为难道:“如果公子不愿参加比斗,可能需要得到我家老爷同意才行,希望公子不要让小的为难。” 陈华淡淡道:“也罢,既然来了,那就参加一场比斗罢,希望不要有人给我使绊子就好。” 最后那句话声音很低,没有让小厮听见。 很快,在小厮的带领下他们就进了大厅,里面已经有不少才子坐在桌前开始吃东西喝酒,大多都是三三两两,一些熟悉的人在一起吃喝。 大厅内的陈设已经变了不少,那些带着香味的东西全部走已经撤掉,换成了读书人在百~万\小!说的时候喜欢闻的龙涎香,桌椅也变了不少,不再是那种小桌子,而是能够坐八个人的大桌子。 找了个空桌子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吴梭在后面喊:“服章兄,服章兄,坐这儿来。” 回头一看,见吴梭已经坐在了一张桌上,桌上加上吴梭在内,也就三个人,另外两个十分陌生,看穿着打扮,非富即贵。 陈华没动弹,拉着想要站起来打招呼的邹兴,自顾自的坐下来喝着酒。 吴梭脸色有些僵,当着自己朋友的面被人无视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对同桌两人投去一个歉意的神情,自己跑了过来:“服章,叫你呢!” 陈华淡淡道:“哦,没听见,什么事?” 第三百一十五章:盛大诗会 吴梭差点没被气死,你没有听到我叫你你会什么头啊? 十分尴尬的坐下:“服章,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陈华拿了个酒杯给吴梭倒了一杯酒:“吴兄莫恼,我听见你叫我了,但是我不会过去。陈某人不是任何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爱犬,你我是朋友,所以我还能这么笑着跟你说话,如果不是,你脸上会多几个手指印的。 吴兄的秉性我清楚,以你的性格,应该会自己走过来打招呼,然后邀请我过去坐。 之所以没有过来,而是隔着几张桌子大呼小叫,是不是桌上有人让你这般做的? 若是我猜得不错,此人还是个读书人,还是七大家族的子弟,还是一个阴损的人。” 吴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是陈华说的话难听,而是他都说准备了。 就在这时,陈华脑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陈大人不觉得背后说人,有些不太妥么?” 陈华夹了颗花生米塞进嘴里:“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我背后说人,总好过某人撺掇某的朋友对某颐指气使大呼小叫得好。” 背后那人没经过他的同意直接往桌边一坐,脸上挂满了笑容:“陈大人果然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上次在雪染坊,不才可是见识过大人伶牙俐齿。 此事确是我有错在先,不才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希望大人您能大人有大量,原谅不才。” 陈华自顾自的吃着,连正眼都没瞧这个公子哥:“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你我萍水相逢,本就互不相识。如果我随便是个什么人都得发飙发脾气,那我估计早就被气死了。 哦,对了,这位公子如果没别的事的话,可以走了,这里已经满员了。” 本来想介绍的吴梭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看陈华这态度,估计是对七大家族的人不感冒。 陈华当然不愿意跟七大家族的人有过多交流,除了吴梭之外,他不想跟任何七大家族的人有太密切的交集,因为他始终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跟这些豪门子弟的关系弄得太好,到时候他要帮助朝廷对江南七大豪族下手,就会多很多掣肘。 那公子哥讨了个没趣,怏怏离去,吴梭则在他这张桌子坐下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诗会才正式开始,有个类似于主持人的老者在临时搭建的台上高声道:“今日乃是金陵城一年一度的重阳诗会,难得高朋满座,老朽于千里,忝为今日主事,江南才俊汇聚一堂,可喜可贺。 今日夺魁者,可享入弱水姑娘帷幕一次,享一夜之欢愉,并得七大家族万两黄金之馈赠,今后若是得以金榜题名,更是能够平步青云。 废话不多说,来看看咱们今日的第一关。 第一关是对联,待会会有人给你们发笔墨纸砚,一炷香时间,十副对联,最佳者可进入第二关。 如有才思敏捷的才子,不用笔墨纸砚,可当场答题八道,则可直接入围。”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从二楼垂下了十副对联,长的短的都有,不过看上去都不是很好对,都是一些整日埋于故纸堆里的老学究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 第一幅对联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只有蚕为天下虫。 这简单只是说字数简单,而不是说对联简单,蚕字拆开,就是天虫二字,而虫就在天下,所以才叫蚕为天下虫。 其他士子都开始苦思冥想起来,毕竟这个对联,一时半会要对上来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吴梭摸着下巴皱眉苦思,脑袋里面出现无数个字,但是好像没有一个字是合适的。 然而当他抬头的时候,却看见陈华并没有动笔,还道是陈华也被难住了:“服章,对联不能着急,慢慢想便是。这对联可比往年的要难许多,不知道那帮老夫子怎么想出来的。” 然而,当他说完之后,陈华竟然直接站起来了。 于千里年过六旬,但是十分眼尖,马上就指着陈华道:“好,看来今岁的年轻人,有识之士当真不少。这位才子,竟然不需要笔墨纸砚便可对答。” 陈华朝于千里颔首示意,指着第一幅对联道:“上联蚕为天下虫,我对下联鸿是江边鸟。”.. 于千里细细一想,马上就露出了笑容:“好,好,好,好一个鸿是江边鸟,此联对仗工整,这位才子得一分。” 陈华正要坐下,那于千里却叫住了他:“这位公子还未告诉老夫姓名呢!再说了,公子既然站起来了,就必须得把余下的对联对完,不论工整与否,不论意境是否相符。如若不然,就算公子弃权了。” 陈华瞪大眼睛:“还有这规矩?” 周围的人马上对他投来了不屑的眼神,好像在说又是一个不懂规矩的雏鸟,竟然以为对出一副对联就能过关了。 吴梭却低声道:“以前也没这规矩啊!” 陈华了然,这是有人特地要让自己出丑啊!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于千里肯定是知道自己名字的,所只要自己对,只要自己站出来,就绝对逃脱不掉。 他紧接着朝第二副对联看去:盗者莫来,道者来。 第二副对联一样很难,可是陈华只是看了一下就出口了:闲人免进,贤人进。 饶是于千里存心要看陈华出丑,也不得不赞一声好,刚才还拿不屑的目光看陈华的许多士子,也都用佩服的眼光看向了他。 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对出一副对联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说不定他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可是瞬间就对出两副对联,这就有些不简单了。 陈华没有再做停顿,继续对第三副对联: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陈华朗声道:“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一个对联接一个对联对完,到最后一个,陈华顿住了。 其他九个对联或多或少他前世都是知道的,可是最后那个对联,他却是后世都很少看到网上有人对出来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寂寞寒窗空守寡 寂寞寒窗空守寡! 这个对联,即便是陈华前世在网上,也很少看到真正对仗工整的下联,所以他在这道题面前犹豫了。 然而连续对出九个对联,已经让现场不少人都瞠目结舌,根本没人管他是不是对的上最后这个对联。 毕竟,在座的人里面,没有一个能够对出来的。 一些自负才学的人,也对陈华开始刮目相看。 他们自问能够对出其中部分对联,但是绝对没有陈华这么短的时间,更不要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对仗这么工整了。 就连之前就受了戴子明授意的于千里,也不忍再为难陈华,而是打趣道:“如果最后一联公子对不上也不打紧,你现在已经能够进入第二轮,不需要继续对下去了。” 陈华摇摇头道:“实不相瞒,晚生对此联倒是有一个下联,只是这个下联在意境上有些微不工整,故而才迟迟不曾开口。” 于千里奇道:“哦,公子果真能够对上来?” 这时有不服气的士子不屑道:“真是牛皮吹上天,对上九个对联了,还说能够对上最后这个千古绝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小点声,让人听见了不好。”旁边有士子提醒道。 也有人马上就出口反驳:“你有本事你对出来,别总是高高在上的,人家那是真本事。” 陈华颇为自信的道:“的确能够对上来,如果有些意境不相符,希望大家不要见笑。上联寂寞寒窗空守寡,全部都是宝盖头,我对俊俏佳侣伴伶仃。” 此言一出,有人细细咂摸其中已经,有人则震撼陈华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上了一个千古绝对,更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陈华说完了之后就不管别人了,坐下继续喝酒吃菜。 于千里在上面拍了拍手掌:“好一个俊俏佳侣伴伶仃,好,非常好。各位才子,已经有人走在前面了,你们可得努力才行呐!” 比斗继续下去,不过暂时是没有陈华什么事了,他已经能够直接进入第二轮,那些人对出来的东西如何,他根本就懒得管。 吴梭仿佛见了鬼一般一直瞪着眼睛看着陈华:“服章,你如此厉害,为何不考取功名?” 陈华口中正好有口酒水没有吞咽,没有马上作答,吞下酒水后才道:“什么考取功名啊,这些诗词歌赋方面的东西都是小道,治国安邦才是大道。 小弟并无安邦治国的才能,只能说说这些小道,哪里有什么资格去考试。 倒是吴兄,本身也是个读书人,却放弃读书而从事人人看轻的商贾事业,这才让某佩服呢!” 吴梭有些尴尬的道:“咱们两个就不要互相吹捧了,个人家事各人知,看你这阵势,今晚是想要夺魁啊!” 陈华道:“万两黄金谁不想要,再说了,还有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你总不会想让我一直都当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吧! 你是大家族出来的子弟,吃穿不愁,我们这种靠搏命才有今日的丘八,可是迫切的需要一个机会啊!” 吴梭脸上写满了不悦:“服章你说这样的话,有些过分了。” 陈华哂然一笑:“没什么过分不过分的,我不过是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在金陵帮了我这么多,如果还的话,也早就还完了。 承蒙你看得起一直都把我当好友看待,可是难道我陈服章一辈子都靠着你? 即便你父亲现在不说,这份恩情能够持续个三年五载,总不可能持续一辈子吧! 商贾重利,吴家也不可能例外,一旦有一天你父亲觉得我贪得无厌了,恐怕那时候就是陈某人身死之日。” 吴梭涨红了脸解释:“我父亲不会这样的,服章你小人之心了。” 陈华不再说话,眯眼看着桌上的花生米,感觉那个花生米跟他有仇一般。 本来吴梭是很想反驳陈华的,可是陈华的话锋转了,他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在京城到底经历了什么,吴梭是最清楚不过的,陈华竟然说救命之恩的事,那就意味着陈华在之类不是很方便说话。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能够对出对联的人都已经对完,剩下那些没有对出来的,机会也已经失去。 数百号各地才子,总不可能都等着而这些对不出来而抓耳挠腮的士子对出来,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所有人全部停止作答,被淘汰的士子们在小厮的引导下进入看客席位,他们已经失去继续比斗的资格,成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看客。 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些士子没有其他方面的才能,只是在对子这一块,他们失去了资格而已。.. 审核的人也不是一味的刁难,只要稍微过得去的对子,他们都会将人留下,毕竟这么多士子,个个都要跟陈华一样对仗工整,那估计比斗的人超不过五指之数。 接下来就是冗长的名单宣布,名单都是七大家族请来的老夫子和七大家族自己的人决定的,可以说这些寒门士子是不是能够一步登天,都掌控在他们手中。 事事没有绝对的公平,一些自负才学的士子无奈被淘汰,也只能够在心中嗟叹几声,人微言轻,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哪怕是说出来,只怕也没几个人听。 还不如烂在肚子里,留下一个好印象,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 世家大族把控了所有的门路,士子们想要出人头地,除了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跟几万人去争夺那十几二十个名次之外,投靠世家大族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 陈华懒懒散散的,好像压根就没把接下来的比斗看在眼里。 不过也是,他看重的是万两黄金,而不是所谓的平步青云的机会。如果说要平步青云,谁都没有他那么大的机会,毕竟他的身后,战争当今大齐帝国的皇帝陛下。 只不过皇帝陛下给他的任务太难,换一个人只怕早就已经跑路了,而他在不自量力的坚持着。 这种不自量力,是别人眼中的不自量力。 第三百一十七章:一鸣惊人 第二道考的是诗词,由不同的人出题,以不同的角度写诗,跟第一关一样,士子们也可以在看到题目之后第一时间站起来作答,以一炷香为限。不过考虑到第一时间站起来作答的士子可能会比较多,当第一个士子说完之后,另外一个士子绝对不能从他说的这个角度去作诗。 难度的加大,让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写诗对于附庸风雅的读书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在短时间内写出一首好诗。 于千里在宣布第一道题目的时候,还特地看了陈华一眼:“第一道题乃是城主府戴城主出的,要求各位以春花秋月任一为题,作诗或者词一首,诗里面必须有春花或者秋月两个字。” 话音未落,马上就有人站起来脱口而出:“春来雨意浓,花开满地红。眨眼封侯日,何故太匆匆。小生这首诗名为,《胭脂河上凭镇国大将军》。” 陈华闻言,眼中隐有怒火透出。 诗表面上说是凭吊镇国大将军的,可这个镇国大将军不是刘奉先,而是当年南楚的镇国大将军。.. 而且这个人的本意也不是凭吊,而是讽刺。 于千里微微颔首:“恩,不错,滨州府的林权才子才思敏捷,能够将诗作脱口而出,不错不错。 此诗意境也有,味道也有,难得的上品。 南楚国灭于春季,正是江南烟雨时节,镇国大将军陈公凫临阵杀监军三人,昔日南楚国君暴怒之下,临阵换将,这才导致南楚国灭。 好一个眨眼封侯日,何故太匆匆。” 说罢,他就将目光投到了评委席那边,那些老夫子大多都是南楚遗民,读书人心中有这一腔怨气和愤懑不平,多年了依然不可能消散干净。 只不过这些读书人固执的觉得是镇国大将军陈公凫误国,即便是陈公凫最后宁死不降,这些读书人心中对他的怨气稍微减退,可依然有那么一丝怨怼之心存在。 听了于千里的话,那些评委一个个摸着花白的胡子点头,显然是赞同于千里的话的。 陈华压着火气并没有暴起,只是因为还不能够确定这个叫林权的滨州府读书人是不是在别人授意下故意作这样的事,他不确定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泄露了。 过了一会,第二个人站起来了:“林兄一席话,不才也想出一首诗作,若有不到之处,希望各位前辈高人,能够斧正。 题为《临江仙》,去岁秋月已朦胧,回首故国影重重。江南大好胭脂地,多少往后将相冢。” 这首诗平平无奇,是一首缅怀故国的诗,一般来说,江南诗会上,作一些缅怀故国的诗,总是能够得到好评的。 于千里给了四字评语:“其心可嘉。” 那读书人好像也挺满意这样的评语,笑着朝周围拱了拱手,然后施施然坐下。 那个叫林权的士子挑衅的看着陈华,似乎在说:“怎么样,小子,你不是对对子厉害么?有本事你也作诗啊!” 陈华跟他的目光接触了一下就挪开了,他不是很想理会这样的人,得志之后就露出小人模样,非君子所为。 眼看一炷香已经过半,陈华不着急,吴梭倒是有些着急了:“服章,再不出手,就晚了。” 因为他看到陈华依然没有动笔的打算,却也没见陈华站起来,所以他十分着急。 他可是很看好陈华的,尽管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陈华有这么厉害,更不知道陈华也是个读书人。 陈华微笑道:“吴兄何必这么着急,让这些跳梁小丑先蹦跶一下,好戏一般都在后头,我太早冒出来,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的。” 吴梭心道你小子这不是废话么,现在已经有人冲在前面打头阵了,你还缩头缩脑的干什么。 碍于陈华的脾性和身份,他没好吧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而是闷闷不乐的东张西望。 他自己没有作诗的打算,因为这并不是他的强项,他读书不少,可除了一笔字写的不错之外,其他的都平平无奇,倒是做生意是一把好手。 陈华也不言语,不过眼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点燃的线香,等到线香就只剩下最后一点点了的时候,陈华站了起来。 在此之前,除了第一个第二个之外,还有三个人站起来作诗,得到一番褒奖之后顺利晋级。 此刻见陈华站起来了,于千里也感到十分惊讶,他还以为那个对对子很厉害的人,作诗并不拿手。 没想到陈华却在这个时候站起来了,他看上去很高兴的道:“好,咱们第一轮的魁首又站起来了,让我们看看,他有什么好的大作。” 陈华昂首挺胸,看上去颇为倨傲,语气不快不慢:“我有两首,一首诗,一首词,如果有什么不到之处,希望大家不要见怪。” 于千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华朗声道:“第一首是诗,名字嘛,没有,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第二首是词,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诗一词从陈华口中跳跃而出,正经了整个雪染坊的大厅,几乎所有人都保持着嘴巴微张的表情,似乎难以相信陈华竟然会说出这么好的诗词来。 年纪相对来说较大的那些学究们讶异的是陈华一个年轻后生,怎么能够把亡国之痛描绘得如此贴切。不是南楚王朝的死忠份子,不是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人,很难写出这等辞藻。 而那些年轻人则是没有想到陈华竟然能够在最后关头作出诗词来,而且从意境和用词上,都很不错。至少,他们而言,是找不到任何瑕疵的。 众人惊愕了好一阵,于千里才率先回过神来:“金陵府陈华,晋级下一轮。” 第三轮比拼的是画技,这很考验一个人的功底。 第三百一十八章:分歧 这个时代的人,基本上都是专一于哪一方面,不会说博采众长,因为一个人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陈华不可能在画技上独占鳌头的时候,陈华的表现,再次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一副用陈华前世现代手法画出来的素描画,将花名响彻金陵的弱水姑娘描绘得栩栩如生,便是弱水姑娘本人,也是抱着墨迹未干的化作久久不能释怀。 一些雪染坊的姑娘看陈华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经过这次比斗之后,陈华的才名定然会传扬出去,而如果得到这样的才子青睐,只要随便写一首词,就足以让她们艳名远扬。 一个四轮比拼,前面三轮都是陈华独占鳌头,就是最后一轮有人高居其上,只要他不出太大的差错,不是垫底的那一个,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可言。 然而,七大家族中,却有人不愿让陈华拿魁首。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戴子明。 趁着进行下面一轮的功夫,戴子明主动将其他六家的人叫到一起,叶家叶天狼,吴家吴天弘,崔家崔正业,文家文若夫,杨家杨澈,洪家洪勋。 这些人都是在金陵城跺一跺脚就能够让四方震动的人,今天被戴子明单独叫到一边,其目的很简单,不能让陈华拿魁首。 等大家都落座之后,戴子明开门见山:“小弟把各位老哥哥叫过来,有要事相商。首先声明,我不是公报私仇,各位且先听我分析一二。 陈华是公门中人,又是京城派来的人,前不久还跟我戴家别过苗头,于公于私,某都不同意他拿这个魁首。 万两黄金对在座的诸位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一个晋升的机会,却是要我们各大家族花费大力气去做的。 陈华养不熟,就算我们耗费财力物力为他铺平道路,他也不可能帮助我们。 好了,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各位老哥是什么意见,还请直言。” 吴天弘缓缓道:“听你话里这意思,是在怪我?他救了我儿子,人是我弄到京城来的,且不管你是不是见不得人家有本事,我总感觉你是在针对我吴家啊!” 叶天狼面色如常,并没站出来说话的意思,跟戴子明关系比较好的文若夫笑道:“吴掌柜这么说就有些不该了,这陈华说到底就是个丘八出身,就是以前读过书又能如何。 官场上可不管那么多,朝廷那些人看重的是出身,本来文臣武将就不和,我们就算是扶持他,他将来在朝堂上也是步履维艰。 依我看,不如换个人,这样也好让寒门子弟有机会上去。” 吴天弘冷冷道:“莫不是陈华就不是出身寒门?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是也不是?” 文若夫讪笑道:“话不能这么说,这不是大家都在商量嘛!” 洪勋站起来道:“我不管那么多,反正我只管出钱,至于你们让谁当这个魁首,跟我没有多大关系。 只要将来我要用人的时候,能够用得到这个人就行。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一步,外面的额姑娘可比你们这几个糟老头子要好看得多。” 说完一句话,洪勋走了。 剩下六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洪勋此举,很显然没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 年纪最为年长的叶天狼牙缝里吐出两个字:“粗俗!” 六大家族对一直都是武夫的洪家向来都不怎么代价,不过互相之间都有生意上的往来,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故而没有人会当面说洪勋如何如何。 当年洪勋的老爹跟叶天狼相识,他给洪勋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儿子将来有一天能够建立功勋。 只是没想到,他的儿子跟他自己一样,依然在绿林中讨饭吃。 “好了好了,各位都让一步,都是自己人何必弄得脸红脖子粗的呢!我说句公道话,戴掌柜说得有一定道理,老吴说得也没有错。不过话分两头说,事由两头做,这个陈华虽然以前的确是金陵人士,可是他在外面走了这么久,已经不再是那个纯粹的金陵读书人了。 还有,陈华以前在金陵的时候声名不显,戴掌柜把儿子找回来的时候就曾经派人招揽过他,可是他却拒绝了,宁可去当一个教书先生也不愿成我七大家族的门客,这证明他并不是一个甘于屈居人下的人。 陈华救过老吴儿子的命,知恩图报乃是理所当然,依我看可以派人跟他商讨一番,看他要什么好处,我们可以尽量满足。 如果直接就换人,众目睽睽之下,我七大家族的威信将会一朝尽丧,对我们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你们说呢!”杨家家主杨澈站出来当和事老,他跟其他家族的关系都算不差,所以大家嚯嚯嚯少会给他几分颜面。 叶天狼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我支持杨澈的决定,此事不宜闹大,他陈华不过是一个刑狱主司而已,不管怎么样,对他都没有太大的损失,可是一旦我们做错了半点,江南士子的心里,铁定会对我们有意见。” 一番商讨后,吴天弘和戴子明都做了让步,毕竟不是生死仇敌,为了一个陈华,他们还不至于真的反目成仇。 谈话的人自然是交给吴天弘去选,毕竟他跟陈华相对来说要熟悉许多,由他出面,陈华不会太反感。 几个人重新回到看台上,最后一项比拼已经完成了,抚琴这种事,不是陈华所擅长的,所以他的琴艺平平,不过那些考官看在他前面三轮发挥出色的份上,还是给了他不少印象分。 算下来,陈华就是今次诗会的魁首。 不过上面于千里没有马上宣布,而是让雪染坊的歌姬先上场献艺,自己则下场喝起了茶水。 他在等,等吴天弘那边给七大家族一个答复。 只有在知道这个答复之后,他们才能够宣布魁首的人选,不然弄巧成拙,他于千里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七大家族砍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商量 吴天弘亲自充当说客,跟陈华商讨放弃魁首的名头,在他不知道陈华是不是在乎这个魁首名头的情况下,他说话十分委婉:“服章,你跟吴梭以友相交,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贤侄。 刚才跟其他家族几个老家伙商量了一下,有人不同意你拿这次的魁首,所以,希望你能够放弃。 条件你可以随便开,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就算另外六大家族不肯,我吴某人也能够竭尽所能达到你的要求。” 陈华喝着小酒笑眯眯的听着吴天弘说完:“吴叔这是已经跟他们谈妥了吧!说实话,我不在乎所谓的魁首名头,今天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我这个魁首的名头拿与不拿,名气都将是我的。 既然六大家族慷慨,让我随便提条件,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万两黄金我照要,但是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戴家必须允许我重开酒厂。往后戴家不得再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的酒厂,双方公平竞争,喜欢烈酒的买烈酒,不喜欢烈酒的买戴家的酒。 如果这个条件吴叔做不到的话,小侄以为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吴天弘心中暗道一声好狠,这小子果然不是易与之辈,竟然提出这样的条件来刁难,呵呵,也好,我倒要看看戴子明打算如何接招。 没有当场表态,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吴天弘就离开了陈华的桌子去找其他人商量。 没等吴天弘把陈华的话转述完毕,戴子明气得拍案而起:“竖子,竟敢如此要挟与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要是再敢开酒厂,他开一次我杀一次,他开两次我杀两次。” 暴怒之下的戴子明已经有些失去分寸,陈华的烈酒现在并未对戴家的产业造成太大的冲击,可是戴子明完全可以预料得到,如果让陈华续开酒厂,将来陈华的烈酒生意,势必会冲击戴家的产业。 这是他绝对不会容忍的一个问题,因为这是要动戴家的根基。 其他人也不好劝说,毕竟陈华这一手的确玩得够狠,一方面是七大家族的面子,另一方面是戴家的利益,如何取舍,全在他们七大家族。 最为关键的节点在于,戴子明会如何取舍。 场面闹得有些僵,很久都没有人开口,唯有戴子明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然而事情总是需要有个解决渠道的,最终还是叶天狼挺身而出主动当了这个恶人:“子明,舍弃点利益,让这小子暂时先风光一阵,他的烈酒生意,不一定能够冲击道你的产业,只要我们七大家族通力合作,他的烈酒在金陵卖不出一坛。” 戴子明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怒道:“叶掌柜,他冲击的不是你们叶家的产业你当然可以这么说。 我知道,你们都巴不得我戴家中落,你们好瓜分我戴家的产业是不是,哼,我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的。” 杨澈沉声道:“戴掌柜,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如果真的扼要吞你戴家的产业,何必等一个小子来搅浑江南的水,你以为我们六大家族吞不下你戴家的产业不成!” 就连跟戴子明穿同一条裤子的文若夫也讪讪道:“老戴,你这话说的有些过火了。” 叶天狼冷冷的看着如同小丑一般的戴子明:“话都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讨不是什么坏事,如果老戴你一心想要丢掉七大家族的面子,我不会阻拦你。 不过,这个后果你一定要想清楚,戴家,是不是能够承受得住六大家族联手。如果不能,我劝你还是忍得一时之气,免除百日之忧。 如果能,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某言尽于此,你要如何,尽可决断。” 此刻的戴子明,彻底成了那只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他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再三思考,戴子明终究还是选择了低头。 事情得到解决,最高兴的莫过于吴天弘,至少自己的面子不用丢了。 只有殎是不是会因为陈华的烈酒生意而受到冲击,那是戴家的事,跟他吴天弘可有没有半文钱关系。 陈华没想到戴家竟然会在这件事上妥协,当吴天弘告诉他已经办妥了的时候,他但当时是有些愕然的。 不过和愕然停留在他脸上只有片刻时间,很快他百年释然了。 戴家这么做,无疑是其他几大家族逼迫的结果。这种结果,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本来江南七大豪族就不是铁板一块,加上这件事,肯定会让其他六大家族跟戴家之间有隔阂,这样一来,他要对付戴家,也就会少浪费很多心思。 商量妥当,于千里上台宣布今日的魁首,当得知魁首并不是陈华,不少人口中发出了嘘声。 这个时候,陈华主动上台解释,说不是七大家族不给他魁首的位置,而是他自己婉拒了魁首的位置。 他说自己已经有官职在身,而七大家族的扶持只能算得上是锦上添花,他不愿意把别人的机会给抢了。 这样一说,着实引来了不少好感,不少人口中都夸陈华虚怀若谷。 诗会过后,有好几个读书人主动上来结交,有的是真心想要结交陈华学习学习,而有一些,则是抱着另外的目的。 陈华被纠缠的没有办法,被逼着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最后还会说在邹兴的帮助下,才灰溜溜的离开雪染坊。 从雪染坊逃离之后,陈华不禁慨叹:“我算是知道哪些明星为什么对粉丝躲都来不及了,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啊!” 邹兴疑惑的问道:“服章,嘀咕什么呢?” 陈华嘿嘿直笑:“没,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些读书人太疯狂了,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这边厢陈华的名声很快就传扬出去了,第二天不少读书人都在议论昨夜的诗会,还有人对陈华评头论足。 一些说书先生瞅准机会就开始编造新的段子,一时间陈华的名字,响彻金陵。 而另外一边,却是一片肃杀。 第三百二十章:来了 一封陈华亲笔所写的密信通过稽查司的特殊渠道到达京城稽查司总部莫永年手中,当看到密信封皮上写着:臣陈华恭请陛下亲启!九个大字之后,这位号称大齐皇帝心腹鹰犬的稽查司北司都督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夜拿着穿宫牌子进了宫。 都已经戌时了,往常这个时间,李神通早已入睡,卯时便要起来准备早朝,李神通不是一个懒惰的皇帝,不管大朝小朝,他都会准时参加。 不过今日有些特殊,因为一局棋跟范无咎斗得难解难分,已经有落败趋势的范无咎拖延着时间,李神通胜利在望,却沉住气跟范无咎周旋。 大太监徐有谋弓着佝偻的身子在暖阁外面轻声道:“陛下,莫大都督觐见。” 声音大小适中,如果这个时候李神通已经睡了,也不至于会吵醒皇帝,如果李神通没睡,便正好是他能够听到的声音。 当然,今日不同,范无咎都没从暖阁内出来,他当然知道李神通尚未就寝。 只不过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习惯,故而他才会用固有的声调。 小太监红升前些日子过得极为滋润,不过现在徐有谋已经回来了,皇帝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不需要红升。 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好处就是,徐有谋归来之后原本籍籍无名的小太监红升成了徐有谋的干儿子,并且在尚衣监谋了个管事的差事。 这个在别人眼中是肥差的位置,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跟那些宫女玩对食的把戏,毕竟尚衣监的小管事,可是能够主宰这些人生死的。 徐有谋熟悉的声音让李神通连棋局都顾不上了,语气稍微显得有些急促的叫了一声:“赶紧宣。” 心腹手下莫永年没有特别重要的事绝对不会选择深夜入宫觐见,这也是李神通失态的原因。 坐在他对面的范无咎拱了拱手告退:“既然陛下有要务要处理,那草民先行告退。” 有些场合范无咎不会主动退避,但是有些场合他会选择主动退避,什么场合退什么场合不退,全在于李神通的神色。 李神通不知何否,正好范无咎出去的时候遇到了进来莫永年,后者手中的密信被范无咎看到,他反倒是不急着离开了。 陈华的字迹他算不上熟悉,毕竟二人师徒只有这么长时间,但是信封上陈华两个字他还是认识的。 范无咎的去而复返,并未引起李神通的不悦,临到老年,还能跟范无咎做朋友,是因为范无咎有真性情的同时,还知道进退。 如果范无咎不是一个知进退的人,除了他这一手医术,恐怕李神通不会有半分另眼相看。 得知是陈华来的密信,李神通但这个号范无咎的面将密信打开,陈华在信中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可是归根结底却没有离开两个字:调兵! 陈华在信中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金陵将军府的人他不敢用,乞活军的人他不能用,江南之地,除了稽查司荆州府分部的一个小旗官之外,他手底下只有一个衙门的捕头可以襄助他。 他向李神通要人,要的是漠北青蛟军的人。 李神通看完之后就把信件交给了范无咎,好歹也是他的弟子,让他看看也无妨,这不是涉及国家机密的大事,他不怕范无咎泄露出去。 范无咎看完信笑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神通乜了范无咎一眼:“朕意下如何,朕觉得这小子是愈发胆大了,才去金陵几天时间,就嚷嚷着要兵。” 范无咎不再说话,嘴角挂着微笑。 那个惫懒弟子的脾气他很是了解,如果李神通不肯给他人手,说不定这小子就会懒散下去。 朝廷是不是能够控制江南局面,对于陈华这样一个小人物来说什么都不是,那是皇帝该操心的事。他在江南盘桓的目的就是为了加深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以便于拿到更多的权柄,等真的迫于无奈搅和进夺位风波中去了之后,他自己也有个自保的能力。 李神通不肯给人,他在江南要发展自己的势力难于登天,就更不要说自保了。 良久,李神通询问莫永年的意见:“永年,你觉得呢?” 莫永年斟酌道:“陈华此子臣并不熟悉,不过他既然问陛下要人,想必是在江南遇到了困难吧!” 李神通狠狠一拍桌子:“困难,江南的困难还少么!他小子遇到一点困难就叫苦叫累,莫不是要真将西北乞活军全部给他调过去! 还金陵府的人他不敢用,乞活军的人他不能用,朕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莫永年没来由被皇帝给训斥了一顿,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说半句话。 过了一会,李神通又问道:“最近这小子在江南都做了些什么?” 徐有谋凑过来小声道:“回陛下的话,老奴已经将所有案卷全部整理出来,陈华在江南的确做了几件大事,开一个酒厂意图染指戴家的生意,不过最后却被戴家杀了不少人。 金陵知府周绾那边有奏折到达吏部,弹劾陈华目无上官,与民争利。 江南吴家的一些产业老奴已经命人接手,每日收获颇丰,这些进项,全部都已经冲入内库。” 李神通微微点头,在接收吴家产业这件事上,陈华还是做得让他比较满意的,不过唉对付戴家上面,他觉得陈华贸然开设酒厂,实在太鲁莽了。 皇帝心中计较了一番后道:“传旨漠北青蛟军,让他们率人前往江南,一切听从陈华号令。” “老奴遵旨。”徐有谋慢慢退下,前往自己值房拟旨去了。 身为一个皇帝要考虑的利弊关系太多,所以李神通从来都不会一口答应什么事。 君无戏言,一个皇帝答应的事,那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李神通很小心。 消息传到漠北,青蛟军一个不留,全部开赴江南,这圣旨一到,让辛幼安大感意外。 不过既然是朝廷的圣旨,他当然得遵旨而行,同时,他跟很多人一样,很想知道陈华在金陵那边过得怎么样。 第三百二十一章:来了 一封陈华亲笔所写的密信通过稽查司的特殊渠道到达京城稽查司总部莫永年手中,当看到密信封皮上写着:臣陈华恭请陛下亲启!九个大字之后,这位号称大齐皇帝心腹鹰犬的稽查司北司都督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夜拿着穿宫牌子进了宫。 都已经戌时了,往常这个时间,李神通早已入睡,卯时便要起来准备早朝,李神通不是一个懒惰的皇帝,不管大朝小朝,他都会准时参加。 不过今日有些特殊,因为一局棋跟范无咎斗得难解难分,已经有落败趋势的范无咎拖延着时间,李神通胜利在望,却沉住气跟范无咎周旋。 大太监徐有谋弓着佝偻的身子在暖阁外面轻声道:“陛下,莫大都督觐见。” 声音大小适中,如果这个时候李神通已经睡了,也不至于会吵醒皇帝,如果李神通没睡,便正好是他能够听到的声音。 当然,今日不同,范无咎都没从暖阁内出来,他当然知道李神通尚未就寝。 只不过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习惯,故而他才会用固有的声调。 小太监红升前些日子过得极为滋润,不过现在徐有谋已经回来了,皇帝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不需要红升。 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好处就是,徐有谋归来之后原本籍籍无名的小太监红升成了徐有谋的干儿子,并且在尚衣监谋了个管事的差事。 这个在别人眼中是肥差的位置,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跟那些宫女玩对食的把戏,毕竟尚衣监的小管事,可是能够主宰这些人生死的。 徐有谋熟悉的声音让李神通连棋局都顾不上了,语气稍微显得有些急促的叫了一声:“赶紧宣。” 心腹手下莫永年没有特别重要的事绝对不会选择深夜入宫觐见,这也是李神通失态的原因。 坐在他对面的范无咎拱了拱手告退:“既然陛下有要务要处理,那草民先行告退。” 有些场合范无咎不会主动退避,但是有些场合他会选择主动退避,什么场合退什么场合不退,全在于李神通的神色。 李神通不知何否,正好范无咎出去的时候遇到了进来莫永年,后者手中的密信被范无咎看到,他反倒是不急着离开了。 陈华的字迹他算不上熟悉,毕竟二人师徒只有这么长时间,但是信封上陈华两个字他还是认识的。 范无咎的去而复返,并未引起李神通的不悦,临到老年,还能跟范无咎做朋友,是因为范无咎有真性情的同时,还知道进退。 如果范无咎不是一个知进退的人,除了他这一手医术,恐怕李神通不会有半分另眼相看。 得知是陈华来的密信,李神通但这个号范无咎的面将密信打开,陈华在信中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可是归根结底却没有离开两个字:调兵! 陈华在信中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金陵将军府的人他不敢用,乞活军的人他不能用,江南之地,除了稽查司荆州府分部的一个小旗官之外,他手底下只有一个衙门的捕头可以襄助他。 他向李神通要人,要的是漠北青蛟军的人。 李神通看完之后就把信件交给了范无咎,好歹也是他的弟子,让他看看也无妨,这不是涉及国家机密的大事,他不怕范无咎泄露出去。 范无咎看完信笑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神通乜了范无咎一眼:“朕意下如何,朕觉得这小子是愈发胆大了,才去金陵几天时间,就嚷嚷着要兵。” 范无咎不再说话,嘴角挂着微笑。 那个惫懒弟子的脾气他很是了解,如果李神通不肯给他人手,说不定这小子就会懒散下去。 朝廷是不是能够控制江南局面,对于陈华这样一个小人物来说什么都不是,那是皇帝该操心的事。他在江南盘桓的目的就是为了加深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以便于拿到更多的权柄,等真的迫于无奈搅和进夺位风波中去了之后,他自己也有个自保的能力。 李神通不肯给人,他在江南要发展自己的势力难于登天,就更不要说自保了。 良久,李神通询问莫永年的意见:“永年,你觉得呢?” 莫永年斟酌道:“陈华此子臣并不熟悉,不过他既然问陛下要人,想必是在江南遇到了困难吧!” 李神通狠狠一拍桌子:“困难,江南的困难还少么!他小子遇到一点困难就叫苦叫累,莫不是要真将西北乞活军全部给他调过去! 还金陵府的人他不敢用,乞活军的人他不能用,朕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莫永年没来由被皇帝给训斥了一顿,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说半句话。 过了一会,李神通又问道:“最近这小子在江南都做了些什么?” 徐有谋凑过来小声道:“回陛下的话,老奴已经将所有案卷全部整理出来,陈华在江南的确做了几件大事,开一个酒厂意图染指戴家的生意,不过最后却被戴家杀了不少人。 金陵知府周绾那边有奏折到达吏部,弹劾陈华目无上官,与民争利。 江南吴家的一些产业老奴已经命人接手,每日收获颇丰,这些进项,全部都已经冲入内库。” 李神通微微点头,在接收吴家产业这件事上,陈华还是做得让他比较满意的,不过唉对付戴家上面,他觉得陈华贸然开设酒厂,实在太鲁莽了。 皇帝心中计较了一番后道:“传旨漠北青蛟军,让他们率人前往江南,一切听从陈华号令。” “老奴遵旨。”徐有谋慢慢退下,前往自己值房拟旨去了。 身为一个皇帝要考虑的利弊关系太多,所以李神通从来都不会一口答应什么事。 君无戏言,一个皇帝答应的事,那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李神通很小心。 消息传到漠北,青蛟军一个不留,全部开赴江南,这圣旨一到,让辛幼安大感意外。 不过既然是朝廷的圣旨,他当然得遵旨而行,同时,他跟很多人一样,很想知道陈华在金陵那边过得怎么样。 第三百二十二章:吃掉 陈华用筷子点了点桌上的菜肴:“来来来,吃菜,吃菜。” 其他人很识趣的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议论下去,酒足饭饱之后,穆林和邹兴一个回了酒厂一个回了衙门,吴梭也告辞离开,回家去了。 陈华则带着他们回了吴家的宅子,这个他暂时的落脚地。 因为上次下人全部被杀的缘故,陈华并没有再找下人,而是独自一人居住在宅子里。 他不会在同一个房间连续居住两晚,位的就是防备戴家用见不得光的手段。 进了书房,将门关死之后,陈华沉声道:“把你们都叫过来,主要是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则是让青蛟军的兄弟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南疆的丛林作战,我们经历过草原作战,也经历过沙漠作战,但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丛林作战。 当然,不是让你们进入十万大山里面跟南疆那些蛮人打仗,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在城外找个地方占山为王,我需要用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就能够如臂指使。 第二个目的,则是让你们去灭掉一股山匪,这些山匪跟江南戴家关系匪浅,你们要做的,就是无声无息的灭掉这些山匪。 老谢,你找个靠得住的人带五十人去酒厂那边,现在酒厂就是我的命脉,必须要保住酒厂。 你自己留在我身边,带个三五个人就成,刚才你们差点说漏了嘴,往后记得,在不认识的人面前,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辛幼安赧然,刚才差点说漏嘴的,就是他。 “怎么个玩法?”谢绝替辛幼安问道。 他的任务很简单,一方面是帮助陈华守住酒厂,另一方面则是保护陈华的安全,尽管陈华的安全并不需要他担心。 辛幼安则不然,带着这么多兄弟人,人吃马嚼的,如果没有一个稳定的经济来源,辛幼安麾下这一千来人全部得饿死去。 陈华道:“走马山上走马寨,就是你们要灭掉的寨子,这个宅子里面能够参加战斗的人估计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好手也就一二十个,大部分都是被裹挟上山的普通老百姓。 山上应该还有不少东西,这些东西都是以往他们抢的,具体有多少我也不知道,得你们拿下走马山自己轻点。 时间不着急,你们先把寨子的情况摸清楚之后再说,要么不动,一旦动手,就要一棍子把他们打死。 你们给我记住了,上山之后只将那个寨子里真正的山匪杀掉,其他人不要动,他们愿意下山从良的就让他们下山,愿意留在山上的就留在山上。但是这些留在山上的人,并不要完全信任,他怀疑戴家有人掺和在中间。 你们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荆州府那边活不下去的山匪就成。” 辛幼安皱眉道:“老大,这种剿匪的事交给官府不是更好一些?” 谢绝瞪了他一眼训斥道:“官府要是能够把人给抓了,那老大还叫我们过来干什么。” 陈华拍了拍谢绝示意他不要激动,解释道:“一方面是我信不过官府,另一方面则是我不愿意让官府插手。 哪怕是金陵驻军插手,灭掉这一股山匪,戴家也不会就此罢休,只会让矛盾变得不可调和。 暂时我们还没有实力跟戴家撕破脸皮,所以你们隐藏在暗处,是最好的选择。尽快让兄弟们熟悉山林的环境,我担心到时候戴家知道后会给官府施加压力。 七大家族,基本上每个家族都有一股暗中潜藏的力量,这股力量不为人所知,所以我的人藏在暗处,才能将七大家族手中的这股潜藏力量一个一个打掉。” 辛幼安拍着胸脯道:“行,老大你放心,保证按照您的吩咐把事情办妥。” 谢绝也道:“酒厂那边交给我,你大可放心。” 陈华点头道:“当然,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如果连你们都办不好事,我把你们从京城和漠北弄到这金陵城来做什么。 联系的话,我会尽快安排人跟你们联系,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好落脚点。 兄弟们的冬衣够么?不够的话我这儿有点银子,你们拿去,多了的留下,少了再跟我说。” 说着,他从抽屉下面的暗格里面拿出一叠银票,最大面值的是一万两最小面值的是一百两。 辛幼安连忙推脱:“老大,这可使不得,兄弟们来江南依然有军饷,不需要这些东西的。” 陈华把银票硬塞给他道:“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是个青蛟军所有的兄弟的。大家是为了朝廷卖命,朝廷给你们军饷那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陈某人是靠着兄弟的支持在有今时今日,这就算是我给兄弟们发的钱,你不用管那么多的。 那山寨里面每年戴家都会给不少钱,就算你们拿下了走马寨,里面的钱粮也不够你们支持太长时间。这些银子你先拿着,到时候支持不下去了再拿出来就成。” 朝廷给军饷不错,但是朝廷不会给粮草。 毕竟这是一次秘密行动,如果朝廷还给他们大张旗鼓的运送粮草过来,那七大家族铁定会知道。 一旦七大家族知道,这一支不过千人的山匪,绝对不会是官兵的对手,要知道到时候可能会是十倍或者二十倍于己方力量的官兵。 好说歹说,最后辛幼安还是接下了他给的馈赠,他们的事情安排完毕,两人一同离开,回到青蛟军的临时驻地,谢绝带走了五十个好手,其他人则被辛幼安带回了深山之中。 一部分人砍伐树木进行建造,另外一部分人则去刺探走马山上的情况。 他们选的位置离走马山不过几里地,但是这个位置走马山的土匪根本不会来,因为他们的驻地跟走马山山匪驻地中间隔着一个悬崖。 虽然不是很熟悉山地战丛林战,但是青蛟军不愧是陈华一手调教出来的雄军,短短一个晚上时间,他们就在丛林中开辟了一条通往走马山的捷径。 而对这一切,走马山上的山匪一无所知。 第三百二十三章:准备动手 酒厂生意一如既往的好,烈酒很受欢迎,那些个读书人更是觉得喝了烈酒之后作出来的诗格外好一些,金陵城的大街上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读书人拿着一个小酒壶招摇过市。 酒厂的产量就那么大,因为采购的东西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运回来的,所以必然的就要组建商队,商队本来是属于吴家的,陈华用一万两金子将整个商队买了过来。 这样一来,就算是其他六大家族,也没法指摘吴家。 每天陈华除了去酒厂看看生产的情况之外,就是在衙门内办公,现在衙门的办公形式已经大不如前,办事效率很高不说,一些棘手的案件也得到了侦破。 并不是说冷德坤他们这些捕快做事不行,主要是以前给的银子都不够多,所以没有人愿意卖命罢了。 周绾觉得陈华既然跟六大家族杠上了,肯定没法长远,于是乎陈华提出的条件,他都选择性的答应了下来。 陈华说要给衙门里的人加银子,周绾就忍痛从自己的俸禄里面拿出一部分来给这些人加月钱,陈华说需要增设办公设施,周绾也只能从自己的小金库里面拿出一部分银子来。 反正这一年半他贪污的银子不少,陈华这个挥霍速度,他暂时还能承受得起。 不过,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任由别人欺负,特别是周绾还是一府之尊。被七大家族欺负也就算了,毕竟他拗不过七大家族。 可陈华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即便在京城有一点点关系,骑到周绾的头上拉屎,也让周绾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日,陈华又跟周绾说需要给捕快发新棉衣,周绾当面笑着把银子给了,可陈华一走,他立刻气得将茶杯给摔了。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这竖子若是不死,本官在金陵城将永无宁日。”周绾十分生气的发了一通怒火。 那个老得走路都打颤的师爷等周绾怒火稍微平息一些之后才细声细气的道:“大人何必为了一个小人物而伤神,陈华已经得罪戴家,戴子明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 都过去这么久戴家都没有动静,有可能是憋着狠招呢!咱们暂且让他嚣张几日,待戴家跟他清算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周绾颇为无奈的道:“我又何尝不想戴家早点对他下手,可重阳诗会之后,酒厂重开,戴家就跟没事人一样。 本官觉得,应该是这小子暗中跟戴家达成了交易,不然的话,戴家不可能没有任何发硬才对。” 老师爷嘿嘿笑道:“大人,戴家就算是跟他达成了交易,难道戴家的根基被人动了,他们还能够坐得住? 咱大齐的油水就这么多,北方那边的都是当今皇上的,而南方这边的都是七大家族的。 陈华不识好歹突然横插一杠子,戴家要是忍得下这口气,那就不是戴家了。” 周绾微微颔首,摸着下巴的胡须皱眉道:“本官倒是盼着戴家早点动手,可你也知道这些世家大族,没有充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动手,本官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窝囊气呢!” 老师爷想了想出了个主意:“依我看,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借刀杀人。” 周绾一下来了兴致:“什么借刀杀人?” 老师爷道:“听闻走马山上有一群山匪,如果大人想要一劳永逸,可以让人去找这群山匪,来个永绝后患。” 周绾有些犹豫道:“靠得住么?咱们毕竟是官,那些人可是匪,勾结贼匪,如果让人知道了,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老师爷不愧是个狠人,淡淡道:“不过是个小小的刑狱主司而已,大人只需要找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联系这些贼匪,就算上面想查,也查不到大人头上来。” 周绾严肃道:“你可不要忘了,咱们金陵城还有一种人的存在。” 师爷笑道:“大人说的可是稽查司?” 看到周绾点头之后他又道:“稽查司的确是个麻烦,不过却也不是很大的麻烦,大人让人去联系那些贼匪,等事成之后,再将联系的人杀了,不久一了百了了么?” 都说最狠的不过读书人,的确,有时候读书人想出一个计策,比杀人为生的丘八在战场上杀的人要多得多,也要轻松得多。 站在师爷的角度来说,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拿的是知府大人给的钱,自然什么事都要提知府谋划。 至于陈华和酒厂无辜人士的死活,跟师爷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会去管这些人的死活。 好歹也是乱世中走过来的师爷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痛教训,现在他眼里,已经不会跟以前那样把别人的性命当做命了。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可惜周绾依然十分犹豫,他并不是那种胸有大志的人,他只是一个希望不要把自己官帽子丢了不要把自己脑袋丢了的窝囊知府而已。 能够在强敌环伺的金陵扎稳脚跟,而且一待下就是将近两年时间,周绾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是一个心思十分缜密的人,即便心已经被陈华给打乱了,在这种时候,他依然想到了许多。 陈华的确之所以个刑狱主司,看上去官不大,可是金陵十分特殊,金陵城的刑狱主司,是可以跟京城那边联系上的。 如果陈华死了,对他而言或许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前面几任知府都是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京城方面也没有任何反应。 关键在于,他认为自己是个读书人,不应该使用这种阴诡手段。 每一个读书人心中都有一些自己的坚持,仁义礼智信等条条框框的圣人之言,让大部分读书人都会在关键时刻约束自己。 师爷很识趣的没有继续说下去,该如何抉择,周绾自有分寸,他说多了反而不好。 最终,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不想被陈华继续纠缠的周绾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拿出了一千两银子交给师爷,让他找人前往走马山,找人买陈华的脑袋。 第三百二十四章:买人头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师爷找来送信的人是从贫民区那边找的,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不会有人发现,有时候就是有人消失了一两年,这里面也不会有人知晓。 为了避免露出破绽,他找的还是一个孤儿,家中没有任何亲人,甚至连朋友都没有。 这样一个人,在送完信之后杀掉,是最为合适的。 师爷没想到的是,这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拿了书信和一两银子之后,却没有马上出城,而是找了一个人。 这个人现在就是贫民区的活菩萨,他叫苏通。 现在的苏通已经不再是那个骨瘦如柴的汉子,陈华给的月前不少,他家现在每天都能吃好的喝好的,一天一顿肉都可以。 不得不说苏通的能力十分不错,陈华都没有提点,他就自己知道利用酒厂的威信将贫民区的人全部都聚拢来。 好死不死,师爷找的人,便是他新收下的一个小兄弟。 得知有人要对酒厂动手,苏通马上就去衙门找陈华,等陈华出来,他就拉着陈华到没人的角落把事情说了。 陈华摸着下巴道:“你确定那人就是衙门的师爷?” 苏通十分肯定的道:“小三儿不会说错,这金陵府的头面人物就那么几个,基本上都认识。” 陈华意味深长的道:“看来我们这位府台大人,是真的容我不得了。这样,让小三儿该去送信就去送信,其他事我自有安排。” 苏通拱了拱手:“在下告退。” 回到值房,坐在角落的谢绝站起来道:“什么事?” 陈华笑道:“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有事都知道。找一下老辛,让他派人盯着走马寨,一旦有人从走马寨里面出来,马上对走马寨动手。” 如果走马寨郑老实愿意接受这笔生意,就一定会派人下山对酒厂发动突袭,酒厂的防卫十分森严,没有三五十个人,根本就没法拿下。 只要郑老实派人下了山,走马寨内肯定防卫空虚,那个时候,就是辛幼安等人发动攻击的最佳时机。 小三儿带着信件前往走马山,在山门口接受了一番盘问之后,挨了两巴掌被带到了郑老实面前。 能够在走马山盘踞这么长时间,从南楚王朝到大齐王朝,十来年时间郑老实依然岿然不动,意味着这位山大王并不是普通的山大王。 看到被蹂躏了一番的小三儿身上破衣烂衫,手里的信件都被抓得褶皱了,郑老实一言不发的让人把信件交给他。 看完信件上面的内容之后,郑老实轻飘飘将信件放下:“你的主子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走马山的收费是很贵的么?.. 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就敢让我带着兄弟们去围攻一个有四五十个护卫的酒厂,你当老子脑袋被驴踢了不成!” 小三儿战战兢兢道:“大...大...大王,小的只是一个送信的,那人给了我一两银子,所以小的才愿意跑一趟。 听说走马山上的好汉从来只劫财不要命,不然小的也不敢上来啊!” 郑老实不无嘲讽的道:“你小子倒是挺聪明,先把我杀人的渠道给堵了。也罢,你不过是个小人物,本大王不为难你。回去告诉那人,就说一千两银子最多就是见个面,要想让走马山出马,给五千两。” 小三儿浑身都在发抖,为难道:“大王,小的真的不认识那个人,他只要我把信件给您送过来,他也没告诉我去哪里找他啊!” 郑老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个本大王管不着,你的模样兄弟们已经记下了,你要是三天之内找不到这个人,这些银子我们不会退还,到时候你敢在雇主哪儿说我们半句不是,走马山的兄弟会去金陵城内取你人头。” 就这样,小三儿被赶出了走马山。 回到金陵城小三儿马上把事情跟苏通做了汇报,事实上师爷在找小三儿送信的时候就说了个地址,目的就是让小三儿能够找到他。 在他眼里,反正小三儿最后都是要灭口的,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关系。 再说了,师爷在金陵城内大小是个名人,很多人都认识他。 苏通再次跟陈华详细汇报,他的意思是让小三儿直接去找师爷要钱,不过陈华否定了他的建议:“谁人不知咱们金陵府的府台大人是个貔貅,只能进不能出的货色,他肯拿出一千两银子买我的人头已经是恨我入骨了,想要让他出五千两银子,除非我杀了他妻儿。 这五千两银子我出了,既然要引蛇出洞,总要有点让蛇动心的鸡。 你告诉小三儿,让他带着四千两银子再次上山,告诉郑老实,已经收了的一千两银子算定金,如果不想山寨被剿,就拿钱办事。” 小三儿再次上山,郑老实听完小三儿的复述之后雷霆大怒,一巴掌将一个茶几拍得粉碎:“叫老子杀人,竟然还跟老子讨价还价。” 小三儿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说抬头看郑老实的表情了。 忽然,郑老实一个箭步上前,揪住小三儿的衣领狞声道:“你不是说你找不到雇主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个问题没人告诉小三儿怎么回答,因为他回去的时候漏了这一句,所以没人在意。 小三儿装作一副很害怕的模样,脑袋飞速转起来:“大...大爷,是...是这样的,那个雇主一直都在我家没走,我...我回去之后他一直都在等我。” 理由还算过得去,显然雇主信不过小三儿,所以才会在小三儿家里等待了。 如果小三儿没回去,要么就是小三儿死了,要么就是小三儿带着钱跑了,不过应该是前者居多,毕竟小三儿好像不知道那封信里面夹了一千两银票。 郑老实缓缓松手,从腰带里掏出一颗银锭子塞进小三儿手里:“看你还算老实,这单生意我接下了,回去告诉雇主,三天之后让他亲自来走马山取人头。” 吓得半死的小三儿还得装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拿着银子屁颠屁颠的逃离如同地狱一般的走马山。 第三百二十五章:中计了 收了银子之后的郑老实总感觉心神不宁,然而自从上次之后,宅子里的余钱已经不多,为了避免被稽查司的人查到,戴家这段时间都不会贸然跟他联系。 所以,这五千两银子对他、对山寨的两三千人来说,的确是一笔救命的银子。 他没有选择马上下山,而是让人下山先查探一下情况,毕竟那个雇主他并不认识,不是知根知底的,难免会有纰漏。 如果这是一个埋伏,他的兄弟,可就得命丧酒厂了。 上次已经有好几个死在了陈华的手下,这次他绝对不愿意再出现无端的伤亡。 这一等,就是七天,七天之后,下山查探情况的人回来了。 “大飞,情况如何?”郑老实火急火燎的对正在喝水的大飞道。 大飞喝了一碗水后擦了擦嘴道:“大当家的,酒厂比上次去的时候多了许多守卫,看他们走路的样子,应该都是练家子。 人数大概在五十人上下,里面做工的人倒是有不少,不过没几个硬茬。 如果真的要做这笔买卖,咱们至少得过去一百人才行。” “那个陈华的情况摸清楚没?”郑老实最关心的还是陈华的情况,雇主说的是要陈华的脑袋,不到万不得已,他宁可派人去杀陈华,也不愿派人去酒厂捣乱。 酒厂的人就是死再多,而不是雇主要的人,加之酒厂戒备森严,人数比较多,他们去酒厂有点冒险。 大飞道:“那个陈华还是住在那个宅子里,不过摸不准他到底住在哪个房间,咱们要找到他估计得费点时间。 不过,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在路上伏击,这小子每天申时的时候都会从衙门往家里走,路上伏击,他估计也想不到。” 郑老实挥了挥手:“辛苦了,带兄弟们先下去休息一下,容我想想再说。” 想了老半天,郑老实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倒不是他想要履行诺言,而是那穷小子说了,雇主给了银子他如果不兑现诺言,官府方面很有可能会围剿走马山。 已经熟悉走马山周围情况的郑老实不怕人围剿,但是怕官府在这个节骨眼上围剿。 现在寨子里面的存粮不多,这么多人如果都躲进深山老林里面,吃食是个大问题不说,寨子里的老幼也会是一个问题。 到时候没有粮食,单靠山里面打猎来的野兽为生,显然有些不太现实。 是夜酉时,黑夜刚刚将大地笼罩,天边已经开始露出繁星,走马山上下来了一百多人,这些人三人一群五人一波,分批次前往金陵城。 进入金陵城的渠道并不只有四个城门,还有不为人知的狗洞子,所以他们进入金陵城,很少会走正门,一般都是钻狗洞。 城里突然之间多了这么多人,因为是夜间的缘故,并没有人发现异常。 这些人小心翼翼的接近酒厂,但是很快,就有将近一半的人离开了,剩下这些人有的在酒厂正门,有的则侧门,还有一些则在屋顶上。 陈华家到酒厂的毕竟之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埋伏起来,或是屋顶,或是街道拐角,总之都是一些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 另外一边,一直都盯着走马山的动静的青蛟军士卒看到有人离开走马山之后马上就跑回去禀报,得知下山的人有一百多之后,辛幼安当机立断做出决定:攻上青蛟山。 走马山今天的防备也比以往要森严许多,事实上每次寨子里有人下山办事,他们都会加强防范。 郑老实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不容许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出半点差错。 下山的山匪十分有耐心,因为在陈华回家路上伏击他的时间已经错过,所以山匪们并没有这个想法。 而去陈华家中又怕找不到陈华的所在,所以在酒厂捣乱,然后伏击在路上的陈华,那是最划算的方式。 子时,很多人都已经向进入深深的美梦中,这个时候,也是人开始打瞌睡的时候,不过酒厂的护卫们都没有睡觉的打算,依然手持武器来回巡逻。 几个火把突如其来的飞进院子里,那些原本队伍整齐的巡逻护卫,马上就乱了,叫嚷着快点救火的有之,叫嚷着有人偷袭的有之。 外面的额山匪十分平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手中火把一个接一个往里面扔,只要能够让酒厂乱起来就行。 扔了七八十个火把之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踪迹,匪首打了个唿哨,呼啦啦所有人全部有条不紊的撤离。 从他们行动的速度就可以看出,做何种事,他们已经驾轻就熟了。 酒厂乱了起来,看到有人离开酒厂往陈华家中所在的方向行去,那个匪首才笑了笑离开。 这招声东击西,已经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因为怕陈华加强护卫的缘故,这些人离开酒厂之后就在陈华来酒厂的毕竟之路埋伏了下来。 他们笃定的觉得陈华一定会从这里经过,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了有半个时辰了,都没看到陈华的身影,就连那个去报信的人,也不见回来。 匪首有些感到奇怪,难道是有人已经捷足先登,在陈华的宅子里把他给杀了?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被他给否决了,上次的战斗他是参加了的,陈华的身手他十分清楚,他不认为这样一个高手,竟然会被人无声无息的杀了。 又半个时辰过去,陈华的踪影依然没有看见,匪首不得不带着人回去,对于他来说,去陈华的宅子杀人,太冒险了。 酒厂里火被扑灭之后大家又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巡逻,要不是有些地方有烟尘冒出,没人会发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陈华的宅邸里一个人都没有,就算这些人过去刺杀,也找不到陈华,因为陈华现在人已经到了走马山上。 对付走马山的匪首,陈华是一定要参加的,因为走马山的人杀了他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第三百二十六章:围剿走马山 走马寨外,已经摸到离寨门只有十来丈位置的青蛟军一个个低头哈腰,尽量不让那些山寨的山匪发现他们的行踪。 “老大,是时候发动进攻了。”辛幼安提醒道。 陈华摇头道:“再等等,那两个守卫依然挺精神,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干掉他们两个很难。” 又等了大概一炷香时间,陈华挥手,身边的两个弓弩手马上将已经上弦的弩箭对准两个守卫的脖子。 嗖嗖!.. 破空声响起,那两个守卫应声而倒下,但是青蛟军的人没有马上冲出去,而是又有四五声破空声同时响起,几个躲在暗处的暗哨也被射穿了。 等了一小会没有什么动静,陈华这才下令发动进攻。 所有人都是偷偷摸摸的摸上去的,他们这个突击队只有三十多人,这种规模的突击队总共二十个,从四面八方将走马寨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一个暗哨没有死透,艰难的伸手想要拿鼓槌敲打就放在他身边的锣鼓,这个时候正好有一个青蛟军路过,一刀砍在这人的脖子上,这人当场就没气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山寨内响起,可惜,山寨内的山匪并不是正宗的军人,根本没人发现有人入侵。 当确认所有人都已经到达指定位置之后,陈华指了指辛幼安又指了指自己:“你指挥,我去杀郑老实。” 说是杀郑老实,其实是抓郑老实。 一个或者的山大王郑老实,远比一个死了的匪首郑老实要对陈华有用。只要郑老实活着,往司狱里面一丢,不愁他不说实话。 到时候搭上戴家的线之后,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对戴家动手。 “杀!” 一声不大不小的低吼,所有人居住的房门都被踹开,紧接着就有人蜂拥而入,先是一轮箭雨下去,发现有没死的才上去补刀。 有些反应比较快的山匪在听到那声杀之后翻身而起,可惜他们的速度比不上青蛟军的速度,没等他们的手摸到武器,就已经被弩箭射程了刺猬。 陈华偷偷摸摸摸上了山寨中最好的房子,这个时候的郑老实应该已经睡着了,可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郑老实竟然没有睡觉。 衣服好端端的穿在身上,手握大刀的郑老实显然在听到下面的惨叫声之后就拿起了武器,不过他并未声张,估计是知道回天乏术了。 “你就是陈华吧!”郑老实显得十分平静,似乎一点都不害怕陈华会杀了他。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看透了这些,所以不怕陈华会杀了他。 陈华断刃并未出鞘,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你不怕?” 郑老实自嘲的笑了笑:“怕什么,从我落草为寇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你会让人灭了我走马寨,不单单是上次刺杀你们的原因吧!” 陈华不否认:“对,的确不单单是因为上次你们刺杀的原因。我上回不过是受了一点惊吓而已,并不需要来灭了走马寨。我真正来的目的,你可以猜猜?” 郑老实笑道:“既然不是为了报仇,那只怕是跟戴家有关了。年轻人,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敢这么跟戴家别苗头。” 陈华见身边有个凳子,脚尖一勾将凳子勾到自己屁股下面坐下:“戴家很强大么?我这人就喜欢找强大的对手,越是强大,越是能够激起我的战斗欲望。 的确,在别人眼中戴家是个庞然大物,可是戴家盘踞江南的时间太长了,有人不希望戴家继续这么强横下去,所以我来了。” “你是...”郑老实眼神飘忽不定,开始猜测陈华的身份。 陈华淡淡道:“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人要戴家倒霉,好在江南占据更大的份额,所以,我来了。 也不怕告诉你,我本身不过是边疆一个搏命的丘八,贵人给了我机会让我来江南,还给了我不少好处,我当然不能让贵人失望。” 郑老实嘿嘿直笑:“陈大人,你就不怕郑某人跑出去把你的底给泄了?” 陈华好整以暇的看着郑老实:“怕?呵呵,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说我怕你逃了么?上次被杀的那几个,应该都是你的人吧!他们生什么身手你应该很清楚,我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依然活着,而他们已经死了。” 郑老实缓缓提起刀子:“看样子,死路一条了。既然这样,就让老夫领教领教陈大人的高招吧!” 陈华淡淡道:“你如果敢反抗,我就让兄弟们将整个走马寨屠掉,鸡犬不留。” 郑老实气得脸色通红,大刀哐当一声顿在地上:“你到底要如何!” 陈华笑道:“郑大当家的是个聪明人,难道不知道我想要干什么么?” 郑老实将大刀颓然推倒:“罢了罢了,不就是指认戴家么,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便是拼得一丝,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来听听。”陈华依然十分淡定。 郑老实眼睛紧紧盯着陈华:“我帮你指认戴家,但你要帮我保护好山寨的人,不能让任何人有死伤。” 陈华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可以保护山寨的人,但是让我不让任何人有死伤,这一点我做不到。 山寨中下山的一百来个好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而且山寨中你的死忠份子,我会一个不留。 其他人,我可以保证留他们的性命,不让他们被任何人伤害。不过,如果有人胆大包天要给你报仇,到时候出现死伤,那就怪不得我了。” 郑老实想了想道:“好,我跟你走。” 等他丢掉武器,自负双手,陈华才走过去将他身上搜了一遍,没有发现武器,打了个唿哨叫人把郑老实带下了楼。 下面已经站了不少人,大多都是老幼妇孺,看到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场面,很多人被吓坏了,当然也有一部分人瞪着眼睛看着陈华他们。 郑老实大声道:“不要想着报仇,好好活下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收尾 没人说话,因为没人敢说话。 就这样,寨子里的山匪家眷眼睁睁的看着郑老实被带走,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上一声住手。 在金陵城内搞了半天一无所获的一百多好手,完好无损的从狗洞里钻出,匪首领着人直奔走马山。 走马山的一侧十分陡峭,另外一侧则相对平缓,但是因为走马上后面就是延绵不绝的群山,所以就算是这条比较平缓的路,也并不是官府的官兵能够上得去的。 山匪们在这一路上设置了无属性陷阱,除了山上的山匪之外,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走,官兵一旦从这里进山,肯定会被陷阱弄得死伤惨重。 没有完成任务,匪首很不高兴,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脑袋里只想着过几天再去一趟城里。 他们还算是比较讲道义,拿了人家的银子就得替人家办事,这样找他们办事的人才会增多。 这是郑老实定下的规矩,他不想只是当戴家下面的傀儡,他要当,就当江南七大家族手下的傀儡。 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走马山一直存在下去。 很可惜,出现了一个陈华,将走马山上山匪的所有后路全给断了。 轻车熟路的绕过一些陷阱机关,匪首抬头眺望,已经能够看到山上的灯火了,队伍继续往前行走着,忽然,匪首做了个停下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团灯火。 “怎么了?”有人不解的问了一句。 匪首低声道:“有点不对劲,你们看那边的灯火,大当家的每天晚上都是点着灯睡觉,今天晚上偏偏熄了灯火。” “这有什么,大当家的说不定是担心我们,跑出来接我们了呢!”即便匪首已经说得如此严重,依然有人不屑一顾。 这个叫大飞的匪首是郑老实的心腹,平时在山寨中说话,除了郑老实就是他了。不过有些人不服气,在郑老实面前不敢说,背地里却没少跟大飞别苗头。 大飞不以为意的道:“大当家的为人你们难道不知道么?我们去做什么他会来迎接,他从来都不会迎接我们。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愿意留下来观察的就留下来观察,不愿意留下来观察的可以回寨子。” 话音一落,就有几个刺儿头站出来朝寨子的方向行去,边走还边说:“也不知道大当家的怎么这么看得起他,整个就是一无胆匪类,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的。” 大飞冷冷的看着这些人离去,目光扫视了跟着自己的那些兄弟,没有说话。 另外一边,很早就埋伏在周围的探子已经偷偷离开埋藏点,回去将消息告诉了守在寨子里的辛幼安。 陈华在休息,辛幼安接手部队的指挥权。 “带兄弟们围上去,这些人应该是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了,记住,不要打草惊蛇,确定对方一个不漏再动手。”辛幼安吩咐道。 很快,青蛟军的人就分批次朝那边行了过去。 因为从郑老实的房间搜到了地图,所以青蛟军的人都知道哪些地方有陷阱,故而得以成功绕过那些陷阱,悄无声息的朝还在远处山坳位置观望的山匪摸了过去。 几个不服大飞调遣的山匪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悄无声息的做掉了,那边大飞等人都没有发现,只不过大飞心中警兆顿生,不等青蛟军的人将他们围严实,就打算带着人逃跑。 “射!”眼看他们要逃跑了,一个小旗官迫不及待的下令。 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辛幼安的吩咐了,如果想要等到所有人全部围拢,只怕这些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茫茫大山之中,走马寨的山匪比青蛟军要熟悉地形,让他们跑了,再抓到他们怕是得到猴年马月。 小旗的当机立断为大部队争取了时间,一轮箭雨射完,山匪倒下十多人,可能是看后面的追兵只有四五十个的缘故,跑了一段距离大飞竟然带着人兜头跑了回来。 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出,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青蛟军手中的额弓弩砍成了两半,连人家的鼻子都让他生生开了一道口子。 要不是这士兵反应速度算快,脖子上的脑袋怕是得被这一击给砍成两半。 也就一会的功夫,后面的青蛟军围了上来,又是一轮箭雨之后,大飞身边的人少了不少。 就这样经历了几轮箭雨,大飞身边只剩下七八个人,本以为他会负隅顽抗,没想到大飞竟然把武器仍在地上,双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求饶。 一个小旗官走过去没好气的一脚将大飞踹翻在地:“南边这些山匪,真是没种。” 七八个俘虏被五花大绑押回山寨,寨子里被辛幼安侥幸的陈华眯着双眼打盹,等到手底下的人把这些山匪踹翻在地,他在睁开朦胧的双眼道:“怎么还抓了俘虏回来?” “回将军的话,这小子很识相的双膝跪地,末将觉得杀了他不光彩。”抓捕大飞的小旗官不卑不亢的道。 辛幼安瞪了一眼:“军令如山,说了让你们一个不留你们就一个不留,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自作主张了!” 陈华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跟小旗官发脾气,笑道:“不错,留下几个活口也好,不过你抗令不尊,这一点我可不是很喜欢。 自己下去领十军棍,下回不要发生这样的事了。” 那小旗官梗着脖子道:“将军,卑下不服。” 陈华眉头一挑:“你怎么就不服了?” “卑下记得将军曾经说过,将领单独在外,如遇特殊情况,可自行决断,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卑下以为,卑下的处理方法虽然算不得最好的,却也算是最稳妥的,所以卑下不服。”小旗官好像没有看到辛幼安杀人的目光。 陈华站起来慢慢走向单膝跪地的小旗官:“青蛟军赏罚分明,十军棍是打你抗命不尊,你能够抓回来接俘虏,我自会给予赏赐。 你若不服,等你什么时候有了辛幼安这等身份,再来跟本将说不服。” 说完,他亲自夺过一旁士兵的军棍,狠狠朝小旗官背上砸去。 十军棍打完,陈华长舒了一口气,对辛幼安道:“这个我带走,你尽快把首尾处理干净。” 第三百二十八章:重伤 昨夜酒厂闹出来的乱子,在有心人的刻意传播下一大清早就传遍了整个金陵城,上到金陵府府台下到贩夫走卒都在议论纷纷。 有说着一定是戴家报复的,也有说这是陈华才名太甚得罪了人的,更有人说陈华凭借自己那平平无奇的面容孔武有力的身材勾搭了哪个大家族小姐的。 各种说法,众说纷纭。 尽管酒厂方面刻意隐瞒着,但那些被灼烧出来的痕迹,依然无法掩饰昨夜发生的突发状况。 周绾今天心情不错,起了个大早十分悠闲的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便见小老头师爷快步疾走而来。 “怎么这么急躁,可以点都不像是兄台的为人呐!”周绾揶揄了一句。 师爷急匆匆走到周绾身边,示意他附耳过来,轻声嘀咕道:“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啊,府尊大人,坊间传闻陈华昨夜遇刺,现在重伤昏迷,酒厂那边的确有打斗过的痕迹,可是那些山匪,竟然一人未伤一人未死。 您知道冷德坤手底下那些人的身手,就算山匪来的人再多,也不可能是这样的结局。” 周绾满不在乎的道:“你怕是高看了冷德坤手底下那些人吧!不过是一帮坊间的闲汉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 伯贤呐,咱们都将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看重了,不过是个不知道分寸的小子而已,能翻的起什么大浪?” 师爷姓张名洌字伯贤,本是一个进士,后面因为为人太过刚直不阿而被人构陷,最终成了一个普通的读书人。 功名之身依然在,只是他已经再也没法成为官员了。 是周绾看得起他,且周绾的座师吏部尚书孔乾坤比较喜欢张洌的性格,故而周绾才聘请他当自己的师爷。 张洌所思所想,根本就不是周绾那般简单,毕竟陈华来金陵的时间不到一年,闹出来的动静却绝对不小。 和前任金陵府刑狱主司完全不同,那位主司大人还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已经被邹兴给弄死了。 可这位不同,不仅闹出了不同寻常的大动静,而且还能让盘踞江南的七大家族中的戴家吃瘪。哪怕戴家是七大家族中最为弱小的一家,却也不是寻常人等能够撼动的。 短时间内让坐冷板凳冷德坤重新当上快班捕头,然后又能够让邹兴对他没有半句怨言,这本身就有些不符合逻辑。 “希望大人能够早做打算,依我看,这个陈华,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身为师爷,就算府台大人不在乎,张洌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二。 周绾不耐烦的道:“伯贤你是不是每天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想多了,这小子如果真的有那么厉害,怎么不见他把戴家给干掉? 本官这些年收的窝囊气可不少,如果戴家被他给拿下,那本官倒是挺高兴的。 咱们呐,完全可以坐着看他们鹬蚌相争,然后我们渔翁得利的,让走马山上的额马匪出手,乃是棋错一着。” 张洌心中腹诽,我当初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也没见你否决,现在反倒是怪我不该了。 面上他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满,躬身表示自己思虑不周。 周绾也没责怪他什么,毕竟是跟了自己这么久的老人了,虽然一事无成,这些年着实帮了他不少的忙。 日上三竿,周绾跟张洌两人准备了一些礼物,打算去看看陈华。 不管怎么说,陈华也是他的手下,一个知府亲自出面去看他,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然而到了陈华家中,却被穆林给拦住了:“府台大人见谅,我家大人昨夜被贼人所伤,现在重伤不省人事,有郎中正在诊治,希望府台大人海涵。” 周绾扫了一眼,发现陈华院子里多了不少人,而且周围也是戒备森严,笑着点头表示能够理解:“好吧,既然陈主司现在不能相见,本官不勉强。郎中怎么说?陈主司可有性命之忧?” 穆林摇头表示不知:“回府台大人的话,某不过是个小卒子,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不过昨夜大人浑身都是血,伤的不轻。草民斗胆,恳请府台大人捉拿真凶。” 周绾顾左右而言他:“你放心,本官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乱臣贼子,哎呀,可惜陈主司现在不能出来,不然的话,有他在,真凶绝对跑不了的。” 穆林不再说话,不过看周绾的眼神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温柔了,周绾眼神有些闪躲,打了几句哈哈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周绾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欣喜,在一个拐角过了之后,他哈哈大笑起来。 外面的轿夫根本不知道府台大人为什么这么开心,按理来说主司遇刺,他应该雷霆大怒才对。 不过这都是大人物之间的事,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卖苦力的。 酒厂出事陈华遇刺的事也传到了戴家戴子明耳中,此刻这位大家主愁眉苦脸的,吴天弘理所当然的把这件事扣在了他头上,这让他百口莫辩。 明面上来说,陈华在金陵的仇家只有一家,那就是戴家。 而且酒厂破坏的是戴家的生意,于情于理,这件事都会扣在戴家的头上。 然而戴子明却不愿接受这样的屎盆子,就算是他做的他都不会承认,更何况不是他做的。 “吴兄,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戴子明行得正坐得直,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不会做的这么不干净。”戴子明愠怒道。 此番吴家代表的是其他六个家族,因为他跟陈华关系较好,所以才由他出面。 吴天弘冷冷道:“陈华在金陵府并无仇家,如果不是戴兄,那又会是谁呢?你也知道,我们根本不会在乎一个陈华的生死,哪怕是戴家做的,你只要提前知会我们一声,估计除了我吴家,别的家族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可你一声不吭就下手,未免太不给我们六大家族面子了吧! 还是说,戴兄以为,这金陵城戴家已经能够做到只手遮天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不明来信 吴天弘所言句句诛心,让戴子明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他急忙辩解道:“吴兄此言差矣,小弟根本就没有做,何来不将其他六大家族看在眼里一说。 陈华为人桀骜,性格暴戾,说不定是他自己在别的地方招惹了什么仇家,怎么什么事都能往我大家头上栽。” 吴天弘连面前的上好雨前龙井都不去碰,只是冷冷的看着戴子明,戴子明挺直了腰杆,一脸无所畏惧。 吴天弘暗忖,难道这件事真的跟戴家没有任何关系?不可能啊,陈大人跟其他家族也没有闹出这么大的矛盾,除了戴家,似乎没有人会置他于死地才对!戴子明的样子也不似作伪,这其中难道还有隐情? 正当他思索之际,戴家的一个家仆拿着一封信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吴天弘一眼就看到了那封没有任何落款的信。 戴子明为了表示清白,当着吴天弘的面将信拆了开来,打开一看之后脸色大变,竟是一把就将信纸揉做了一团。 正要凑过去看的吴天弘狐疑道:“戴兄,莫不是你的人出了什么差错?” 戴子明在心中暗骂郑老实坏事,可是这些话又不能当着吴天弘的面说,只能故作正定的道:“没什么,不过是我家那逆子在外面欠了钱财,此乃家丑,小弟就不给吴兄看了。请吴兄务必要相信小弟,此事真的跟戴家没有任何关系。” 吴天弘见从戴子明口中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寒暄了两句之后就离开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喝那杯上好的雨前龙井。 等吴天弘一走,戴子明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揉成团的信纸咕噜噜滚到了门边。 管家也不敢说半句话,他在戴家这么多年,ahi从来都没见家主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戴子明阴沉着脸离开待客大厅,回到书房之后就开始商量对策。 信是郑老实写来的,郑老实跟他说陈华的事情是他干的,因为实在咽不下之前好几个兄弟死在陈华手里的这口气。 戴子明暗自懊恼自己竟然没有跟郑老实交代清楚,可是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他不得不思考对策。 现在外面的传闻是陈华重伤昏迷,但是没有人看到陈华是不是真的受伤了,所以他现在还不敢断定。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让戴家暂时安全,那就是三缄其口,不管什么人栽赃陷害,只要打死都不承认,其他六大家族最多对戴家有些意见,还不至于联合起来对戴家动手。 七大家族向来同气连枝,有竞争也有合作,商贾之间的事,从来都没有隔夜仇,所以戴家不担心六大家族,他反而有些担心朝廷那边的态度。 一个刑狱主司暴毙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两个刑狱主司暴毙,那就不是小事了。 刑狱主司可不同于知府,之前那些个府台大人最后的结果不过是丢官而已,可刑狱主司却是丢命。 这对朝廷来说,完全就是两回事。 回到书房匆忙写了一封回信,询问郑老实是不是泄露了行踪,还在信中询问陈华是不是真的重伤。在信件的末尾,他再三叮嘱郑老实最近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官府有围剿山匪的行动,他会第一时间通知,让他们打山里面躲一躲。 末了,他还让管家在账房拿了三千两银子的银票放在信封里面装好,这些钱是给郑老实他们这段时间的开支。 戴子明没想到的是,这封信送出去之后的确到了郑老实手中,可是郑老实却转手把信交给了青蛟军的人。 辗转之下,信件最后到了陈华手中,这封信,也成了压死戴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吴天弘回去之后就跟其他五大家族的人约了时间,大家在天下第一楼吃吃喝喝老半天才进入正题,将戴子明的反应和不明来信的事说了说,吴天弘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静观其他人是什么反应。 陈华只是一个小人物,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小人物跟江南豪族撕破脸皮。可以说江南七大豪族,任何一个家,都不可能扛得住其他六家的同时发难。 每次都最沉不住气的洪勋再次第一个说话:“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意见,戴家是不是能够继续在江南存在下去,我只表明一点,如果你们要拿下戴家,要人我出人,要钱我出钱,但是拿下戴家之后,待机的生意我要两成。” 还没决定是不是拿下戴家,洪勋就连怎么分戴家的产业都想好了。 在座的人都是老狐狸,没有一个肯主动表态,既然如此,洪勋觉得索性不如把话给说破了。 文家跟戴家关系十分密切,所以文若夫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为戴子明说几句好话:“各位,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戴家不给我们面子,更没有证据证明那姓陈的小子是被戴家的人刺伤的。 找真凶自然有官府出面,咱们只需要等官府的结论就行。到时候如果真的是戴子明出的手,就算咱们不对他触手,官府也不会放过他。 七大家族同气连枝,大家又何必把话给说死了呢!” 洪勋眼珠子瞪得溜圆:“文秀才,老子说的是如果,如果你懂么!” 文若夫就懒得理会洪勋这个大老粗,翻了个白眼之后连理都不理会洪勋,倒是小眼睛散发着期盼的光芒,大部分都停留在叶家叶天狼身上。 江南七大豪族,最有钱的是最会做生意的吴家,但是要论权威性,最为靠得住的,还得是叶家。 叶天狼能够带领叶家在短短数年时间内从一个中等家族一跃成为江南的顶级家族,并且能够把南楚皇室坑得家破人亡,并且在之后数次朝廷的刁难中全身而退,其谋略是七大家族所有人中最高的。 所以一旦遇到危难的事,即便大家争论不休,最后只要叶天狼出面做出结论,一般都能够得到最好的解决。 其他人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叶天狼干咳了两声道:“事情不要那么快下定论,即便是戴家没有给我们面子,说灭掉戴家,终究是不太讲情义的。暂时观望一番,等官府那边的结论出来之后再说。” 第三百三十章:雷霆手段 叶天狼一锤定音,其他人再无异议,即便是吴天弘,也没有任何想要继续针对戴家的意思。 谁都知道吴天弘跟陈华的关系比较好,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不能站出来说话,否则,别人一定会以为是吴家想要吞并戴家的产业。 连续几日,戴家的人都是深居简出,家主戴子明忙着跟其他六大家族联络感情,忙着解释这件事不是自己所为。 这可就苦了戴君路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每天不是在赌场里面泡着就是去雪染坊找乐子,无心读书不说,对做生意也没有什么兴趣可言。 最近他老爹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不仅不让账房给他银子,还不让他出去。.. 戴君路整天闷在家里,连调戏俏丽小丫鬟的兴致都没了,这日父亲外出,急得抓心挠肝的戴君路瞅准机会,偷偷溜出了戴家宅邸。 本打算去赌场玩几把,可是囊中羞涩,赌场那种地方可不会因为他是戴家公子就给他赊账的。在赌场借钱,借一两银子得还三两银子,如果自己借这种钱让老爹知道,非得把他的腿给打断不可。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去雪染坊跟那些莺莺燕燕的青楼女子在秀榻上聊聊人生比较有趣,于是乎戴大公子三步一摇五步一摆的朝雪染坊方向行去。 至少在那里,如果赊账的话,凭借他戴家公子爷的身份,在雪染坊还不至于被人给赶出来。 走着走着,戴君路忽觉附近行人变得稀少起来,他也没在意那么多,毕竟大冷天的,许是那些人要在家中烤火。 再往前走了没几乎,忽然感觉后脑勺一疼,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戴君路已经被人五花大绑困在凳子上,戴君路想要张口说话,可是嘴巴被什么东西捂住,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呜声。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戴家大公子,还没享受过被人绑票的滋味吧!呵呵...老子们要找个合适的肉票还真不容易,多亏戴公子仁义,知道小的们连饭都吃不饱了,所以跑出来给兄弟们送点饭食。” 戴君路急得脑门和后背全部冒出了冷汗,口中呜呜呜叫个不停,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嘴上的破布条终于被人给拿掉了,他慌忙张口求饶道:“不知是哪路的好汉,还请好汉别伤我性命,你们要多少银子,我爹都会给你们的。” 那沙哑声音哈哈大笑,其中嘲讽的味道十分浓郁:“哈哈哈,我还以为戴公子会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没想到戴公子这么识时务,倒也省了我们不少事,既然戴公子这么识时务,就请戴公子手书一封,我们也好把你的求救信送到城主府去。 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招,我们是过江龙,你们是地头蛇,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今儿我们就要好好压一压。” 戴君路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我手书一封,可是我的眼睛被蒙住了。” “戴公子真的要我们把你眼睛上的额布条给摘了?”那沙哑声音十分玩味的道。 戴君路悚然而惊,天呐,这些人可都是劫匪,如果摘掉眼睛上的布,看到了他们的面容,恐怕他们就不会留活口了。 想到此处,他连忙摇头:“不不不,不用摘掉,不用摘掉,你们只需要给我一支毛笔,然后告诉我该怎么写就行了。” 在张道陵座下当了这么久的学生,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其实戴君路的才学并不差,不然戴子明也不会放着两个嫡子不管,反而将庶出的戴君路带在身边了。 只可惜师兄陈华的才能比他要高很多,所以老师比较看重陈华,却对他不是那么关注。 只不过这是戴君路自己这么认为罢了,毕竟张道陵将他们两个从乱世中救起,一向都是一视同仁。他的脑子没有陈华那么机灵,很多时候读书他需要花费陈华三倍的时间,张道陵先教陈华的内容,一般都是他后来学的,这让一直都很想超越陈华的戴君路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总觉得老师偏心。 一封求救信写完,没有发现有什么错漏之处,负责绑票的谢绝把信交给了陈华。 他们绑架戴君路,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希望戴子明会因此而乱了分寸,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可趁之机。另一方面,则是纯粹的想要恶心一下戴君路而已。 哪怕戴君路是陈华的师弟,可这么多年来戴君路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师兄看待过,特别是他被戴子明找回之后,更是三番五次去白马村的学社羞辱他。 陈华这么做,也只是在戴君路身上找回点利息而已。 戴君路的信没有问题,经过仔细查看之后,完全可以送到戴家去。 于是乎,谢绝又充当了一回信使。 戴子明回到家中不见儿子,当时也没怎么在意,还道是不争气的儿子又跑出去溜达了,可一直等到晚上,都不见戴君路回来,戴子明把管家叫过来一问方知戴子明上午时分就已经出去,顿时有些着急。 刚要派人出去寻找,连门都没处,便听大门位置传来笃的一声闷响,紧接着门子拿着一封被匕首洞穿的信件急急忙忙跑来禀报。 接过信件一看,才知道这竟然是一封勒索信。 “爹,救我,有人把我绑了,我现在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您快点救我,他们应该是要钱。” 很简短的信件,里面也没有透露出太多有用信息,下面还有一行写得歪七扭八的字:想救你儿子,明日午时,带五万两银票到天下第一楼。 戴子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报官,可他让管家去报官的时候管家却道:“不行啊老爷,如果报官,贼人怕是会撕票的。” 戴子明沉静下来,细细思索有可能绑架儿子的人,可他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到底什么人会绑架自己的儿子。 第三百三十一章:戏耍 “马上去邹兴家,他是衙门里的堂官,对这种事比较熟悉。”戴子明想到了外甥,现在能够帮他出出主意的,也就这个外甥了。 邹兴倒是很快就赶了过来,舅舅招呼了,他绝对不会有半点推辞。 当得知一向都看不惯自己的表弟竟然被人个绑票了,饶是邹兴,也将眉头皱得跟绳结一样。 戴子明见他这幅表情,马上问道:“兴儿,没有办法吗?” 邹兴犹豫片刻分析道:“舅舅,不是没有办法,而是不知道从何处想办法。金陵城很大,是大齐仅次于龙城的城池,南来北往的人不少,可谓龙蛇混杂,要想在这些人里面找到劫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现在我们呢连对方的来头都不知道,如果贸然行事,可能会让劫匪生气,到时候伤到了表弟,可就不好了。 咱们为今之计,只能按照劫匪的要求去办,以此来保证表弟的安全。” “五万两银票虽然不是个大数目,可我怕他们这些人贪得无厌呐!”戴子明不无担心的道。 邹兴蹙眉道:“舅舅如果信得过我的话,这次去天下第一楼,就由我去。贼人露面之后,咱们再做决定。如果他们只是要钱,给他们钱,等表弟平安归来之后再秋后算账也无妨。” 他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他很担心对方要的根本不是钱。 在衙门里面两年时间,他对一些绑票的案子十分熟悉,基本上敢绑票的人都是山匪、土匪之类的存在,被绑的人也是在路上被绑了,然后送信回家里。 敢在金陵城这样的大城池绑人,对方要么就是金陵城内的地头蛇,要么就是戴家的仇人。 如果真的是地头蛇,那还好办,毕竟戴家家大业大,要点银子而已,给他们便是。等到人回来之后,再找这些人也不迟。 怕就怕这些贼匪属于后者。 对方既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戴君路掳走,就一定做足了准备工作,比如说踩点,比如说跟踪。 很显然,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案。 五万两银票很快就送到了邹兴手中,邹兴在天下第一楼的大堂里面等了足足几个时辰,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楼中食客渐少,小二哥想要上前询问却碍于邹兴的身份踌躇不前。 就在这时,歪头进来一个脸上有一道恐怖刀疤的汉子,小二哥赶紧露出笑脸迎了上去:“客官,来了啊,想要吃点什么?” 那汉子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长条形的,看样子应该很沉,他将布包轻轻放在桌上,冷着脸道:“听说金陵府有人酿了一种烈酒,先给老子来一坛子,招牌菜全给老子上来,麻溜的,少不了你的赏银。” 小二哥闻言脸上笑容更盛,白色抹布往肩上一搭,高喝道:“贵客一位,大堂落座,烧刀子一坛半斤装,八个热菜。” 这小二在天下第一楼时日不短,每日见到南来北往的客人不在少数,这汉子明显就是个江湖汉子,手头有大把闲钱,故而他很熟络的就喊了出来。 这种人有大把银子,至于他们的银子从哪里来的,小二跟根本就不在乎。 邹兴打量着这个汉子,因为汉子背对他的缘故,他没有看清楚汉子现在的表情。 那汉子等菜肴一上来之后,就开始胡吃海喝,上好的烧刀子让他喝水一样,也不见他有别的举动。 吃过饭之后,汉子拿起东西给了银子就走,邹兴不由一阵失望。 他还以为这个陌生汉子是劫匪的人,没想到这汉子真的只是一个过路客。 就在他失望之极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飞了一个东西,稳稳当当的落在他的桌上。 走形的额心情在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一块外面包裹着纸张的石头,打开纸张,上面只写了几个很简单的字:“欲救戴君路,五万两银票交给刀疤脸。” 邹兴马上起身追了出去,那个刀疤汉子并未走远,他飞快跑过去,然而没等他接近五丈之内,刀疤汉子就十分警惕的转过身来:“你要干什么!” 邹兴有些气喘:“兄台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只要你们保证我表弟的安全,钱,不是问题。” 那刀疤汉子看上去十分紧张,两只手紧紧抱着包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邹兴心中不由一阵狐疑:这家伙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正当他犹豫之际,那汉子竟然抱着包裹就啊哟走,邹兴再次一个箭步拦住汉子的去路:“兄弟,有人要我把银子交给你,你可不能走。” 汉子将怀中包裹抱得更紧了:“我不管你是谁,不要再拦我去路,不然你会后悔的。” 邹兴从华丽掏出银票递给汉子,可是那汉子露出的神情,却让邹兴再次犹豫了。这汉子一脸惊骇,不仅不伸手接他递过去的银票,反而还提防的看着他。 邹兴试探性道:“拿着啊,不是你么好要银票么!” 到巴汉子摇了摇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跟你非亲非故非友,我不能要你的钱。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跟你说了,告辞。” 邹兴一把抓住汉子的手臂:“哎...” 汉子的反应十分激烈,竟然一下就挣脱了,两人拉扯的过程中那个长条形的布包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竟然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汉子跟见了鬼一样连忙将布包拉紧:“想抢我的剑,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邹兴整个人都是蒙的,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劫匪让他把银子交给一个看上去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的人。 最后,在汉子警惕的目光中,邹兴带着银票转身走了。 他不是傻子人家摆明了就是在戏耍他,如果劫匪真的要钱,一定会派人来,如果不是要钱,那就算是他拿出了银子,那也于事无补。 回到戴家将情况说给戴子明听了,戴子明拿出一封信递给他,脸色很不好看的道:“这些劫匪的目的,恐怕不是银子,你自己看看吧,他们刚送来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求助 戴子明,戴城主,看来你的诚意还是不错的,我们老大已经看到了你的诚意,不过嘛,就这么跟你交易,总感觉有些不划算。 我们老大说了,戴城主既然这么有诚意,三天之内准备五十万两银票,到时候我们自会告诉城主大人如何交易。 如果城主大人觉得您的儿子不值一提,大可不必筹集银票,戴家盘踞江南时日不短,短时间之内弄到五十万两银子应该不是问题。 废话不多说,我等静候佳音。 信的内容比上次要多很多,依然是方方正正的字体,这种字当今时代只要是读书人,十个有九个写得出来。 纸用的也是最劣等的草纸,连普通老百姓家里都会用来擦屁股的东西,所以也无法从纸张的来源上下手。 邹兴看着那张纸想了好一阵才道:“舅父,现在急也没用,这些贼人来头不小,看来是已经将戴家调查清楚,甥儿只怕他们所图的,并非戴家的银子。” 戴子明被点醒,面露惊容:“你的意思是...” 邹兴面色凝重的点头道:“我担心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钱来的,他们为的,是对付戴家。” 戴子明连自己都有些不太肯定的道:“也许是他们听到戴家的名气之后,才想着要多弄点银子呢?” 邹兴不得不一盆冷水将舅舅的所有胡思乱想全部浇灭:“舅舅,咱们就不要自欺欺人了。等闲小贼,在听说了戴家的大名之后,焉敢继续索要钱财,只怕早已吓得逃离金陵城了。 这些人不然,这些人不仅在金陵城内将表弟掳走,还敢三番五次来挑衅戴家,这就意味着人家根本就不怕戴家。 为今之计,继续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可能会一直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咱们只能够找官府的人出面了。” 结果他的建议呗戴子明一口否决:“君路虽然对你不怎么样,你也不能把他往火坑里退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表弟啊!” 邹兴的心,一下就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一番好意,没想到舅舅根本不肯听他的,反而还觉得他是为了害死戴君路。 邹兴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舅舅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甥儿一心为舅舅着想,如果舅舅不冷静下来,很有可能被贼人给利用了。” 戴子明身为家主,何曾有人对自己这般不客气过,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外甥,顿时有些生气的道:“兴儿,我叫你来是帮我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制造问题的。 你若不愿真心相帮,走便是了,没有人拦着你。” 邹兴气得拂袖而去。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跟陈华在一起共事的时间越长,他的性格也在潜移默化的发生变化。 只是这一点他没有察觉到,他身边的人倒是察觉到了,不过何盛林成阳之流,根本就不敢跟他说罢了。 另外一边,戴君路依然被捆缚在椅子上,每天都会有人给他送饭菜,不过每天他能够吃到的东西实在是少,还比不上他平日里一顿的吃食。 东西是粗粮做的饼子,一开始吃还有些不习惯,吃着吃着就习惯了,毕竟以前跟着张道陵的时候,他和陈华没少吃这样的粗茶淡饭。 没有人跟他说话,他实在无聊的饿时候只能嘶吼几声,来的人不会跟他交谈,有时候他啊要是询问几句,对方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最初的那种惶恐已经显示得无影无踪,他总是觉得父亲会给这些贼人银子,然后他就能平安回家了。 现在贼人们每天除了打一打他,并不会伤害他的性命,他倒是没有太多担心。 然而孤独是最大的敌人,没人说话,戴君路抓心挠肝的。 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他一下就来了精神:“大哥,大哥,我爹是不是已经个你们银子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够放我走?” 进来的人没说话,往他口中塞了一个粗粮饼子然后松开了他的双手。 这是这几天以来他的双手第一次得到解放,本能的就要去摘掉蒙住眼睛的黑布,他的手没摸到黑布,就听到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你如果想活命的话,最好不要伸手去摘掉眼罩,不然的话,看到了老子的容貌,老子可是要杀了你的。” 这话吓得戴君路连忙将伸出去的手给缩了回来,他可不想死。 一边吃着粗粮饼,戴君路一边开始从这人口中套话:“这位大哥,前几天给我送饭的那个大哥呢?是不是以后换你来给我送饭了?我什么时候能够离开?” 来人淡淡道:“该放你走的时候自然会放你走,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老大给你家去了几次信,但是你家似乎并不看重你,戴子明没有丝毫给钱的意思。” 戴君路明明饥肠辘辘,却连吃食都顾不得了,赶忙解释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爹一向看得起我,甚至还有意要将家产都交给我。 你们放心,可能是你们要的银子太多,他一时半会没凑齐,但他一定会个你们的。” 来人冷笑道:“呵呵...我相信他会给我们银子,不过我们老大要的不单单是银子而已,还希望你爹能够帮忙给其他家族找点麻烦。 所以嘛,戴大公子先在这里委屈几日,等到我们老大从你爹手中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自然会放你离开的。” 戴君路讨好的道:“大哥,我倒是不觉得委屈,就是这吃食,以后能不能多给我些。” 来人声音冷冷的:“别不识好歹,老子好说话不代表老子是傻子,你吃饱了好逃跑是不是。 消停点待着,要是让老子听到你再跟狗一样狂吠,小心老子把你舌头给拔了。” 戴君路立时闭口不言,安安静静的吃着饼子,吃完之后又老老实实的将双手放在身后,任由那人给他捆缚上。 等来人离开之后,戴君路没来由松了口气,他刚才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冷意。 第三百三十三章:得寸进尺 “老大,怎么样”出门走了几十步,确定戴君路不可能听到他们谈话之后,那人招了招手,马上有人小跑过来问道。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华。 陈华眯眼回头看了一眼关押戴君路的房间:“还不错,我那可怜的师弟现在总算是明白什么叫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了。有时候,怕死真的是一件好事,至少,这样能够救他的命。” 谢绝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嘿嘿,还是老大你厉害,竟然能想出绑票这样的绝户计。对了,这次的五十万两,咱们要是不要?” 陈华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要,怎么不要!送上门来的银子,不要白不要,要了他戴子明也找不到咱们头上来。” “老大你可不像是只为了银子的人呐!”相对来说很了解陈华的谢绝探了探陈华的口风。 陈华向来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一旦对一人下手,或者是准备对一个人下手,往往在他说出来的目的后面,还有一个梗远大的目标。 陈华淡淡道:“这是自然,不过得先把银子拿到手里再说,咱们也有这么多兄弟要养活,幼安他们在走马山上,我总不能让他们跟郑老实以前一样下山劫掠。 你安排一下,找个手脚麻利的兄弟过去把钱拿了,记住,这个兄弟一定要面生,不能让戴家看出任何端倪。” 谢绝拍着胸脯道:“老大你就放心吧,我让老辛从走马山派人下来,到时候拿了银子人再离开,神不知鬼不觉的。” 五十万两银子对于戴子明来说虽然不是十分巨大的事,可也不轻松,毕竟短时间内拿出五十万两,一个大家族也有些吃力。 饶是如此,为了救儿子,戴子明还是将存银拿了出来。 他是家主,没有人会反驳他的决定。 不过几个老家伙,对他这般作为却是破有异议,人命关天,老家伙们没说,可戴子明心里十分清楚。 别看一个大家族风光无限,可那只是表面上的风光,实际上家族中内斗不断,当家主的保持绝对绝对权力的同时,就必须要强悍。一旦家主露出一点颓势,马上就会被人合力给弄下来。 戴子明在家主的位置上战战兢兢十几年,每当有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他不同于其他家族的家主,他的背后,没有太多人支持。 交易时间在三天之后,交易地点依然是在天下第一楼这个人流量堪称一绝的地方,每到晚上这个地方就人满为患,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如果不是大批人马盯着,要想找到前来交易的人并且跟踪,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是稽查司这种擅长跟踪的部门来做,或许会简单许多,可惜,戴子明不认为自己能够跟吴天弘一样和稽查司南司都督裘澄碧称兄道弟。 戴子明没耍诈,亲自带着五十万两的银票到了天下第一楼,一个人一张桌子,小二也不敢驱赶,等到客人最多的时候,其他桌子都满了,唯有戴子明坐的位置只有他一人。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步伐矫健的年轻人,年轻人扫了一眼之后,径直就朝戴子明走来。 戴子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年轻人在他对面大喇喇坐下,先拿起茶杯自己倒了杯茶水喝掉,然后手放在桌上:“钱呢?” 戴子明没有马上把钱拿出来:“我必须要确定我儿子是不是安全的。” 年轻人不屑道:“就知道你不放心,喏,这是你儿子亲笔手书,上面墨迹未干,你自己看看吧!” 很简单的信,上面只写了寥寥数语,看到父亲我很安全几个字之后,戴君路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不少。 从怀里掏出银票交给年轻人,戴子明率先起身:“今夜,我要见到我儿子。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如果他敢玩什么花招,戴某人会让他后悔出现在金陵城。” 年轻人愉快的清点手中的银票,对戴子明的警告充耳不闻。 等到戴子明已经离开好一阵了之后,年轻人才施施然站起来慢慢的朝外面走去。 小二马上手脚麻利的上前收拾桌子,心说这戴掌柜总算是走了,今日又可以多安排一桌客人。 年轻人离开之后慢悠悠的在街上闲逛,一下在这个摊位上看看一下在那个摊位上瞧瞧,时间还早,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他已经察觉到屁股后面有几只跟屁虫,但他不动声色的到处闲逛,走了几个时辰了,也只是走了两条街而已。 后面的人显然十分有耐心,并没有马上扑过来抓人,毕竟这些人都是戴子明请来的,他们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莽撞而让戴子明痛失爱子。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戴子明会这么在乎一个庶子,更不知道戴子明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身为江湖人士,他们只不过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走走停停的年轻人慢慢靠近贫民区那边,后面几人心中咯噔一下,如果这人进入了贫民区,那他们要找到这个人可就麻烦了。 贫民区那边龙蛇混杂,人流量不小,而且地势十分复杂,都是低矮的房子,一头钻进去不是熟门熟路的人要走出来都不容易。 别说他们只有七八人,就是他们有七八十人,进了贫民区也不可能全部拥挤在一起。 别看贫民区那些人都是些贱民,可一旦有人拉帮结派的往里面闯,这些人可是十分团结的。 跟着跟着,前方刚才还优哉游哉走路的年轻人突然加快了脚步,后面几人的步伐也变得急促起来。 然而,前方到处都是人,一开始还能勉强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背影,渐渐的,他们却连对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几人分散开来,两人一组朝不同的方向追去,好在还有一组人追上了那个年轻人。 可是贫民区街道七拐八弯的,在跟了半个时辰之后,这两人也彻底失去了那个年轻人的踪迹。 第三百三十四章:食言而肥 已经能够确定身后没有尾巴的年轻人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再度绕了几个圈子之后,这才钻进道旁的房子里面。 兜兜转转半天,却连对方的老巢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一帮江湖人士只得硬着头皮回去复命。 而年轻人,也揣着银票出现在了陈华面前。.. “将军,卑下已经拿到银子。”年轻人单膝跪地,双手高举银票。 陈华没有去接银票,而是先一步将人扶起来:“后面没有尾巴吧!” 年轻人依然双手平举银票:“将军放心,本来有几个尾巴,都被我给甩掉了。” 陈华微微颔首表示赞许:“好,这事办得不错,银子你拿回去交给老辛,告诉他这是给兄弟们加餐的银子,你们往后在山上,日子肯定要苦一些,希望时间不要太长。 对了,告诉老邢,无比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走马山附近的山脉全部给我摸清楚,我如果有事,会主动派人联系你们的。 去吧,走狗洞出去,别让人看见了。” 年轻人没有丝毫犹豫,将银票往怀里一塞,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几个江湖汉子看着戴子明黢黑的脸庞大气都不敢出,倒不是说他们怕了戴子明,戴子明虽然是七大家族之一戴家的家主,却也拿他们这些刀头上讨生活的人没有半点办法。 只不过他们没有把事情做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而且一旦坏名声传扬出去,他们将来很难再弄到生意。 良久,戴子明才叹了口气道:“此事也不能怪各位好汉,对方有备而来,进了贫民区之后就算我们人再多也白搭。 去找账房拿银子,这次就多谢各位了。” 为首的绿林汉子拱手赧然道:“城主大人客气了,我们兄弟几个也没帮上什么忙。说好的银子咱们拿三成算是辛苦费,其他的您就算是开恩给咱,咱也不能要。 将来城主大人有什么用得到我们兄弟的地方,尽管言语,咱们兄弟一定尽力而为。” 没帮上忙,还要这么多银子,他们也觉得不好意思。 为了留个好印象,也为了下次戴子明还找他们帮忙,为首的绿林汉子并没有贪心的要全部钱,而是只要了三成。 戴子明不置可否,等到这些人都已经在管家的示意下离开了,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阿禄,你说,今夜君路能够平安归来吗?”许久之后,戴子明才不敢肯定的问身边的管家。 戴荣禄迟疑片刻后道:“老爷,此事一点都不正常,老奴以为,怕是很难。” 他知道这个饿时候不应该给戴子明泼冷水,可他又不得不泼冷水。 眼看着平日里精明得连其他家族都能够算计的家主因为戴君路的失踪而乱了方寸,身为管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戴荣禄清楚得很,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戴子明。 这个时候,戴子明想起了外甥邹兴说过的话。 这些人,只怕真的不是冲戴君路来的,对方是冲戴家来的。 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戴君路回家,这个时候戴子明已经完全可以肯定,对方并不是为了钱而来。 等上午的时候再次收到信之后,戴子明连信都不愿意去看,还是戴荣禄将信件拆开后递给他,他才勉为其难的看了信。 信上说本来他们已经决定放戴君路回家,可关键时候,他们的人竟然发现有人跟踪,所以,他们临时噶弊案注意了。 为了报复戴家的食言而肥,他们决定再留戴君路做客今日,等他们老大想到想要的之后,会再跟戴家联系。 戴子明一整天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他对那些劫匪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儿子在对方手里,他就是有再大的劲儿,也使不出来。 两天后,劫匪再度来了信。 看完信之后戴子明恨不得将那封信撕碎,就像他恨不得将那些劫匪撕碎一般。 劫匪的要求竟然是要他在胭脂河上弄一艘花坊,顺便搜集一下叶家违法的证据,搜集齐了之后派人送到京城去。 七大家族同气连枝,虽然偶有磕磕绊绊,但从来都不至于撕破脸皮,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真正的敌人,是朝廷,是北方的商贾。 这些劫匪竟然说让他对付叶家,这件事并不再是戴家一家的事了。 尽管有劫匪的警告话语在信上,可戴子明还是决定越其他六大家族的人一起商量一下对策。 他很喜欢戴君路,喜欢这个庶子,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戴君路从小就不在他身边,他没有尽过太多做父亲的责任,心中会有一些愧疚感。 还有一方面则是因为戴君路的生母是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子,只不过因为那个女子的身份比较特殊,而他的正妻又比较强势,所以没有将她带回戴府。 也是造化弄人,等到他的正妻家族中落之后,他再想要找那个女子,却怎么样都找不到了。 四处都是兵荒马乱的,那个姑娘在战乱中失去了踪迹,他只从一些邻居那探听到消息说那女子怀了他的孩子。 等他找到戴君路的时候,戴君路已经十来岁了,而且被张道陵教导得很好。 将戴君路接回戴府之后他就十分宠爱,他觉得一个商贾之家能够出一个读书人是十分荣耀的事。 特别是戴家。 在一个就是因为戴君路师从张道陵,尽管他不知奥张道陵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可那位白胡子老先生总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仅仅只是识字的戴子明自然又对戴君路高看了一眼。 哪怕随着时间的推移,戴君路很多方面没让他满意,他依然没有放弃这庶子的想法。 至少,戴君路比他的两个嫡子,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 然而当对方真正威胁的是戴家而不是他个人的时候,戴子明心中的某些想法渐渐发生了变化。 为了家族,他可以牺牲掉一个儿子,哪怕这个儿子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毕竟戴家不是他一个人的戴家,如果一意孤行,到最后只可能是他和自己的儿子都被赶出戴家。 第三百三十五章:共商大事 天下第一楼内七大家族用来议事的房间在厨房后面的柴房下面,这是一个地下密室,柴房里面等闲人是找不到任何踪迹的。 七大家族的人汇聚一堂,来的都是家主。 所有人在看完那些威胁勒索的信件之后都变得脸色十分凝重,敏锐的直觉让他们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且不说什么人敢在知道戴家势力的情况下还敢在金陵城内绑人,光是对方拿了五十万两银子之后依然能够做到不被发现,这一点就足以引起所有人的警惕。 吴天弘沉吟道“戴兄,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呐!都出事这么多天了,你泽呢么才告诉我们呢?” 戴子明沉声道:“一开始觉得这些人不过是为了几个钱,所以没有声张,打算给了他们钱之后,等人回来了再跟这些人算账。 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五十万两银票送出去,人没有回来,现在人家要我对付天狼兄,这摆明了就是针对我们七大家族来的。” 吴天弘淡淡道:“老戴,你也先别急着下定论,我在江南数十年时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敢在金陵城内对七大家族的人下手。以前的大楚没有,现在的大齐也没有。 要说这和中间没有半点猫腻,我是不相信的。” 一开口,就给戴家安上了一个罪名,这个罪名就是这场绑架案跟戴家脱不开关系。 戴子明闻言急了:“吴天弘你是什么意思,这如果真的是我自己的做的,我又何必跑出来找你们几个商量。 叶家的实力在我戴家之上,我如果胆敢有任何歪心思,你们几家会放过我么?” 文若夫也道:“是啊,吴掌柜这话说得有些太难听了,老戴家里才出了事,你就不要在这里火上浇油了。” 洪勋一把将那页信纸拍在桌上,粗声粗气道:“城主,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反了天了,竟然有人敢对我七大家族的子弟下手,我看他们是活腻了。” 杨澈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这件事的确不简单,多亏城主告诉我们几个。我也是一句话,只要我能够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各自的言论,但这些言论都只能当做参考,最后能够一锤定音的,还得是叶天狼。.. 他是几人中年纪最大的,也是几人中心思最为深沉的,更是几人中最有威望的。 感受到大家注视,叶天狼将茶杯缓缓放到桌上,摸着下颚的胡须道:“城主的为人,叶某人是绝对相信的,七大家族这么多年多少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戴家如果要针对其他各家,不会愚蠢到大张旗鼓的把我们拉过来当着我们的面说得这么直白。 吴掌柜,前尘恩怨便不要再提了,事情早已过去,记挂心中有碍瞻观,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别把事情做得太绝。 这些贼人来历不明,想必城主已经去巡城司那边打探过消息,是巡城司那边给不出什么答复,他才交银子的。 先是一个没有送出去的五万两,可以解释为这些人害怕有埋伏不敢要。后面是一个给出去的五十万两,拿了这么大一笔银子,依然不肯放人,无外乎两种原因,一种就是觉得,戴家好欺负,想要再从戴家身上拿好处。另外一种,便是针对戴家,想要以此来搞垮戴家。 很显然,江南绿林道上,似乎没有这么大胆的人。便是走马山上的人,也不敢随意下山胡作非为。 北地豪强根本不知道戴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底,前者咱们可以直接排除,就只剩下后者了。 我们现在得查一下,究竟是什么人,敢对我七大家族动手。” 杨澈道:“要查这些人究竟什么来历谈何容易,戴家查不出来,我们掺和进去,未必能查得出来。” 言下之意,便是戴家都没有查出什么端倪来,他们也未必能够查到想要的东西。 叶天狼笑道:“各位先不要着急,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努力,不一定找不到这些人的踪迹。” 崔正业也道:“确实如此,如果对方真的是针对我们七大家族,那大家一定得团结一致,如果他们跟戴家只是私仇,那这事就得戴家来办了。” 在座的都是鬼精鬼精的人,一个个在商场纵横捭阖,哪里是肯吃亏的主。 现在情况不明,大家的一致意见是一致对外,到时候查出这些人对付戴家的原因了,如果是对付七大家族,那么他们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是戴家的私仇,那说不得到时候戴子明还得拿出一些好处才行。 见其他人都不说话,戴子明就知道这是大家的意思,站起来朝几人深深揖了一礼:“多谢诸位了。” 叶天狼接下来的话抓住了一个关键点:“城主现在打算怎么办?五十万两银子已经给了,人家不肯放人,你是按照他们说的去开画舫?还是...” 后面半句没有说完,意思很明显,毕竟逼着一个当爹的去放弃自己的儿子,多少是有些残忍的。 戴子明惨然一笑:“某若是开画舫,叶兄怕是第一个不会放过我。罢了,这是君路的命,既然命该如此,我无话可说,最多就是最后给他报仇雪恨。” 用一个家族的兴衰去换一个人的命,戴子明不会做也不敢做。 基本上敲定了章程,戴子明决定放弃戴君路,而其他家族在各方面出人出力,势要将这些藏在暗处的地老鼠赶尽杀绝。 隶属于七大家族的家丁护院全部散出去,包括府衙和稽查司在内的官府人员也掺和了建立,就连巡城司那边的人,都参与了进来。 家家户户搜索,有外来人先不管对方是不是反抗,抓起来再说。 陈华这个刑狱主司可是忙昏了头,府台大人亲自下令,必须在十日内破案,否则就要写奏章弹劾陈华。 哪怕陈华不怕周绾弹劾,人家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了,他不做做样子,怎么都说不过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放人 “老大,情况有些不妙啊!官府和稽查司都掺和进来了,巡城司的人也夹杂在其中,现在金陵城怕是有三千号人不停的在搜索。 所有没有本地户籍的尽数抓起来,那些有路引的外来商贾都被抓了不少,这样下去,咱们那个地方迟早得被人给发现。”谢绝等人来了之后,穆林也跟着叫上了老大。 他一直都在盯着街上的情况,今天发生的明显变化,让他内心惴惴不安。 毕竟是做了亏心事,总是怕半夜有鬼敲门的。 陈华淡笑道:“你急什么,先让他们找几天再说,放心,地方隐秘,一时半会他们也找不到所在。 等他们找到地头的时候,人早就被我们给放了,他们就算是想找麻烦,怕是也只能对着一个空屋子发脾气。 让兄弟们都小心些,没事尽量不要待在那边,哪怕七大家族找到了戴君路,也无妨。” 戴君路被他藏在贫民窟那边的一个废旧房子的地牢中,地牢也是临时挖掘出来的,那房子的主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反正这房子空置了很久。 选择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这里人流杂乱,而且人很多,七大家族的人要找,也不好找。 一天几千人行动,花销并不小,五十万两银子戴子明都交出去了,更何况这一天三千两的花销。 他基本上已经放弃了戴君路的性命,所以豁出去了。 目的只有一个,抓住那些贼人,一个个虐杀,以告慰儿子在天之灵。 入夜,夜空中只有几点星星,倒是月亮十分明亮,这在冬日里,算是很少见的惊色。 寒风轻轻吹,南方的冷风阴寒刺骨,就算穿得再厚也能从衣服的缝隙里面钻到温暖的体表,进而让人的身体变得冰冷。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在外面瞎晃悠了。 就算是戴家愿意出更高的价钱,白天劳累了一天没有停过脚步的衙役和军卒们,也不愿意在大冷天的晚上到处扰民。 陈华带着穆林和谢绝去了那个闲置的房子,两人在外面守着,他自己进去了。 听到响动,昏昏欲睡的戴君路马上来了精神:“好汉,好汉饶命。” 陈华故意压低声音:“戴公子,看来你在你老爹的心里地位也没那么重要啊,外面兄弟五人不过是问你爹多要些东西,他就敢通知官府。 看来,他是不打算要你的小命了,我们兄弟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送你老爹一份大礼。 说真的,为了找能够把你脑袋装下来的盒子,我们几个兄弟都找了好几条街,最后还是自己动手做了一个,可耗费了我们不少时间呢! 对了,戴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地方?到时候您的身体,我就帮您埋到你想埋的地方。脑袋要交差,那自然是不能一起埋的。” 戴君路一下就精神了,两条腿都在打颤,脸色煞白的他声音发抖,求饶道:“好汉,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只是个二世祖,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们肯放了我,我爹不肯帮你们做的事我来做。” 陈华阴阳怪气的道:“你来做?你凭什么来做?你不是戴家的家主,你拿什么来做?你爹心里没有你这个儿子,看来野种终究是野种,要是嫡出的两个儿子,说不定戴子明豁出去了也会救的。 罢了罢了,这人老了,话就多了,我跟你说那么多做什么,你都快要是一个死人了。 咱们都是江湖上的人,讲究江湖道义,就算你爹不讲道义,我也可以讲道义。 临死前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出来,我们几个能够帮你做的,自然会帮你做,如果办不到,希望你也不要怪我们。” 戴君路欲哭无泪,心里十分着急的他哪里说得出临死前想要做什么,只是一味的求饶,期盼这些江湖汉子能够放过自己。 “大哥,不好了,我们看到衙门的人过来了,应该是贫民区的小瘪三告密,咱们快点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就在这时,谢绝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语气急促的道。 陈华嘴角挂着笑意:“什么!衙门的人竟然过来了?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告的密?奶奶个熊的,咱们兄弟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有被人出卖过。 你们先走,我杀了这小子就跟你们会合。对了,记得把那个告密的小子给老子杀了,竟然敢出卖我!” 谢绝不耐烦的拉住陈华:“哎呀,老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没有多久,又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戴君路听到了此刻对他来说如同仙音一般的冷德坤的声音:“戴公子,你没事就好。” 冷德坤手脚麻利的给戴君路解开的手上的束缚,摘掉了他的眼罩和塞在嘴里的破布。 戴君路在火光下看到冷德坤的脸庞,觉得这张脸是那么的慈祥那么的善良,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顾身份一头扑倒在冷德坤怀中哇哇大哭起来。 就在刚才,他以为自己真的活不下去了。 随着衙役渐渐到来,戴君路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在衙役的护送下,他在路上遇到了正往这边赶的父亲戴子明。 戴子明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动容的抓住戴君路的臂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许是刚才已经发泄了一通情绪的缘故,戴君路显得十分平静,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爹,我没事。” “好好,咱们回家,咱们回家。”太过担心儿子,见儿子没事,满心喜悦的戴子明没有发现儿子的异常情绪。 陈华这招离间计用得十分了得,当他说出这个计策的时候,谢绝竖起大拇指直接半夸赞半损的说了一句:“老大,你真的够狠辣。” 冷德坤自然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优待,戴子明不仅给了他一万两银子,还给他下面的兄弟每人拿了一百两当酬谢。 冷德坤自然是来者不拒,接了银子之后打算告辞离开,却被戴子明给留住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分析 “冷捕头请留步,留步,某有事相询,还请冷捕头进屋щЩш..1a”戴子明叫住冷德坤道。 冷德坤为难道:“城主大人,这天色也不早了,有什么事,可否明日再说?兄弟们劳累了一天了,也得回去休息。” 他的婉拒没有让戴子明放弃:“捕头且安心,某无恶意,只是有些不解的需要找捕头请教而已,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冷德坤稍微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也罢,既然城主大人有事相询,某便进屋叨扰片刻。” 进屋之后宾主坐定,戴子明便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冷捕头是如何得知犬子被那些贼人关押在贫民区的废弃屋中的?” 冷德坤想也不想便答道:“城主大人应该也清楚冷某人的出身不是很好,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也比较多,贫民区那边有几个我的人。 今天回到衙门之后被府台大人和主司大人训了一顿,在家中喝酒的功夫有个贫民区的小子就找上门来了,他说感觉有个地方不对劲,希望我能跟他去看看。 于是乎我们就带人过去了,只可惜,我们过去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被杀了。” 这话是陈华事先教给他的,为的就是避免在戴子明产生怀疑之后问话露出马脚,这个回答算是滴水不漏。 果然,戴子明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而是再次询问:“不知冷捕头认为,这次绑票,究竟是何人所为?” 冷德坤想了想道:“应该是绿林道上的,但应该不是我们江南的绿林人,听那孩子说这些人来了有些时日了,好像对金陵城十分熟悉,连那个房子有没有人居住都知道。 他发现这些人的踪迹还是在一天晚上,他在主司大人的酒厂下工回家,正好看到了灯光,所以才会产生怀疑。 可惜那孩子没当回事,没有早些跟我说,直到昨日城中大张旗鼓的搜索贼人,他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急忙来找我。这次能够成功救出令公子,还多亏了那孩子的帮忙。 冷眸斗胆,请城主大人赐那孩子一副棺椁。” 尸体有现成的,是前些日子斗殴被打死的,好在这种天气,也不会有什么苍蝇之类的,从外表根本看不出端倪。 戴子明大度道:“这乃是应有之义,辛苦冷捕头了,这次如果不是你,犬子可能已经被那些贼人给害了。 今日冷捕头也累了,某便不打扰冷捕头休息了,路上注意安全。” 戴子明下了逐客令,冷德坤总算是松了口气,回到家中将万两银票交给内人,他洗了个热水脚就上床睡觉。 只不过,翻来覆去,怎么着都睡不着觉。 绑架肉票,这可不是官府中人能够做的事,可陈华就跟个法盲一样,不仅做了,还从大家敲诈了五十万两银子。 尽管陈华表示愿意拿出五万两银子给他,但冷德坤没要,他相信陈华的人品,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却不相信那些银子到了自己手上之后自己还能够安安稳稳的。 清贫乍富,在有心人眼里,肯定会将他和那些劫匪联系到一起。 陈华也没有强求,直说他们两个现在是通一根绳上的蚂蚱,还问他是不是不相信自己,如果不相信,可以选择报官。 从答应陈华将两女送回京城的时候,冷德坤就已经上了陈华的船,他觉得陈华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他绝对不单单是一个在京城不受待见的读书人。 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些真相,但是这些真相隐藏在乌云的后面。 冷德坤自问不是一个刨根究底的人,陈华说什么,他就当陈华说的都是真话,不会有太多质疑的话语。 在不违背自己原则的情况下,他愿意对陈华这样一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人唯命是从。 更何况,在陈华心中,并未将他当成自己的手下,而是当他是朋友。 冷德坤不笨,他很清楚自己跟陈华的关系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有穆林跟陈华的关系好,所以他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对陈华交代的事问一句为什么。 跟冷德坤的辗转反侧相比,戴子明则是连床都没有碰,他很急不可耐的找戴君路询问具体情况,特别是那些人的对话,他问的十分详细。 当看到父亲并没有关心自己的精神状态反而一心想要抓住真凶,戴君路心中那种小小的失落变成了大大的失望。 近乎机械的回答完父亲的所有问题之后,戴君路一脸木然的说道:“父亲大人,孩儿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感受到儿子语气中的冷意,戴子明讪笑着安抚了几句,就出门了。 儿子口中描述的跟冷德坤估计的大致相同,也就是说,暂时可能够确定这些劫匪并不是金陵本地人,更不是江南人,他们应该是北方人。而这些北方人里面,至少有一个对金陵城的情况十分熟悉,对方很有可能在金陵居住过。 即便情况已经十分明朗了,戴子明依旧有些不放心,明人偷偷摸摸去找冷德坤口中那个因为通风报信而被杀的贫民区小孩。 负责调查的是他最信任的管家戴荣禄,这种事情,也只有自己的亲信去办,他才能彻底的放下心来。.. 接下来,就是焦急的等待了,一直到天放亮,戴荣禄才回来,两人一头钻进书房中,戴子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根据戴荣禄的说法,贫民区的确有个小孩子被杀了,而且死状十分凄惨,身上至少断了二十根骨头,连脸都有些看不清面容了。 得到了确切答案,戴子明总算能够放下心来,不过另外六大家族还需要应付,他顾不得疲惫的身体,便差人送信给其他人。 不管怎么说,人家在这件事上帮了他的忙,于情于理,他都得亲自跟那些个头头脑脑道声谢才是。 还有,人家帮忙也不是白帮的,既然儿子已经平安归来,那就意味着戴家还得支付不菲的银子给其他六大家族。 第三百三十八章:风波再起 绑架案尘埃落定,除了戴子明之外的其他六大家族家主纷纷松了口气,至少他们能够放下心来,人家针对的只是戴家而不是七大家族。 一大堆的善后工作搞得戴子明精疲力尽,拿了二十万两银子给六大家族分,其他人倒是没说什么,吴天弘却是老大意见,还说自己让裘澄碧派稽查司的人出手就给了五万两。 后来还是叶天狼出面,才让吴天弘偃旗息鼓。 戴子明也不是一个愿意吃闷亏的人,在城内的事情解决之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山上,走马山的贼匪,渠道应该比城内要多。 不找到这些人挫骨扬灰,他怎么着都睡不着。 日子总算是消停下来了,为了表示亲近,戴子明还特地跑了一趟衙门,跟邹兴详细说了说家中的事。邹兴面上倒是仔细倾听,可戴子明能够看得出他兴致缺缺。 索然无味的戴子明又去找了陈华,对他表示感谢,尽管两人的交谈过程有些尴尬,但从陈华的值房出来之后,戴子明明显松了口气。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戴子明全身心投入生意中,当然,也没有忘了关注追杀那些劫匪。 劫匪的踪迹无人知晓,便是巡城司那边也没有找到任何踪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钻狗洞逃跑了。对此,戴子明亦是无可奈何,只能安心等待走马山郑老实那边给他来信。 好不容易过了几天舒坦日子,这日阳光明媚,戴子明的心情也不是很差,这些日子儿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日都是窝在书房百~万\小!说,以前最喜欢去的雪染坊也不去了。 这样的变化让戴子明在有些担心的同时也十分开心,毕竟儿子发生了这样的变化,算是因祸得福了。 可消停日子没过几天,这日却传来消息,戴家商队运往京城的一千坛胭脂美酒被人半道上给劫了。 负责押送的镖师身上多了三个血洞,刀刀避开要害,掌柜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据说是被打了五六十个大嘴巴子。 所有的镖师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对方蒙面,清一色的健硕汉子,手里拿的兵器五花八门,但是身手不弱。 几十个人的队伍被人给拿下来,传回来消息的时候贼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戴子明雷霆大怒,手都在案板上拍肿了。 “查,给我一查到底。给稽查司南司裘澄碧送帖子,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把这些人给找出来。”戴子明发了一通怒火之后反而变得平静了不少。 儿子才被绑架救回来没有多久,马上家里面生意就被人个劫了,这二者之间如果没有关系,杀了戴子明他都不信。 人家摆明了就是冲着他家来的,如果还畏畏缩缩,反倒会让江南人把戴家给看轻了。 走马山上的青蛟军今天干了一票大的,戴家的千坛美酒,加上护卫和商队人员随身携带的金银财帛,尽数被他们给劫了来。 当所有人的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色时,辛幼安的心中则充斥着惴惴不安,此事他并未事先通知陈华,在漠北的时候他可以一言而决,但现在是在江南。 事实上当他提出干一票的时候下面不少人都不赞同,觉得他应该先跟陈华说一声,但辛幼安这次固执己见,不肯接受任何人的意见,甚至放言,若是将军怪罪,我一力承担。 戴子明第一时间知道货物被劫,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便是陈华,消息是稽查司那边廖勤忠带来的,只不过廖勤忠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 “校尉大人,都督命我们从速破案,此事颇为七窍,属下找您讨个主意。”廖勤忠见陈华半晌都不说话,小声催促了一句。 陈华沉吟道:“你下去吧,这件事不用管,如果裘澄碧都督怪罪下来,就说是我说的。他收了戴家的银子,不意味着让兄弟们去忙活,结果什么都弄不到手。” 廖勤忠心下腹诽,那可是我的顶头上司,你得罪了没事,我得罪了可要麻烦。早知道,就不该来找你出主意。 三言两语打发走廖勤忠,陈华把谢绝叫了过来:“老谢,你跑一趟走马山,问问老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陵城方圆百里之内除了走马山,没有人有这个本事在短时间之内把一个足足拥有数百人拥有数十护卫的商队拿下。” 谢绝道:“从手法来看,有可能是咱们的人干的,手法十分干净利落。不过,如果是老辛干的,老大打算怎么处置?” 没有打招呼,没有汇报,直接自作主张,这在军中,可是大忌。 哪怕现在青蛟军已经化兵为匪,陈华依然是青蛟军的统帅,这一点,在所有青蛟军老人的心里永远不会发生变化。 陈华淡淡道:“老辛这么做,估计也是想帮我,他是一军统帅,应该有自己的决断,不能什么事都来问我不是。 你且放心,一点小事,我还不至于找老辛的麻烦,大家都是兄弟,很多话可以敞开说的就敞开说,不要有太多其他想法。” 谢绝对辛幼安有些不满,不满来源于辛幼安的擅作主张,陈华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不可能为了一点小事,就去怪谁。 这次之所以敲打的是为他着想的谢绝而不是没有跟他打招呼的辛幼安,是因为他觉得谢绝有些小心眼了。 兄弟之间有些时候应该包容,有些时候应该坦诚,有些时候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没有必要说破。 谢绝是军中之人,性子直来直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有丝毫的隐瞒,这而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好事就是他不会对身边的人玩什么心眼,坏事就是很容易被人给利用。 被陈华说了几句谢绝也没生气,领命之后就去走马山找辛幼安了,陈华继续跟没事人一样待在衙门值房里面,静静的等待着。 他在等两个人,一个是从走马山回来的谢绝,另一个,则是府台大人周绾。 连稽查司都能请动,他不认为戴子明不会为了这件事去麻烦周绾。 第三百三十九章:是我 “将军,谢将军来了。”一个小卒快速跑进原来归郑老实居住现在是郑老实和辛幼安两人居住的小楼。 辛幼安正在跟郑老实聊天,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站了起来:“快请!” “不用请了,辛幼安你好大的胆子,老大都没说话,你竟然敢擅作主张,我看你真的是不想在青蛟军待了。”谢绝人未到,声音已经先到了。 辛幼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如果是关起门来秘而不宣,谢绝就是打他一顿他也不会太生气,可这么大声嚷嚷,下面的人都听见了,他以后在青蛟军的威信将会降低。 当即黑着脸道:“你先进来再说。” 顺手把门关上,挥手示意那个报信的小卒下去,辛幼安没好气道:“老谢你什么意思,当着下面的人指摘我的不是,你让我以后怎么管这些人。” 谢绝乜眼讽刺道:“不好管?呵呵,你辛将军还会怕青蛟军不好管不成,这青蛟军都差不多成了你的私军了。 做事不提前禀报,做完事之后不请罪,我看你真的是翅膀硬了,老大已经管不住你了。” 辛幼安厉声喝道:“谢绝,你要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绝冷冷道:“老子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别说是跟你这么说,就是当着老大的面,老子也敢说这个话。 辛幼安,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别怪我翻脸无情。” 郑老实在旁边欣赏一场好戏,也没有劝,他现在自身难保,能够看一场好戏对他来说,算是这种枯燥日子中的调味剂。 辛幼安伸手推了谢绝一把:“这如果是老大的意思,我辛幼安可以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如果不是老大的意思,你就管好自己的事,老子的事用不着你来插手。 老大都没有说什么,你来找老子麻烦,还不够格!” 谢绝狞声道:“好啊,小兔崽子目中无人,竟然还敢跟老子动手了。今天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你家谢爷爷有三只眼。” 说罢阳气醋钵儿大小的拳头朝辛幼安脸上狠狠砸去。 要是练兵打仗,辛幼安是一把好手,可是打架斗殴,三个他也不可能是谢绝的对手。 说时迟那时快,辛幼安倒退数步,一下就躲到了郑老实身后:“老谢,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让老大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 谢绝满不在乎的步步紧逼:“大不了就是让老大打一顿军棍,还能有什么大事不成!哼,老子打你一顿,到时候老大打我一顿,算是两清了。” 郑老实坐在那里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吧,对面明显不好惹,退吧,等对面的人走了之后,他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别说坐在一张桌上跟辛幼安品茗聊天,到时候这走马山上就是有个牛棚能够给他栖身就不错了。 在他左右为难之际,躲在他身后的辛幼安竟然服软了:“行行行,老谢,我打不过你,也不想跟你打,都是自家兄弟,伤了和气面子上过不去。 你容我解释,老大许我专断之权,并没有说让我事事都汇报,只有在我拿不定注意的额时候可以汇报。 你说要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就去找老大帮忙,老大要我管着这青蛟军有何用! 再说了,拿下戴家的酒对咱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现在戴家都觉得这件事可能是别人做的,还不知道走马山已经姓了陈。 咱们适当性的下山劫掠戴家的东西,到时候戴家只会头大如斗,对老大对付戴家也是有莫大好处的。” 谢绝在空中挥舞了几拳,有几次都差点打到辛幼安了,可每次辛幼安都十分狡猾的躲到郑老实身后。 他可以打辛幼安,却不能打郑老实,郑老实可是陈华特地交代过要好好对待的,如果把人给打坏了,到时候陈华发飙,可不是他愿意见到的结果。 “来来来,你别躲,今天要是不收拾你一顿我晚上睡不着。”谢绝喘着粗气道。 辛幼安把脖子躲到郑老实身后:“你当我傻啊,这个时候窜出来让你揍,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打我,回头我就跟老大请辞。 大不了就是回漠北当个大头兵,也好过在这里被你给打死。” 威胁起了作用,谢绝停下了动作:“你说,你劫了戴家的商队究竟意欲何为!老大可说了,他可以给你银子养着兄弟们,在没有命令的时候不需要你们轻举妄动。你把老大的话当成耳旁风,你难道真的想带着兄弟们在这儿落草为寇不成!” 在确定谢绝不会再动手之后,辛幼安从郑老实背后出来,拉着谢绝嘿嘿笑道:“来来来,老谢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来。” 谢绝余怒未消:“赶紧的,别娘们唧唧的。” 辛幼安等谢绝喝了口茶水之后才慢慢道:“我之所以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戴家的商队动手,就是因为前不久咱们才从戴家弄出来银子。 咱虽然不是很擅长朝堂上的争斗,可是阴谋诡计,咱还是知道得不少的。老大的兵书里面有一句叫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现在戴家已经伤了元气,如果不乘胜追击,等到他们恢复元气之后咱们再对付他们,就要多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 劫了他们的商队,让他们损失不少银子,等他们花费大量财帛找咱们踪迹的时候,却找不到我们。 再有戴家的商队出城,咱们照劫不误,到时候戴家焦头烂额,老大就可以顺势出击,一击必杀。” 郑老实听了辛幼安毫不避讳的分心,顿觉胆寒不已,他以为陈华带来的人都是一帮愣头青,没想到竟然都是有大智慧的。 解释勉勉强强能够过得去,让谢绝心中怒火少了不少:“不管你什么目的,好歹也跟老大说一声。他是脾气好,不会怪罪,这要是放在有心人眼里,就会成为攻讦他的理由。你们的命都是老大给的,该怎么做你自己得有点分寸。” 第三百四十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辛幼安讪笑道:“好啦好啦,我的谢大哥,这次算是小弟做得太冒失了,兄弟们得知有戴家的车队出城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等到咱们还去请示老大,他们就已经走远。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赶紧把戴家的车队拿下,车上是什么东西不用在乎那么多,只管拿下就行。 下回我一定注意,绝对不会让老大为难的。” 谢绝瞥了一眼郑老实,淡淡道:“这老小子刚才可是把咱们的谈话听了个通透,要不要...” 辛幼安赶忙阻拦:“你可别胡来,郑老实是老大点名要留下的,将来有大用。你就在老大身边做好自己做的事就成,别的事不用你管,老大有安排自然会给你安排。” 谢绝讨了个没趣:“得,算我多嘴,老大那边我会如实禀报,到时候你自己跟老大解释去。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对了,你这酒打算怎么处置?” 辛幼安笑眯眯道:“这些上好的胭脂美酒你就不要惦记了,老大已经把酿酒的法子告诉我,一千坛上好的胭脂美酒,怎么的也得酿出二百坛烈酒,到时候又是一笔收入。 记得帮我在老大那边问个好,就说我已经知道错了,让他别生气。” 谢绝心道,老大也没生气,只是让我来敲打敲打你而已。 回到府衙跟陈华禀报完情况,前脚谢绝离开,后脚让陈华等得心焦的周绾就上门了。 老头心情不是很愉悦,看陈华的额目光颇为不善:“陈主司,戴家商队被劫一案,你查得怎么样了?这事上头巡抚大人都已经知晓,命我们从速破案,你最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若是把事情给办砸了,本官没有好果子吃,你也休想有安乐日子过。” 陈华嘿嘿笑着,给周绾搬了个椅子过来让他坐下后道:“大人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咱们都是为朝廷办事,下官如果查处了什么东西,哪里敢不告诉府台大人呢! 实在是这帮贼人来去如风,现场又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下官无从查起。 如果巡抚大人怪罪下来,还望大人能够替下官美言几句。” 周绾心下不免狐疑,这小子怎么转性了?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对我这个态度,莫不是巡抚大人并非他所能招惹的存在? “本官都自身难保,还怎么帮你美言几句,总之,你尽快把案子给破了,对你对本府都有好处。如果你破不了案是先说一声,待本府并明巡抚大人之后,上头自然会派人来帮助调查。”周绾不动声色的道。 尽管陈华的态度发生变化,他却并不想这么轻飘飘放过对方,毕竟这个年轻人,可是自己上任金陵知府两年来第一个不给自己半分面子的手下。 之前因为忌惮陈华在京城有可能存在的势力,所以他一直都不曾跟陈华撕破脸皮,即便怒到了极点,他也只是想通过走马山的劫匪来杀掉陈华。 陈华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府尊大人见外了,好歹我也是您的手下,您得帮忙美言几句,您放心,该给的好处,下官绝对不敢少。” 当官这么多年,敢这么裸的说要行贿的,陈华是周绾见到的第一个。 其他人谁不是挖空心思想别的办法,甚至都不会往钱这个字上面扯,这小子竟然这般大胆,真是无法无天了。 不过周绾又有些满意陈华的态度,如果陈华早这样的态度,他说不定也不至于去找走马山的劫匪来杀人了。 尽管那些劫匪背信弃义,到现在都没有把陈华的人头拿下来。 周绾故意板着脸道:“什么好处不好处,当官乃是为民做主,一方父母官,焉能只想着所谓的好处。 你若是再说这等胡话,本官定然参你一本。” 陈华心说这老头怎么这么不识时务,一个小小的知府,不是通天的大事,奏折上去了之后顶天了也就是在政事堂那边过一下就进了废纸篓。他还真把他当成了三品巡抚这样的一方高官,说话也不用用脑子。 点头哈腰的把周绾送出去,陈华转眼把邹兴和冷德坤叫了进来:“戴家的商队被人给劫了,你们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邹兴摇摇头道:“这段时间我都待在衙门里,你也知道,上次因为戴君路的事,我跟舅舅闹得很不愉快。” 冷德坤道:“这些贼人很有可能就是盘踞在走马山上的贼匪,不过以前从来没听说过郑老实这个人会抢酒。 戴家的仇敌太多了,事实上江南七大家族,没有一个不是仇敌遍地的,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商队给劫了,所有护卫都没有还手之力,这些人的手段应该不弱。 实在不行,就只能联系金陵将军了,只有军队出面,才有可能将走马山上的劫匪一网打尽,光是咱们衙门这点人手,只怕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陈华用手指敲打着桌子:“莫非以前军方不曾参加过这样的剿匪?大齐建国多少年了?军方又剿了多少次匪?可曾剿灭过这走马山上的山匪? 一次都没有,不是军方无能,便是匪徒太狡猾,再一个,便是这金陵城中,有一只黑手笼罩着走马山。 金陵城内的黑手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黑手的主人一定是没有被山匪滋扰过的。去查一查谁人这么多年从来不曾有东西被劫,就能水落石出。 至于戴家的酒,与我何干! 我可是他们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他们倒霉,我该开心才是。” “大人...您真是...”冷德坤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形容自己的顶头上司了。 邹兴更是有苦难言,他虽然跟舅舅闹了些不愉快,可也不好眼睁睁的看着戴家倒霉,他毕竟是戴家的外甥。 只是当着陈华的面,他也不好表露出什么来,一则陈华对他不错,二则陈华并没有让他掺和进来。 许是看出了邹兴脸上写满的矛盾神情,陈华淡淡道:“我看着戴家便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该他们倒霉还得他们倒霉,咱们尽力而为就成。” 第三百四十一章:巡抚大人来了 戴家不愧是能够在江南做到手眼通天的七大家族之一,时间过去还没几天,衙门这边没有打的进展,最多就是将走马山上的劫匪跟七大家族联系起来,戴子明便舍了老本将江南巡抚寇征给搬了出来。 这寇征乃是大齐承平元年一甲进士,跟大多数人直接入仕不同的是这位年纪不过死讯的巡抚大人乃是通过了科举考试进入官场的。 那时候大齐新立,要真正做到开科取士根本不容易,出了一部分有从龙之功的功臣得到了封赏之外,大部分督抚都是通过招募而来,那年科考通过了殿试的读书人只有七个,北方四个南方三个,而寇征寇西平,便是南方三个士子中的一个。 出身寒门的寇征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才一年的功夫就从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编撰变成了中书舍人,承平二年更是被当今大齐皇帝陛下给弄到了江南当巡抚。 督抚一方,这权柄可谓滔天。 李神通本欲借寇征之手对江南大刀阔斧一番,只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寇征虽然有本事,却也奈何不得根深蒂固的七大家族。 与七大家族正面交锋数次之后,李神通总算是退了一步,准许寇征便宜行事,不用继续跟七大家族正面争锋相对。 这两年颇过了两年安稳日子,寇征一直都没有忘记皇帝的嘱托,从七大家族手中也弄到了不少能够帮助朝廷的产业,可惜这些东西在七大家族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往往这个月才对七大家族下手,下个月产业就被人给吞了,到手的只是一些银子而已。 和七大家族的关系表面上还算过得去,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基本上寇征都会答应。 比如说,这次戴家的货被人给劫了。 戴子明亲自登门,带着五张五千两的大额银票,恳求的话也出了口,并言明是出不了这口恶气。 身为巡抚,治下的商贾货物被劫了,该有的孝敬也有,那自然而然是得亲自出面才行。巡抚衙门也在金陵城内,只不过跟府衙那边的瓜葛一般都是周绾在负责,所以陈华并没有接触到寇征这个地位的官员。 巡抚亲临金陵府,整个金陵府中门大开,大小官员一律出门恭迎,唯独主司陈华和堂官邹兴以及捕头冷德坤无人通知。 下面的人里面除了快班之外,连个扫地的老仆都出来了,可却不见这在金陵府排的上前几位的官员。 周绾存了什么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大人,咱们府衙的人少了些,您不要见怪。”周绾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 寇征皱眉道:“堂堂金陵府,怎么会少了人?两位同知都在,刑狱主司呢?” 知府衙门的四个头面人物,刑狱主司名义上排在第四位,可是其实权要在两位同知之上,可以说,算真正的二号人物。 两个同知经常在巡抚衙门走动,寇征认识,但是新来的刑狱主司陈华,他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而这个只闻其名,并不是说寇征知道陈华的名字,而是知道他的名声。刚来的刑狱主司就敢跟戴家对着干,而且好像还是戴家落了下风,这样的名声,寇征便是想不知道都不行。 所以,他在周绾的诱导下,很自然的问到了陈华身上。 周绾为难道:“额...这个...陈主司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这些日子他忙坏了,为了找到贼人天天四处奔波,只不过没有什么进展。” 这话明面上好像是在夸赞陈华,可实际上却是在指摘他没有能力。 一个刑狱主司没有能力,还有什么资格待在刑狱主司的位置上?即便这个刑狱主司是京城朝廷中枢任命又能如何,一方巡抚,照样可以参他。 周绾想得很美,而事实也正在朝着他的美好想象中慢慢前进,寇征脸色一肃:“什么查案,这么多天了,连半点消息都没有,你们的刑狱主司叫什么名字,叫他过来见本官。” “下官这就差人去唤他过来,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周绾忙不迭道:“林成阳,去值房看看你们主司大人在不在,把陈华给本官找来。” 林成阳屁颠屁颠的跑去喊陈华,之前陈华要撤换他,是周绾要保他,这才让他继续在衙门里面待下去。 “陈华?”寇征沉吟道,只是声音太小,周绾没有听见。 不情不愿的找到正在值房内呼呼大睡的陈华,一说是巡抚大人来了,陈华马上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拉着林成阳往外走。 林成阳此刻恨不得一把将陈华摔在地上,要不是今天场合不对,他还真敢干这种事。 一溜小跑后,陈华在会客堂内见到了巡抚寇征,浓眉大眼的寇征看上去一脸正气,颚下留着小胡须,身上的官府合体,而他身材本来就好,所以看上去颇有风度。 陈华进去之后朝寇征拱了拱手:“卑下金陵府刑狱主司陈华,见过巡抚大人。” 寇征的口气重听不出喜怒:“你就是陈华?” 陈华不卑不亢道:“回大人,卑下便是陈华。” “本官问你,戴家的事已经出了将近一旬时间了,你可查出什么东西来?”寇征一上来就给陈华来了一击猛的。 陈华淡淡道:“回大人话,虽然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并未有太大进展,贼人手脚十分干净,现场破坏严重,又无目击者,故而找寻起来十分为难。” 寇征冷哼道:“哼,一个几百人的商队被人给劫了,难道是三五个人能够办得到的么?这么多人撤退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们金陵府的捕快是干什么吃的!” 陈华抬头直愣愣的看着寇征:“金陵府的捕快不可能守在城外十五里地的官道上等着贼人来,更不可能安排人手放在商队的队伍中护送戴家的商队。 如果巡抚大人觉得卑下办事不力,大可叫戴家自己去查,又或者是另请高明。反正巡抚衙门也有一帮人,擅长的就是侦缉。” 第三百四十二章:狐假虎威 “陈服章,巡抚大人面前,休得如此放肆。”周绾拍案而起,怒声训斥道。 表面上是一副怒容,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陈服章啊陈服章,你得罪了老夫没事,得罪了巡抚大人,我看你还怎么在金陵待下去。 陈华冷冷的看着周绾:“今日某就在值房中,巡抚大人来了都没有一个人通知,是周大人的杰作吧! 这么多天都没能抓到劫匪,你这知府大人难辞其咎吧! 巡抚大人当面,大人尚且不曾发怒,府台大人哪来那么大的怒气? 是觉得收了人家的好处不能有个合理的交代而愧疚?还是觉得陈某人来了金陵府之后给你诸多掣肘让你不舒服?” 寇征见情况不对,开口道:“你且先不要说那么多,本官问你现在案情调查得如何,顾左右而言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陈华不卑不亢道:“下官已经说过了,案情没有什么进展,如果巡抚大人有更合适的人选,尽管让他们来查。” 能够明显看出寇征很不高兴,周绾憋着怒火却碍于寇征的面子而不敢发作,越俎代庖这样的事,他错了第一次不愿意错第二次。 陈华依然是那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倨傲神色,丝毫没把堂堂巡抚大人放在眼里。哪里还有前几日那表情,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寇征并未生气,神色淡然的道:“好,既然你不能查案,本官也不勉强,可如果本官的人能够破案,你又怎么说?” 陈华笑道:“巡抚大人这是在说笑话么?巡抚衙门的人,自然是比咱们知府衙门的人要离开,不然他们凭什么领比我们高的俸禄? 巡抚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下官先告退了,毕竟这是金陵府衙的事,哪怕是假手于人,下官也不能偷懒。” 转身扬长而去,根本就不管寇征的态度。 周绾在陈华离开之后立刻喋喋不休的数落起他的不是来:“大人您瞧瞧,这小子仗着自己是京城方面委派来的,平日里就不将下官放在眼里,现在连您的面子都不给,简直无法无天了。” 寇征冷冷道:“周知府,你手底下的人可真是有个性呐!他是京城方面来的,但这不是理由。 他如此目中无人,跟你平日里疏于管教也是有不少关系的,以后,得好好管教才是啊!” 周绾叹道:“唉...下官又何尝不想,只是这小子根本就不听管教,您也知道下官在知府的任上,江南豪族压根就不把下官放在眼里,下官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这也怪下官能力有限,没本事管好,还请大人海量汪涵,原谅则个。” 寇征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从速查办戴家商队被劫一案,陈服章不愿用心查,你就找别人用心查,对付不了京城委任的刑狱主司,你难道还支使不了下面的捕快? 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无法办妥,本官该在你本年的考核上面,写几句不太妥当的话了。” 吏部肃查,乃是大齐朝廷考核官员政绩的一种手段,巡抚是有能力在吏部考核的本子上写几个关于官员的评语的。 就是吏部下来的巡察御史,也得尊重巡抚大人写的那些内容,否则他拿了好处的事,巡抚大人往上面一松,巡察御史都得倒霉。 周绾被寇征的话吓得冷汗直流,心说你不去找罪魁祸首陈华,怎么偏偏找到我头上来了,莫不是那陈华在京城真的有滔天背景? 不敢再多想,马上就出去安排下面的人查探消息,然后胆战心惊的陪着寇征。 寇征看他那战战兢兢的模样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知府被七大家族压得喘不过气来,哪怕周绾做过努力,他也不会如此看轻这个读书人。 挥了挥手驱赶道:“你忙你的去,本官不需要你陪同。” 周绾如蒙大赦:“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安排,下官这就去安排。” 等周绾一走,寇征屏退左右,独自来到了陈华的值房。 没敲门直接从虚掩的门口进去,一进门反手就将门关上,没等陈华厉喝出口,他便率先道:“陈公子,方才有诸多不得已,希望公子不要见怪。” 陈华满脑子疑惑,缘何堂堂知府大人在我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面前经表现得前倨后恭? 这种不合常理的状况让陈华如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大人这是干什么?” 寇征解释道:“陈公子怕是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我乃是大齐承平元年的进士,通过殿试之后陛下亲自留我用膳,来江南也是陛下的安排。 早在公子来金陵的时候陛下就知会过我,让我在江南对你多照顾一些,后来因为我本身得罪了七大家族不方便照顾你的缘故,我跟陛下说清楚其中利害关系,这才让你在江南步履维艰。 现在戴家已经彻底乱了,真想不到,我大齐竟然有你这的年轻人,我是自愧不如啊!” 陈华不知道寇征说的是真是假,因为他在金陵这么久,也没有人跟他说过寇征是自己人,当下半信半疑的道:“巡抚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戴家家大业大,可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够招惹得起的。 再说了,下官手里也没有这么些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就把戴家一个数百人的商队给劫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戴城主正为了家族的事焦头烂额,巡抚大人可千万不要害我啊!” 寇征见他不信,从怀中拿出一块腰牌在陈华眼前晃了晃:“我可没有说半句假话,不信你看,这腰牌乃是我来江南上任之前陛下亲自交给我的。” 腰牌上书如朕亲临四个大字,字体用的是陈华前世认识的小篆,有这块令牌,就足以证明寇征的身份。 李神通又不是个疯子,不是真正的心腹,他不会把这样的牌子交出去。 陈华依然没有发昂送警惕:“下官真的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第三百四十三章:酒水的重击 “陈公子的额酒水生意做得挺大,巡抚衙门每年也需要不少酒水,往后巡抚衙门的酒水,就由你们来供应,价钱不是问题,如何?”寇征提出了一个让陈华难以拒绝的条件。 陈华嘴角上扬:“承蒙巡抚大人看得起,愿意照顾下官的生意,不过下官这烈酒产出实在是有些小,量产的话,会对戴家造成冲击,所以,戴家不允许我加大规模。” 寇征笑道:“看来陈公子还是不愿意相信本官呐!也罢,陈公子你忙着,有什么办不了的事知会一声,到时候你便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能够帮你了。” 告辞离开的寇征并不知道,陈华其实已经相信他了,之所以没有当面表态,是因为他暂时还没有用得到巡抚大人的地方。 一个巡抚,江南这么多年都没能破开江南的局面,无外乎两种原因,要么就是这个巡抚大人不作为,要么就是江南的阻力太大。 如果是前者,李神通算得上是一代英主,不可能会派一个庸才前往他早就想要下手的江南。 后者的话,还有可能,毕竟江南的局势,陈华身处其中,最是了解不过。 陈华在巡抚大人面前吃了挂落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一些读书人不由暗暗担心陈华的安危,不管他是不是官员,至少他的文才,是得到了这些读书人肯定的。 文人相轻,说的是两个才学旗鼓相当的读书人之间,如果一个读书人的才学远胜于另外一个,那他们二者之间就不存在什么文人相轻了。 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而是尊严的问题。 可等待数日,也没见陈华失魂落魄的从府衙出来,反倒是每天依然按时按点的进出衙门。 身为陈华的头号马仔,邹兴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陈华主动提了点东西过去看望,却见邹兴趴在桌上昏昏欲睡:“邹大哥,这几天累坏了吧!” 并没有完全睡着的邹兴抬起脑袋苦笑道:“唉累点也没什么,关键是没什么进展,衙门里面催,我舅舅那边也在催,老哥这日子可不好过啊!” 陈华笑道:“放轻松些,有些事就不是咱们这小胳膊小腿能够解决得了的,你说是不是。再说了,就算你找到了贼匪又能如何?你能够确定这些贼匪是你招惹得起的?咱们啊,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天塌下来,不还有个儿高的人顶着么!” 邹兴心情依旧舒畅不起来:“话是这么说,但舅舅待我不薄,我能够尽力的,就尽力一些吧! 我发现你小子来了金陵之后,我都累了许多,以前你没来的时候,事情都有人办,现在你来了,直接就是个甩手掌柜,什么事都得个看着。” 陈华恬不知耻的笑道:“这不是应了那句能者多劳嘛,你要相信,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也许有一天回报来了的时候,会让你大吃一惊。” 邹兴兴致缺缺的道:“得了吧兄弟,你就别寒碜老哥了,这辈子啊,我就坐在这堂官的位置上不挪窝,每月能够弄到点花销的银子,就知足了。 倒是最近得小心点,府台大人摆明了就是让你出丑,巡抚大人在朝中的人脉可不同于府台大人,你要是连巡抚大人都给得罪了,可不是给你使绊子这么简单。” 陈华胸有成竹道:“这就不劳哥哥操心了,山人自有妙计,哥哥如果觉得这府衙太过枯燥无味了,出去公干些时日吧!” 邹兴疑惑道:“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舅舅别苗头?” 上次陈华跟戴子明闹腾的时候,就是让他外出,现在陈华又说这样的话,邹兴马上就警惕起来。 陈华干笑道:“嘿嘿,知我者邹老哥是也,老哥是个聪明人,相处这么长时间,想必也猜出了小弟来金陵的目的。 小弟这次并非孤军作战,之前一直都不敢跟你说,是因为你跟戴家的那层关系,现在戴子明自毁长城,我便好办事了。” 邹兴神色黯然,他早就猜测陈华的来路不正,但是一直都没说,是因为他已经把陈华当成了朋友。 在邹兴这样的小人物心中,往往都有一些比利益还要重要的东西,他们考虑问题不会跟那些巨商富贾一般总是从利益出发。 “真的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么?”邹兴心有不甘的问道。 陈华目光迷离:“不是我跟戴家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而是朝廷已经容不得戴家这样的存在了。 戴家只是第一个,后面还有其他家族,我来了江南,不是我死在七大家族手中,就是七大家族被我玩死。 吴天弘被我骗了,所以他很相信我,我会把吴家放在最后一位。” 邹兴道:“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我泄露出去?” 陈华笑了笑,十分自信的道:“如果我不了解你,一定会担心你泄露出去,但是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做。 七大家族跟你的关系并不密切,顶天了就是有一个对你很好的舅舅,这个舅舅还不是亲舅舅。 你在七大家族眼中什么都不是,恕我直言,可能在你那位舅舅眼中,也只是一个需要他帮助的小辈而已。 如果你跟戴子明的关系还是以前那样,以你重情重义的性格我绝对不会跟你说,大不了是等做完之后你来找我的麻烦。 这世间,如果有个人真心当你是朋友,那就应该珍惜,我遇到了,所以我很珍惜。 胳膊拗不过大腿,大齐不亡,江南七大豪族不是灭亡便是缺胳膊少腿。 今上乃是雄主,一心北击漠北,没有足够的财帛和军费支撑,大齐朝廷绝对会被拖垮,而江南,七大豪族是一头头肥猪,可以杀来过年的肥猪。”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一番劝说,邹兴总算是放下了心中芥蒂:“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再多说也无益,明日我便下县城晃悠去,什么时候你把事情办妥了,什么时候叫我回来。 不过愚兄有一事相求,请服章无论如何都要答应。” 第343章 恳求 陈华道:“邹兄说便是了。” 邹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华的眼睛道:“朝廷要动江南七大家族,我一个小人物无力改变什么,戴家的产业是否充公我不管,戴家其他人的死活我不管,但是请你看在愚兄的面子上,留我舅舅一家老小性命。” 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邹兴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希望能够保住戴子明。 本来戴子明的家人他可以不那么在乎,毕竟偌大一个戴家,真正对他好的只有一个戴子明而已。 一想到如果杀了其他人戴子明依然会伤心,他便赧然提出了一个看上去并不是十分合理的恳求。 对,就是恳求。 从陈华来到金陵府的那一刻开始,邹兴就注定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敛财的堂官,潜移默化之中,很多责任到了他的肩上,相应的,他在陈华心中的地位也蹭蹭蹭的上涨。 让他感到十分意外的是,陈华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没问题,戴子明的妻儿子女我一个都不会动,还会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足以在金陵城或者另外的地方生活下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陈华已经许下这样的承诺,邹兴自然不可能继续待在衙门里。 当天下午,邹兴便离开了府衙,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连周绾听到之后都大发雷霆。 只不过碍于戴家的面子,他并未对邹兴如何如何,反倒将所有的账,记在了陈华头上。 虱子多了不咬人,反正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懒得跟周绾虚与委蛇,翻了个白眼算是对周绾愤恨目光的回应,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戴家商队被劫一案一直都没有进展,金陵稽查司分布和稽查司南司衙门全部介入其中,这样一来反倒是应该查出真相的金陵府衙没什么事了。 所有现有卷宗全部被南司衙门的人拿走,一开始冷德坤不同意,陈华授意他不用去管,这位立功心切的快班捕头这才不甘不愿的将卷宗交出去。 周绾很少出现在陈华面前,一来是看见陈华就来气,二来是不想在陈华死之前再跟陈华有太多交集。 是的,在这位碌碌无为的府台大人心中,此刻的陈华,差不多已经等同于一个死人了。 身为读书人的周绾从来没有一个时间段这么希望一个人死,陈华出现之后,他的这种想法出现来。 可接连数日过去,巡抚大人寇征却没有丝毫问罪的意思,每日里该吃吃该喝喝,没事还让人带他去雪染坊找找乐子。 反正吃喝玩乐都有人给钱,巡抚大人也不在乎这些小小花销,当然叶天狼很会做人,示意叶昭不要收取一文钱,所以巡抚大人算是白占便宜。 戴子明愈发坐不住了,不停催促拿了他好处的官方人员赶紧找出凶手,这件事不解决,他连下一批货都不敢出。 然而就在这当口,陈华的酒厂却突然加大了产量,而且戴家下面的人传来消息,说陈华的酒厂有一批酒正准备运往京城。 上次被劫的酒就是运往京城的,因为没有货的缘故,戴子明还特地带着赔偿给人家的银子去了京城,可能他的人还没有到京城,这个时候陈华突然运酒,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其他六大家族没有伸出援手,因为这件事并不是朝廷对付七大家族,他们不会插手,相反他们还希望大家因此一蹶不振,他们好到时候分一杯羹。 这些消息都是吴天弘告诉陈华的,对此,陈华不屑一顾。 如果七大家族铁板一块,他要对江南下手还真有些困难,既然七大家族不是一只铁王八,他要对江南下手,便找到了突破口。 “老谢,酒水都准备好了么?该找的镖局找了没有?”陈华来到酒厂看了存酒之后问道。 现在酒厂的规模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只有个小屋子的酒厂了,基本上这段时间的收入,全部都被陈华投入到了酒厂的建设和人员的招募中。 所有护院全部都是苏通找来的,这些本来连一口饱饭都吃不到的穷苦孩子,有了一个正经的工作之后一个个做事都十分麻利,生怕东家会把他们给赶走。 现在这些十几岁的孩子一个个油光水滑的,不仅能够满足自己的口粮,还能留下一部分钱贴补家用。 混乱破败不堪的贫民区,也多了许多低矮的建筑,这些建筑无一例外都是新的,这都是那些在酒厂赚了钱的人回家建的。 因为陈华定下了规矩的缘故,苏通就是贫民区这些人心中的官老爷,至于陈华,那是已经上升到了活菩萨的高度了。 年轻人们经过谢绝带的护卫一番简单训练之后,都能够应付普通的战斗,便是冷德坤手底下那些有一定战斗经验的衙役,也有些不是这些少年人的对手。 铁匠铺老齐头那边因为陈华照顾生意的缘故,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他一直都恪守保密,只不过现在大铁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其他铁匠铺都学着做,却也只是戴家买了一些而已。 烈酒制作方法在于几次蒸馏,其他的配件老齐头是一点都没让人知晓,所以戴家并不知道烈酒的酿造方式。 另外一边知道烈酒酿造方式的几个帮闲现在一个个都成了酒厂的管事,每个人负责一个环节,他们都单独被陈华叫到一边商量过,所以没个人都觉得其他人得了陈华的真传。 他们并不知道,其实陈华只是给他们一个错觉而已,实际上他们每个人知道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陈华没想着自己的酒厂能够长久保密,但是他希望在戴家完蛋之前,这个秘密要守住。 他也不止留了一手,几个帮闲的家人全部都在谢绝手底下那些青蛟军的掌控之内,一旦有人胆敢跟戴家的人接触,他们的家人第一个会遭殃。 谢绝笑道:“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把酒水运送出去了,你就这么肯定,戴家的人会在半道上动手? 咱们都没有跟京城那边沟通商量过,都不知道戴家下面的酒家到底是什么人,戴子明应该不会这么容易上当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请假 陈华翻了个白眼道:“现在戴子明的心已经乱了,咱们多留一手,总比不留后手要好。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酒厂给我盯好就行,等我回来,到时候你就回家一趟,都多少年没有回过家了,回去看看也好。” 谢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只是陈华并未看到。 从酒厂回到衙门,陈华直奔知府值房。 “府台大人,下官有事求见。”没让下面的小厮通报,陈华直接大喇喇的站在周绾的值房外面喊道。 没多会,周绾黑着脸将门打开,当着几个小厮的面呵斥道:“衙门里面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陈华面不变色:“大人何必大动肝火,下官来,不过是想跟大人请个假而已。” 周绾立马抓着不放:“请什么假,戴家商队被劫一案至今没有着落,你每日都是无所事事,现在还好意思跟本府说要告假!” 陈华淡淡道:“戴家的酒水被劫了,连稽查司分布和稽查司南司衙门都查不出什么东西来,我一个小小的金陵府刑狱主司能顶什么用。 大人如果真的有脾气,可以去找南司衙门那边问问情况如何,至于下官嘛,下官也有一批酒水要紧急运出去,为了避免出现戴家那样的情况,所以下官打算亲自押送。 此番前来,无非就是告知府台大人一声,府台大人有意见的话,尽管去找巡抚大人状告下官擅离职守。” 他知道周绾做得出这样的事,这是放在台面上的阳谋,而且陈华也确实擅离职守,他有充足的理由去寇征那儿告状。 一直道陈华悠然自得的离开,周绾都没有回过神来,良久扭头问身后的老师爷:“我是知府还是他是知府?” 老师爷苦笑摇头,而今陈华已经成了气候,上面看情况是不打算管这年轻人在金陵府的胡作非为,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不祥的预感来源于寇征的态度。 犹豫再三,老师爷最终还是决定不跟周绾说这些,因为说出来之后周绾是不是愿意相信你还是个问题。 跟着周绾这么多年,他对知府大人的脾性了解得十分清楚,表面上府台大人是一个能够听得进话的人,可实际上周绾却是一个极为刚愎自用的人,只不过这位府台大人懂得蛰伏,这些年都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知府大人能够直接拿掉刑狱主司的官帽子,可陈华是个例外,因为他是京城方面委派,有正式的吏部批文,任免,都只有吏部有资格。 九数寒天,一大清早就能看到地上铺满了白霜,道旁枯黄的草叶子上白白的一层,太阳躲在云层中不肯露面,便是那漏出来的一点点淡黄色的光芒,也是阴冷刺骨的。 护卫们都穿上了棉衣,一共有八十六辆马车车队在官道上缓缓前进着。 车上装着的都是足有两百斤一坛的烈酒,酒坛用麻绳固定在马车上,除非是翻车,不然酒坛根本摔不下来。 一辆马车只有三坛烈酒,算上去这个车队装载的烈酒只有二百五十四坛,跟戴家一千坛的车队根本就没法比。 不过这个商队带的这些酒水,可比戴家的酒水要值钱得多。 镖局是金陵城内赫赫有名的镖局,只不过因为戴家的东西被劫了,而镖师全部完好无损的回来,导致这个叫顺风镖局的镖局生意一落千丈。 冬季不适合走水路,所以只有走旱路的官道。 车队前进的速度不快,慢慢悠悠的,好像车队的主人一点都不着急一样。那些镖师倒也不焦急,反正走一趟就有钱拿,他们一点都不担心时间拖太久。 总镖头顾顺策马在前,不断的左顾右盼查看周围环境,上次戴家的事已经让顺风镖局名声扫地,难得还有人肯找他们保镖,所以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陈华在车队正中央的一辆马车内,马车内温暖如春,热乎乎的火炉就放在脚边,火炉是悬空的,而且有铁架子固定,这样不至于因为马车的颠簸而将炭火洒出来。 谢绝坐在他旁边,穆林则坐在谢绝旁边。 陈华伸手在火上烤了烤,缩回手摸了摸手背,慨叹道:“这南方的天气可真够冷的,出门更冷,北风呼呼的吹,直往人骨子里钻。” “老大,你也是南方人,怎么还有些受不了这天气了?”谢绝调侃道。 陈华啐道:“北方的是干冷,南方的是湿冷,我这话是替你说的,你是北方人。别说我在金陵长大,过了不少这样的冬,就是我每天都是过冬,也受不了这鬼天气。 以前跟着老师学习的时候,就经常要出去,现在倒是让我想起了以前。” 穆林显然已经习惯了湿冷的天气,笑道:“老大,老谢一个北方人都没说什么,你就不要再说了。” 陈华气呼呼道:“我懒得跟你们说那么多,一路上打起精神,戴家十有会派人来捣乱的。” 谢绝道:“你就这么肯定戴家会派人来捣乱?要知道现在走马山已经不在戴家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陈华淡淡道:“老辛那边已经收到了风,戴子明让人送了两万两的银票上山,要求郑老实在戴家的商队出事的地方同样拿下我们的商队,我让老辛按兵不动,戴子明迟早会知道消息,到时候他就会想别的办法了。 如果咱们的酒水平安到达京城,往后戴家在京城的酒水生意一定会受到不小的冲击,这不是戴子明能够承担得起的后果,所以他一定不会让我们的酒水到达京城。 这一路我让大家伙慢点走,是为了等咱们的人在先走在头里。” 穆林不解的问:“老大你怎么知道戴家的人会在什么地方下手?” 陈华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这榆木脑袋,一路上穿州过府的,适合埋伏的地点就那么多,每到一个险要之处,我就让老辛他们提前等着,这样咱们的商队就是安全的。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身强力壮的,赶紧下去帮忙看着点” 第三百四十六章:风平浪静 戴家商队出事的地方在金陵府和荆州府交界的位置,距离金陵城约莫一日的路程,因为陈华的车队比较慢的缘故,他们第二天中午时分才到达位置。 顺风镖局的总镖头顾顺提高了警惕,他就是在这里把镖局的名声断送得一干二净的,所以他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这里是一处峡谷,两边陡峭的峭壁光滑如镜,峭壁上面的林子里就是藏一千人都没有问题。 这么险要的地方,在荆州府那边也有一处,不过那一处比这里更为狭长,道路也更为崎岖。 当年大齐军队南下攻楚,就在那个叫断肠峡的地方葬送了数万大军,如果不是南楚皇帝昏聩,将当时的大将陈公凫调回金陵,大齐一时半会还真拿不下南楚。 有惊无险的从峡谷走过,什么事都没发生,倒是让顾顺白白除了一身冷汗。 同时他心里也十分佩服身为金陵府刑狱主司的陈大人,一个年轻人,在这种地方,竟然还能够做到镇定自若,连马车都不曾出。 他并不知道,辛幼安带领的九百多青蛟军就是一台杀人机器,这一路上能够埋伏人的地方,他们都会清理掉。 在他们通过峡谷没多久之后,辛幼安的人就快速离开了山巅,骑着快马直奔荆州府的断肠峡。 戴子明的确如陈华所言那般安排了人,而且他不止安排一路人马,走马山上郑老实那暧昧不清的态度让戴子明产生了不小的怀疑,所以他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郑老实身上。 身为商人的他,也很清楚,将所有的资本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到头来很有可能会鸡飞蛋打。 两天过去,那边依然没有消息传回来,戴子明有些坐不住了,他很清楚,要么就是郑老实没有出手,要么就是郑老实不愿意出手。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没有传回消息来,就只能证明一点,郑老实没有出手。 很快,戴子明也就释然了,本来他想让郑老实在金陵府和荆州府交界的位置动手,是因为戴家的商队就是在那个地方被劫的。 如果再次在这个地方出事,官府只会更加卖力去追踪那些贼人。 不过没有在这个地方动手,戴子明马上就想到了出荆州府进入北方地阶的断肠峡,那个地方易守难攻,向来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说法。 在金陵府内出事,总会有有心人想到戴家的头上来,但是在荆州府如果陈华的商队出事,那谁都怪不到戴家头上来。 担心人手抽调不过来,戴子明在断肠峡埋伏的人,都是他花大价钱从江湖上招募来的人。这些人的忠诚度比不上郑老实这种被戴家一手扶植起来的存在,可为了银子,他们却是什么都能够做得出来的。 哪怕戴子明让他们把陈华的脑袋给他带回来,只要给足够的银子,他们也会不遗余力的去办。 当然,戴子明不傻,只是给了那些绿林人士一句生死无论,并未愚蠢到让这些人把陈华的脑袋给带回来。 陈华毕竟是朝廷命官,不管是几品官,也不管他是不是得罪了上面的人,都不是戴家一介商贾能够随便杀的。 七日后,已经到了十一月下旬的荆州府格外森冷,从荆州知府孙荣之府上出来,陈华回到客栈,去荆州知府衙门他没有带任何人,就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所以没有人知道陈华跟孙荣之聊了什么,更没有人知道陈华为什么回来的时候那么开心。 断肠峡左侧的山上,四五十个绿林汉子已经再次安营扎寨数日时间,陈华的商队出发的时候戴子明就找了人,这些人分批次骑快马进入荆州府境内,穿府而过之后就上了断肠峡左侧的山上。 断肠峡两侧山谷十分险峻,就是经常上山的樵夫,在某些地方也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一个不慎,那些松散的山石就会脱落,连带着把人也给带下来。 不过绿林汉子到底是绿林汉子,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他们上山的过程充满了艰险,却并未出现任何人员伤亡,顶多就是少数几人受了点惊吓罢了。 清理出来的一块相对来说较为平缓的地方搭着十数个简陋的草棚子,材质就是就地取材看法的树木和枯枝。这时节已经很难找到绿色的树叶了,这些草棚子顶上接班上都是盖着枯草。 小小的草棚子能够让他们在夜里抵御寒冷,也能让他们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 每天,这些人都会出去查看情况,有去道路两旁查看的,也有乔庄之后摸进荆州府大厅情况的。 然而数日过去,南来北往的车队不少,就是没有看见东家所说的酒水车队。 这日在城中查看情况的绿林汉子回来之后就跟带头大哥汇报了情况,说是有一支商队在城内暂时休整,商队的掌柜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而且这年轻人貌似还挺有身份,第一天就进了知府衙门,到第二天下午时分才出来。 探子汇报的情况并没有引起带头大哥的注意,对他来说,这次雇主找他们完全就是赚了,如果不是冬天没法出去干活,他也不至于为了五千两银子就带着几十个兄弟穿州过府的。 这些人都不算正经的盗匪,但是单独出去给人送人头的事,他们也没少干,官府一直都没有抓到他们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足够狡猾,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没有留下足以致命的证据。 “兄弟们都好生准备准备,肥羊就要出现了,东家说过,这次所有拿回来的东西他一概不要,只需要咱们把东西给毁了就行。 所有人等我命令行事,我发令之后把所有石头全给砸下去,砸完咱们就走。”带头大哥看到不远处缓缓行来的马车车队,大声喊道。 他一点都偶不怕有人听到他的喊叫声,毕竟这山这么高,就是车队不发出任何声音都未必听得见他在说什么,更何况车队马车轮的声音并不小。 第三百四十七章:螳螂捕蝉 眼看车队越来越近,带头大哥的心情不由变得紧张起来,听说车队的掌柜还是个官府的官员,这次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后患无穷。 事先准备好的石头都是用藤条暂时固定在悬崖边上,一旦车队经过,只需要用刀具将藤条砍断,下面的车队必定会死伤惨重。 随着车队进入峡谷,距离越来越近,不少绿林汉子握着钢刀的手都开始渗出汗水,无他,盖因他们都是新手。 带头大哥的想法很简单,这次出来他带的人除了少数几个是跟在他身边的老兄弟之外,其他的清一色都是新人。 一方面是因为新人便宜,好忽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认为这样的额事情根本不需要太多熟手。 终于,车队慢慢行到了他们能够对对方造成很大杀伤力的位置,带头大哥的手举起来,张口正要喊叫。 忽然,身后林子里面传来一声唿哨,紧接着一阵嗖嗖嗖的箭雨突然出现,将离得比较远的几个绿林人士射了个对穿。 有一个绿林汉子身上插着四五支箭矢,人依然还是活的,面目狰狞的叫嚷着朝带头大哥这边扑来。 新人们吓得四处逃窜,几个熟手拔出钢刀驱赶这些新人,可惜,他们根本就不是这些新人的对手。 一阵冲击,那些熟手也跟着私下逃窜,山巅上唯一还能够保持正常心态的,只有一个带头大哥。 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十分聪明,并没有给欸这些江湖汉子短兵相接的机会,一轮弩箭过后就是一轮羽箭。 带头大哥看情况不对,连忙蹲下身子,放眼四望,带头大哥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粗略估算,现在活着的人不超过二十个,除了三个熟手之外,其他人还都他娘的是新人。 眼看己方的人就要被对方给全歼,带头大哥心思百转,一个拧身,回过头锋利的钢刀就超那些藤条砍去。 对方的想法很简单,他的想法更简单。 既然对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动作,目的肯定是为了保护下面的商队,既然自己没有活路了,那就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说时迟那时快,一钢刀下去马上就有藤条断掉,巨石从悬崖上滚落,速度飞快的朝下面的商队砸去。 听到唿哨声的时候陈华就下令所有人贴着峡谷两边的山壁,饶是速度已经足够快,那些巨石下来的时候还是伤到了人。 八十多辆马车无法瞬间都躲到崖壁下面,尾部几辆马车全部中招,轰的一声响,马车被砸得支离破碎,飞溅的碎片将几个镖局的镖师打伤。 有一个镖师很不幸的被巨石砸中,脑袋当场就变成了一团烂泥。 “所有人全部给我躲好,不要轻易冒头,躲好。”陈华从马车内钻出来一声怒吼。 “不要管马车,不要管马车,性命重要。”见有人还要去拉那些没来得及拉进来的马车,陈华又吼道。 尽管是在危急时刻,他的话传入那些镖师耳中之后还是让这些镖师心中一暖,不知道多少东家都是只管货物是否损失而不会去管人的死活。就好像他们支付了足够的报酬,就已经将镖师的命买了一般。 不光是充当东家角色的商人这么想,连这些镖师自己都这么想,除了绿林汉子和军中悍卒,他们是另外一种刀头舔血的存在。 石头雨只下了一会,这么多人围攻之下还被人把石头给投掷了下去,这让辛幼安十分生气,飞快窜过去对付带头大哥。 不过他的武功,好像不是带头大哥的对手。 好在青蛟军的兄弟还算配合得当,当他处于下风的时候,有青蛟军士兵射出弩箭,那带头大哥手臂和腿部同时中箭,一时间没多少反抗的能力了。 紧接着好几个人一拥而上,将带头大哥扑倒在地,手脚全部被禁锢住,带头大哥彻底认栽。 他不认栽都不行,当看到这些行动迅速有条不紊的突袭者之后,他清楚自己绝对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了,从他们的身手看,这些人并不是黑吃黑的绿林好汉,而是军中的人。 被军中的人给盯上了,带头大哥连逃跑的想法都不曾有。 拿下人之后,辛幼安喝道:“马上清点战损。” 大概过了十几个呼吸之后,有人跑过来汇报情况:“启禀将军,我军无人战死,轻伤三人,贼匪只留下一个活口。” 军中讲究的都是一击必杀的套路,所以那些贼匪没几个活着的,唯一活着的,还是这个带头大哥。 要不是青蛟军的人射出弩箭的时候怕伤到辛幼安,说不定连带头大哥也死了。 又是一声锐利的唿哨声之后,下面的陈华下令队伍继续出发。 顾顺就是个傻子,这个时候也知道上面的危险已经解决,就算他们出去也不会有人冒出来继续拦截商队。 队伍继续出发,速度依然缓慢,商队损失并不重,只有三辆马车被砸碎,死了两个镖师,其他人基本上都是轻微伤。 留了个活口,辛幼安安排军中医官给带头大哥治疗伤,然后安排两个人将人送回金陵府稽查司司狱,其他人继续出发。 他们这一路的任务,就是替陈华清扫拦在前面的障碍,这次来晚了一点点,差点就让老大的车队遭受不可估量的损失,辛幼安心中十分自责,不敢有半点耽搁,马上就前往前方。 大大小小的危险地带有不少,有些地方甚至是早就已经有山贼马匪占山为王了的,他们这一千人,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出了峡谷,陈华下令队伍停下休息,而这个时候才刚过了中午,还有大把的时间赶路,顾顺有些不解的跑过去询问:“东家,咱们这是干什么呢?” 陈华道:“老顾啊,你的人死了几个,还有不少受伤的,这点银子你拿着,当是给兄弟们的抚恤,剩下的你就当时压惊了。” 整整两千两银票,顾顺犹豫着不敢接,他是一个镖师,却不是一个乞丐,这些镖师都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所以他觉得陈华有些多此一举。 第三百四十八章:噩耗传来 谢绝见顾顺十分犹豫,笑道:“老顾,陈大人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咱们不缺银子,但是咱们不能为了银子把自己的良心给щww” 陈华朝谢绝竖起大拇指,点点头道:“老谢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兄弟们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每人五百两银子安家费用,剩下五百两放在你那儿,谁家有个急事什么的可以随时取用,其他的就给兄弟们分了。” 顾顺又犹豫了片刻,见陈华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颤抖着手接过银子:“大人,小的替几个死去的兄弟谢谢大人的慷慨。” 陈华挥了挥手道:“去吧,这没什么,做人得有良心,我虽然是个商贾,可我不是没有良心的商贾。 去安排一下队伍扎营,已经出了山谷了,但要提防依然有活着的贼匪,找个地势开阔一些的地方。” 顾顺点头道:“大人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安排。” 拿着银子跑回队伍里,将所有镖师召集到一处之后,顾顺没有藏私,拿出两千两银子道:“这些银子都是东家给的,今天有两个兄弟不幸被杀,东家给每个人五百两银子的安家费,剩下五百两留在我这里,谁家有个什么急事,可以来支取,剩下五百两,咱们大家分了。” 此言一出,一帮粗鲁汉子心中都有些异样的感觉,多少年了,当他们已经习惯自己的身份并且认同自己的身份的时候,竟然有人会将他们当成人看待。 在保镖的过程中,很少会有东家将他们当成人看待,偶尔有个心好一点的,也只是会叮嘱他们注意安全而已。像陈华这样死了人之后还给安家费的,只此一家。 那边厢顾顺安排下面的人扎营,这边穆林很是不解的请教陈华:“老大,他们都是镖师,你给这些银子” 陈华并未正面回答,而是看向了谢绝:“老谢,你说说。” 谢绝翻了个白眼:“我们之所以选择顺风镖局,是因为我们调查过顾顺的为人,顾顺此人极重义气,对下面的人十分不错,所以选了他们。 这个顾顺这些年在金陵城内没赚多少钱,基本上都是帮七大家族做事,但是做事的内容顾顺一概不知。 往后咱们在金陵城总是有用到人的地方,顾顺没有其他方面的背景,正好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而且他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其他人一时半会不会怀疑他帮咱们做事。 古往今来,少有人将镖师当成人看,我们把他们当人看,他们便会对我们感恩戴德,即便不感恩戴德,心中也会有感激。 这对将来我们要用他们做事,是有好处的。 跟着老大,你就多学着点,别老是什么都问,有些东西是需要你自己去体会的。” 在谢绝眼中,穆林就是个后辈,他不是一个愿意教别人东西的人,毕竟陈华只有一个。 穆林被说教了一通,有些不高兴,这小伙子年纪比陈华大那么一点,但是他什么都喜欢写在脸上。 陈华连忙缓和气氛:“老谢,别这么说,人家穆林不过是问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的确,我是想着他们有能够利用的地方,还有一方面,则是我觉得表示跟我们边军有些相似之处,都是提脑袋过活的人,谁也不比谁低贱,都是人命。 因为我的商队而死,我就有责任和义务让他们的冤魂安宁,只是一种良心上的东西罢了。 你们都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哪个时候你们还认不认我这个兄弟,都记得兄弟说过的话,做人,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一句话让谢绝和穆林都深思起来,想了半天之后,他们都觉得陈华所言是天方夜谭,身在官场,什么时候能够做得到对得起良心。 人生在世,有太多太多事是对不起自己良心的,有时候是局势所迫,有时候是无可奈何。 数十个绿林汉子的脑袋被荆州府的人给拿走,然后挂在荆州府菜市场的旗杆上,一大串,搁远了看没什么,走近了看顿觉毛骨悚然。 不少胆小的老百姓乍一看到这些面目狰狞的人头,便是在寒冬腊月,也不免吓出了一身冷汗。 戴子明在数日之后得到消息,自己的人竟然被一网打尽,这位在金陵说一不二的家族家主,顿时跟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座位上。 现在,某些之前觉得不切实际荒诞不羁的想法已经成了真实发生过的,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家的商队就是陈华的人劫掠的。 因为他很清楚那个带头大哥和一帮江湖汉子的身手,单凭顺风镖局那些只懂得些微把式的镖师,再加上陈华身边贴身护卫的十几二十个护卫,根本不可能是那些江湖汉子的对手。 穿回来的额消息并没有说陈华的商队伤亡惨重,这就意味着那些江湖汉子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被人给做掉的,能够做掉这些人,足见动手的人是何等实力。 两相比较,戴家的商队在金陵府和荆州府交界的位置被人无声无息劫掠,人活着回来,货物不见踪影,不是三五个人就能够做到的。 戴子明之前还只是怀疑陈华,转念一想觉得陈华在金陵城根基不深,跟他相交最为密切的都是贫民区那些人,他不认为那些人有这个本事做到不着痕迹。 现在陈华平安度过断肠峡,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戴子明心中的怀疑。 “竖子,欺人太甚!”戴子明将心爱的茶壶一把摔得粉碎,一脚将面前的茶几踹飞出去。 这位家主大人心中的怒火,此刻已经旺盛到了足以点燃一切的地步,偏偏他还只能吃个哑巴亏,没法跟其他家族商量对策,因为他根本没有证据。 一旦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摘陈华这个府衙官员如何如何,而且还是在他跟陈华有过节的前提下,其他家族会作何反应可想而知,特别是跟陈华关系莫逆的吴天弘,只怕会跳脚大骂。 戴子明不愿讨骂,只得自己苦思冥想对策。 第三百四十九章:生意1 在没有太多危险的途中急匆匆赶路,一旦到了有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马上如蜗牛慢行一般的陈华车队总算是在腊月中旬赶到了京城。 顶天了也就算十分之一个京城人的陈华对京城的熟悉程度还比不上顺风镖局的顾顺,至少人家还知道京城哪个窑子里的姐儿又便宜又水灵。 当然,商队里的所有人,最为了解京城的,莫过于谢绝了。 才进城准备找个地方住下,谢绝就一刻不停歇的在城内一些隐秘角落留下了印记,跟着印记标示的方向走,能很轻松的找到他们落脚的客栈。 才到客栈没有多长时间,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蒋子义带人循着标记就找到了客栈,这家伙没有马上进客栈,而是命人在周围查看情况,得知是一支运酒水的商队,蒋子义这才放心入内。 被敢死营的兄弟称作蒋兔子的蒋子义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他做事务求稳妥,不会如谢绝一般莽撞。 当然,也不是说谢绝不细心,他属于那种外粗内细的人,但是一旦认定了该如何做事,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二人各有长短,相辅相成。 就如褚邺和安城一样,两人也是各有长短。 唯一能够做到二者兼顾的,偌大个青蛟军内,只有一个辛幼安。 这也是为什么陈华会将青蛟军交给辛幼安的原因,更是为什么辛幼安在青蛟军内没有太多朋友的原因。 “老大,你可想死我了。”蒋子义敲门之后见打开门的是陈华,用力抱了抱陈华。 陈华故作害怕的道:“你不会是对我有想法吧!” 谢绝的声音很是时候的出现:“哈哈哈,蒋兔子啊蒋兔子,连老大都知道你是个兔儿爷了。” 蒋子义饱含幽怨的目光看了陈华一眼,转身对谢绝破口大骂:“谢屠夫,你少跟老子唧唧歪歪,要不是京城这边需要我盯着,老子才不会让你去江南呢!” 陈华拉了二人一把,进屋把门关上之后,陈华仔细端详着蒋子义清瘦的脸:“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都瘦了不少。” 蒋子义摸了摸自己身上,诧异道:“老大,你多大了?怎么这么年轻眼神就不好使了呢? 我在京城吃得好喝的好,下面的人办事速度也快,每天坐等着银子进帐,我要是瘦了,那就是天生的劳碌命了。 还是老大你跟谢屠夫在江南难熬一些,江南局势复杂,要对付盘踞这么多年的七大家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了,老大这次进京是?” 陈华道:“我是来卖酒的,这次带来了一千坛上好的烧刀子,这酒你也喝过,味道真的不是胭脂酒能比得了的。 北方苦寒,虽然不及南方阴冷,但是北方的寒冷却是烈酒能够驱散的,而且北方人豪爽,也喜欢喝酒,估计应该能卖不少钱。” 蒋子义急道:“老大,你怎么当上商贾了!” 不管是大齐还是以前的朝代,商贾都是为人所不齿的,这也是为什么江南豪族要将族中子弟送去读书,然后考取功名的原因。 江南七大豪族之所以被称之为豪族,是因为他们不单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还在朝中有无数的子弟为官。 地方官员要对付商贾好对付,要对付家中有官员的商贾不好对付,要对付家中有高官的商贾最为难对付。 蒋子义骨子里也有些瞧不起商贾,商人重利,而军人忠义,这是本质上的区别,也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谢绝大喇喇道:“蒋兔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老大做商贾怎么了,兄弟们一个个都油光水滑的,可不比你在京城这苦难日子强多了。你瞧瞧,我都胖了一圈了。” 说着,他用力锤了锤自己结实的胸膛。 蒋子义干脆直接不理会谢绝,而是直愣愣的看着陈华。 陈华见状,知道不给个合理的解释,蒋子义心里舒坦不到哪里去,耐心道:“老蒋,不要将商贾看得这么不堪,商贾也没什么,只要我们保持本心就行了。” “可是...”蒋子义显然对陈华的解释并不满意。 话没说完,就被陈华给打断了:“没有那么多可是但是,你难道忘了我们要对付的是什么人?江南七大豪族,哪一家不是商贾?要对付商贾,就得咱们先成为商贾,盲目的一头钻进去,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被动挨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老师留下的兵书里面清楚的写了这一句,你难道忘了?” 蒋子义瓮声瓮气道:“我还是觉得老大自降身份十分不妥。哪怕是要当商贾,你完全可以让谢屠夫去当嘛,为什么要自己去呢!” 对他而言,陈华当了这个商人,就意味着陈华的身份降低了,将来科举做官什么的,肯定会多很多阻碍。 不过他并不知道,陈华的升迁仕途,早就已经不再是科举的时候作几篇文章就能搞定的事情了,李神通让他上,没有人敢不让他上,李神通不让他上,没人敢让他上。 很简单,也很窝心。 “你看老谢这样子适合当一个掌柜的么?咱们两个谁看上去更精明?要做,就要做得像一点,而且我弄出烈酒,目的就是为了冲击戴家的产业。现在都快差不多了,就差一点点,我就能把戴家连根拔起。”陈华胸有成竹道。 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没有任何意义,蒋子义只能哀叹数声。 随即陈华问起了京城最大酒家:“老蒋,你在京城的时间较长,可知这京城贩卖酒水最大的是哪一家?” 蒋子义依然心有怨怼:“最大的酒家有两家,一家是钱家的产业,虽然钱家每年给朝廷不少银子,但是他跟江南豪族的关系并不差。 另外一家,则是有皇室背景的,只不过因为他们官方背景的缘故,收酒的价格比较低,而且卖酒的价格比较高,所以很少有人会卖酒给他们。 如果你想卖高价钱,就去找钱家吧!” 蒋子义那受气包一样的态度让陈华哑然失笑。 第三百五十章:生意2 即便蒋子义的态度让谢绝都觉得十分不妥,陈华依旧没有苛责他的意思,因为他自始至终都记得,当年在青蛟军,是他和谢绝两人替自己撑起了一片天空。 他也不会忘记,蒋子义和谢绝在他心中是兄弟的位置,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属下,哪怕他们自己认为自己是他的属下,他也不会这么认为。 他对这二人,可以原谅除了背叛之外的任何事。 “老谢你一路辛苦了,明日老蒋陪我去找找那个皇商。”陈华笑眯眯道。 蒋子义的态度没有引起想要的后果,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客栈。 顾顺的一帮人在客栈里面稍微停留了一下,在得到陈华的许可之后,呼啦啦全跑出去了。 金陵城也有水灵的大姑娘,可南方姑娘和北地姑娘的滋味那是不同的,骑惯了南国的扬州瘦马,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尝尝北地胭脂烈马的滋味,别有一番风味。 客栈里头就是住了陈华商队的人,本来住在这里的其他客人,都被陈华用金钱攻势请走,他有这么多人,多一些闲杂人等,并非一件好事。 当一大批表示离开之后,整个客栈显得格外宁静,穿青色长袍的掌柜站在柜台旁边悠闲的拨弄着算盘,盘算着今天又转了多少银子。 不是饭点,小二哥忙里偷闲的靠在一张桌子上小憩,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谢绝检查了一边货物之后就回了房间,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青蛟军的人小心翼翼的躲藏着,只等不怀好意之辈出现就给予致命一击。 到晚上的时候,那些在外面玩得十分进行的镖师乘兴归来,回到房间之后就裹着被子呼呼大睡,顾顺不放心的在存放马车的大院子里巡视了一番之后才回房间。 安安稳稳的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陈华就跟早早在客栈大堂内等候的蒋子义直奔皇商的所在地。 这些所谓的皇商,不过是打着皇室的旗子在外面敛财的一帮太监宫女而已,也有一些是宫中贵人家族的下人,组成了一个松散的联合体,牵头的人,是司礼监第二秉笔太监芃计。 这位在司礼监排第二的秉笔太监是个生性忠厚的人,尤其对皇帝李神通那是言听计从,所以皇帝菜默许将皇商这个松散得不能再松散的组织交给芃计来掌管。 也只有芃计这样的心腹,李神通才能彻底放心。 皇商所赚取的银子,除了少数被一些宫中贵人和太监私吞之外,其他大部分都是进了皇帝李神通的内库的。 既有宫中大太监当后台,又有李神通这个皇帝,也不怪下面的人敢漫天要价,而那些买东西的人为了结个善缘,也是对皇商趋之若鹜。 陈华的到来并没有让倨傲的皇商另眼相待,便是一个看门的小厮都眼高于顶,丝毫不将陈华看在眼里。 陈华低声下气的塞了一块五两的银子过去,不料那小厮却是有些兴致缺缺的哼哼了一句:“监主今日不在,宫里头伺候着呢,你要见监主,等明儿再来吧!” 蒋子义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那小厮拖出来打一顿。 同时他也替陈华不平,觉得陈华根本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 陈华对小厮的态度不以为意:“小哥定然有办法让某见到监主大人,就是不知道小哥肯不肯行个方便了。小哥放心,事成之后,我定有大礼送上。” 小厮长得有些丑,加上一副鄙夷的面孔,更是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他不屑的瞥了一眼陈华,淡淡道:“客人可别抬举为了,就你们这穷酸样,想要见监主,怕是得等到猴年马月呢!” 听到这话,蒋子义再也忍不住怒火,上前一步揪住小厮的衣襟直接把人给拎了起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你要是再敢聒噪,小心老子两个大耳刮子扇死你。” 小厮厉声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小爷这般无礼,你最好马上把小爷放下来,否则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蒋子义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用力很猛,将小厮打了个七荤八素后吐了口唾沫在小厮脸上:“也不撒泡尿照照,大言不惭的在老子面前自称小爷,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老子给你时间,马上找你们监主。 大生意上门,你们监主要是知道你这个态度,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一个大嘴巴子将小厮彻底打醒,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小厮一脸不情愿的跑去找芃计。 没事的时候芃计其实就在内监衙门里,毕竟皇上身边有人伺候,能够管好皇商这一块的,必须是皇帝绝对信得过的人才行。 小厮只不过是想要那捏一下陈华和蒋子义两个看上去就像是外乡人的商贾而已,没想到倒是挨了一嘴巴。 气冲冲跑到芃计跟前,扑倒在芃计脚下,双手紧紧抱着芃计的小腿,便是一通哭诉:“叶叶,您得给小的做主啊!” 芃计一头雾水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除了什么事了吗?” 小厮哭诉道:“刚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两个外乡佬,还没进门就张扬跋扈,扬言说必须要叶叶亲自出去迎接。 小的不过是询问了几句,他们就动手打人,您看小的这脸,都让他们给打肿了。” 芃计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小厮的脸,淡淡道:“前方带路。” 他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小厮满心欢喜,心道两个外乡佬还敢在内监衙门放肆,看小爷不把你们都投入大狱里头去。 有时候小人物的某些想法,不可用常理来揣摩,这就是为什么会有那句宰相门前七品官的原因。 阎王好糊弄,小鬼很难缠,很多时候小人物为了表现自己,总是会给你使绊子,而且他们是在利用自己的职权,让人无话可说。 很明显的,内监衙门口那个守门的小厮,便是这样一个小人物,也是一个十足的小人,更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存在。 第三百五十一章:生意3 芃计出来了,脸色很不好看,看陈华和蒋子义的眼神都怪怪的,这让蒋子义感到十分窝火,他觉得一个阉人,根本没有资格看不起自己。 陈华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示意他不要激动,然后微笑着跟芃计拱了拱手:“草民陈华,见过芃内监。” 芃计闻言脸色微变,却不动声色的冷声问道:“就是你二人说有天大的生意要与杂家谈?就是你二人刚才打了杂家的人?” 蒋子义压着怒火,脸色很不好看:“内监大人见谅,方才是这狗才狗眼看人低,恶意阻拦我等求见。” 芃计看都不看蒋子义,将之裸的无视了:“年轻人,你们从外地来,听口音还是江南一带的人,难道不知道京城的规矩? 打狗还得看主人,你们打了内监衙门的人,便是打杂家的脸,打杂家的脸,你可知道会有多少人让你们付出代价么?” 陈华不卑不亢的道:“来京城之前,我就听说芃公公是个难得明事理的人,司礼监里面那么多人,也只有一个芃公公能够得陛下信任。 今日一见,倒是让某大失所望,没想到芃公公竟然是一个护短到了极点,是非不分的人。 看来,咱们这生意是没法谈下去了。” 说完他转身欲走,芃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兄弟留步。” 陈华回头冷冷道:“芃公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芃计笑道:“小兄弟还是个烈性男儿,倒是杂家有些小心眼了,这狗才什么德行,没人比杂家更清楚,没什么本事,胆子也小,却又仗势欺人,好在手脚麻利,所以杂家才留他在此的。 杂家有一事不明,小兄弟从江南远道而来,须知江南货物,十之都是通过钱家之手贩卖的,不知小兄弟为何会选择内监衙门,而不是利润更加丰厚的钱家呢?” 陈华淡淡道:“这就是芃公公的待客之道。” 芃计一拍脑袋:“哈哈,杂家竟然忘了请你们进去坐了,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经过小厮身边的时候,芃计轻描淡写的看了小厮一眼,可把小厮给吓得冷汗直流。 他能够留在内监衙门,依靠的就是芃计,二人非亲非故,如果自己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芃计一定不会保自己。 现在,他只有盼着对方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自己这个小人物过不去了。 入了内堂,马上就有青葱年少的美貌女婢过来给二人斟茶,落座之后,芃计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小兄弟此番起来,要卖给杂家的,到底是什么货物?杂家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哦,这些年见过的宝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如果是寻常货色,可不要怪杂家到时候不给你二人面子了。” 陈华笑道:“芃公公还真是快人快语,既然要谈生意,那咱们就好好的谈一谈生意吧!不知芃公公是否知道,最近京城的酒水供应情况?” 芃计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沉吟道:“最近京城的酒水生意好像变化了不少,以前都有上好的胭脂美酒,可最近,胭脂酒的价格上涨了一倍不止,一些烈酒也到了以前胭脂酒的价格。 听说是江南那边的酒水出了问题,钱家库房里面存的酒也不是很多,打算到过年的时候再拿出来的。 说白了他们就是待价而沽,谁给的钱多就把东西卖给谁,连带着酒楼的生意都差了许多。” 陈华打了个响指道:“公公还真是对事态了如指掌。不错,江南戴家的酒水的确出了问题,一千坛美酒被人半道上给劫了,戴家一时间没有这么多的存货,四百斤一坛子的美酒,送到京城来能够卖好几个月。 现在没了货源,钱家可不得估量着卖嘛! 某这次来,便是跟公公谈一谈酒水生意的。” 芃计不屑的道:“年轻人,口气不要太大,酒水这生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插手的,江南戴家乃是七大豪族之一,酒水的秘方都掌控在他们手中。 你的酒水如果味道不行,必定会跟那些劣酒不相上下。这样一来,只怕你来回的路费都赚不回来。” 陈华自信道:“这个就不劳公公费心了,酒自然是上好的美酒,而且是比戴家的胭脂美酒还要烈性的烈酒,寻常人喝不了一碗,便是真正海量的兄弟,喝我的酒也绝对喝不过五碗。 公公如果有这种烈酒在手上,何愁不能从钱家手中抢生意?” 芃计坐直了身体:“此话当真?” 最近一年左右,李神通对他管理的内监衙门是越来越不满意了,好酒都让钱家给霸占,偌大一个内监衙门,只能出售一些劣酒。 内库的银子进项上了,李神通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如果陈华真的有这种烈酒,就算是价格稍微高一点,恐怕前来卖酒的人也不会在少数。 陈华让蒋子义将随身携带的酒葫芦拿出来,伸手倒掉了芃计杯子里面的茶水,给他倒了一杯清澈见底的酒水。 瓶塞一打开,酒香四溢,让本来怀疑这透明液体是不是酒的芃计大为心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结果芃计被呛得直咳嗽。 眼中都出现泪花的芃计乐坏了,忙拉着陈华问道:“你这是什么酒,怎的如此烈性。” 陈华道:“北方男儿向来豪爽,这种烈酒如果你们内监衙门收了,你说能不能对钱家的生意造成冲击?” 芃计一拍桌子:“好,你有多少这种酒,我都要了。” 陈华笑道:“芃公公先别说这样的话,我手里的酒也不多,而且酿酒用的是古法,颇费原料,如果公公给出的价格不合适,那我可真不愿意卖了。” 芃计心中一动,想了想道:“你这酒我能出到十两银子一斤。” 陈华哂笑道:“公公这么没有诚意,咱们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公公贵人事忙,我等先行告退。” 说完他站起来就要走,开玩笑,老子的酒在江南就能卖二十两银子一斤,而且买的人排着队,到了京城,老子反而卖十两银子一斤,你当我傻呢! 第三百五十二章:生意4 芃计连忙拉住陈华好言相劝:“服章,咱们有话好好说嘛,大家都是自己人,又何必去便宜外人呢!” 陈华意味深长的眯眼看着芃计:“你知道我是谁?” 芃计一边拉扯陈华重新坐下一边嘿嘿直笑:“杂家怎么可能是那种没有轻重缓急的人,如果不是认识你陈服章,又怎么可能将两个来历不明的商贾带进内监衙门呢!杂家把持的这门生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处虎视眈眈,如果那么莽撞,圣上早就要了杂家的脑袋了。 你在江南,现在从商,这等酒水一出,江南那边戴家的产业怕是受了不小的冲击吧! 现在你又北上京城,这就是摆明了不给戴家一条活路,如果这些酒水给杂家,说不定连钱家的何时能一都要倒霉呢! 陛下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去江南,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比那些读书人要好得多,他们是书读太多了,总感觉这个不仁义那个不道德,还不如你这年轻人来得痛快。” 从他的话语中,陈华完全可以听出芃计是一个很受李神通看重的人。江南的情况他了如指掌,有些自己只告诉了李神通的东西,他似乎也略知一二。 “芃公公还真是陛下的心腹爱将,对江南的情况一清二楚。好吧,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漫天要价,芃公公你也给个合理的价格出来。 毕竟我有这么多人要养活,没有这些人,我在江南将会寸步难行。而且酒水原料确实很贵,不瞒你说,我在江南卖的,都是二十两银子一斤,附带一个精美的瓶子。 如果芃公公给的价钱低于二十五两一斤,我这里有二百五十四坛二百斤装的烈酒,折合银两一百二十七万两,你就给一百二十万两吧!”陈华狮子大开口道。 这个价格贵的离谱,芃计不知自己该不该答应,这么大一笔银子的支出,没有皇帝的许可,他是断然不敢随便来的。 要知道大齐一年的赋税也就三千万两银子而已,陈华一下就要了三十分之一,他根本就不敢自己做主。 陈华也知道他不能做主,报完价之后就让芃计先跟皇帝禀报,如果愿意收了,到时候派人去找他就成。 “老大,这么大一笔银子,别说那老太监愿不愿意拿出来,就是愿意拿出来,咱们未必能够拿着银子离开啊!”蒋子义不无担心的道。 京城是个吃人的地方,很多时候一个人有钱不能露白的缘故,便是有了钱不一定能够活着离开。 蒋子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在京城也待了这么长时间,对京城尤其是宫中某些人物的贪得无厌,是有一定了解的。 陈华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大喇喇道:“不用在意那些细枝末节,我说没事就没事。他无法做主,这种事只有当今圣上才能做主,如果我只是普通的商贾,这些银子还真不一定会到我手里来,可我不是。 如果陛下要动江南,就必须给我足够的银子,他不但没有给我钱,还要拿走我自己赚来的钱,想让我在江南给他卖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蒋子义暗暗咋舌,老大这七魄还真是一般人学不来的,那人可是当今圣上,他还能做到如此云淡风轻。 扪心自问,蒋子义不认为自己有这个底气,便是朝中的文武大臣,也不见得有这个底气。 芃计在陈华和蒋子义离开之后没做半点停留,直接拿着穿宫牌子就进宫面圣了,刚将一大叠奏折给看完的李神通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徐有谋轻轻的为他揉捏着太阳穴。 不是皇帝喜欢让太监给他按摩,主要是那些宫女嫔妃,没有一个知道力道该如何,轻了没感觉,重了不舒服,唯有跟了他几十年的徐有谋懂得皇帝最适应的力道。 范无咎在,眼观鼻鼻观心,他跟在李神通身边,主要目的就是防止李神通隐疾复发,哪怕在他的调理下,李神通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可太后老人家依然不放心,执意让范无咎留在宫中。 已经成了通传小太监的红升碎步疾走进入上书房,朝徐有谋使了个眼色,徐有谋便清楚一定有了不得的大事,在李神通耳边轻声道:“圣人,外面有人求见。” 李神通猛然睁开双眼,虎目中迸射出寒光:“谁?” 红升躬身道:“回圣人的话,是芃公公。” 李神通脸上凶戾之色敛去,微笑道:“这杀才不在内监衙门好好给朕挣银子,跑宫里来做什么,宣他进来!” 一会功夫后芃计出现在皇帝面前,当面一个大礼下去,整个上半身紧紧的贴着地面:“老奴参见圣人。” 李神通很随意的挥了挥手:“起来吧!你一向很少入宫,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芃计一般情况下不会跟他说内监衙门的事,只是每年报账的时候芃计都会主动到稽查司司狱里面住几天,以表示自己没有贪墨半点银两。 从他执掌内监衙门到现在将近五年时间了,他还是第二次大白天进宫主动觐见,上一次是已经过世的八王爷想要垄断京城的布匹生意,芃计没有办法,无奈进宫。 “回陛下,请陛下屏退左右。”芃计出口就是让徐有谋想杀人的话语。 当初内监衙门本来是交给徐有谋的,是芃计说徐有谋身为掌印太监有太多事需要他办,自己可以帮助陛下掌控内监衙门。 这么一个肥缺被人抢去,徐有谋本就心中不爽,要不是因为芃计离开,远离了皇帝,他说不定得叫人把芃计给杀了。 没想到芃计今天竟然当着他的面请求皇上屏退左右,说他不生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本以为李神通会说一句收买人心的这里都是自己人,你说便是。没想到李神通竟然真的听了芃计的话,挥手示意他和红升出去:“你们两个先下去。” 至于角落里百~万\小!说的范无咎,则直接被李神通给无视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名师出高徒 李神通不愿意让范无咎离开宫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范无咎知道太多家国秘密,他必须要保证范无咎不将这些秘密泄露出去。 让一个人保密有两种方法,要么就是杀了这个人,要么就是把这个人留在身边随时能够监视。 杀了范无咎是一个昏招,除非李神通的病已经彻底被治好了,就算如此,杀掉一个神医,也不是明智之举,那么李神通就只能选择第二个方法了。 芃计很清楚范无咎的地位,等另外两人一出去,就将陈华来京城找他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就连跟陈华交谈的细节,他也没有错过一点,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皇帝。 李神通听完之后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老范,你别装傻,你这徒弟越来越精明了,竟然知道跟朕做生意了。” 范无咎眼皮子一耷拉,把手里的书放下,淡淡道:“陛下富有四海,手指缝里漏出个三瓜两枣的,给孩子们买点零嘴,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服章弄出来的烈酒,在京城必定会长啸,这冬日驱寒,可少不得烈酒。大户人家买酒,不在乎价钱贵贱,在乎的是面子。 陛下如果不肯给,大可直接叫稽查司的人把商队扣了,酒水全部拉入内库就是。” 李神通尴尬的笑了笑,范无咎都说这样的话了,他如果真的把这些酒给扣了,那就太跌份了。 其实一开始,他还真是有过这样想法的。 不是被范无咎这么一说,他倒是真的想要把陈华带来的烈酒给吞了。 “老范你就太看不起朕了不是,小孩子赚点钱那是应该的,这孩子在南方估计也吃了不少苦头,芃计,你拿朕的条子去内库领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交给陈服章,告诉他,朕要他尽快将江南的局势搅乱。”李神通的语气从戏谑变得威严。 也就只有跟范无咎聊天的时候,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会放下架子。 芃计不敢有丝毫怠慢,躬身应和,在李神通身边等他写了条子之后,又出门神色倨傲的找徐有谋盖了私印,这才前往内库拿银子。 厚厚一叠银票被他塞进怀里之后带出宫,刚回到内监衙门他就马上差人去找陈华,陈华所在客栈上次说了,所以找到陈华并不难。 前脚派人通知陈华陛下已经同意,后脚芃计就急匆匆带着上百个内监衙门的帮闲前往客栈。 这中间到底有多大的利润不用想就知道,烈酒只此一家别无他处,哪怕是现在江南戴家的胭脂酒已经送过来了,他也有信心用陈华的烈酒与之一搏。 “芃公公闹这么大的阵仗,该不会要来抢货吧!”陈华一见到芃计就调笑道。 饶是冬日,芃计也出了一身白毛汗,他拿出一条白色秀帕,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陈公子就不要笑话杂家了,先前已经派人来通知你,就是怕你不知情。 银子我已经带过来了,这里是二百三十万两银票,你点点,都是正宗的官票,一两银票能够兑换一两银子的硬通货。 如果数额没错,杂家这就命人搬东西了。” 陈华做了个请的手势,从银票里面点了十万两递给芃计:“公公辛苦了,这是给您的辛苦费。” 芃计的动作十分夸张,一下就跳开了,陈华都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裤裆里少点东西,所以身体格外轻一些的缘故。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陛下让杂家将银票给您,可不是让您给杂家好处的。这要是让陛下知道,那杂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芃计十分严肃的道。 看得出来,他对这些的确有些反感,很担心李神通会因为他收了银子而怪罪他。 陈华却不管那么多,手依然伸着:“公公何必如此畏惧,既然是我给您的,您就可以放心拿着。 如果芃公公实在是怕陛下怪罪,可以在拿了银子之后将银票原封不动交给陛下,就说是我给你的,到时候陛下绝对不会怪罪您。” 芃计心说好一个狡猾的小狐狸,想要在圣上跟前卖个好,竟然让我来当这个传声筒。 无奈之下只能接过陈华递给他的银票,因为他很清楚,范先生口中固执到了极点的陈华,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美酒被运走,客栈里面一下就空了许多,顾顺没料到陈华竟然这么快就把东西给卖完了,还以为陈华从未走过京城这边的渠道,要卖掉这些烈酒得要几天时间。 正琢磨怎么跟陈华说要离开的事,陈华竟然已经把事情给办妥了。 跟陈华告辞之后,顾顺带着赏银离开了京城,一大堆镖师除了少数在京城有亲戚的之外,其他的都跟着离开了。 陈华和谢绝没有离开,因为他在京城还有事情要办,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忍冬和苏七七两女,离开她们有一段时间了,一方面是为了避免误会加深,毕竟他想念两女的日子里,这么多信件,没有一封信是有回音的。另一方面则是跟她们两个解释一下,他不是一个擅长解释的人,但这种事,真的有必要解释一下。 另一件事就是关于军械外运的案子,这件事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因为他永远都忘不掉自己的袍泽兄弟被自己人的床子弩钉在地上的样子。 如果这件事不能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他豁出去大齐不待了,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事有轻重缓急,按理来说军械泄露一案更为重要,但是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所以他决定先去见两女。 特别是忍冬,这丫头骨子里十分刚烈,执拗起来远比外表清冷的苏七七要厉害得多,如果不让她解开心里的心结,她只怕一辈子都会郁郁寡欢。 然而他回到楚国公府的时候,却从刘奉先处得到一个他十分不愿意相信的回答,忍冬竟然不在。 刘奉先支支吾吾的说自己也不知道忍冬去了哪里,建议他去李幼薇的院子问问苏七七。 第三百五十四章:佳人难再得 李幼薇院子内,小丫头正拿着一叠厚厚的信纸仔细品读,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樱桃小口中缓缓冒出:“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七七姐姐,你说这样一个惫懒货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才情呢? 刘伯伯说他才情无双,以前我是不信的,可现在我信了,就是这首诗,京城那么多才子,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写出来的。” 苏七七停止调琴,笑道:“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的,以前你觉得忍冬姐姐如何?如此温婉可人的一个女子,竟然现在又跑到漠北去了。” 李幼薇秀眉轻蹙,噘着嘴愤懑不平的道:“真不知道那个野人是怎么想的,忍冬姐姐这么漂亮这么温柔,他偏偏还不知道好好珍惜。 忍冬姐姐能够委身于他是看得起他,他竟然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苏七七道:“谁让咱们都是女儿身呢,女儿家很多事,都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忍冬出身贱籍,虽然没有这方面的麻烦,却也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像我们这样的人,遇到了良人,则是万幸,一辈子锦衣玉食不成问题。 便是良人家中并无太多余财,也不妨碍我们相濡以沫相敬如宾。 可一旦没有遇到两人,那么一生凄惨度过,只盼着能够早日死去。 陈郎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差,我觉得他应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平日里他对忍冬怎么样,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李幼薇十分不屑的道:“什么好啊坏的,关键时候不好,那就是一直都不好。算了算了,你一颗心都在他身上,跟你说等于白说。” 正巧这个时候陈华到了门口,因为跟紫藤熟稔的缘故,陈华没有弄出多大动静就进了院子里。 “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听到有人说我坏话,公主殿下难道不知背后莫论人非?”陈华懒洋洋的道。 李幼薇回头见是陈华,顿时没好气的道:“你还敢回来,忍冬姐姐被你都气得回漠北了,你回来有什么用。” 苏七七朝李幼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可小丫头像是吃了火药一样,用手指戳着陈华胸口:“你扪心自问,忍冬姐姐对你怎么样,你呢,一言不和让人家滚蛋。 所有人都说你陈服章是个有大抱负大作为的人,我看你就是个负心薄幸的人。” 陈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并未跟李幼薇计较太多,跟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有些误会他不想在这里解释,如果真的要解释的话,也是跟忍冬和苏七七解释。 很显然,苏七七现在不需要他解释,但不代表他不会解释,只是当着一个小丫头的面,他有些拉不下这个脸来。 “忍冬回了漠北?什么时候走的?”这话是陈华问苏七七的。 即使他的语气已经放得十分温和了,在李幼薇听来却还是那么的盛气凌人,她一个箭步拦住陈华的视线:“我说你这野人凭什么来兴师问罪,七七姐姐没走那是她的事,忍冬姐姐走了那也是她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要名分没有个名分,要身份没有个身份,凭什么你问我们就要告诉你。” 陈华忍着怒火道:“公主殿下,我和七七说话,不劳您费心。” 一口一个公主殿下让李幼薇勃然大怒:“我告诉你野人,不管你想要干什么,我们都只能回答你三个字,不知道!” 她和她老爹一样,最不喜欢被人区别对待,然而生在帝王家,她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会被人区别对待。 这也是为什么这位公主殿下放弃皇宫里面的优渥生活,偏偏要跑到楚国公府来住的原因。 苏七七眉眼低垂,轻轻用手扒拉了一下盛怒的李幼薇,轻声细语道:“幼薇,姐姐谢谢你了,我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罪臣之女,哪里有资格让你们如此挂念。 服章,我有话跟你说。” 李幼薇听到这话,一腔怒火顿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发泄了,垂头丧气的离开,给二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李幼薇离开之后,两个人都显得有些尴尬,那种暗中滋生的情愫,在江南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太大的升华,究其原因,便是陈华实在太忙。 忙碌的过程总是会忽略很多东西的,其中就包括了对苏七七和忍冬的关心。 忍冬还好,毕竟在漠北的时候跟陈华有过一段长达数月的交往,彼此之间比较了解。 可苏七七不同,在真正见到陈华之前,这位花名响彻江南的花魁,对陈华仅仅只是文字上的倾慕而已。 最后,是陈华率先打破尴尬:“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么?” 苏七七道:“京城居,大不易,寄人篱下,谈不上好与不好。你在江南事情多,难得还能写这么多信过来,不过忍冬走的时候跟我说过,不让我回信,所以...” 陈华笑道:“我理解,她是个性子比谁都刚硬的人,我在江南说的那些话,的确有些伤人。” 苏七七哂笑道:“何止是伤人,简直就是在她那颗脆弱的心上来了个万箭穿心。我知道你有苦衷,我想她也知道,可你不应该用这么过激的方式去激她离开,好言相劝,不会让她这么伤心。” “江南很危险。”尽管清楚苏七七说的是对的,陈华依旧在找借口。 苏七七道:“这并不是一个很合适的理由,江南危险,谁都知道,特别是跟你有关系的人,在江南都会格外危险。 我知道,忍冬知道,很多人都知道,但是,你用的方式不对。 我们留在江南,会给你带来麻烦,别人有可能会拿我们的安全来威胁你,你让我们离开是对的。 可是,你用的方式不对。” 陈华颓然低下脑袋:“我错了。” 苏七七主动拉着他的手道:“等她不生气了,去一趟漠北吧!” 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没有一点生疏的感觉,陈华握紧了苏七七的手。 第三百五十五章:逛街 晚上就住在楚国公府,反正府上的房间很多,也不少他一个落脚的地,刘奉先特地将公务抛开,回来陪陈华吃饭。 饭桌上,刘奉先不停的给陈华倒酒,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苏七七和李幼薇都没有作陪,就他们两个坐在一张桌上。 “刘叔,我真不能喝了,这酒烈,喝多了容易醉。”两人已经喝了一坛一斤装的烧刀子,陈华觉得脑袋有些发晕了,推脱道。 刘奉先没管他,直接给他满杯:“怕什么,一点小酒就醉了,可别说你是边军出来的人。待会你师父会过来,你们师徒俩有日子没见了,趁着这次回京城,你师徒二人聊聊。” “疯老头能出宫了?”陈华脱口而出。 刘奉先将脸一板:“怎么说也是你师父,没大没小的。” 陈华讪笑道:“嘿嘿,都叫习惯了,一时间也改不过来。” 二人又喝了一会,范无咎来了,这次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李神通放他出宫的,就算是出来了,他身边也跟着几个负责保护李神通安全的高手。 在一个用毒高手面前,这种高手形同虚设,无非就是范无咎愿不愿意杀人的问题了。 “范先生来了,来来来,陪你这徒弟好好喝几杯,我今儿有些喝多了,你们先聊。”刘奉先打着哈哈站起身来,离开了吃饭的小屋。 范无咎拿起桌上的烈酒闻了闻,直接对着酒壶口们了一大口,咽下去之后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慨叹:“你小子可真不够义气,这么好的酒,就没想着给你师父多弄一点来。” 陈华翻了个白眼,不无委屈的道:“这酒我连皇上都没给,怎么给你送过去。再说了,这酒也不是什么好酒,您要喝的话,找时间我回江南了之后给你来点真正的烈酒。 在宫里头怎么样?该不会每天给皇帝老子暖床吧!” 说着说着,陈华就开始不正经起来。 范无咎啐了他一口:“你小子说话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我在宫里面可比你在江南要过得舒坦得多,只不过没什么自由,这儿也不能去哪儿也不能去,总觉得有些憋屈。 你小子赶紧把江南的事给老子解决了,回京之后我也能找点机会出宫来晃悠晃悠,天天我在宫里头,真快把我给憋死了。” 陈华笑道:“憋着点好啊,总好过你没事就跑外面寻花问柳好,杜姨娘那边也能放心些。 你在宫里面自己多注意一些,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别看你现在风光,皇帝什么东西都避讳你,可一旦那天皇帝心情不好了,说不定就让人把你拖出去剁脑袋。 你也知道你这不争气的徒弟没什么大本事,在江南办事都快一年了也没多大的进展,你自己保重身体,我才能免除后顾之忧。” 范无咎笑骂道:“我还道你小子怎么突然转性了,知道关心一下我这个当师父的,没想到就是怕我托你后腿。 你放心,老范头别的本事没有,保命的本事这天底下怕是没人比得上。你自己在江南多注意一下,七大家族能够盘踞江南,甚至能够变相的让南楚皇室亡族灭种,肯定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多长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对了,听说你把忍冬那丫头气回漠北了?” 陈华赧然道:“想着江南不太平,我自身难保,便想让她回京,可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相处一个昏招。 没多大事,等我时间宽松一些,跑一趟漠北,争取把他劝回京城。” 范无咎立马瞪圆了眼珠子:“你这脑袋是不是榆木脑袋?忍冬那丫头虽然出身不太好,可人家那是一心一意的跟着你,你小子积了多大的德才能碰上这样一个女子。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能把忍冬个劝回来,小心我不认你这徒弟。” 陈华无奈道:“好了好啦,你放心,我会把他给劝回来的。咱们年轻人的事你又不懂,你先把自己的事给搞定再说吧!” 范无咎没好气的道:“说你几句是为了你好,换成别人,我还不稀罕说呢!老子的事你别管,小孩子家家的是知道个什么。” 一边喝着酒,意料聊着天,不觉之中,就到了快子时了,刘奉先没有催促,范无咎为了不让他为难,主动告辞离开。 李神通那边那点薄面,可是刘奉先从小跟他一起玩到大才有的,如果范无咎没有及时回去,一旦李神通发飙,那倒霉的可不只一两个人。 下半夜陈华跟刘奉先没有再聊什么,回到院子打算直接睡觉的陈华却发现黑暗中竟然有人坐在自己的房间内。 他吓了一跳,借着月亮的光芒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苏七七。 长舒了口气,点燃油灯后往苏七七对面一坐:“大半夜的,你怎么跑过来了,还不睡觉?” 苏七七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是脸上有一抹不易觉察的嫣红:“睡不着,特意过来找你聊聊。见你没回来,就没点灯。” 陈华给苏七七倒了杯水:“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苏七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将到嘴边的话说出口:“明天陪我逛逛街吧,已经许久没有出去闲逛过了。” 陈华一口答应:“行啊,没问题,的确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好好陪陪你了,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怎么感觉你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 苏七七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真的没事,刚刚被幼薇那丫头臭了几句而已,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早点起来。” 陈华没留她,点点头送它出门,然后自己往床上一趴,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依旧进行日常的锻炼,锻炼完毕之后,苏七七才起床梳妆打扮。 李幼薇见陈华就在院子里等待,忍不住十分担心的道:“七七姐姐,你真的不打算跟他说么?” 苏七七固执的摇了摇头:“罢了,女子,总是有宿命的,如果这就是我的宿命,我认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一个愚蠢的男人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逛街都不是陈华喜欢的一项活动,而且,等待也是他最讨厌的一件事。 不过今天苏七七梳妆打扮了那么久,他却没有半点不耐烦,一直等苏七七梳妆完毕,才跟苏七七一同外出。 随行的还有李幼薇这个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客气的刁蛮丫头,一路上两女叽叽喳喳,而陈华则十分称职的充当了护卫的角色。 中午吃饭是在外面找的酒楼,吃自然是陈华和苏七七先吃,确定没有毒之后,紫藤才肯让李幼薇伸筷子。 逛街一直逛到黄昏时候,他们才想起回家,国公府那边反正是不会说什么不好听的话的,因为他们吃饭都是下人直接送到院子里。 逛街一天,小丫头李幼薇十分开心,回到家中了依然拉着苏七七不停的说着,苏七七几次想要打断她的话头,都没能成功。 另外一边,跟刘奉先一样已经封了公爵的庆国公苏旭初依然缠着刘奉先,口中喋喋不休的道:“那苏七七本来就是金陵胭脂河上的花魁,反正你又不用,咱们都是老兄弟了,你知道我就好这一口,你就松口把那小娘子让给我又能如何。” 刘奉先没有搭话。 苏旭初依然不肯放弃:“老刘,咱们好歹也是在南楚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就这么点小事你都不肯答应我? 你要是自己想要留着,那你直说,那帮读书人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俺老苏没读书,可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你又不用,放在那里浪费也是浪费了,一个青楼女子,就算是花魁又能如何。” 刘奉先瞪了已经身居高位却依然口无遮拦的苏旭初一眼:“老苏,你是丢人不怕事大是不是,我跟你说了,这位姑娘是我一个小辈心仪的对象,你一把年纪了,跟一个小辈抢女人,难道你就这点出息?” 苏旭初嘿嘿直笑:“什么小辈能够让你刘大将军这么在意?嘿嘿,我老苏就好这一口,当年陛下都说我迟早得死在女人肚皮上,我还真就不怕死在女人肚皮上。 这胭脂烈马的滋味,你们这些人不懂,我可懂。” 刘奉先好言相劝道:“温柔乡是英雄冢,你年岁也不小了,都快做爷爷的人了,怎么还是没个正经。” 苏旭初满不在乎的道:“谁做要做爷爷的人就不能好色了?别说那么多没用的,这人你是肯给还是不肯给? 如果不肯给,右武卫那几个位置,我可就不给你留了,反正有的是人觊觎这样的位置。” 刘奉先来脾气了,怒道:“老苏,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你不给就不给,随便你,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你自己挨板子可不要怪我。 真喜欢人家姑娘自己找姑娘去,别跟我说,那又不是我的私人物品,是有人拜托我照顾而已。 再说了,人家姑娘要是不愿意,你敢在京城抢人不成?” 苏旭初被刘奉先怼得体无完肤,气急败坏的道:“好好好,既然你不肯给我这个面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怒气冲冲离去的苏旭初窃喜不已,他等的就是刘奉先不耐烦,因为他已经派人去跟苏七七接触过了。 苏旭初虽然是个武将,身上也有不少伤疤,可是那模样却是十分的俊朗,穿上一身士子服饰,跟那些士子站在一起,说他是个读书人也不为过。 当然,苏旭初并不是用正当的手段跟苏七七接触,他派人跟苏七七说了一句,你若不肯嫁,我便让你的情郎死无葬身之地。 一开始苏七七不相信苏旭初有这个本事,当得知他是当朝庆国公,并且军功很高之后,她犹豫了。 陈华是一个有大抱负的人,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拖累。 所以在苏旭初几次三番遣人骚扰后,苏七七有了决断,她决定嫁给苏旭初,这样,在陈华将来的仕途上,也能有一定的帮助。 然而,陈华却连半点都不知道。 连续几天,苏七七的心情看上去都不怎么样,哪怕她笑着的时候,陈华也能够从她的笑容中感觉到苦涩,可是她不愿意告诉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也询问过,但是苏七七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李幼薇倒是有几次差点说了出来,可是每当她要跟陈华说的时候,苏七七总会很恰当的出现在二人面前。 在京城待了几天,每天陪刘奉先喝喝酒,还进宫去跟李神通说了一下金陵那边的情况。 相聚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从楚国公刘奉先的宅邸出来之后,他就去了蒋子义那里,军械泄露的案子,他是时候要插手管一管才行了。 在他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苏七七眼中闪烁的那抹失望的光芒,更没有听到李幼薇的咒骂。 “老蒋,说说军械泄露案吧!我在京城待的时间不会太长,最好能趁着这次回来把事情给办妥了,好告慰兄弟们在天之灵。”一到低头,陈华就马上跟蒋子义道。 蒋子义将一叠厚厚的卷宗放在桌上,趁着陈华看卷宗的时间口中解释道:“事情只怕没那么好办,现在已经查出来的跟军械泄露案有关的人,就有两个侍郎一个尚书,还有可能跟皇子有关。 咱们现在在京城绝对信得过的人不过二三十个,有很多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如果要对付这些人,只能老大你从朝堂上动手。 而且他们的关系错综复杂,只要动其中一个,其他人只怕马上就会有防备,到时候咱们...” 看完卷宗之后,陈华摸着额头没说话,卷宗上的内容都是有真凭实据的,而不是之前那样主观臆测。 事实如此的话,问题就变得复杂了。 扳倒一个侍郎没什么,以陈华现在的能力来说,也不是太大的问题,但是两个侍郎,难度就加大了,更何况要加上一个尚书,甚至还有可能是皇子。 他很想给兄弟们报仇,但是这件事不能急,只能先放一放。 考虑了一会之后陈华斩钉截铁的道:“先拿兵部左侍郎下手。” 第三百五十七章:兵部左侍郎 之所以选择这个叫刘青的兵部左侍郎,是因为他并不受兵部尚书邹盖之的喜欢,而且虽然他跟吏部尚书孔乾坤关系十分复杂,但是他在吏部尚书那边,也不是很受重用。 这一切,都跟他的性格谨小慎微有关,这是一个十分小心的人,蒋子义等人找寻关于他跟军械泄露案的证据,也找了不少时间。 表面上好像找不到他的任何蛛丝马迹,如果不是蒋子义够狡猾,找了他的外室,说不定还真抓不住他的马脚。 二人商量了一下该如何对付这个左侍郎,商量完毕之后,陈华去了一趟稽查司总部找稽查司北司都督莫永年。 去第一趟没找到莫永年,直到第二趟才见到莫永年。 “陈小兄弟什么时候回京城了?”莫永年对在京城见到陈华感到十分意外。 陈华笑道:“莫都督真是贵人事忙,我都来了几次了,每次都是铁将军把门。回京城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没时间拜会莫都督,都督不会是介意了吧!” 莫永年也笑道:“陈小兄弟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能来看老哥,老哥可是很高兴的。今天来我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客套话谁都会说,他肯定知道陈华来是有目的的,不然两人没什么交情,陈华会来找他才怪。 莫永年主动问了,陈华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找莫都督走个后门,拿点卷宗。” “什么卷宗?”稽查司的卷宗,可是比刑部的卷宗还要多的,而且每一个卷宗都是稽查司的密探花费了大工夫的。 一般人来要卷宗,莫永年会毫不犹豫的说没有,哪怕是身份比他要高的人来,他也会推脱。 但是陈华来问他要卷宗,他十分爽快。 因为他很清楚陈华现在在做什么,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能够将江南的铁局破掉,那就是解了陛下心中一个很大的心结,别说从他手中拿一点卷宗,便是让他灭人满门,莫永年估计也会做。 不过前提是,陈华能够破开铁局。 陈华道:“我想要兵部左侍郎刘青所有不法的罪证。” 莫永年奇道:“刘青?你要给兵部左侍郎的罪证做什么?是不是他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陈华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他要东西:“这个你就不要问了,只需要把这个东西给我就行。如果不愿意给也没事,在适当的时候,找一个适当的人,把这个人的罪证摆到陛下面前。” 莫永年犹豫道:“这刘青所犯之事,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就算是将卷宗交给陛下,陛下也未必会如何处置他的。 此人为官清廉,虽然拿了不少的冰敬碳敬,可这些都是京官应得的,陛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是这人得罪了你,你跟我说,大不了我让他吃些苦头就好,如果没有得罪,你又何必呢!” 陈华沉声道:“不敢欺瞒大都督,此人跟当年的军械泄露案有关,此事我相信凌总旗应该跟您说过才是。 那一战,因为敌人有床子弩这等利器,我有许多兄弟战死在草原上,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放下。 说我是公报私仇也好,说我是公报公仇也罢!总之,这件事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我不能让我的袍泽兄弟白死,更不能让这等蠹虫继续啃噬我大齐的根基。” 莫永年皱眉道:“服章,我年纪比你大,托大叫你一声服章,这件事凌牧云在很早之前就写了密报回来,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将查出来的结果公之于众,是因为这其中有许多关键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 我劝你一句,不要管这种事了,袍泽战死,你心里有愧,我可以理解,大不了多给些抚恤便是了。 千万不要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前程给断送了。” 看上去莫永年好像是替陈华着想,可实际上却是在为他的淡笑找借口。 充分的说明,军械泄露案的背后,有一个连稽查司莫永年都招惹不起的存在,而这个人,很有可能便是蒋子义调查出来的皇子——二皇子李天。 除了李神通之外,没有人知道以后这大齐的江山到底会在谁手里,是那个看上去懦弱的太子?还是党羽遍及朝野上下的二皇子。 所以身为李神通心腹中的心腹,莫永年根本就不敢胡乱去动一些有派系的人,除非这个人是皇帝让动的,否则他自己去动,很有可能无形中得罪新君。 越是莫永年这种身居高位的人越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所以他每走一步都是谨小慎微,很少会犯错。 即便犯错,也是在皇帝想要他犯错的时候,他故意犯的错误。 “既然莫都督不肯给,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自己解决吧,不让都督为难。”陈华也没有死皮赖脸的纠缠下去,他很清楚,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莫永年张了张嘴想要再提醒陈华几句,转念想到交浅言深几个字,只好作罢。 他不清楚陈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性格的人,只盼着这个年轻人不要不识好歹。 可惜,陈华并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 回去跟蒋子义和谢绝说了自己在稽查司的遭遇之后,蒋子义犹豫道:“老大,其实莫都督说的挺有道理。” 习惯了跟蒋子义唱反调的谢绝这次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顺着他的口气道:“老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陈华心情很烦躁的挥了挥手:“你们两个都不要再说,如果我连自己兄弟的仇都报不了,我陈服章还是个人么?没能把他们平安从草原带回来,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我必须要用某些人的脑袋,让兄弟们在九泉之下能够得到安息。” 蒋子义和谢绝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他们两个又何尝不知陈华的性格,劝一句没有用,劝再多都没用,只要陈华决定了的事,只要他认为对的事,只要他认为该去做的事,他不会听任何人的劝告。 第三百五十八章:一意孤行 接下来几天,陈华都不见踪影,就连蒋子义都不知道他的去处。 后来还是谢绝提醒他说是不是去了刘青外室的居所,蒋子义这才猛拍脑袋跟谢绝两人一起前往刘青外室居所所在找陈华。 兜了一个大圈子,愣是没找到陈华的踪迹,当他们两个失望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后面传来了阴冷的气息。 蒋子义想都没想反手就是一拳,出拳的时候他没有回头,而是凝神戒备,因为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下回头,等待他的很有可能是明晃晃的钢刀。 “别动,是我。”一声闷声出现,竟是陈华的声音。 蒋子义的手硬生生停在空中,离陈华的裆部仅有几寸的距离。 将两人拉到一个无人角落,陈华压低声音道:“你们俩怎么跑这儿来了。” 蒋子义劝道:“老大,你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你要真想查,让下面的兄弟们跟着一起查就成了,何必自己亲力亲为呢!”.. 谢绝也道:“是啊老大,这里虽然不是什么紧要地方,可也是那刘青外室的住所,刘青狡猾如狐,如果让他给知道了,说不定就更查不出任何东西了。” 陈华固执的道:“下面的人来查我不放心,他们更容易露马脚。你们两个先回去,这里暂时不用管我。金陵方面自然有人替我照应,不用担心戴家。” 戴家一路上安排的伏击都被干掉,戴子明自己现在都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管陈华那个酒厂。 拗不过陈华,二人只得离去,陈华每日就在刘青外室的居所外溜达,昼伏夜出,只为等待刘青出现。 要从常规角度用所谓的证据去将刘青这个兵部左侍郎拉下马显然有些不太现实,他打算剑走偏锋。 第四天,陈华终于等来了想要等待的人。 刘青偷偷摸摸一个人深夜来到外室的居所,明天休沐,他可以在外室这里待一天,好好享受一下他那入骨的娇媚。 家里的母老虎跟吏部尚书孔乾坤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平日里仗着身份对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河东狮一吼,哪里有他这个兵部左侍郎说话的份。 不像这外室,虽然是教坊司里面的官妓,却是自己通过特殊手段求来的,没有接客不说,伺候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好。 贼兮兮的敲响外室的门,那个跟随了他多年的老仆人小心翼翼的跑出来开门,见是自家主子,马上将门打开一条足以让一个人通过的通道,等他一进去,飞快的把门给关上。 老仆是两年前他指使来照顾外室的,当时跟家里的母老虎说谎老仆家中有事,这才糊弄过去。 “少爷,已经备好了酒菜,夫人就在里面等着您,老奴在这里守着,您放心便是。”不愧是从小跟到大的老仆,要论贴心,家里面的管事都比不上这老仆。 刘青微笑着点了点头:“辛苦阿叔了。” 外室穿着纱衣,若隐若现的旖旎风光让刘青色心大起,连桌上的酒菜都顾不得了,进门就脱衣裳。 名叫金桂的外室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老爷怎么一回来就这么猴急,先吃过酒菜再说嘛!” 能被当朝从三品的兵部侍郎宠幸,金桂感到十分知足,她本就是别人豢养的金丝雀,如果主子不倒霉,撑死了也就是个侍妾的身份,哪里有给堂堂兵部左侍郎当外室来得舒坦。 屋子里有好几盆炭火,所以温暖得紧,刘青只穿了一件中衣,尴尬的笑道:“主要是你这里太热了。” 金桂将纤纤素手搭在刘青肩上,按压着他坐下之后轻轻揉捏着他肩头,胸口处的柔软摩挲着他的后背。 刘青一只手用筷子夹着盘子里的菜肴,另外一只手则作怪的反手伸了出去,摸到某个难以描述的地方之后,便开始作怪起来。 这个动作引得身后俏佳人婉转轻吟。 门外守着的老仆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年轻人那点事,他是过来人,哪里有可能不清楚。 外面的陈华并不着急,他看到刘青进了院子之后,没有急着翻墙入院,而是一直等待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已经一番云雨的两人吹灯睡去,看到灯灭了,老仆检查了一下门窗是否已经锁好,便也拖着疲惫的躯壳去睡觉了。 老仆的门一关,陈华轻手轻脚出现在墙根,足尖在地上一点,身轻如燕,飞也似的进了院子。 落地之后发出轻微的声音,仅仅只是他自己能够听见,他还是十分谨慎的等待着。 半晌之后没有其他声音传出来,陈华蹑手蹑脚走到刘青歇息的房间门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耳朵竖起来仔细聆听着里头的动静。 一开始还能够听到里面的窃窃私语,渐渐的,声音小了,一个时辰之后,里面只传来金桂轻微的呼吸声和刘青如雷的鼾声。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陈华用小匕首将门栓挑开,过程中没发出多大声音,轻轻推门而入,手才碰到门,却听到一声细微的嘎吱声。 陈华吓了一大跳,透过门缝朝床上看去,见床上的人没有动静,这才将悬在喉咙口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这刘青还真是够小心的,这门竟然嘎吱作响,很显然,这是有意为之。 一般人家,都巴不得门不要发出什么声响,哪里会有这种门。 花了大概一炷香时间,才小心翼翼的把门打开,费了一番功夫,陈华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 走到床边,用事先准备好的帕子放在刘青的口鼻处,没多久,刘青的鼾声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缓的呼吸声。 拎起刘青正要走,又看到了床上的金桂,索性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如法炮制,将两人往肩上一扛,飞快的离开了。 刘青是被一盆冷水给泼醒的,大冷天的冷水作用下,刘青直接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一看,眼前并不是自己外室的居所,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看样子,自己着了道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我不信你没有弱点 放眼四周,环境十分陌生不说,还有些黑,一盏昏暗的油灯在角落里吞吐着明灭不定的光芒,在自己的正前方,是一个蒙着脸的汉子,看身形不是他所熟悉的。 刘青顿时有些慌了,语气急促的喊道:“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这两句话,似乎是很多被人绑架之后的人,最喜欢问的。 问前面一句,是为了知道对方的身份,方便自己报复。 后后面一句,则是为了弄明白对方的目的,方便自己逃脱。.. 陈华黑巾罩面,语气森冷,为了隐瞒身份,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使得自己IDE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刘青,字云上,当朝兵部左侍郎,从三品官员,为官清廉,做事小心谨慎,不留手尾。 老子将你的底,调查得这么清楚,想必刘大人应该知道,某意欲何为了吧!” 刘青神色十分紧张:“好汉,好汉,我可是清官,我没有钱呐!” 陈华上去就直接给了刘青一个大嘴巴:“老子像是那种缺钱的人么?老子不怕告诉你,敢来京城,那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老子十几个兄弟都死在北狄人的床子弩下,北狄人什么水平,老子在漠北边关待了这么多年可清楚的紧。 便是以前在朔方掳掠了一些工匠,也制作不了上好的床子弩,这种弩箭,我大齐独一份。 你是兵部左侍郎,所有军械没有你的审批是出不了兵部仓库的,告诉我,你到底从中拿了多少银子。” 刘青一听陈华说是漠北边军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一些个因为受了不公平待遇的军人,有时候会选择投靠北狄,有时候会选择独自报仇。 很显然,眼前这个看不出年纪和身份的人,便是出自漠北边军。 “好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兵部衙门的人都知道,我刘青是个老实人呐!”刘青忙不大跌解释道。 陈华懒洋洋道:“你是老实人?你难道忘了你是在什么地方被老子给弄到这里来的?一个敢在外面养外室,而且给的宅子还在京城的繁华地段的兵部左侍郎,你告诉我你是个清官,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我这个人是个直肠子,我也清楚,老子们这些丘八,是不被你们文人放在眼里的。死几个丘八,你们拿银子拿到手软。 哼,今天要么你把自己的罪状一五一十全部写出来,要么,老子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全部剐下来。 稽查司的人懂得很多刑讯逼供的手段,我虽然是个丘八,却也不赖,你可以选择试试。” 刘青很没有骨气的一口答应:“好好好,我写,我写,好汉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陈华拿出纸笔,松开了绑在刘青身上的绳子,自己站到了门边。 刘青心思百转,这人之所以抓我是因为北狄拥有制作精良的床子弩,可是如果我把背后的人说出来,我自己也活不了了。 这可怎么办?自己一力承担,这人估计也不会放过自己,但是能够保全家人。可我家里面老父老母多年前已经逝世,家里面的母老虎我巴不得她死了。倒是可怜了金桂,这么水灵的一个小娘子,要是被人给杀了就不美了。 反正这人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事,不如就将责任推到下面的人身上,兵部的堂官也是可以从中作梗的。对,就这么写。 想到就做,刘青花了两柱香时间将自己所谓的罪状一五一十的写了出来,然后交给陈华。 陈华没想到刘青会这么痛快,可是看到供状上面的内容之后,他一下就将那张纸揉做了一团狠狠砸在地上:“刘青,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的罪状如果是这些推脱之语,老子何必花费这么多时间把你给掳了。 话我不想多说,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时迟那时快,刘青还没来得及咀嚼陈华的话语,就被陈华按在了椅子上,那条结实的绳索再次将他的手脚捆缚住。 紧接着,陈华从腰间拔出匕首,一刀插进了刘青的大腿。 刘青撕心裂肺的叫嚷起来,冷汗顺着他的鬓角缓缓滑落,口中被一块破布塞住,他只能够呜呜呜的叫嚷。 没有将插在刘青身上的匕首拔出来,等刘青的嘶吼声变小之后,陈华将已经湿润了一般的破布取出来随意的扔在地上:“现在,你可以实话实说了?” 对方阴森的眸子中透露出来的冷意让刘青打了个寒颤,然而他却依然没有说实话的意思:“小子,今天栽在你手里,是我没本事。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想要栽赃于我,下辈子吧!” 陈华冷冷道:“啧啧啧,好一个铁骨铮铮的刘侍郎,好啊,既然你这么硬朗,我就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硬。” 手,一下就出现在匕首的刀柄上,用力一拧,刘青口中再次发出惨嚎,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没有那么大了。 陈华并未拿破布塞住他的嘴巴,很显然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就算刘青再怎么叫唤,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心中想着这次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刘青又怕又绝望,就在这时,嘤咛一声轻响从刘青身后传来。 他没有听见,陈华倒是听见了。 金桂已经醒来,陈华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一把揪着金桂的胳膊将她拉到刘青面前,带血的匕首在金桂滑嫩的脸蛋上比划着:“刘大人,刘侍郎,这个娘们可是你的外室,好像怀了你的孩子。 不知道刘侍郎不管自己的死活,是不是会管这娘们的死活呢?” 说话间,匕首已经到了金桂的腹部。 刘青怒道:“贼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华恶狠狠道:“老子说了,老子只是为了给兄弟们讨要一个公道,他们已经死了,死在了只有大齐才有的利器之下。 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蠹虫为了几个银子把我们给卖了,他们根本就不会死。 是要儿子和外室,还是要保住你身后的人,你自己决断。” 第三百六十章:算什么好汉 刘青脸色通红,不停的挣扎着,口中怒骂道:“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为难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金桂完全被吓坏了,身上都没穿什么衣裳,本来就冷,再加上受了惊吓,浑身都在发抖。 看到这样子,刘青一阵心疼,奈何现在自己连自由都没有了,根本无法给金桂温暖的怀抱。 “还真别说,你的眼光真不差,看她的手,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跟你之前不是谁家的小姐就是侍妾。 你说,我要是把她的双手双脚都给剁了,然后把孩子给弄死,你刘家是不是要绝后了? 我可是听说刘大人家中那位,可是这么多年都没有下个蛋,你刘家绝后了,你家里那些人,也得树倒猢狲散。”陈华对刘青的话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的道。 刘青脸色煞白,哆嗦道:“好好好,你要我怎么做我就做怎么做,你说,你说,我按照你说的做。 无非就是一死而且,求你不要伤害她。” 陈华意兴阑珊的道:“啧啧,我还以为你要坚持到半死不活的时候呢,怎么现在才这么点功夫就认怂了。 好,我可以不伤害你的家人,特别是这个你很在乎的姑娘,但是,我问你什么,你就必须如实回答。 如果我从你口中听不到一句实话,听到一句谎言,我就给这女人一刀。我手里面有一些证据,都是我自己查出来的,你自己看着办。 只要你让我满意了,我就放了你,我知道幕后的主使并不是你,拿你一个小小的兵部左侍郎的脑袋也没什么意思。” “好!我说!”这次刘青没有半点犹豫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刘青变得老实了许多。 给了金桂一件保暖的衣裳,然后用之前的迷药将金桂再次弄晕过去,陈华搬了个椅子坐在刘青对面:“北狄那边的军械,是不是你经手送出去的?” 兵部左侍郎负责所有军械的发放,这些军械发放往往都是登记在册的,但是只要刘青把一些军械划掉,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刘青老老实实道:“确实是我经手的,但是不是我送出去的,我只需要将这些登记在册的军械隐藏掉,然后在卷宗上不予显示,放在一个靠得住的地方,自然就有人来拿。” “给了你多少银子?”陈华又问。 刘青道:“给的银子不是很多,这些年多多少少也给了一些,大概四五万两银子吧!” 陈华冷哼道:“区区一个从三品的兵部左侍郎,因为手里有点权力,竟然在短短数年时间内敛财数万,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看来,你背后的那些人,拿到手里的好处只会更多,用一条条边疆士卒的性命,换取这些阿堵物,你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么? 这些白花花的银子上面,沾染了我边疆将士的鲜血,而你们这些王八犊子,竟然用这些银子去养外室。 哼,好,你继续说,这些年送出去的军械具体数量,你应该有本账吧!” 刘青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有有有,东西就放在我家卧房的床下的暗格里面,你要要,去拿来就行了。” 陈华点点头道:“好,你还算有点态度,如果我在你家找不到你说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吧!” 刘青这个时候只想着保住自己心爱女人的性命,所以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你方安心,我绝对不敢有任何欺瞒。” “下一个问题,你们领头的人是谁?是什么人,让你把这些军械单独拿出来的?他们怎么把军械运出去的?”陈华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询问。.. 刘青脱口而出:“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他们只是让我把东西放在他们制定的地方,自然有人去接收。” “他们?这个他们是谁?”陈阿虎一下就抓住了刘青话里面的要点。 竟然还不止一个人跟刘青说过?难道这背后还有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不成? 刘青一时心急说漏了嘴,有些慌张的道:“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是你听错了。” 陈华毫不犹豫一巴掌扇了过去:“别跟我打马虎眼,我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 刘青不敢隐瞒:“的确有两个人跟我说过,一个是我的座师吏部尚书孔乾坤,还有一个是右都御史钱进。 每次来通知我把军械放在什么地方的,基本上都是钱进,我座师只是通知过一两次,都没有十分明显的说,只是告诉我一个地址,我自己想到将军械放到那里。 我听说他们是要把军械拿出去卖掉,至于卖给什么人,我真的不知道,可能他们卖去漠北了吧!不然你的袍泽怎么二回死在床子弩下面呢!” 陈华微微颔首,刘青的神态不似作伪,而且已经到了这不天梯,以刘青谨小慎微的性格,肯定想的是如何保命。 在生死面前,便是有再大的恩德,恐怕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像刘青这样的人,习惯畏首畏尾,办事小心翼翼,惜命的程度,可比一般人要高很多。 给刘青的腿部做了一下简单包扎,又用丝绸的带子将金桂的手脚捆好,陈华这才离开关押刘青的地方。 任谁也不会想到,关押刘青的地方,竟然就是刘青外室一墙之隔的一个院落,这个院子是吴家的,赶巧吴天弘在京城,所以陈华才能顺利拿到这个院子。 院子里面有个地窖,平常宅子里面连个打扫的小厮都没有,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地窖里面竟然多了两个活人。 除了门,陈华回到蒋子义的居所,打算晚上去刘家把账本偷出来。 账本是很有利的证据,虽然还不能将刘青身后的人给扳倒,但是要拿下刘青却一点都问题都没有。 蒋子义和谢绝很聪明的没有问陈华到底要做什么,等到晚上陈华肚子离开,蒋子义才十分担心的对谢绝道:“老谢,老大该不会是入魔了吧!” 谢绝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二人相对而坐,却是久久的沉默。 第三百六十一章:让他回去 夜,黑黢黢的,冷风习习,一道黑影窜进了兵部左侍郎刘青的家。这道黑影速度极快,看上去对刘府并不是很熟悉,从进入刘家开始,便开始逐一排查房间。 这个人就是陈华。 找了半天,好几次还差点遇到巡逻的护院,好在有惊无险,总算是潜入了刘青的卧房。 卧房内一个虎背熊腰的妇人正在对镜梳妆,铜镜内的肉脸,横肉丛生,要找出五官,估计得从那一堆肉里面去扒拉。 妇人的奇丑并没有吸引陈华太大的注意力,他的注意力全部在那张雕花大床上,现在妇人并未就寝,故而他没法有太大的动作。 只能在屋顶上蛰伏着,只待妇人上床睡觉,他再偷摸下来将藏在床底下暗格里面的账本拿走。 那肥婆不知怎的,竟是一直对着铜镜梳妆打扮,好像这大晚上的她还要出去会情郎一样。 想到此处,陈华不禁一阵恶寒。 这等丑陋的女子也亏得刘青受得了朝夕相对。 好不容易等到刘青的妻室上床入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陈华一个鹞子翻身从房顶上跳下,轻轻将门栓打开,偷摸进去了。 过程中,不曾发出一点声音。 可就在他猫腰准备钻到床底下的时候,床上突然传来了肥婆的声音:“小冤家,你可算是来了,可等得奴家好苦啊!” 陈华浑身都僵住了,心说这肥婆难道是个武林高手不成? 还别说,别看这肥婆长得不怎么样,可声音十分悦耳,听上去跟百灵鸟叫一般好听。 身体静止在哪里保持一个猫腰的姿势半天没有动弹,床上也没有再传来不和谐的声音,陈华这才松了口气,估计是这肥婆在梦中跟哪位俊俏小郎君相会。 从暗格中成功拿到账本,连带着里面的一堆厚厚的银票也被他给搜刮了个干净,再出来的时候,他依旧小心翼翼,倒不是怕泄露了行踪,而是那肥婆他实在不想面对。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陈华都笃定的认为自己是一个外貌协会,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都对你的外表没有任何兴趣,哪里有心情去了解你的内在。 出了刘家,陈华直奔刘青外室隔壁的宅子,他要进这个宅子只能趁着黑夜进来,因为白天人多眼杂,难免会露出马脚。 进了宅子之后,他倒是没有急着前往地窖找刘青的麻烦,这种贪官污吏,饿个一天两天根本不会让他有任何怜悯之心,至于冷,地窖的温度还算高,顶天了也就是让刘青得感冒,还不至于让他冻死。 在油灯下看了看账本,账本上的内容触目惊心,后面一些页面,甚至有某些大人物的亲笔签名。 右都御史钱进的签名赫然就在其中,不过没有孔乾坤的签字。 有一些数目很小的军械,基本上都是私人挪借,不知道刘青有什么样的方式竟然让这些人把自己的签名给留下了。 大笔的军械挪用,基本上都是钱进拿走的,这是刘青在账本上记载得十分清楚的,只不过有一些没有钱进的签名,而有一些有他的签名。 把那些有签名的页面重新拿出来装订好,其他的则不动,他这次的目的是拿下刘青,其他人,他暂时动不了也不打算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虽然很想为那些惨死的袍泽兄弟报仇,却也不能拿活着的这些兄弟的命去拼。 可以说陈华骨子里应该是个不错的商人,他不喜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军事方法,他恨不得自己不伤一兵一卒,就把敌军全歼。 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上去地窖查看情况,发现刘青懂得脸色铁青,鼻涕流了一嘴,金桂稍微好点,身上盖了东西,只是有些饿了。 听到脚步声,刘青眼泪鼻涕横流:“好汉爷,求求您让我烤烤火暖和一下吧,我真的快要冻死了。”.. 陈华勾起嘴角,拿出长辈展开在刘青面前:“你卸下两份罪状,一份是关于你自己的,另外一份,则是关于你背后的人的。知道多少写多少,写完,我放你走。” 刘青一下子愣住了:“好汉爷,这...” 陈华的语气一下变得森冷起来:“我是个沙场厮杀汉不假,但是我不会无缘无故去触犯大齐律法。你们做了这些事,上有愧于君,下有愧于民,你死后,我保你一家老小周全。” 刘青犹豫不决,身后金桂恰到好处的口中发出呜呜声,声音虽小,却让刘青构筑起来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不管什么人,心灵深处都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刘青也不例外,金桂跟他,过着真正的夫妻生活,却只能偷偷摸摸。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对金桂有愧,现在自己身陷囹圄,连带着金桂也跟着倒霉,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好,我写。”刘青神色如常,眼中已经有了死志。 他在世都无法保证金桂平安无事,但是他死后,说不定这沙场厮杀汉能做到。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一点希冀罢了。 如果不说,自己和金桂一样要死,说了,金桂还有可能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 两相权重取其轻,刘青选择老实交代。 墨迹未干的信纸被陈华吹干后塞进怀里,这些内容他十分满意,供词已经足以让刘青人头落地,但是让他背后的人伏法,暂时还有些不够。不过等搜集到证据之后,这份供词,将会成为压倒他背后的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得委屈你们一下。”陈华再次用帕子将两人迷晕,然后等到晚上,将二人背着送回了宅院。 陈华配置的刀伤药效果很不错,刘青醒来之后虽然腿部依然隐隐作痛,却也能够蹒跚着下地行走。 刘青自知时日无多,回家之后就开始搜罗之前的金银细软,这些都是偷偷摸摸做的,反正他跟自己的肥猪妻室没有太多情感可言。 这些钱财都是给外室金桂当做以后家用的,他必须要早做准备,希望有人能够兑现诺言,在自己死后保住金桂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第三百六十二章:状告兵部左侍郎 陈华想来想去,似乎没有一个很合适的渠道能够让刘青的罪证上达天听,自己是肯定不能露面的,一旦自己露面,二皇子一系肯定就会有所察觉,到时候自己将会成为二皇子李天着重打击的对象。 然而朝中无人,他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刘奉先倒是不错的人选,可是人家一个大将军,国之柱石,向来都是不偏不倚的存在,如果李神通发现他对二皇子的人下手,说不定就会认为刘奉先已经开始站队了。 这对一个拥有雄才伟略的皇帝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之所以在大齐建国之后,四海承平之时,还这么信任刘奉先,一方面是因为刘奉先在四国乱战中战功累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刘奉先只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 第一点其实都不能算做理由,当初杯酒释兵权的李神通,一场酒宴就让包括安国公李崇、庆国公苏旭初在内的诸多名将全部交出兵权,更何况是一个刘奉先呢! 纵然刘奉先战功卓著,畏惧诸多名将之首,也不是李神通留下他执掌禁卫军和右武卫八万人马的理由。 唯一的理由便是,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知道该效忠的人是谁。 基于这些前提,刘奉先是他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会用到的后手,他现在,需要在朝中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将兵部左侍郎刘青的不法事给捅出去,上达天听。 找来蒋子义和谢绝商量对策,谢绝大喇喇道:“老大,干脆直接入宫,面禀便是。” 蒋子义瞪了他一眼反驳道:“你这是让老大出去当箭靶子,到时候整个京城近半数的官员全部得攻讦老大,你以为老大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很重要啊!” 陈华点点头表示赞同:“老蒋说得对,我在陛下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以打磨的年轻人而已,如果办妥了江南的事,陛下或许会简拔,到时候留给新君用。 现在,我还不够那个资格让陛下出面来保,即便我师父在宫中,有许多便利,到时候刘大将军也会出言相助,但这并非最明智的选择。” 蒋子义想了想道:“咱们可找一位御史言官,朝中能够直达天听的,一般都是御史言官的奏折。 言官的奏折不需要经过内阁,所有东西全部是司礼监那边直接呈送圣上。” 陈华思索道:“就怕这些人,在司礼监也有人呐!” 偌大一个司礼监,几个秉笔太监和掌印太监互不相让,各自都想在皇帝眼前争宠,如果有机会,巴不得马上就给别人致命一击。 如果二皇子在司礼监有人,哪怕是清流御史的奏折,怕是也到不了圣前。 蒋子义双手一摊:“眼下我们也没有旁的办法不是,只有孤注一掷了。朝中的清流御史为了搏名,倒是对攻讦朝中大员十分拿手,一张利嘴能够把人活生生给气死。 而且这些清贵,向来都是不太听从其他人支使的,有了名声,他们才能被陛下看中,才能真正的登堂入室。 当然,也不乏一些达官贵人对他们许之以利,这其中的关节,便不是我们能够知晓的了。” 陈华想了想后叹气道:“罢了,将这些卷宗全部拓印一份,特别是刘青亲笔手书的供状,给每一个御史都送一份,只能晚上去送,别让人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就成。 我倒要看看,我大齐王朝的御史们,有几个是胆大包天的。” 蒋子义点头道:“老大放心,我们这就去办。” 投放证据的时间陈华选择第二天便是大朝会的日子,此时离他从楚国公府出来已经有七天时间了,当二十多位御史言官回到家中书房,看到书房的书桌上放着一份卷宗的时候,这些人态度不一。 有人拿起卷宗仔细看起来,有人直接不屑一顾的将卷宗丢进了一旁的纸篓里。看过卷宗之后的额人又有不同的态度,有人走出家门深夜拜访同僚商量对策,有人摩拳擦掌准备第二天在大朝会上纵横捭阖,更有人直接去了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所在,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上面的人。 清流御史,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清流的,他们要名声不假,但是名声不能当饭吃,都是一帮有着斗志血性的年轻男儿,谁不想青云直上? 只不过他们选择的方式不一样,有人选择激进,而有人则选择捷径,只有极少数人选择了坚持本心。 七品言官御史冯憎,便是一群言官里面少数几个保持本心的人之一,他是大齐武兴元年的二甲进士,因为出身贫寒才成为一个御史。 至于内阁和六部的老大人们到底为什么把他放在这样一个位置上,冯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御史的位置让人眼红,因为御史可以风闻奏事,朝中不管是内阁的大人们还是六部的大人们,没有人敢找他们的麻烦。同时御史又是很容易倒霉的一个职位,有些时候因为固执己见或者背后某些人的意思触怒了当今圣上,轻则是一顿廷杖屁股开花,重则刀头见血人头落地。 东西送过去了,等待的,无非是大朝会之后传出来的消息,有消息,自然是好的,没有消息,只怕这趟京城执行,暂时无法对军械泄露案的幕后主使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拿下一个兵部左侍郎,至少也能从他们身上割下来一块肉,毕竟一个兵部左侍郎不是一两天的时间能够扶上去的,另外培植一个出来,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和金钱。 等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消息总算是传出来了,刘青在朝堂上面对李神通的逼问对自己所作一切不法事供认不讳,但不承认还有人参与其中,只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 这样做,无非是在那绑了自己而且还给自己一刀的军汉不信守诺言的情况下,尽量让他背后的人不要去伤害金桂和他那尚未出生的孩子。 刘青身为一个父亲,这么做,足够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来回三百里1 刘青被下了稽查司司狱,李神通不相信他一个人有这个胆子倒卖军械,所以想要多查出些什么。 而对于二皇子一系的人来说,要保证刘青不胡说八道,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刘青死了。 然而稽查司司狱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事实上整个稽查司都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除非现在不是莫永年当北司的都督,否则,任何人都没办法插人手进去,除了皇帝。 这使得李天紧急召见了自己一派的人手进行商议,孔乾坤说他虽然是刘青的座师,却很少对刘青假以辞色,所以刘青应该不知道他的身份。 可左都御史钱进的冷汗却已经流出来了,一切接触都是他,而一旦刘青攀咬,第一个攀咬的也肯定是他。 一群人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如果刘青攀咬,那就只能钱进去担当,李天承诺会保护他的家人,让他的家人一辈子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而钱进进入稽查司司狱之后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自杀。 钱进虽无奈,却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提议,因为他很清楚,二皇子李天看上去礼贤下士,可真要是下手杀人,那比谁都狠。 在这一点上,二皇子李天和皇帝李神通是最像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这帮手握重拳的臣子,会选择二皇子李天,而不是拥有身份名正言顺的太子李啸的原因。 李天和李神通太像了,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李神通最后会将皇位交给李天。 既然刘青这么识时务,陈华自然是兑现自己的诺言,准备离开京城的他,派人将金桂从宅子里面接到了城外。 他不打算把人带到金陵去,带到荆州府便好,有孙荣之帮着照顾,相信这位曾今的兵部左侍郎外室,日子不会太差。 陈华跟金桂说有个昔日的袍泽兄弟希望他把她带去荆州府好好生活,还说那位袍泽不知做什么生意赚了一大笔银子,说是到了荆州府之后,他会给她。 金桂很聪明的没有问陈华的身份,哪怕陈华主动跟她解释她也没有问,因为她很清楚,即便陈华就是那个将刘青送入稽查司司狱的人,她一个弱女子,也不可能真正把陈华怎么样。 因为身边跟着个孕妇的缘故,陈华和谢绝骑马,队伍中多了一辆马车。 蒋子义在陈华和谢绝离开之后,又恢复了自己的生活,一方面查着关于军械泄露案的细节,另一方面,则在京城发展属于也仅仅属于青蛟军的势力。 这日,已经是北方过小年了,武兴二年的冬天显得格外冷,庆国公苏旭初的家中,却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几个已经成为蒋子义心腹的小子正在一道议论纷纷,最为被他看重的李二狗一脸自傲的道:“你们是不知道,庆国公老树开花,听说要迎娶一个曾经号称金陵城花魁的姑娘。这姑娘似乎住在楚国公府,长什么模样咱们是没见过,不过能当得起花魁的称号,估计长得不差。” 有人啐道:“你小子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庆国公年纪也不是很大,他娶亲算得上什么大事件。可惜啊,咱们是没有那个眼福,看不着新娘子啥模样。 要是寻常人家,咱们还可以偷摸进去闹闹洞房,像庆国公这样的身份,咱们这种小杂鱼,估计是混不进去了。” 还有人道:“我听说那姑娘可谓美若天下,庆国公还是仗着自己跟楚国公的关系才抱得美人归的。 你们说也是,庆国公的女人,怕是只比皇宫里头的皇帝老子少一些了,他怎么就不知道累呢!” 赶巧这个时候蒋子义从外归来,他也听到了风言风语,一开始没在意,可是自己的人也在念叨,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们说住在楚国公府的花魁?可知道那女子的姓名?”蒋子义停下脚步问了一句。 李二狗一见是蒋子义,连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讨好道:“干爹,我知道那女子的名字,好像是叫苏七七,听说楚国公不用,庆国公才上门讨要的。 还听说一开始楚国公没答应,最后不知怎么的庆国公就说动了那个姑娘,其中关节,就不是咱们能够清楚的了。” 蒋子义登时两眼发直,心都已经跌到了谷底。 苏七七! 身为陈华的心腹,他焉能不知苏七七是何许人也,自家老大虽然年纪不大,红颜知己却是有不少,一个忍冬算得上是他的正牌,苏七七也是跟他暧昧不清,如果加上草原上的蓝果儿,自家老大算是有三个女人了。 尽管平常陈华都不会跟他们说女人方面的事,但是从陈华的作风和行事来看,陈华对这些女子都是极为看中的。 现在苏七七竟然要嫁人了,而老大已经走了一天,他竟然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马上问道:“可知晓苏七七什么时候成亲?” 听出干爹语气有些不对,问的是苏七七而不是庆国公,陈二狗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赶忙道:“听说是明天迎亲。” 蒋子义转身一边走一边交代李二狗:“二狗子,你把客栈给我看好了,等我回来。” 直接前往小小的马厩将两匹枣红色大马中较为雄健的一匹牵出来,翻身上了马背之后就朝城门口疾驰而去。 几个小子议论纷纷:“干爹不会是认识庆国公看上的那个女子吧!” 李二狗摇摇头揣测道:“你们别瞎说,前几天不是来了个年轻人么,估计是那人的相好。咱们都别议论了,干爹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安心看好家,等着干爹回来就是。 谁也别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如果不是干爹,你们都是街上的乞丐,都给老子老实点。” “放心吧二狗哥。”所有人异口同声道。 蒋子义一路疾驰,陈华等人赶路的速度他大概做了个估算,带着一辆马车,估计走不远,应该还能赶上明天的婚礼。 这么大的事,如果老大不知道,那他以后就真的没法面对陈华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来回三百里2 好在知道老大是顺着官道走的,蒋子义一路疾驰,花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堪堪追上陈华的车驾。 感觉后面有人疾驰而来,回头一看,却发现马背上的人竟然是蒋子义,陈华勒马不前,在原地等着蒋子义到来。 蒋子义很快就得熬了跟前,连战马都顾不得停稳,一个翻身就下了马背,在地上打了个滚,蒋子义急急道:“老大,不好了,苏七七要嫁人了,你赶紧回京城吧!” 陈华和谢绝同时翻身下马,前者扶起蒋子义,后者嘟囔道:“蒋兔子,你这没头没尾的到底在说什么呢!苏七七那是老大的女人,她要嫁人了,老大没可能不知道吧!” 蒋子义咽了口唾沫道:“老大,苏七七真的要嫁人了,是嫁给当朝庆国公苏旭初,也不知道那老贼用了什么方式迫使苏七七同意的。” “走,上马回京!”陈华面寒如铁,翻身上马,狠狠的抽了一下马臀,战马疾驰而出。 后面两人也紧紧跟上,谢绝气得破口大骂:“狗杂碎,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连我们老大的女人也敢抢。” 蒋子义大声斥道:“你别说了,没见老大心情不好么,赶紧跟上。” 金桂被他们暂时放在一个驿站里,给了驿站的驿卒十两银子,吩咐驿卒好好照顾她。 三个时辰的疾驰,来回总共三百里地,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进城门都是个问题。京城可不像金陵那样,有几个不为人知的狗洞可以让人进入,要进入城内,除了得有稽查司的腰牌之外,还得有莫永年亲批的外出公干的条子。 两样东西缺一不可,少一样,巡城司的人都不会放人进去。 陈华在下面叫门,上面的人奇怪的道:“你们是什么人?” 高举腰牌的陈华大声道:“稽查司校尉陈华,有紧急军情要进入城内禀报莫都督。” 上面一个小旗官也大声道:“你有莫大都督的条子没有?如果没有他的私章所写的条子,咱们职责所在,不能放你进去。” 陈华怒道:“西北紧急军情,耽搁了时间,你们担待得起么!” 上面小旗官不敢擅自做主,他并不知道,西北稽查司只是放了一个总旗官而已,校尉在稽查司都属于特殊职位,除了少数几个勋贵子弟在稽查司担当校尉的虚职之外,真正掌控了实权的校尉,屈指可数。 小旗很聪明的去找自己顶头上司询问该如何是好,得知是西北的紧急军情,那总旗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贻误军机,不单单是他们的项上人头不保,就是他们的家人也难逃一劫。 也来不及去通知上头的校尉大人,总旗下令直接将城门打开,但见几人风尘仆仆的样子,而且陈华的领子位置还插着一面红旗。这模样已经让那个总旗信了大半,这个总旗没有亲自接到过西北的紧急军情,但是军中一些老卒说接到过,八百里加急快件的信使,一般都是脖领子的位置插着红旗,代表十万火急。 “多谢了,兄弟,军务在身,我就不跟你多说了。”陈华语速急促的跟那总旗官拱了拱手道。 总旗表示理解:“兄弟,你赶紧忙你们的去吧,这里有我。” 陈华点点头:“如果有人问责你私开城门之罪,你可直接告诉对方去找稽查司莫都督。” 交代完毕之后,回到蒋子义开的客栈,陈华连口茶水都没喝就开始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蒋子义喝了口茶之后道:“具体情况我也而不是太清楚,下面的人在议论,我顺嘴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庆国公苏旭初又要娶亲,咱们这位庆国公因为陛下杯酒释兵权之后,就一直都闲赋在家,最大的乐趣就是娶妾室。 今年七月才重新提拔上来当左武卫大将军,以前跟刘大将军也是军中袍泽,但是那些开国将领除了刘大将军还掌控兵权之外,就只有这位庆国公掌控军队了。 我一问才知道苏旭初要娶的人竟然是出自楚国公府,一开始我没在意,还道是楚国公府哪个家眷,可后来听说此女来自江南,还是一个花魁,我立马就想到了苏七七身上。 我知道苏七七跟你的关系,没有多问,也不敢拖延片刻,马上就骑马去追你们了。好在你们速度不快,总算是让我追上了,不然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陈华朝蒋子义郑重其事的拱了拱手:“老蒋大哥,大恩不言谢,往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言语。” 蒋子义挥挥手道:“大家都是兄弟,说这些干什么!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把事情弄清楚啊!” 陈华想了想道:“我今天去一趟楚国公府,如果苏七七是自己愿意嫁给苏旭初的,我没有任何话说。如果不是,管他什么狗屁庆国公不庆国公,敢抢我的女人,老子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了。到时候你们两个就给我回乞活军去,漠北的三万乞活军再不听朝廷调令,爱他娘的谁就谁。” “好,够气魄,不愧是咱们乞活军出来的血性男儿。不过这事不能你一个人干,咱们师兄兄弟,那就一起干! 哼,让江南老辛做好准备,大不了直接来一场暴动。抢的都是普通老百姓,七大家族一个不动。”谢绝出了个更狠的招。 蒋子义本想劝说两句,可看到陈华那好像要吃人的模样,便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能劝说,一旦劝说,很有可能跟陈华兄弟都做不成了。 陈华连夜离开,这边厢蒋子义也开始布置,他在京中能够绝对信任的人虽然不多,却也有几十个,大事做不来,小事却绝对没问题。 最重要的是,他的人,对京城都十分熟悉,甭管什么犄角旮旯,只有别人找不到的,没有他们找不到的。 仓促制定的计划并不算严密,但是也能够给陈华争取一些世间,他怕世间不够,所以让下面的人在几条必经之路上制造障碍。 第三百六十五章:一句真话 陈华轻车熟路的翻墙进了楚国公府,不过没走几步,就被楚国公府的护卫给发现了,这些护卫都是疆场退下来的老卒,因为伤病而无法继续在军中效力。但是他们的经验和警惕性一点都没有降低。 陈华也没有隐瞒身份,索性直接在大家面前露了面。 大将军说过陈华就是楚国公府的小主人一般,这些护卫自然对陈华十分熟稔,为首护卫奇道:“你小子不是回江南了么,怎么大半夜的偷摸回来了?” 护卫们都觉得,以陈华的身份,就算是大半夜走正门,也无妨,门房不会说什么。 陈华没好气道:“我要是再不回来,自己媳妇就要拱手让人了。” 一群护卫都觉得有些尴尬,苏七七的事他们听说了,事实上当大将军得知这件事之后也第一时间去劝了苏七七,奈何苏七七好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嫁给苏旭初。 见护卫们都不说话,陈华也不想耽搁时间,直奔李幼薇的院子。 按理来说他一个小臣子擅闯公主的院落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可这个时候陈华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希望能早点看到苏七七,劝说她回头。 轮班值守的正好是紫藤,看到陈华之后这个清冷的高手并未觉得意外,指了指一间屋子,示意他直接过去。 陈华也不含糊,朝紫藤拱了拱手,就进了那间房,连门都没敲。 这个点了,苏七七竟然还没睡。 听到身后有动静,她头也不回道:“紫藤姐姐不必再劝,今日幼薇已经劝了不少,我既已决定,便不会改变主意。” “你就这么想嫁?”陈华愠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七七满脸惊诧猛然回头,随即又把脑袋扭了过来,板着脸道:“陈公子深夜闯小女子闺房,貌似有些不妥吧! 你既是大将军义子,此事小女子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还请陈公子速速离开,以免小女子未来夫君知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陈华一个箭步窜过去,连几乎已经贴着苏七七的脸了:“为什么?” 苏七七冷着脸道:“我到京城也有两年时间了,跟你真正相识不过一年有余,你一直不肯给个名分。 庆国公年纪虽然大点,可是人并不差,总比跟着你没名没分的要好。再说了,庆国公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跟着他我能够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跟着我却只能颠沛流离。 七七不过是个弱女子,拼尽全力才免除了以色事人的厄运,成为花魁也不过是妈妈敛财的手段而已。 现在总算有机会安定下来,七七再不愿同从前那般。才名艳名皆是幻影,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儿戏罢了。” 陈华面目有些狰狞的抓着她的手腕,不敢太过用力,却自己用力,食指和中指的指甲都扎进了拇指的指腹。 “这是你的真话?”陈华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七七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苏旭初家里有多少房小妾你知不知道,苏旭初是个怎样的人你知不知道,那老匹夫就是玩玩,玩玩而已。”陈华大声道。 苏七七冷冷道:“即便是玩玩,我也能过好生活,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你要过好生活,你跟我说,京城的宅子你看上哪里的,咱们就买哪里的,再给你请十个八个丫鬟婆子天天伺候着,这总可以了吧!”陈华慌不择言。 可苏七七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轻轻甩开陈华的手:“男女授受不清,陈公子自重。” 在苏七七房间内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已经引起了李幼薇的注意,小丫头不知何时从床上爬起来,趴在苏七七的房门口偷听着。 听到陈华说一些无力的话,她恨不得自己上去帮陈华说,而听到苏七七说那种冰冷绝情的话语,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样疼痛。 “此生无缘,来世若能再见,希望能够得偿所愿。”苏七七说完这句话,顺手推了陈华一把。 这一把虽然推得轻柔,却仿若重锤狠狠砸在陈华的心坎上,陈华双脚发软,竟是一下跌坐在地上。 饶是如此,苏七七也没有起身扶她的意思,好像真的担心瓜田李下这四个字的威力。 就在陈华从地上爬起来即将准备离开的时候,李幼薇一把将房门推开了:“七七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呢!心里装着一个人,却又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你委屈的你是自己。” 最了解女儿家心事的便是女儿家,苏七七急忙道:“幼薇,不要瞎说。” 李幼薇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没有瞎说,我就是不想看你委屈自己,这个野人再不济,也是你喜欢的人,苏旭初一个糟老头子,竟然还想老牛吃嫩草,我一定告诉父皇,让父皇打他的板子。.. 七七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前些日子有人找你,是不是他们威胁了你?” 陈华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满怀袭击的看着苏七七,等来的却是苏七七否定的回答:“没有任何人威胁我,只是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想要嫁人了。 幼薇,你休得在此胡说八道,七七姐姐要嫁人了,你应该替我高兴才是,怎的会想着要棒打鸳鸯呢!” 李幼薇没好气道:“什么棒打鸳鸯,苏旭初是个糟老头子了,你还想着要嫁给他。这野人虽然这般不是那般不是,可好歹也是个青年才俊,深受父皇看重,他身后的力量,可一点都不比那个苏旭初小。” 苏七七淡笑道:“幼薇,你现在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女人要的不是明珠千斛,要的不是权势滔天,只是要一个富贵且稳定的生活罢了。 陈公子,你我缘尽于此,往后,便不要相见了罢!” 陈华脸上所有复杂神色在这一刻尽数消散,他知道苏七七并不是那种贪恋富贵的人,更不是那种阿谀权贵的存在,她之所以会这样,肯定是苏旭初对她做了什么。 朝苏七七拱了拱手转身离开,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第三百六十六章:借力 客栈内的蒋子义和谢绝并未休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哪里还睡得着。即便是安排好了该安排的,他们依然觉得心里不安,对方毕竟是个国公爷。 瘦死的骆驼尚且比马大,更何况苏旭初还是一个手握兵权的国公爷。 “老大,怎么样?”陈华落寞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两人一同上去询问。 陈华木然的摇摇头:“她不肯松口,但我知道她不是真心想嫁。咱们在京城能够下死手的人有多少?” “老大,你这是...”蒋子义瞪大眼睛看着他。 谢绝也十分犹豫:“对方毕竟是安国公。” 尽管他们并没有说出口,但他们都十分清楚陈华此刻到底要做什么! 抢亲! 唯一的途径,也是最好的途径! “把信得过的人都找来,每个人给五千两银子安家,明天肯定会死人。如果不愿意,我不强求,我一人去,也行!”陈华淡漠的对二人说道。 谢绝满脸不悦的拍着胸脯道:“老大,你说这话就是信不过老谢我了,既然老大决定了,大不了就是个死字么! 再说了,西北那么多北狄人都没把老子给杀了,我就不信一个安国公和一帮没什么卵子的京军能把爷爷怎么样! 老大,你说,我做!” 蒋子义不再犹豫:“咱们师兄弟,同进同出,共同进退,再不济,就是三个人都交代在龙城而已。 消息我会让下面的人传出去,我们三人身死之日,便是江南和漠北暴乱之时。” 陈华皱眉道:“人手还是有点不够用啊,你们先做准备,一路上能够阻拦的地方全部给我安排好人手。 我出去一趟,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找到不少好的帮手。” 两人并不知道陈华要去何处,既然老大说能够找到人手,他们也不便多问。 三皇子李封宅邸,他现在没有封王,住的也是皇子的宅邸,不过看上去一点都不小,反而十分气派。 京城众人都知道三皇子最喜奢华,也清楚三皇子是个胸无大志的皇子,他如此做派,倒是没人想着攻讦他。 已经睡着的三皇子被人叫醒,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段找他,可既然贴心护卫许诸侯来了,就意味着来找他的人不同寻常。 穿着一件中衣,打着赤脚的三皇子李封有些狼狈的出现在陈华面前,见到来人竟然是陈华,三皇子大感意外:“你不在江南,什么时候回京城来了?” 这时候仆人端上来热茶,陈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咱们就不要虚与委蛇了,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找三皇子殿下,是有事相求。” 三皇子笑道:“有事就说,你我不是外人。” 陈华乜眼看着李封道:“三皇子殿下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李封怔怔的看着陈华,这个年轻人他从认识的那天开始就觉得自己看不透他,时而愚蠢时而精明,时而莽撞时而沉稳,时而凶戾时而平和。 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陈华,更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不是能够驾驭这样一个人。 “你来,是为了苏七七的事?”李封不动声色的道。 陈华道:“你费尽心思将苏七七从江南弄到京城,又怕我知道之后误会将她放在刘大将军家中暂居,目的无非师兄想要我效忠于你。 我们来做笔买卖吧,你帮我这一回,我给你出谋划策,帮助你登上帝位,你看如何。” 李封哈哈大笑:“兄弟你怕是跟我开玩笑吧!京城谁人不知三皇子李封是个胸无大志的怂包,你让我飞鹰走马可以,你让我携美同游也撑,可你让我当皇帝,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再说了,这次出手的是庆国公苏旭初,那老匹夫看上去风度翩翩,可如果真的耍起狠来,便是我父皇都要退避三舍。 偌大个大齐王朝,能够压得住苏旭初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南疆的手握大军镇压十万大山蛮族的徐天德算一个,咱们的刘大将军算一个,你师伯冉闵本来算一个,可惜啊,他已经死了,只能算半个。 就连我父皇,看上去是大齐的皇帝,可这厮要是犯起混来,连我父皇的面子都不会给,我父皇也只能算半个。 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没有大哥的正统地位,也没有二哥的长袖善舞,你来找我,不是找错人了么?” 陈华正色道:“如果三皇子殿下真的如表面上那般简单,今日陈某绝对不会前来深夜叨扰。 太子殿下占据正统地位,朝中一些老学究帮扶着他,但是他性子太过懦弱,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这一点跟陛下不像。 二皇子虽然长袖善舞,在朝中广结党羽,可这些都是陛下让他干的,如果陛下不让他干,第一个倒下的就是吏部尚书孔乾坤。 倒是三皇子看上去没有什么羽翼,实际上却有不少拥趸,真正的实力,怕是不会比二皇子差吧! 还是那句话,我归顺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替我解决眼前危局。” 李封正色道:“凭什么?你凭什么有本事将我送上皇位?” “就凭我有把握灭掉江南七大豪族。”陈华信誓旦旦的道。 现在七大家族里面一个最弱小的戴家还真是半死不活而已,真正要将七大家族全部拿下,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呢! 偏偏李封就信了他的话:“你要我怎么帮你。” 陈华道:“我要人手,明天的婚礼,我要抢亲。” 李封脸色都变了,心说你以为这是哪个小县城呐,这里可是京城,那是庆国公要娶亲。 在他眼里,陈华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一个为了女人完全不顾一切的疯子。 “好,你要多少人,我给你多少人,不过,我希望你能够给我的回报,比我今日付出的要多。”李封就像一头狡猾的狐狸。 救人心切的陈华没有讨价还价,一口答应。 随后,李封给了他一块令牌,告诉他去城外的五里庄找人,陈华马不停蹄的就拿着令牌离开了。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六十七章:变数 大齐武兴元年腊月二十六,一个宜嫁娶的好日子,也是庆国公苏旭初大喜的日子。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如此重臣纳妾,却没有皇帝的一丁点赏赐,有人说是因为庆国公娶妾太多,以至于皇帝已经厌烦了。 也有人说,庆国公这个左武卫大将军的位置估计要拱手让人了,说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即便如此,朝中官员众说纷纭,那些大小官员也纷纷道贺,除了一些跟苏旭初关系不好的,还有一些实在抽不出空来的官员,几乎能来的文臣武将都来了。 有两个例外,一个例外是大将军刘奉先,他非但没有道贺,而且连贺礼都没让人送来。 还有一个,则是兵部尚书邹盖之,这位部堂大人一向就不喜欢苏旭初总是沾花惹草的,对此意见很大,还跟苏旭初吵了一架,他不来,也在情理之中。 新郎官很是开心,没有所谓的三媒六聘,却做足了迎娶正妻的架势,足见这位国公大人是多么喜欢苏七七了。 盛装打扮的苏七七在院子里静静的等待着,一应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部都是庆国公方面叫来的。 本来按照苏旭初的意思,是想让刘奉先负责这一块,毕竟是一起扛枪的袍泽兄弟,他觉得这都不是问题。 不过刘奉先本来就黑黢黢的脸上出现一抹冷笑之后,拔出刀子将放在自己的衣角上,苏旭初立刻就慌了神。 如果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闹到割袍断义的地步,这并不是苏旭初想要的结果,从他的角度,他还是很珍惜刘奉先这个在战场上曾经救过他性命的袍泽的。 迎亲的队伍出发,走的是最大的那条街,苏旭初希望更多的人看到,沿途都有不少人放着爆竹,每个放爆竹的人都会得到几钱散碎银子。 京城最宽敞的大街便是这条洪武大街,今日街上的贩夫走卒全部都被赶回了家,每个人都拿到了价格不菲的银子,有些为了多赚钱的小贩把商品摆到了别处,而那些不愁生计的商贩,则把脑袋从街边窗口探出来,看起了热闹。 “哦哦哦,恭喜发财咯,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迎亲的队伍进入洪武大街还没有多远,整个队伍都有后面小半截没有进去,前面竟然跑来四五个半大的孩子,最大的一个孩子也不过七八岁。 几个孩子拦在队伍前面,口道恭喜,接着便是一首诗。 十八新娘八十郎,从哪个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首诗的讽刺味道,即便苏旭初一个大字不识的匹夫也听得明白,更何况是周围那些看客呢! 有些好事的读书人更是不由在脑海里脑补起来,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场景,可谓让人哑然失笑。 苏旭初憋着一肚子火不好发作,心中却是怒骂,哪个不长眼的乌龟王八蛋在老子大喜的日子写这种诗来消遣老子,别让老子逮着,不然老子非得捏爆他的卵蛋不可。 说这些的是几个孩子,他不好对孩子发怒,那些孩子拦在前面,无非是要点喜钱。 这也是风俗所致,一般人家成亲,拦在路中间的孩子越多越好,意味着多子多福。 无奈之下,苏旭初装作不知道这话的意思,让下面的人给孩子打赏,然后驱赶这些孩子离开。 不了几个孩子里面最大的那个孩子拿了四文钱之后依然不肯离开,而是用充满童稚的声音道:“住老爷爷新婚快乐,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说完这句话,那孩子才一溜烟的跑掉,将个苏旭初气得吹胡子瞪眼。 一个小小的插曲,让苏旭初的心情变得不佳,可一想到那个温暖如玉的女子,他又浑身滚烫。这个他觊觎了将近一年的女子,终于要在他的榻上承欢了。 小小的不愉快很快就消失不见,然而,当队伍全部进入洪武大街之后,前方又出现了变故。 十几个打扮各异的江湖人士,手里全部拿着武器,拦在了街道的尽头。 苏旭初扭头对护卫道:“去看看什么情况,如果是讨要喜钱的,多给些把人给打发了,如果不是,全部拿下。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要见血。” 护卫带着十几个人走了过去,不等他开口询问,那些江湖汉子便让开了道路,他们的身后是一担喜饼,为首的情义汉子朝马背上的苏旭初拱了拱手:“南楚余孽,恭贺庆国公新婚。” 话音刚落,那些人就钻进了一旁的小巷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旭初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对方是南楚余孽,在大街上如此大张旗鼓的送礼,而且还不要喜钱,这不是摆明了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么? 让护卫将一担喜饼抬到一边,苏旭初不信邪的继续带着队伍前行,好在,有了两个插曲之后,并没有出现第三个插曲。 满怀心事的苏旭初此刻已经没有了那种喜悦,他心里一直在想着,那十几个号称南楚余孽的江湖汉子,到底是什么人叫来的。 他可不认为这是偶然发生的事件,对方选择在自己大婚的日子做这样的事,很显然是另有所图。 即便在此刻,苏旭初依然没往苏七七身上想,他不认为是因为自己要娶亲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还道是南楚皇室的余孽,想要借机离间而已。 将新娘子接上花轿之后,苏旭初催促着队伍赶紧返回,因为他害怕会有更多的变数出现。 眼看就要回到家中了,洪武大街这条必经之路上,竟然倒放着好几辆马车,此刻队伍已经完全进入洪武大街,而在苏旭初感到奇怪的时候,他们的身后,数辆马车轰隆一声倒塌,将退路也给彻底封锁了。 “警戒!”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苏旭初还意识不到情况不对,那他也就没有资格自称是刘奉先的袍泽了。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六十八章:哪路朋友 “拦路的是哪路朋友?这里可是京城,即便你们是南楚皇室的余孽,想要在此放肆,也得看你们走不走的出去!苏某今日大喜,不想妄动刀兵,识相的,就赶紧让开一条道路,否则,别怪苏某翻脸无情。”苏旭初显然是见过大阵仗的,一边让手底下的人做好战斗准备,另一方面则不卑不亢的跟躲在暗处的人说了一番话。 前方不远处屋顶上出现了一道身影,贴身黑色劲装,身长七尺,一把刀扛在肩上,面容俊朗。 年轻人似乎一点都不怕下面这足有百人的迎亲队伍,就在屋脊上坐下来,懒洋洋而又冷冰冰的看着苏旭初。 苏旭初眯眼看向年轻人,朗声道:“年轻人,你今天究竟要干什么!” 屋脊上的年轻人拔出肩上的刀,苏旭初看到那把断了刀尖的刀感觉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年轻人刀子直指苏旭初:“没什么,庆国公好手段,竟然抢了我的女人。我今天来,就是要带她走。 今天的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全都是我陈华一人所为,今日的兄弟,都是老子花银子请来的。 如果庆国公不想让手底下的兄弟有什么死伤的话,将苏七七交给我,我马上掉头就走。 如若不然,今天就看看是你苏旭初命硬,还是我陈服章命硬了!” 话音一落,两边屋脊上都冒出了人,看样子大概有五六十人,之前见过的十几个自称南楚余孽的江湖汉子赫然便在其中。 苏旭初气不打一处来,心说我现在有几百人,难道还怕你区区几十人不成。 当即阴沉脸道:“原来是要抢亲,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么些年,敢从苏某人手底下抢劫的人,还没几个能够活着的。 诸将听令,弓弩准备,杀了他们。” 本不想见血,奈何对方逼人太甚,所以苏旭初顾不得那么多了。 “杀!” 随着陈华一声怒吼,屋脊上的人全部跳了下来,没有给太多的时间让苏旭初的人射箭。 一刀将一个士兵的手腕割开,陈华揉身而上,撞在这个士兵的腹部将他撞飞出去,甩手一刀轻轻掠过另外一个士兵的脚腕。 他吸收并不残忍,许是在边境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缘故,他并不愿意杀人,只是将这些人放倒。 那些江湖汉子可就不同了,下手十分狠辣,他们都是三皇子豢养的高手,很多都是江湖上恶名远扬之辈。李封选人还算是有点底限,这些人中的某些人可能杀人不少,但是他们都有正当理由,甚至是造福一方的大侠。 因为无处可藏,他们成了三皇子李封的门客,李封让他们吃好的住好的用好的,甚至不惜每月抽出一天时间陪他们喝酒吃肉,他们对李封则是感恩戴德。 是以这次陈华拿着李封的令牌出现之后,这几十个汉子没有丝毫犹豫,见到令牌之后就答应出战。 在陈华跟他们说明可能会死人之后,这些人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还十分踊跃,一个个都说深受殿下大恩,今日终于有机会报恩了。 狭长的街道不适合士兵们摆出军阵来对付那些江湖游侠,单打独斗这些士兵没有一个是江湖游侠的对手,一时间被杀得丢盔卸甲。。 不到一炷香功夫,就有近半士兵倒下,陈华不再跟那些士兵缠斗,足尖疾点,直奔花轿的位置。 早就已经听到陈华的声音芳心暗动的苏七七没想到陈华竟然会做这样的傻事,拼命忍着没让自己掀开盖头走出来。 然而,当喊杀声传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件事没法善了了。 街上乱成了一锅粥,也有一些江湖汉子被军中悍卒给砍死,但是江湖汉子们依然悍不畏死的往前冲,在别人看来他们是在抢亲,可在他们自己看来,他们是在报恩。 看客群中三皇子李封看到一个个自己豢养的勇士就这么倒在血泊中,心痛不已,可一想到陈华这种经世之才往后便能为自己所用,他的心又火热起来。 或许,这个陈服章,真的能够改变我的命运吧!鬼谷先生的高徒,如果浪得虚名,算是我这一辈子都赌输了。李封在心里如是安慰自己,尽管他知道这种安慰有些无力。 之所以对鬼谷先生高徒这几个字这么信任,是因为当年他还小,鬼谷先生先是给南楚陈公凫出了一个计策,稳守断肠峡不出,则南楚可屹立百年。可怜最后南楚国主没有相信,是自己的父亲李神通费尽千辛万苦派人找到鬼谷先生,并且还特地只身前往南楚跪地三日面求鬼谷先生,以天下百姓为筹码,这才让那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出了一个计策。 稳稳当当守了十三年的南楚因为一个计策一年之内被大齐灭掉,这在年幼的李封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场中已经生变化,江湖汉子虽然悍勇无双,可架不住苏旭初手底下的兵卒有弩箭,而且人数众多,很快就倒下了不少人。 眼见己方不低,陈华凶性大,却也不忍让那些江湖汉子继续颤抖下去:“风紧扯呼!”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那些还能够行动的江湖汉子纷纷跃上两旁的屋顶,飞快的消失不见了。 苏旭初没有让手下人去追击,反正只要陈华没有走,他就不怕。 客栈里的小子们谢绝和蒋子义并未让他们参战,那些江湖汉子一走,场中抢亲的人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好在这些江湖汉子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将受伤的人给带走了,带不走的,基本上都是尸体。 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到三皇子头上。 苏旭初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不屑的看着陈华道:“年轻人,你觉得你还有本事抢走我的新娘子么?” 陈华绝望的回头看了一眼跟自己背靠背的蒋子义和谢绝:“二位兄长,是服章害了你们。” 随后,他大声道:“苏七七,今日我陈服章已经尽力,若是你真心嫁给这个糟老头,出来说上一句,我立马自刎在此,算是用我的血,给你送了贺礼了!”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六十九章:丢了面子 苏七七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深处的煎熬,把轿门打开跑了出来,苏旭初想要阻拦,可是周围那么多围观的人,他越是阻拦,对他的名声就越是有影响。 也就是一个愣神的功夫,苏七七已经跑到了陈华面前,一头扑进了陈华张开的怀抱。 苏旭初的脸色愈发难看,恨不得马上上去将这对狗男女都给剁了。 他以为自己的计策万无一失,却忽略了陈华是一个骨子里就有一股轴劲儿的人。 二人拥抱在一起,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发自内心的情感宣泄,让民风开放却一直都发乎情止乎礼的京城百姓全部愣在那里,好一阵,在一帮闲汉的带领下,所有看客几乎全部都鼓起掌来。 苏旭初面色铁青,手不着痕迹的在空中挥舞一下,所有侍卫蜂拥而上。 人群中的三皇子一颗心已经提了起来,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帮助陈华,光是那些豢养的门客就死了十几个,如果陈华这么被人给杀了,那他就得不偿失了。 苏旭初的性格整个大齐朝堂上没人不知道,号称武疯子的他当年在南疆杀了不少人,而且都是已经投降的蛮族。 就因为他擅自杀俘让南疆在大齐建国这么多年都一直不肯归顺朝廷,否则他这个最适合镇守南疆的人,怎么可能在京城过这种安乐生活。 苏旭初的杀戮不同于被称作人屠的冉闵的杀戮,冉闵是在一种绝对清醒的情况下进行杀戮,而且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杀什么时候不该杀。而苏旭初不同,他凶性大发的时候,不管该不该杀他都会杀戮到底。 就在李封打算出面阻止的时候,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街尾传来,这马蹄声就是救命仙音,避免了李封过早露出水面。 可以说一旦李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陈华撑腰,他就把自己摆到了台面上,摆到了个两位兄长争夺皇位的台面上。 以那二位的性子,怕是不会忙着互相争斗,而是把这个城府极深的弟弟先干掉再说。 马背上当先一位在场不少人都认识,稽查司莫永年,一个号称大齐皇帝李神通最忠心鹰犬的男人,也掌控着大齐最为阴诡彪悍的一支军队——稽查司。 朝中文武大臣对稽查司和莫永年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能够将那些是他们政敌的贪官污吏抓进稽查司饱受折磨,恨的则是稽查司无孔不入的侦缉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苏旭初看到了莫永年,却没有让手下人停止动作,他没有把莫永年放在眼里。 别看苏旭初平时大大咧咧的,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的位置,可比楚国公刘奉先还要安稳三分。 他就是一点喜好美色方面的瑕疵,只要他犯的错不是那种谋逆大罪,以他在四国乱战中仅次于李崇和刘奉先的战功,念旧的李神通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下手。 所以,他并不怕莫永年。 “都住手!”莫永年驻马不前,下马之后怒吼道。 可惜,苏旭初的人都是跟着他在沙场征战的老兄弟,只听从苏旭初的命令,不会听从他莫永年的命令。 见依然有人冲向陈华他们,莫永年抬手,身后下马的稽查司缇骑将手里的弓弩全部平举而起。 稽查司不同于其他军队的很大一个地方就在于,稽查司的人都是弓马娴熟的存在,而且他们不用长兵器,人手一把追风刀,部分有官职在身的人则身着斗牛服。几乎所有人,都会配备手弩,手弩装箭三支,可以三箭齐发,最适合近距离交战。 悍不畏死的苏旭初所部停下了脚步,面对明晃晃的弓弩,他们还是不敢用肉身去抵挡的。 苏旭初面容阴鸷,语气深沉的道:“莫永年,你敢阻我!” 莫永年朝苏旭初拱了拱手:“公爷见谅,下官实在是无奈,不曾管教好手下,还望公爷能够给下官一个面子,让我稽查司来查探此案,下官保证会给公爷一个交代。” 苏旭初指着苏七七怒道:“瞎了你他娘的狗眼了不是?你看见没有,今天是老子大喜的日子,可是却有不知好歹的小崽子来抢我的新娘子。 今日我若是让他们走了,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莫永年,别以为你是陛下的狗就能阻我,今日便是陛下在此,不杀这对狗男女,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待我结果了这对狗男女之后,你莫永年可以将我捆缚陛下跟前,要杀要剐,我苏旭初认了。” 趁着莫永年愣神的功夫,苏旭初再度挥手,几个离得比较近的士卒已经冲杀上去,双拳难敌四手,陈华他们至少有三人,还要分出一个人来保护苏七七,交手没一会功夫,蒋子义胸口留剌开了一道尺余长的血口子,鲜血哗啦啦的往外流淌。 谢绝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交手十招不到,手臂上多了两道血口子,肩头也被人刺了个对穿。 陈华相对来说好一点,只是左臂被砍了一刀,刀口可以见骨,陈华的左臂暂时失去了作用,但他的手依然紧紧的搂着苏七七。 刚才这一刀是砍向苏七七的,陈华的手离开苏七七会倒下,所以他没有离开,而是硬生生替苏七七挡了一刀。 忍着剧痛,微笑着对苏七七道:“我就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苏七七红着眼睛呢喃道:“你个傻子,怎的就这般傻呢!” 眼看陈华等人就要被砍成肉酱,而莫永年还是有些拿捏不定。他得到消息之后赶过来并没有请示李神通的额意思,只是觉得陈华既然拿了稽查司校尉的牌子,便是他稽查司的人,所以出面想要保住陈华。 可他没想到,苏旭初已经发狂了,根本就不管稽查司是什么地位,只顾着要杀陈华泄愤。 这也难免,毕竟苏旭初大小是个开国的元勋,还是公爷,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被人抢了亲,如果不杀了陈华,苏旭初这辈子都别想在京城抬起头来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章:飞来的马槊 一根巨大的马槊从街尾飞来,狠狠的砸在陈华他们面前的几个苏旭初麾下士卒胸口。 当先一人胸口洞穿,登时就没了气息,另外几个被马槊波及到的人,也没有好果子吃,躺在地上声息全无。 这一手彻底镇住了苏旭初手下的一帮悍卒。 苏旭初的目光被马槊吸引,顺着马首飞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人一骑黑衣白马,马背上的人身材不是很魁梧,但是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从这人身上散发出来。 马背上的人胡子拉碴,身上的黑衣显然是才换上去的,花白的胡子上还夹着葱花,一个酒葫芦悬挂在腰侧。 渐渐的,此人走近,莫永年失声叫道:“范先生。” 陈华闻言回头,却见自己那个邋遢师父正在马背上稳稳当当的坐着,脚不再马镫里,一脸不屑傲然的看着苏旭初。 “师父!”陈华此刻十分感到,以前他不是很喜欢老范头,总觉得他邋里邋遢,虽然他教过自己不少东西。 而且老头很少跟他谈心什么的,偶尔跟他交谈几句,说不了三句话立马就没有正形。 所以陈华心里范无咎一直都不算他真正的师父,顶天了也就算半个罢了。 没想到,师父出宫一趟不容易,这次竟然为了自己跑出来了。 苏旭初气得七窍生烟,却不知此人来历,沉声道:“你是谁?” 范无咎一跃而下马背,瞥了莫永年一眼:“我徒弟被人打成这鸟样子了,你们稽查司的人手里的弓弩都他娘的是摆设不成? 最近最好不要入宫,老子心情不是很好,小心老子在陛下赐给你的茶水里面下毒。” 莫永年缩了缩脑袋,让他犯怵的人这世间没有多少,李神通那绝对算一个,另外刘奉先算一个,首辅元好问也算一个。 自从范无咎入宫之后,他犯怵的人就多了一个。 不再理会莫永年,范无咎旁若无人的走向陈华,看了看一身大红狍子的苏七七:“你要是跟我徒弟成亲,当师父得说一声漂亮,可你这丫头嫁给谁不好,偏偏要嫁给一个小瘪三,丑,真丑。”.. 许是觉得苏七七是个女孩子,范无咎也没有过分打击他,更没有说教,转而对陈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爆锤:“你小子是猪啊,老子费了那么多心思才把你培养出来,你他娘的要是在京城被个小瘪三给弄死了,传出去你师父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奶奶个熊的,老子教你那么多用毒的方法,寡不敌众的时候你难道不会用?” 说一句话,范无咎的两根手指就要在陈华的脑袋上敲一下,这一下下的敲得生疼,偏偏陈华还不敢躲闪。 “范先生,这里是京城。”有些中气不足的蒋子义有气无力的替陈华解释了一句。 范无咎眼珠子一瞪:“京城怎么的,只要不是犯上作乱,杀几个人算什么!” 看到蒋子义胸口那一道裂口,范无咎语气稍微放缓:“瞧瞧你们一个个的,都多大个人了,被一帮不知道多久没有在战场杀敌的老卒给弄得这么狼狈,好歹你们也是乞活军敢死营出来的,没出息。” 嘴上说着闲话,他却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用脏兮兮的指甲盖挑了一点洒在蒋子义伤口上,说来也奇怪,刚才还流血不止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止血。 脸色苍白的蒋子义在谢绝的搀扶下勉强站立着,范无咎再次将矛头瞄准了陈华:“为何还是如此莽撞?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京城这么多人你不会想办法找人帮忙?你如果开口了,口口声声说你是他半子的刘大将军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媳妇被人给抢走? 再不济,你拿着穿宫牌子入宫一趟,陛下也能帮你忙不是?” 陈华呐呐不敢言,心说我的好师父,我可是还要回江南的,您老在这里我的底都给漏了,小心江南那边的人知道朝廷的用意。 范无咎可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继续谆谆教诲:“你知不知道你一个莽撞举动很有可能给大齐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漠北的乞活军在你死了之后会如何?昭儿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同门师兄弟,他可以为你把命给豁出去。 再说了,对付这样的小瘪三还真不用那么大的阵仗,有你师父一个人出马就不就行了么? 真是该死,老子今天为了出宫还让陛下敲诈了一瓶雪肤玉肌膏,说是要给皇后用的。” 果然不出陈华所料,师父说了几句正经话之后马上就开始变得不正经起来。 苏旭初被当成摆设,心情很不爽,翻身下马,躲过一个士卒手中的刀就朝范无咎扑来。 “师父小心!”陈华大喊一声。 范无咎乜眼看着苏旭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拿刀快要砍中他的脑袋的时候,陈华把手伸了出去。 只见范无咎轻描淡写的推了陈华一把,深处两根手指,用巧劲捏住了苏旭初的刀背,用力一拨,苏旭初身体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范无咎抬起一脚朝苏旭初的胸口踹去,苏旭初就地一个翻滚躲过了一脚,地躺刀刷刷而来,范无咎足尖一点跃上高空,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又是一脚朝苏旭初踢去。 作为一个沙场征战的老将,苏旭初的身手不弱,两人斗了个难解难分,周遭的人,也没有敢上去掺和的。 几十招过后,范无咎一掌拍在苏旭初胸口,抬手之时,手里多了一根银针,苏旭初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看上去好像死了一般。 这可急坏了他麾下的士卒,都挥舞着刀要上前拼命,范无咎低喝一声:“莫永年,你的弓弩生锈了么?” 弓弩再次齐刷刷对准这些士卒,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们是不愿意伤害这些老卒的,毕竟他们为了大齐,付出了太多太多。 范无咎则满不在乎的道:“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大街之上舞刀弄枪的,谁要是敢妄动,统统给老子射杀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拼了 饶是他已经说出了如此狠辣的话语,安歇士卒却依然悍不畏死的朝他冲来。 莫永年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射杀这些士兵。 范无咎一句话喝退了一帮士卒:“你们要是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你们家国公爷就死定了。 老子一条贱命不足为奇,有个国公爷给老子陪葬,值了!” 分得清轻重的士卒立刻去查看苏旭初的情况,发现公爷虽然倒在地上,却呼吸均匀,应该是对方用了什么手段的缘故。 不敢怠慢的一帮士卒将苏旭初抬了回去,一场闹剧,在这里算是画上了一个逗号。 当然,不论是莫永年还是范无咎,抑或是陈华,都不觉得事情已经画上了句号。 成亲自然是没法继续进行下去了,苏旭初的事,成了京城大小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个别不怕死的说书先生,更是改名换姓的将这当成了前朝的故事来说,无非就是为了多博几个赏钱而已。 被师父劈头盖脸骂了一大堆难听的话,陈华非但没有觉得心里不舒服,反而还感觉温暖。 老头出宫一趟不容易,李神通没那么容易放他出宫,上次是刘奉先出面才让他出宫,这次,老头嘴上说浪费了雪肤玉肌膏,实际上还不知道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检查了几人的伤口发现没有大碍之后,范无咎亲自领着陈华和另外两人登门楚国公府,刘奉先不在家,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他才回来。 范无咎立马开始了兴师问罪:“刘大将军口口声声说服章是你干儿子,可今天你干儿子差点让人把脑袋给剁了你连面都不露,合着刘大将军是学习江南商贾那一套,便宜占尽,好处不给啊!” 刘奉先自然看到了三人身上的伤,一脸茫然问:“出了什么事了?” 见他表情不似作伪,范无咎怒火稍微小了一些,说出来的话却依然难听:“哼,怎么回事?别说刘大将军连这事都不知道。 自己的儿媳妇差点让一个老不羞的给抢走了,你干儿子今天好胆,带着几十个人抢了一会亲,要不是老子赶到,他小子就差点把脑袋给人家做了夜壶了。 刘大将军可真是够忙的,连这种大事都不知道,你忽悠鬼呢!” 刘奉先正色道:“范兄,某是真的不知道此间发生了什么事,今日被兵部几人拖住,一直都脱不开身。” 范无咎愠怒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儿媳妇要另嫁他人,这件事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在江南,难道你这个当老子的不知道?” 刘奉先叹了口气道:“此事的确应该怪我,范兄见谅,范兄见谅。我问过七七姑娘,她说她愿意嫁,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七七姑娘身上根本就不存在,服章跟她两人并无婚约在身。 某虽然是国公,可也不能阻止她吧!” 苏七七也帮刘奉先解释:“师父,大将军的确跟我说过,可是庆国公用陈郎的性命要挟,我...” 刘奉先勃然作色:“苏旭初他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在京城我眼皮子底下玩这一套。 服章,是义父对不住你,这事的后续你们不用管,交给我了。” 范无咎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微微颔首道:“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臭小子,赶紧把婚事给办了,你们两个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决定了,什么时候我跟你义父一起来操持。 最好是去一趟漠北朔方城把忍冬那倔丫头也给老子带回来,享尽齐人之福,你师父我这辈子是想都不敢想的。” 刘奉先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长辈个个老小孩一样调侃着二人。 经此一役,苏七七和陈虎两个人之间那层薄薄的隔膜被彻底撕破了,蒋子义和谢绝嘿嘿笑着离开,陈华则带着苏七七进了原来他和忍冬居住的院子。 不得不说,刘奉先也是个有心人,心里头将陈华当做半子看待,给陈华的待遇也是极为不错的。 这院子虽然长久没人居住,可里头却天天都有人打造,府上下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少爷,都说陈华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才被刘奉先收为义子的。 其实陈华并没有正经的磕头拜见的仪式,甚至他都没有叫过刘奉先义父,每次见到刘奉先都是叫刘大将军或者公爷。 一切,都是刘奉先自己对外宣扬的。 “你怎么这么傻,今天你差点就被人给杀了。”苏七七抚摸着陈华伤口边上的肌肤,一脸心疼的道。 陈华抓住她的柔夷道:“你才傻,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呢,如果我真的已经回到金陵了,那我们两个此生便真的错过了。 金陵太危险,不然我真的不放心把你放在京城。不行,我得想个保险一点的方式。” 苏七七嗔道:“今天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估计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往后这京城还有谁敢打我的主意。 衣服已经知道你的心思了,更不会同意有人敢来打扰我的生活。” 陈华贼笑着伸出右手,握住了某处丰润温暖的所在:“只有让我你成为我的人,我才不担心别人会来打扰你的生活。” 苏七七脸色通红的抓住陈华的手:“不行,咱们还没有成亲呢!” 陈华火急火燎的道:“顾不得那么多了,你要成亲,明天咱们就成,你要名分,明天我就给。” 苏七七的力量哪里有陈华那么大,很快就沦陷了,她嘤咛道:“你的伤还没好。” 陈华一口吻住她的丰唇,舌头很不老实的撬开他的牙关,一股异样的感觉让苏七七浑身发烫,接下来,便是没羞没臊的一幕了。 始是新承恩泽时,苏七七娇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陈华的征伐,一个晚上来了三次,最后苏七七都痛得哭了陈华这才作罢。二人相拥而卧,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宅子里面的下人从不敢来打扰陈华,早就准备好的饭食也有人专门送过来。 不过,朝堂之上,从来都不参加小朝会的大将军刘奉先,今天却跟抽了风一样。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二章:既往不咎 再有三天就过年了,这次小朝会是大齐武兴二年最后一次朝会,能够参加这个朝会的人,也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 苏旭初是被人抬着上金銮殿的,他的模样十分凄惨,连昨天的衣服都没有换,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李神通没有让他失望,很配合的问道:“旭初,你怎的弄得如此狼狈?” 要说李神通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那绝对是假的,范无咎都出宫了,回去之后肯定会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下,让苏旭初自己说出来,往往比他这个当皇帝的说出来要好很多。 苏旭初哭丧着脸道:“陛下,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老臣昨日娶亲,可是竟然有人胆敢在京城娶亲,这人还是出自稽查司的人。 想老臣为国征战十余载,深受重创二十余处,没想到到老,竟然让一个小辈给欺负了。” 李神通憋着笑,故作威严的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莫永年:“莫爱卿,旭初所言可属实?你稽查司什么时候出了这等人物,朕怎的就不知晓呢?” 莫永年可不是一个愿意白白给人家背黑锅的主,出班之后直接把刘奉先给卖了:“回陛下,此人的确是稽查司的身份,不过此人乃是楚国公刘大将军的义子,当初也是国公大人为他讨要的稽查司职位。臣人微言轻,加之他师出有名,臣也不好怪罪。” 李神通冷哼道:“呵呵,好啊,这下有热闹看了,越牵扯越广,朕倒要看看,这人是不是能够把朕的朝堂给牵扯进来。奉先,你来说说具体的事情,朕整日闷在这深宫之中,都没人跟朕说,你们是愈发大胆了。” 莫永年闻言双膝跪地,浑身战栗:“陛下,臣不敢隐瞒,本欲禀报陛下,奈何夜深,臣...”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奉先等着说昨日发生的事呢!”李神通不耐烦的对莫永年摆了摆手。 刘奉先上前一步道:“陛下,昨日庆国公苏旭初娶亲,已经不知是第二十房小妾还是第三十房小妾了。 之前臣询问过那女子苏七七的想法,却并不知道庆国公竟然是用臣义子陈服章的性命威胁苏七七下嫁。 我义子赶巧回京,得知此事之后勃然大怒,又因臣于庆国公乃是昔日军中袍泽,服章看在我的面子上并未让臣为难。 只身前往洪武大街打算抢亲,他在江南也结识了不少朋友,故而才会如此。 臣不曾想到,庆国公足有三百人的迎亲队伍,其中不乏昔日军中悍卒,竟是连几个江湖游侠都打不过。” 苏旭初差点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刘奉先,你他娘的瞎说什么,至少有一百多的稽查司缇骑拿着手弩过来,你让我麾下儿郎如何是好。” 元好问睁开微眯的双目,平静的看着苏旭初淡淡道:“殿前失仪,庆国公注意些。” 苏旭初面对元好问有些发憷,低头不语。 刘奉先冷冷道:“我的袍泽兄弟苏旭初乃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某若是知道你已经变得如此下作不堪,早已同你割袍断义。 那是我的儿媳妇,你竟然敢对我儿媳妇下手,还用那样的手段,你真当一个庆国公能够只手遮天了? 这天下乃是当今圣上的天下,你如此行事作风,让陛下如何自处? 按大齐律例,强迫良家,掠夺美色,杖五十,徒八百里。你身为有功之臣,若是陛下按照律法来惩罚你,咱们这些老臣如何自处? 如果陛下不处罚你,你让陛下如何塞住天下悠悠众口?” 苏旭初情急之下对刘奉先直呼其名,这要是换在平常,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今日也是急了眼,这才口不择言。 没想到刘奉先并没有在他的称呼上做文章,而是直接从他的行事作风上做了文章。 被说得哑口无言的苏旭初脑袋低垂,连看都不敢看坐在龙椅上的李神通。 他表面上并不畏惧李神通,只不过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会让李神通发怒。 实际上,他还是很还安排李神通的。 李神通沉吟道:“好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不过奉先,你随随便便就往我的天子亲卫里面塞人,可想过朕的感受?” 刘奉先单膝跪地:“臣擅作主张,请陛下责罚。” 李神通目光灼灼的看着刘奉先:“你要给义子讨要官职,可以跟朕说,多年老兄弟了,朕如果不放心你,怎么可能会让你执掌京城七成军队? 但是朕很不喜欢有人自作主张,特别是你这样的重臣。你这位叫陈服章的义子,现在何处?” 刘奉先一五一十的回道:“回禀陛下,小儿已经被陈送去江南金陵府,充当刑狱主司一职。” “孔爱卿,奉先所谓是否属实?”李神通缓缓问道。 所有官吏的任命全部都是吏部在抓,刘奉先要往金陵府塞一个刑狱主司,倒不至于让孔乾坤亲自过问。不过在殿内的人,除了孔乾坤之外,就没有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 孔乾坤可不想得罪不站队的刘奉先,忙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李神通嗯了一声,看向苏旭初:“旭初啊,你好歹也是当朝国公,跟一个子侄辈的年轻人抢女人,传出去你这老脸该往哪里搁啊! 你要是抢赢了,倒也罢了,朕总不至于将你这个开国功臣杀了,更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责罚你。 可你偏偏输了,既然输了,就得有觉悟,此事不许再计较下去,如果继续计较,便是不给朕面子。 奉先你也不要太生气,认识他几十年了,你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么!他就是管不住自己胯下的三两肉,你跟他计较,计较一辈子都没用。 行了,有事就奏,没事就退朝,快过年了,大家回家安安心心过年,不要再给朕高什么幺蛾子。如果真的有心为大齐好,多想想该怎么对付北边那帮狼子野心的北狄人。”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三章:好的 一场让整个京城为之震惊的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场,最终的结果是苏旭初被人暴揍一顿之后既往不咎,什么事都不准过问。 李神通的本意是希望苏旭初能够通过这件事的教训收敛一些,至于苏旭初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那他就管不着那么多了。 如果苏旭初做得太过分,他不介意让苏旭初见见他很久没有亮出来的锋利的屠刀。 这刀不仅杀敌人杀得,杀不听话的所谓自己人,也杀得。 同时,这件事让李神通对陈华又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这个看上去睿智的年轻人终究是一个年轻人,他也有冲动的时候。 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管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 为此,李神通还颇为担忧的跟范无咎聊了一次天,范无咎也是很无可奈何的说陈华终究是个年轻人,没有定性,而且这小子执拗,他这当师父说话也不一定管用。 本来急着回金陵的陈华因为苏七七的缘故决定留在京城过年,提前跟李神通报备了一番,李神通说见到陈华就烦,连他的面都没见,倒是答应了让他在京城过年。 几天之后,在范无咎配置的特质伤药治疗下,伤情最终的蒋子义也生龙活虎了,这个时候,也迎来了武兴二年的大年三十。 刘奉先对陈华在洪武大街遇险一事一直都心存愧疚,这些天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跟陈华解释一番,只是碍于颜面,一直都没找到这个机会。 两个小儿女因为这件事感情更进一步,天天腻歪在一起,连公主殿下李幼薇找苏七七聊天,苏七七很多时候都没有时间。 短暂的相聚之后又是长时间的别离,他当然不好意思打扰陈华好不容易的幸福时光。 年三十是个不错的契机,这天一家人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几杯烧刀子下肚,刘奉先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准备跟苏姑娘什么时候办事?你们两个决定了,我随时帮你准备该准备的东西。 兵部尚书邹盖之是我以前军中的文书,家里有个女儿,年纪跟苏姑娘相仿,到时候我去找他,让他充当一回你的泰山大人。” 陈华在桌子底下偷偷拉着苏七七的手笑道:“有劳大将军费心,我跟七七商量好了,等忙完江南的事情之后,再去一趟漠北把忍冬接回来,到时候一道办。” 刘奉先爆发出如雷的笑声,拍打着陈华的肩膀很高兴的道:“好,你小子这是要享尽齐人之福啊! 江南那边的情况我大致听说了一些,别看你想现在有些成绩了,戴家也被你逼得手段尽出。可你一定不能小觑了江南七大家族,能够盘踞在江南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每一个家族都是富可敌国的存在,一旦触及到了他们的根本,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对付你的。 你青蛟军那点人手够不够用?如果不够用的话,我府上有不少经过数十次战争的老卒,你都带过去。 开销方面如果没有足够的银子,写信告诉我,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陈华摇摇头道:“人手暂时够了,青蛟军那帮小子也该有个地方历练一下才是,总不能只是熟悉草原的战争,不熟悉山地的战争不是。 义父您在京中多费心,朝中如果有人玩什么小动作,希望您能够帮我一把。 还有,七七以后就在府上叨扰,希望义父不要见怪。” 一声义父,直接就让刘奉先的眼眶湿润了。 他在人前吹嘘说自己收了一个义子,可是陈华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也不知道陈华愿不愿意接受。 而今陈华一声义父,刘奉先心中触动颇深,如果自己有儿子,说不定也这般年纪为了吧! “恩恩,你放心放心,这里交给为父,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为父自裁以谢天下。”刘奉先声音都有些变调的道。 刘夫人伸手摸着他粗糙的大手嗔道:“好了好了,孩子们都在呢,别这样。” 吃完饭,好不容易腾出来的时间自然是刘奉先和陈华父子的,苏七七被刘夫人拉到一边闲话家常,其实两个妇道人家说得多一点的,就是关于陈华婚事的问题。 毕竟苏七七自己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出身,她不认为陈华的正室会是一个青楼女子,所以她跟忍冬都无法配得上陈华的身份。 像她们这样的人,即便是花魁,即便那个男人再爱她们,能够给的最多就是个平妻的身份,这还得是那个男人的能力镇得住世俗的流言蜚语。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如果扛不住,最终她们这种身份的女子,下场会变得十分凄惨。 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许多青楼出身的女子最后都是流落街头,受冻饿而死。 对于苏七七的担心,刘夫人除了温声宽慰之外,别无他法,无非就是说一些服章不是那种在乎世俗目光的人之类的话。 至于能不能真的让苏七七的心安稳下来,刘夫人也不知道。 另外一边两父子围绕着凉亭漫步,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毕竟没有经过正统认父的阶段,彼此之间都有那么一丁点尴尬。 刘奉先不愧是久经战阵的老将,打破沉默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服章,此去江南,凶险万分,为父建议你还是多带些人过去。 金陵大城,连陛下钦点的巡抚寇西平都没法打破僵局,虽然你很聪明,已经破开了一道口子,可你不得不防啊!” 陈华点点头道:“若是服章在江南遇到难办的事,肯定会找义父您帮忙的。服章只是有些担心,去了江南之后,我在京城闹出来的状况,七大家族已经知晓了。” 刘奉先呵呵笑道:“你道义父在朝堂上帮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道陛下故作不认识你又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经此一役,往后范无咎那家伙要出宫,怕是难了,他的身份暂时知道的人不多,再露面,会死人的。” 陈华点点头道:“义父,放心吧,服章自有分寸。”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四章:瘦死的骆驼 陈华一直在京城逗留到武兴三年正月初八才离开京城,期间跟刘奉先聊过很多,聊的大多都是昔日疆场轶事已经亲生父亲陈公凫的过往。 他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无从知晓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通过别人的口,他觉得父亲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一个将领能够得到敌国大将和皇帝的高度赞扬,可见陈公凫不论是做事还是做人,都是极为不错的。 蒋子义和谢绝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前者执意要将谢绝留在京中,自己跟随陈华前往金陵。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好处不能都让谢屠夫给占了,我也得跟着老大下江南建功立业。 不过最终陈华并没有同意他的坚持,主要是因为两人性格不同,谢绝内粗外细,在江南能够迷惑到一些人,蒋子义则谨小慎微,内外都比较细,如果带着蒋子义去江南,一方面是江南豪族会有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如果蒋子义离开了京城,金陵这边的事,谢绝绝对搞不定。 在途中接上刘青的相好金桂,带着马车继续上路。 跟三皇子两人没有见面,两个人就像是约好了一样,三皇子不找陈华,陈华也不找三皇子。 不过陈华心里急得李封的这份情,往后,他的身上就打上三皇子的烙印了,只不过现在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三皇子也不能留在台面上。 回到金陵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一路上走得不快不快,因为有马车拖累的缘故,他们花了大把时间才到达。 路况的差劲让陈华心中萌生了一种想法,当然,现在他的这个想法还只是想法而已。 金陵城还是那个样子,过年的喜庆在街上留下了些许痕迹,有些地方还挂着大红灯笼,有些地方的对联还是崭新的。 不过今日的大街显然没有往常那么热闹,拉过人来一问才知,原来金陵城内的百姓是被两件事给吸引了。 一件,是戴家研制出来新的酒水,味道十分美味,让人流连忘返,重要的是价格便宜,属于普通老百姓都能消费得起的酒水。 而且酒水有一个很好的作用,那就是提神醒脑,三个铜钱能够买一碗酒水喝,味道还不差,虽然没有太浓郁的酒味,却也是酒不是。 另外一件,则是七大家族和金陵将军府、金陵知府衙门的大人们商量剿灭走马山上的山匪。 戴家找不出元凶,而走马山上的郑老实已经不听他的话了,一条不听话的狗,当然是打了吃了最好。 谢绝松开被他拉住的人道:“老大,戴家研制出来的酒水对咱们的酒厂恐怕有很大的伤害啊!” 陈华眯眼道:“这件事倒是不着急,着急的是另外的事,你待会回去之后派人去走马山通知老辛,让他赶紧带着兄弟们上山里面。 至于酒水,待会叫人买一些酒水回来,再找一个喝了这酒水的人过来好好问问。” 回到宅邸,将金桂安顿好,并且叮嘱她不要随便乱跑,陈华交代了宅子里的婆子几句就进了衙门。 邹兴还在外面没回来,看样子他不等戴家和陈华分出胜负,是不打算回来了。 反正只要堂官的事情有人在做就行,陈华不说他闲话,除了知府周绾,没人能说他的闲话。 陈华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冷德坤的日子可着实不好过,林成阳被陈华一顿棍子打到底,直接连衙门里的差事也给丢了,是周绾又把他请来当贴身护卫。 何盛虽然没有说什么,可跟冷德坤的距离却保持着不冷不热的。 特别是周绾,虽然说衙门里面的都是一些小案子,可周绾趁着陈华不在,隔三差五就找冷德坤的麻烦。 “哎呀,我的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我得找个风水宝地把自己给埋了去。”一见面冷德坤就跟陈华倒起了苦水。 陈华见他面色暗黄,知道这段时间身心饱受折磨,笑道:“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你这叫能者多劳,不用着急,咱们的府台大人,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他找你麻烦你不理会就是,有我在,莫不是周大人还敢将你这快班捕头给撤了不成?” 冷德坤嘿嘿道:“我也就能扯你的虎皮当大旗了,你可真厉害,现在你的事迹都传到金陵来了,敢跟国公爷抢女人,你胆子不是一般的肥啊!不过也是,你有个好义父,就是得罪了庆国公,他也不能在明面上对你怎么样。” 陈华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别提了,这次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江南这边的情况如何?” 冷德坤道:“还能如何,戴家好像跟其他家族达成了协议,并没有再用小手段,用的都是商场上的手段。 他们弄出来的那种酒,又便宜又好喝,喝烈酒的人肯定会减少许多,不过我听说这种酒有瘾,一些只是为了尝尝鲜的妇人喝了之后,都天天想要喝这种酒,一天不喝就抓肝挠心的。 最近府衙和将军府商量着要对走马山上的山匪下手,也是奇怪,以前戴家死活都不同意,觉得那些山匪讲道义,这次估计是怀疑上次商队被劫是走马山的山匪干的,他们这回第一个站出来主张灭掉山匪。 七大家族凑了一笔不菲的银子给将军府,现在那边还没有给答复。” 陈华冷哼道:“我看这走马山的山匪应该就是戴家养着的,依然他们以前怎么不见这么积极,现在估摸着是那些山匪翅膀硬了,不愿意再听戴家的号令了,所以戴子明才想着要灭掉这些山匪。” 冷德坤摸着下巴道:“也不一定,说不定就是你猜测的那般。对了,戴家弄出来的酒水,你打算如何应付?” 戴家的酒水在很大程度上冲击着陈华的烈酒,一旦那些喜欢喝烈酒的人爱上了这种酒水,势必会让陈华的生意一落千丈。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五章:味道如何 上瘾两个字让陈华想起了前世所知道的一种东西,毒品! 烟也能够让人上瘾,但相对来说对人的伤害没有那么大,毒品却不同,那是在透支一个人的生命。 “你帮忙找找喝这种酒最多的人,找个三五几个,我有话要问他们。如果可以的话,帮忙买一点这种酒水回来,记得约束手底下的兄弟,千万不要喝这种酒水。我总感觉有些不放心,戴家可不是那种仁慈的善男信女。”陈华吩咐道。 冷德坤点点头出去了,下午时分就带回来三个人,同时还带回来一坛子美酒。 陈华打开酒坛闻了闻酒的气味,酒味不是很浓,还夹杂着一些其他味道,但是很香,让人闻了之后就忍不住想要喝。 盖上盖子陈华皱眉问道:“你们几个喝这种酒多久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决定年纪较大那个来回答陈华的问题:“小人喝这个酒的时间应该是醉酒的,这酒是去年二十六出的,当时小人做工累了,看到戴家的酒肆打着免费品尝的牌子,便过去看了看。 一碗酒水不要钱,小人一天忙活也只能赚到二十文,一碗酒水一般都是四文钱左右,小人便试着问了问。” “你觉得这酒如何?”陈华微笑着问道。 那枯瘦的中年汉子想了想道:“回主司大人的话,这酒算不上什么好酒,没什么酒味,却能解乏。以往小人做活,一天也只能赚二十文,可是现在喝了这酒之后,一天能赚三十文甚至更多。 不过味道不怎么好,夹杂着一些苦涩,咱们这种穷苦人家,哪里有资格去挑剔味道如何如何,能够解乏就不错了。” “可有上瘾的症状?”陈华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所有能够上瘾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这是陈华前世总结出来的经验,比如说赌博,比方说吸毒。 老天是公平的,它能让你从这件事或者这个东西里面找到快乐,相应的,它就会让你为这快乐付出代价。 往往更多的,都是从你的身体方面付出代价。 中年汉子犹豫了,陈华毕竟是官府里面的人,他现在赚的钱多了,即便上瘾,他也认了。总比自己之前赚一天的钱,还养活不了一家人要好。 见状,陈华让冷德坤拿了一点散碎银子放在桌上:“这里有三块银子,一块银子大概半两,如果你们如实说,这些银子就是你们的。” 这下大家都没有犹豫了,争先恐后的要告诉陈华,陈华手往下压:“一个一个来。” 最为年长的枯瘦汉子道:“这酒听说是被药泡过的酒,味道差一点,喝了有劲,可是等那股劲过了之后,就会感觉浑身乏力。 而且每天需要的酒水越来越多,一开始我只需要喝一碗就成,现在我一次至少要喝一碗半,才能让自己的身体撑到散工的时候。” “对对对,这种感觉我也有,不过我好像不用喝这么多,就是喝过之后,过不了三五个时辰,就会浑身乏力。”另外一个人也道。 第三个人的感受跟前面两个人一模一样,这下,陈华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挥手示意他们拿银子走人,然后陈华关上值房的门指着桌上的酒道:“这酒里面的确有药,但是不是补药,而是毒药。 只不过这种毒药的作用是让人在短时间内变得兴奋起来,作用看上去好像和普通的酒水样,可是实际上,喝这种酒的人,活不了多长时间。 如果让他们继续喝下去,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只能躺在床上等着这种酒水,别说做事,便是站起来也费劲。” 冷德坤不解的看着酒坛子问道:“真的有这么玄乎?” 陈华脸色凝重的点点头:“恩...确实如此,你若不信,今夜我们夜探戴家酒肆,只要找到我知道的那种东西,真相就大白了。” 觉得这个酒里面极有可能放了罂粟之类的能够让人上瘾的毒品,陈华是碰都不敢碰这种酒水。 更何况,这酒水的味道还不怎么样。 记得前世不少新闻里面都报道说有不良商贩在菜肴里面加罂粟壳泡过的水,用这样的极端方式来吸引顾客。 微量的摄入不会让人产生太大的依赖性,可是一旦时间一长,人就会被罂粟给害死。 要试验出酒里面罂粟的成分,在这个时代恐怕没那么好的科技水平,所以陈华决定用一种笨办法来揭穿戴家的阴谋。 这的确是一个阴谋,一旦金陵城底层的百姓对酒水产生了依赖性,那么就意味着谁要跟戴家为敌就是跟整个金陵城三十万普通百姓为敌。 瘾君子们可不会因为你是皇帝就害怕的,一个瘾君子一旦毒瘾上来了,会不管不顾六亲不认。 是夜,陈华找来了廖勤忠,身为稽查司在金陵城的总旗,除了裘澄碧之外,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做主。 “大人叫卑下来可是为了戴家最新贩卖的酒水的缘故?”显然,廖勤忠对戴家新拿出来的酒水,也是抱着怀疑态度的。 “你觉得戴家这是在干什么?”陈华反问。 廖勤忠沉吟道:“戴家突然之间弄出来的酒水的确有些古怪,卑下以为,其中必有蹊跷,这酒水卑下也喝过,寡淡而无味,可是不喝的时候,心里痒痒。卑下以为,这并非一种真正的酒水,至于其中关键,怕是只有戴家的人才最清楚。” 陈华赞同的拍了拍手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戴家的这种酒水,并不是一种酒水,如果不出我所料,这东西应该是毒品,一种能够让人上瘾的毒。 此等祸国殃民的东西,我绝对不允许继续传播下去,你可知戴家制造这种酒水的地方在何处?” 廖勤忠赧然道:“回大人,卑下不知。” “查,给我速速查来。”陈华站起来,目光逼视廖勤忠。 见上司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廖勤忠脑袋微垂:“卑下这就命人去查。” 第三百七十六章:查到了 金陵城内百姓被一种莫名其妙的酒给迷住了,这成了陈华心头压着的一块巨石。 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的将自己当成一个完整的齐人看待,当然不希望齐人会一个个都变成瘾君子。 廖勤忠查案的速度很快,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查到了位置。 第二天在陈华的值房内,廖勤忠刚到,还没来得及张口,冷德坤就在值房外面喊陈华:“大人,府台大人说请你去公堂上。” 廖勤忠神色讶异,有些莫名其妙,陈华皱眉问:“大人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冷德坤道:“听说是查到了跟走马山山匪勾连的人,请大人过去。” 陈华一下就站了起来,对廖勤忠道:“你马上带人去他们酿酒的地方找一找,看有没有一种婴儿拳头大小的果子,可能是干枯的,找到之后不要打草惊蛇,马上回来见我。” 安排完毕,陈华就跟着出去了,他昨天就让谢绝安排人联系走马山上的辛幼安,难道是自己的人被抓了? 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陈华快速朝公堂方向走去,待到了公堂,才发现公堂内竟然坐了不少人。 除了高坐在桌案前的府台大人周绾之外,还有包括戴子明在内的七大家族族长。 一看到陈华,这些人的目光就没有挪开过,周绾目光逼视陈华:“陈主司,你可知本官叫你过来是为何?” 地上跪着一个人,头发披散在肩上,身体萎靡,很显然是受了重伤。 陈华瞥了地上的人一眼,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自己的人,青蛟军一个小队正,他不动声色的看向周绾,露出一个微笑:“府台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卑下才来,哪能知道府台大人叫卑下过来的用意。” 周绾冷冷道:“你仔细看看地上跪着的人,是不是你认识的!” 陈华很夸张的走过去,撩起地上那人的头发,看了好一阵之后摇头道:“回府台大人,卑下并不认识。” 这个队正眼中充满了死志,一个眼神,陈华就清楚他的想法了。 见他死不承认,戴子明忍不住站起来指着地上的队正道:“陈主司,不对吧,有人说此人乃是你酒厂的护卫啊!” 陈华淡淡道:“我酒厂的护卫那么多,我哪能个个都认识,再说了,我酒厂的护卫都是下面的人找的,又不是我亲自去找的。 此人到底犯了什么错,诸位聚集在一起,兴师动众的,应该不是小事吧!” 戴子明冷哼道:“陈主司,不要以为推开就行了,整个金陵城没人不知道你跟我戴家的仇怨,你的人跟走马山上的贼匪有往来,你以为你推脱的了么!” 周绾狠狠的将惊堂木一拍:“冷德坤,你还不将罪囚拿下!” 陈华目光环视四周,目光渗人:“周大人,您什么意思?此人跟走马山上的贼匪有来往,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府台大人看我陈服章不顺眼,大可写奏折上去让人撤了我,不必玩这种阴损手段。 老子来金陵是我义父安排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不死不休。我也没想着要挡你们的财路,如果你们一意孤行,那就别怪陈某人不客气了。” 他心下十分狐疑,难道京城那边的消息没有传到这些人耳中,为什么他们明知道我义父是当朝大将军,还敢如此肆无忌惮? 叶天狼干咳两声道:“周大人,您别逼人太甚,陈主司只是用人不明而已,若是陈主司跟走马山上的贼匪有勾连,那岂不是说您这府台大人识人不明了? 依老夫看,此事还得审问过后方知,至于陈主司说的,我们自然是知道的,陈主司可是连当朝庆国公的面子不愿意给的烈性汉子,刘大将军咱们也得罪不起,当年刘大将军的风姿,老朽可是记忆犹新呐! 往后,相安无事吧! 陈主司不是做生意的料,若是缺钱,大可跟我们张口,咱们虽然钱也不多,可只要陈主司张口,便是砸锅卖铁,咱们也能凑出陈主司想要的钱财。”.. 息事宁人,这就是叶天狼的想法。 刘奉先和陈公凫当年在四国之中号称一南一北两大战将,一个是儒将,行事光明磊落,另外一个则行事阴诡,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能使出来。 相较而言,叶天狼对刘奉先更为畏惧一些。 因为陈公凫大多数时候都是讲道理的,而刘奉先,大多数时候是不讲道理的。 陈华冷哼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叶掌柜,您也一把年纪了,哪能知道咱们年轻人的想法。 我陈服章本就是金陵城的人,只不过咱们是村子里面的教书匠,比不得你们这些大人物。 既然你们要我提条件,可以,我要戴家的所有产业,将戴家所有男丁充军发配,女眷充入教坊司,世代为奴为婢! 如果你们能够答应我这一点,我现在就让人把酒厂给停了,往后安安稳稳的在金陵城当我的刑狱主司,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一个摆明了对方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无非就是为了恶心一下对方而已。 七大家族联合周绾做一出戏,目的是让陈华屈服,可陈华根本就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屈服的主。 “姓陈的,你别欺人太甚!”戴子明气得指着陈华的鼻子骂道。 陈华乜眼看着戴君路,跟看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欺人太甚又如何!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当初你如果在我开酒厂的时候好声好气也就算了,可你偏偏弄出了人命案子。我护短,我的人我打死都可以,但是别人骂都骂不得。 咱们的梁子已经结上了,你和我,不死一个,事情永远都没法善罢甘休。” 戴子明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第一个是戴家,第二个是哪一家!勾结山匪,你义父是刘大将军又能如何!” 陈华冷冷道:“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拿出我跟山匪勾结的证据,我陈服章引颈就戮,如果你拿不出来,你的脑袋给我当夜壶可好?” 戴子明不敢再说,他哪里敢跟陈华赌命呐! 陈华自顾自的搬了个凳子坐下:“好,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各位也在,就在这里审吧!需不需要我回避?需要我回避我出去等着。” 第376章 府台大人 戴子明来了劲,跟没看到正在跟他使眼色的叶天狼一样:“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叶天狼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戴子明上前揪住地上那人的头发:“说,你认不认识陈主司!” 地上的人忙不迭道:“认识认识,他就是我的幕后主使,是他让我去走马山找山匪的。” 戴子明得意洋洋的道:“陈主司,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华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的手下竟然会指证,而且还言之凿凿。 见他这副错愕的模样,队正朝他眨了眨眼睛,陈华立马回忆,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戴掌柜这么笃定的觉得此事是陈某人主使,当然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不过陈某倒是想问一句,戴掌柜是怎么屈打成招的?” 戴子明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身份了:“放屁,我用得着对他屈打成招么,这就是个事实。” 陈华朝周绾拱了拱手,又朝叶天狼拱了拱手:“府台大人,叶掌柜,不知陈某可否问这人几个问题,自证一番?” 刚才队正眨眼睛的时候只有陈华看见了,其他人你的目光都聚集在陈华身上,压根就没人理会那队正。 叶天狼和周绾对视一眼之后,纷纷点了点头。 他们很清楚,哪怕落实了陈华跟山匪勾结,他们也不可能把陈华怎么样。 杀一个陈华不是问题,在金陵城他们这点能量还是有的,可是杀了一个陈华之后,如果惹怒了刘奉先,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一个开国的大将军,一个被封为楚国公的大将军,一个手握京城七成兵力的大将军,绝对不是他们七大家族能够招惹的起的。 如果这是乱世倒也罢了,大不了就是揭竿而起。 可现在是太平盛世,没那么多人愿意为了一点点散碎银子就跟他们拼命。 陈华紧接着将矛头对准了瘫坐在地上的队正:“你说是我指使你这么做的,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回的金陵城么?” “前天。”队正十分肯定的道。 “你确定是前天?” “不,昨天!” “到底是前天还是昨天?” “昨天!” “我让你到走马山上去做什么?” “去找匪首郑老实下山抢夺戴家新酿造的美酒。” “笑话,你说是谁指使你这么说的!” “周大人!” 陈华露出微笑:“周大人,大家可都听见了,他刚刚说的您指使他这么说的。” 周绾气急败坏的道:“你胡说,来人,给我拉下去打,打死他。” 陈华吼道:“慢着!周大人,事发了就打算杀人灭口,不妥吧!我自问来金陵之后给足了你周大人面子,可周大人似乎是恨不得将我扒皮抽筋呐! 我知道我来金陵挡了你的财路,可你也不用这么置人于死地吧!” 周绾脸色十分难看,没想到戴子明这么一逼迫,倒是反而将自己给暴露出来了。 他现在十分后悔为什么戴子明将人抓来的时候他忙不迭的跑去亲自审问,如果这事交给别人来说,说不定陈华不至于将矛头瞄准自己。 事已至此,如果没有个人站出来给他台阶下,那周绾就真的没法下台了。 叶天狼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拉住盛怒的陈华道:“陈大人不要这么生气,这小子一看就是没有一句实话的,不要为了一个小人物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陈华轻轻推开叶天狼的手,正色道:“叶掌柜,如果他周绾不步步紧逼,我不会跟他撕破脸皮,可他根本就不打算放过我啊! 我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我跟周大人之间的私事,叶掌柜还是不要插手了。” 叶天狼心道你当我想插手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周绾是我们能跟我们尿一个壶里的,要是让你给弄走了,往后我们的生意又要大费周章了。 “话不能这么说嘛,你跟周大人好歹是同朝为官,何必闹得下不了台呢!这人不过是个小卒子,杀了就是了。”叶天狼面不变色的道。 “人是你们找来的,你们爱杀就杀,跟我没有关系。这次看在叶掌柜的面子上我不跟姓周的计较,往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在我身后使绊子,我跟你不死不休!”陈华对周绾怒目而视,放下一番狠话之后拂袖而去。 人犯被带进大牢,陈华回到值房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直接离开值房直奔酒厂。 从组建青蛟军的那一天开始,他就跟下面的人说过,他陈服章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一个自己的兄弟。 现在一个队正被抓了,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在牢里面受苦,必须要尽快派人把人给救出来。 跟谢绝商量了一番,谢绝也认为不能这么让兄弟惨死牢狱之中,这样会让其他兄弟心寒。 两人整整商量了一个多时辰对策,推翻了无数个想法,最后才决定找冷德坤帮忙。 快班的人能够跟牢头搭上关系,这事陈华不能出面,就只能让快班的人出面了。 谢绝带人只能在外面接应,因为一旦事发,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送出金陵城。至于到时候周绾追究责任,找不到人,他也没办法。 说干就干,这边准备好,那边陈华就跟冷德坤去说了。 得知陈华真的跟走马山上的山匪有关系,冷德坤脸色大变:“大人,您这是让我知法犯法!” 陈华无奈说出实情:“不错,的确是知法犯法,却也不算知法犯法。走马山上的自而非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个匪首郑老实了,其他的人都是我的人。那郑老实本就是戴家豢养的走狗,我的人剿了匪,所以戴家谋划着继续剿匪,目的是把我的人连根拔起。 这些兄弟都是我在漠北培养出来的,他们跟北狄人作战的时候都没死,我绝对不能让他们被江南这个危局给害死。 如果当我是兄弟,便帮我一把,今夜前往死牢的人,在七大家族没有灭掉之前,是不能会金陵了,我会给他们一笔银子。 时间紧迫,你速做决定。若是觉得我此行不妥,我在这里等着,你去叫人把我抓起来。” 第377章 为什么 冷德坤颓然坐下,想了好一会之后才问道:“大人可否告诉我,您来金陵,到底是为什么?” 陈华肃然道:“冷德坤,我信得过你么?” 冷德坤反问:“大人不信我么?” “信!”陈华第一次给冷德坤一个肯定的答复:“奉圣上密旨,前来金陵,剿灭七大家族。”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冷德坤很痛快的就答应了陈华:“好,我帮您。” 入夜之后,快班捕快朱宇提着一坛子好酒去了死牢,牢头是他的一个发小,两人关系极好,这发小还好几次跟他说想要调到快班去。 今夜本不是这发小当班,因为朱宇的缘故,他故意跟人调了班,二人喝了一会酒之后,朱宇提出要去见见那个敢跟走马山贼匪勾连的小子。 发小借着酒劲也就答应了下来,两人朝关押重犯的牢狱行去,这里是整个大牢的最中央,犯人越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名叫薛波的队正浑身血污的躺在一堆脏兮兮的稻草上,身上有不少鞭痕,显然是他白天的时候攀咬周绾,那心思狭隘的府台大人气不过,等所有人走了之后将他折磨了一番。 其实他是刚刚被送回牢房的,只要人不死,周绾就不会有太大的责任。 “这就是那敢跟走马山的山匪勾连的小子?看上去也不是很厉害嘛!”朱宇看着牢房里的薛波不屑的道。 发小在一旁道:“这小子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一口咬死说是知府大人支使的,这些可好,府台大人让咱们将他好好教训了一顿,他依然不松口。 估计这小子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说兄弟,这死囚有什么好看的,你难得晚上找我,咱们出去继续喝。 这里面臭烘烘的,都是一群死囚犯,没什么好看的。” 朱宇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如果兄弟是要救他呢?” 发小脸色大变:“这...兄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府台大人明天还得继续审问,你要是这么把人给带走了,哥哥我小命不保哇!” 好在周围的牢房里面没有人,朱宇说话也不用小心翼翼:“现在这里就你我兄弟二人,有些话,我跟你交个底。 这里有一万两银子,是有人给我让我把人带出去的,此人对我有大恩,我不能不报。 你我兄弟三十年,我当然不会让你为难,我的人会把你的家人带出城,到时候你们直接去荆州府,在那里隐居下来便是。” 此事朱宇本来不愿意参与的,如果不是冷德坤说了话,冷德坤又是他极为敬佩的大哥,别人出面,他还真不一定愿意掺和进来。 “你走吧,我就当你今天晚上没有来过,勾结山匪的重犯,你也敢掺和,你不要命了。”发小不为所动。 不是他不爱钱,而是他不敢要这些钱,他怕自己有命拿钱没命花。 朱宇不肯放弃:“兄弟,一辈子都难弄到一万两银子,你又何必这么执拗呢!” 发小有些恼了:“朱宇,你如果真的把我当兄弟,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来找我,他不是普通人,他的背后有我们招惹不起的人。 府台大人如果知道是我把人给放了,到时候海捕文书一下,别说荆州府,就是躲到漠北去,我也会被人找回来的。 我不像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有妻儿子女要养活,我带着他们跑,能跑到哪里去?” 朱宇依然苦口婆心的劝说:“兄弟,我知道你的难处,你放心,咱们的府台大人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 就在他们两个僵持不下的时候,薛波醒了,口中发出哼哼声。 “薛小哥,你怎么样?”朱宇放弃劝说,注意力转移到了薛波身上。 薛波艰难的仰了仰脖子,示意朱宇过去,发小没有阻拦,而是主动给他打开了牢房的门。他不可以放人,让朱宇进去跟人犯说几句话,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兄弟,你是老大派来的人吧!”薛波有气无力的问道。 尽管不知道学博口中的老大是谁,朱宇还是点了点头:“薛小哥,你放心,我们很快就把你带出去。” 薛波惨然一笑,手紧紧抓着朱宇的手,一字一顿的道:“不用了,麻烦你回去告诉老大,既然我已经身陷囹圄,就不要救了。我本就是戴罪之身,承蒙老大看得起才有今时今日,也算是苟活了数年,我该谢谢他。 既然被抓了,我就没想着活着出去,江南七大家族,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想给老大添麻烦,再说了,白天才受审,晚上如果我被人给放了,你们也得跟着遭殃。 那周绾别看是个读书人,骨子里可是心狠得紧,我现在身受重伤,恐不久于人世,你们不要浪费时间和经历,记得给我报仇就是。 待戴家破灭之日,让老大去我坟前祭几杯水酒就好。” “你别这么说,我们会救你出去的。”朱宇有些不忍的道。 可是,他的话没有说完,薛波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块很小的碎瓷片,早就已经划破了腿部的血管,刚才说话的时候,血已经往外流了,只是朱宇的注意力都在薛波的脸上,这才没有注意到。 朱宇摇晃着薛波的身体,可他脸色苍白,身体渐渐软了下去,他就知道,薛波没救了。 带着一身血污从牢房里面走出来,朱宇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稻草:“兄弟,不为难你了,人已经死了,是自杀,你也不会有太大的责任。 往后,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吧,免得到时候你觉得我拖累了你,今天给你带来了麻烦,这些银子你手下,当时我补偿这些年的兄弟情义。” 离开大牢,找到冷德坤跟他汇报了情况,并且将薛波临死前的话语一字不漏的告诉冷德坤之后,朱宇这才回家。 今天夜里的事情,让他心很乱,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他对发小的犹豫,感到十分不满。 他以为他跟发小是过命的交情,没想到这只是他以为而已。 第378章 动手了 冷德坤在得到消息之后也不敢有丝毫怠慢,马上就上陈华家里汇报情况,轻车熟路的翻墙而入,在院子里打了个唿哨,没多会,穿着中衣的陈华就出现在他身上。 这是他们两个约定好的暗号,这宅子里面的房间很多,除了一部分下人居住的地方之外,其他的房间陈华都是很随意居住的。 现在多了一个在这里养胎的金桂,陈华也不得不托吴梭找了几个丫鬟婆子回来。 一般人要是进了这宅子,想要找到陈华之后一下就击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在睡觉之前,连陈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睡在哪个房间。 伺候金桂的两个婆子一个丫鬟虽然觉得此间主人癖习十分古怪,却也从不过问,她们只要拿到足够的银子就行。 “人送出去了了?”陈华见面第一句便问。 冷德坤低头,面带愧色:“大人,失手了。您手下的兄弟是烈性男儿,他说为了避免拖累您,他选择死。还说如果有朝一日大人能够扳倒戴家,希望大人到时候到他坟前祭酒一杯。” 陈华钢牙紧咬,内心深处翻江倒海,他没想到薛波竟然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 派人去救人之前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谢绝也劝他不要救了,还说薛波能够理解他。可他还是派人去了,因为他不想让薛波觉得老大已经抛弃了他,所以,他义无反顾。 可是现在,所有心思都白费了。 当他一心为手底下的兄弟着想的时候,那些兄弟,也在为他着想。 “戴家,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陈华一拳狠狠砸在院子里的石雕上。 石雕被他砸掉一块,他的手,也被砸出了鲜血,可他却浑然不觉:“冷大哥辛苦了,不会有后续的麻烦吧?” 冷德坤想了想道:“应该不会,下面的人说薛波是自杀的。” “恩,你先回去,明天继续当值,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陈华挤出一个微笑道。 冷德坤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毕竟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 翌日一大早,廖勤忠那边来信了,这位金陵府分部的总旗大人带着人在戴家的酒坊里面蹲守了一个晚上,总算是找到他认为可疑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陈华描述的那种婴儿拳头大小郭果子。 这果子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来的,就算是没有放到酒水里面浸泡,也有一种异香葱果子上散发出来,他拿了两个干果子,就回来了。 挂着黑眼圈的廖勤忠将果子放在陈华值房的桌子上,自己搬了个凳子坐下,等待陈华发话。 一大早他就听说死牢里面有人自杀,这自杀的人好像还是那个之前被栽赃跟陈华有关系的年轻人。 一夜未眠的陈华拿起果子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王八蛋是用罂粟。廖勤忠,你马上召集人手,我要准备动手了。” 廖勤忠犹豫道:“大人,咱们现在手中掌控的证据,可能将戴家一次性拿下?若是不能,卑下劝大人还是三思而后行。” 戴家是何等存在? 跻身江南七大豪族,尽管只是位居末席,却也并非一点点证据就能够拿下的。 尽管很清楚廖勤忠的担心不无道理,陈华却并未理会那许多:“差不多了,这次不让戴家倒下,也得让戴家元气大伤。” 他这么着急,一方面是必须要做出一些成绩让京城那位看到,另一方面则是想替薛波报仇。 廖勤忠准备人手就准备了两天时间,必须将那些家中本就在江南扥人剔除出去,不管这些人跟七大家族是不是有关联,他都不希望有人通风报信。 最后选拔出来的人不过一百多个,用这一百多人对付庞大的戴家,显然并不合适。 然而此刻陈华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他决定先拿下戴家戴子明。 家主被抓,戴家的其他人肯定会乱,只要他们乱了,要抓他们的马脚,就不是问题了。 分出十个人跟随陈华去戴家抓人,其他一百来人则直奔酒坊。 酒坊里面的罂粟壳,才是真正能够让戴子明名声扫地的东西,至于其他的罪证,那都是在公堂上扯皮的东西了。 一行十人来到戴子明家中,指名道姓的说要见戴子明,府上下人对陈华都有一定的熟悉,很是不情愿的告诉他城主大人出去了。 陈华也不强迫,就往椅子上一坐,跟下面的人说:“行,我在这里等城主大人回来。” 下人们无奈之下,只能前去通报,得知陈华到来,戴子明大感意外,他不觉得陈华这个时候来找他,是一件好事。 总是把人晾在外面也不好,看陈华的架势,不见到自己似乎不会罢休,戴子明只好出来相见。 谁承想刚一见面,还不等戴子明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陈华一声令下,虎背熊腰的稽查司缇骑就把他给按住了。 戴子明羞怒难当,涨红了脸怒斥道:“陈服章,你这是要干什么!” 陈华冷哼道:“干什么,稽查司抓捕人犯,还能干什么!戴城主,有什么话,进了稽查司司狱之后,咱们慢慢说。” 戴子明怒吼道:“姓陈的,你这是公报私仇!来人,给我拿下这帮乱臣贼子!” 戴家可是有不少护院的,这些护院大多都是绿林道上的人,少数人则是一些身上背了人命案子的的杀人犯。 一时间,十几个人涌入房间内,纷纷拔出武器对着稽查司的缇骑们。 这些缇骑可不傻,只要戴子明还在他们手里,他们就不怕这些人会轻举妄动,除非,有人想要戴子明死。 陈华面对明晃晃的刀剑浑然不惧,冷冷的看着戴子明道:“戴城主还觉得自己是城主大人不成!你们戴家所有的不法事,我都已经找到确凿证据,不然,陈某人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跑到你家里来抓人。 有什么事咱们稽查司说去,在这里说话不方便,你这些家奴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快把我吓着了。” 第三百八十章:想办法 就这么对峙着将戴子明押着走出了城主府,没有戴子明的命令,谁都不敢乱来。 这一幕奇怪的景象引来街上不少人侧目,一帮稽查司的人把城主大人给绑了,而一帮城主府的护卫则上都不敢上。 护卫们眼睁睁的看着陈华将人带走,因为怕陈华的人会威胁到戴子明的生命安全,他们不得不退避三舍。 在陈华他们离开之后,有人马上就骑马去通知戴家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商量对策,也有人跑去知府衙门找人帮忙。 总之,偌大个城主府因为陈华的那十个人,乱成了一锅粥。 将戴子明押回稽查司之后,直接就让人把他送进了昭狱,所有证据都已经汇总,这些东西形成卷宗之后,方便上面的人查探。 同时,陈华派人前往走马山,将郑老实给带了下来。 这次他没有叫酒厂的护卫去,而是让稽查司的人去的,有他的令牌,山上的人不会为难稽查司的人。 郑老实被带下来了,戴家跟山匪勾结的证据就有了。 另外一边,廖勤忠带着人查抄了酒坊,将里面所有剩下的罂粟壳全部拿回了稽查司,包括酒水和人员,也全都被他们给带了回来。 一百多人站在院子里,陈华和廖勤忠则在台阶上站着,廖勤忠手掌摊开在陈华胸前给兄弟们介绍:“各位兄弟,这位陈主司我相信你们大多数人都认识,他还有一个身份,你们却不知道。 陈主司是北司衙门的校尉大人,奉命前来江南担任刑狱主司,今日将你们聚集起来,是因为陈主司有话跟你们说。” 下面立刻开始议论纷纷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如此年轻的校尉大人,在这些普通缇骑看来是很不合常理的。 陈华双手往下压了压,大声道:“这几日兄弟们都挺辛苦,大家应该在心里也有不少猜测,为什么本官一来金陵就要跟戴家过不去,就如外面传言那般,本官来金陵,本就只想着好好的玩玩,什么时候京城那边来消息了,我就可以回京城了。 不过有人不想让我过好日子,所以三番五次的找茬,本官的脾气向来就不怎么好,所以我就跟戴家卯上了。 各位兄弟都没有江南身份的背景,这就是为什么其中有人现在外出公干,而你们都被留下来的原因。.. 此番若是能成功,兄弟们没人纹银百两,如果有任何死伤,兄弟们的家眷我陈某人负责照顾,千两银子的安家费用。 不愿意跟着陈某人干的,现在可以选择退出,愿意跟着我干的,往前一步便可。” 所有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往前走了一步,稽查司一个缇骑的身份多么难得,只有他们这些进了稽查司的人才清楚。 再说了,南司这边裘都督并没有插手,但不代表一个南司都督不知道陈华要做什么事。连裘都督都默许了,他们如果不愿意跟着,那才是傻子。 陈华感到满意的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好,既然兄弟们都愿意跟我干,那咱们就干一票大的。 你们抓了不少人回来,今天晚上大家可能都不能休息,给我审,务必将所有的人都审一遍,能够从这些人口中问出多少有用的消息,就看各位兄弟的本事了。” 大家呼啦啦散开,在衙门里面吃了一个普通的工作餐之后,一头钻进了司狱。 审讯室没有这么多,大家则把人分别带开,放着这些人串供,一时间,稽查司所有的房间都满了。 饶是如此,还有一部人没有提审,因为房间实在不够了。 每一个稽查司的缇骑都拿出了吃奶的本事,巴不得将这些人祖宗十八代都查个通透。 他们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陈华许诺的一百两银子,更多的是希望陈华这个京城来的年轻校尉大人,能够看到他们的努力,然后提拔一把。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陈华上去了,他们的日子,必定会好过许多。 这边厢陈华卯足了劲要从酒坊的人口中掏出东西来,那边厢戴家已经彻底乱了。 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聚集在戴家议事大厅里面,其中辈分最高的一个是戴子明的三叔公,财力在家族中也仅次于戴子明。 一个已经差不多秃顶但是身材壮硕的老者是戴子明的大伯,也是家族中数一数二的财阀,剩下那个干瘪的小老头,则是戴子明的五叔。 三个老头,几乎已经完全可以代表整个戴家了。 特别是戴子明的三叔公,下面的子子孙孙不知道有多少,如果将这些人手里的财富聚集到一块,连戴子明都比不上。 “大家都说说吧,这件事不解决,咱们戴家的麻烦将会不断,子明被抓,而且是被稽查司抓的,已经不是银子能够解决的问题了。”三叔公提议大家说说各自的想法。 大伯道:“我早就说不能让子明继续担任家主,可是没人听我的。现在好了,他被抓了,家里面那些事,只怕朝廷也会知道。 咱们自身都难保了,难道还能去救他不成。” 五叔没说话,看样子好像是同意大伯的意思。 树倒猢狲散,家主没了戴家可以再找一个出来,可是如果家族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一般这种大家族,都很少有所谓亲情可言,他们心中有的,是利益。 三叔公将拐杖狠狠的往地上一杵:“平时一个个都是笑脸相迎,一出事就推三阻四,你们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子明被人给害死? 平日里你们也没少找子明帮忙,这孩子虽然有时候做事急了一些,可终究是你们的亲人。 我做主了,必须要把子明给救出来,否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大伯不悦的道:“三叔公,您刚才自己也说了,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啊!咱们就是愿意出银子,也很难把子明给弄出来不是。” 三叔公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放屁,你们赶紧写信去京城,老大,让你的儿子说说话,好歹也是个御史大夫,连这点事都办不了么?” 第三百八十一章:无可奈何 “好吧,既然三叔公这么说,我去联系一下。不过估计等我们的信到达京城,黄花菜都凉了。”大伯满脸无所谓的道。 三叔公虽然生气,可也拿这两个侄子没有半点办法,他们这些年发展得不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戴家这边在积极应对,其他六大家族对陈华突然之间冒出来的雷霆手段也是猝不及防。 一次紧急会议就在雪染坊上面展开,这次连每次参加会议最不积极的洪勋都很早就到了雪染坊。 “老戴被抓了,这事可不是小事,咱们大家是不是得想点对策才是。这姓陈的小子我早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人,一直跟戴家对着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咱们下手。”大家屁股才挨着凳子,文若夫就迫不及待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吴天弘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针对陈华,就摆明了针对他。 不过戴子明已经被陈华弄进了稽查司司狱,不是那么容易能出来,六大家族心中有些担忧在所难免。这个时候吴天弘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站出来替陈华说话,毕竟叶天狼组织他们来商量,意味着叶天狼对他并未彻底失去信任。 吴天弘总觉得陈华太过急躁了,江南的情况,没有十几年的功夫谁都不敢说彻底破局,而陈华却又十分有胆魄,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已经将戴家给彻底搞乱了。 洪勋沉吟道:“你们几位是什么意见?我反正没别的,你们怎么做,我就跟着怎么做。要人我有,要钱也可以。” 崔正业看着叶天狼道:“我们还是听听叶大哥怎么说吧!这个陈华如果真的是朝廷派来的,咱们说什么也不能容他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针对叶家,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叶家这些年仗着自己是城主府,可没少给我脸色看。” 杨澈也道:“我听叶大哥的,叶大哥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如果七大家族能够让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给搞乱了,传出去会让人笑话。” 叶天狼缓缓道:“承蒙各位看得起,愿意听听小老儿的意见,那小老儿不妨直说了。 刚过完年还没有出节的时候,京城方面就传出了这个陈服章抢了当朝庆国公苏旭初的亲,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现在那些闺阁内的小姑娘,只要提到陈华陈服章几个字,都会眼冒精光。他的义父是当朝大将军,也是唯一一个大将军。 刘大将军掌控着京城七成的兵力,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可以说现在军中十个有官职的丘八,就有八个曾是刘大将军麾下的人。 而且此人出身西北边军,跟乞活军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这个人在军方的实力比较强横,我等都是商贾,不应该跟他起太大的冲突。 在没有弄清楚他的来意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戴掌柜便是因为太过轻敌,没把这个陈服章放在眼里,这才跟陈服章交恶。 在这里,我有句话想要问问吴掌柜,这个陈服章,你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吴天弘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道:“叶大哥,我可真的是清白的,他跟犬子认识是在京城闹市,犬子言行无状,差点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是陈服章出面将对方给赶走的。 之后他跟犬子交往密切,犬子也十分喜欢他这种豪爽的性格,一来二去,大家便熟稔了。” 叶天狼目光灼灼:“吴掌柜去岁带着儿子取京城不过两个月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就足以让你花费大量财帛给他在金陵府谋求一个刑狱主司的职位?” 吴天弘慌忙解释道:“叶大哥误会了,这真不是我的意思,小弟哪里会想着给他谋求什么职位。 陈服章跟犬子认识一个多月之后,刘大将军突然之间找到了小弟的泰山大人,叶大哥想必也知道,泰山大人昔日跟刘大将军乃是军中袍泽,只不过现在泰山大人闲赋在家。 刘大将军指名道姓的说要见我,等我跟刘大将军见面之后他才说出自己的目的,说是自己有个义子,在西北边军待腻了,打算找个地方给他义子提升一下资历。 正好金陵府有一个空缺,是个刑狱主司,虽然官职不高,可是权力不小,他打算将义子送到金陵这边来。 刘大将军说要我在金陵的时候照顾照顾他的义子,当朝大将军开了口,小弟也只能应允。再说了,陈服章救过犬子,这关系自然更为密切,所以他来金陵之后,我闲置的宅子就送予了他。 之后他跟戴家起冲突,我也劝过他,说戴家并不是他能够招惹的,可这小子不知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怎么回事,一直针对着戴家。” 叶天狼见吴天弘的神色不似作伪,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不过嘴上却依然不依不饶:“那吴掌柜觉得,这个陈服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戴家呢?” 这个问题可谓问到了点子上,吴天弘只要回答得不好,其他几个家族必定会对吴家产生怀疑。 吴天弘犹豫片刻后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是戴家在他开酒厂之后派人闹事,杀了一个贫民区的人,才导致他会针对戴家的。 此人性子乖张,很重义气,对自己人十分好,对敌人也十分狠辣。 军中的丘八,大多有这样的性格,更何况他是西北边军出来的。” 吴天弘说的猜测,跟叶天狼自己的猜测不谋而合,他现在依然无法完全确定陈华的目的,故而道:“这样吧,你跟他还有点香火情,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你便带我去见见他。” 要跟陈华见面,目的只有一个,试探陈华到底要干什么!.. 陈华的身份十分敏感,叶天狼没法像对付以前那些府台大人那样直接把人给逼走,所以,他必须要弄清楚陈华的目的,然后才好对症下药。 要知道陈华可是能够在雪染坊跟乞活军端木松把酒言欢的主,就连叶天狼,也不得不小心面对。 第三百八十二章:试探一二1 要说像叶天狼这样的世家出身的人物,最不想起冲突的,不是朝中的高官,更不是地方的豪强,反而就是军中那些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丘八。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能不跟端木松起冲突,最好就不要起冲突,因为一旦起冲突,那就不是死一两个人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第二天很早,天还没有完全亮,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吴天弘很早就到了叶家拜访,等叶天狼吃过一顿简单的造反,二人直奔衙门找陈华。 然而等他们的轿子到了衙门的时候,一问之下才知道陈华并不在衙门里,快板捕头冷德坤告诉他们大人可能在稽查司那边。 于是乎,两人都没有歇会,就直奔稽查司。 总旗廖勤忠这几天真的累坏了,一个晚上的审讯,终于将该拿到手的口供都拿到手上了,还有一些账簿和证据这类的东西。 正趴在值房桌案上睡大觉,鼾声如雷,冷不丁感觉有一团黑影挡住了自己的光线,廖勤忠猛然抬头,手已经摸到了腰刀。 等他一双带血丝的眼睛看清面前的两人之后,这才松开握着腰刀随时准备出鞘的时候,奇道:“二位这是...” 作为金陵城内的头面人物,吴天弘和叶天狼,廖勤忠当然是认识的。 吴天弘露出一个笑脸,身体微微弓着:“廖总旗,我二人是来寻陈校尉的,不知他是否得空?” “哦,你们找陈校尉啊,他现在还在审讯室呢!那郑老实可真不老实,审了一个晚上,大人还没弄到想要的东西。您二位在这里稍后,我去找找大人。”廖勤忠站起来,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还是吴天弘伸手扶了一把,他才不至于跌倒。 除了值房往隔壁的房间里一钻,陈华盖着一床羊绒毯子正在呼呼大睡。 他跟郑老实之间是有交易的,怎么可能会一晚上都在审问郑老实。郑老实脑袋里那点关于戴家的罪状,早就已经备案入档。 稍微做了一番伪装之后,大冷天的陈华就打着个赤膊去了廖勤忠的值房,一看到他浑身汗迹,眼珠通红,两人都信了。 “呦,这不是吴叔和叶掌柜嘛!您二位怎么有空来稽查司衙门了?”陈华明知故问。 二人愣在那里,陈华伸手很随意的拍了拍廖勤忠的胳膊:“你小子也真是的,这二位来了你也不上茶,赶紧搬个凳子过来。” 廖勤忠老老实实的就跑去张罗,待二人落座,陈华指了指刚端过来的茶水道:“二位别介意,稽查司衙门都是一帮糙汉子,不喜欢喝茶,这茶水味道估计不怎么样。” 叶天狼跟吴天弘使了个眼色,后者讪笑道:“陈大人,我们是为了戴家的事情来的,您看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陈华的脸刷的一下就垮了下来:“吴叔,如果是来做客的,小侄万分欢迎,毕竟我在金陵立足,吴家给了不少的帮助。 更何况我和吴梭情同兄弟,您来做客,小侄好吃好喝招待,找我帮忙,能力范围之内的,义不容辞,能力范围之外的,想方设法,也得帮您的忙。 可您要是来给戴家求情的,那还是请回吧! 姓陈的这辈子别的没有,就是有个胆色,军中的袍泽兄弟都说我睚眦必报,我的人我可以欺负,别人不行。 不过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开了一个酒厂,戴家就敢派人到我的酒厂去杀人,死的人虽然在别人眼里不过是贱命一条,可在小侄眼中,他却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我跟戴家的梁子,在那时候就结下了,这事没得商量。” 前面半截话,他是说给吴天弘听的,可谓给足了吴天弘面子,后面半截话,则是说给叶天狼听的。 叶天狼心下了然,却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吴天弘只好又道:“服章,你叫我一声吴叔,就应该知道吴叔也是逼不得已才来找你的。 戴家家大业大,一旦轰然崩塌,就意味着江南无数的人会因为戴家的破败而失去生计。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江南地带,势必会再次风波乍现,到时候不仅会影响到吴家的生意,其他各家族的生意也会受到冲击的。” 陈华傲然道:“我大齐承平了六年时光,当今圣上一向奉行的都是休养生息的政策。江南倒了一个戴家,乱不起来的。 再说了,吴叔还真是没把小侄放在眼里啊!千里做官只为财,既然我耗费了这么大的精力,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把戴家给干掉了,这戴家的家业,我自然是要分一杯羹的。 至于其他六家,我暂时还没有考虑,不过如果有人给我使绊子,我不介意一点好处都不分给他们。 放心,吴叔会有一份不菲报酬。” 吴天弘心里暗骂,你小子可真是什么都敢说,没见我身边坐着一个叶天狼嘛! 殊不知陈华这话是故意说给叶天狼听的,你们如果愿意合作,那自然会有一份好处,如果你们不愿意合作,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大家都别得好处。 这下,叶天狼终于按捺不住了:“陈大人跟戴家的仇怨,真的没办法解决了么?真的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陈华想了想道:“你说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倒还不至于,不过我跟戴家的前仇旧怨比较多,也不是三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戴君路是我师弟,我外出一趟,师父惨死家中,说是寿终正寝,可谁知是不是真的?还好师父留下一纸谶言,说是他死后让我将戴君路逐出师门。 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跟戴家有不小的仇恨了。我来金陵,无非就是为了镀金,等到时机合适,义父就会把我弄回京城。 可惜,戴家几次三番找我的麻烦,既然人家要找我的麻烦,我自然不可能束手就缚。 沙场准则,敌人来了不要怕,打得赢要打,打不赢就往死里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叶掌柜觉得,陈某有可能收手么?” 第382章 试探一二2 “江南就是一只膏腴颇丰的螃蟹,谁都想要来咬一口,可是很多人在咬的时候把牙齿给崩了。 没有那铁齿铜牙,要在江南之地分一杯羹,可不容易啊!”叶天狼意味深长的道。 陈华将两条腿搭在桌案上,身体斜躺在椅子上,一脸不屑的道:“叶掌柜这是在吓唬我么?江南的确是膏腴之地,可要吃江南这口肉的,可不单单是我陈服章一人。 这天底下,最想吃这口肉的,莫过于朝廷了。” 叶天狼目光如箭,直愣愣的盯着陈华的眼睛:“陈大人以为,朝廷能够吃得下这口肉?”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关键问题上,他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 这些年叶天狼不是不知道朝廷的打算,不是不知道大齐皇帝陛下的想法,所以他一直都小心提防着。 不然,小小一个金陵w w w . t x t 8 0 . c om府,这府台大人不可能换了这么多个,才让一个恪守中庸之道的周绾坐了一年多。 七大家族和朝廷,这些年始终都保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一旦这种微妙的平衡被破坏掉,不是七大家族损兵折将家道中落,便是朝廷一蹶不振大厦将倾。 双方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 谁先动,谁就将成为历史上可耻卑劣的恶人,因为江南近两千万人口,不会答应。 陈华淡淡道:“朝廷跟我的想法不同,我只是个小人物,勉强在京城算得上小一号的纨绔。 跟我有仇的是戴家,所以我要戴家家破人亡,你们其他家族在没有招惹我的情况下,还不至于跟我玉石俱焚。 朝廷嘛,想要一口就将江南这口肥肉囫囵吞下,也不管是不是能够消化掉,所以,短时间之内,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 “除非什么?”叶天狼紧跟着问道。 “除非咱大齐出那么一位完全不管江南千万百姓死活的君王,又或者是百十年之后江南七大家族出的家主全都是败家子。”陈华笑眯眯道。 他在隐晦的表明自己的态度,我针对的只是戴家,你们不招惹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这种态度叶天狼会用一种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这就是叶天狼的事了。 谈话谈到这份上,该试探的已经有了初步试探,叶天狼也大致知道了陈华的意思,让他放过戴家,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了。 所以,他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回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上:“陈大人就在荷尔蒙确定手里的证据能够将戴家彻底拿下?” 陈华指了指桌上的卷宗,巴掌往上一拍:“戴家酒坊工人管事的证词,上面有签字画押,这是郑老实的证词,上面也有签字画押。 稽查司的人找到了不少物证,所有物证全部都是有人证辅助,杀我酒厂工人的时候,那几个江湖游侠,也都在稽查司留了底,要找到他们回来作证更不是问题。 叶掌柜觉得,陈某人凭借这些东西,能不能拿下戴家?” 叶天狼缓缓摇头:“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要对付起来,不是陈大人想象中那般简单的。 大人并不知道戴家那种隐藏了多少实力,更不知道戴家会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报复你。 壮士断腕,舍弃一个戴子明,对戴家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杀了戴子明,把他的产业拿下,并不意味着大人已经拿下了偌大一个戴家。” 陈华呵呵一笑:“这是自然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当然不认为拿下一个戴子明就能让整个戴家分崩离析。 不过嘛,先让戴家元气大伤,然后再徐徐图之,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再说了,你们六大家族,不是还能帮忙么?” 叶天狼呵呵道:“陈大人可真会开玩笑,江南七大家族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这么多年,跟七大家族同气连枝不无关系。 大人如果要对付戴家,京城方面戴家可是有不少人的,光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就有五个,虽然有四个是闲职,可也是三品大员不是。” “京城那边自然有我义父去解决,几个三品官员而已,我义父可是当朝超一品的大将军。”陈华一点都不担心的道。 “也罢,既然陈大人已经有了决策,小老儿便不再劝说了,主要是这么多年同进同出,难免会有些唇亡齿寒的感觉。”叶天狼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吴天弘也帮腔道:“贤侄你也知道京城方面恨不得将七大家族所有财帛收归国库,咱们也是担心呐!” 陈华指了指天:“人在做天在看,如果能够顺利拿下戴家,说不定我以后就是京城七大家族之一呢!” 对陈华的话,两只老狐狸都是付之一笑。 叶天狼笑是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些,要成为江南七大家族之一,没有几十年上百年的积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吴天弘则不然,他认为陈华这句话,迟早会成为现实。 从儿子在京城开罪了当朝公主之后是陈华跟他谈条件的时候,吴天弘就觉得陈华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边境小卒。 至少,他能够搭上皇帝那条线,哪怕是跟刘大将军有关,也跟他自己的能力脱不开关系。 两人在陈华这里吃了半颗定心丸之后回去再次召开会议,当他们把陈华的条件说完之后,除了跟戴家关系莫逆的文若夫,其他几人都保持沉默。 然而,文若夫一个人的据理力争,在其他几人都保持沉默的情况下,显得那么的微弱无力。 最后叶天狼一锤定音:“如果这次陈服章能够成功的将戴子明干掉,我们其他几家,多少得给他一点帮助,至于他是不是能够应付得了戴家的报复,那就是他个人的本事问题,跟我们无关了。 大家都回去吧!多派些人手盯着陈服章,有什么情况互通有无,随时做好干掉他的准备。 吴掌柜,你该不会将老夫今天的话说出去吧!如果传扬出去,后果,你应该是知道的。” 面对威胁吴天弘浑然无惧:“我省得,你们放心便是。” 第383章 做戏 稽查司有自主刑讯侦缉审问的权力,这是皇权特许,所以陈华并没有打算经过金陵府去处理戴子明身上的案子。 如果案子到了知府周绾手上,说不定这老家伙会用什么方式给戴子明脱罪。 一封密信经由南司都督裘澄碧之手到了巡抚大人寇征手中,寇西平在江南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破局,听说陈华以雷霆手段将戴子明拿下,他还有些担心陈华办事不知分寸。 要知道江南七大家族向来同气连枝,一旦有一家受到攻击,其他六家必定会伸以援手。 这种风格,在来到江南的时候想要动叶家,就已经领教过了。 然而,看到陈华的密信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陈华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竟然能够让南司都督裘澄碧帮忙送信。 之所以选择裘澄碧,是因为裘澄碧跟江南士族没有太大的关系,哪怕收了人家的好处,在皇权面前,裘澄碧也不敢太放肆。 陈华信不过知府衙门的人,自然也信不过巡抚衙门的人,如果他贸然找上门去,难保不会被其他六大家族知晓自己的想法。 信中陈华说已经掌控了戴子明犯罪的确凿证据,人证物证确凿,只是现在稽查司南司金陵府分部审问已经接近尾声,断案,就得有个足够身份的人出面才行。 他希望寇征能够配合自己做一场戏。 他很笃定的觉得戴家肯定是找人在寇征面前说项了的,所以在信中有意无意的提了几句。。 口中看过信之后将信纸烧掉,然后去面见了求见他几天都他都不曾拨冗相见的戴家人。 来求见他的是戴子明的大伯,大伯看到巡抚大人并没有太多的恭敬,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口中愤愤不平的批判了陈华几句之后就掏出了大叠银票。 在这些江南商贾眼中,这世间千万事,从来都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 “戴掌柜找本官何事?”寇征开门见山的道。 他对戴家的人没有太多好印象,事实上他对江南七大豪族的人都没什么好印象,当初他打算来江南大展拳脚的时候,七大家族可没少给他使绊子。 “这里有些散碎银子,听说督抚大人最近新添了个千金,一直没来得及道贺,这不过来把礼给补上。”戴子明大伯心中暗骂寇征装蒜,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微笑。 寇征淡淡道:“戴掌柜之前说了一大堆数落陈主司的话语,今日带这么多银子过来,如果光是给小女贺喜,那本官就把贺礼手下,你可以走了。” 戴子明大伯哪肯就这么离开,忙道:“今日前来,不单单是想给督抚大人贺喜,还有一件小事,希望督抚大人能够出面。” 寇征手指摩挲着银票,一脸不舍的模样,口却不肯松:“本官可是听说陈主司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此事稽查司已经出手,本官再横插一缸子,有些不妥吧!” 戴子明大伯忙道:“大人,稽查司有审讯之权,却并无断案论罪之权呐!再说了,陈主司与我戴家有嫌隙,那是整个金陵城人尽皆知的事。 大人不可听陈主司一面之词,冤枉了好人呐!” 口中一把抓起银票塞入怀中:“也罢,戴家盛意拳拳,如果本官不肯出面,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本官跟你走这一趟,不过如果陈主司所查属实,就不要怪本官翻脸无情了。” 戴子明大伯忙道:“大人放心,不会让您为难的。” 表面上笑着,他心里却在骂娘,觉得寇征是摆明的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巡抚大驾光临稽查司分部,廖勤忠率众出来迎接,唯独陈华不给这个面子,一个人窝在值房里面整理卷宗。 寇征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即便廖勤忠在一旁不停的帮陈华解释,他也一直都板着脸。 在廖勤忠的带领下进到值房,陈华连头都没抬便道:“廖大哥,咱们的寇大巡抚走了么?这老头,估摸着又是收了好处给我使绊子来了。” 半晌都没人搭话,陈华抬头一看,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哎呀,不知巡抚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廖勤忠心说大人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个金陵府,敢明知道巡抚大人来了还胡说八道编排巡抚大人的,怕是只有你一个了。 寇征皮笑肉不笑的道:“陈大人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怎么,本官代天牧守一方,连来自己治下的府衙看看都不行了?” 陈华同样皮笑肉不笑的道:“哪能啊,大人这不是说笑话么,这偌大个金陵府,您便是土皇帝啊! 不过嘛,就算您再是土皇帝,戴子明我也是不会放的。” 寇征怒喝道:“陈服章,你别以为背后站着一个大将军就可以在江南为所欲为,本官身为江南巡抚,有这个权利来管这事。 再说了,你稽查司没有断案的权力,最好是对本官客气些。” 陈华噌的一声站起来,将桌案上的卷宗往寇征面前一推:“寇西平,你给我正眼好好看看这些卷宗再说。 如果你看完这些卷宗还想要保戴子明,那你保便是了,我倒要看看,御史言官在陛下面前弹劾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能够继续这么强硬。” 情急之下,连寇大人都不喊了,直呼其名。 寇征却没有再动怒,而是将信将疑的拿起了桌上的卷宗,才看了不过一两本卷宗,寇征脸色大变,狠狠的将本子摔在桌上,回头对戴子明大伯怒目而视:“看看你戴家做的好事,本官险些被你等给蒙蔽了。” 戴子明大伯拿起卷宗一看,登时变得六神无主起来,卷宗上面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戴子明的罪证,可是也有一部分,是涉及家族中其他人的。 陈华一把夺过卷宗:“此人乃是犯人家属,可不能随便看本官的卷宗。巡抚大人可还要提戴家说话?” 寇征放低姿态道:“陈大人,有事好商量,我也是被小人给蒙蔽了。” 第384章 大事不妙 “下官有一笔好买卖,不知道大人愿不愿意做。”陈华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站在寇征身后脸色苍白的戴子明大伯。 寇征并未直接表态:“说来听听。” 陈华道:“稽查司只有审讯的权力没有断案的权力,所以我希望巡抚大人能够来参与断案。 反正这么大的案子最后决断的权力都是在京城刑部,如果惊动了陛下,到时候说不定需要三司会审。 咱们先断了案,到时候给京城方面也好有个交代,对督抚大人您,也有不小的好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避讳戴子明大伯的意思,反正他也不怕戴子明大伯会如何如何。 寇征皱眉道:“你这是要把本官置于险境呐!” “难道督抚大人不是已经在险境之中了么?”陈华老神在在的道。 寇征哑口无言。 他打接受皇帝的差事,担任江南的巡抚开始,就已经身处险境之中,其中风险,只有他自己清楚。 现在,不过是多了一个同样清楚风险的陈华而已。 陈华的提议,对他而言可谓百利而无一害,虽说到最后很有可能大部分的功劳都会落在陈华身上,可皇帝也不会忘了他。 江南数载,这局,总算是破开了一道口子,口子不大,却让七大家族看上去牢不可破的防线松开了。 想到身边还有一个戴家的人,寇征也不好马上表态,毕竟收了人家的银子,再反过来捅人家一刀,好像不太厚道。 在他犹豫之际,身后的戴子明大伯却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眼,回头一看,却见戴子明大伯使劲在朝自己使眼色。 寇征顿时心下了然,这老货应该是觉得由自己断案的话,能够放戴子明一条生路,我索性就顺势而为,到时候大不了就说证据确凿便是。 “好,本官与你一同问案,不过你最好能够保证证据确凿,否则,本官定在陛下跟前参你一本。”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寇征看上去十分严肃的威胁了陈华一句。 陈华用力拍打着桌上的卷宗:“拿下戴子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至于是不是能够给戴家再来一刀子,得审完之后才知道。” 这话他是故意说给戴子明大伯听的,坚固的堡垒,最容易的,就是从内部攻破,如果戴子明的家族都已经放弃他了,毕竟会有内讧出现。代价内讧,则是陈华的机会。 送走二人,陈华在值房内做朝天喟叹状:“高手寂寞啊!” 果不其然,戴子明大伯一离开稽查司衙门,就命令轿夫急匆匆的把他给送回了家,家里面五叔和三叔公都在等着。 本来这二位也没想着巡抚寇征会帮忙,毕竟这位出身寒门的巡抚大人来江南的目的,许久之前七大家族就清楚了。 得知巡抚大人愿意出手,三叔公还在感慨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戴子明大伯却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下去:“三叔,您别太高兴,子明的事,只怕大事不妙。” 三叔公一下就变得紧张起来:“此话怎讲?” 戴子明大伯道:“那寇西平去了衙门,姓陈的直接就拿出了一堆口供卷宗,寇西平看过卷宗之后脸色一下就垮了,我偷摸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内容不单单是子明的罪证,还有许多家族其他人的罪证。 看那姓陈的的想法,估摸着是要把我们戴家往死里整呐!他还说子明定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能不能把戴家其他人给牵扯进来,得看能不能在审问的过程中动手脚。” 三叔公闻言拐杖重重顿在地上:“竖子,简直欺人太甚!” 少顷,他回过神来又道:“你啊你,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个唬住了,这姓陈的小子如果手里有能够定罪的罪证,以他恨不得将戴家扒皮抽筋的脾性,只怕早就让稽查司的缇骑扑上来抓人了。 他现在都没有动静,只是将子明一系的人拿了,就意味着他手中并无确凿证据。 好一个阴狠毒辣的小子,他是想要让我们自乱阵脚,然后他才好浑水摸鱼。 你跟我说说,寇西平怎么就答应了你救人的要求?” 联想到陈华的手段,三叔公开始怀疑寇征的动机来。 戴子明大伯道:“他倒是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拿了银子之后说先去稽查司衙门看看情况,之后陈服章提出让他断案,他还犹豫不决,许是因为受了我们好处的缘故,是我让他答应的。 我想着如果是寇西平断案,至少能够从中斡旋一番。” 三叔公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糊涂哇你!唉...此事也怪我考虑不周,找谁不好,偏偏让你去找寇西平。 寇西平此人乃是朝廷派来捣乱的,请他出面,咱们的银子打了水漂不说,子明还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棋错一着,满盘皆输啊! 你们俩赶紧将家族中直系子弟召集一处,这些年所有身上不干净的,全部给我乔装打扮离开江南,去漠北也好,南蛮之地也罢,总之,不要让人抓到他们。” 到了这步田地,人老成精的三叔公若还不知道陈华和寇征的目的,那他就白当了戴家上一任家主了。 这摆明了就是一个局,一个迫使他们戴家钻进去的局。 戴家这边的速度不慢,很快就将身上有污点的人给送了出去,可人实在太多,一个个身上都不干净,最后他们也只能选择一些比较有出息的人先送走了。 戴家的反应不慢,陈华的反应也不慢,当戴家子弟在家丁家仆的掩护下乔装出城的时候,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大将他们一把就给兜了进去。 稽查司办事,没有理由可说。 不管是有证据的还是没有证据的,先一股脑儿全部抓了再说,等到了稽查司司狱,不怕这些人不肯老实交代。 戴家一大批人被抓,几个领头人也慌了神,一时间想不到别的办法,一个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抓回来的人将整个稽查司全给占了,可是牢房依旧不够,好在寇征在,他们又借用了府衙的牢房。 第385章 亲自审问1 戴子明是所有事情的核心人物,也是戴家的核心人物,要从他口中问出东西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陈华又下令不许对戴子明用刑,这让稽查司一帮高手感到使不上劲儿。 两天过去,民间已经有了议论之音,而戴子明的审讯,却依然没有太大的进展,陈华不得不决定亲自审问。 倒不是说他比稽查司这些擅于刑讯逼供的高手还要内行,而是他在心里方面,比这些人要内行。 戴子明能够成为一个家族的家主,绝非等闲之辈,这次栽在陈华手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太自信,也太小看陈华了。 如果陈华是一个跟他身份地位旗鼓相当的京城要员,戴子明绝对不会这么快被拿下,甚至是谁被谁拿下,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对付这样的人,寻常的手段肯定是不凑小的,不能刑讯逼供落了口实,那就只能从心里方面,将他击溃。 对能不能出恒公,陈华自己都没有把握,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稽查司最大的一间审讯室内,戴子明被铁链牢牢捆缚在木架上,身上没有什么伤,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大人!”拿戴子明没有半点办法的两个缇骑见陈华进来,躬身问好。 身后跟着寇征的陈华微微点头,挥手道:“这几日你们辛苦了,都下去休息吧!” 一个缇骑好奇的问:“大人,您这是...” 陈华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审审咱们戴大家主。” “属下惭愧。”那缇骑很不好意思的道。 他们两个问了两天没有问出任何有用的东西,现在搞得校尉大人亲自出马,心里杜少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陈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妨无妨,不用自责,是我不让你们用手段的,你们没有用武之地,怎么可能怪你们呢! 这戴子明身份特殊,江南多的是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戴家这样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就是天一样的存在,所以,他们很容易被人给煽动,我不让你们用刑,就是不想落人口实。” 缇骑并未离开,而是试探性的问道:“大人,不知属下可否在此学习学习?” 陈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累?” 这敦实的汉子嘿嘿憨笑道:“累,但是更想知道大人如何从他口中问出东西来。” 陈华微微一笑:“也罢,想看就留下来看。” 戴子明早已知道陈华到来,故意不理会陈华。 陈华偏偏把脸凑到了他面前:“戴掌柜,有日子没见了,别来无恙否?” 戴子明睁开双目,眼中满是凶光:“姓陈的,戴某人这次栽了,你放心,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陈华嘴角上扬,无声的笑着:“戴掌柜似乎还没有明白现在的境况,我敢把你抓到稽查司司狱,就证明我有把握置你于死地。 说起来,我该叫你一声戴叔才是,只可惜,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说到这里,陈华双手握拳,面目狰狞。 他永远记得老师死得不明不白,也清楚老师留下的信上面还带着血迹,那是在怎样一种情况下留下来的,他心里十分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老师叮嘱就此作罢,他不会这么简单放过戴君路。 戴子明冷冷道:“你以为戴家就这么好对付么!我江南七大家族同气连枝,我戴家更是家大业大,你敢动我,没人救得了你。” 陈华搬了个凳子坐下道:“你们戴家会怎么来救你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其他六大家族,绝对不会因为你一个戴子明而浪费金钱。 我呢,只是一个小人物,光脚的不怕你们这些穿鞋的,他们没有得罪我,我也没必要找他们的麻烦。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都懂,但是前提是你得是那个包裹着牙齿的唇。如果你不是,他们并不会因为你死了而感到痛苦。 明哲保身这四个字,他们同样明白。 我就是个疯子,谁敢招惹我,我就敢跟谁死磕。” 戴子明不肯相信的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陈华竖起一根手指头:“首先,我并不是针对七大家族来的,我针对的只有戴家,确切的说,针对的只有你戴子明。” 接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在利益面前,任何商贾,都是经受不住诱惑的。戴家存在,他们只是多了一个攻守同盟而已,如果戴家不在,他们却能够壮大自己的实力。 你们戴家家大业大,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六大家族和我都分一杯羹,大家都能够分不少好处。” 第三根手指再次伸出来:“第三,我手里的证据已经足以让戴家覆灭,光是你们弄出来的那种酒,就不是朝廷能够容忍的。 呵呵,酒里面加罂粟壳,亏你们想得出来,那是毒药你知道么?” 戴子明拼命摇头:“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是毒药,我们拿给猪吃过的。” 陈华冷冷道:“毒药有很多种,有见血封喉的,自然就有慢性中毒的,别以为一根银针就能走遍天下。 我要是毒死你,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的银针失去作用。 这种罂粟果里面有一种毒药,能够让人成瘾,久而久之,就会抽空身体,最后死的时候跟骷髅一般恐怖。 你竟然用这种东西酿酒,还卖给这么多人喝,光是这一点罪状,就足以让你戴家满门抄斩。” 坑害百姓,那是在坏大齐的根基,如果这一点罪状成立的话,的确足以让戴家满门抄斩。 只不过陈华并没有说这个罪状很难成立,顶多就是能够证明这东西能够让人成瘾,却不能证明这东西足以在短时间内把一个人给害死。 不过戴子明却听了他的恐吓,因为戴子明也不知道这种东西有这么大的危害,而陈华却能够准确的说出罂粟这个名词,所以他以为陈华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来逼你交代?家族,还是你儿子,你自己选。你交代出来,我算你将功补过,放你儿子一条生路,其他人朝廷如何处置,我无权置喙。”过了一会,陈华不理会戴子明如丧考妣的神情,冷冷催促道。 第386章 亲自审问2 儿子和家族,对戴子明而言是第一个难以取舍的难题。 儿子是他很看重的,特别是戴君路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之后,他更是喜欢儿子。 可家族,是他所有的依仗,是他的后盾。 陈华给了一个天大的难题让他取舍,戴子明一时间做不出抉择。 见他犹豫,陈华心里有了主意,决定给他再加一把火:“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了,你的家族,在得知你被抓很有可能出不来之后,已经有了放弃你的趋势,还有啊,得知六大家族不会伸出援手,他们找了巡抚大人,不过不管用。 如果你要等你家族的人来救也行,我有的事是时间,慢慢熬着,看是你家里人救你在先,还是我杀你在先。” 寇征见火候差不多了,上前一步道:“戴子明,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家族的人犯的事,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我们一样可以查得出来。 陈主司只是针对你们戴家,只要其他家族不那么不开眼的招惹他,他不会找别人的麻烦。本官可不同,本官巴不得六大家族插手这件事,哼哼,就是罂粟这一项,就能够把其他六大家族全部牵扯进来。 到时候,朝廷再出手对付你们,就轻松许多了。 本官懒得跟你浪费时间,所有卷宗本官都已经看过了,你不说,过不了多久我们也能抓人。” 戴子明冷哼道:“你们二人不用再说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摆明了就是想让我上当受骗。 只要家族在,我戴子明便是一死又能如何!” “看来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寇大人,咱们就不用再劝说那么多了,还请大人给一道首领,稽查司好去抓人。”陈华故意道。 戴子明在摇摆不定,他越是做出能够拿下戴家的姿态,就约会让戴子明倾向于保住儿子。 天底下哪个当爹妈的不会为自己的子女着想,一度将戴君路当成振兴戴家的关键,戴子明怎么可能会不想保住自己的儿子。 然而,戴子明的举动,却让他有些失望。 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十分干脆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陈华耸了耸肩,对寇征使了个眼色,然后率先走出了刑房。 后面那个打着赤膊的稽查司缇骑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寇征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跟着陈华走出了刑房。 “服章,我有一事不明,为何你要留下一个小小的缇骑?这稽查司虽然是天子亲军,可谁也没法保证他们不会把消息给泄露出去啊!”寇征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十分不解的问道。 陈华左右环顾,见周围没人,压低声音道:“寇大人难道还不明白下官的良苦用心么?我奉命前来对付七大家族,现在好不容易从戴家打开了一道突破口,一旦其他六大家族掺和进来,我们的压力将会变得十分巨大。 我倒是巴不得那小子把我们的谈话内容给泄露出去,这样就等同于给其他家族吃了一颗定心丸。 别看七大家族看上去齐心协力,可一旦哪一家出事,而其他家族非但不会受到损伤,反而会因此而得到好处,其他六大家绝对不会插手。 我表明态度,也威胁了了他们,如果他们还敢掺和进来,那就不能怪陈某人不知道做人了。” 寇征双目紧紧的盯着陈华的脸:“果然是年轻有为,英雄出少年呐!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我在江南四年,什么手段都用过了,可偏偏没有动七大家族分毫,反而搭进去好几个知府。 而你来金陵不过短短一年时间,竟然已经将戴家逼到了这步田地,更何况你还如此年轻,还能够做到让其他六大家族按兵不动。 我自问自己的本事不小,能力也不差,可个你一笔,你就是学堂里面的先生,而我还只是一个蒙童。” 陈华谦虚道:“督抚大人不要自谦了,妄自菲薄,可不是一个夸赞人的词语。其实大人之所以在江南没有任何作为,并不是大人能力不行,更不是大人的手段不行,而是大人一直都没有用对方方法。 大人一出现,便是一方督抚,能够掌控一方乡民的生死,高度就比七大家族要高不少,对于这些老狐狸来说,大人便是凌驾于他们头上的大山,是他们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他们当然不会跟您合作。 而且大人占据大义,总觉得朝廷有要求,这些江南的商贾就应该无条件服从,这一点就是大错特错了。 七大家族的当年倒戈能够将中原四国中最为强大的南楚弄得支离破碎,使得连咱大齐的皇帝陛下都想要拉入帐下的南楚镇国大将军陈公凫最后因为愚忠而自戕,使得有贤名遍及天下的一代贤相刘骜老大人全家都给南楚王朝尽了忠。 如果七大家族是一个督抚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搞定的存在,当今圣上又怎么会让寇大人来处理江南的事呢?” 寇征赧然一笑:“你就不要夸我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服章,将来你必定会平步青云,缺的只是时间问题。” 陈华笑了笑,不再说话,慢慢的朝牢房外面行去。 牢房里面的味道真的不怎么样,即便稽查司的牢房比府衙的牢房要干净许多,可饶是如此,寇征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还是深吸了好几大口气。 二人分开,陈华回府衙值房,寇征则直接回了巡抚衙门。 反正都在金陵城内,有什么事派人打个招呼就能通知到对方,经过一番短暂的谈话,双方也都清楚了对方的身份,同时,寇征在心里对陈华的评价,也提高了一成。 这样一个年轻人,如他所言,将来必定会平步青云。 只不过在擅于中庸之道的寇征心中,陈华还会说有些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对官场上的人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二人相交不深,相识不久,故而寇征没有做那种交浅言深的事,并未出言提醒。 即便是他出言提醒了,陈华也未必会听。 第387章 亲自审问4 接下来几日,稽查司的人忙的不可开交,一方面忙着审问,另外一方面则忙着抓人。 戴家可是个大家族,开枝散叶的,这些年越来越壮大,光是直系子弟就不下三千人,而且都是跟主家不出五代的关系,那些旁系子弟,更是数不胜数。 拿着手里已有的口供,将那些犯了人命案子的人全部捉拿归案,恐怕别说是稽查司司狱,就是把知府衙门和巡抚衙门的牢房全部都弄到一起,也未必能够关押这么多人。 所以稽查司的人选择的是抓重点,这些所谓的重点一方面是要在戴家身份地位比较特殊,说白了就是有钱有势,不符合这两点要求中任何一点的,便只能符合第三点,恶贯满盈。 短短四日时间,金陵城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戴家操控的商铺全部关门,酒坊就更不用说了,酒坊不少管事都被抓起来了,压根就没人管理酒坊和酒铺。 平时人来人往的城主府,现在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就连过路的行人,也要离城主府的大门稍微远一些,好像城主府里面有瘟疫一样,生怕被传染上了。 戴家嫡系的一些人在逃跑的过程中被稽查司的人逮了,一部分身上罪状不多而且身份地位不够的人被放出来,但是家里面都有人盯着,另外一部分人有钱有势的,则被扣押了。 虽然戴子明被抓之后剩下三个能做主的人暂时没有被抓,可他们的心里同样是惴惴不安,一方面是害怕戴子明会将他们给供出来,另一方面则是积极想着如何将戴子明给弄出来的对策。 跟戴子明已经深陷牢狱中的想法不同,外面的人是人人自危,生怕被弄进去。 还有一个问题是比较严峻且让陈华感到十分头痛的,戴家生产的罂粟酒已经让金陵城内不少人上瘾,而且这些人还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苦命人。 一两天不喝酒他们不觉得如何,可是三五天不喝酒,他就会感觉浑身没劲,而且总感觉百爪挠心,十分不舒服。 心里总是想着要喝酒,但是戴家的酒坊已经关了,不少人竟然趁着深夜,偷偷潜入戴家的酒坊内,开始找寻那种酒。 戴家在金陵城十六个酒坊内,其他普通的酒和胭脂酒倒是有不少,可就是没有他们想要的那种酒。 一时间,情况变得有些失控了。 大街上到处有人随意拉住一个行人就问有没有酒,遇到胆子大的人还好,遇到一些可怜的小媳妇,还当这些人都是登徒子,吓得哇的一声大叫然后跑掉。 这让不少跌打郎中赚了一笔不小的钱财,因为很多人在急速奔跑的过程中摔伤了。 已经是审问戴子明之后的第五日,听到不少风声的巡抚寇征实在是坐不住了,主动跑到知府衙门找陈华。 “服章,这样下去可不行呐,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见到陈华的第一句话,寇征就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他可以在长时间内搞不定七大家族,如果治下的州府都乱了,那他头顶上的乌纱帽,怕是要保不住了。 陈华笑道:“寇大人,我也知道外面乱成了一锅粥,可咱们不能再把戴家的酒水给弄出来了,一旦弄出来,这些人倒是能够安静下来。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这才短时间就已经有这么多人被害了,再让他们多喝三五几个月,咱们还能控制得住他们么? 与其等到更多人被罂粟酒害了之后才知道改变,还不如现在就彻底断绝他们的念想。” 寇征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唉...我又何尝不知呢,只是怕这些人会捣乱,到时候传到京城去,我这脑袋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了。” 陈华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道:“督抚大人有没有兴趣再跟我去审问一下戴子明?” 寇征疑惑道:“审问戴子明?上次你不是已经审问过了么?” “上次的确审问了一次,不过那一次只是试探性的审问而已,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我给戴子明准备一份很好的礼物,这份礼物很有可能就是让他攀咬戴家其他人的法宝。”陈华神神秘秘的道。 寇征虽然不知道陈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能够亲眼看到昔日的戴家家主,城主府的城主在陈华的逼迫下狼狈不堪,他还是很愿意看到的。 二人在稽查司缇骑的带领下进入司狱内部防守最为严密的死牢,这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守卫情况比府衙的大牢要严密十倍以上。 经过七八道关卡,总算是进了大牢,今天的戴子明没在刑房里,连陈华这个校尉大人都问不出什么,缇骑们自然乐得省事。 再说了,这几天又抓了戴家不少人,他们忙着审问那些人都来不及,哪里会有时间继续浪费在戴子明身上。 陈华站在外面,看着里面躺着睡觉的戴子明,脏乱的头发披散在脸上,头发下面是一张胡须杂乱而消瘦的脸。 听到声音,戴子明抬了抬眼皮,不过并没有坐起来,而是继续躺着。 陈华指了指不远处牢房内盘腿而坐的一个青衣人微笑道:“我的城主大人,对我送的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陈华抓进来的戴君路。 至于戴子明的其他几个儿子,都被他关押在其他地方。 说起来,戴君路虽然在陈华眼中是个不堪的存在,可他跟戴子明其他几个儿子一比,那还真是云泥之别。 最起码,身为读书人的戴君路虽然对他这个师兄不怎么样,可至少不会跟他两个异母哥哥一样,做那种强抢民女,滥杀无辜之类的蠢事。 那两人已经是把脑袋搁在断头台上的主,他当然不会用那两个人来威胁戴子明,戴君路,是最好的选择。 戴子明一下坐起来,指着陈华破口大骂:“陈华小儿,你休得意,爷爷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识相的最好把我儿子给放了,否则我让你不得好死。” 第388章 亲自审问4 陈华看都不看戴子明十分狰狞的面孔,老神在在的道:“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如果有说那个话的能力,会让人感到害怕,如果没有说那个话的能力却偏偏要说一些狠话出来,不仅不会让人感到害怕,还会让人感到可笑。” 寇征搭话道:“咱们戴城主现在没有说那个话的本事,以前可是有的。他现在估计都没搞清楚状况,故而才会威胁你。” 他不是一个喜欢痛打落水狗的人,但是戴子明落水,让他去大的话,他是十分乐意的。 “我儿子一没作奸犯科,二没违法乱纪,你凭什么抓他进来!”戴子明恶狠狠的道。 陈华冷冷道:“我稽查司抓人难道还需要理由么?我说他有罪,那他就是有罪,我说他没罪,他就没罪。 戴城主最好想清楚了,到底是要家族还是要儿子。 你另外两个儿子身上的罪状罄竹难书,想要活命估计是难了。至于这个儿子,你是不是能够保得住,还得看你自己的态度。” “陈服章,你就这么希望把戴家连根拔起么?”戴子明脸上的怒色渐渐消散,心境也逐渐变得平和起来。 因为他很清楚,陈华是不会放过他的,他的家族,陈华也会一点点吞噬掉。 之所以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自己身上,无非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提供证词和证据,这样就能在短时间内拿下戴家。 陈华极为认真的点头回答道:“对,我很迫切,我巴不得现在所有戴家的人全部暴毙,然后我就能够成功接收你们戴家的产业。 我跟你说了很多次,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在漠北当边军的时候,我只想着能够活下去,后来当了官,就想着能够让手底下的兄弟在北狄人的轻骑和弓箭下面活下来。 来江南,我也只想着小富即安,没想着要跟你们戴家作对。 如果当初你在我弄出烈酒的时候说话能够客气一些,态度能够好一些,说不定咱们现在不会是一种敌对的关系。 我跟你儿子的仇怨不会牵扯到你们家族,至少,不会让你家族跟着倒霉。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和戴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所以,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死。” “我如果真的说了,你会放过君路?当初你跟他可是有不小的矛盾的。”戴子明不太相信陈华的承诺。 陈华叹了口气道:“戴子明啊戴子明,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你相不相信我,有些事都是要发生的。 当年我把他逐出师门,不是因为他认了你这个当爹的之后就不回去看老师,更不是因为他欺负我,而是因为老师是被他给生生气死的。 事情经过和原委,老师撑着最后一口气写了一封信跟我说得十分清楚,如果不是老师最后叮嘱我不得为难戴君路,他死十次都不够。 一本兵书一共十卷,他要,老师不肯给,他便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我老师那么清高的一个人,你打他一顿他都不会生气,可是如果你大逆不道,他便会生气。 所以他气死老师之后,我心里就对这个师弟彻底绝望了,将他啊逐出师门,是老师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我如果要杀他,早就已经杀了,何必等到今天用这种手段来杀他? 当然,你要是死活不肯说,我倒是不介意借别人的手来杀了他,这样一来,老师九泉之下,估计也不会怪罪于我。” 寇征见戴子明意志力松动,马上道:“有本官帮你作证,莫非你信不过?本官乃是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讲究言出必践,我答应你,只要你将戴家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全部供认出来,本官在这里向你保证,陈服章不会动你儿子戴君路一根汗毛。” 戴子明摇头道:“不行,你们必须保证他的安全,而不是陈服章不动他就行了。” 陈华笑了,戴子明一松口,这件事就等于成了,现在被抓起来的戴家子弟,很大一部分,估计不是被砍脑袋就是要被充军。 充军的去处无非两个,一个是漠北一个是南疆。 江南地区,会被流放南疆充军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七大家族是个例外,朝廷绝对不会将七大家族的子弟流放南疆。 那么,唯一的去处,便是北疆。 漠北,那可是陈华的地盘。 他郑重其事的竖起三根手指:“我陈服章向天起誓,如果戴子明将所有罪状一字不漏的交代,陈服章保证手底下的人不会对戴君路有半点不利,且不会将戴君路牵扯到戴家一案中来。如有违反,天诛地灭,死无全尸。” 戴子明对他的誓言并不满意:“你是读书人,你用你老师的名义起誓。” 他听戴君路说过,陈华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就是老师张道陵,所以他觉得用张道陵的名义起誓,才会有约束力。 而且他也是在提醒陈华,戴君路是他的师弟,哪怕逐出师门了,也是陈华的师弟。 “好,我用老师的名义起誓,如果不能保证我的人不动你儿子,不能保证你儿子不卷入戴家的案件中,我老师张道陵九泉之灵永世不得安宁。”陈华再度郑重其事的发誓。 听到对方敢用老师的名义发誓,戴子明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开始叙述这些年他所知道的,戴家的人犯过的罪。 犯法不怕,怕的是犯罪。 搬了个凳子,让缇骑录事开始记载卷宗,没写完一个人的罪证,他就会让戴子明在上面签字画押。 待了一阵陈华觉得无聊,拉着寇征就走。 寇征可不愿意挪窝,他巴不得就坐在那里听戴子明一点一滴全部说完,不过陈华拉他,他也不好拒绝,只得跟着出来了。 一出来陈华就深吸了一口气:“哎呀,总算是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了,里面逼仄得紧,稍微呆一会还行,待就了让人胸闷。 大人这回放心了?放心了就帮我一个忙,这周绾跟我不对付,大人帮忙把他调走吧!” 第389章 纵横1 寇征眼珠子一瞪:“你以为老夫是吏部尚书啊,一个知府说调走就调走,没有吏部行文,老夫一个巡抚,怎么可能调动一府府尊。” 陈华皱眉道:“嘶,那就有点不妙了,这周绾就是吏部尚书孔乾坤的门生,吏部大考的话,周绾根本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寇征左右看了看,不满的压低声音道:“你要是感觉受了掣肘,自己禀报圣上便是,何必让老夫来得罪人。” 陈华似笑非笑的道:“寇大人是太子党?还是说寇大人是二皇子党?” 太子党不愿意得罪二皇子党,几乎不存在,所以寇征要么是中间党,要么就是二皇子党。 试探一下,看寇征怎么回答,陈华才好想对策。 寇征不满道:“什么太子党、二皇子党的,老夫什么党都不是,如果硬要在老夫身上安一个党,那老夫便是大齐党,陛下党。 你个小狐狸,京城的事我可是听说了,你这不偏不倚的家伙偷摸跑到江南来,足见陛下对你的器重。这里头,恐怕不单单是刘大将军在中间说了话吧!” 陈华矢口否认:“寇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什么叫我偷摸躲到江南来,我来江南那是来镀金的。 你要是说错了话,让人知道了,你头上的帽子还要不要了。” 寇征小心翼翼的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其他人,顿时放宽了心:“你小子不要唬我,当我唬大的不是。 反正周绾我是不可能动的,你如果有那个能量,就跟刘大将军说去,让他帮你去孔大人那里说话。 如果不愿意去说,你就在周绾手底下受点闲气吧!” 陈华没好气的道:“你这老不羞,亏我我这么大的功劳分你一半,没想到你翻脸就不认人了。 行,这功劳你要是不想要,我一个人独占就是了。” 寇征赶忙拉住他:“小友这又是何必呢,不就是在奏折上面添一笔的事嘛!再说了,没有我送奏折,你的东西能够上达天听么? 我尽量帮你斡旋一二,如果实在不行,那你可不能怪我。” “咱丑话说在前头,这些东西现在都在我手上,如果大人不肯按照我说的做,反正我有稽查司的渠道,到时候我不介意把这功劳送给稽查司莫都督。 送给谁不是送,为什么偏偏要送给你这个远镇江南的巡抚,对我也没有半点好处,如果送给莫都督,好歹还能让他在陛下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到时候时机成熟,回了京城,说不定陛下一开心,就能给我一个三品官。”陈华大言不惭的道。 寇征不屑道:“你以为三品官是大街上的白菜,你想要就能当,现在朝中哪个三品大员不是经过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苦熬出来的,你一个毛都没长全的毛头小子,哪来那么大的自信。 行了,也别激了,本官不是你三言两语能够激怒的,本官说了会帮你想办法,就会帮你想办法,至于最后能不能如愿以偿的解决问题,本官没有那个把握。” 闲话说得差不多了,陈华拉了寇征一把。 带上周绾不过是顺势而为,就像是拔萝卜的时候顺手把一根草给拔了,就算周绾不调走,他在金陵府也对陈华无法造成真正的威胁。 但是陈华不喜欢那种总是有人惦记着给你使绊子的感觉,这才跟寇征提了一嘴。 至于寇征是不是能够让他在金陵府过得舒服点,他不是太在意,说不定新来的知府大人毛笔周绾还要难对付。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还不如让周绾占着茅坑。 “你打算怎么对付其他家族?”行了一段,气氛有些沉闷,寇征打破宁静,问道。 陈华缓缓摇头,淡淡道:“现在还不打算跟其他家族起冲突,我的初步打算是先拿下戴家再说。 至于往后怎么走,我心里还没底呢!寇大人有没有什么好一些的建议?” 寇征瞪大眼珠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陈华,好一会才有些大惊小怪的道:“我说陈服章,这些事可都是你弄出来的,你竟然跟我说你没有一点计划!” 陈华满不在乎的嘟囔道:“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个个的当我是神仙啊,都觉得我有能耐搞定,也不见你们自己试试。 寇大人,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这几天没一天睡了个好觉的,都快把我给累死了。” 寇征无奈,不等他点头,陈华已经扬长而去。 对陈华,他有些看不懂,寇征自认为自己是个看人很准的人,可对于陈华,他却一点都看不明白。 虽然他跟陈华的交流不多,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可是头一次有这样一个年轻人,会让他看不懂。 他不知道的是,别说是他寇征寇西平,便是当今大齐皇帝陛下李神通,也没能把陈华给看懂。 戴家的主要话事人基本上都被抓了,稽查司司狱、府衙大牢、巡抚衙门大牢里面到处都是满满当当,以前关押的那些人里面,除了一些死刑犯,其他的都让家人交了一笔银子给放了,目的就是为了给戴家的人挪地方。 稽查司的缇骑工作量不可谓不大,不仅是陈华,其他人没有一个睡了个囫囵觉的。 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陈华许诺多少多少银子之后,这些本来兴致缺缺的稽查司缇骑的积极性彻底被调动起来了。如果光是凭陈华的身份和廖勤忠的许诺,这一百多稽查司缇骑,怕是有一半人会罢工。 就算是稽查司的人再忙,陈华也没有请求裘澄碧调人的想法,一方面是因为跟裘澄碧不是太熟悉,另一方面则是他这个校尉是莫永年给的,而裘澄碧,跟莫永年的关系,可不咋的。 审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金陵城内,却有一股暗流在慢慢的涌动,这股暗流,是戴子明的三叔公被抓走之前就已经弄出来了的。 他的本意,是为了救戴子明,现在,这股暗流变成了救他自己的法宝。 第390章 纵横2 几日过去,金陵城内开始有不少风言风语,有说巡抚寇征觊觎戴家的产业,所以联合稽查司对戴家下手的;也有人说陈华心眼小,挟私报复的;更有人说是官府方面某人觊觎戴家某个小姐的美色,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对付戴家。 反正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没有。 而暗地里,有一帮人在拿了戴家的银子之后开始造势,慢慢的,在百姓口中传扬的版本就变成了陈华觊觎戴家的酒坊生意好,所以才对戴家下手。 这种说法,最是受那种已经上了瘾的人欢迎。 经过几日的折腾,总算是可以公开问案了。 最先受审的,当然是戴子明这个家主,也是昔日金陵城的城主。尽管这个城主的位置没有什么正经的官职在身,却也受不少金陵百姓的拥戴。 这种拥戴来源于戴家的家大业大,也来源于戴子明有时候会表现出来的假仁假义。 平日里对一些能够提升戴家名气的好事,只要是出钱不多,戴子明每次都会慷慨解囊。 虽然说公开问案不过是走个过场,因为他们早就已经让这些被抓的人招供,断案不过是让这些人的罪行公之于众而已。 但在金陵府公开审问戴家所有嫡系,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且不说其他六大家族是否会真的袖手旁观,即便他们愿意袖手旁观,金陵城中不明真相的百姓在被煽动和利诱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给陈华和寇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大齐武兴三年二月十五,震惊大齐上下的戴家谋反一案正式在金陵府开审,本来应该坐镇金陵府的府尊大人周绾在寇征来了之后只能在公堂下方有一个位置,就连陈华和这个主司的位置都比他要高。 周绾脸色淡然,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悦的坐在棠下,壮班的捕快倒都是府衙原来的人,不过他们也只是摆摆样子,带人犯,证人这样的活计,早就已经被稽查司的缇骑给包揽了。 今日的审判,是金陵府建立以来最为盛大的一次,外面围观的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都排到衙门外的街口位置了。 这些人里面有不怀好意的,有来看热闹的,还有一些,则是一些苦主。 反正什么样的人都有,身上是不是带了武器也不得而知,现场的气氛显得十分紧张。 好在今日没有下雨,春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日上三竿,正式开堂,寇征威风凛凛的猛然一拍惊堂木,口中威严的声音钻进每一个人的耳中:“带人犯戴子明!” 很快,衣冠整齐神情疲惫的戴子明就被两个稽查司缇骑带了上看,看他的精神,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依然挺直了腰杆。 不过他在上堂的时候,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陈华的身上。 “罪囚戴子明,你可知罪!”寇征低喝道。 戴子明没有跪下,寇征也没有让他跪下,他对寇征拱了拱手:“回巡抚大人的话,罪囚知罪。” “你罪从何来!”寇征明知故问。 这是陈华弄出来的把戏,罪状由戴子明说出来,比寇征对着一张状纸念要好,这是他的观点。 寇征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有想过要在审问的时候占据绝对主宰地位,今天的主角是陈华和戴子明,而不是他寇征。 戴子明环顾四周,目光最后回到陈华身上,口中道:“大楚昌隆十四年,戴某在金陵城外杀害一个负笈游学的学子,此人姓吕名方,此其罪一也。 戴某...” 寇征打断了他的叙述:“前朝之事,本官不想知晓,你今日便说说大齐立国之后你所做的不法事。” 戴子明再度拱了拱手:“谨遵巡抚大人敕令。罪囚于大齐承平园年九月,命走马山山匪匪首郑老实在断肠崖截杀何家商队,总计杀人二百有余,劫掠财物折合白银五十余万两。 先后勾结走马山山匪灭掉十余个商队,只要是胆敢跟戴家作对的小家族,一律灭门,然后伪装成失火的模样。 借用城主职务之便,明人偷税,伪造账本,这些年,估计偷了百万两白银的税金。 另外,罪囚还命人勾结走马山山匪夜袭稽查司校尉陈大人的府邸,杀害其府中二十余奴仆。 多次派人前往陈大人的酒坊捣乱,杀了不少人,也伤了不少人。 强抢民女数十人,这些民女罪囚玩腻了之后,就会将之卖到雪染坊,这件事叶掌柜应该是很清楚的。大人如果不相信,可以让叶掌柜过来,当面对质。 另外,罪囚还让人在城中散布谣言,每逢其他地方有灾荒,便提高粮价,借机敛财。 和吴家、叶家、洪家、杨家、家、崔家一同伪造罪证,构陷金陵府前面七任知府。 今岁还从滇南弄来一种慢性毒药掺杂在酒水之中售卖,意图以此击垮陈主司的酒厂。” 寇征听得暗暗心惊,心说你戴子明不要命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攀咬其他家族,你应该不是这样一个蠢货才对。 可陈华不动声色,依然保持着很淡然的态度,他也不好发作,只好等戴子明说完。 等戴子明说完之后,寇征拍打着惊堂木道:“戴子明,你所为之事仅仅只是这些?” 戴子明伸手指了指放在公堂案上的卷宗道:“大人,罪囚之事拣一些比较重要的说,具体罪囚这些年究竟犯了多少罪,大人的卷宗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罪囚而今只求速死,别无他求。不过大人确定不需要找其他六家过来问问情况?” 戴子明这一招可谓十分聪明,他在清楚自己和戴家的境遇之后,也知道其他六大家族不会再管戴家,就有了鱼死破的打算。 只不过他不是要跟陈华鱼死破,而是要跟六大家族鱼死破而已。 可以说,如果不是六大家族顾忌太多,在他出事之后又不肯积极营救,或许陈华根本没法抓他到稽查司审问。 第391章 纵横3 这个计划差不多就是一石二鸟,只要六大家族牵扯进来,陈华一旦对其他六大家族下手,势必就会得罪他们,到时候陈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同样的,他的证词有书记官写出来,最后交给他亲自画押,还有一些地方乡绅也会按手印,到时候这些东西送到京城去,六大家族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寇征听了后背冷汗直流,心说这王八蛋临死之前还要拉几个垫背的。 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陈华正在对自己使眼色,寇征不动声色的看向陈华:“陈大人,这戴子明乃是你捉拿归案的,你有什么话说?” 陈华站起来对寇征拱了拱手,然后又对外面的老百姓拱了拱手:“各位,戴子明所说的其他六家参与构陷金陵府前面七任知府的事,我稽查司已经查明,此乃戴子明攀诬之举,经调查,其他六家并未参与,一切都是戴家在做。 当然,不能说其他六家没有责任,身为地方大族,明知戴家对付官府知府的情况下,知情不报,这是无论如何也推脱不了的。 我手中有一份六大家族的认错书,巡抚大人先看完之后,请外面各位中的读书人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属实。 另外,走马山的山匪匪首郑老实已经捉拿归案,可当堂与戴子明对质。” 说完他把六大家族给他的东西恭敬的递给巡抚寇征,然后打了个响指,郑老实被两个稽查司缇骑从偏院带了进来。 他早就防着戴子明这一手了,现在还不是对其他六大家族动手的时候,所以必须要让其他六大家族彻底安心,他才能卯足了劲把戴家拿下。 寇征看完之后微微颔首,然后又把那份认错书还给陈华,给外面的人看了之后,那些读书人便开始念认错书上的内容。 信的下方写满了名字和手印,认错书写得也十分诚恳,六大家族愿意出十万两银子修葺金陵城内基础设施,以此表示认错悔过。 不过当那些读书人看完之后,却有人提出了异议:“这位陈大人,敢问你如何证明这份认错书是六大家族所书?不要以为下面按了几个手印,就能够忽悠老百姓了。” 陈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按照这位仁兄的意思,本官该如何证明才好?” 那穿着粗麻衣,长相平平无奇却有一股英气的读书人浑然不惧:“如果大人真的能够证明,那就需要这些按手印的人中间的人来到府衙,由咱们找人印证才行。 只是大人一人红口白牙,口说无凭,怕是难以服众。 不才虽然是个读书人,却也没有权力干扰官府断案,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希望大人能够海涵。” 这读书人说话可谓毒辣,如果陈华追责他过问官府断案的过错,那就意味着这所谓的认罪书根本就是伪造的,戴子明身上的罪责,即便他亲口承认,也有待推敲。 陈华道:“好,我去请人。” “来人,速去叶府找来叶天狼叶掌柜。”吩咐一个稽查司缇骑去请人,陈华将认错书重新放回怀中:“此事暂且放在一边,等叶掌柜来了之后,便知真假。 下面,咱们听听郑老实的供状吧!” 郑老实一进来就双膝跪地,因为陈华没有让他开口,所以他跪下之后并没有出声。 现在陈华给了他机会,他马上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这些年做的事都给说了出来,当然,他说的都是跟戴家有关系的,而且都是有人命案子在里面的。 比如说,承平元年他奉命将一个胆敢将自己酿造的酒水拿大金陵城售卖的农夫家中十口人屠戮一空,就连人家家里还在襁褓中的孙儿都没有放过。 又比如说,金陵城内某位家道中落的小姐因为姿色颇为不俗而被戴子明看上,人家姑娘在金陵城内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被迫背井离乡去京城投奔亲戚,却在半道上被走马山上的山匪给劫了。 不单单如此,随行的七八个家奴全部都成了走马山山匪的刀下亡魂,那小姐则被带回了戴家。不过那小姐的下落,郑老实却是说不出来。 围观的百姓中有不少知道这件事的,一个个都开始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一些被蛊惑的人则不以为然的道:“那年城内的事咱们大家都有听说,但我相信戴掌柜不是这样的人。” 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相信戴子明和不相信戴子明的,基本上是五五之数。 一些个读书人倒是比较相信陈华,特别是寒门出身的读书人,因为陈华之前在雪染坊算是才名远扬了。 郑老实的罪状不少,说出来的罪状也不少,反正他的罪状,到最后无论如何判一个斩立决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下面便是戴家另外一些人过堂,他们的罪状就不是他们自己口述,而变成了寇征宣读罪状,人证、物证之类的东西一应俱全,这些人根本就没法抵赖。 倒是戴子明的三叔公和大伯两人,他们虽然被抓了,也知道他们的罪状,可是能够给他们定罪的证据和证人却不太足够。 就拿戴子明的三叔公来说,他的罪状,最多就是让他流放三千里,根本就不足以要了他的老命。 倒不是说陈华一定要置人于死地,主要是三叔公的某些罪状死一百次都够了,却苦于没有能够让他伏法的罪证。 等审问三叔公的时候,案件的进展直接就卡住了,老家伙人老成精,知道官府方面没有足够的证据,死咬着自己没做。 外面的人也看出有些不对劲了,特别是那些收了三叔公银子的人,更是把声音提高了许多。 有人喊道:“你们这是要栽赃陷害,老人家根本就没有做那些事,有本事你们拿出证据来。” “官府这么草菅人命,我们金陵城的老百姓还怎么活!” “放人!” “你们不能这样,戴老太爷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呐!你们这些畜生,颠倒是非黑白,你们都是畜生。” 第392章 纵横4 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府衙外面民怨,就连之前比较相信陈华和官府的寒门读书人,脸上也开始露出犹豫的神情。 陈华站起来怒喝一声:“咆哮公堂,成何体统,有本事一个个站出来说。别以为拿了戴家几个钱,就能够颠倒是非黑白。” “你是当官的,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现在欺负的是戴家这样的良善商贾,明天不知道会要谁的命。”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虽然说话的这个人声音不大,却正好是陈华怒吼完的空隙,不少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顿时,群情激奋。 任何一个时代都是这样,当不公平的事没有涉及到自身的时候,很多人宁可在背地里心谤腹非也不愿站出来为那些敢于站出来的人声援一二。 可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之后,他们比蚂蚱蹦跶得还要厉害,在那里哭爹喊娘的,希望别人能够帮助自己,却没有想到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在哪里。 有人跟陈华说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雪中送炭,有的只是锦上添花,陈华告诉那个人说我不喜欢雪中送炭,我更喜欢锦上添花。 这个人,叫张道陵。 当陈华站在正义的立场上,想要惩奸除恶的时候,这些人站出来为戴家说话,而那些真正该站出来说话的苦主,却没有一个肯站出来的。 人群中不乏被戴家欺辱过的人,可他们不敢站出来,因为他们不相信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加上一个到了江南数年却没能改变什么的巡抚,能够真正把代价这样的庞然大物给打死。 其实,一开始寇征自己都不相信。 可既然已经开始公审,陈华自然没有这么简单就放弃的打算。 骑虎难下的寇征,除了陪这个年轻人继续玩下去,别无选择。 “你们继续吵,什么时候吵够了,我们继续问案。”陈华冷冷道。 “这狗官草菅人命,冲进去,打他!” “杀了这狗官!朝廷不让我们老百姓活命,我们也不让他们活。” 有两个人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好在大齐已经安宁数年,江南这边也好不容易恢复了生气,这些老百姓虽然心中感慨官府无凭无据就要问罪于人有些不妥当,却也没敢跟那些煽风点火的人一起上去。 于是乎,自以为能够煽动老百姓动手的几个人,就都暴露在了陈华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陈华一个箭步,伸手一抓,两只手各抓了一个人就直接提到了公堂之上,另外一边的稽查司缇骑反应速度也不慢,很快就在人群中揪出了七八个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轻装汉子,身上装束算不上好,都是短打装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不是绿林道上的,就是游侠儿,基本上都是拿了戴家银子之后办事的主。 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刚才还对陈华破口大骂的老百姓忧心忡忡,生怕陈华会对他们动手。 陈华将两人一把掼在地上,两人摔了个七荤八素,暂时没有那个力气再对陈华口诛笔伐。 他双手下压,大声道:“大家安静,大家安静,这些人拿了戴家的好处,所以才会怂恿你们冲击府衙。 你们应该知道,冲击府衙是什么样的罪状,那是轻则流放重则砍头的大罪。千万不要被这些贼人给蛊惑了,本官保证,会给你们一个公正满意的答复。 你们想想看,身边那些喝了戴家酒水的人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如果任由这种酒水在我大齐境内肆虐,我大齐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百姓不是生产,官员不思勤政,整日饮酒作乐,最后我大齐必定会因此而垮掉。 即便戴家老爷子的罪状不能成立,光是凭借这一条,本官就可以上奏朝廷,给戴家来个夷三族。 本官没有这么做,就是不想冤枉一个好人。可本官性子耿直,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在他的安抚下,老百姓有些激动的情绪总算是稍微平息了一些,特别是一些寒门子弟在听了陈华的话之后,都跟着安抚身边的人,可谓是帮了陈华的大忙。 在说话的时候,陈华注意到,之前给他出难题的那个读书人,也正在安慰身边的人,看样子好像不是拿了戴家好处的样子。 审判暂时中止,大家都在等待那个去叶家请叶天狼过来的稽查司缇骑回来。 大概等了一炷香功夫,那缇骑总算是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气喘吁吁的轿夫。 叶天狼年纪大了,自然不可能骑马过来,所以就苦了几个抬轿子的轿夫,这算是他们给叶天狼做事做得最辛苦的一天。 当然,叶家给他们的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苦点累点也没什么,至少那些银子能够养活一家老小。 叶天狼一进来就朝寇征做了个揖,然后笑眯眯的问道:“陈大人何事相召?” 陈华拿出那张认错书,朝人群中正在关注自己一举一动的那个读书人勾了勾手指,又直了几个读书人出来。 “你们几个仔细看看,这上面第一个手印,究竟是不是叶掌柜的,如果不是,今日我就马上将戴家的所有人全部放了,承诺以后只要戴家不再做那种酒水生意,我陈服章将所有罪责一人承担下来。 如果是,你们几个给我安抚好周围的百姓,切勿让有心人有了可趁之机。金陵城内,可是有不少人盼着老百姓暴动的!”陈华语气严肃正色道。 第一个被他点的读书人朝陈华拱了拱手:“兄台大才,不才佩服,不过为了一个公道,不才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话。” 几个人当下就开始仔细对照起叶天狼在另外一张白色宣纸上按下的手印来,二者一对比,马上就出来结果了。 认错书上的手印的确是叶天狼的,那些读书人跟周围老百姓说了之后,本来还有些愤愤不平的老百姓,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然而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还不单单只是这些,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嚷嚷着:“来来,麻烦让让。” 第三百九十四章:纵横5 “来来来,借过借过,麻烦让一下!” 循着声音看去,却见领头一人竟然是一个仪态儒雅的中年人,这中年人不仅陈华认识,叶天狼也十分熟悉。 叶天狼看到这个人之后眸子缩了缩,他在金陵城最不愿意看见的人,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可是这个人,是他最最不愿看到的。 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一直都将七大家族当成仇寇的刘长远。 昔日南楚王朝相国刘骜的长子,也是刘家唯一活到了现在的人,却是叶天狼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陈华故作不识,黑着脸道:“你是何人,不知此处正在问案么?擅闯公堂,论罪二十大板!” 刘长远见陈华故意装作不认识,心下了然,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年轻后生,大言不惭,我今日来这里,乃是知道有人要动戴家,你不是没有证人证词么,我给你带来了。” 说罢,指了指身后的几人。 三叔公看到那几人之后,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再没有侥幸的心思了。 到了这个地步,外面那些人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三叔公的确是罪有应得。 刘长远盯着叶天狼,叶天狼也一直都盯着刘长远。 陈华的怒喝,打破了这种平静:“大胆刁民,见到巡抚大人,安敢不跪!” 刘长远呵呵一笑,这笑容看在别人眼中,怎么样都是一种嘲讽的冷笑。 “连李神通我都可以不跪,更何况是寇西平一个巡抚。你倒是问问你们的巡抚大人,敢让我跪下么?”刘长远眸子中流露出一种目中无人的倨傲。 寇征站起来对刘长远揖了一礼:“下官江南巡抚寇征,见过驸马爷。” 陈华顺势露出惊讶的神色,失声道:“你是驸马?” 刘长远心中暗笑,这小子装蒜的本事还真是一流,明明早就认识了,偏偏装出玩去哪不认识的模样。 叶天狼沉声道:“陈大人,此人的确是当朝驸马,是已故长公主的夫婿,你切不可无礼。” 陈华一脸愤愤不平,好像很不服气,而刘长远也并未纠结于他的态度,而是又指了指身后的人道:“陈主司,证人我给你带来了,他们都是侥幸从戴家手里逃出生天的苦命人,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询。” 陈华似笑非笑的道:“驸马爷似乎很关心戴家的案子啊!” 刘长远毫不客气的训斥道:“亏你还是稽查司的校尉,莫永年不知是瞎了眼还是故意为之,派你这么个嘴上没毛的小子来江南。 偌大个金陵城,谁人不知我刘长远恨不得将七大家族扒皮抽筋,当年若不是他们临阵倒戈,我泱泱大楚怎么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他也真敢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避讳都没有。 陈华在心里不由给刘长远捏了一把冷汗,不过一想到对方的身份,他便也释然了,李神通既然留了刘长远这么多年,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对付刘长远。 陈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辩道:“我不知晓,与你何干!” 为了避免刘长远继续纠缠下去,他转身对寇征拱手道:“大人,既然已经有证人了,咱们就继续问案吧!” 小小的波折在短时间内消散于无形,审案继续下去,外面闹事的人也不敢再吱声,毕竟戴家的罪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就算他们不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去做,戴家也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他们。 事情得以顺利进行下去,最后寇征断案,给戴子明在内的戴家主脑人物判的都是斩立决,其他从犯,最轻的也是流放充军。一些有人命案子在身上的,直接就是一个秋后处斩。 不过戴子明等人的罪状在审判完毕之后,还不能把戴子明等人直接就给杀了,因为这个案子牵涉太广,必须要报刑部,然后上达天听之后,由皇帝决定是不是马上将这些人处死。 如果皇帝说要将囚犯押解京城,那么很有可能最后会在京城秋后处决。 饱经风霜的戴子明已经完全能够做到不动如山,因为他对自己的结局心里早就有底,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唯一希望的,就是陈华能够兑现诺言,不要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当然,陈华是不是会兑现诺言戴子明心里也没底,因为等到死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管不着了。 一宗案子,光是判决就用了十天时间,每天不是宣读罪状就是让这些人签字画押,十分的乏味。 第一天来的人最多,到第二天就少了许多,最后一天的时候,除了七大家族的代表,就没见有多少老百姓在衙门外面。 写奏折这种遭罪的活计,当然是交给寇征最为稳妥,陈华一下成了闲散人等一个,稽查司一帮缇骑在拿了银子之后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最开心的莫过于廖勤忠,因为他的功劳,被陈华在条子里写成了首功。 本来接收戴家的产业是个不小的问题,不过被陈华调侃为活菩萨的吴梭很是时候的出现,帮陈华解决了不少问题。 接收产业,什么人该留下,什么人该踢出去,什么产业可以分给其他六大家族,什么产业必须自己紧紧握在手里,吴梭心里都有一杆秤。 除了银子方面的大问题需要陈华顶多之外,其他事情吴梭都不用过问,直接就可以自己做主。 他的及时出现,其实是吴天弘的意思,咱们的老吴掌柜见到了戴家的下场,即便他早就跟朝廷方面达成了协议,也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所以,他需要一个强力的外援,而陈华,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背后有一个国公当靠山,本人深受皇帝看重,还有漠北边军当后盾,最重要的是,陈华还很年轻。 让吴梭掺和到陈华的生意中去,这样吴家将来也有一份自保的能力。 接收产业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这是一个比较缓慢的过程,所以陈华一点都不着急,只是让人把被他弄出去公干的邹兴给叫了回来。 第394章 纵横6 回到府衙的邹兴得知舅舅一家已经入狱,而且不日将会命人押解京城,心里不由有些悲伤,平心而论,戴子明这些年,对他真的不算差。 尽管一开始邹兴就恳求过陈华能不能不杀戴子明,但戴子明身为昔日的城主,又是戴家的家主,就算陈华肯放过他,朝廷只怕也不会放过他。 知道这一点的邹兴没有怪罪陈华,只是跟陈华提出来要去看看舅舅。 这份甥舅情谊不管怎么样,都是埋藏在骨血之中的,他要见戴子明也在情理之中。 陈华有些为难道:“戴子明是死囚,京城来消息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见他,不过你要见,我就冒险带你进去见见他。” 邹兴对陈华揖了一礼:“多谢。” 没有人知道戴子明和邹兴两人之间到底聊了什么,反正那一个时辰的时间,稽查司司狱的死牢里面只有他吗两个人。 等邹兴出来,陈华也并未开口询问,他相信邹兴不会做不明智的选择。 显赫一时的金陵戴家彻底成了过眼云烟,其他六大家族拿了该拿的好处之后也没有找陈华麻烦的打算,大家相安无事便可。 而在戴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六大家族之首的叶天狼在某次六家聚会之后传下一道命令,从今往后任何家族不得与陈华为敌,否则便是跟叶家为敌。 六大家族敢跟陈华别苗头,却不一定敢跟戴家别苗头,坊间传闻颇多,具体如何,怕是只有六大家族的家主清楚。 大齐武兴三年四月己丑,京城深知下达,先到的巡抚衙门,然后才到陈华这里,京城方面的意思,是要将戴子明及戴家首脑押解京城,其他人就地处决。 这日金陵府的菜市口,杀出了一个人头滚滚,近三百颗大好头颅,在刽子手的鬼头刀下,喷溅了一地鲜血。 菜市口那边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不为过,一开始一些喜欢看热闹的闲汉还能在一边待着,时间一长,大家都有种恶心反胃的感觉,一个个跑都来不及。 几百颗人头全部悬挂在旗杆上,跟一串串珠子一样,一个路过的僧人摸着光溜溜的脑袋低吟:“有伤天和,有伤天和!” 再有伤天和,那些喝了酒的刽子手也不会听僧人的话,人头落地,为了震慑,并没有人清洗地上的血迹,直到这些血迹被春日的暖阳烘干。 寇征在菜市口待了一会就走了,走后来到府衙跟陈华讨了碗水喝:“服章啊,那场面,本官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了。” 陈华笑道:“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别过去凑热闹,你不信,偏偏要去看,这下好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吧! 往后要看这样的场面,只怕也难,你一辈子看一次就够了,不过啊,最好不要违法乱纪,否则的话,你下次看到的,估计是你自己的人头落地咯。” 这话从陈华一个小小的主司口中说出来,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不过寇征并没有在意,因为他十分清楚,陈华说的,都是忠言。 戴家的事算是消停了,不过坊间的流言蜚语却并没有消停,但是这些所谓的流言蜚语,对陈华而言,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废话罢了。 时间过得很快,知府周绾因为陈华拿下戴家一事,这段时间着实让陈华过了几天消停日子,并没有主动来撩拨他。 衙门里很多事,基本上都被堂官邹兴给干了,陈华寻思找机会要卸任刑狱主司一职,然后把这个位置让给邹兴才行。 毕竟在这件事上面,邹兴算是帮了他大忙,如果邹兴不把他当朋友看待,只需要去找戴子明高密,他的很多计划肯定实行不了。 这日,有人来找陈华,可这个来找他的人,陈华却并不认识。 皱眉看着那人问道:“你家主人到底是谁,你不肯说,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虽然以他的武力值,一般的陷阱他不放在眼里,但小心无大错,天知道是不是其他六大家族想要找他的麻烦。 那小厮模样的人看上去十分儒雅:“我家主人说得没错,陈大人真的是一个很小心的人。我家主人说,他是南楚故人,不知陈大人可否放心跟随我离去?” 南楚故人? 能在故人前面加上南楚二字的,在这金陵城中,只怕只有一个。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长远。 说实话,他跟刘长远在公堂上唱了一出戏,刘长远的配合不可谓不精妙,不然他一个人根本就唱不下去。 而且刘长远带来的证人也着实帮了自己不小的忙,如果不是这些证人的出现,那么戴家的老太爷可能就无法伏法,他也根本就无法接手戴家的产业。 欣然起身,微笑着跟随小厮离开。 小厮领着他上了马车,虽然陈华并不喜欢乘坐马车,不过为了避人耳目,他还是坐上了马车。 在车内估算着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才停下来,在此过程中,陈华并未掀开马车的帘子朝外面张望。 这是一栋位于金陵城外的宅子,差不多已经到了山里面,宅子外面是一片很大的农田,宅子位于一个农庄的最中央。 在小厮的带领下进了屋,进门看到刘长远,他刚要打招呼,眼睛的余光却看到刘长远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他不认识,但是见过画像。 这人名叫洪勋,乃是江南漕运的老大,而且,他也是江南七大家族之一的洪家家主。 “怎么是你!”陈华目光一缩,到嘴边的问候收了起来,板着脸诧异道。 刘长远一愣,而后呵呵笑道:“服章就不用装了,洪兄乃是我的结义兄长,自己人。” 陈华不假辞色:“我跟你可没什么好说的,告辞!” “小崽子,好大的气性,听说你在漠北乞活军也是人屠一般的人物,今日便让某来见识见识!若是陈大将军养了一个只知道用阴谋诡计的儿子,还不如某早点送你下去和陈大将军相见。”洪勋拍案而起,双拳探出,直接朝陈华背后怼去。 第395章 纵横7 洪勋的速度实在太快,刘长远一句不要还没有出口,他的拳头已经接近陈华后背部位。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陈华头也不回就躬身,双手撑在地上,双腿往后猛然一蹬腿,如果洪勋继续攻击,他的下盘必定会被陈华打到,如果他选择不攻击,那陈华已经有了防备,便可以正面御敌。 短短的一个交锋,从反应速度和动手能力上面,让洪勋对陈华这个年轻人有了一个认识。 以前他只是听说陈华如何如何了得,乃是漠北沙场上的悍卒,可是并没有见过陈华的面,更不相信一个二十浪荡岁的年轻人会有多大的本事。 今日一见,却让他暗暗心惊。 想起义弟刘长远跟他说过陈华将来有一天能够让江南七大家族灰飞烟灭,他不由觉得这很有可能成为现实。 如果不是戴家在陈华的雷霆打击下彻底破灭,他不会答应刘长远见陈华的要求,因为他觉得陈华不够资格跟他见面。 刘长远赶忙拉住还想继续试试陈华伸手的洪勋:“大哥,切不可乱来,都是自己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洪勋冷冷道:“无耻小贼目中无人,我就是替他爹教训教训他。” 陈华嘴角挂着冷笑:“洪勋,你算个什么东西,替我爹来教训我,你还真不够那个资格。” 不知道是听多了关于这具身体主人亲爹陈公凫的传说还是怎么回事,灵魂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陈华,对那个从未见过面却存在于历史中的老爹十分尊敬。 在他看来,别说是洪勋,就是范无咎,都未必有资格替自己老爹教训自己。 “服章,你别生气,都是自己人,不至于弄得剑拔弩张的。大哥就是这个脾气,无心之言,你不要在意。”刘长远夹在中间很难做,两头劝说道。 陈华目光森然:“刘叔叫我过来就是要我跟这鸟人动手的?如果是的话,刘叔已经如愿以偿了,小侄先行告退。还有,这种事没有下次,如果再有下次,我老爹的面子,我就不会给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刘长远一个箭步上前,赶忙拦住陈华道:“服章留步,服章留步!今天叫你过来,是有要事相商,如果大哥之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替他给你道歉。” 陈华脸色稍有好转,低声嘀咕道:“刘叔,你怎么跟七大家族的人牵扯到一块了?” 他跟刘长远认识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剩下六个家族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恐怕其他家族马上就会心生警惕。 他的身份现在知道的人不多,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他不想节外生枝。 而洪勋又是江南七大家族中的一员,很多七大家族的内部会议他都会参加,甚至是出谋划策。 这样一个人跟刘长远搅和到一块了,这让他甚是不解。听刘长远一口一个大哥的喊着,足见刘长远跟洪勋的关系还十分亲密。 好不容易拉着陈华坐下了,刘长远命人端上酒菜,然后亲自给二人倒上酒后解释道:“大侄子,洪大哥是我的结义兄长,很早之前就跟我刘家关系密切了,不过那个时候先父还在,为了避人耳目,他很少跟我们有来往。 说起来,洪大哥的父亲年轻的时候跟我的父亲也是结义兄弟,之后因为洪大哥的父亲在漕运这一块,所以我父亲便借助当时手中的权力,谋了一会私利。 谁承想最后我父亲不得善终,这些年如果不是漕帮的人暗中照顾,你叔父我哪里会有这样潇洒的日子。 别看我在江南说什么话李神通都不闻不问,你信不信稽查司的人早就已经把我的一言一行全部汇报到了京城? 我那位大舅哥,可是个十足的伪君子。 昔日南楚王朝明面上还不肯服从大齐管教的人,我算是唯一的一个,为了安抚江南百姓的心,李神通不能杀我,也不敢杀我。 而且他知道我并不恨他,我恨得是江南的七大家族,杀我和不杀我,他都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听几句不好听的话也不会死,所以他才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戴家被灭,很多人都是大哥帮你找来的,那些证人有一些差点被人灭口,其实都是大哥暗中相救。 不然你以为你叔父一个闲散读书人,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帮你找到这许多证人。” 陈华看都不看洪勋,端着酒杯自己慢慢的嘬着:“刘叔,丑话说在前头,我不管你这位义兄到底是什么来头,到底是什么立场,一旦他给我使绊子,别怪服章到时候翻脸无情。 我来江南的目的很简单,灭掉七大家族,江南只能是朝廷的江南,不可能是某些家族的江南。 如果有人给我使绊子,我不介意将这些绊脚石全部都给搬掉。” 洪勋哼哼道:“一口一个朝廷一口一个朝廷,这小子分明就是朝廷的走狗,长远,你又何必跟他说这么多废话。” 陈华瞪着洪勋道:“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洪家。” 刘长远见两人又掐了起来,忙讪笑着解围:“我说你们二位能不能不要针锋相对,我说了大家都是自己人,这又是何必呢! 大哥,你少说几句,服章这孩子气性跟陈大哥是一样的,有些话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服章你也是,大哥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这么针锋相对的,不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么!” 陈华笑道:“刘叔跟我自然是自己人,不过某些人,暂时还不能跟我成为自己人。刘叔就不要再劝了,小侄能够跟某些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已经是给足刘叔你面子了。” 潜台词很明显,你刘长远要是再替姓洪的说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陈华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在自己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他可以当一个懦夫隐忍蛰伏,可一旦他有了实力,还想让他蛰伏,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刘长远有些尴尬的看了洪勋一眼,希望自己脾气火爆的义兄不要发表。 第396章 纵横8 洪勋脸色阴沉,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华,似乎要用眼神把对方给吃掉。 突然,他咧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陈大将军的儿子,青出于蓝胜于蓝,某佩服! 陈服章,往后在江南有什么用得到洪某的地方,你尽管张口,只要洪某办得到的,必定不会推辞。 没想到今日一番试探,你竟能如此铁骨铮铮,只可惜,大将军看不到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洪勋突然神色黯然,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替陈公凫感到惋惜。 刘长远幽幽长叹:“罢了,大哥,何必再提过往呢!我爹跟陈大哥的想法,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或许,在他们心中,忠君爱国,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 洪勋缄口不言,显然是回想起了过去。 陈华半信半疑的盯着洪勋看了好一阵,这才端起酒杯:“洪叔,之前多有得罪,请您别见怪。” 人家给了他面子,他自然也要给足人家面子。 事实上洪勋这样一个助臂的出现,对他而言,非但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件大好事。 堡垒一般都是内部攻破的,有了吴天弘,再多一个洪勋,剩下的四家,要对付起来,也就不那么难了。 二人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就开始一边吃菜一边聊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脸色都红彤彤的了,带着七分醉意的刘长远把着陈华的手臂问道:“服章,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在公堂之上,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将其他家族牵扯进来,你却主动为他们开罪呢?” 陈华心中一凛,知道正事来了,他嘿嘿一笑道:“叔父有所不知,这叫远交近攻,合纵连横。 我在金陵并没有根基,如果真的要说有的话,就是白马村里面我教了几个学生,来金陵一年多时间我都没有去看过他们,便是不希望因为我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不便。 我处于弱势的一方,就得有足够强大的盟友,叔父在江南跟七大家族斗了这么多年,收效甚微,我一个毛头小子,哪能跟七大家族斗? 拉几个盟友,对付其中一家,然后再找机会对付其他家族,这才是我的方式。 江南局势,宜缓缓图之,不能操之过急,今天灭掉的是戴家,下次灭掉的,说不定是哪一家。 这些世家大族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一点叔父可以从戴家破灭的时候就看出来。” 刘长远似笑非笑道:“服章就这么信任叔父,难道就不怕叔父把你的计划给泄露出去?” 陈华微笑着道:“叔父也太小看服章了吧!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让稽查司的人调查过,而且把稽查司这些年的卷宗全部拿出来看来,卷宗的内容证明叔父的确一直都在跟七大家族作对。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一种迷惑朝廷的假象,但如果是假象的话,叔父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跑到府衙给我送证人。 更何况那天叶天狼的表情某可是尽收眼底,他对叔父,看不像是一个朋友应该有的神情。” 洪勋插嘴道:“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不过长远,服章可比你要聪明许多啊!进退有度,掌握分寸,看似鲁莽,可实际上每走一步都有他的计划。 戴家错就错在低估了服章的实力和能力,不然,服章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把戴家给干掉,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了,咱们不说别的,说说合作的事吧! 服章你口口声声说朝廷要的是一个属于朝廷的江南,难道你忘了自己的父亲曾经是大楚的镇国大将军了?” 陈华淡淡道:“小侄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是南楚镇国大将军陈公凫的儿子,不过当所有人都不解为何当年父亲宁可选择自杀也不愿意投降大齐的原因的时候,服章却能够猜测出一二来。 一则是不想背负骂名,父亲和刘相国都是爱惜名声的人,他们不希望背负骂名,所以宁可一死以全名节。 第二,便是父亲不希望江南百姓遭受战火的荼毒,他活着,大齐朝廷肯定会让他来对付南楚的人,那些遗民,可是一心想着要恢复大楚的。 所以服章的想法跟父亲的想法一样,不希望荼毒百姓,至于世家大族,这些凌驾于来百姓之上的人,只要是死在我手里的,都是死有余辜之辈,我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洪叔的漕帮,这些年应该也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吧!” 江南七家同气连枝,其他六家别灭,洪家独木难支,根本无法跟朝廷抗衡。 洪勋对此十分清楚,他跟刘长远一直都在谋求一种方式,一种能够保住洪家的方式。 如果陈华没有在短时间之内让戴家成为过眼云烟,或许洪勋根本不会找到刘长远帮忙,正是因为陈华的雷厉风行,才让洪勋不得不寻求合作。 保住洪家,不求保住洪家的产业,只求保住洪家的人,是洪勋此行的目的。 然而听陈华的口气,似乎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洪家,这让洪勋在这一瞬间有了杀心。 他虽然认识陈华的父亲,可是并没有太多关联,顶多也就是对陈公凫有些敬佩而已。他跟刘长远是异姓兄弟,可不代表他会对陈华留手。 “陈主司貌似不打算放过洪家啊!”洪勋意味深长的道。 一出现杀心,他连称呼都变了。 陈华坐直了身体:“看样子洪掌柜已经对我动了杀心啊!且不说洪掌柜是不是有那个本事将我留在这里,就算你有这个本事,你能够保证你洪家千秋万代?” 洪勋拍案而起:“你认贼作父,陈大将军九泉之下有灵的话,也会以有你这样的儿子为耻!” 陈华对洪勋怒目而视:“这是你今天第二次提到先父,我郑重警告你,如果你再敢辱及先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洪勋冷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有本事就放马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完全不给刘长远反应的时间,便掀翻了桌子打斗在一起。 第397章 闭上嘴巴 洪勋出身绿林,下手极为阴狠,攻击的地方都是朝着陈华的下三路。 陈华也不赖,他出身疆场,出手都是杀招,两人之间已经出现了火气,已经不是刘长远三言两语就能说和得了的。 二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个难解难分,刘长远在一旁十分无力的叫嚷着,而专心打斗的两人,哪里有功夫理会他。 打了约莫一炷香功夫,陈华一拳砸在洪勋胸口,洪勋也一脚踢在陈华大腿部位。 二人短暂的分开之后,洪勋再次揉身而上,而陈华,却并没有马上动,因为他刚才那一下,已经受了伤。 洪勋不愧是绿林行走的老江湖,脚底竟然有机关,一脚踢过来之后,给陈华的大腿来了一道不小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流出,虽然不是很多,却让陈华行动不便。 看血量就知道没有伤到大动脉,陈华站在原地没动,怒吼一声:“这是你逼我的!” 本想堂堂正正的打一场,看谁的本事高,没想到对方率先用下三滥手段。 如果洪勋不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他,他差点忘了自己的师父叫范无咎,是一个用毒高手了。 当洪勋再次欺身而上,准备给予陈华致命一击的时候,陈华突然伸手一扬,洪勋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陈华指间挥洒出来。 把手缩回来想要捂住口鼻,为时已晚。 紧接着,洪勋捂着胸口简单站立,脚步已经有些踉跄,脸色十分难看的他伸手指着陈华:“你...你...” 陈华一瘸一拐的慢慢走近,不屑的道:“你什么你!玩暗器偷袭,老子是你祖宗!看在刘叔的面子上交你一声洪叔你就真的以为你是我叔了? 王八蛋,是你自己先玩阴的,可不能怪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刘叔,别的都不说了,你我信得过,他我信不过。 在拿下六大家族之前,先让他闭嘴,他能照常吃喝拉撒,不过得有人伺候才行。至于其他的,我就管不着了。” 刘长远脸色十分难看,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就刚才的事情,他都觉得洪勋有些过分了。 然而毕竟是自己的义兄,来自己这里做客被人弄成这样子,就算是给洪家送回去,难保洪家不会找麻烦。 看出他为难的神色,陈华问道:“可是担心无法交代?” 刘长远点头道:“服章,我义兄的确有不对的地方,可被你弄成这痴傻模样,我也无法跟洪家交代啊!” 陈华道:“那就不要给洪家交代了,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应该不多,一时半会,也没人能找到这里来。” “服章,我义兄虽然做得不对,可也没有把你怎么样,你就放他一马,等他恢复之后,我让他给你摆酒赔罪。”刘长远恳求道。 洪勋是他义兄,这些年帮过他不少,他不是很希望义兄会变成一个傻子。 陈华脸色微变:“叔父就不用再说了,既然我已经当着你们的面把我的计划说了,就必须要保证没有人会把我的计划说出去。 姓洪的刚才已经准备对我下手,如果我把他救好,你能保证他不往外说我的计划? 刘叔未必想得太过天真,他跟你关系好是跟你,不是跟我,我可以给你面子也只是跟你,我不用给他任何面子。 今天没有顺手杀了他,已经算是给刘叔你面子了,如果刘叔纠缠不清,小侄只好得罪了。” 这话说得十分强硬,刘长远也不好怎么回答。 他不是很清楚陈华的性格,却清楚陈华的行事风格,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却说陈华。毕竟这件事站在陈华的角度,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松口的。 警告完毕,陈华直接离开。 刘长远想到洪家的人很有可能只知道洪勋出来,却不知洪勋去了什么地方跟什么人见面,毕竟他们两个见面都是十分秘密的事情。 于是他让家仆将洪勋抬上马车,然后找了个犄角旮旯将洪勋放下来,又给了一个小乞儿一些铜板,让这小乞儿去将洪家的人找来。 至于那几个负责这方面的家仆,回到家中之后全部收拾行囊远走他乡。 至少在陈华将六大家族拿下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回故土了。 让洪勋闭嘴,是陈华现在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毕竟他不可能当着刘长远的面把洪勋给杀了。 另外一边,知道消息之后洪家很快就来人将洪勋给带了回去,得知自己的父亲变成这样,洪勋的儿子洪赐雷霆大怒,上好紫檀木椅子都不知道被他怕烂了多少把。 尽管对他来说,父亲变成这个样子,利于他掌控洪家,可一些场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毕竟漕帮内部几个当家的,都是跟着父亲水里来火里去的老兄弟,资历什么的都比他要老很多,这些人未必会对他服气。 洪家一方面开始全城搜索戕害洪勋的人,另一方面则开始了紧张的争权过程。 二当家洪生,三当家张必粗,四当家王宇,这三人都是漕帮内部的元老,各自手里都掌控一部分人手。 现在洪勋成了这模样,那几位当家的得知消息之后就过来要见洪勋,可是却被洪赐给拦住了,说是父亲需要休息。 越是不让他们几个见,他们几个心思就越活络,洪生是洪勋的堂弟,他花钱从一个负责将洪勋抬回来的漕帮帮众口中得知帮主真的已经变成了不能动的傻子,唯有一双眼珠子能够滴溜溜转悠。 有洪勋压着,他们几个不敢有任何的其他想法,可现在洪勋变成傻子,他们的想法就冒出来了。 洪生牵头,将张必粗和王宇叫上,三个人一起喝了点小酒之后开始谋划该如何谋夺帮主之位。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想的,不过我是觉得洪赐这小子太年轻,根本就无法统领漕帮。你们要是愿意帮他,提前跟我说,我好早做准备!”洪生先打开话匣子。 张必粗人如其名,闻言粗声粗气的道:“二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大哥变成这样,说不定是洪赐那小崽子弄的。” 第398章 抓起来 三人中能力最强但实力一般的王宇没有表态,过了一会,洪生忍不住问道:“老四,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倒是说啊!大家都这么多年兄弟了,如果你站在洪赐那边,二哥也不会怪你。” 王宇淡淡道:“二哥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小弟跟着二哥走就是了。如果大哥在,我不会有任何想法,现在大哥成了这样,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洪赐的嫌疑脱不开。 小弟只有一点要求,大哥安好的时候对我们兄弟不薄,等二哥真正掌控了漕帮,大哥如果清醒,这个位置二哥还得交还回去。 而且大哥没醒过来之前,二哥不得放弃追查凶手。” 洪生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好,我答应你,这都是应该做的。有二位贤弟相助,何愁洪赐不从。” “如果洪赐要负隅顽抗,二哥打算怎么做?”张必粗问道。 洪生想了想道:“如果他要拼,我们还真不能跟他硬拼,兄弟们都是在漕帮讨口饭吃,不能平白就送了性命。 实在不行,就让几个好手去把洪赐抓起来,关上一段时间吧!等大哥醒来,洗脱了他的嫌疑,我再放了他也不迟。 如果万一大哥醒不过来,我不介意养他一辈子。” 商量妥当之后,当天夜里,洪生回到自己家中就将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叫了过来,一番安排之后,下面的人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就能去抓住洪赐。 一旦洪生掌权,最容易弄到好处的,就是他们这些心腹了。 哪怕他们知道这次的事有很大的风险,他们也愿意冒风险,因为一旦成功,意味着他们能够弄到比现在多几倍甚至是十几倍的好处和地位。 夜深,已经到了子时,很多人都已经睡着,金陵城内的大街上,也只有更夫慢慢走着,是不是敲一下手里的锣。 几道黑影在城内街道上穿梭而过,黑影发出的声音很小,他们的目的地,便是洪勋的家。 洪勋家中灯火通明,老爹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最担心的人就是洪赐,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老爹醒不过来,而是担心自己的几位叔叔会不服气。 那边厢洪生纠集几人准备对洪赐动手的时候,洪赐也在想着办法要除掉自己的几位叔叔。 洪勋的几个心腹被他叫进了卧室,洪赐指着床上嘴角淌着哈喇子的洪勋道:“几位叔父,你们也看到了,我爹出去一趟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延请金陵城内名医给我爹诊治,可是城内的大夫束手无策,下面的人除了找到一个乞儿,一无所获。 我很担心,二当家他们会趁机对我和我爹下手。” 洪勋的心腹柳叶道:“公子放心,有我们几个在,二当家的不敢乱来的。公子叫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把心腹手下都带过来了,现在洪府固若金汤,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攻打,基本上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洪赐心事重重的道:“希望能够如此吧!柳叔您也是清楚的,我那位堂叔一直就想着继承帮主的位置,只不过我爹的身体一向很好,他才没有机会。 饶是如此,他也经常仗着自己跟我爹关系好,在我爹面前说了不少中伤我的话语。 现在我爹成这样了,保不齐他就会对我们下手。” “公子,你也忙活一天了,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们守着就行。”柳叶提醒道。 洪赐的忙碌他们看在眼里,谁都不希望洪勋就这么躺在床上起不来,没有洪勋的漕帮,将会乱成一锅粥,柳叶嘴上安慰着洪赐,心里却被洪赐还要担心。 原因无他,只因他跟洪生一向不对付。 洪赐摇着头叹气,找了张椅子坐下道:“几位叔叔都去休息吧,我爹这里我来照顾。” 忽然,柳叶警惕的朝窗口望去。 “什么人!”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柳叶暴喝道。 洪赐一下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同样警惕的看向门口,手已经握住了腰间腰刀的刀柄。 “嗖嗖!” 几声破空声悠然传来,细密的银针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射了进来,银针细如毫毛,就算是大白天也未必看得清,更何况是晚上。 而且外面的恶人显然是瞄准了才发射的银针,里面的人来不及反应,就有两任胸口被银针射中倒地不起。 洪赐连忙弯腰躲避,柳叶却朝门口冲了过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来人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洪府,就意味着自己在外面的人已经被人给拿下来了。 他带来了不少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人会被拿下,所以他要出去看看,顺便看看偷袭的人到底是谁。 没等他走到门口,又是一阵密集的银针射来,柳叶连招架的功夫都拿不出来,脸上直接就被钉满了银针。 洪赐躲在椅子下面,另外一面是密密麻麻的银针,而他大气都不敢出,手已经摸到了椅子底下一个按钮。 这个按钮只有他和父亲知道,因为这是他们两父子逃生的密道,之所以没有马上按下按钮,是他想知道来的人究竟是自己的堂叔,还是那些暗害自己父亲的人。 终于等到那些偷袭者进来,洪赐透过椅子的缝隙看去,发现对方脸上都蒙着黑巾,饶是如此,他还是从对方的佩刀上看出了端倪。 那些人的佩刀,赫然便是漕帮的人才会有的佩刀。 这件事说起来大逆不道,在两年前洪勋打造了一批刀具,这种刀具都有漕帮的印记,如果让朝廷知道了,私自打造兵器的罪状是肯定少不了的。 知道对方是谁之后,洪赐按下了按钮,地上的地砖突然凹陷下去,他整个人就掉进了地洞中。 等那些人跑到跟前的时候,地面已经恢复如初,那个按钮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洪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为首之人也没在意那么多,让人将尸体拖走,然后打了个唿哨。 漕帮的变故,看上去就这么结束了,可实际上,却并没有就这么结束。 第399章 得意小人 逃出去的洪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其他几大家族的人帮忙,因为现在父亲瘫痪在床上,不能言语、不能动弹,几大家族里面他能够信得过的人就是跟父亲关系不算差的叶家家主叶天狼。 这么多家族里面,唯有洪家是靠打起的家,其他家族或多或少有些瞧不起洪勋,而洪勋又是个火爆脾气,也不太喜欢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唯有叶天狼不会看不起洪勋,所以他才选择找叶天狼。 叶家的人倒是让他进了门,不过时间已经很晚了,叶天狼已经睡下,要想见叶天狼,得等第二天。 在洪赐的苦苦哀求下,叶家的管家磨磨蹭蹭的去找叶天狼,没多会,只穿着中衣的叶天狼在管家的搀扶下出现在了洪赐面前。 “贤侄怎么深夜来访?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了?”叶天狼一脸纳闷的问道。 洪勋发生的事他并不是十分清楚,因为洪家将这件事封锁得比较好,但是洪赐的深夜到访,还是让叶天狼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洪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叶伯伯救救小侄。” 叶天狼伸手虚扶了一下,而后由叶府管家搀扶起来,他问道:“贤侄,家中究竟发生了何等变故?” 洪勋娓娓道来:“今日小侄父亲出门,独自一人,身边也并未带随从,叶伯伯您也知道我父亲的武功,闲杂人等根本没法对他下手。 可是下午时分父亲出现的时候,却是四肢僵硬,唯有眼珠子能够转动,口中也不能言语。 小侄第一时间请金陵城内名医诊治,可是那些所谓名医却是束手无策,还说什么天灾人祸,躲不过去。 到了晚上,小侄正在父亲生词侍奉,没想到二叔他们竟然命人前来偷袭,父亲的心腹死了好几个,就连柳叔也被他们给杀了。 如果不是父亲留了逃生暗道,说不定小侄也遭了他们的毒手。求叶伯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救救小侄吧!”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叙述,让叶天狼感到十分为难,身为一个家主,可不是能够为了所谓情义就能随便出手的存在。 他对洪勋没有恶感,可也谈不上好感,在他看来,二人之间不过是利益之交而已。 可现在洪勋的儿子深夜跑到叶家来了,他要是不伸出援手,传扬出去难免为人所诟病。可留下吧!必定会得罪二当家的洪生,到那个时候,叶家就会跟漕帮交恶。 叶家的很多人员和东西,可都是通过漕帮的船运往各地的,没了漕帮,走陆路会遇到数不清的麻烦。 在他犹豫的时候,洪赐已经看出了叶天狼不太可能帮助自己,直愣愣的道:“既然叶伯伯不肯相帮,小侄先行告退。” 叶天狼心说你小子既然这么硬气,那就去送死吧!老夫还在考虑,你就这么沉不住气,就算是将来漕帮到了你手里,迟早也得被人给吞了去。 嘴上他说着客气话:“不是我不愿想帮,而是无能为力,贤侄见谅。” 洪赐典型的一个直肠子:“别说那种好听的了,叶伯伯不肯帮忙就不肯帮忙,没什么好说的,告辞。” 洪赐转身离开,好一阵之后管家才道:“老爷,这小子...”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叶天狼摸了摸额头,淡淡道:“不要什么事都想着喊打喊杀,戴家的前车之鉴你难道没有看到?那姓陈的小子虎视眈眈,可不像是单单为了对付戴家那么简单。虽说现在他跟我们的生意上有很多往来,关系看上去也不差,不过还是提防点为好。 往后能够在明面上解决的事,不要弄到暗地里,就算是需要弄到暗地里,也不能让自己人干,找别人,去别的州府找人,首尾要干净。” 七大家族都有见不得光的事,只是多少而已。 叶天狼心里提防着陈华,所以不想给陈华抓到把柄。 洪赐出了叶府之后,发现自己实在找不到能够帮助自己的人,就开始在街上瞎晃悠起来。 金陵城不同于京都龙城,没有宵禁一说,大晚上的他在街上晃悠,倒是也没人说什么。 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特地将自己的头发解开了,一般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也不会大晚上跑去撩开他的头发。 不觉之中,他竟然走到了陈华住所附近,当看到门口那块牌匾上写着离院二字,洪赐竟然鬼使神差的跑过去敲了敲门。 陈华的宅子里面没有一个下人,偌大个宅子就他一个人居住,而且他居无定所,今天可能睡在门房,明天可能睡在柴房。 可偏偏这不大的敲门声,陈华竟然听见了。 原来,前段时间的忙碌让这位看上去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忙的不可开交,自然而然就把京中的苏七七和远在漠北的忍冬两人暂时放到了一边,现在闲下来了,他竟忍不住想起两女来。 尤为思念的,是那个外柔内刚在漠北不知道怎么样的忍冬。 正想得云里雾里,陈华突然听到一阵响动,翻身爬起来拿上断刃,悄无声息的朝门口摸去。 听到外面传来的是敲门声,陈华心中不由一阵疑惑,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人来找我呢?这个来找我的又是谁? 刚准备开门,外面的敲门声突然没了,不过他能够听到外面那人的呼吸声,这人站在门口,显得十分犹豫,呼吸缓慢。 陈华轻轻打开门,看到了洪赐的背影:“谁!” 洪赐浑身一震,猛然回头:“可是陈大人?” 陈华打量着这个披头散发的年轻人,定睛一开,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却又有一种熟悉感。 洪赐将头发拨开,朝陈华拱了拱手:“洪赐见过陈大人,我爹是漕帮帮主。” 陈华心中一凛,莫非漕帮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劲,对方一个人,而且模样十分狼狈,怎么看都不像是找自己寻仇的。 如果他们真的知道洪勋的事是自己干的,说不定现在这宅子已经被千百号人给围了。 第401章 山匪猖獗 大齐武兴三年五月初,文家外运上等绸缎一千匹,茶叶五百石,这样一个大商队有三个镖局联合运送,可是却在戴家的酒水被劫的地方同样被劫了。 人没被伤一个,稀里糊涂的一个商队七八百人就直接被人给拿下了,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据那些回来的镖师和伙计说,马贼全部骑着马,而且每一个手里都拿着兵器,许多人手中还有简陋的弓弩。 在这种强大武力的威慑下,他们不得不乖乖束手就擒,不排除这些伙计和镖师为了开脱说谎,但众口一词,这就有些奇怪了。 文家的人开始查,但是查来查去,都只能把罪魁祸首往走马山上的山匪身上扯。 一想到走马山的山匪,文若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华。 拿下戴家的时候,陈华将一千的走马山山匪郑老实给抓了,就意味着现在走马山是在陈华的控制之下。 所以在事情出了之后,只是做了一些简单调查,文若夫就带着一大帮人找到了衙门。 一帮商贾将衙门给围了,府台大人周绾气得雷霆大怒,下令让陈华将这些人驱散,而得知这些人竟然是来找陈华麻烦的之后,周绾的火气竟然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文家的人在外面骂街。 陈华一开始也想当做没听见,可外面的人骂的实在太难听了,连他祖宗十八代的女性都问候了个遍,陈华可不愿再忍下去了。 “老邹,跟我出去看看。”陈华黑着脸道。 看到陈华在一帮捕快的簇拥下出来了,文若夫哪里有一点大家族家主的形象可言,直接单手叉腰指着陈华的鼻子破口大骂:“姓陈的,今天你要是不给老夫一个交代,老夫跟你没完。” 陈华双手抱胸,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我说文掌柜,你什么时候学会跟泼妇一样骂街了。今天带这么多人包围衙门,你打算造反还是干嘛!” 文若夫哪里管他是不是在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揪着一个伙计道:“我的商队今天被劫了,周围根本就没人能够动我这么大的商队,只有走马山的山匪。 你能够把以前走马山的匪首郑老实抓住,就证明现在走马山的人都是你的。 你把货物交出来这事就这么算了,你要是不交出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陈华低喝道:“姓文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刚才你们在外面问候我祖宗十八代的时候我强忍着没出来跟你计较。 现在你要是再敢往我身上破脏水,你信不信我马上叫稽查司的人把你抓走。 围攻衙门,你这是造反,上报朝廷,可是要诛九族的。” “竖子休得胡言,老夫找的是你陈服章,又不是来围攻衙门的。总之你今天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文若夫威胁道。 陈华两只手往左右一拨,将挡在面前的衙役全部弄来,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来,你有什么事冲我来,我就站在这里,你要杀要剐,叫你的人动手就是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后果,你文家一力承担。” “你...”文若夫气的不行,却拿陈华没有办法。 如果他真的叫家丁对陈华动手,那就等于坐实了自己造反的攀诬,因为陈华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员,是一府主司,便是有天大的理由,文若夫也不能让人随便动手。 越是不能动手,文若夫就越生气,越生气越不能保持冷静,越不冷静,就越容易出差错。 就在他刚要下令动手的时候,叶天狼及时赶到了:“文老弟,休得胡来!” 在管家搀扶下疾步走来的叶天狼看着陈华,脸上的皱纹铺散开来,如同一朵绽放的老菊花:“陈大人今天好大的火气啊,老文也是误会了,陈大人又何必跟他计较呢! 走马山上的山匪是绝对不会跟陈大人有关联的,人家好歹也是府衙的主司,是朝廷的官员,说他跟山匪勾结,无凭无据的,那就是栽赃。 老文啊,你今天的确做错了,老夫看这样,你赶紧给陈大人道个歉,再去天下第一楼摆几桌酒当是赔罪。 陈大人,你也看在老夫的薄面上,绕过老文这一回,如何?”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华也挤出一个微笑:“叶老的面子小子自然是愿意给的,不过嘛,围攻府衙,可大可小,如果文掌柜给不出让本官满意的答复,今天这事只怕没那么好办。” 文若夫强忍着怒火,气得浑身发抖,就连下巴位置那颗大黑痣上面的灰白色胡须微微抖动:“陈大人,今天老夫太冲动了,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大人见谅。 老夫在天下第一楼摆酒十桌,给大人赔罪。” 陈华乜眼看着他道:“文掌柜,你真的当本官是个傻子?一个抄家灭族的大罪,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主司能够做主的。 再说我这么多兄弟受了不该受的惊吓,我还得面对上边的责难,十桌酒席就把我打发了,可没那么容易。” 文若夫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在胸腔内腾烧:“依大人的意思,又当如何!” 叶天狼不停的给文若夫使眼色,就是希望他不要太冲动。 陈华道:“既然你这么希望我不上报,又有叶老给你作保,我放你一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本官身为朝廷命官,面对这等乱臣贼子若不上报,便是对朝廷的不忠。 这样吧!你献出文家半数家财,我分文不取,也不需要你摆酒给我赔罪,这半数家财就当是给朝廷赔罪了,到时候我给上面美言几句,保证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王八蛋,你欺人太甚!”文若夫气得差点没跳上去给陈华撕扯。 好在叶天狼拦了一把,不然还不知道文若夫会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陈华居高临下乜淡淡道:“我就是欺负你了,你能奈我何!栽赃朝廷命官,围攻府衙,意图谋反,冷德坤何在!” “卑下在!”站在一旁的冷德坤上前一步。 第402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第一,马上派人通知稽查司廖勤忠听命,多带点人过来,这么多反贼,一二十个人还没法拿下呢! 第二,保护府衙,如果有人胆敢乱动,格杀勿论,出了什么事,我担着!”陈华下令道。 看得出来,他已经因为若夫的态度动了真火。 叶天狼看若夫的眼神也颇为不善,心说老夫都出面调停了,你怎么那么沉不住气,这小子摆明了就是要找咱们的麻烦。 偏偏他这些话又不能说出来,只能在心中暗骂,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 若夫脸色难看,差点没跌坐在地上,他很清楚这个人的为人处世,戴家得罪了他他就敢把戴家干掉,家这么得罪了他,天知道他是不是会玩真格的。 于是乎,这位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家主大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叶天狼。 叶天狼瞪了他一眼,叹息道:“陈大人,何必闹到这个地步呢!老朽知道大人是在开玩笑,老也太小气了一些,一点诚意都没有,也不怪大人会生气。 如果大人信得过老朽,此事不如交给老朽办如何?” 陈华余怒未消:“叶老,您的面子我可是给足了了,可奈何有人不给我面子,本官只能公事公办了。” 叶天狼一边拉着陈华的手臂一边好言相劝:“陈大人,大家都在金陵地界上讨饭吃,又何必弄得这么僵呢! 的确,老的做法有失稳重,不过他也是着急的缘故,谁都知道你陈大人跟走马山上的山匪没有关系,可谁都知道郑老实是你的人抓下山来的。 其实只要解释几句,这件事就不会弄得这么麻烦。 家一半的家业,如果真的给了大人,大人也未必会真的要不是。” 陈华低声道:“叶老,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他若夫也太不讲理了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外面骂我祖宗,我不理会他也就算了,他偏偏要逼我。 走马山上现在是不是有山匪我都不知道,当初郑老实可是稽查司的几个缇骑从走马山上弄下来的。如果叶老不相信,我可以直接把当初办这事的人找来,让叶老一一询问。 他若夫也是一把年纪了,身为一个家族的家主,做事没轻没重,我要是不给他点教训,说不定下次他就敢骑在我头上拉屎了。” 叶天狼继续好言相劝:“他也是急疯了,你不是想成为七大家族之一么,这事又不是没有商量。” 陈华贼笑道:“叶老肯答应了?行吧,就看在叶老的面子上,我绕过他这一回,衙门里所有的兄弟每人一千两银子,摆酒就算了,我又不少那口吃的。 另外,给我十万两,当做赔礼道歉了,毕竟巡抚大人那边应该会知道这件事,南司都督裘大人也会知道这件事,我怎么着也得打点一下。” 叶天狼对这个结果表示十分满意,马上就跟若夫商量去了,若夫哪里还敢有任何意见,如果他还不肯听叶天狼的劝,恐怕等陈华真的把稽查司的人叫过来之后,他想要走都不行了。 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化解,这让本来想看一场好戏的周绾大感扫兴。 如果是以前,周绾会参陈华一本,但是现在他不会,连座师都跟他说能够不招惹陈华尽量不要招惹,他如果敢不听话,被孔乾坤给抛弃了,这辈子也就完了。 主司大人几句话就为兄弟们弄到了一年都弄不到的银子,衙门里的捕快每一个脸上都挂着笑容,就连一直对陈华颇有微词的何盛,也竖起大拇指直夸大人厉害。 另外一边,领着家丁散去之后的若夫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叶天狼家里。 在叶天狼家中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崔正业和杨澈也到了,除了洪家之外剩下的五个家族,就吴家没有到。 不是吴家来的慢,而是叶天狼压根就没有通知吴天弘。 因为吴天弘和陈华的关系,叶天狼自动就把吴天弘排除在外,他不希望这次的谈话,有另外的人知晓。 家发生的事情他们两个也知道了,一见面就安慰若夫,叶天狼见他们吵吵嚷嚷的干咳两声打开了话匣子:“今天叫你们过来,一方面是因为老家中出的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老洪家中出的事,还有一方面,则是府衙发生的事。 没叫吴天弘的原因,你们几个应该知晓,我也就不解释了,都说说各自的看法吧!” “叶大哥,那姓陈的小子,难道真的是朝廷派来捣乱的?”崔正业问道。 杨澈则道:“叶大哥,在同一个地方被同一帮人把东西给劫了,而且还做得没有什么首尾,这附近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将军府就只有走马山的山匪。 我看这件事十有八九跟那个姓陈的小子有关,他一来,咱们江南就变得不平静了,戴家的东西被劫了,然后戴家满门被抓,一个偌大的家族被弄得七零八落。 现在家的东西被劫了,说不定他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家。” “今天的事,我有错在先,可我实在是气不过了,这事摆明了就是那姓陈的小子在后面搞鬼。”若夫心有不甘的道。 今天不仅没有从府衙方面要到一个公道,还险些被人弄到稽查司受罪,叶天狼从中调停,搞得他又损失了不少银子,他心里那个窝火劲儿,可就别提了。 等几人说完,叶天狼正色道:“陈服章的来历,老夫在京城的人也调查了,他的身家很清白,而且本身就是金陵城外白马村的人,只不过他家中已经没有亲人,唯一算得上他亲人的只有一个老师,那人已经死了多年。 之后有京中贵人来金陵,然后他就被送到了漠北,他怎么在那种环境下活下来的老夫不知道,老夫只知道,他来金陵一开始没有别的目的。 不过嘛,这小子的野心很大,似乎是想要在江南一带,称王称霸啊! 为今之计,只有同心协力,别无他法。” 第403章 同心协力 “叶大哥,你说怎么对付他,我们都听你的。”三个人对视一眼之后站起来对叶天狼拱手道。 江南七家,一向都是以叶家为首,大家都是商场上厮混打滚的老江湖,可要论玩脑子,其他六个人加起来也未必玩得过一个叶天狼。 而且叶天狼的儿子叶昭也是几家二代里面最有出息的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却心思深沉。 他们从陈华身上感觉到了威胁,所以愿意听从叶天狼的安排。 “老崔,你跟洪生的关系不错,你联系一下他,要对付这个姓陈的,咱们还不能用一般的手段。 走马山上的山匪到底跟他有没有勾结,只需要我们抓几个人就知道,但我们的人无法上山,最方便的,就是漕帮的人。 借助洪家的力量,给予这个陈服章致命一击,到时候京中咱们家族的人再参他一本,不愁不能把他弄走。 不过不要做得太过分,他身后毕竟站着一个从来不讲道理的楚国公刘奉先,如果伤了刘奉先的干儿子,到时候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老,这件事你现在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不要想着报复,今天要不是我从中说好话,那小子还真敢把你弄进稽查司司狱。 稽查司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们十分清楚,咱们七家之中,也就只有吴天弘跟稽查司南司都督的关系比较,其他家族的人,进了那样的地方,没有一定的关系,弄都弄不出来。 这可不是银子能够解决的问题。 老杨,最近你还得试探一下,老崔家里是做生铁生意的,你家是做井盐生意的,走马山上的马匪需要的是盐,不是铁。 损失一点小钱,把这个毒瘤给拔掉,对咱们大家都有好处。你不是喜欢我雪染坊的弱水姑娘们,这事成了之后,我把她送给你。”叶天狼开始了安排。 他的安排十分周密,一方面让杨澈吩咐下面的掌柜注意城内大量购盐的人,一点发现这样的人,马上就要将人拿下。 另一方面,他计划在一个月之后让人运送一批盐出城,这样一来,走马山上的人没有盐肯定会打这些货物的注意。 到时候再让漕帮的人埋伏起来,将走马山上的山匪一打尽,如果能够弄到陈华身上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也算是给若夫一个交代。 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之后,叶天狼在第二天独自见了洪生,两人谈了什么没人知道,不过洪生漕帮帮主的地位,很快就确定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一番清洗,愿意追随洪生的人他自然要大度的既往不咎,即便是以前洪勋的心腹,他也只能暂时不动。至于那些死忠份子,他就没有那般客气了。 没过几天,胭脂河上就飘起了十几具尸体,身上的服饰全部都是漕帮帮众的服饰,但是每一个都面目全非,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些人被杀了。 漕帮那些卖苦力的汉子地位没什么变化,反倒是收入增加了一些,新帮主上任,总是要拉拢人心的。 陈华这边洪赐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之后越来越坐不住了,催促着让陈华帮他忙,可陈华跟没事人一样,他也奈何不得。 这日,陈华刚从衙门回来,洪勋就在门口将他堵住了:“陈大人,这都拖了好多天了,你到底肯不肯帮忙,倒是给我一句话啊!” 陈华摸着下巴淡淡道:“我也很想帮你,可我势单力孤,怎么帮你?你爹现在躺在床上不能言语不能动弹,你二叔现在基本上已经掌控了漕帮,就连其他几个家族都已经认可了洪生当这个漕帮的帮主。 我一点在明面上帮着你,就等于是跟其他几个家族作对,还得得罪你二叔。 我能够把你放在府上藏着,救你一命,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你还想怎样!” “你要怎么才肯帮我,提条件吧!”洪赐见陈华并不是十分为难的模样,口中却一直在推脱,马上清楚陈华要什么了。 陈华笑道:“大家都是金陵城里面混饭吃的,我能有什么条件。你也知道,稽查司的人不是想叫就叫的,就算是稽查司的人掺和进来,也未必能够把偌大个漕帮怎么样。 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想那么多了,与其花费那么多心思在找人帮忙上面,还不如找几个名医替你父亲好好诊治。 漕帮你父亲掌控这么多年,只要他在,下面的人包括几个当家的,没人敢乱来。” 看上去十分好心的让洪赐找大夫,是因为陈华根本就不担心这些大夫能够把洪勋身上的毒给解了。 师父范无咎和自己花费了半年时间,用了几十种毒药弄出来的毒,一般人如果能够解开,那他们两个就不用玩毒了。 “我父亲藏了一笔金银财宝,如果你肯帮我夺回漕帮的大权,这些金银全部是你的。”洪赐倒是想得很通透,救活父亲,还不如用银子换地位。 反正只要有了地位,多少银子都能回来。 没有地位,多少银子都能被人给弄走。 “你就不要为难我了,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就算你肯花钱,要想将漕帮的位置拿回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陈华依然不肯答应。 他相对七大家族动手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冒险让辛幼安等人将家的货物给劫了完全就是兵行险招,可他依然藏在暗处。 没有人有充足的证据能够证明他陈服章和走马山上的山匪勾结,可一旦他掺和到洪家的内斗,那就是将自己摆在明面上了。 在没有绝对的好处之前,他不愿意浪费时间和经历去帮助跟自己没有什么交情可言的洪赐。 更何况,洪勋变成现在这个鸟样子,还是他的功劳。 “我父亲给我留下了将近三百万两银子的金银财宝,只要你肯帮我,我现在马上就把财宝存放的位置告诉你。 漕帮是我父亲的漕帮,我不容许任何人染指。”洪赐摇了摇后槽牙道。 陈华心说你爹倒是藏了不少银子,可惜养了个败家子,不想着救人,反而想着夺权。 第四百零五章:勉为其难 陈华故作为难道:“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没法帮!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一个朝廷的官员,吃的是朝廷的俸禄。 你将地方告诉我,我保你平安倒是能做到,但是要说将漕帮的大权夺回来,对不起,我宁可你不给我这些钱财。” 洪赐想了想后道:“好,只要大人能够保我周全,其他的事不需要大人插手,我自己能够搞定。” 他心想既然你陈服章答应保我周全,大不了我回去召集父亲的旧部跟洪生唱对台戏,只要我有危险你就得救我。 对于陈华的人品他还是十分相信的,只要陈华摆明车马站出来支持他,就等于是站在其他家族的对立面,到时候陈华骑虎难下,就是想要退都没有退路。 “一言为定,你折腾你的,有危险告诉我一声,我的人随时待命。”陈华微笑着点头。 能够拿到一大笔银子,而且还能够让洪赐当这个出头鸟跟其他家族斗法,他可没什么损失。 陈华是官身,又有义父刘奉先在背后撑腰,江南豪族不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是断然不会要他的命的。.. 双洪大战很快就展开了,洪赐得知自己父亲的一些心腹陈尸胭脂河,气不打一处来,先去藏银子的地方拿了所有的银票,约莫八十万两左右,其他的金银财宝,在他把位置说出来之后就被陈华给拿走了。 有这些银票在手上,洪赐行事方便许多。 他先去找了跟自己父亲关系比较好的一些心腹,这些人都是迫于无奈臣服于洪生的,只不过洪生也担心他们再反,把他们手里的权力给夺了。 手底下没人,这些热你要成气候,几乎不可能。 三天时间,洪赐将自己认为信得过的人全部联系了一遍,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大概有五成的人不愿意拿家人的身家性命当做赌注,十分客气的婉拒了。 而洪赐身上除了多了将近十万两的银票之外,一无所获。 剩下那些愿意跟着他干的几乎都是家中没什么亲人,希望能够凭借洪赐的赏识用自己的性命杀出来一条血路的亡命徒。 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如此,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几十个亡命徒成了洪赐的唯一家底,漕帮底层的汉子都是一些卖苦力的人,算不上江湖好手,但是跟着一起捣乱倒是十分合适。 这些人不停的在码头和朋友之间散布谣言,说是洪生贪图漕帮帮主的位置才将洪勋害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把洪赐给逼走了。 一些流言蜚语在底层劳力中传播的速度十分快,才一两天功夫,就不停的有人说洪生的罪状。 拿了银子负责散布谣言的人在消息蔓延开来之后都选择了沉默,任由事情发展,这样也不会伤到自己。 而洪生得知下面的人传出这样的流言之后第一时间就让心腹手下查,可这么多卖苦力的糙汉子,谁都不记得到底是什么人口中传出来的,哪怕说出一个名字,也都是模棱两可的。 偏偏洪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敢对这些苦哈哈怎么样,因为这些苦哈哈基本上都是乡党,三人一伙五人一群的,对其中一个人动手,其他人马上就会奋起反击。 一个没有劳力的漕帮,哪里还称得上是漕帮? 本就心思深沉的洪赐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今天几个人不做事,明天几个人闹别扭,反正怎么恶心怎么来。 这让很想快点恢复江南漕运的洪生十分恼火,漕运开不起来,就意味着没有收入,坐吃山空,迟早有一天漕帮会垮掉。 离洪生跟叶天狼等人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三四天了,洪生还在因为内部的事情头疼,那边厢叶天狼已经差人送信过来,说是盐都已经准备好,让漕帮准备人手。 别看漕帮号称江南第一大帮,可实际上漕帮那些愿意刀头舔血的亡命徒却不多,大概也就一万人左右,而且还分布在各州府。 剩下的那些劳力,为你站站脚还可以,真让他们拿着钢刀跟人家拼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城中传出杨家要运盐出城,城里面有点名气的镖局都被杨家给叫上了,只要愿意出人,杨家就愿意给人。 看样子,杨家被那股神出鬼没的山匪给搞怕了,希望利用人多的优势避免这一次的灾难。 陈华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他没有派人通知辛幼安动手,毕竟现在自己处在风口浪尖,保不齐其他家族已经派人盯着自己了。 辛幼安得到消息派人打探之后,如果觉得可靠自然会动手,如果觉得不可靠就不会随意派人下山。 一场针对走马山山匪的阴谋蠢蠢欲动,这日,漕帮的人提前埋伏在山道两侧,就等走马山上的山匪下山劫掠。 山上,早就知道今天杨家有大量的盐巴要运往外敌的辛幼安照常喝酒,丝毫没有带人下山的意思。 一个心腹伍长不解的问道:“将军,为什么不下山?咱们存的盐也不多了。” 辛幼安放下酒杯换了个坐姿,已经不再青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上次如果不是老大传消息回来,我们根本不知道文家会有货物出城,可这次老大没有传消息来,外面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明天就派人下山,多派一些,买盐巴回来储存就是,量不用太多,每个人就买一家五口食用一个月的量就成。 还有,以后我做什么决定,老大做什么决定,你们不需要问那么多,只需要执行就行了。” 伍长赶紧低头认错,不敢再有半句废话。 辛幼安不愧是陈华最为看重的青蛟军军官,他的洞察能力和大局观,有时候就连陈华都自叹不如。 下面的人还在苦苦等待,为了等到走马山上的山匪出现,队伍行进的速度格外慢,可他们从上午走到下午,依然没有山匪的影子,最终队伍不得不按照指定地点行去。 洪生等了好半天没等到人来,带着一帮人灰溜溜的回了总舵。 第四百零六章:请将军剿匪 将手底下的人安顿好之后,洪生就带人去了叶家。 这次铩羽而归,他要给叶家一个交代,叶家也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 得知并没有山匪出现,叶天狼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马上安抚洪生:“山匪没有出现就是好事情,老弟又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老夫之前答应的事,依然算数,不会因为老弟没有等到山匪就食言而肥的。” 洪生不满道:“叶老哥,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么多兄弟在那边苦守一天时间,什么都没找到。 不仅如此,听说洪赐那小子最近挺活跃,我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没有动他,可不代表我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不是。” 叶天狼慢悠悠的喝着茶:“洪老弟,怎么说?是不是还得我们几家凑点辛苦费给你?” 洪生忙道:“那倒不是,我就是有点担心洪赐那小子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叶老哥到时候能不能帮一把?” 叶天狼暗忖,这家伙无非是怕洪赐带人找他麻烦,为了稳定漕帮内部,他没杀多少人,很不放心。也罢,老夫就随他的愿,先答应下来,如果他没那个本事跟洪赐斗,到时候再跟洪赐说也是一样。 “没问题,大家同气连枝,何必分什么彼此,只要你说话,到时候老夫能力范围之内,绝对不会有半点含糊。”叶天狼一口答应。 洪生的心这个时候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跟叶天狼寒暄了一阵就告辞离开了叶家。 他总觉得帮派里面不是很让人放心,觉得应该自己亲自坐镇才行,要不是这次想要叶天狼和其他几家的帮助,他也不会冒险出来跑一趟。 就在他回家的路上,早就已经埋伏好的死士布满了街道两旁,洪赐这次做了万全准备,就是为了一举拿下洪生。 在利益面前,什么堂叔不堂叔的早就不放在洪赐眼中,他要当漕帮的老大,他要继承家业。 骑着马带着随从刚进入洪赐的人埋伏的这条街,洪生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条街今日太安静了些。 他刚要开口让手底下的人小心些,手底下的人已经策马拦在了他身前。 都没有听到发出声音,一个心腹就被利箭刺穿了胸口,等着眼珠子不甘心的跌落马背。 紧接着,数不清的羽箭从周围发射出来,有从屋顶上射来的,有从街边建筑物里面射出来的,还有从地面上的行人手中射出来的。 好在洪生身边跟着的亲信都是经历过风浪的,在保护洪生的同时也开始组织反击,奈何那些人手里拿着的都是远程攻击武器,面对密集的箭雨,这些人便是以一当十的高手,也寸步难行。 更何况他们是骑在马背上的,他们可以自如的应付,马可不行。 这些马都不是军中的战马,没有经过特殊训练,面对明晃晃的弓箭,本能的害怕,这是动物的天性。 洪生当机立断,翻身下马,把身体藏在马的身后,其他人依样画葫芦,暂时避过了敌人的锋芒。 饶是如此,他这边也倒下了四五个。 “大哥,咱们中埋伏了,我们掩护你,你快点撤退。”一个心腹急匆匆的道。 洪生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们,摆明了就是洪赐那个小畜生要杀我,就算是逃也逃不掉,进入街头他就攻击,没理由没有后手。 赶紧想个办法,看能不能逃出去。” 人在危急的时候都是脑袋里比较乱的,除了极少数的奇才能够做到临危不乱,大部分人都会乱。 洪生很显然不是那种惊才艳艳的存在,脑子里面这个时候乱得跟一桶浆糊一样。 他都这样,手底下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偏偏想不出半点办法来。 杀手们慢慢逼近,弓箭依然不停,很显然对方也有忌惮。 看着敌人渐渐逼近,洪生心中越来越急,眼看敌人就到眼前了,来的人至少有三十个,而他身边只剩下七八个人。 想着一旦敌人冲过来,他们这些人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未必跑得掉,洪生一咬后槽牙,狠狠道:“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兄弟们,跟我杀出去,再晚就都得交代在这里。” 一声令下,所有人从马身后冲了出来,那些人显然没有料到洪生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楞了一下,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走得最近的几个人就倒在了血泊中。 这些江湖汉子下手都极为狠辣,招招致命,根本就不给对方任何还手的机会。 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洪生的手下已经杀了五六人了。 此刻双方已经混战在一起,远处的弓箭手完全无法射箭,只能任由两方人马在街道中乱战。.. 那些之前洪生看到的寻常百姓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条大街就成了他们双方战斗的大好场地。 洪生求生的欲望很高,一番冲杀之后,带着四五个兄弟冲出了街头,他把自己的大侄儿想得太聪明了,洪赐根本就没留后手。 之所以在他们进入街口的时候就动手,完全是因为洪赐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所以才会贸然动手。 后面追兵跟了上来,但是出了街口行人渐多,后面的追兵也不敢太明目张胆,追了一段距离之后就消失了。 洪生根本就不敢回帮里,直接去了叶天狼家。 半个时辰之前看到的洪生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半个时辰之后洪生带着一身伤痕满身血污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让叶天狼大感惊讶:“洪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洪生喘着粗气道:“叶老哥,在路上被人给伏击了,是洪赐那小崽子干的。老弟现在无处可去,只能求叶老哥庇护了。” 叶天狼道:“你且先在府上住下,我给你找大夫过来诊治一番,帮派那边我会派家丁去通知。你在老夫家中躲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漕帮必须要有一个人坐镇,否则就等于给洪赐可趁之机。” 他没说自己的人护送洪生回去,而是让人去通知洪生的人来接,就是不想把洪赐得罪死了。 第407章 无功而返 邵侯率人亲自剿匪,到达走马山下大军直接驻扎,走马山三面峭壁,唯一能够通往山上的途径只有一条,但越过一面峭壁便是崇山峻岭。 这样一个易守难攻的位置,以三千大军的力量围攻,力有不逮,便是五千人马,也未必能够攻下来。 更何况在山上有守军的情况下,攻山的阻力会增大不少,邵侯也是带兵打仗的骁将,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驻扎下来之后,开火做饭,等士兵们吃饱喝足,他才不急不躁的命人前去探路。 军中探马都是在南疆战场上下来的老卒,每个人都是十分谨慎小心的存在。要知道在战场上最容易战死的就是探马,而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卒回到府军中之后,比一些还在前线的探马都要谨慎三分。 几个探马分前后探路,每个人之间的间距大概在十丈左右,既能够看到袍泽的背影,又不至于将袍泽给跟丢了。 最前面的探马停了下来,此刻他们才不过走了一里地左右,刚刚进入上山的途径之中。 只见最前面的探马小心翼翼的蹲下,他的脚下,一颗已经被他踩进地里一般的石头下面压着一个小小的机关。 探马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后背已经在瞬间石头,没想到才刚进入上山的路,就遇到了机关陷阱。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扒开脚边的泥土,想要将那个机关破解掉。 就在这时,他的手不知碰到了旁边一个什么东西,刷刷几声从周围传来,探马心中一凛,心道完了。 等了一会,身上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痛楚,睁开紧闭的双目一看,发现那些竹枪没有扎在他身上,而是扎在他身边的泥土中。 竹枪上面有几个字,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擅入走马山者,死!” 最前面的探马不敢再往前走,转身跟其他几个探马碰头后回去跟邵侯复命。 探马从竹枪下面捡回来一条性命,他以为是自己命大,却不知这是陈华特意吩咐的。 早在让辛幼安率人进入走马山的时候开始,陈华就料到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撺掇军方围剿走马山,因为他自己出身军方的缘故,所以并不愿意军方的人有太多死伤。 在第一个陷阱的位置给个提醒,如果军方依然执意攻山,那他也算是仁至义尽,死伤的话谁都无法担保。 山口之处我已提醒,执意上山被杀,怨不得任何人,只能说是你的命。 几个探马回到营地,将查探到的情况禀报邵侯,并且说出心中担忧,山上山匪并非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必定在沿途留下了不少陷阱,大军不宜上去。 所有探马都有一个自己的标准衡量是否有危险,他们衡量完毕之后,剩下的就交给主帅顶多。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如果主帅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执意要发动进攻,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一些聪明的探马会选择逃离,而一些固执的探马,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几个探马的话让邵侯思忖了好半天,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尽管答应了叶天狼进山剿匪,但那是在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 昔日沙场建功立业,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府城将军的职位,身上受创无数,可不是用来这么送给别人的。 “斥候队出动一个小队探路,如有损伤,马上折返,咱们就在这里驻扎几天就回去。”良久,邵侯做出决断。 这次探马出去的时间相对来说长一些,可回来的时候,有两个人却是被抬着回来的。 一个斥候小队十个人,有三个人身上带伤,其中两人更是四肢全部中箭。 邵侯不由对山上的山匪又高看了一眼,看来之前的几个探马没有分析错,山上的人,的确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 他们中要么就是有排兵布阵的高手,要么就是有高人指点。 “怎么回事?”军中医官一边在给这些伤员治疗,邵侯一边问那些并未受伤的探马。 没受伤的探马道:“将军,我们继续深入,走了不到二十丈就遇到了第二个陷阱,这个陷阱是事先准备好的弓箭,而且只要人不动,就不会伤到要害。 兄弟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卒,所以判断出了箭矢的落点,这才不至于有兄弟折在里头。 这走马山太玄乎了,卑下恳请将军不要深入。” 邵侯皱着眉头拍了拍探马的肩膀:“辛苦了,先下去休息,传令下去,所有人没有将令不得擅自出击,咱们就在这山脚下等几天,然后回去交差。” 都是他手底下的老人,故而没有人询问为什么。 邵侯能够在江南之地当一个将军,证明他并非泛泛之辈,这种要人命的事,他是绝对不肯下死力气的。 再说了,这并非是朝廷的强制命令,几个伤兵已经足够让他回去找叶天狼兴师问罪。 三日之后,邵侯回到金陵府,第一时间率领亲兵直奔叶天狼府邸,要不是看在叶天狼年纪大了的份上,他可能得揪着对方的衣领喷对方一脸唾沫星子。 “叶掌柜,你自己说怎么给本将一个交代吧!”厅堂内两个士兵浑身包裹着纱布,纱布上面还有血迹渗出。 邵侯黑着脸,碰都不碰桌上的茶水,眼睛死死的盯着叶天狼。 叶天狼刚被训斥了一通,脸色也不是很好看:“邵将军,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邵侯冷冷道:“什么意思?你上将军府请求我出兵剿匪,可我的人连山都没上就被人弄成了这个样子。 通往山上的道路到处都是陷阱,我还折了好几个兄弟在那边,就为了你们几个家族的利益,我的袍泽兄弟折在走马山了。 你说,你该不该,给本将一个交代。” 叶天狼沉声道:“将军这话说得太过分了些吧!你进山剿匪不成,莫不是还要来问罪老夫不成! 出师不利,并非老夫所愿,老夫巴不得将军能够将山上山匪一打尽。” 第408章 针锋相对 “这么说,叶掌柜是不打算承担这种后果了?”邵文侯脸上阴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叶天狼见邵文侯似乎动了真怒,语气缓和下来:“将军误会老夫意思了,老夫只不过是觉得将军火气未免太大了些。发生了这样的事,谁都不想,而且山上的山匪难道真的有这么厉害,连将军亲率精兵三千,都无法撼动?” 邵文侯呵呵冷笑:“本将现在才算是听明白叶掌柜的意思,感情你是觉得我将军府麾下的儿郎无能,连一个小小的山匪山寨都无法撼动啊!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往后你们几个家族的货物,就算丢得再多,本将也不会理会。” 说完,他起身就走。 以为后面的叶天狼会叫住自己,可直到他领着人走出了叶府,后面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邵文侯怒火中烧,心中已经暗暗记恨上了叶天狼。 而叶天狼也有自己的打算,觉得之前自己给出来的好处已经足够多,而邵文侯还想要更多,这有些不合情理。 三千府军铩羽而归的消息陈华也很快知晓,他拉着谢绝走到衙门外面低声嘀咕道:“最近这段时间不用联系老辛他们等过一段时间再说。这次邵文侯铩羽而归,其他几大家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咱们不能被表面上的东西给欺骗了。” 谢绝不解的问:“老大,你的意思是?” 陈华道:“表面上邵文侯大闹叶天狼宅邸,好像没有讨要到任何好处,可邵文侯是那样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么? 稽查司内部的存档告诉我,邵文侯有勇有谋,并非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所以,这件事并不简单。 更何况江南七大家族虽然厉害,可还不至于将一个金陵将军不放在眼中,这中间,必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猫腻。” 谢绝悚然而惊:“那岂不是说老辛他们会危险?” 陈华道:“他们危险倒不至于有,老辛是个聪明人,下面的陷阱如果被人给破掉了,他们守不住山寨的话就会推到丛林中去。 茫茫大山,就是南疆的那些苗人、山越人都不敢深入,金陵府城的军队,估计也不敢进去。 为今之计,只能希望老辛他们在山中已经找到了一个妥善的落脚点,不然的话,他们怕是会有不小的麻烦。” 五六月天,正是毒虫瘴气最为繁盛的时节,一旦辛幼安他们没有一个可靠的落脚点,恐怕他们会遇到麻烦。 但是现在陈华又没法去帮他们,只能盼着他们能够逃过一劫。 邵文侯会不会第二次剿匪,陈华也没底,他只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叶天狼和邵文侯都不是泛泛之辈,胸中丘壑也非常人能比,他们在这个时候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多少有些不符合常理。 所以陈华担心这是他们的诱敌之计,而这个敌,就是自己。 消息传出来之后金陵府城着实安宁了几天,大齐武兴三年六月初一,金陵将军府六千驻军全部都离开了府城外驻地,直奔走马山下。 陈华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这夜,酒坊内一个护卫急匆匆而来,跟谢绝耳语了一阵之后离开,紧接着,谢绝便步履匆忙的进了陈华房间,见面便急促的问道:“老大,六千金陵府军直奔走马山,这可如何是好!” 得知消息的陈华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惊疑不定:“消息可属实?” 谢绝道:“是青蛟军老卒传回来的消息。” 陈华紧握双拳,喃喃道:“我说怎么邵文侯那老狐狸和叶天狼会闹翻,感情他们不是为了诱惑我们上山,而是为了聚集人马围攻走马山! 该死的,咱们这边估计有人盯梢,就算是要通知老辛他们都不行了。” 谢绝很是担心的道:“实在不行,我走一趟吧!” “不行!”陈华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了他的想法:“如果要去,也得是我去,你不能去!现在咱们不要自乱阵脚,你让人盯紧府军方面的动向,如果他们取得了进展,马上回来告诉我。” 谢绝疑惑道:“老大,你这是...” 陈华道:“老辛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硬碰硬,但是我还是担心他会因为某些事意气用事。实在不行,我就得上山一趟。 到时候酒厂这边你得给我照顾好,叶天狼非善与之辈,他一旦决定对我动手,就不会跟戴家一般玩过家家的把戏。” 谢绝反驳道:“老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不能以身犯险。要去也是我去,要是我被人给捉了,你还能救我,可是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在金陵半点办法都没有。” 陈华笑着拍打谢绝的肩膀:“放心,你老大如果是这么没能力的人,哪里有资格当你老大。 我的武功比你高,而且我擅长用毒,你去会有危险,我去未必会有危险。 我有一个刘大将军在后面撑着,金陵将军府邵文侯就算是抓了我也未必能把我怎么样。 到时候你这样,一旦有消息我出事了,马上通知廖勤忠去吧邵文侯的家人给我控制起来,通知江南巡抚寇征大人,请求他出面相救。 漕帮洪赐那边现在暂时没有将帮派内部的事情全部搞定,估计得花不少时间才能稳定下来。 那边暂时不是一个突破口,你还可以去找找驸马爷刘长远,当然,这个人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要去找,除非我已经到了必死的境地。” 谢绝还想再说什么,陈华却没有让他再说下去:“好了,我意已决,你无需再劝,时候不早了,先下去休息,接下来一段时间,可有你忙的时候。” 谢绝离开之后,陈华将穆林给叫进了房间:“金陵将军府六千大军围攻走马山,山上的人很危险,说不定过几天我得出去一趟。 你安排一下,让稽查司派人蹲守走马山下,如果我出什么事,你亲自跑一趟金陵乞活军驻地,拿上我的腰牌,请端木将军出手。 不要问为什么,下去吧!” 第409章 剿匪过程1 陈华在这边进行周密安排,叶天狼在家侯却在让人破除走马山下的陷阱。 任何一个陷阱,都是有迹可循的,因为陷阱是需要人设置,而只要人设置,难免就会留下痕迹。 一些高手可以将陷阱布置得不留痕迹,破解的人却有办法解决,比如说,一些重力陷阱,只需要投石问路,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可言。 这次邵文侯气势汹汹率所有金陵府城府军出征剿匪,便是叶天狼从南疆前线找来了一位专门破解陷阱的高手。 此人姓哈名瓦,并非中原人士,出身南疆的他因为部族一夜之间被苗疆的人给灭了,所以一怒之下背叛南疆百族,投降了大齐。 这人在南疆前线可谓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帮助军方破解了许多南疆百族留下的陷阱,军衔也与邵文侯相当,是个杂牌将军。 哈瓦五短身材,皮肤黝黑,身材壮士,典型的南疆人才有的身材。 这样的身材在丛林中穿梭疾驰如风,而且动作十分灵敏,能够躲避许多毒虫的攻击。 见到邵文侯,哈瓦也只是神情倨傲的拱拱手,邵文侯对这种边疆出来的悍卒那是半点不敢得罪,因为谁都不知道一个小卒子身后站着的究竟是怎样一尊大神。 好在哈瓦虽然倨傲了些,但下手一点都不含糊,才不过一日的时间,就破掉了二十多处陷阱,这些陷阱十分精妙,一般人根本就无法发现,便是高手,也不敢说通过这些陷阱百分百不会受伤。 劳累了一天的哈瓦在营房内喝着上好的烧刀子烈酒,怀中搂着一个专门从雪染坊带来的姑娘,一双粗糙的大手在那姑娘胸上白雪位置不停的揉弄着。 不过哈瓦脸上却没有半点猥琐神情,反而显得有些凝重。 对面坐着的邵文侯频频举杯,奈何哈瓦只是偶尔跟他碰杯喝酒。 “哈瓦将军,今天的进展不小,怎么你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忍了半天,邵文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哈瓦将那只温热的手从衣襟里面抽出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沁人心脾的香味让他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不瞒邵将军,这是哈瓦在南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精妙的陷阱。这种陷阱,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山贼马匪能够设置出来的,今天有几次,我都差点着了道。 我都不知道这次来是不是正确的选择,邵将军也掺和进来,如果不成,你我二人怕是罪责难逃。” 邵文侯不解的问:“哈瓦将军何出此言?便是不成,上报朝廷便好,山匪猖獗,与我等何干!” 哈瓦叹了口气,看着邵文侯好一阵才道:“邵将军,本来我是不想跟你说这些话的,说这些话,有些交浅言深。不过你我二人现在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倒霉另一个就得跟着倒霉,我就跟你只说了吧! 此番出来之前,有人找到我,警告了我一番话,这个人的身份嫩,我就不跟将军明说了,只能说这个人在南军中是地位非同小可的一个。 如果光是那个大人物警告了我一番我也不会太过在意,毕竟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是杀人放火。 可就在我刚离开之后没有多久,另外一个大人物的亲兵跑来拦我去路,说了差不多同样的话语。” 邵文侯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敢问哈瓦将军,他们要干什么?” 哈瓦摇头苦笑:“伤陈华,灭满门!两方人马告诉我的都只有六个字,可怜我连陈华是谁都不知道。 本来想要问问将军,不过跟将军不熟悉,所以才没敢贸然问话。 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想问问邵将军,这山上的山匪匪首,是不是叫陈华?” 邵文侯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他戎马数十年,从来没有跟今天一样这么担忧,连后背都开始发亮。 别热不知道陈华是谁,他邵文侯哪能不知道陈华是谁,叶天狼让他出兵剿匪,许以重利,就是怀疑陈华是走马山山匪幕后的黑手。 而现在哈瓦一番话,让他心中后悔不迭,后悔自己不该为了钱财答应叶天狼剿匪。 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哈瓦问道:“将军认识陈华?” 邵文侯叹了口气道:“你我二人,这次只怕是被人当枪使了,这个陈华乃是金陵府的刑狱主司,一个七品官员而已,不过因为是京城委派,所以在金陵府身份较为特殊。 此人颇有怪才,才来不到一年时间就制造出烈酒,将戴家的生意抢了不少,这烈酒就是你我二人刚刚喝的这些。 接下来让偌大一个戴家彻底覆灭,手中的证据更是堆积如山,倒霉的不单单是戴家的家主戴子明,还有戴家许多旁系。 总而言之,自从他出现之后,江南就没有了戴家的立足之地,戴家唯一留下的一个直系子弟,现在也是远走他乡不知所踪。 叶家和其他几家担心这个陈华是朝廷方面派来整顿江南的,所以就打算试探一番,可这个陈华也不是好惹的,这边厢跟叶家谈崩了,那边厢文家价值近百万两银子的货物就被山匪给劫了。 所以,叶天狼怀疑这背后的主使是陈华。 此番本官出兵剿匪,也是因为叶天狼给了某不少好处,如果早知道南军中有人要保陈华,本将说什么也不会掺和进来。” 邵文侯自己就是出身南军的,深知南军中一些规矩不同于北军,南军的统帅徐天德更是一个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存在。 一旦因为剿匪的事得罪了南军中的大佬,别说他这个金陵府的将军,便是他是南郡中的参将,恐怕也扛不住那么大的压力。 哈瓦叹了口气道:“只要这个陈华不是走马山的的匪首就行,我们剿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也怪不上咱们。” 他是松了口气,那几位大佬说不能伤陈华,陈华不在山上,他不伤陈华就没事。 可邵文侯悬着的心,却没能放下来。 第410章 剿匪过程2 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晚上的邵侯第二天一大清早就盯着一对黑眼圈起来了,一夜未眠,他心中在思忖是不是要继续剿匪。 如今的他可谓骑虎难下,一方面拿了叶天狼将近二十万两银子的好处,这些银子他只发下去五万两,其他的都被他给吃了。 一旦现在回去,恐怕叶天狼会心生嫌隙,到时候叶家在京中的人参他一本,他这个金陵府的将军位置肯定坐不下去。 虽说大齐自承平年以来很少有问罪武将的先例,可那是上头有人保的缘故,没有人保,别说一个金陵将军府的将军,便是一个南军中的游击将军也有可能被拉下马来。。 没有等到他的命令,下面的人依然按部就班的清除陷阱。 哈瓦在最前面,看到一个陷阱先仔细观察一番,将陷阱的构成分析透彻之后才会让人动手,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让他拆掉了两个陷阱。 当他拆到第三个陷阱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个陷阱是一个连环陷阱,山道两旁高大茂密的林子里面隐藏着杀机,有树叶的掩盖,一般人根本看不到这些杀招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缠绕陷阱的是一根活生生的藤条,藤条上面有人动过的痕迹,要不是这藤条的长势太过怪异,连哈瓦都很难发现这就是一个陷阱。 清除陷阱的工作者唉这里停顿下来,哈瓦命人将山道两旁的杂草杂木用长长的勾镰割掉,唯独留下那几根藤条。 这可是个细致活,稍微不慎,就有可能碰到藤条触发机关。 负责做这些的都是斥候探马,他们的动作格外轻柔小心,因为战场上没有人比探马更为惜命。 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清除,等到中午时分,这个陷阱总算是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长长的藤条直接连接在林子里面的大树上,陷阱是一个十分巨大的坑洞,藤条一共有五根,分别是从不同的方向设置。 一旦有人脚踩在这个上面,手下就会朝大洞里面跌去,即便是高手,在跌落的一瞬间想要逃跑,周围这些藤条因为被扰动也会让陷阱触发。 哈瓦松了口气,打算破掉这个陷阱之后再回去吃饭。 一颗巨大的石头被扔过去,狠狠的砸在陷阱上面,可是让他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石头落下之后陷阱没有触发,石头直接就摞在陷阱上方,这么重的石头已经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为什么没有触发陷阱? 正当哈瓦在思考之际,一个探马也感到奇怪,竟然走上前去试探,哈瓦眼睛的余光看到这一幕连忙提醒:“不要...” 可惜,他的提醒还是慢了一步。 可怜的探马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卒,没有死在南疆百族手中,却死在了一帮山贼的陷阱之下。 洞里面的竹排飞快飞上来,直接洞穿了这个探马的胸膛,而那些藤条下面的陷阱,竟然没有半点动静。 哈瓦不敢再耽搁下去,因为他看到竟然有探马要去救那个完全死透的好奇者。 “都不要过去,回去!”哈瓦大声喝道。 已经跟齐人相处很长时间的哈瓦中原话说得不错,这一声暴喝也镇住了那些想要去救人的士兵。 有人依然想去救人,但他们出来的时候将军说过,必须要听从这个哈瓦的调遣,所以他们即便想去救人,却依然跟着哈瓦离开了。 回去将情况跟邵侯一说,等邵侯屏退左右后哈瓦直言不讳道:“邵将军,我们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这些陷阱一般人做不出,我想到一种人有可能做出这样的陷阱。” 邵侯面沉如水,说出了一个自己已经猜到却不肯说出口的可能:“军中之人!” 哈瓦用力点了点头:“除了军中的人,我实在想不出来究竟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而且将军可不要忘了,这个陈华,可是出身漠北边军的。 依我看,这件事我们最好不要掺和了,这个陈华来头不简单,咱们继续搞下去,恐怕会找人不必要的麻烦。 银子是个好东西,可也得有命花不是。” 跟哈瓦不同,哈瓦不过是叶天狼从南军中借调过来的,他却不同,他是金陵的府军将军。 且不说他现在出兵已经算得上是私自调兵,便是朝廷不追究他私自调兵的罪责,拿了那么多银子退回去他也是不肯的。 即便他肯退回去,叶天狼是不是肯要? 见邵侯不说话,哈瓦就知道他有顾忌,继续劝说道:“邵将军好不容易才当一个将军,而且是在江南最为繁华的金陵城。 我这个异族人都知道咱们大齐的皇帝陛下一心要拿江南七大家族开刀,难道邵将军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 陈华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他有什么本事调集这么多军人在走马山上为匪?” 邵侯心动了:“哈瓦兄弟说的不错,我们的确不应该继续在这里掺和了,不过做戏做全套,不能就这么回去。 叶天狼是场面上的人,又是商贾出身,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叶家在京城朝堂上就有好几个四品以上的官员。所以我们只有尽力而为,在尽力而为之后依然无功而返,叶天狼也不好怪罪我们。” 哈瓦想了想哈哈大笑:“邵将军果然是邵将军,我这个粗人是比不上你。就按将军说的办,每天依然派人出去做样子,将军如果愿意,可以牺牲一部分人,不然,我们回去依然不好交代。” 邵侯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二人相视而笑,丝毫没有把那些即将要被他们当做替死鬼的士卒放在心里。 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把普通士卒的性命当回事,关键时候,连将军都是可以牺牲的,更何况一些苦哈哈的丘八。 接下来几天金陵府军依然卯足了劲的跟走马山山道上的陷阱作战,也折损了不少人手,如果有心人一看,就会发现这些折损的人手,基本上都不是邵侯的亲信。 第四百一十二章:剿匪过程3 这些天,谢绝和廖勤忠每天都会跟陈华汇报走马山山脚下的进展,府军每前进一步,陈华心中的担忧就多一分。 数日之后,府军的步伐已经接近山峰,陈华按捺不住,找来谢绝说明自己想要上山的想法。 谢绝不解的问:“山上都没有动静,老大你这么贸然前去,不妥啊!而且老大你的身份十分特殊,不应该亲自前往。” 陈华摸着手腕道:“我也不想亲自前往,但我不得不亲自前往。一旦让这些人上了山,咱们青蛟军多年的心血就会付之东流。 山上有动静我反倒不担心,因为老辛是个有分寸的人,他肯派人阻击官兵,就证明他会推到林子里面去。 可现在偏偏山上没有半点动静,我不得不担心。 你们任何人上山都别想说动辛幼安,只有我亲自出马,他才肯听话,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最清楚老辛的性子。” 陈华说的都是实话,辛幼安这个人看上去好说话,可有时候他一旦钻进死胡同,那是八匹马都拉回来的。 可以说,青蛟军能够留下的人里面,执拗起来最让人没有办法的,就是辛幼安了。 谢绝还是不同意陈华以身犯险:“我还是觉得老大你去不妥,现在几大家族摆明了就是要抓你的小辫子,一旦你被他们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咱们在江南经营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局面,一旦你被抓,就是将自己摆在明面上了。” 陈华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以我的身手,一般人要抓住我还真没有那个可能。即便知道危险,我也不得不上山一趟,我亲自训练出来的青蛟军,可不能就这样被一帮府军给打废了。” 知道拗不过他,谢绝只得道:“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要跟着去。” 陈华想都没想一口回绝:“酒厂这边大把事儿等着你办,你不能去。” 谢绝恼了,梗着脖子道:“老大你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兄弟们都知道陪在你身边的就我老谢一个,如果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老谢还怎么活。 兄弟们知道情况之后,不用动手,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我给淹死了。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就算是有事,我也得帮你挡一挡。” 听了他的话,陈华有些感动,想了想伸手一拳擂在谢绝胸口:“拿你没办法,你要实在不放心,就跟我一同前往吧!” 此番上山,有风险那是肯定的,至于风险多大,就得看府军方面到底下了多大的剿匪决心。 入夜,二人偷偷摸摸从金陵城的狗洞子里面钻出去,穿着夜行衣的两人在路上飞快疾驰,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前方不远处就是府军扎营的地方,两个人猫腰躲在路边低矮的草丛中,小心谨慎的看着远处营房内发出的灯光。 “已经戌时了,那些府军还没有休息,营房内到处灯火通明,有些不太正常呐!”谢绝压低声音道。 陈华点头道:“确实有些不太正常,邵文侯此人用兵极为小心谨慎,不可能大晚上还让手底下的兵卒清除陷阱。 待会我们从那边绕过去,你注意一下是不是有暗哨的存在。” 一边说着,他指了指应放后面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灌木丛的生长都是比较密集的,人要想从中间穿行十分困难,也会发出不小的声音。 所以谢绝对陈华选的这个位置感到十分不解:“灌木丛?” 陈华道:“对,灌木丛,灌木丛后面是一片石头地,上次我们来走马山的时候我注意过,从那边翻过去大概走三十丈左右就能够绕过府军大营。 你要注意的是灌木丛里面是不是藏了人,咱们这次可不容有失。” 谢绝脸色凝重的点点头:“放心!” 二人偷偷摸摸朝那边摸了过去,低矮的灌木丛中能够依稀看到营房位置传来的灯火,不过灌木丛下面黑乎乎的,一时间也很难发现是不是有暗哨。 这些灌木丛就是一个个天然的掩体,比人为弄出来的掩体还要隐蔽三分,饶是谢绝在草原上百丈之内一只野兔都能看清楚的目力,也有些恍惚。 潜行了约莫三十丈,果然看到了一块比较高的土坡,坡道笔直,约莫两丈左右,寻常人不借助外力,根本就上不去。 不过陈华和谢绝,都不是寻常人。.. 谢绝先上去,然后陈华跟上,然而随着一声闷哼响起,还在空中的陈华心道一声不好,正要抽出腰间断刃,却发现已经有数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架在了谢绝的脖子上。 无奈之下,他只有放弃心中想法,束手就缚。 一队斥候十个人,两个人押着谢绝,八个人围着陈华,将两人押往大营。 大营内邵文侯稳稳当当的坐在主帅的位置上,面色阴沉,两边是两排刀斧手,手中都拿着沉重而锋利的斧头。 谢绝两条胳膊被拧在身后,陈华还好,这些人可能事先得了叮嘱,并没有对他太不客气。 本来陈华是有机会逃走的,毕竟他是一个用毒的高手。 不过他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想知道邵文侯到底意欲何为。 见到陈华,邵文侯咧嘴笑了:“陈小哥,我们又见面了。这大晚上的陈小哥不睡觉,莫不是出城兜风来了?” 陈华乜眼冷哼:“邵将军就不要嘲笑我了,今日落在你们手里,我认栽,你要找叶天狼复命,那便拿我项上人头去复命便是。” 坐在邵文侯身边的哈瓦呵呵笑道:“陈大人,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在下哈瓦,南疆老卒一个。 今天能够见到以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就组建一军的青年才俊,实在是三生有幸。” 邵文侯瞪了那些斥候一眼:“怎的如此不客气,不知道这是陈主司么!” 几个斥候对视一眼,躬身退出帅帐,不过有人心里却是在暗骂,让我们去抓人的是你,说我们不客气的也是你。 当然,这话没人敢说出口。 两人的态度让陈华感到十分不解:“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第四百一十三章:无意得罪 邵文侯和哈瓦对视一眼,邵文侯对哈瓦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站起来生拉着陈华坐下道:“陈大人先坐下,咱们可以慢慢聊,用这样的方式请陈大人过来,也是情非得已,还请陈大人见谅。” 二人对陈华都是客客气气,这就让陈华愈发纳闷了。 见陈华脸上疑色不退,邵文侯笑着解释道:“陈小哥,你我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何必这么生分呢! 我二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是无奈之举,故而用这样的手段请你过来,有些冒昧,却是盛意拳拳。 你此来江南的目的,我二人多少猜测了一番,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华皮笑肉不笑的道:“邵将军这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晚辈怎么就有些听不明白呢?你们是来剿匪的,我是来赏月的,跟我没有关系吧!” 哈瓦是个直肠子,见陈华左右搪塞,忍不住道:“陈大人看来是信不过我们两个啊!我们拿钱办事,事是没法办妥了,有些不厚道,不过我二人宁可不厚道,也不愿意把自己的性命给丢了。 大家都是在疆场厮杀过的丘八,敞开了说吧,山中的人如果我们估计得不错,应该是出自漠北,而且是新组建的青蛟军。这支军队,可是陈大人一手打造出来的,我们两个剿匪,剿的却是自己人,所以跟你说声抱歉。 至于大人在江南要做什么,我二人必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泄露半句。 叶天狼那边我们已经想好了托词,便是叶天狼让叶家的人在朝中参我们,我们也认了。” 邵文侯也道:“哈瓦将军说的没错,我们得罪在先,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往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尽管言语,我们必定竭尽全力。”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陈华也不好藏着掖着,露出一个笑容:“你二位是怎么猜到的?” 邵文侯朝陈华遥遥举杯,二人一饮而尽后他才咂巴着嘴道:“也怪我们自己太愚昧,想得太简单,如果不是来了走马山脚,看到那些陷阱,又有哈瓦将军的分析,我是真的不可能知道的。 小陈大人肩负重任,咱们两个冒犯了,以后有什么事,你说话,我帮忙。 我从一个小小的军卒做到一个府城将军,着实不易,希望小陈大人能高抬贵手。” 陈华乜眼道:“高抬贵手这话有些言重了,现在我就是二位的盘中餐俎上肉,已经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邵将军可千万不要折煞了小子。” 邵文侯微微一笑:“看来陈大人还是有点不高兴呐!你说条件,我来做。” 官场上邵文侯比哈瓦要精通一些,他很清楚陈华不依不饶必定是有目的,而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把他给抓了。 很多时候官场和商场差不多,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就地还钱,玩的是个心跳,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现在,沉不住气的明显是邵文侯哈瓦。 “叶家是江南七家中最为厉害的一家,叶天狼不死,江南七家很难瓦解,这个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我便是想要抓他的痛脚也抓不到。 现在二位将军有两个选择,一,帮我杀了叶天狼,到时候我写给圣上的奏章里面你们是首功。 二,给我叶家的把柄,叶家被搞得越乱越好。”陈华思忖片刻之后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这条件并不是陈华三思之后的条件,只不过是临时想出来的。 “叶家做事滴水不漏,可不像戴家那样到处都是毛病,第二点某无法办到。可这第一点,陈大人真的确定要这样做么?”良久,邵文侯才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哈瓦则有些后悔坐在这里听两人说的话,他本来只是南疆一个杂牌将军,手底下有几百个南疆百族的叛徒,日子过得安乐得紧。 现在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要么自己就是守口如瓶,要么就是身死他乡,没有第三种选择。 陈华有意无意的看了哈瓦一眼:“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让我杀一个普通老百姓我还真做不出这样的事,但是让我杀七大家族的人,只要是罪有应得的,我不过是替刽子手做了他该做的事情而已。 七大家族盘踞江南这么多年,已经根深蒂固,要连根拔起,就得下猛药。 咱们的朝廷,年年缺钱,你知不知道我从戴家弄到了多少银子?” 邵文侯道:“怕是得有几百万两吧!” 陈华嗤笑道:“几百万两,邵将军也太小看戴家的家财了吧!光是银两银票,我就从戴家搜出来三千一百万两,还不包括贵重首饰和一些家具物品,戴家名下的两天一共三万七千二百五十四亩。 别说商税,光是这些年他们偷掉漏掉的田亩税费,就多达几百万两。 戴家在江南和京城的宅子一共是六百多处,包括农庄在内,房屋总计数额七千余间。 咱们只看到一些人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只看到一旦有水灾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却没有看到这些蠹虫在狠狠的啃噬着大齐的根基。 你们知不知道陛下拿到这些银子之后又是怎么说的?” 邵文侯摇了摇头,他没想到陈华竟然将这些银子全部上交了。.. 哈瓦也跟着摇了摇头,他当然不知道皇帝会跟陈华说什么。 陈华继续道:“圣上拿到清单之后问了当朝首辅元老先生一句,这陈服章贪墨了多少?元相爷说不知道,圣上又问莫都督,莫都督也说不知道。 最后我义父告诉圣上,我陈服章分文未取。 圣上做主将一成银两给我,然后来圣旨嘉奖于我,但我没要,因为我知道,圣上并非昏聩之主,这些银子在圣上手里比在我手里要管用得多。 戴家的生意我全盘接管,所得利润我上交九成。不是我陈某人有多伟大,而是陈某人真心想要为大齐做些事。” 陈华的话,让邵文侯颇为触动,现在像陈华这样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自己跟他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413章 谈 见邵文侯不说话,陈华反问道:“邵将军可知我大齐每年军费几何?” 邵文侯想了想道:“某看过邸报,好像是七百多万两银子。” 陈华点点头道:“对,七百多万两银子,这还只是军费一项之处。户部的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大齐一年税赋能够上交给国库的不过区区两千万两银子,武兴元年稍微好点,有两千二百万两。 可是跟戴家一比,朝廷国库一年的收入竟然比不上戴家家中的存银。 七大家族中最为弱小的戴家尚有如此家财,敢问其他各家的家财会不会少?” 邵文侯哑口无言,陈华一个一个的数据,说得他完全找不到应对的话语。 “言尽于此,如何抉择,在于你们二人。当然,二位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干掉,这样省事得多。”陈华又补了一句。 杀叶天狼? 叶家大院防备森严,叶天狼这老狐狸就是出去一趟身边都得带不下二十个保护的人,这些人都是绿林好汉,身手一等一的高。 给证据? 且不说邵文侯手里的证据能不能对叶家造成威胁,便是能,恐怕给了陈华之后邵文侯自己到时候也吃不了兜着走。 杀陈华? 这三个字刚从脑海里冒出来就被邵文侯自己给否决了,陈华身后可是站着一个楚国公的,而且还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麾下的将领遍及五湖四海。 在邵文侯为难之际,哈瓦出声了:“陈大人,你看这些事我都没法办,我是不是可以...” “置身事外是吧!哈瓦将军是南疆的,本不应该牵扯进来,不过既然哈瓦将军现在坐在这里,想要置身事外,已经不可能了。说到底,陈某只是一个小卒子,跟您二位大人物谈条件还有些不够资格,不过今天小子就斗胆一回,希望你二位好好考虑。”陈华语气中带着威胁的味道。 在任何一个场合,他好像都能够反客为主。 局面被他一席话说得有些僵,怎么说邵文侯也是个金陵将军,有名有号,被他弄得有些下不来台,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陈华背后站着一个楚国公刘奉先,而且又有当今圣上的支持,邵文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在这样一个小辈面前低声下气。 正打算张口服软,陈华咧嘴一笑:“好了好了,晚辈不跟二位开玩笑了,此事就此作罢,对付七大家,晚辈自有妙策,说起来,还得谢谢二位手下留情才是。” 陈华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二人都感到十分讶异,反应相对来说较快的邵文侯打了个哈哈:“陈大人,你可真是将我吓得不轻。我大齐有你这等青年才俊,实乃大齐之福。” 陈华笑道:“一时起了玩心,跟二位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希望二位不要见怪。 不过二位最好还是小心一些,往后这些不该拿的银子最好还是不要拿,朝廷一天不查,不代表永远不查。 如果没什么事的护短,那晚辈就先行告退了,山上的兄弟,还得给他们个提醒才行。” 见他站起来要走,邵文侯叫住他道:“且慢!” 陈华回头,目光森然:“邵将军还有事?” 邵文侯生怕他误会,连忙笑道:“陈大人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陈大人,有几成把握拿下七大家族。” 陈华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道;:“依我看,江南七大家族被灭掉是迟早的事,并非我陈服章不让他们继续在江南为所欲为,而是朝廷不容许有这样的存在。 如果二位将军能够想明白这一点,估计不会参与这次的事情。所谓剿匪,无非就是利益之争而已。 戴家培植一个郑老实,率领数千山匪盘踞走马山,之前的陷阱难度还没有现在的陷阱这么大,可金陵府军多年不曾剿匪。 现在因为几个家族的货物被劫,二位就上赶着给七大家族撑腰,由此可见,七大家族在江南已经能够动摇军方力量。 试问,这样的存在,今上又怎么可能容许他们继续存活下去? 今日没有陈服章来捣乱,也会有一个李服章,张服章,总而言之,二位最好不要抱侥幸心理,往后跟七大家族的人保持距离,对二位没有坏处。” 哈瓦率先表态:“这一点大人可以放心,这次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所以才会掺和进来,往后别说是叶天狼,就是七大家族的族长一起来请我,我也不会出来了。” 邵文侯脸色黯然:“唉...这么些年,其实在江南为官的人,不少人心里都有畏惧,就是担心有朝一日会有人找麻烦。 朝廷一直都按兵不动,我们心中就有一种侥幸的心思,觉得朝廷不会对江南豪族动手,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若动了江南,大齐的半壁江山都会陷于动乱之中。 只是没想到,朝廷会这么快动手。” 陈华笑道:“朝廷早动手玩动手都是要动手的,早动手对你们有好处,至少,朝廷不会波及到你们身上来。 邵将军如果觉得我说的话危言耸听了,那就继续跟七大家族保持联系,哦,现在不能叫七大家族了,应该说是五大家族。 戴家已经不复存在,洪家也乱成了一锅粥,短时间之内不可能有什么起色。 剩下的五大家族里面,吴家跟我关系莫逆,暂时不用考虑,四家里面叶家实力最为雄厚,在朝中的人脉也最为宽广。 我并不打算先拿叶家动手,之前既是玩笑,也是试探,试探一下二位究竟是何想法。 言尽于此,某先告退了。” 说完,他再也不给邵文侯叫住自己的机会,拔腿就走。 留下邵文侯和哈瓦两个人坐在位置上面面相觑,邵文侯一瞬间想了许多,陈华的很多话,都说到了他心坎上。 陈华的确是一个能力非常强的年轻人,能够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将江南弄得一团糟,必然有过人之处,而且李神通又是一代雄主,不然也不会让陈华来江南。 第414章 狡猾的辛幼安 跟陈华的一番谈话,让邵文侯在心中暗暗决定跟叶家和其他家族拉开距离,反正以前他跟江南豪族的距离也不是很近,现在退出来还来得及。 陈华离开之后,带上谢绝两人就朝山上行进,他们对这些陷阱可是十分熟悉的,因为在陷阱设置完毕之后,辛幼安特地将图纸送到了城内,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将图纸背得滚瓜烂熟。 哪个陷阱是怎么设置的,需要用什么方式去破解或者绕开,图纸上都有详细的标注。 饶是如此,他们也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绕过有陷阱的地段。 正打算朝前面走,夜空中传来一声破空声,那是箭矢独有的破空声。 “嗖!” “笃......” 锋利的箭矢狠狠的钉在陈华脚前面不远处的土地上,进入三分,谢绝倒吸了一口凉气,怒骂道:“龟儿子不想活了,要是伤了老大,老子让辛幼安人头落地。” “你们是何人,将军吩咐了,任何人上山,必须有暗号,否则格杀勿论。刚才那一箭只是提醒,尔等如果不听劝阻,再往前一步,下一箭射的就是你的脖子。”躲在暗处的岗哨丝毫不惧。 青蛟军现在的统帅叫辛幼安,他们自然是要听从辛幼安的命令,更何况乌漆嘛黑的,他们连来人是谁都看不清,哪里知道是不是真的老大来了。 陈华大声道:“对暗号。” “天王盖地虎!”那头犹豫片刻之后传来了暗号。 陈华哑然失笑,他没想到辛幼安竟然是用这句话当做暗号,当年在漠北青蛟军的时候,一次闲聊陈华说到了暗号的问题,于是就出来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天王盖地虎,老子二百五! “老谢,你大声点说老子二百五。”陈华不愿意自己骂自己,所以用胳膊肘捅了捅谢绝。 谢绝一脸狐疑:“老大,不带这么消遣人的吧!” 陈华道:“让你说就说,大不了待会见到老辛之后你揍他一顿,我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谢绝想了想道:“这买卖划算,好,我喊。老子二百五!” 没多会,上面土坡后就走出两个手拿长枪腰跨弓箭的青蛟军士卒,等走近之后他吗才发现来的人竟然是陈华和谢绝,双双单膝跪地:“卑下见过将军!” 陈华一只手一个将二人扶起来:“起来吧,不知者不罪,不要怕。老辛人呢?带我去找他。” 两个暗哨留下一个在原地继续蹲守,另外一个带着陈华和谢绝朝山上行去。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才到达山寨的位置,不过这暗哨并未在山寨停留,而是直接带着他们往山里行去。 前后走了一个时辰,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四周的草丛里能够听到虫豸的叫声,但当人走近的时候,这些叫声马上就消失了。 通往丛林的道路上一个小小的峡谷后面是一大片空地,本来这个地方没有这么大片的空地,周围的树木被砍伐之后才出现这样的空地。 打了几个唿哨,里面出来人,查看完令牌之后,才将他们领进去。 一路上,只要是青蛟军的巡逻小队看到陈华之后都会单膝跪地给陈华行礼问安,直到带进辛幼安的营房,陈华差不多接受了五十个人的问安。 辛幼安并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因为他很清楚,下面的官兵已经将陷阱破除到了接近山腰的位置,而他们的陷阱,只是设置到了山腰位置。 这里离山寨约莫二十里山路的距离,官兵如果要找到这里,用不了多长时间,而他的队伍中,还有不少郑老实留下来的老幼妇孺。 本来身边的人是劝他放弃这些老幼妇孺的,毕竟他们不是青蛟军的成员,而且还有不少人仇视青蛟军。 可答应留下并且照顾这些人的是陈华,是他的老大,他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带上这些人。 外面的人告诉他陈华和谢绝来了,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他手底下的人没有敢欺骗他的,他还是从床上起来了。 刚坐起来,陈华和谢绝就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谢绝扑上去哐当一拳砸在辛幼安胸口,然后退后两步咧嘴嘿嘿直笑:“你让我当二百五,老大允许我揍你。” 辛幼安揉着胸口不满道:“老大,你们怎么来了?” 陈华道:“下面就是几千官兵,我们要是不来,怕你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不过现在看来,你们倒是让我们白担心了。” “下面封锁这么严密,你们俩怎么上来的?”辛幼安见两人身上不像是有打斗过的痕迹,不解的问。 谢绝道:“你也不看看老大是什么人,区区几千官兵,哪里有可能拦得住老大。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在这里么!” 辛幼安翻了个白眼:“老谢,不吹牛你会死的。” 陈华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再斗嘴:“好了,既然老辛带着人安稳的退守山林了,咱们也就没必要那么担心了。 老辛,最近这段时间你不要下山,如果我要你动手,会在山下路口竖旗,你只要看到旗,就让人守着路口,随时汇报过往车队的情况,找机会下手。 我们在金陵不用你担心,你务必保证兄弟们在走马山的周全就可以了,上次给你的银子还够花么?不够花的话派人来城里,我再给你拿点。” 辛幼安正色道:“老大放心,你说怎么做我就做怎么做,银子就不用给了,上次给的银子还有许多,估计三五年都花销不完呢!” 见他还在揉胸口,谢绝咧嘴道:“别跟个娘们一样娇滴滴的,老子才用了三成力道,这要是用五成力道,你不得被老子一拳给弄死啊!” 辛幼安没好气道:“那暗号又不是我想出来的,你要是觉得不该自称二百五,你找老大麻烦去,干嘛总是欺负我。” “还有什么困难没有,有困难就当面跟老大说,别等我们走了你又随随便便派人下山。”谢绝转移话题道。 第416章 安顿辛幼安 邵文侯问道:“不知陈大人所需要的编制,到底是怎样的编制?” 话里面的意思他明白,不过不太明白陈华要往金陵府军里面掺多少人,掺的又是什么样的人。 陈华道:“如果有编制,帮我安排一个人,随便给个职位,哪怕是个小卒子的职位也行。” 一个小卒子的位置还是有的,所以邵文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根本不是问题,你随便差人来说一声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 陈华笑道:“有些事,得亲自跑一趟才够诚意。这个人是青蛟军的主事人,我让他加入金陵府军,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将军能帮我看着他。”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信任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无条件的信任,当他不信任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无条件的不信任。 给辛幼安创造一个机会,让他在金陵府城当府军,从一个小卒子做起,将来他能做到什么样的高度,都跟陈华没有关系。 没有杀他,已经算是陈华重情重义了。 毕竟,这世间没有一个将领喜欢自己手底下的人不听号令的。战场抗命,杀无赦!虽然现在青蛟军不是在漠北前线,可是却也是在江南前线。 只不过跟他们打仗的不是敌人,而是大齐的蠹虫而已。 陈华不会容许自己的人最后成为坏自己事的人,所以他想要尽快把辛幼安从青蛟军内剔除出去。 至于青蛟军内部有多少人愿意跟着辛幼安离开,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他觉得无论多少人,他都可以放他们离开。 现在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马虎。 搞定了邵文侯这边,陈华就连夜回了金陵城。 第二天修书一封,让谢绝派人送上走马山,走马山上接到信件的辛幼安更为心神不宁了。 他本就因为昨天晚上说错了话而一夜未眠,今天又收到了陈华的亲笔手书,回想过往种种,自己似乎的确太过分了些。 不过他却并不后悔,因为他是一个立志要扬名立万的人,他不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只是别人手底下的傀儡。 他自己是个聪明人,同时也知道陈华是个聪明人,两个聪明人,只能留下一个。 当陈华还弱小的时候,需要他来掌控青蛟军,可当陈华强大的时候,已经不需要他的辅佐,他也应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不过这个时候的辛幼安心中更多的是担心,他担心陈华会因为这些事而对他痛下杀手。一瞬间的想法里面,不是没有将整个青蛟军全部带偏的想法,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给打消了。 青蛟军在谢绝和蒋子义等人的训练下,只知道有陈华而不知道有其他人,即便他现在掌控了青蛟军,时日也不短,却依然有七八成的人并不会跟随他背叛陈华。 这一点,每天都跟青蛟军将士相处的辛幼安最清楚不过。 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只身前往,哪怕陈华要对他痛下杀手,他也认了。 他在赌,赌陈华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没有去衙门的陈华就在吴家的宅子里面等着,他在等辛幼安。 如果辛幼安今天能来,他还能给辛幼安最后的机会,如果辛幼安不能来,他也会对辛幼安彻底失望。 到时候辛幼安在青蛟军大营内突然暴毙,就是他啊自找的了。 表面上陈华一副云淡风轻的额模样,可实际上他却有些心神不宁,怎么说都是曾经在漠北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他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想着那种他最不想看到的可能,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宁。 在不安中度过了几个时辰,外面穆林带着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看到来人,陈华彻底松了口气。 挥手示意穆林出去,然后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喝茶!” 辛幼安大马金刀的坐下,端起陈华亲手给他倒的茶水一饮而尽:“老大叫我来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抗命不尊,军中大忌,老大是打算将我杀了,还是打算让我滚蛋?” 抗命不尊的后果辛幼安何尝不清楚,可他不得不赌一把,他希望自己有自己的前程,否则他将一辈子屈居陈华之下。 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屈居陈华之下,而是他不愿因将来做事的时候受掣肘,陈华年纪轻轻就手握重兵,而且肩负重任,可见陈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并不是很低。 而且陈华身后有乞活军,又有将军府,可以说,陈华一个人身上牵扯的势力已经非常大了。 不难想象,将来的某一天,陈华也会因为身上的功劳而权倾朝野,到时候辛幼安心中的抱负,根本就无法施展。 所以他要赌,赌陈华不杀他,让他自谋出路。 陈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青蛟军你现在掌握了几成?” 辛幼安想了想回答道:“不到三成,如果我要走,跟着走的可能不会超过一成。抗命之事我一力承担,请老大面。” 陈华笑着给他将茶水续满:“你还叫我一声老大,我当然不可能杀了你,但你犯了大忌,所以你不可能继续留在青蛟军中了。 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老师留下的兵书你也看了个通透,我给你谋了个差事,你想要施展你的抱负,我给你这个机会。 青蛟军中你能够带走的人都可以带走,我不需要一些不听话的兄弟,更不需要一些随时都有可能在背后捅刀子的袍泽。” “我没有那个意思!”辛幼安十分激动的道。 陈华往下压了压手示意他不要激动:“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可是我有那个意思。兄弟一场,好歹也是在同一个锅里叫搅马勺的袍泽,我不想说太多废话。 你很清楚当初我组建青蛟军的时候目的何在,所以你最不应该做这样的事,可你做了,我不后悔当初将青蛟军交给你,同样,希望你不要后悔跟了我这么一个老大。 金陵府军需要人,可能是个小卒子,可能是个小旗官,往后,你自己好自为之。” 第417章 不要有那么一天 辛幼安想过陈华可能会骂他,想过陈华可能会赶他走,甚至想过陈华可能会杀了他,唯独没有想过陈华竟然会给自己安排一条退路。 金陵府军虽然不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地方,不过以他的能力,想要脱颖而出并不是很困难。当然,前提是邵侯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谢谢老大。”发自肺腑的说了一句感谢的话,辛幼安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兄弟一场,说什么谢谢,往后记得青蛟军就好。你想要更好的发展,我不拦你,以后你发展好了,别忘了咱们。 我只需要你记住一点,永远记住一点,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尽力帮忙。你是青蛟军的人,一天是,一辈子都是,就算不在青蛟军了,也依然是。”陈华语重心长的道。 本来陈华比辛幼安大不了多少,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让辛幼安觉得那么理所当然。 辛幼安的态度,让陈华的主意再次发生了改变,金陵府军里面想要出人头地,相对来说比较困难,毕竟府城没有太大的事,除非是南疆爆发大规模战争。 更何况他跟邵侯打了招呼,要盯着辛幼安,一开始是怕辛幼安不老实,现在他反而觉得辛幼安不会不老实了。 等辛幼安离开之后,陈华又跑了一趟金陵将军府,将一封密信交给将军府的下人带给走马山下驻扎的邵侯。 这边谢绝则跟着辛幼安上山,开始着手接收青蛟军。 不过他去青蛟军跟辛幼安不同,他手里拿着陈华的虎符印信,还有陈华的亲笔手书。 没有这些东西,他想在辛幼安走后彻底降服青蛟军,难度不小。 数日后,邵侯带着大军和几十具尸体铩羽而归,第一时间去的,便是叶家大宅。 叶天狼等了将近一旬时间,以为等来的是好消息,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一身血污的邵侯劈头盖脸的责问。 好不容易让邵侯安静下来,叶天狼询问道:“将军究竟在山上遇到了什么情况,怎的变得如此狼狈?莫不是那走马山上的山匪竟然能够跟六千府军抗衡?” 邵侯粗声粗气道:“叶掌柜这是看不起我们府军是不是?我的人马到了山脚,光是破除陷阱就花了好几天时间,折损了不少人,结果一交锋,人家竟然有弓弩,走马山地势陡峭,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地,莫不是让我麾下儿郎送死不成!” 叶天狼忙道:“将军千万不要这么说,叶某没有这样的意思。看来这走马山的山匪的确够强悍,连府军六千兵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个祸害不除掉,只怕我们江南商贾,都没什么好日子过啊!” 邵侯不满道:“什么叫江南商贾没好日子过,这么多年,走马山上的山匪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过是偶尔劫掠一批货物而已,也不伤人,相安无事多好,何必多生事端。 你瞧瞧,我手底下的兄弟现在损兵折将,死伤不少,我该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代? 要不是为了你叶掌柜,本将根本就不会率军出征,这倒好,弄得里外不是人了。” 叶天狼好说歹说,又许诺拿出五万两银子抚恤这些战死的士兵家眷,邵侯这才气呼呼的离开。 叶天狼一直目送邵侯离开,口中喃喃道:“邵侯啊邵侯,你上老夫这打秋风来了。呵呵,走马山的山匪如果真的这么厉害,他陈服章又是怎么上去把匪首郑老实给抓来的? 也罢也罢,这些吃人的豺狼是信不得了。” 邵侯从叶家拿着一叠银票出来之后心里松了口气,打定主意往后再也不跟几大家族的人走得太近了。 这次他可是被陈华给吓出来一身冷汗,当然,这还得多谢哈瓦,如果不是哈瓦跟他一起商量,说不定他一个人根本就想不通陈华跟朝廷方面如此紧密的关系。 手里的银子他打算拿出一部分给那些阵亡的兄弟家属,剩下的则全部都分下去。 五万两银子除去拿来抚恤的,其他银子分到每个人手里连十两都没有,不过这对那些苦哈哈的兵丁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收获了。 没过几天,金陵将军府就来了一个年轻人,自称是陈华介绍的,陈华两次因为一个人来找他,足见这个人在陈华心中地位的重要性。 邵侯给辛幼安安排了一个小旗官的职位,对他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能够跟陈华打好关系,对他将来有不小的好处。 辛幼安倒也听话,并没有觉得一个小旗官有些配不上他的身份,而是实打实的从基层开始做起来了。 叶天狼因为邵侯的无功而返大为光火,可他又不能在明面上对邵侯如何,毕竟人家是一个府城将军,而他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商贾而已。 当然,他也不是这么容易就咽下这口气的人,给京城的家族子弟写了一封信,详细描述了过程之后,让京中子弟弹劾邵侯贪墨军饷。 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假的,只要京城来人调查,他就让人将一些证据送上去,到时候邵侯多年的努力,都得白费。 而陈华的酒厂也在如火如荼的扩建,戴家覆灭,酒水生意成了一个很大的空白区域,现在贫民区差不多成了一个比较富裕的地方,很多人因为在酒厂工作的缘故,都已经能够建起宅子了。 这片曾经让金陵官府头疼不已的三不管地区,因为陈华的到来发生乐翻天覆地的改变,不得不说这是连周绾都始料未及的。 对周绾来说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即便看陈华的酒厂蒸蒸日上很不习惯,也不得不为了这些政绩习惯下来。 青蛟山也进行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洗牌,纳西而不听话的山匪全部都被送走,至于青蛟军这边,有陈华的亲笔手书和兵符印信,下面的人倒还听话。 加之谢绝以前也是青蛟军的教习,下面的人对他都十分熟悉,自然就不会做那种抗命不尊的事。 第四百一十九章:千里鸿雁 平静的日子这着实过了一阵,很快就到了七月流火的时节。身上穿一件纱衣都嫌热的天气里,陈华在烈日下挥汗如雨。 衙门里的事情基本上都被邹兴一把抓了,很少有事情是需要麻烦到他的。 每五天会给京城去奏折的陈华已经一个月没有给皇帝上奏折了,最后一封奏折里面写的明明白白,他得先蛰伏一段时间。 这日练功完毕的陈华正在擦拭断刃,穆林疾步走进来递给陈华一封火漆完好的信件,信封上面没有署名,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写的。 不过接过信件的时候,陈华闻到了一点古怪的香味,好像是哪个女子身上的脂粉味道。 穆林没有在一旁站着,把信件交给他之后就离开了。 将断刃放到一边,拿起白布擦了擦手之后,陈华将信件撕开了。 打开信一看,他欣喜若狂。 因为这封信竟然是远在漠北的忍冬写来的。 可是看完信之后,他刚才欣喜若狂的心情一下就跌到了谷底,信上忍冬说她即将要嫁人成亲,夫家还是朔方城内有名的将种子弟。 虽然忍冬没有在信中明说这位将种子弟到底是谁,不过陈华已经有了猜测,在朔方城内能够说是有名的将种子弟的,除了四大边军和乞活军督帅的后代,不会再有其他人。 乞活军督帅是自己的师兄刑昭,连儿子都没有,自然不可能是这个将种子弟,另外秦风年纪不过三十五六,结婚比较晚,儿子只有十三四岁,也不太可能是这个将种子弟。 剩下的三人年纪都不小,家中也有适婚的儿子,倒是不好猜测究竟这个将种子弟是谁。 陈华一下将信纸拍在石桌上,敢跟老子抢女人,找死! 信上说成亲的时间是九九重阳,离现在大概还有两个月时间,快马加鞭的话,从江南到漠北约莫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此行时间上绰绰有余。 只是江南这边的事并不好放手,一旦他离开,江南这边几大家族闹出点什么幺蛾子,到时候青蛟军也好酒厂也罢,都没有一个能够主事的人,那可就麻烦大发了。 左思右想之下,他觉得能够在金陵城保住自己基业的,无外乎几个人而已。 巡抚大人寇征算一个,不过他这一个手里没有兵权,一旦叶天狼发难,恐怕寇征也难。.. 南司都督裘澄碧算一个,而且是绝对算一个,但是自己又跟这位南司都督不熟,几次求别人办事都是下面的人代劳。 剩下的一个半,一个是乞活军金陵驻军游击将军端木松,还有半个则是进京府城将军邵文侯。 本着多一个人管事多一分安稳的院子,陈华先拜访了寇征,跟寇征言明自己的来意之后,拜托寇征管一管金陵这边的事。 寇征满口答应下来,但是并未保证能够做到,而是说如果老夫也做不到,那就不要怪老夫。 带上寇征只不过是一个搭头而已,陈华也没想着让寇征跟七大家族斗法。 离开巡抚衙门之后他又去找了裘澄碧,说来也凑巧,裘澄碧这个神出鬼没的南司都督今日竟然在衙门里。 知道他的来意之后,裘澄碧好心提醒道:“陈校尉,你可要想清楚了,身负皇命,临阵脱逃,让陛下知道了,可是死罪啊!” 陈华拱了拱手道:“多谢都督提醒,卑下已经写了奏折连夜送往京城,到时候陛下如果要问罪,我也只能拿脖子上这颗脑袋给陛下谢罪了。” 裘澄碧挥了挥手:“既然你知道轻重,你且去吧!有本都在一日,你的酒厂乱不了。至于你的生意,本都无法保证,人家要是用生意上的手段对付你,本都总不能都把他们抓到稽查司司狱里面来吧!” 陈华深深揖了一礼:“多谢都督体谅,有都督管好酒厂就好了,卑下主要是怕他们会用龌龊手段给我使绊子而已。” 接连拜访几人,最后拜访的是端木松。 端木松这老酒鬼一看到陈华第一件事就是问他要酒喝,陈华将来意说明,表示自己是在没有时间陪他喝酒,希望回来之后再陪他喝。 端木松也没说什么,说你小子有事就忙活去,等什么时候得空了,来陪老子喝几杯。 金陵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了,陈华给山上的谢绝写了一封信,又给远在江宁的吴梭写了一封信,一方面是叮嘱谢绝不要轻举妄动,动手之前必须要将下面的情况打探清楚,另一方面则是叮嘱吴梭多注意一下酒水市场的变化。 忙活了三天,总算是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装模作样的给知府周绾写了个告假的条子,也不管周绾同不同意,陈华就独自一人直奔漠北。 一路疾驰,经过驿站的时候就用自己军人的身份换马,二十天来他饿了就啃几个冷馒头,磕了就在官道旁边的河边弄点水喝,紧赶慢赶之下,总算是到了朔方城。 朔方城还是那个朔方城,表面上看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守在南城门口的士卒依然孔武有力,胸膛挺起,脊背笔直。 看到陈华递过去的牌子之后,两个有职责在身的守卫将手中长枪竖起,双脚并拢,右手握拳在胸口狠狠锤了一下:“见过将军,请将军进城!” 这种礼仪只有在沙场杀敌过百的乞活军才能享受,风林火山四大边军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陈华手中的黑色铁牌,便是他从大草原回来之后,冉闵亲手给他的。可惜,现在那个看上去十分威严,但实际上对他们这些小辈十分爱护的长辈,已经不在人世了。 进了城,陈华轻车熟路的找到城内驿站,将随身的包裹放好之后,就直奔北城门。 他要去看一个人,看一个一辈子都未漠北这片土地战斗的人,看一个对于朔方城来说就是守护神一般的人物,看一个即便死了之后,也葬在北面的人物。 这个人叫冉闵,字寄奴。现在朔方城中所有人都没有忘记他,不知道几十年之后,是不是还有人记得他。 第四百二十章:太平从来将军定 冉闵之所以没有葬在祖籍,并不是他不想落叶归根,而是他临终遗言,希望自己能够继续守着漠北这道防线。 冉闵的墓碑上除了大齐乞活军督帅冉公寄奴老大人几个字之外,便只有两行小字写着立碑人。 不过,现在冉闵的墓前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不只是什么人在冉闵的墓地周围种满了绿树,这在漠北,是很难的事。 因为漠北气候干燥,除了沙漠之外就是盐碱地、戈壁,都不是很适合树木的生长。 树是在沙漠中被人称作屹立一千年不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的胡杨树。 在墓碑的两旁,分别立了两块碑,石碑狭长,一面写了墓志铭,另外一面,则写了一副对联:太平从来将军定,不许将军享太平。 这与其说是一副对联,不如说是两句诗,可这两句诗中的意思,却十分大逆不道。 言辞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怼。 难道这碑是师兄立的? 转念一想,似乎又不太可能,如果是刑昭立的碑,那事情就大发了,李神通虽然可以看在冉闵的面子上免他一死,恐怕他这乞活军督帅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 双腿跪在石板上给冉闵磕了三个响头,陈华将自己从江南代理的烧刀子倒在地上:“师伯,你也是命歹,活了一辈子,都没能尝尝我酿的酒,你说你要是多活几年该多好,那个时候,只怕江南已定,你解甲归田,也可以去江南当一个富家翁。 唉...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让你走了都不安宁,竟然在您的坟前立这种石碑,简直就是可恶。 您老英雄一世,走了之后还要背这样的污名,待...” 话没说完,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一个步履坚定的年轻人,目光落在那人的脸上,陈华先是一喜,然后脸色一沉。.. “师弟,你回来了也不跟师兄说一声,还让师兄的人来禀报才知道你回来了。”隔了一段距离,刑昭笑哈哈道。 陈华没有起身,等刑昭走近了之后冷声道:“师兄,跪下给师伯磕头。” 刑昭一脸纳闷,心说我这个当师兄的怎么还让你这当师弟的提醒呢?跪下之后,便听陈华道:“师兄,师伯在世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满,你却在他死后让他背上污名,你对得起师伯对你的栽培么?” 刑昭马上明白他的意思,拿起酒坛子给冉闵倒了一口,然后呼啦啦往自己口中倒了一大口:“哈...师弟你以为这碑是我立的?你也太小看你师兄了吧,我就是再没脑子,也不会做这种有污师伯威名的事。 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这立碑的人呐,偌大个大齐,没有人能招惹得起。 说不定是皇上觉得师伯生前也没享受什么好的待遇,这才让人万里迢迢的给师伯立了这么一块碑。 碑文都是朝廷的工匠刻的,这两句诗听说是陛下亲手写的,然后由工匠拓印下来的。” 陈华面露惊容,随即释然,不好意思的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道是师兄行这等愚昧之事,是小弟误会师兄了,请师兄不要介怀。” 刑昭一拳砸在陈华肩上:“介怀个锤子,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未见,再见你就给师兄摆脸色,不行,今晚上你得跟师兄不醉不归。” 陈华为难道:“乞活军军规禁止饮酒!” 刑昭笑骂道:“少跟我扯淡,中元节我没来祭拜,这次就是特地来祭拜师伯的,我是乞活军的督帅,谁敢说半句废话不成! 对了,你怎么跑漠北来了,你不是在江南忙活么?” 陈华和刑昭一起站起来,苦笑道:“唉...还能为什么,忍冬都要嫁人了,如果我要是不从江南赶回来,媳妇都要成为别人家的了。 师兄今晚不要为难小弟,小弟还得调查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等此间事了,你我兄弟二人不醉不归。” 刑昭也没有为难他,笑道:“好,你去查吧,需要人手么?如果人手不够,跟师兄说。” 陈华笑着婉拒道:“多谢师兄好意,动用军中儿郎办私事可不行,褚邺就在漠北朔方城,听说手底下还有不少兄弟呢!” “行吧,如果有用得着师兄的地方你就言语,可别不说啊,你要是不说,我非揍你一顿不可。”刑昭骂骂咧咧的道。 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师兄弟的感情十分不错,所以刑昭知道陈华说不用帮忙就是不用帮忙。 不过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在跟陈华分开之后,他也让军中的人展开了调查。 但是这只是刑昭的一点好奇心而已,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敢在朔方城染指陈华的女人,莫不是嫌命长了? 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对方并不知道陈华和忍冬之间的关系,故而才会对忍冬有觊觎之心,这个倒霉催的家伙,就是盘山军督帅金不唤的小儿子金智。 金智的名字起的好,不过事情做得殊为不智,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说服父亲娶一个青楼女子是天大的福气,却不知道这个青楼女子早已名花有主了。 从墓地回来,陈华也没有在驿站歇息,直接去了褚邺的居所,早前跟褚邺通信的时候褚邺就将住址告诉了他,所以要找这个位置十分简单。 到达位置之后,陈华发现这竟然是一个五进院落,看上去一点都不小,心说褚邺这小子莫不是发了什么横财? 让褚邺去大月氏那样的地方,虽然是行商,可也挺苦的,一路上不知道要遇到多少艰难险阻,所以他给了褚邺一笔银子。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褚邺竟然将这笔银子用在了这样的地方。 门口就是两个虎背熊腰的门子,看到陈华之后也是乜眼看人,直到陈华对褚邺直呼其名,其中一人才转身进了宅子跟褚邺禀报。 褚邺一听下面的人说有人骂自己,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可能就是陈华。 他急急忙忙跑出来,看到陈华之后直接给了陈华一个熊抱:“老大,你可算是回来了。” 第420章 信是我写的 陈华有些嫌弃的把他推开,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按理来说信是忍冬给自己写的私信,别人应该不知道才是,可褚邺却好像早知他要回来一般,故而他才会有此一问。 褚邺嘿嘿直笑,一边拉扯着陈华进屋一边道:“嘿嘿,那什么,老大,我....我...” 陈华一把甩开他的手,愠怒道:“有话就说,被你你我我的。赶紧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邺只好承认:“那封信是我让人仿照嫂子的笔迹写的。” 见陈华面带怒色,他连忙解释:“虽然是仿照嫂子的笔迹写的,可这封信上句句都是实话。嫂子的确准备嫁人,新郎官是城里的金智,但是不知道是嫂子自愿的还是被人逼迫的。” 陈华听罢皱眉思索起来,这件事跟苏七七那件事又有很大的不同,如果说逼迫的话,他不认为有人敢在朔方城内逼迫忍冬。 毕竟杜八娘不是吃素的,即便宝月楼没有那个能耐跟金不唤这样的都督作对,杜八娘也可以找城外驻扎的刑昭。 更何况宝月楼的杜掌柜是连秦风这样的人都得忌惮三分的存在,就更不要说金不唤了。 所以他觉得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忍冬自己愿意,要么,就是杜八娘的逼迫。 究竟是哪一种原因,还得他亲自去一趟宝月楼才知道。 “我师兄都不知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陈华不解的问。 褚邺道:“我回来也有段时间了,手底下没多少人,老大你又没有别的安排,索性我便在城内组织了一些人。 消息是宝月楼一个叫西关的小厮告诉我的,他亲自跑了一趟,说来也奇怪,金家三少爷娶亲,竟然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这样,我去一趟宝月楼查探情况,你准备一下人手,可能咱们得再玩一次抢亲。”陈华沉声道。 褚邺竖起大拇指:“老大你厉害,还玩抢亲呐!” 京城那次抢亲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漠北,连国公的亲都敢抢,这漠北朔方城的百姓,可有不少都在传扬陈华的事迹。 宝月楼依然是那个宝月楼,没发生什么变化,下午时分,已经有不少南来北往的客人前往宝月楼找乐子或吃饭。 不过这个时间段,吃饭的人比较多,真正来找乐子的,一般都会等到晚上,华灯初上,丝竹之声便会从宝月楼传出,这里面的靡靡之音,导致周边的店铺一到晚上就空无一人。 陈华的装束是劲装打扮,身上还有不少风尘,一看就知道并不是朔方本地人,肩膀上搭着白布的小二很麻利的小跑过来,笑脸相迎:“客官,你是要吃饭还是...” 一般来说这种地方的小二,是不会问打尖还是住店的,他们会问你是吃饭还是找乐子,不过会把后面的隐去。 陈华淡淡道:“我来找人。” 小二脸上笑容一滞:“客官您是在说笑吧,要是想乐呵乐呵,现在也可以上二楼,如果想吃饭,小的马上就给您送上来。 如果因为囊中羞涩,也无妨,小的跟掌柜的说一声,保证能够让客官混个肚儿圆,也算是结个善缘不是。” 陈华依旧吐出三个字:“我找人!” 他是一边说话一边往里面走的,所以小二也是跟在他身后躬身伺候,走到楼梯口位置,站在楼梯口迎客的小厮眼前一亮,快步迎了过来。 那小二见二楼的小厮过来了,道了声海涵便转身伺候别人去了,很显然这人不是来吃饭的,二楼的小厮又认识,他自然不需要继续招呼下去。 迎面而来的小厮不是别人,正是陈华在宝月楼的熟人习惯。 小年轻火气旺盛,正处于青春期的太脸上冒出了不少青春逗,活生生将一个俊俏小哥弄得连陈华都有些不太认识了。 “爷,您来了怎么也不早说,遣人来跟小的说一声,小的接您去啊!”习惯很熟络的笑着,一只手拉住陈华的胳膊就往楼梯下面的口子行去。 那个地方比较隐蔽,除非有人转弯,不然很少有人看得到。 进了犄角旮旯,西关马上道:“陈大哥你可算是来了,可把我给等苦了。” 陈华蹙眉问:“你是西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关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这可是小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大约两月前,那金家的三公子金智跑到宝月楼来消遣,本来也没事,这种将种子弟,来消遣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天客人太多,忍冬姐姐主动请缨说去陪金智,掌柜的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忍冬姐姐不知跟掌柜的说了什么,她就同意了。 自那日之后,金智每日都会来,每次来都是跟忍冬姐姐共处一室,所以...” 陈华脸色阴寒:“所以什么。” “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陈大哥,才贸然去找了陈大哥的人,亲事现在已经定下来了,还是掌柜的给定下来的。 不过因为忍冬姐姐的出身,掌柜的觉得不应该大操大办,忍冬姐姐也是这个意思,本来那金智说是要八抬大轿把忍冬姐姐给娶回去的。 正因为这样,城内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就算是那些知道的,口风也很严,没有泄露出去的意思。”西关小心组织语言,生怕陈华会生气。 其实他的担心是有些多余的,陈华感谢他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怪罪他呢! “帮我创造个机会,我想见一见忍冬。如果这是她自己的意思,我尊重她的选择,如果是有人逼迫,哼哼,这宝月楼,我看得好好乱一乱了。”陈华沉声道。 所谓的逼迫,除了杜八娘,偌大个宝月楼,偌大个朔方城,还没有人有这个本事逼迫忍冬。 习惯点了点头,闪身从角落里走出来,若无其事的继续在楼梯口等待客人。 在他出来之后,陈华等了一阵,侧耳听外面没有人发出的声音,这才闪身而出。 暂时来说,他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回来的消息,他只想知道忍冬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421章 想好了 陈华在外面等到傍晚时分,这个时候宝月楼已经人满为患,白日喧嚣的一楼反倒显得清净,小二哥肩膀上搭着白布无精打采的斜靠在桌前,双目无神的看着外面。 陈华就在外面不远处一个黑乎乎的小巷子里,两边商铺已经打烊,黑灯瞎火的,只要没人走过来,基本上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 二楼三楼响起了丝竹声,某些不是很和谐的淫靡之声也从里面传来。 这个时候陈华有些后悔自己的听力实在太好,这些不堪入耳的声音让他想起了前世岛国的艺术片,无名之火从小腹处升起。急促的呼吸了好一阵,才调动内劲将小腹位置的邪火给压下去。 戌时到了,该来的也来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正好是宝月楼生意最好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忙活。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西关出现在大堂内。 陈华看到西关之后,就知道现在忍冬的房间周围没人,而且忍冬也没有休息,正好是他能进去的时候。 小心翼翼的从巷子里出来,翻过高墙进入后院,避开那些到处晃悠的护院,轻车熟路的摸到后宅地带。 他在这里居住过不少时日,对这里十分熟悉,知道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知道什么时候护院不会来。 很快,他就到了忍冬的房间外面。 春夏秋冬四朵花的宅院都是独立的,除了贴身伺候的丫鬟之外,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到她们的院落里去。 轻车熟路的翻过院墙,朝着忍冬的闺房就摸了过去。 里面亮着灯火,却没有什么声音,看上去好像没人在里面一样,陈华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将门栓挑开,结果刚进门,面对的却是明晃晃的匕首。 只见忍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门口,手中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对着陈华的胸口。 看清来人是陈华之后,忍冬愣住了,他不是在江南对付七大家族么?怎么跑到漠北来了 陈华咧嘴一笑:“许久不见,你就这么欢迎你的老相好。” 忍冬脸色骤冷,匕首往前一顶:“你给我出去,出去,擅闯女子闺房,成何体统。再说了,我跟你早已没有任何瓜葛,你来做什么!” 陈华硬挺挺的往前走了两步,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我来,问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忍冬放下匕首道:“好,你问!” 陈华问道:“听说你要嫁人了,是嫁给金不唤的儿子金智,这是真是假?” “你万里迢迢从江南赶到漠北,就是为了问我一句是不是要嫁人了?.好,我告诉你,我的确要嫁人了,金家的三公子。”忍冬脸色冰冷。 陈华神色一下就变得黯然,没有什么比亲耳听到心爱的女子告诉自己要嫁给别人来得痛苦,这句话恍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坎上。 “已经决定了么?”陈华无力的问了一句。 尽管他知道忍冬很有可能真的已经决定了,可他还是下意识的问出了这句话。 “呼...你来了也好,省得到时候又去找我夫家麻烦。说实话,我以前的确很喜欢你,哪怕到了现在,我还是有点放不下你。 可是,你注定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不管是你的出身还是你的位置,都决定了你不可能安安稳稳过一生。 我从小命途多舛,如果不是阿娘,我活不到现在,阿娘说得对,这个时代的女子都依靠男子而活,你们就是我们的天,你们就是我们的神。 可这个世间,难得有那么一个明知道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还愿意娶我的人,也难得有一个世家子弟会娶一个风尘女子为妻。 金郎愿意娶我,我便愿意嫁,你我二人,可能这辈子是有缘无分了。”忍冬长舒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阴郁一吐为快。 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将一切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不是个不识大体的女子,也不是个死皮赖脸的人。 陈华闻言默然,心里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太自私了,以前从来都不曾顾及身边女孩的感受,总感觉她们跟了自己,就不会离开。 忍冬今天说出来的话,让他开始了反思。 二人沉默良久,陈华挤出一丝微笑:“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祝你幸福。”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忍冬的闺房。 回去之后的陈华显得十分消沉,朔方城内仅有的几坛子烈酒都被他给搜刮了来,桌子上摆着三个酒坛子,都是一斤装的,已经有一个酒坛空了,他却依然在不紧不慢的喝着。 没有任何下酒菜,下酒菜便是他一肚子的苦水。 有人说人在不开心的时候很不容易喝醉,这句话在陈华看来是对的,至少现在的他,没有半点醉意。 褚邺心中有些后悔将忍冬即将成亲的消息告诉陈华,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后悔也没有用。 劝了陈华几句见他无动于衷,褚邺无奈,只得让手底下的人去请刑昭过来劝说。 得知师弟突然之间变得消沉,竟然干上了借酒浇愁这样的糊涂事,刑昭一下有些慌神,骑着宝马快速进城,一路上也没问那个传讯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门口,褚邺拦住他简单的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刑昭狠狠瞪了褚邺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是猪脑子么!” 只是骂了一句,刑昭就挤出一个不是很好看的笑脸大步走进了宅院的大堂:“师弟,你这就不太厚道了,这烈酒没看见给师兄送一点过来,自己倒是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喝。” 陈华抬起迷离的醉眼,突然感觉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师兄来了,来,来,喝酒,喝酒。” 刑昭一屁股坐下,抓过一个酒坛子抓开塞子就喝了一大口:“痛快,真他娘的痛快,老子倒是痛快了,你小子怎么就那么不痛快呢!” “师兄何出此言!”陈华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一脸懵然的问道。 第422章 一刀两断 刑昭在桌子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你小子什么事都跟师兄藏着掖着,这也叫爽快?你要是真个放不下忍冬,跟师兄说一声,师兄带带齐人马,先去盘山军闹腾一阵,老子倒要看看,这盘山军是不是真的如外界所言那般不动如山。 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喝闷酒,这也叫爽快? 别跟我娘们唧唧的,师父要是知道你这鬼样子,说不定得马上抽你,师伯要是知道你为了一个女子变成这般模样,定然后悔当初对你的栽培。” 陈华被骂得哑口无言,只是一味的往嘴巴里面灌酒。 刑昭拿起酒坛子一通灌,很快一坛酒就被他喝了个精光,他没有半点迟疑,将剩下的大半坛烧刀子一股脑喝了下去,打了个酒嗝等着一双发红的眼睛道:“酒已经喝完了,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跟师兄说。 我就不信了,这朔方城没有个王法可言,奶奶个熊的,不就是金家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兔崽子么,你想怎么样,师兄帮你办!” 酒气冲头脑,刑昭说出这样的话,便敢去做这样的事,他现在就等陈华一句话。 可陈华却因为师兄的一番话醍醐灌顶,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如果说这是忍冬想要的生活,他如果真的在乎她,能够做的唯有不打扰。 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无数的过客,你会遇到很多你喜欢却不喜欢你的女子,也会错过你喜欢也喜欢你的女子,最后只能找到那么几个适合你的女子共度余生。 人不能因为别人好就想着强占,总得为对方想想不是? “师兄,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喝酒是因为不好去军营找你喝酒,你看师弟这模样哪里像是伤心的模样。”陈华咧嘴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现在看上去,陈华好像真的没什么不开心的。 其实,只不过是他心中郁结被刑昭一番话彻底击碎了罢了。 刑昭眼睛不眨的盯着陈华的脸:“真的没事?” 陈华笑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人各有志,强求不得,既然人家两人两情相悦,我又何必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呢! 好了好了,你我师兄弟好久不见,一见面就说这些不开心的做什么!师兄今晚要是没什么事,咱们兄弟二人不醉不归。” 刑昭松了口气,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差点没将你师兄给吓死,行,你说要喝酒,师兄陪你喝。” 烧刀子已经没了,褚邺这里倒是有很多上好的胭脂美酒,这酒也不差,勉强能对付,于是乎三人就坐在桌子前喝上了。 “喝酒怎么能不叫我呢!陈服章,你小子可真不够义气,好歹你一身内劲也是我教的,老子算你半个师父,你回来了竟然不去看我。”喝了几口酒,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速之客名叫莫千秋,本应该在杜八娘身边贴身保护的他,不知为何来了褚邺这个地方。 陈华眯眼道:“莫先生今天怎么舍得离开杜姨娘了?这些年混的不怎样,没脸回去见你们。既然来了,就坐下来一起喝吧!” 莫千秋将一大包用荷叶包好的酱肉扔在桌上:“有酒无肉,俗不可耐,喝酒就要吃酱肉才够滋味。 来来来,大家一起喝!” 四个人推杯换盏,胭脂美酒喝了一大坛,到子时的时候,四人全部都喝醉了。 下面的人七手八脚的将他们分别抬入房间,这才相继离开。 回到房间后的陈华突然睁开双眼,摇头苦笑,喝了不少酒,脑袋有些疼,他拍了拍脑袋,看到桌上有信纸,便写了起来。 写完一封信,陈华轻手轻脚的从房间出来,将房门掩上后直奔驿站。 驿站里面只有几件简单的行礼,但是驿站有战马,朔方这座伤心的城市,他是不打算再待了,让他等到忍冬成亲的那天喝了喜酒再走,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脸。 再说了,两个曾经彼此相爱过的人,再见面是在其中一个的婚礼上,多少有些尴尬,陈华本身是一个怕尴尬的人,所以他不想再有这些尴尬。 从驿站骑马出来,在城门口颇费了一番周折,晚上出城,光是有乞活军的腰牌还不行,必须要有军令才行。 好在陈华身上随身携带着稽查司的腰牌,将两块腰牌全部拿出来之后,守城的士兵才无奈将他放行。军中密报,必须要拿出来给巡城司的人看,但是稽查司的密报是个例外。 出了城之后,陈华策马狂奔,想要将脑子里面那些比较混乱的想法全部都甩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头痛欲裂的褚邺从睡梦中醒来,用冷水洗了个脸之后让下面的人准备早餐,自己则一一将几位睡着的大佬叫起来。 可当他走到陈华房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门竟然是虚掩的,他有些新皇的推开门一看,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唯有书桌上放着几张写满了字的信纸。 拿起桌上信纸看完上面内容,褚邺稍稍放心了些,只要老大不是做傻事,他还是不担心的。 另外两人见褚邺一个人从房间里面出来,都十分诧异:“人呢!” 褚邺扬了扬手里的信纸:“老大已经走了,说是江南那边的事不能放手,此番来漠北,不过是要一个答案求一个心安而已。 二位,你们自己看吧!” 三页信纸,都说明了自己已经离开,但是每一页信纸的后面,则是分别写给三个人的话语。 他写给褚邺的话是在朔方城发展属于自己的力量,必要的时候可以偷偷放到以前青蛟军的营地内秘密培训,写给刑昭的话则是一些十分抱歉的话语,无非是师弟对不住师兄,不得不不辞而别之类的话。 倒是写给莫千秋的话稍微杂乱一些,表明了自己的心态,也让莫千秋给杜八娘带个好,还说自己没事,不用他们担心。至于忍冬那边,她已经选择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他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她的生活。希望往后的日子里,宝月楼还是能对忍冬照顾一二。 这摆明了就是要一刀两断的意思,莫千秋看完信上内容,一把将信纸揉成团,过了一会之后又展开,喃喃道:“何苦来哉!” 第423章 盛大喜事1 大齐武兴四年八月庚午,四大边军之一的盘山军督帅三子金智娶亲的大日子,按照女方的要求,一切从简,所以迎亲的队伍显得不是那么热闹,不过金府,却是十分热闹的。 应杜八娘的要求,金府上上下下张灯结彩,门口挂着大红灯笼,仆人里里外外的忙活着,来喝喜酒的宾客也有不少。 门口唱喏的门子一脸喜色,时不时就听见他尖锐的嗓音传遍整条大街。 “疾风军秦督帅道贺!” “长林军...” “炽火军...” 金不唤是盘山军的督帅,算得上是朔方的头面人物,就是官系统的巡抚都要过来道贺,更何况跟盘山军同气连枝的三大边军。 金不唤今天当公爹,可他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忍冬这个儿媳妇,而是因为他很清楚忍冬之前跟陈华之间的关系。 时至今日,陈华在他眼中依然只是一个小卒子,可就是这个小卒子,却能够牵一发而动全身,让整个漠北为之颤抖。 宾客满堂,一家之主金不唤总不能黑着个脸,收拾了一下心情,他开始挤出微笑接待一些足够身份让他接待的客人。 很快,吉时已到,迎亲的队伍也成功将新娘子给接回来了,大家欢聚一堂,所有人都发出由衷的微笑。 都到了这步田地了,即便金不唤对三儿媳妇的出身再是不满,也已经不可能改变什么了。 事实上当金不唤让媒人去宝月楼提亲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事情成了定局。 该走的仪式还是要走的,随着主婚人一声洪亮的一拜天地,婚礼算是正是开始。 两个新人将身体弯下去,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听到外面唱喏的发出一声如同惊雷一般的嘶吼:“稽查司校尉凌大人恭贺金府大喜,送喜饼一担,稽查司特有陌刀一把!” 相对于那些送金银玉器的其他宾客来说,凌牧云这点贺礼简直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是金不唤听到陌刀一把的时候,却是有些坐立不安了。 大齐南北,从来都没有在别人成亲的时候将刀具当做贺礼的,而且稽查司的陌刀,每一把都需要有备案,不是稽查司的人敢用这种鬼头陌刀,简直就是找死。 忽然想到凌牧云跟陈华乃是生死之交,金不唤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凌牧云走进来,在那些普通宾客中间扫视了一眼,可能是看到足够级别的存在,他迈开大步朝里面内堂走来。 看到金不唤,凌牧云这才露出一丝微笑,对金不唤拱了拱手,一屁股坐在了一个桌子的主位上。 那张桌子上坐着漠北巡抚衙门的两位巡按,还有一位府城将军,按照级别来说,凌牧云不够资格坐在主位上,可他坐下之后,安之若素。 在座的人都知道稽查司是一群根本无法得罪的存在,故而没有人敢提醒凌牧云坐错了位置。 金不唤一颗心悬了起来,他很清楚,今天这事不会这么简单,来了一个凌牧云,那还没有来的刑昭绝对会来。 果不其然,当主婚人喊出二拜高堂之后,同样是新人没有起身的空挡,外面传来迎宾人再次唱喏:“乞活军督帅刑将军道贺,喜饼一担,疆场百战刀一百,礼金十万两。” 同样是送礼,刑昭送了十万两银子的同时,也送了刀。 金不唤脸色铁青,要不是因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真的可能起身去找刑昭要个说法。 刑昭进来差不多是跟凌牧云同样的动作,只不过他进来的时候,本来留给他的位置,已经被凌牧云给占了。 他扫了一眼四周,发现秦风坐在其中一张桌子的主位上,漠北巡抚坐在另外一张桌子的主位上,他伸出手指十分轻蔑的指了指二人:“你们二位,谁能给本将让个位置?” 这样的场合,来的人都是身份不俗的人,刑昭这般目中无人,很显然是不怕得罪人。而且他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目的所在。 金不唤忍着怒火,扬声道:“来人,加一张桌子。” 身为主人,他既要顾全刑昭的面子,又得顾全其他几人的面子,刑昭要得罪人是他的事,如果他这个主人不出来劝说,那边是他的不是了。 巡抚章权面露不悦之色,他对刑昭这种野蛮的行为感到十分愤怒,同样因为今天是金府大喜的日子,他也不好发作。 秦风却不以为意,笑了笑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来来来,刑将军你坐在这里。” 刑昭却不理会他,而是瞥了一眼没有动弹的章权:“秦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觉得巡抚大人这个位置坐起来更舒服。” 这时候一直在看情况的杜八娘再也忍不住了,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斥道:“刑昭,你到底想干什么!” 刑昭闻言站起来对杜八娘拱了拱手:“昭儿见过姨娘,不知姨娘在此处,未曾见礼,还请姨娘不要见怪。” 杜八娘气不打一处来,她就坐在金不唤身边,就不信刑昭长了一对这么大的招子会看不见自己,可这小辈要装傻充愣,她也没办法,只得沉声道:“今天是金家大喜的日子,你不要瞎胡闹。” 刑昭笑了笑道:“姨娘误会了,昭儿怎么会胡闹呢,好歹昭儿现在也是乞活军的督帅,是有身份的人。 不过昭儿来金府贺喜,送的贺礼都有十万两银子,金家连个上位都不肯给我坐,未免有些过分了。 昭儿也并不是看秦将军和章巡抚不顺眼,实在是金家的做法,太让人寒心了。 姨娘今天也是新人的长辈,昭儿给姨娘面子不是问题,可麾下的儿郎若是知道某在金家吃了这么大个暗亏,到时候闹出点什么事来,可就不太好了。” 金不唤深吸了一口气,压着火气朝刑昭拱了拱手:“刑将军,今日是某不对,怠慢了将军,还请将军海涵,某当着诸多宾客的面,给将军赔个不是,希望将军能够原谅。” 第424章 盛大喜事2 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刑昭如果继续纠缠下去,便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所以他搬了个凳子,一屁股坐在了秦风身边。 待大家重新落座之后,金不唤双手下压:“各位,各位,不好意思,一点小小的插曲,大家坐,婚礼继续。” 秦风压低声音问道:“你小子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老金这次在你面前可谓把面子都给丢尽了。 怎么不见服章过来?反倒是你这个当师兄的过来了?这小子在京城敢对一个国公下手,莫不是这朔方城内不敢对老金下手了?” 刑昭嘴角挂着味道不明的微笑,同样压低声音道:“我师弟早就已经回江南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得给老金来点厉害的。 下面的小辈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老金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做不成!明知道忍冬跟我师弟的关系,他还好意思大喇喇的坐在那里。” 秦风小声道:“你行了吧,小儿女的事而已,你记恨老金干什么,他对忍冬姑娘的身份还不是很满意呢!他家三小子跟忍冬姑娘私定终身了,谁都没办法。” 刑昭也懒得跟秦风辩驳,好像没吃过好东西一样,不等别人动筷子就对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颐起来。 三拜拜完,新娘子准备送入洞房,新郎官则要每个桌子敬酒,当了公爹的金不唤自然也得陪着儿子来敬酒。 正准备开始,外面再次传来唱喏声:“边关小卒陈华道贺,礼金白银五十万两,玉如意一对,西域红宝石十颗,上好东珠一百颗,玛瑙两斛,金镯子三百对。” 宾客开始议论纷纷:“这是啊?怎么这么大的手笔?” “这陈华到底是谁?一个边关小卒能送出这么多贺礼?该不会是忽悠人的吧!” “嘘...我听说啊,这陈华是以前外面青蛟军的督帅,后来去了京城,好像跟金家的新娘子,还有过一段过往呢!” “你别瞎说,让金帅听见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没瞎说,真有这个可能,我也听说了。” 宾客议论纷纷的同时,金不唤和忍冬同时浑身一震,本以为陈华不会出现的忍冬是因为被压在心底的那份情愫,而金不唤,则是因为自己的脸面。 他金不唤好歹也是盘山军的督帅,在朔方城内,便是巡抚章权也得叫他一声金帅,没想到今天儿子大婚,竟然三番两次的让人给下了面子。 见他面色阴郁,杜八娘莲步轻移,轻轻拍了拍金不唤的手臂,意思是交给自己处理。 然而,等了一会之后,进来的人却并不是陈华,而是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敦厚青年。 褚邺双手抱胸,手中握刀,刀上有血,目光狼视四周,眼中尽是冷意,成功将金不唤等人的眼神吸引过来之后才扬声道:“我家帅爷正在江南处理朝廷要务,今日金府大喜,帅爷无暇亲至,也并未嘱咐我等冒昧拜会。 不过嘛,听闻金府的新娘子乃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兄弟们都想见识见识,金帅不会瞧不起咱们这些青蛟军的丘八吧!” 一番话不仅将金不唤给骂了,也将在场所有军方的给骂了。 杜八娘斥道:“哪来的野小子,这里不欢迎你!” 褚邺知道杜八娘是陈华比较尊敬的人,没有跟杜八娘呛,而是看着正准备送入洞房的忍冬道:“新娘子将闹埋在盖头里,是见不得人么?” 见他说话越来越不像话了,刑昭忍不住站起来骂道:“褚邺,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老大现在远在江南,如果他知道你擅自做主,定不饶你!” 褚邺乜眼道:“咱青蛟军上下小一千人的脑袋都是帅爷给的,老大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他就是我们永远的老大。 刑将军,您是老大的师兄,我本不该对你不敬,可有句话我是不吐不快,你眼看着弟媳妇被人给抢了还能无动于衷,你对得起我老大叫你一声师兄么!” 刑昭抓起桌上一个碗直接朝褚邺砸了过去,褚邺竟然不闪不避,硬挺挺的挨了这么一下。 陈华不在,基本上没人管得住他,哪怕刑昭是陈华的师兄,这褚邺发起疯来,他也不一定镇得住。 “好头彩!得,咱青蛟军再次给金帅送上了一份厚礼。”褚邺摸着额头上渗出的血液,狞声道。 刑昭怒喝道:“褚邺,你找死不成!服章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人各有志,不必强求,你这么做,看上去是给服章长脸,实际上是让服章丢脸!” 褚邺面色阴沉的瞥了一眼依然盖着红盖头却浑身发抖的忍冬:“新娘子不肯说句话,咱以前叫的嫂子看来是白叫了。兄弟们,闪了!” 忍冬尽管很想掀开盖头驳斥一番,但她忍住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想法,已经跟陈华划清界限,就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褚邺倒是痛快了,带着人来了之后带着人走,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可金家的面子,却因为几个跟陈华有关的人,丢得一干二净。 即便最后关头刑昭站出来训斥褚邺,金不唤心中对他也是半点好感没有,他很清楚,这些人为什么而来。 几人的出现,使本就憋着一腔怒火的金不唤胸中怒气更甚,同时,也为将来陈华来漠北,埋下了一个隐患。 碍于这么多亲朋好友在,金不唤不好发作,可不代表他会就这么把这口恶气给咽下去。 金家发生的事很快就变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谈论的更多的,是那个并未出现在婚礼上却差点将金家的婚礼给搅乱的陈华陈服章。 有人感慨道:“果然不愧是陈将军,外能将一个漠北草原王庭搅乱,内能把一个将军家里的婚礼搅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传言到了金不唤耳中,就成了一种讽刺。 忍冬的日子不好过,金智对她很好,但是公公金不唤不待见她,以至于小两口成亲不过三天,就搬出了金家。 第425章 麻烦事 另外一边,陈华遭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这个麻烦并不是酒厂,也不是山上的青蛟军,更不是已经变老实不少的叶家,而是来自于本就动荡不堪的洪家。 那个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的漕帮前任帮主洪勋,竟然有清醒的迹象,而漕帮内部的内斗依然在继续。 二当家的洪生没有太多势力跟洪赐继续颤抖,可其他两位当家的却有这个资本,他们虽然表面上不跟洪赐争斗,可暗地里,却没少做有损漕帮利益的事情。 消息是洪赐送到府城衙门来的,起目的是希望陈华能够出手帮助。 刚回到金陵府的陈华便让穆林约了洪赐见面,见面的地方不是天下第一楼也不是雪染坊,而是冷德坤的家。 他们见面不方便被别人知晓,选择冷德坤的家,风险相对来说小很多。 为了避人耳目,洪赐还特地乔装打扮了一番。 “洪公子...不,应该叫洪帮主才对,这么着急跟本官见面,是不是有什么发财的好事?”二人坐在冷德坤家中的客房内,陈华率先发问。 洪赐小声道:“漕帮的事你应该已经收到了风声才对,就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爹看样子快醒了,三叔和四叔那边,这段时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着找大人帮忙的。” 陈华笑道:“别这么说,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洪公子恐怕已经卷着钱跑了,哪里还会来找本官聊闲篇。 你的想法是什么?跟你三叔四叔继续斗下去?还是不想让你父亲醒来?” 洪赐涨红了脸辩驳道:“我怎么可能不希望我父亲能够醒来,只是...只是...” 陈华敛容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你要是继续支支吾吾,咱们也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你爹洪勋醒过来,你这漕帮帮主的位置就得拱手让人,漕帮三当家的张必粗是个孔武有力却没有什么脑子的人,手底下跟着他的基本上都是大老粗,对付他不难。 最难对付的是你那位四叔王宇,看上去与世无争,实际上实力强劲,脑子也好使。你要对付他,估计还有些麻烦。 你爹醒来就不同了,都是他的结义兄弟,便是你二叔洪生都不敢跟你爹说半个不字,更何况其他两人呢!” 洪赐咬了咬后槽牙道:“我这次冒昧相邀,就是想跟大人讨个计策,希望既能够让我保证漕帮帮主的位置,又能让我爹醒过来。” 陈华冷哼道:“治病救人的事你应该找大夫,而不是找我。两全之计不是没有,但是不稳妥。最为稳妥的方式,就是你爹继续这么昏迷下去,我帮你把其他两人彻底压下,你继续当你的漕帮帮主。 不过有一个前提,你当漕帮帮主没有问题,但是,漕帮以后的事,得我说了算才行。 当然,我不是夺权,只是一些涉及到我的利益和朝廷利益的东西需要我说了算,其他时候,你就是漕帮当之无愧的一把手。” 条件提出来,接不接受就是洪赐的事了。 陈华的话,让洪赐陷入了沉思。 条件很诱人,陈华帮助他稳定漕帮内部,这将对他的掌控十分有利,可陈华提出来的条件却是在某些事情上必须要听他的。 这个条件,让洪赐左右为难。 一方面他不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醒来,权力,是最容易腐蚀亲情的东西。 另一方面,他又很想得到漕帮帮主的位置,这个位置,不是他现在坐不稳的,而是能够得到官方承认的。 权衡再三,洪赐心动了。 “好,只要我能够成为漕帮的帮主,必定不会损害大人和朝廷的利益。”洪赐用力点头回道。 “你先回去,我准备一下到时候会去漕帮跟你汇合,说不定到时候我会让你提前上位。至于你父亲那边,我一个外人就不好插手了。”陈华似笑非笑的道。 洪赐离开,冷德坤进来,手里拿着一瓶烧刀子:“喝点?” 陈华笑了:“你现在是被我酿的酒给迷住了,听你媳妇说你每天不喝个二两心里就不舒服。这酒虽然是个好东西,不过得适量,不要总是喝。” 冷德坤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我家那败家娘们什么都往外说,大人您别见怪,这酒啊,我是真的喜欢。 喝惯了这种酒,现在让我去喝胭脂酒,感觉嘴巴里面都淡出鸟来了。” 二人就这么干喝起来,不得不说,冷德坤娶了一个好媳妇,两人没喝多久,一盆子猪头肉就被弄上了桌。 一边吃菜一边喝着,冷德坤道:“这次回来,打算怎么玩?” 陈华抿了一口酒道:“在你口中我就变成玩了,我是在办正事,哪里叫玩。叶家和文家还有杨家暂时不好动,崔家看上去挺好动,可实际上也不是很好动。 先不着急,把洪家的事情解决之后,咱们在江南就多一个盟友,到时候咱们给洪赐足够的好处,不愁他不帮忙。” 冷德坤笑道:“你可真沉得住气,听说南边要打了?” “什么时候的消息?”刚回来的陈华并没有听说这件事。 冷德坤想了想道:“大概三天之前传回来的,一般人不知道,不过我有一个堂兄在那边当差,所以我就先知道了。 几大家族应该已经清楚了,不过他们都没有太大的动静,南疆只有十三万大军,南疆百族却有将近三十万的兵力,咱们要打这一仗,有点悬。” 陈华皱眉道:“知不知道南疆那边因为什么原因要打?没理由啊,这么多年都只是很小的争端,并没有太大的战斗。 会不会是放出来的烟幕?南疆那帮人想要好处?” 冷德坤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问问七大家族的人,他们家族中都有人跟南疆百族做生意。” “行吧,我先走了,如果南疆开战,金陵这边,就得交给你和邹兴,到时候我会跟你们说该怎么办。”陈华擦了擦嘴,起身告辞离开。 第四百二十七章:风言风语 回到家中,陈华第一时间将穆林叫到跟前,十分严肃的问他知不知道南疆战事,穆林一头雾水的表示不知。 看他表情不似作伪,陈华便让他深夜将廖勤忠请来。 时候已经不早,这个时候请廖勤忠只能去他家中,穆林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不到一刻钟时间,衣衫不整的廖勤忠便被请到了陈华宅邸,这货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 见陈华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廖勤忠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大人,您找我” 正在沉思的陈华回过神来:“哦,勤忠来了,坐,坐,深夜叫你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回来了,让你知道。” 廖勤忠翻了个白眼:“大哥,你不是在玩我吧,没大事您深夜叫我?” 陈华笑了笑道:“不跟你开玩笑了,叫你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你,你知不知道南疆将起战事?” 廖勤忠十分惊讶:“大人真是料事如神,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今天的确有人传了这样的消息回来,不过都是坊间的风言风语,暂时不知道真实性。 稽查司在南疆的总器官传回消息之后,属下才敢确定南疆真的将要打仗了,而且好像这次的战事不会太小。 南疆的几大边军都有调动,十三万人基本上都进入了战备状态,听说秦大将军很有可能会跟朝廷请命,调遣乞活军金陵驻军和江南不少府军参战。” 陈华一下站了起来:“究竟怎么回事?怎么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具体情况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得等几天之后看那边是不是有新的消息传回来才行。”廖勤忠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按照廖勤忠的说法,结合冷德坤知道的一些传闻,估计这次南疆真的有大战事要爆发了。 不过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秦有德请战的奏折到达京城之后还得经过内阁那边的讨论,然后交给政事堂,然后才会到皇帝手中。 这么一来,不仅路上要花费不少时间,到了京城之后也需要不少时间,而皇帝的圣旨下来,又得要一段时间。 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不吃不喝的跑,也得跑十天左右才能到达京城,所以他并不是很着急。 这件事让陈华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在江南一带的势力还是太过薄弱了,以至于这么重要的消息,他还得通过稽查司才能知道。 相对而言,江南豪族的消息就比他要灵通许多了,这是他的劣势,情报,在任何一个时代的任何一场战争中都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要点。 渐渐的,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成形。 以前总觉得青蛟军的磨砺不足,放出去可能会有不小的损伤,现在看来,青蛟军正好利用这次南疆战事,好好的磨砺一番。 至于人员伤亡,他也想通了,与其跟母鸡护小鸡仔一样将青蛟军放在自己的羽翼下保护,还不如让青蛟军出去闯荡,不然的话,青蛟军永远都是不堪一击的小孩子。 叮嘱廖勤忠让他随时注意南疆那边穿回来的消息,陈华就让他回去了。 第二天陈华做了一件让整个金陵府衙都为之震惊的事,他将连夜写好的辞呈递给了府尹周绾,表示自己不愿意再担任金陵府城的刑狱主司一职。 周绾在意外的同时更多的是高兴,不过他表面上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假惺惺的挽留:“陈主司你在府衙干得好好的怎么就想着不干了呢?你是京城吏部委派,再怎么说也不是跟本府来请辞,该跟吏部写辞呈才是啊!” 陈华淡淡道:“周知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老是巴不得我立刻离开金陵府,我呢,也不愿意在此继续跟您虚与委蛇。 南疆战事,马上就会用到我,所以我要离开,也免得往后还在您府台大人跟前碍眼。 但是,我走之前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府台大人能够看在我身后的刘大将军的面子上,答应我。” 他不说看自己的面子,而直接说看自己身后的刘大将军的面子,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在周绾跟前,半点面子没有。 周绾皮笑肉不笑的道:“不知道陈主司的请求是什么?只要是本官能力范围之内的,陈主司但说无妨。” 陈华道:“很简单,我走之后,刑狱这一块大人不要插手,邹兴做得挺好的。让他来当这个刑狱主司,冷德坤当堂官兼任府衙总捕头。” 周绾心中暗骂不已,你小子都要走了的人,还想着管我金陵府衙的事,没门! 可转念一想,自己好像又不能拒绝,卸任的刑狱主司有权跟朝廷推荐下一任的人选,同时陈华背后还站着一个大将军,只要刘奉先出面,礼部他老师孔乾坤那边,也不会驳大将军的面子。 思来想去,周绾觉得还是答应陈华的请求为好,至少,现在陈华是好声好气的跟他说,如果等到这小子耍横的时候再谈,就晚了。 等到周绾同意,陈华将公务做了一个简单的交接,其实也没什么好交接的,毕竟衙门里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邹兴和冷德坤等人在忙活。 交接完毕之后,他就回了家,等待朝廷的敕令。 南疆有战事,李神通不一定第一个想到他,毕竟他现在手头在办事,不过他给京城去了一封奏折,秘密奏折,走的稽查司这边的渠道。 奏折里面言明了利害关系,并表示几大家族有可能会趁着南疆战争开始发国难财,他说自己可以带着青蛟军历练的同时,将青蛟军的人打入南疆去。 不过这时一项时间很长的工作,短时间之内,陈华自己也没有把握青蛟军送到南疆的密探能够送回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而且趁着大战把人送过去,多少是有些风险的,毕竟战争时期,南疆的人会不会善待这些青蛟军的战士还尚未可知。 奏折送上去之后,过不了多久京城方面就会有回信,不过回信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陈华心里也没底。 第四百二十八章:青蛟下山 青蛟军驻地,走马山上,谢绝拿着手中纸条沉吟片刻之后怒吼:“紧急集合!” 没多久,一千青蛟军和二百预备军全部集合完毕,青蛟军是陈华在漠北的老班底,预备军则是青蛟山的山匪中一些想要加入青蛟军的年轻人组成。 谢绝扬了扬手里的信纸:“将军有令,所有人战甲上身,留下二百预备军守卫山寨,其他人全部跟我下山进城。 戚八九,你带十个人留下,随时听候调遣,其他人,全部跟我下山。” “末将领命!”一个看上去奇丑无比的年轻人出列,朝谢绝敬了个礼。 戚八九是青蛟军中最老一批的人之一,现在担任队正的职位,但是他很善于跟士兵们相处,而且充当过后面几期的教习。 把他留下也是陈华的意思,因为这个人足够忠诚,留下这样的人能够让下面的人听话。 其他几个人则是谢绝亲自选出来的,经过了深思熟虑,这些人围绕在戚八九身边,能够很好的辅佐他管理好山寨中的人。 随后谢绝领着人下山,陷阱一个都没有破坏,临行前他交代戚八九,如果老大有事吩咐,城内稽查司一个叫穆林的人会在山下放烟花,到时候让他们下山去接。 大队人马疾驰而来,可把金陵府的守军吓得够呛,府军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金陵城离南疆还有上千里地,怎么突然之间城外会冒出这样一支军队? 隔了老远,小卒看到之后不敢拿主意,马上就通知了上司小旗,小旗也不敢拿主意,就通知了夫君巡城司的总旗。 那总旗是个络腮胡子的大汉,等他到达城墙上方的时候,下面的青蛟军已经到达城外一箭之地。 青蛟军并未莽撞行事,谢绝策马上前,大声喊道:“看见我们来了还关城门,兄弟们也太见外了。漠北青蛟军都尉谢绝,封督帅陈华之命领青蛟军全员前来,请城头的兄弟把城门打开。” 络腮胡子总旗把身体紧紧的贴着箭垛,生怕对方会突然之间放箭,以他的资历,自然能够看出城下的士兵乃是精锐中的精锐,身上的铠甲都比金陵府军的要好几个档次,清一色的黑色链子甲,城里很多士兵穿的都是皮甲。 链子甲又叫锁子甲,是一种防御能力极强的铠甲,制作过程艰难,一个成熟的工匠一年也只能制造一套这样的铠甲。 总旗官不相信下面的人是来自漠北的青蛟军,自然不敢将城门打开,而是扬声道:“下面的兄弟请稍后,我要请示上峰之后才能决定是否放你们进城,不知你们手中可有信物?如果有的话,烦请兄台将信物放在吊篮中,不消片刻某便可答复诸位。” 城头守军不过一二百,可下面有一千精锐,即便这一千精锐并没有攻城器械,也足以让城头的总旗胆寒。 谢绝将腰牌放入吊篮中,策马回到原地等待,大概过了两柱香时间,城里有回信了:“青蛟军的兄弟稍等,我等这就将城门打开。” 金陵城是南方重镇,别的不说,光是高有五丈的城墙就足以让大多数部队望而生畏,没有攻城用的云梯,没有撞锤,要破开这样一座雄城,一千士兵是绝对不够的。 过了一会,城门吱吱呀呀的被打开,下面的吊桥也被放了下来,谢绝一声令下,大军快速前行,很快就进入了金陵府城。 大军就这么穿过闹市,在不少百姓讶异的目光中进入陈华的酒坊,这里是他们暂时的驻扎地。 酒坊经过三四次扩建,面积大得惊人,原来面积不小的贫民区缩水近半,这些地盘全部纳入了陈华酒坊的范围。 地是陈华拿银子买的,府台周绾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青蛟军驻扎酒坊之后基本上不露面,深居简出跟黄花大闺女一样,偶尔出来几个人,也是负责采买的。 自从青蛟军进城之后,陈华也很少露面,外人根本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干什么。 不过有一人得到青蛟军入城的消息之后心中产生了怀疑,这个人就是一直怀疑陈华跟走马山上的山匪有关联的叶天狼。 叶家有一位忠仆,年轻的时候是叶天狼的护卫,因为性命是叶天狼所救的缘故,此人对叶天狼十分忠心。.. 尽管现在这个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田舍汉,可他一身功夫却没有放下,而且他两个儿子都是一把好手,寻常三五个高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叶天狼决定让这个自己最信任的人上走马山走一趟,他要查一查,这些青蛟军究竟是不是走马山上的山匪。 倒不是说叶天狼想要用这个做文章,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猜测的是不是正确的,几次交锋,都没能将陈华怎样,京城方面叶家子弟传回消息说陈华这个人动不得,叶天狼也就少了许多跟陈华作对的想法。 他现在以自保为主,知晓走马山的情况无非是为了提前提防。 至于陈华,谁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洪赐却知道。 他现在正在着手处理漕帮内部的纷争,他必须要帮助漕帮洪赐稳定漕帮才行,只有这样,金陵城内几大家族的势力才有一个牵制。 他一点都不害怕洪赐会背叛,因为他并不是简单处理漕帮内部事务,肯定会给洪赐留下掣肘,这个掣肘不会让洪赐觉得反感,却能在关键时候对他发出致命一击。 洪生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实在算不上舒心,家小全部都被洪赐软禁起来,他如果不是有叶天狼庇护,说不定现在脑袋早就挂在漕帮的旗杆上了。 可即便叶天狼现在愿意庇护他,他也不相信叶天狼会一只庇护,只怕有朝一日洪赐彻底稳定漕帮的时候,就是他洪生人头落地之日。 洪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选择及时行乐,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要死了,不及时行乐,等到快死的时候再想着行乐就晚了。 这宅子不大,很少有人知道,他每日的吃食都有专人送来。这日又到了饭点,外边响起了敲门声。 第四百二十九章:捉拿洪生 听到敲门声之后正左拥右抱的洪生推开两个身上仅穿着薄纱衣的妖艳女子,顺手还在其中一个白花花的胸脯抹了一把,这才淫邪的笑着出去。 没有半点防备的洪生直接将门打开,一股巨力通过他的手传了过来,直接砸在他的腹部,将他砸飞出去四五丈远,还在地上拖行了数尺。 几个脸上蒙着黑巾的陌生人一个箭步窜进院中,最前面那个的刀刃直接搭在洪生脖子上:“你是洪生?” 洪生吓得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是洪生,你们找错人了。” 来人冷哼一声,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有人将刀剑架在几个衣着单薄的风尘女子脖子上:“他是不是洪生?” 几个风尘女子都是雪染坊的,跟头牌花魁比有不小的距离,不过长相都十分不错,可毕竟是弱女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恐吓,立马就把洪生的身份给暴露了:“对,他就是洪生,大爷别杀我。”.. “带走!”领头的人也不含糊,下令道。 洪生直接被带走,嘴巴里塞着破布条,身上也被绳索捆起来,等他再次看到光线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不过眼前的人,却让他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在路上他一直都觉得将自己掳走的人是叶天狼的人,还以为是叶天狼不愿意将他这个累赘留下,可是看到幕后主使,他的心凉了半截。 这个人便是洪赐,他的侄儿。 洪赐面带喜色,手中一把精巧的匕首不断的旋转着:“叔父近来可好啊?您可够不厚道的,漕帮发生这么大的事,您竟然在外面寻花问柳。” 洪生嘴巴被堵住,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呜叫个不停。 洪赐笑了笑,将他口中布条取下:“叔父有什么话要跟小侄交代?” 自知必死无疑的洪生惨然道:“成王败寇,我既然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他们也都是你的亲人,还请你看在我们之间有血脉联系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洪赐淡淡道:“叔父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跟三当家和四当家比,咱们应该更亲才对。 叔父虽然做错了事,但是罪不至死,小侄又怎么可能加害于你呢!至于你的家人,我可是一点都没动过,毕竟都是洪家的人,同室操戈会让外人看笑话的。 不过叔父好像也不应该去找外人帮助吧!你我叔侄二人内斗,你找外人掺和,难道觉得漕帮在洪家手中不好,打算把漕帮卖给别人?” 洪生默然,他找叶天狼帮忙是因为叶天狼第一个承认他漕帮帮主的地位,也因为叶天狼是江南七大豪族中主意最多的一个。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洪赐找的人,比他找的人要有用,毕其功于一役,所有辛苦都付之东流了。 见洪生不说话,洪赐打了个响指,陈华从一旁的帷幕后走出,望着洪生笑道:“洪生,你想不到自己会变成一个阶下囚吧!说实话,我也想不到,当初不过是看在洪帮主的面子上救洪赐一命,没想到洪赐的本事这么大。 现在看来,洪赐比你更适合当漕帮的帮主,你放心去吧!” 洪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看到陈华,他本来就绝望的心变得更加绝望了。 陈华挥手让稽查司的人将洪生带走,至于洪生的家人,洪赐会如何处理他不会插手,反正洪生是必须死。 一个稳定的漕帮,比一个动乱的漕帮更适合监控其他几个家族。 稽查司有一万种办法让洪生消失得无影无踪,解决掉了洪生这个小麻烦,接下来要解决的,自然是张必粗这个漕帮三当家。 张必粗手底下的人都很能打,因为他本身尚武,不喜欢用脑子,以前洪勋还清醒的时候压得住他,可现在的洪赐,却根本压不住这样一个三叔。 对付张必粗相对来说比较麻烦,这人虽然粗心,可是对自己的安全却十分看重,特别是洪赐当了漕帮帮主之后,他更是小心,每次出行身边都会跟着二三十号好手。 不过这也难不倒陈华,他手里有稽查司。 自从洪赐当了帮主,而洪生消失无踪之后,张必粗就感到心头不安,总觉得洪赐迟早有一天会对自己下手。 毕竟漕帮内部不少人都知道,洪生之所以能够成功谋权篡位,少不了他张必粗在中间掺和。 反倒是王宇安全一些,洪生对洪赐动手他只是保持中立,没有派人参与,而且洪生当帮主之后,王宇也依然保持以前的态度,不远不近的。 所以张必粗行事十分小心,不仅叮嘱手下兄弟小心行事不要让人抓护照把柄,自己也很少出门,一旦有事必须要他出去,他身边总会跟着不少人。 这日,张必粗正在家中听临时请来的戏班子唱大戏,一个心腹从外面进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张必粗粗大的眉毛紧紧皱起来,口中呢喃道:“稽查司,你们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那心腹摇头道:“没有啊!” 张必粗道:“叫上兄弟们,跟我走一趟稽查司。” 心腹拉了他一把道:“大哥,不能去啊!洪赐那小子就是有稽查司的人暗中相助才能当上帮助,现在二当家的生死不知,你要是去了稽查司衙门,可能会出不来的。” 张必粗虽然粗心,可不代表他是个笨蛋,当即眼珠子瞪的溜圆:“稽查司相召,我如果不去,他们就有理由抓我了。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你们且随我去一趟稽查司,稽查司虽然恐怖,却也不敢大庭广众之下随便抓人。” 过了一会,张必粗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朝稽查司衙门行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稽查司的人到底找自己干什么,心里又十分担心这是洪赐搞鬼,想栽赃陷害。 可稽查司他不能不去,这一趟,自己心里也没底。 不过有一点他比较放心,洪生失踪后,手底下所有犯过事的人他都送走了,至少不用担心稽查司会问罪。 第四百三十章:死得惨烈 走着走着,之前传讯的心腹慢慢接近他身边,低声道:“大哥,有点不对劲啊,街上的人怎么这么少?” 张必粗不以为然的道:“许是今天都没出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心腹道:“不对劲,这是通往稽查司衙门的必经之路,可是路上非但没什么行人,你仔细看看,这些人都是练家子。 咱们怕是中了计了,得赶紧离开才行。” “走?你们还走得了么?”不远处的青年猛然抬头,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你...洪赐,你想要干什么!”张必粗感到十分惊讶,随即怒问道。 洪赐将书卷往地上一丢,脱掉身上的长衫冷冷道:“想干什么,当然是想杀你了!你在我父亲重伤的时候离间漕帮内部,使得我二叔听信你的谗言,竟然背叛漕帮。哼,让你逍遥法外这么长时间,你觉得你还躲得过去么!” 张必粗闷声道:“洪赐,你可不要忘了,我是你三叔,你父亲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不会原谅你的。” 洪赐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必粗,直到他有些心虚的把脑袋低下去才不紧不慢的道:“三叔啊三叔,如果我父亲现在是清醒的,知道你撺掇我二叔背叛他,他不会原谅的是你才对吧! 小侄不过是替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清理门户而已,何错之有。便是父亲现在能够清醒过来,也不会怪罪我的。更何况,我父亲能不能清醒,还是个未知数。” 张必粗低吼道:“兄弟们,杀出去!” 让他低头认错,然后束手就擒,根本就不可能。 张必粗为人傲气,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怎么拿下洪赐,然后挟持洪赐离开,可洪赐的距离不远不近,正好就是他和身边的人第一时间无法企及的位置。.. 是以,张必粗只得强行突围。 街道两旁的屋顶上冒出不少人,二楼的窗子全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个将弓弦拉满的漕帮帮众,洪赐则趁机往后退了不少。 随着洪赐的手放下,上面的弓箭手马上就没有半点犹豫的往下面倾泻箭矢,嗖嗖声不绝于耳,张必粗身边的人有好几个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抽出来,就被射成了刺猬。 在几个心腹的保护下张必粗慢慢后退,手中的刀不停,箭矢砸在刀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噗嗤!” 一支箭矢扎进了张必粗左边心腹的肩窝,那人动作一凝滞,上面马上就有箭矢射过来,将这个心腹彻底杀死。 张必粗越看越心境,他现在离街口还有约莫三十丈的距离,以他身边现在幸存的十几个人,根本无法走到那里。 箭矢嗖嗖嗖的往外射,上面的人根本就不给他们正面交锋的机会,他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任由别人宰割。 好一阵之后,在洪赐的刻意吩咐下,张必粗身边的人一个不剩,只有张必粗小腿位置插着箭矢艰难的站立在街口。 不得不说,张必粗身边这些人真的够忠心,战到最后一人,依然没有人跪地求饶,在他们的努力下,张必粗也无限接近街口,奈何洪赐这次做了充足准备,根本不会放他离开。 那些漕帮帮众从楼上下来,护卫在洪赐身边,洪赐送身边一人手中拿过一把弓箭,张弓拉弦,直接射穿了张必粗的另外一条腿。 张必粗吃痛之下瘫软在地,洪赐这才慢慢走过去,居高临下道:“三叔,时至今日,都是你咎由自取,有什么要说的,九泉之下记得跟我爹说清楚,别怪侄儿心狠手辣。” 说完,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准备将张必粗当街结果。 张必粗瞳孔放大,大吼道:“慢着!洪赐,你刚刚说什么?大哥他...大哥他死了?” 洪赐狞笑道:“不怕告诉你,我的好三叔,我父亲现在半死不活的,如果他有意识,一定不希望是这样。 为人子女的,当然得站在父亲的角度考虑问题,所以,我打算送我父亲上路,也免得他在人世间继续受折磨。 办法我想了,该尽的孝道我也尽了,漕帮只能有一个帮主,那就是我洪赐,我二叔不行,我父亲同样不行。 三叔,一路走好,你的家人,我会替你照顾的!” 说着他扬刀挥下,刀锋在离张必粗脖子还有一寸左右的位置停下,洪赐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对了,听说三叔最近娶了一房小妾,那模样端是水灵,还有,幺妹可是一直对我念念不忘的,这些人我都会帮你照顾好。 至于几位弟弟,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小侄说了可不算,到时候看他们是不是命大了。” 在最后,洪赐还不忘让张必粗带着愤怒和绝望死去,可见洪赐对张必粗的憎恨要远远高于对洪生的憎恶。 张必粗的脑袋被砍掉,鲜血喷溅了一地,洪赐带着得意的笑容离开,后面的事则交给手底下的人办。 在决定在这里埋伏张必粗之前,洪赐就把这条街给清场了,没有人会知道张必粗的脑袋是被他砍掉的。 至于张必粗的家人,他倒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到时候问问陈华的意思,如果陈华不反对,他是不介意将张必粗的家小杀个干净。当然,那些漂亮的女子,他也不会放过,就算不杀了,也会占为己有。 剩下王宇好办,王宇不是洪赐亲手解决的,是陈华去解决的。 虽然洪赐不知道陈华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王宇愿意臣服,不过对他来说,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把王宇的势力顺利接手,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三天之后王宇交权,家人也得以保全,不过他并不像洪赐看上去那么老实,因为陈华不允许他这么老实。 留下王宇,一方面是因为王宇心思深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王宇培植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势力。 一旦洪赐不听话,陈华是不会介意让王宇直接接掌漕帮的,对他来说,两人都只是棋子而已,棋子不听话了,大不了就是换一颗。 第430章 前往南疆 八月的天气,烈日尽情炙烤着大地,便是江南水乡,两个月没有下雨了,禾苗也干枯了不少。 大热天走在街上能够看到一层层被太阳灼烧而起的热浪,街上的行人很少,这个天气,除了一些苦哈哈的人还在外面忙活,稍微有点家境的人,都躲在家里纳凉。 陈华也不例外,上午时分去酒厂逛了一圈,顺便看了一下训练中的青蛟军,回到家中在堂屋里摇着扇子,吃着井水镇过的西瓜,日子过得惬意而舒服。 城外官道上,一个士兵脖领子上插着棋子,手不断挥舞着周中的皮鞭,神色看上去十分紧张。 策马进入金陵城,城门守军根本就不敢拦他,因为这人领子里的棋子上面写了一个字:“令!” 除了八百里加急,没有人会在脖子上插旗子。 马上骑手进入城内之后直接翻身下马,将其中一份藏在怀中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圣旨交给巡城司守军:“马上去找陈华,陛下圣旨。” “大人,你这是?”守军有些不解,为何这传令兵来了竟然要走。 传令兵道:“我还有圣旨要送往南疆,这份圣旨你们交给镇守府的太监,让他们去传旨,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简单叮嘱了几句之后,传令兵再次上马前行,真的不肯耽搁一点时间。 守卒没法去找镇守府的太监,他们不够资格,这样的东西至少都得一个总旗官才行,不过金陵府军的总旗官没那么大的胆子,直接把东西教到了邵文侯手中。 邵文侯自然不敢看圣旨上的内容,不过他能够猜测出上面的内容,这东西既然是给陈华的,十有八九跟陈华手下青蛟军突然之间进入金陵城有关,很有可能这道圣旨就是下令青蛟军开赴南疆的。 东西交给镇守府的太监之后,镇守太监也不敢有丝毫怠慢,马上就让人用轿子抬着他去了陈华的府邸。 享受的日子没过几天,京城的圣旨就来了,这是陈华始料未及的,摆好香案准备迎接圣旨,宣旨太监却说不用下跪,直接当面读起圣旨来:“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南疆战乱将起,青蛟军以至金陵,为避免浪费国帑,朕命青蛟军督帅陈华即刻率领青蛟军前往南疆。 另,陈华若要调动稽查司配合,可随时调动,任何人不得横加阻拦。 尔至南疆之后,可便宜行事,不可鲁莽,若是战事吃紧,多与南疆诸位统帅商议。” 圣旨有两部分,第一部分是让陈华去南疆参战,第二部分则是皇帝给陈华的个人的旨意,也是皇帝的叮嘱。 宣旨的太监心中暗暗咋舌,心说这陈将军跟陛下的关系还真不错,竟然让陛下连下两道圣旨。看来往后要跟这位陈将军多亲近亲近才是,得罪这样的人,对杂家将来可没什么好处。 陈华自然不知道这传旨太监心里想了这么多,接了圣旨之后连银子都没给太监打赏,直接从马厩里面牵出马就去了酒坊。 青蛟军正在训练,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是陈华定的规矩,所以即便有好多人都中暑了,剩下的人都坚持着训练。 一阵急促的哨音想起,所有青蛟军包括那些中暑之后在休息的士兵都穿好甲胄在一炷香时间内到达简易校场集合。 陈华在点将台上站定,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圣上有旨,命青蛟军赶赴南疆参战,我青蛟军擅长守城之战,沙漠战,草原战,但是从来没有过丛林战。 你们虽然在山上也待过,但是没有作战经验,现在,到了考验你们的时候了。 南疆多瘴气,本将已命医官制造出解毒药丸,每个人一瓶,不多也不少,此番作战,希望兄弟们都能够活着回来。 功名但在马上去,只要你们建立足够的功勋,便能拥有足够的地位,这是陛下亲口许下的金口玉言。 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在谢绝的带领下,所有士兵异口同声嘶吼道。 “好,本将下令,开拔!”陈华挥舞令旗,然后摔下上马,大军缓缓朝城外行去。 战马已经预备好,是乞活军那边预备的,不过现在骑马的只有陈华一人而已。 得知有传令兵到达金陵城,并且指名道姓要见陈华的时候,叶天狼约了几个人到城门口一处酒楼。 通过桌子旁边的窗子,正好能够看到外面通过的大军,他选择这个位置,意在劝说,而不是鼓励。 “叶大哥,走马山上的山匪竟然不是陈服章的人?那会是谁的人?江南这边外面经营这么多年,几乎可以算得上固若金汤,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文若夫吃了走马山上山匪的亏,很是不忿的道。 杨澈沉声道:“文掌柜,你这是怀疑叶大哥的人带回来的消息是假消息不成!既然叶大哥说山上的山匪不是陈服章的人,那就不是陈服章的人,有什么号奇怪的。 咱们各家的生意做这么大,之前戴子明可以扶植山匪排除异己,莫不是我们之中就没人能做这样的事不成!” 崔正业冷冷道:“杨掌柜这么说,难道山上的人是杨掌柜的?” “你...”杨澈气急,就要跟崔正业翻脸。 叶天狼双手往下一压,斥道:“吵什么吵,现在都没有敌人摆在面前你们就吵个不可开交,等真的有敌人摆在面前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得拔刀相向! 江南七大豪族,当年何等威风,便是大齐立国皇上都不敢动七大豪族分毫,最重要的就是我们足够团结。 可现在呢! 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身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仅是当朝大将军,楚国公的义子,更是跟西北的边军牵扯不清,一来江南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让戴家灰飞烟灭。 你们现在还把他当成一个小人物看待,等到刀斧加身的时候,你们悔之晚矣。 洪家也乱了,天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咱们这位陈大人的关系。 吴家看样子已经彻底倒向了陈服章,所以这么多次,老夫都不曾叫他,你们真当老夫是老糊涂了不成!” 第431章 威武之师 被叶天狼这一番训斥,几个掌柜都不敢在说话,一个个耷拉着脑袋。 叶天狼缓了缓后道:“老夫所说的没关系,并非说走马山的山匪跟陈服章没有关系,而是城内这一千青蛟军跟山匪没有关系。 至于山上的山匪是不是跟陈服章有关系,老夫也无确切把握可以证明。 今天叫你们出来,也不是让你们吵架,而是让你们看看陈服章麾下的将士是怎样的面貌。 青蛟进金陵的那天你们几个都不在城内,道听途说而来的东西终究不如眼见为实。 老夫那日是亲眼看见了的,陈服章将这么一支精锐部队藏着掖着,老夫觉得,不适合与之为敌。” 杨澈疑惑道:“叶大哥,陈服章真的有传言那般厉害?家中商队从漠北那边回来,听他们说,陈服章的名字在草原上都广为流传。 漠北朔方城也有许多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这人似乎真的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他在漠北好好的,又是一军统帅,为何会来江南?” 文若夫没好气道:“这还不明显么,陈服章年纪轻轻就有一个那么厉害的义父,普天之下除了咱们的皇上,谁有那个本事将这样一个悍将弄到江南富庶之地来。 这摆明了就是冲咱们来的,亏你还觉得他不足为患。” 叶天狼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不错,我们查出来的消息是说陈服章乃是楚国公刘奉先故友之子,刘奉先不忍见他在漠北卖命,这才将他调到江南来。 可陈服章所作所为,可不像是来江南混资历的,他摆明了,就是冲着我们江南七大家而来。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崔正业喃喃道:“难怪戴家会在瞬间灰飞烟灭,按照叶大哥的意思,咱们应该怎么办?” 叶天狼沉默良久才道:“这就是我今天叫你们过来的目的,看看陈服章麾下军队究竟是何等状况。 等你们看到了之后,咱们再商量。” 很显然,叶天狼已经有了计划,只不过要等到几个人都看到陈华麾下将士之后再跟他们说罢了。 几人心中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概过了盏茶功夫,陈华率队到达城门口,所有士兵五人一排,整整齐齐,脚步落地的声音都是一致的。 每走一步,就感觉是一记大锤,狠狠的砸在几个江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柜心头。 看到这些士兵,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包括叶天狼在内。 这些士兵全部都是黑色甲胄,腰间有腰刀,手中有长枪,部分人肩膀上还背着弓弩,他们动作统一,行动一致,那威风凛凛的气势,可不是金陵府军那些人能够比得上的。 崔正业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好一支威武之师!” 在震惊中,青蛟军尽数离开金陵城,等再也看不到青蛟军士卒的身影,连脚步声都变得微不可闻之后,几人才回过神来。 叶天狼发出一声来自心底的慨叹:“崔老弟说得对,好一支威武之师,老夫一直在想,咱们这么盘踞江南究竟是对是错。 趁着今日的机会,老夫便将这段时间所思所想尽数告诉你们,你们如何抉择是你们的事,老夫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叶大哥,你说说,我们听着。”杨澈久久不能释怀,颇为后怕的道。 要说这些江南世家大族最为害怕的是什么,不得不说的就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大齐边军了。 这个边军包括南疆边军,也包括漠北边军,更包括南北的乞活军。 大齐的皇帝陛下李神通玩平衡的手段十分高超,朝堂之上文官管理武将开拓,谁都占据不了上风。而且可能是因为皇帝也是马上皇帝的缘故,有很多时候,皇帝对一些武将还有些偏袒。 不明真相的老百姓都说咱们皇上是个念旧情的皇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样的前朝旧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当今朝廷。 实际上七大家族的人却心知肚明,李神通这么做并不是大度,而是一种平衡。 文官凌驾于武将之上,就会出现掣肘,一旦发生战争,不知兵的文官将成为战场上最大的累赘。 武将凌驾于文官之上,则会出现拥兵自重的情况,连文官都不敢攻讦,皇帝就是想对这些武将下手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所以大齐的文武大臣,基本上处于平衡状态,平时武将没有什么太大的话语权,特别是一些官职任命方面,武将就是谏言都不能说。 而一旦涉及到军事方面,则是武将独断专行,文臣没有人能插嘴,即便是当朝首辅元相爷,在指定出计划之后,也绝对不会插手军方的事。 说实话,看到陈华的部队之后,叶天狼有些怕了。 他见几人都在等自己发表看法,组织了一下语言后道:“咱们的皇帝陛下不愧是一代雄主,这些年南疆漠北连年用兵,虽然他用的是休养生息的政策,可朝廷却缺少银子。 每年赋税就那么多,因为我们七家的缘故,江南半壁江山的赋税甚至比不上北方一个省,这是皇上绝对不容许发生的事情。 江山,是李家的江山,咱们这么做,已经犯了忌讳。 别看咱们家族中都有不少子弟在朝为官,甚至有些人已经爬到了部堂级别的地位,可他们都是文官,武将最高不过五品而已。 这是皇上在防着咱们,也是在敲打咱们。 因为咱们的存在,家族臣还好点,只要是武将,不管有多高的功勋,给的都是虚职。 既然圣上想到了用边军来对付咱们,咱们如果还不知进退,到时候就会进退维谷。 老夫的意思是,拿了这么多年的好处了,这江南,也是时候还给朝廷了。 盐铁粮食之类的生意咱们依然可以做,但是规模得变小,特别是前往南疆漠北两个地方的商队,最好不要出现盐铁粮食之类的货物。 我的意思就是这样,你们如何抉择,你们自己选,老夫不强求。” 第432章 明哲保身 叶天狼的高谈阔论把几个人都给说蒙了,这意思是要退避三舍? 若夫呐呐道:“叶大哥,咱们这生意难道不做了?这么多年朝廷也没拿我们怎么样啊!咱们是要退让吗?” 叶天狼闭上眼睛摇头道:“不是退让,而是认栽!朝廷不会容许一些世家大族把控半壁江山,对咱们动手,是迟早的事。 今天没有陈服章,明天也会来一个李服章,老夫年纪大了,跟朝廷斗了半辈子,也乏了,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我叶家,概不参与。” 几人都慌了神,叶家不愿意继续跟朝廷对抗下去? 这么多年,先是南楚后是大齐,如果没有叶家领导,他们根本无法跟朝廷对抗这么久。现在叶天狼竟然跟他们说这样的话,这让几人心里都没底。 “叶大哥,此事是不是从长计议。”杨澈小意道。 崔正业也道:“是啊叶大哥,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议吧!咱们七大家族同气连枝这么多年,您说走就走,咱们其他人可不好过啊! 再说了,就算您这个时候选择退出,朝廷到时候也未必会放过您啊!” 叶天狼叹了口气道:“唉...此一时彼一时也,这些年我们只顾着赚钱,却忽略了朝廷的感受。 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但是老夫没料到它竟然来得这么快。我意已决,不过我劝你们,最好是早做打算。 朝廷缺钱,咱们就给朝廷钱,只有这样,或许能够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叶天狼此举实在匪夷所思,不管是崔正业还是若夫,甚至后来知道的陈华,都对叶天狼此举感到十分不解。 江南七大家族中家族成员在京都龙城的朝堂上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中一些青年才俊,要不是因为出身问题,估计早就已经位列二三品大员的阵列。 加上这些年被七大家族扶植的一些寒门士子,看他们在朝堂上的话语权甚至比得上某些开国勋贵,差不多占据四成力量的官员,为什么叶天狼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退却? 叶天狼很聪明,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更知道陈华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如果他所料不错,那么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等到朝廷真的卯足了劲要那2江南七大豪族开刀的时候,再想要退出,可能就晚了。 叶天狼没有跟他们说太多,将自己该说的说了之后就离开了酒楼,个人自有各人的缘法,该说的他自认为已经说了,至于该怎么做,不用他多说,其他几家也会有自己的抉择。 带着一千青蛟军离开金陵城的陈华并不知道城内的情况,更不知道叶天狼竟然会壮士断腕,断尾求生。 此刻的他,最为担心的,就是南疆的战局。 这些天穿回来的消息,可不容乐观,这些消息不仅仅是稽查司穿传回来的,还有许多是坊间传闻。 战马的速度极快,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到达了南疆的地头。 进入南疆地界之后,山明显变多了,要走很远才能看到一个村落,山上云雾缭绕,山下人迹罕见。 因为山多的缘故,气候变得潮湿了不少,饶是青蛟军的人在走马山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也有许多因为湿气太重而生病的。 军中医官还算不错,这些医官算得上是范无咎的徒孙了,因为他们都是范无咎教的徒弟教出来的。 对付这种小毛病,自然不是问题,毕竟范无咎本身就是出身南方,对南疆并不是太陌生。 后方的防御明显十分松懈,得走很远才能看到一个岗哨,即便是遇到了岗哨,这些岗哨的目光也都是望着南方。 南军并不担心后面会有人偷袭,他们担心的,是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百族。 听说现在十万大山中百族已经形成了联军,聚集将近五十万大军准备跟齐军一决雌雄,但是这个有能力将南疆百族聚集到一起的人,稽查司却迟迟没有查出来。 那些被派进十万大山的细作,基本上要不了半个月人头就会被人挂在旗杆上送到距离驻军大营不远的湖泊上。 湖泊名叫云梦泽,相传方圆八千里都是水,水上终日云雾缭绕,不熟悉湖泊上情况的人,进得去,出不来。 又过了一日,陈华到达南军驻地,南军分别是赤眉军、黄袍军、绿芒军、青蛇军、紫衣军,五个军组成,跟漠北不同,这五个军,全部都是都督徐天德一人统一指挥。 皇甫平章和公孙书朽两人就是担任赤眉军和黄袍军的督帅,五个军以衣服的颜色区分,各有千秋。 可南边这二十多万大军对付南疆百族,却不同于漠北那边有天险可守,南疆百族对这种丛林地带的地形十分熟悉,他们依仗地形,经常对大军进行偷袭。 这次就是因为百族联军偷袭了大齐后方的粮草押运队伍,将一万石粮食全部给劫掠一空,所以徐天德才组织人马进山打算给南疆百族痛击。 然而,被夺了粮食的青蛇军督帅楚醮怒不可遏,率军出击之后竟然将百族中一个小族屠戮一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而且人头都被他砍下来挂在了树上。 百族那边一开始没什么动静,可没想到过了几个月之后,南疆百族竟然组成联盟,号称五十万大军,就是为了跟大齐决一死战。 而他们出战的由头,便是楚醮屠戮了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小族。 徐天德忙得焦头烂额,得知有漠北青蛟军来源,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皇帝的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这一千人的青蛟军不归他徐天德统帅,所以他也没有派人迎接。 可他没有派人迎接,陈华却主动来求见了。 不管怎么说,徐天德跟师伯冉闵号称一南一北的猛将,在权柄方面,甚至比师伯还要大得多。 这取决于徐天德足够聪明,他将自己的家人都留在了京城,只身前往南疆统帅二十三万大军,这份魄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第433章 小闹白虎帐 徐天德在白虎帐内跟一帮参军将领议事,商量该怎么对付那些神出鬼没的南疆百族,这些人不仅神出鬼没,而且喜欢袭扰,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士兵着了道。 然而议论了半天,除了群情激奋之外,并没有商量出什么名堂来,帐内唯有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一直不曾开口说话,好像对此束手无策一般。 平心而论,徐天德不是很喜欢这两个不怎么听自己话的下属,哪怕他是北边那个跟自己齐名的人屠冉闵的部下,哪怕这两人的部下这些天并没有一个折损。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理由。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畜生北军,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觉得冉闵才有资格统帅他们。 反正徐天德看到这两人就感觉有些别扭,就像是自己的手脚不听自己的使唤一样。 可今天,这两人不说话却勾起了他的怒火,他压低声音瓮声瓮气的问道:“二位漠北的大将,莫非没有任何建议?” 皇甫平章站起来道:“大帅觉得,我们两个应该有什么建议?南疆百族在大山之中,对地形十分熟悉,我们的人一旦深入丛林,不用南疆的人出手,就有可能被陷阱、瘴气、毒虫给杀死。 刚才末将听了不少建议,绝大多数建议都是主动出击,觉得我大齐泱泱大国,不应该被南疆百族给吓到。 而且看大帅的意思,似乎颇为意动,既然是这样,末将说再多都等于废话,还会让大帅不高兴,不如不说。” 徐天德不满道:“道理谁都懂,我们现在是要商量出一个可以执行的对策,不是让你在这里分析。 如果没有什么建议的话,你们先回去吧!” 皇甫平章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口顶撞,公孙书朽抓住他的手臂缓缓站起来:“既然大帅觉得我二人在这里是个累赘,我二人马上离开,免得让大帅看了心烦。 不过该说的末将还是要说,大帅切不可轻敌冒进,南疆百族在南疆生活日久,对丛林比我们要熟悉一百倍一千倍,贸然进攻,只会让咱们大齐的大好儿郎在茫茫丛林里丧命。” 说完,他起身就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亲卫进来,在徐天德耳边低声道:“徐帅,外面有个自称青蛟军督帅的求见。” 徐天德怒道:“什么时候了,阿猫阿狗也来通报,圣旨说得清清楚楚,青蛟军不归我统管,让他自己找地方扎营去。” 话音未落,一脸寒霜的陈华已经走了进来,他并未跟徐天德顶撞,而是微笑着朝徐天德拱了拱手:“末学后进陈服章,见过徐帅。圣上有旨,命卑下率青蛟军前来南疆驰援,不知徐帅现在可有什么需要卑下办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徐天德对这种勋贵子弟向来没什么好感,更何况陈华的出身他再熟悉不过,乃是冉闵的师侄,又是当朝大将军刘奉先的义子。 其实徐天德不喜欢漠北边军是有原因的,这原因是自从乞活军分出一万人镇守金陵开始的,只不过他自己一直都不肯承认而已。 见陈华进来,皇甫平章没好气的道:“服章,你来的可不是时候,咱们大帅正在研究怎么进山对付百族联军呢! 这不,我和公孙两个不受待见的,正准备走呢!” 陈华闻言故作惊诧表情:“什么进山?这是哪位高人想出来的计策?徐帅,可否听卑下一言!” 徐天德一屁股坐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地图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高见。地图就在这里,能不能看懂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不过年轻人,本帅奉劝你一句,没有那个金刚钻,最好不要揽瓷器活,不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就没人同情你。” 陈华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徐天德的冷嘲热讽,走到地图面前端详了一阵道:“徐帅,地图上好红色的代表齐军,白色的代表百族联军,现在百族联军的具体位置我们并不知道,只是大概知道某些地方驻守了人而已。 我们的人全部都堆在黑龙潭一带,此处地势较为险要,又有充足的水源,离十万大山还有一定的距离,选择这个地方当做驻军场所,的确是不错。 不过,卑下以为进山是万万不可的,且不说我们现在连百族联军大部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算我们知道,贸然进山也会损失惨重。 世人皆知,南疆多瘴气,瘴气无形,通过呼吸就能致命,我们的人大多数都不曾在山中生存,除了绿芒军的人,别人要想对付这些瘴气根本不可能。 而且现在这个时间段,山中的蛇虫鼠蚁并没有消失,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毒物也会成为我们的一大阻碍。 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些因素影响,咱们也不能贸然进山,一旦进山,他们完全可以利用地势来对付我们。 徐帅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更不可能选择这样的方式让咱们大齐的将士去丛林里送命。 我想徐帅有想法进山,应该是有来自朝廷方面的压力吧!” 徐天德面色微变,陈华说的没错,他的确顶着天大的压力。 之所以对这个计划有些意动,是因为朝廷方面给他的时间只有短短四个月,四个月时间就让他平定南疆百族叛乱,就算徐天德自认为是沙场老将,也不由感到十分苦恼。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都给了期限,他如果不发动进攻,到时候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他。 见他不说话,陈华又道:“八千里云梦泽就是南疆百族最好的庇护所,就算我们进山杀了南疆白素的人,到时候他们只要往云梦泽上一躲,咱们这些不善水战的人,去哪里抓他们? 朝廷方面的压力,徐帅如果信得过我,我可以帮徐帅搞定。但是,请徐帅打消进山的想法,咱们大齐的大好儿郎,可不是用来这么白白送命的。” 皇甫平章和公孙书朽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掩饰不住对笑意,这徐天德,总算是有人制得住了。 第434章 小闹白虎帐2 白虎帐内的气氛显得十分压抑,徐天德的心腹纷纷看向他,希望他能拿出一个主意。 从陈华看了地图一会之后就发表这样的长篇大论来看,他并不是个不知兵的混小子,他敢这么说,都是有根有据的。 有理有据,自然就没人会反驳,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良久,徐天德吐出一口浊气,眯眼端详着陈华道:“陈服章,你休得在此大放厥词,本帅对南疆战事自有分寸,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若无其他事,你可以走了,南疆战事,南军为主,你青蛟军不过是辅助而已,更何况,青蛟不归徐某统帅,你也没有入我白虎帐议事的必要。” 陈华冷冷道:“大敌当前,将帅失和,乃军中大忌,徐帅号称当年的西秦无双战将,现在看来,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可以,既然徐帅不欢迎,某走便是,不过,徐帅可要记得今日所说的话,他日南军五部全军覆没之际,希望徐帅在金銮殿上的时候,还能够侃侃而谈!” 说完,他瞥了众人一眼,转身就走。 脚还没踏出白虎帐的门,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声怒喝传入耳中:“竖子欺人太甚!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我军大帐如此大呼小叫。” 陈华缓缓回头:“陈某不算个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忧国忧民的边将罢了!小爷这辈子最瞧不起的,便是那些因私废公的蠢货。很不幸,在座的衮衮诸公,便有许多是这种因私废公的小人。 皇甫将军,公孙将军,既然此处不留,咱们还死皮赖脸的待着干什么,回头我给圣上写一封奏折,告诉他南疆这边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吃败仗,到时候自有公论。” 三人都准备离开,徐天德沉声道:“慢着!” 陈华头也不回:“徐帅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徐天德一字一顿的道:“小子,我不管你是谁的人,在我南军白虎帐内如此横行无忌的,你是头一个。” 陈华转过身来,目光直视前方:“那按照徐帅的意思,应该怎么处置我这个胆大包天横行无忌的混小子呢!” 徐天德盯着陈华看了好一阵,他从这个年轻人眼中看不到一丝害怕,反而是一脸傲气。这种傲气,他在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身上也能看到。 良久,他叹了口气道:“唉...如果是真心为了南疆战事,就请坐下吧!” 他手底下的心腹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帅竟然会让陈华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坐下,有人甚至出言反驳:“不行!” 在徐天德瞪了这人一眼之后,再没有人说话了。 大家都想看看,大帅究竟想要做什么。 陈华想了想,还是决定坐下,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们要对付的是南疆百族联军,还没开始打就窝里斗,到时候消息传回京城,李神通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所有人全部落座之后,徐天德道:“不错,他们几个说得没错,本帅的确有朝廷的压力在其中,所以你们提出要进入山林之中跟百族作战,本帅并未反对。 本帅没法反对,也不能反对,陛下要求我们南军年底之前就平定南疆百族叛乱,若是不能如约完成,朝中那些读书人对咱们大肆攻讦,到时候难保陛下不会对咱们的家人下手。 消极怠战,这样的罪名,谁都担待不起! 可是本帅很失望,对你们这些心腹很失望,你们的战略眼光,比不上北军,比不上冉闵的人。 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敢跟本帅说一句真话! 荒唐! 军国大事,如此儿戏,如果长此以往,我大齐南军将会毁于一旦,非但如此,只怕到时候南边的半壁江山,也会拱手让人! 陈将军的话,振聋发聩,以前,本帅不喜欢冉闵,不喜欢冉闵麾下的每一个人,因为本帅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冉寄奴麾下的人镇守北边的同时还要来镇守南边。 金陵的一万乞活军就是扎在我心里头的一根刺,拔不掉,本帅一辈子都没法舒坦。 但今日本帅明白了,我徐天德,不如冉寄奴,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我都不如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天德麾下不少人都惭愧的低下了头,他们中间不是没人看出这一点,可是他们没有一个敢说,因为他们很清楚徐帅心里怎么想的。 陈华等人不同,他们只会从战争本身去考虑问题,更多的是考虑战败之后会造成的影响,而不会顾及主帅的心情。 相较而言,北军比南军更为直爽一些,一是一二是二。 如果光是皇甫平章和公孙书朽反对进山也就罢了,可陈华,不过是一个掌控一千人的所谓督帅,都敢站出来反对他的战略,徐天德就不得不反省了。 徐天德继续道:“你们三位所说的都是实话,本帅为刚才的无礼,给几位赔罪了。陈服章,陛下的圣旨言明你青蛟军不归南军调遣,你既然来跟本帅报备,就证明你不是一个胡作非为的主。 你说说,是不是有良策?” “良策算不上,倒是有一点小小的建议,但是咱们还是得从时间上做手脚,末将所用的方式,需要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所以得先让朝廷方面延迟时间。”陈华淡笑道。 徐天德皱眉道:“可让朝廷延迟时间,有些不太可能呐!虽然大齐建国只有这么几年,可文武之争,却争斗得厉害。 都说武人建国文人治国,朝中可是有不少人盼着咱们倒大霉的。” 陈华点头表示赞同:“如果时间不够,仓促开展,只会让我们陷入被动。陛下那边我搞定,其他方面将军搞定就行。 青蛟军不归南军统帅,但是青蛟军此行的目的却是打入敌人内部,所以,到时候还得南军配合才行。 大家都是为大齐征战,不要分什么彼此,同为武人,内讧可是绝对不妥的。 如果将军同意,我马上就写奏折回去。” 第435章 误入绝地 徐天德想了想道:“好,就依你所言!” 接下来大家开始商量该如何对付南疆百族,议论的时候争论不休,脸红脖子粗的,那些之前被徐天德给骂得狗血淋头的南军将领,一个个卯足了劲要在外人面前找回面子。 经过将近两个时辰的辩驳,基本计划暂时敲定,那就是固守大营,守住防线,不跟敌人正面交锋,要让敌人失去耐心主动出击。 齐军的强项在守,只要那些南疆的人出了赖以生存的大山,到了平地上,大齐的南军可是丝毫不惧的。 白虎帐内议事完毕,陈华被单独留下来,徐天德先是跟他说了一大堆恭维话,然后才将话题转移到正题上:“陈小将军年纪轻轻就担任一军督帅,想必不是传言那般全部依靠刘大将军。 本帅乃刘大将军手下败将,对大将军一向都佩服得紧,之前开会的时候你顾左右而言他,好像有什么话没说,这里没有其他人,你能不能跟本帅透露些许?” 陈华左右看了看,又凝神听了听方道:“就算将军不将我留下,末将待会也会来找将军的。 末将心中的确有些想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说,可您是统帅,末将必须要告诉您才行。 青蛟军一开始建立的目的便是打入敌人内部,但是我齐人和南疆百族在容貌上有不小的差异,要让南疆百族的人相信殊为不易。 所以,末将希望将军能够配合咱们,唱一出苦肉计。” “哦,什么样的苦肉计?”徐天德不解的问:“就算是唱苦肉计,在开会的时候也可以说嘛!” 陈华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道:“看样子徐帅对自己麾下的人充满了信任呐!您信任那是您的事,可不代表末将会信任这些人!据稽查司的密报,咱们齐军每次进入大山之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泄露行踪,等来的不是蛇虫鼠蚁,便是百族的毒箭。 二十三万大军驻守南疆,因为贸然出击竟然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折损了将近两万人,要说这中间没有猫腻,打死末将都不会相信。 既然有猫腻,有些话自然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说。所以,最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徐天德低声惊呼:“什么!你是说咱们的人里面有百族的暗探?” 陈华眯眼道:“这只是末将的揣测,小心无大错,是不是真的有暗探,末将也不知道。 不过日久见人心,如果真的有暗探,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会冒出来,末将说出来,只是给徐帅提个醒而已。 大齐跟南疆做的生意不多,大多都是粮食和盐巴的生意,这一点不同于广袤的草原,那边有许多人都是来自中原的,所以相对来说,咱们齐人要进入南疆百族的地盘,难度可比进入草原贵族的地盘要大许多。 我需要徐帅派人追杀我的人,而且越真越好,九死一生才是绝妙。” 徐天德面色微变,对陈华不由又高看了一眼,这小子不仅心思活络,而且还心狠手辣,自己的嫡系,竟然完全不管不顾。 九死一生,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在南疆这种气候中,基本上等同于十死无生。 “那可都是你费了不少时间训练出来的士兵!”徐天德重重的道。 陈华一脸无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舍不得他们的性命,我又何必带着他们南征北战。 战士的性命从来都是属于疆场的,他们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得用自己的性命去搏!没有天生的万户侯,他们都是死囚,我给他们生命,也可以给他们足够的机会上位,但要看他们能够给我什么! 徐帅,慈不掌兵这几个字,您应该深有体会才对。” “好,你说该怎么配合,本帅派人配合你便是!”徐天德无奈道。 “从今日起,有几个人就是叛军,如果不能将南疆百族彻底收伏,他们一辈子都会是叛军。人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自己有心理准备,其他问题不需要徐帅担心。死了的话,我会给他们家人一笔抚恤,同样不需要朝廷担心。”陈华郑重道。 接下来两人就开始了周密的计划,一些陈华想的不够周到的地方徐天德会给予补充,徐天德想得不够周全的陈华也会补充。 两人谈了很久很久,越是跟陈华聊天徐天德越是发现看这个年轻人不通透,很多他们这个年纪都不敢用的计策,这个年轻人竟然敢用。 直到陈华离开,徐天德都久久不能释怀,内心深处慨叹:冉寄奴啊冉寄奴,我将你当成一辈子最大的对手,你却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看来,你的确比我高一筹。你漠北乞活已经有了衣钵传人,我南军五部,却连个合适的接班人都没有。 这些慨叹徐天德一辈子都不可能跟别人说,只是自己暗暗在心中感慨。 冉闵死了,他还活着,看上去这是他最大的胜利,实际上不管死的冉闵还是活着的冉闵,都不是他能比的。 陈华的大军驻扎在南军五部的旁边,看上去独立,实际上距离不远,一旦百族山民对他的所部进行攻击,南军五部在短时间内就能赶到。 这日,大军阵前来了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山民,他们背着包裹,模样是齐人的模样,正好被青蛟军的人看到。 当士兵叫住他们说是要检查的时候,这些人竟然撒丫子就跑。 他们的速度很快,连训练有素的青蛟军士兵都追不上,很快他们就跑到了南军大营附近。 这些人也真是不怕死,包裹里面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来路不明。 南疆百族决定向大齐开战的时候,大齐就严禁往南疆十万大山运粮食和盐巴,粮食还好些,山中有野兽,这些南疆的人吃不成问题。可是盐巴,却是一个大问题。 这个时代可不像陈华前世一样可以用方法提炼海盐,现在能够提炼盐的是盐矿和盐井,而盐井,南边只有天府那边有,北方则只有朔方有。 所以,这几个走私盐的家伙,死定了。 第436章 围捕伤人 后面青蛟军追兵的声音成功惊动了前方绿芒军的士兵,一看到几个穿着粗布衣裳背着包裹的人,绿芒军的人也围了上来。 十几个汉子眼中纷纷露出绝望的神色,其中一个低吼道:“大哥,咱们跟他们拼了吧!” 为首一个十分健硕的汉子怒道:“跑,能跑一个是一个,跑不掉的,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老子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于是乎,一声令下,这些人竟然选择分散逃逸。 可他们分散逃逸也低估了这么多士兵要抓住他们的决心,他们才十几个人,追兵却有不下三百人。 不过这些汉子的速度都很快,快到让人震惊,没有战马的辅助,那些身上穿着铠甲的士兵,根本就追他们不上。 绿芒军一个小旗官见这些人快要消失在前方的防线上了,怒道:“射箭!” 领头的汉子心中暗暗叫苦:这下惨了,竟然是绿芒军的人。 嗖嗖嗖,箭矢不断放出,那些汉子凭借矫健的身手左冲右突,却依然有人中箭到底。 为了捉拿活口,绿芒军的小旗官并没有让士兵往他们的要害处射击,可是让小旗官吃惊的是,这些被射伤了四肢的人,竟然还能挣扎着爬过防线,消失在林子中。 “追!”小旗官也来了脾气,怒道。 正巧这个时候青蛟军的人赶来,一个队正暴喝道:“站住,穷寇莫追!” 小旗官回头一看,见对方竟然是青蛟军的,没好气道:“我绿芒军行事,用不着你们来管。” 队正还算客气:“大家都是同一个锅里搅马勺的袍泽,我好心提醒而已,如果你们执意要追,过了防线之后,生死自负。” 小旗官没追上那些人,恼羞成怒道:“我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用得着你来提醒么!几个贩卖私盐的而已,你们青蛟军是不是跟他们有瓜葛,竟然跑出来阻止我!” 队正不愿与之过多纠缠,扭头就要离开,然而那小旗官却不依不饶,率人拦住了几十个青蛟军的去路。 “你想要干什么?”队正也来了脾气,怒道。 小旗官冷冷道:“干什么,当然是揍你们这群狗日的,如果不是你们阻拦,说不定我们已经把人给抓住了。 私放敌人,你们该当何罪!想走是不可能的,都跟我去见徐帅。” 队正怒极反笑:“哈哈,天大的笑话,我看你是要找不痛快。老子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你最好不要找事,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你现在的行为。” “兄弟们,给我拿下!谁敢反抗,格杀勿论!”小旗官暴怒之下完全没有顾忌后果。 那些士兵闻言马上抽出了腰间佩刀,将几十个青蛟军团团围住。 队正环顾四周,见对方的人数基本上在己方的两倍左右,心里有了分寸,低喝道:“所有人呈战斗队形,刀背对人,可伤不可杀,谁敢上前一步,先给老子干翻了再说。 丢了你们自己的脸没问题,丢了老大的脸,老子让你们跑几个马拉松!” 马拉松这个词是陈华带过去的新鲜词,一个马拉松就是二十里地,几个马拉松不得把半条命给跑掉。 是以,青蛟军的人在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长枪在外,腰刀在内,空隙里面还有弓弩手用弩箭对准绿芒军士卒的四肢。 双方很快就战斗到了一处,和有条不紊的青蛟军这边一比,绿芒军那边显得有些乱,人多的地方挤着五六个,人少的地方只有一两个。 如此近距离交战,这种战斗方式是陈华的青蛟军在漠北的时候跟刑昭的乞活军经常玩的戏码,战斗打响之后,只见绿芒军那边不断有人捂着脚倒下,而青蛟军这边不急不缓的,竟然已经往营地方向挪移了四五丈。 这边战斗的声音很快引起了绿芒军高层的注意,消息传到绿芒军督帅巫颂耳中。吴俊之中,只有巫颂的绿芒军人数最少,约莫三万左右,其他军的人马都是五万。 一方面是因为绿芒军的组成基本上都是南疆百族的降卒,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巫颂自动请求不需要这么多人手。 但是,这并不代表绿芒军的战斗力弱,也不代表巫颂是一个肯吃亏的主。 得知情况之后,巫颂第一反应就是陈华故意派人撩拨他,毕竟在白虎帐内陈华可是连都督徐天德的面子都不愿意给的。 于是乎,这位脑子有些不太好使的猛将,带着亲卫三百人直奔事发地点,等他到了地方的时候,陈华已经在那里了。 看到现场的情形,巫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地上躺着的基本上都是绿芒军的人,青蛟军那边只有少数几个士兵胳膊上挂彩。 陈华正在训斥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小旗官,巫颂拨开人群走过去,一拳就朝陈华的面门擂去。 陈华吓了一跳,他看到了巫颂,可是没想到巫颂竟然会突然对自己动手,倒退一步撞开几个青蛟军士卒,手掌拦在面门前面,生生挨了一拳。 感觉手掌有些发麻,心中震骇这巫颂力大的同时也有些恼火,心说老子还在调查情况,你一上来就动手什么意思? 正准备质问对方,巫颂却不给他质问的机会,再次揉身而上。 巫颂可是一员猛将,他在徐天德麾下的战将里面,单体战斗力能够排进前三,便是公孙书朽这样一个猛将,要跟巫颂手底下见高低,也有些吃力。 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人,陈华也没了好脸色,闷哼一声倒退一步,双手握拳直愣愣的冲巫颂的拳头迎了上去。 巫颂见状面带冷笑,心说我看你接不接得住我的拳头。 “嘭!” 一声巨响过后,巫颂倒退数步,陈华站在原地没动,可是脚下的泥土却被他踩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巫颂甩着双手,这一击之下,他的拳头仿佛打在了铁块上,饶是他自认为战斗力无双,也不由有些自责自己小觑了这个年轻人。 正准备再次进攻,陈华竟然主动发动了进攻。 第437章 两虎相争 陈华足尖在他刚刚踩出来的浅坑里用力一点,身体跃上高空,双拳狠狠砸下,同时两脚还在空中来了个连环踢。 巫颂连忙用双臂架住陈华的拳头,可是胸口已经露出了空门,一下就被陈华踹了四五脚。 内息一阵紊乱的巫颂再次倒退,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一口即将喷涌而出的逆血被他给咽了下去。 陈华落地,冷冷的看着巫颂:“南军的人还真是不讲道理,本将正在调查,你上来就动手,莫不是想试试我的身手? 巫将军,你的人比我多,并不代表你比我厉害,你在老子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山里抓兔子呢!” 被羞辱了的巫颂大怒,身体前冲,可是却有些支撑不住,脚下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这个时候他的亲卫也知道自家将军刚才交锋吃了亏,慌忙扶住他不让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免得掉了绿芒军的面子。 那口被他压着的逆血因为这个动作,也不可避免的顺着嘴角留了出来,巫颂露出一个狞笑,雪白的牙齿已经变得黑红:“姓陈的,我技不如人怪不得任何人,可你将我的人弄伤这么多,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绿芒军上下三万兄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青蛟军。” 陈华转身抓过那个小旗官,用力一推:“人躺在地上,只是受伤,没有一个死的,不信你自己可以好好问问你自己的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问便知,如果有人不肯说实话,我们可以将双方的士兵交给稽查司的人。 他们在刑讯这方面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到时候咱们用口供说话。” 巫颂自然不可能将手底下的兄弟交给稽查司,那可是一个有进无出的地方,即便是巫颂这个南疆人,也有些畏惧。 在自家将军黑着脸的询问下,那些人很快就把实际情况说了出来,得知真相的巫颂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有些不好意思,可有拉不下这个脸跟陈华道歉。 小旗官的实话实说给他带来了皮肉之苦,巫颂一怒之下一巴掌打在小旗官脸上,他口中的牙齿被打落了一半。 这个时候,闻讯而来的徐天德也到了不远处,正好看到巫颂打人的这一幕,徐天德几步疾走过来,黑着脸询问道:“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巫颂,你受伤了?谁干的!” 巫颂瞥了一眼陈华,干咳两声道:“回徐帅,一场误会而已,没有人打末将,是末将自己不小心摔的。” 他还算是条汉子,自己打不过陈华,如果还找人来撑腰,那就显得太不是爷们了。所以他打算隐瞒,不给陈华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想让陈华看不起。 然而徐天德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你当本帅是三岁小孩不成,你巫颂的战力本帅最清楚不过,自己摔的,亏你也说得出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华站出来道:“徐帅莫怒,一场误会而已,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青蛟军的人发现了十几个背着包裹的汉子从军营前面的草丛里偷摸过去,于是就开始追击,那些汉子不知死活的往绿芒军营地方向跑,本来两军合围之下,应该能够将这些人拿下。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人竟然都给跑了,绿芒军的人想要追击,可不远处便是防线,过了防线谁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百族联军的埋伏。 我的人好心提醒了一句,绿芒军的小旗官竟然质问我的人是个什么东西,还让人动手,还说谁敢还手格杀勿论! 我的人并未杀人,只是伤了一些人,末将前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巫将军也来查看情况,于是乎我二人便切磋了几招而已。” 徐天德沉声道:“些许小事就闹得鸡飞狗跳的,你说你们这是切磋么!他被你打出了暗伤,没有三五个月根本无法复原。 陈服章,别以为京城有人帮你说话你就能为所欲为,别忘了这里是南疆! 巫颂乃本帅麾下无双战将,若是这些日子南疆联军发动战争,你替他上阵不成!” 陈华不以为然的道:“上阵就上阵,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年我在漠北也是无双战将,难不成来了这南疆,我就不行了不成! 徐帅护犊子的本事可真是一流,不论对错只论亲疏,今日我算是见识了。 兄弟们,咱们走!” 二人闹了个不欢而散,巫颂还觉得有些对陈华不住,毕竟这件事是他不对在先,他没有弄清楚情况就对陈华动手,如果是陈华受伤,估摸着也得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 可现在这个时候徐天德正在气头上,解释再多也是徒劳,他便没有说什么。 而大家各回各家之后,陈华竟然领着青蛟军离开了营地附近,直接突破防线,进入了一片瘴气林中驻扎。 这个消息可是吓坏了南军中的不少人,最为担心的莫过于皇甫平章和公孙书朽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不可避免的为陈华担忧,这个人就是南军都督徐天德。 他和陈华做一场戏,瞒着所有人,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一切,都是为了对付林子里面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南疆联军。 “公孙兄,这可如何是好,这陈服章乃是督帅生前最为看重的后辈,那林子里都是迷障,一旦中招,药石无灵呐!”皇甫平章十分担心的跑到公孙书朽的帅帐内,一见面就说明来意。 公孙书朽放下正在看的兵书,笑道:“皇甫兄,我看你是杞人忧天了!你可不要忘了,这个人是谁的弟子。 范先生的弟子,如果连一点迷障都对付不了,范先生知道了也会亲自清理门户的。 而且你我跟他相识这么久,难道你觉得陈服章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么? 他敢带着人进入迷障林子里面,就证明他有办法应付那些迷障。” 经公孙书朽这么一说,皇甫平章稍稍放心了些,随即又问:“你说那些人什么来头?这个时候还有人敢前往南疆?” 第438章 揣测 公孙书朽闻言面色微变:“警戒,方圆十丈之内,不能有人!” 外面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公孙书朽这才道:“皇甫兄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 这些人敢在这个时候冒险进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给南疆联军送货,粮食自然不可能随身携带,所以他们携带的只有一种东西。” 皇甫平章失声道:“盐巴!” 公孙书朽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不错,盐巴!越是这种时候,盐巴的价格就越高,而且为了以后还能弄到盐巴,百族的人绝对不会对这些人怎么样,不仅会替他们医治,还会给他们足够的钱财。 本来咱们还想从盐巴上面做文章,现在看来,有些不太现实了。 南疆百族能够找到一批人,就能找到第二批人,咱们大齐,那些敢用脑袋换钱的人,可不在少数。” 皇甫平章同样脸色凝重:“照你这么说,南疆不仅不会因为我们禁止运盐而投降,反而还会有更为过激的反应?” 公孙书朽道:“对,至少我有这样一种不祥的预感。听天由命吧,咱们的帅爷,可不怎么待见咱们两个呢!” 皇甫平章愤愤不平道:“不待见咱们就不待见咱们,这场仗要是败了,他吃的挂落可比我们俩要厉害。 不以大局为重,哪来的大将之风,要是冉帅在这里,说不定南疆百族连战争都不敢发起。” 公孙书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有些牢骚话不用在这里说,最好是烂在肚子里。这里不是漠北,没有人会那么包容咱们。在人家手底下当差,可不能由着性子来。” 皇甫平章点了点头,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陈华进入瘴气林之后就开始命青蛟寨砍伐周围树木,就地开始搭建营房。 他选择的地方是林子里地势最高也最为平坦宽敞的,这里杂草丛生,还有一汪泉眼,至少不用担心水源的问题了。 山上的树木都是很高大的四季常绿乔木,十分适合建造营房,将木桩烧黑之后打入底下,这样方便长久居住。不过陈华并不打算在这里常住,所以他只是下令尽快建好营房。 选择这个地方当做驻地,一方面是为了让青蛟军跟南军撇清关系,另一方面则是想办法将青蛟军的人放出去。 深山老林中,一个两个人要活下来希望渺茫,可一旦人数多了,就会造成麻烦,毕竟南疆的人也不是傻子,突然冒出一队人,他们不把这些人当奸细处理掉才怪。 身上有盐巴还好说,人家会以为你是贩卖私盐的,要是什么都没有,死路一条。 如何将人送进丛林之中并且取得那些人的信任变成了悬在陈华心头的头号大事,他左思右想,感觉南疆铁板一块,真的不好渗透。 南疆不同于漠北,漠北草原广袤,商贾无数,很多齐人都在草原上讨饭吃,可南疆闭塞,一个部族和一个部族之间的联系都很少,更不要说他们跟齐人的联系了。 所有联系都建立在商队的贸易上,因为这些人需要粮食,需要中原的衣服,也需要瓷器等生活用品。还有就是灾年的时候他们需要一定量的粮食,这个一定量都不是太多。 毕竟深山老林里面多的是能吃的野果子和野兽,南疆的男子十个有九个都是好猎手,所以他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在这片林子里呆了三天,潮湿的气候让陈华浑身都不自在,三天里他很少休息,大多数时候都在想对策。 第四天,陈华独自一人离开了营地,只身前往南军赤眉军的大营。 刚刚从帅帐议事回来的公孙书朽见到站在营门口的陈华大感意外,给了他一个拥抱之后将他领进了自己的营帐内。 “服章,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听我一句劝,带着你的人赶紧回来,那林子里面的湿气太重了,一般人根本受不了。我知道你师从范先生,可也不能让兄弟们吃苦不是。 再说了,你在防线外面,南疆人随时都有可能对你们发动进攻的。” 陈华勉强一笑:“公孙将军费心了,我将人放在那个地方也是有我的目的的。这南军之中,我真正信得过也就将军和皇甫将军,可是也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任何人我都信不过。 我的人在那个地方挺好,只要没人泄露出去,应该不至于有南疆百族的人跑去捣乱。 当然,如果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那就说不定了。 今日过来,主要是有件事想要拜托将军。” 公孙书朽指了指一个位置让他坐下后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只要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保证帮你。” 陈华道:“实不相瞒,我心中有一个计策,但是这个计策才刚刚成形,所以我的人可能有一部分要留下。 不过这留下的人,我不放心他们继续待在那片营地里,希望将军能够跟徐帅请命,调换防区,到时候还得将军帮忙选两百个左右信得过的人进入我青蛟军营地。” 公孙书朽在心中琢磨了一下,眼前一亮:“也就是说,你有一些人要离开,但是你的人必须保持在千人左右,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陈华打了个响指:“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公孙书朽点头答应:“这个问题倒是不大,可是你离开的那一两百人,要干什么去?你可别跟我说你要带着人进山呐!如果是这样,我没法帮你,让冉帅知道我让你进山冒险,不得气得跳起来。” 对冉闵,他也好,皇甫平章也罢,包括端木松,都是十分尊敬的。 所以对冉闵看重的陈华和刑昭,他们当然也是爱护有加。 陈华如果在南疆十万大山里面出点什么事,别说冉闵了,便是范无咎来一趟南疆这边,他和皇甫平章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陈华哀求道:“哎呀,我的好公孙将军,您就答应我这一回吧!咱们的人进不了十万大山,不用点非常手段,哪能跟南疆百族将近五十万大军战呐!” 第439章 第四百四十张:绝无可能 公孙书朽板脸微怒:“此事你休得再提,我不会答应你的。南疆战局本就对我们不利,朝廷如果要问罪,公孙书朽还有一颗脑袋给那些读书人砍,可要是把你送进南疆十万大山,我公孙书朽的脊梁骨都得让人给戳烂去! 此战本来南疆百族就占据地理位置的优势,而且人数上他们也有优势,就算我们二十三万大军战败,朝廷也未必会追责。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小子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了,你已经有了字号,及冠了,怎的考虑问题还是如此冲动呢!” 陈华此举,对公孙书朽而言就是将他往火坑里推,他就是宁可带着麾下赤眉军五万人马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因为陈华出事而被范无咎用毒药折磨致死。 到最后下了阴曹地府,他还得遭受冉帅的责备。 所以这件事公孙书朽的回答十分坚决,他是不会干这种事的。 陈华继续哀求道:“公孙将军,你不想想麾下的将士,也得想想天下黎民百姓不是。这大齐好不容易安稳几年,难道江南要再次遭受战火荼毒? 北疆那边草原上的北狄人每年秋天都会南下打草谷,哪一次他们打草谷不是杀人盈野,尸横遍地? 这些南疆人骨子里可不比那些北狄人温和多少,他们一旦下山,进了城之后,江南半壁江山将不复存在呐!” 公孙书朽是吃饿了秤砣铁了心,一口回绝:“此事绝无可能!” 陈华见软的不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话锋一变:“既然公孙将军不肯帮忙,那我只好带着兄弟们一起进入山林之中,到时候要是死在里面了,还请将军念在同在漠北当兵的份上,寒食节的时候给我烧点纸钱。” 公孙书朽眼珠子一瞪:“你小子少跟老子用激将法,老子不吃这一套,反正就是不行,你要是执意要去,老子把你捆起来。” 他也是真的来了火气了,现在很多年轻人,至少出身稍微好一点,都会想着在家里面享清福。 可陈华不同于一般的读书人,他非但在漠北那样的地方待住了,而且还混上了一个督帅的职位。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算了,连公孙书朽自己都认为没有那个胆量带着区区一千人跑到热价北狄王庭去晃悠,这小子愣是做到了。 而且这小子好像很喜欢往危险的地方钻,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随随便便在地方待个几年,回去之后就能加官进爵。 可这小子偏偏不愿意踏实待着,有刘奉先这样一个当大将军的义父不肯求助,跑到江南来就是一通乱搞,结果一个偌大的戴家,让他搞得灰飞烟灭。 他要是就这样在江南地带折腾也就算了,偏偏这小子不老实,江南那边的事情都没有搞定,又跑到南疆这边来找不痛快了。 就这样一个混世魔王,则能让公孙书朽不生气。 陈华嬉皮笑脸的道:“将军赶紧拿绳子过来,您要是不赶紧把我给捆了,说不定明儿我就带着人进山去了。 将军这么怕报复,要不然我直接给您写个保证书如何?我保证自己能够毫发无损的回来,你只需要管好我那些兄弟就成。” “滚犊子,没得商量。”公孙书朽怒喝道。 外面的亲卫感到十分好奇,不明白那个刚来不久就敢跟徐帅顶牛的年轻人又因为什么事惹公孙将军不痛快了。 陈华一脸哀怨的三步一回头朝帐外行去,走到帐门边上,他回过头道:“公孙将军真的不考虑考虑了么,我可以给钱。” “滚蛋!”公孙书朽气得抓起桌上的笔山就朝陈华扔了过去。 陈华一个闪身躲过笔山的攻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哎,没打着。” 噼里啪啦一堆东西飞过来,陈华赶紧闪人。 找公孙书朽没用,去找皇甫平章估计也是同样的待遇,无奈之下,陈华只得去找一个他不是很愿意找的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天德。 跟徐天德一样,他也有些看不懂对方,看上去徐天德对他们这些漠北边军似乎很大的敌意,可是却能配合自己做很多事。 他觉得徐天德是个老狐狸,比冉闵要狡猾奸诈许多,所以心中对徐天德有些提防,故而不愿意找徐天德帮忙。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他总不能不去试试。 跟徐天德见面属于秘密见面,除了徐天德的亲卫之外没有人知道,加之陈华去之前做了简单的易容,许多人还当陈华只是京城来的传令兵。 等陈华将脸上的伪装抹掉,徐天德笑呵呵的给他倒了一杯水:“条件简陋,你别嫌弃,我虚长你几岁,叫你一声服章可好?” 陈华淡淡道:“徐帅客气了,您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徐天德坐下道:“人放出去了?人都放出去了,你怎么跑到防线外面去了?” 陈华道:“末将有末将的考量,不能让人觉得我青蛟军愿意听从您的指挥,得让人觉得咱们两个有嫌隙,这样才会让敌人觉得有可趁之机。 此番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希望徐帅能够答应。” “说罢,什么事,只要能够有利于战局,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徐天德十分大度的挥手道。 陈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徐天德跟公孙书朽一样,马上就知道了陈华的用意,不过他并未跟公孙书朽一样强烈反对,而是不咸不淡的道:“此番凶险,只怕一去不回。” 陈华笑道:“徐帅不要吓我,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下定决心的。徐帅如果答应,届时末将必定会给徐帅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何?” 徐天德想了想道:“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你不肯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不会放你走。” “说。”陈华言简意赅道。 徐天德对他的无礼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活着回来,必须要活着回来!如果你做不到,我亲自率军围剿青蛟军。” 第440章 一言为定 徐天德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他渴望胜利,这样一来不仅能够让他真正的在声望上和已经死了的冉闵齐平,另一方面还能够保全麾下将士的性命。 可他又十分清楚陈华的身份,别看现在陈华只是一个统领千人的督帅,可他背后的势力却不容小觑,不然皇帝也不会将陈华派来江南整顿七大家族。 所以他说这些威胁的话,无非是想要两全而已。 陈虎咧嘴露出得意的笑容,伸出手掌:“一言为定!” 徐天德正色道:“驷马难追!” 两只差不多大小的手掌狠狠拍在一起。 当天夜里,青蛟军大营少了两百适应南疆山林湿热气候的士卒,多了两百个徐天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且保证不会泄露半点风声的士卒。 一切看上去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分别。 三日后,在青蛟山后山,多了一群人,这群人穿着传统民间服饰,但是一个个都孔武有力,他们在等待,等待一批货物上山。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华带着的二百青蛟军。 要去的南疆百族的信任并非易事,现在敢往南疆运盐的人基本上都是三人一堆五人一伙,并不能解决太多南疆缺盐的窘况。 陈华打算要干就干一笔大买卖,干一笔连南疆人都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的大买卖。 买盐的人已经下山,不用多久就会有酒坊的护卫将盐全部送上来。他打算从青蛟山后山绕过去,走四百多里地进入南疆十万大山之中。 至于什么时候能够遇到那些南疆人,那就得听天由命了,毕竟这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了的。 过了两天大家出发,陈华命令利用赶路的时间,将身上军人的气息尽量敛去,好在这些人都经过特殊训练,并不会如一般军人一样身上有一股让人一眼能够看出来的气势。 穿上普通民间服饰,这些小子就是一帮街头游侠儿差不多的脾性。 深山老林之中,树木丛生,穿行不已,而且山林里面没有道路,要走还得他们将杂草树枝砍掉才能前行。 没有道路就没法用车辆运送,每个人身上背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大包,里面都是上好的盐巴。 这次携带的盐巴,足有四千斤,足够一个五万人的大部落吃很长一段时间了。 其实以青蛟军士卒的体力,每人背六十斤都不是问题,之所以只背这么多,还是对山里面的人有些提防。 每个人身上都携带着预防瘴气的药丸,随军的人里面有十个医官,都是医术比较高超的存在,加上还有陈华这样一个擅长用毒的人在,士兵们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二百人的队伍只带了一把弩,带多了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带一把可以预防猛兽偷袭,能够起到一个很好的保护作用。 进山第一天,他们之穿行了不到十里地,这里的十里地是直线距离,因为还饶了许多弯路,开辟出来一条足够三人并行的道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些地方太过陡峭,还得绕过这种陡峭的地方才能同行,而且路上还有不少毒虫作祟,故而只走了这么一点路。 是夜,建议的避难所已经搭建好,说是避难所,其实就是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四处围绕着篝火,预防猛兽袭扰。 陈华和谢绝坐在一堆篝火旁,陈华手中拿着一个竹筒做的简易杯子,手飞快的搅动里面的树枝。 竹筒里面墨绿色的汁液看上去十分恶心,在火光下尤为恶心,谢绝的一条腿已经肿起来,不过是红肿,而不是黑肿。 这货在扎营的时候遇到了五步钻这种毒蛇,手躲过去了,可是腿上被咬了一下。 谢绝当机立断拔出腰刀把五步钻的头剁了下来,然后用断口贴近自己被咬伤的部位。要不是陈华反应及时,他这条命怕是得被自己给断送掉。 陈华用带子在谢绝大腿位置缠绕了好几圈,然后在他的伤口位置划了一个十字刀口,拼命的往外挤出中毒的黑色血液,然后又去发现毒蛇的地方找了一株草药回来,用清水兑了捣烂。 任谁也不会想到,揉做一团都只有鸽子蛋大小的草药在兑了水之后竟然有拳头大的竹筒满满一筒粘稠汁液。 一会之后,陈华调好药汁,从怀里掏出一颗解毒丹丸递给谢绝:“吃下去,待会抹药的时候会非常痒,你不能挠,绝对不能挠,否则明天你就得返程。” 谢绝点了点头,将难吃的丹药咽下去,然后陈华就给他涂药。 说来也奇怪,这药竟然能够被皮肤给吸收掉,几乎是刚接触到皮肤,那些墨绿色的汁液马上就会变成一团黑色粉末扑簌簌落下。 等到陈华将一竹筒的药汁全部涂抹完毕,谢绝肿胀的小腿也消退了不少,不过那种如同蚂蚁挠心的感觉,却让他咬紧了嘴唇。 下嘴唇都让他给咬破了他都浑然不觉,两只手上青筋鼓起,看上去在强忍着不去挠伤口。 陈华将竹筒往篝火里面一丢,拍了拍手不满的嘟囔道:“说让你不来吧,你偏要来,来了之后还不给我省心。 这一趟凶险万分,你跟着来干什么,一大老爷们也没找个媳妇,你要是有点什么事,你老谢家不得绝后了。 咱们青蛟军驻地里不能没人,没办法把褚邺叫过来,那小子估摸着现在还在路上呢!” 谢绝忍着痒咬着后槽牙道:“老大,你说这话就显得有些生分了,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你一个人身处险境,让我老谢待在营地里享福,那我可做不到。 你年纪比咱们要小,其实,我跟蒋兔子他们都把你当弟弟看待,不过你这当弟弟的,可比咱们这些当哥哥的要厉害多了。 别的不说了,既然跟着来了,只要我老谢不死,你就不会掉一根汗毛。” 陈华瞪了他一眼道:“少扯淡,今儿晚上还有你受的呢,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赶路。我去看看周围撒的雄黄够不够,不够的话还得加点。” 第441章 四十天山林 第二天起来之后,谢绝的腿伤已经基本上好了,那伤口流了一晚上的脓血,奇痒难耐让他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觉。 饶是如此,他还是紧紧跟随在陈华身边,林子里稍微有一点不对劲,他马上就会把手放在刀子上。 山路难行,前面三百里地没有半点人迹,可是手底下的兄弟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 外人只知道青蛟军的风光,却不知道青蛟军背地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整整四十天,四十天长途跋涉,所有人都瘦了一圈,总算是能够看到一个小小的部族村落了。 这个村落很奇怪,人都是住在树上的,要不是看到那边冒出炊烟,陈华他们还真无法分辨出这是一个村落。 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陈华决定自己和谢绝先过去打探一下情况,其他人则悄悄潜伏到村落的周围埋伏起来,如果有不对劲,马上全部出来。 走近了之后,陈华才看到这些树屋的真正面貌,参天大树的枝桠上建造起来的房子,有一些还颇为壮观,上下全部都是靠着一根树藤。 有两个陌生人接近,村子口子位置的人马上就发现了,挂在脖子上的牛角号一吹,顿时就从里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树上嗖嗖嗖的滑下来不少人,手中都拿着简易的武器,而树上的一些人,则准备好了弓箭瞄准陈华等人。 陈华双手高举,大声道:“有没有听得懂中原话的人,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贩卖私盐的商贾。” 听到他大声喊叫,那些人面面相觑,不过有一些人却是歪头沉思,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褐衣的驼背老头,老头头顶上已经没几根头发了,胡乱的披散着,但是一双三角眼,却显得格外阴鸷。 老者走到二人跟前,盯着二人看了一阵之后,伸手就去拿谢绝背上的包裹,谢绝闪躲了一下,后面那些人的武器马上就逼近了一分。 陈华低声道:“别动,让他看。” 包裹被解下来,看到里面是略带青色的盐巴之后,老头眼中绽放出惊喜的神色,不过这一抹惊喜很快就敛去了:“你们两个怎么到我们树人村来的?” 因为他们居住在树上的缘故,所以他们有一个统称,叫做树人村。 陈华听到对方说的是以前南楚的官话,马上接口道:“我们两个可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来的,唉,山下官兵把路给封了,我们走的时候是另外一条道路。 还多亏了我们掌柜的关系够硬,这才让我们从金陵青蛟山那边找到了一条道路。实不相瞒,这一路上可是受了不少的苦。 不知道老丈,愿意出什么样的价钱买我们的盐巴?” “猎德!”那没几根头发的白发驼背老头突然说出一句土话。 只见周围的树人村的村民一下就围了上来,锋利的矛尖直接顶在两人脖子位置,只要他们稍微有点异动,这些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把矛尖刺进他们的喉咙。 远处埋伏的青蛟军见状,纷纷从草丛中跃了出来,抽出腰间佩刀,反而将这些树人村的村民给了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个树人村不是很大,也就一二百人而已,青壮更是只有几十个,所以面对如此阵仗,那些人都有些懵了。 驼背老头浑然不惧,冷哼道:“还说什么是贩盐的,我看你们就是齐人的奸细。” 刚才那两个字,就是拿下的意思,不然身边的人也不会马上威胁陈华和谢绝的生命。 他并不相信眼前这两人,因为两人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树人村并不是离大齐最近的村落,他们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古怪。 只是老头根本没想到,陈华一行人竟然多达数百。 拿着弓弩的战士直接对准驼背老头,只要上面的人敢拉弓,他马上就会杀了这个老头。 陈华强笑道:“老丈看来是误会我们了,我们掌柜的说了,这次出来的人都要聚集在一起,争取将手里的东西卖个好价钱。这么多人在一起,遇到官兵还能跑掉一些,如果人少了,反而不好反抗。 老丈如果愿意,可以派人去金陵城内问问就知道了,我们掌柜的姓吴,是江南七大家之一的吴家家主。 不过老丈可千万不要让官府的人知道,这种掉脑袋的事,让人知道了,金陵城内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驼背老头狐疑道:“你们的掌柜是吴天弘?” 陈华立马露出惊喜的神色:“老丈认识我们掌柜的?” 驼背老头一挥手,先是上面的人把手中的武器放下,然后是下面的人把手中的武器放下。 陈华也下令让青蛟军的人放下武器,然后在驼背老者的带领下,爬上了巨树中最为硕大的一棵。 这棵树是驼背老者的居所,跟着他们上去的还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可能是hi常年生活在山林中的缘故,这些汉子虽然十分见状,皮肤却有些黝黑。 上了树屋,进去之后陈华才发现,这树屋竟然别有洞天,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有,甚至比金陵城内一些老百姓的家还要好一些。 角落里挂着一串由动物头骨组成的串,见陈华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个东西,驼背老者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你们说你们是吴天弘的人,有什么证据?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们树人村虽然人不多,可你们要想逃跑,却也不容易。” 陈华笑道:“老丈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咱们都是江湖上行走的亡命徒,要不是为了银子,谁愿意铤而走险。 现在大齐和你南疆百族闹僵了,我们要是身上敢带证据,让官兵抓到了,我家掌柜一家老小都得死。 您觉得,我家掌柜的是那种愚蠢的人么?我说了,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顺着我们来的路走回去看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们是不是说真话了。” 见陈华说的不似作伪,树人村的驼背老者犹豫起来,过了一会他叫过一个年轻人嘀咕道:“恩噶的头里气卡一伙。” 第442章 变相软禁 那壮汉点了点头,而后驼背老者朝陈华拱了拱手:“老朽车幕落,是树人村的头人,很高兴见到你们这些朋友。 不过,希望你们能够在我们这里稍微等几天,等我们的人回来之后,到时候你们是朋友还是敌人,自然就清楚了。 很快的,我的人速度快,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的。” 陈华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任何交易都不能建立在没有信任的基础上,车先生考虑得周到。 路是我们新开辟出来的,在丛林里十分明显,你的人如果不需要我的人跟着,顺着那些被砍掉的树枝一路前行就行了。 我们背着东西花了四十天,而且一路开路,多了不少的麻烦,如果你的人过去,十五天应该足够了。 不过,我的人没有地方住,车先生是不是能够给我们安排一个地方” 车幕落想了想道:“嘶,我们村子不远处有一群山狼,数目大概在五百左右,你们要是不住树屋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山狼围攻。 可临时要搭建树屋,好像有些来不及了啊!” 陈华耸了耸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您是山中人,应该比我们办法多才对。我们一路上可是死了不少兄弟了,如果还在这里折损,到时候咱们的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 车幕落十分清楚现在南疆百族到底有多缺盐,基本上每一餐吃饭都是带一点点盐味而已,别说那些大部落,就是他们这种小村寨,每餐的盐量也大大减少了。 现在大齐跟南疆对峙了两三个月,那些单个走私盐巴的人所带来的食盐对上百万南疆人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而这些人虽然人数众多,可是他们带来的盐巴,却是足以让南疆百万人吃几个月的量。 他自然不希望这些人有任何损伤,从而导致生意进行不下去,于是乎,在他的动员下,很快两百青蛟军的住所就找好了。 虽然拥挤了一些,不过还算凑活,这些树人村的居民都将好一点的树屋让出来给他们,因为车幕落交代,绝对不能怠慢了这些人。 现在他们双方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前往金陵城的人回来,只要这些人是信得过的,到时候盟军那边树人村就能步步高升,村子里的年轻人也能跟着大头人建功立业。 时间一点点流逝,对于陈华来说这是一种煎熬,他最担心的就是营地那边的青蛟军是不是安全,因为谁都不知道南疆联军会不会突袭他们的营地。 另外一边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都不知道陈华离开大营之后去了哪里,因为他是朝大齐的方向离开的,所以两人根本没想到陈华此刻已经进入了南疆的深山老林之中。 徐天德将陈华的消息瞒得死死的,为了避免让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看出端倪,他把临近青蛟军驻地的绿芒军调开,把皇甫平章公孙束脩的部队给调了过去。 两支军队互成犄角,跟青蛟军正好呈现三角形的状态,属于最佳的驰援角度。 七天之后,树人村的那个汉子成功进入了金陵城,经过一番仔细的打探之后,他发现竟然没什么人知道有一群人进了山。 当然,在他看到那条开辟出来的路之后,他就已经信了大半,毕竟要想开辟一条这样的道路,非那些被钱财冲昏了头脑的商贾不可。 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决定铤而走险,是夜他便进入了跟南疆经常做生意的杨家。 其实树人村并不大,他并不是很认识杨家的人,可他不得不来,因为不来,就无法辨认那些人的真伪,无法辨认真伪,在没有盐巴的情况下,南疆联军在坚持一段时间之后将不复存在。 置之死地而后生,投之亡地而后存,这个树人村的小伙子胆子不可谓不大。 成功进入杨家,得知此人竟然是南疆十万大山的,接待他的杨澈感到十分奇怪,因为这个人他并未见过。 “你是哪个部族的,老夫好像并未见过你?”杨澈疑惑道。 那汉子给杨澈行了个礼,笑道:“五湖四海树人族的,我们村子是个小村子,您没见过我也是正常的。 山里面最近来了一批人,说是金陵吴家的人,带了不少盐巴进山,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官军的人,我家头人想让我来打探一下。 如果他们是官军的人,我们就不好跟大头人禀报了。” 原来,这汉子竟然也懂得中原话。 杨澈心里打了个突突,想起了某天晚上某人亲自到杨府跟自己说的一番话,同时他也想起了叶天狼这段时间跟他们的谈话。 见他愣神了,那汉子心中不由泛起了疑云:“难道这些人真的是官军的人?” 杨澈回过神来,一巴掌打在把手上:“吴天弘,简直欺人太甚,这盐巴生意一直都是我杨家在做,他吴天弘竟然敢插手。 前些日子他跟老夫说过此事,老夫还道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这才不到两个月,他竟然把人都给派出去了。 我问你,他去了多少人?打算把盐巴卖个什么价?” 那汉子悬着的心放下大半,笑道:“杨老爷,是这样的,他们的人去了将近二百个,但是他们身上带的盐都不是很多,头人也不敢擅作主张,所以才让我过来问一下。” 杨澈脸上还是有抹不去的怒色:“你说你们这是何必呢!老夫跟你们的生意做得好好地,上下也打点了,你们偏偏不愿意过安稳日子。 咱们的生意多好,童叟无欺的,你看看吴天弘那老杀才会给你们开什么价,他现在是提着脑袋在做这个生意。” 汉子对杨澈深深鞠了一躬:“杨老爷,打扰了,我还得回去复命,就不打扰了。谢谢杨老爷的好意,如果杨老爷有人手有货物,我相信我们大头人是十分乐意跟熟人做生意的。” 杨澈犹豫道:“这...容老夫再考虑考虑。” 汉子告退,心中冷笑,老小子想要赚钱又不敢冒险,活该钱被别人给赚走。 第443章 好消息 汉子也是个细心的人,离开杨府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利用他轻便的身体,偷偷潜入了吴家。 吴天弘在金陵城的家,位于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护卫倒是不少,可因为主人家平时很少有人来住的缘故,所以护卫都显得十分松散。 再说了,吴家在江南属于顶尖的那种世家,家族中子弟无数,江湖上的强人还没几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吴家找麻烦的。 说来也凑巧,今天正好吴天弘和儿子吴梭都在这个宅院里住。 书房内,油灯昏暗,灯光下两道黑影被拉得长长的,屋子里面的两人都不知道屋顶上还有第三个人。 屋子里一直都是沉默,沉默到屋顶上的汉子都有些不耐烦了,吴梭突然出声了:“父亲,孩儿刚才算了一下,如果这次顺利的话,咱们能够赚到四十万两银子的纯利,就算人死了一半,咱们也能赚二十万两。 回来的人大概有两百,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有两百人进入了十万大山,只要生意能够做成,往后咱们就发财了。” 吴梭叹了口气道:“你先别想着那些好处,好好想想怎么不走漏风声吧!往后咱们一定得加大规模,这么点银子,可还不够我打点的。 南疆人口百万,每个人都要吃盐,往后这生意可以长期做,而且他们也要储备盐,说不定这次卖出来的价格会非常不错的。 只是,还是要小心官府方面,走马山上的山匪可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要提防着点。” 吴梭满不在乎的道:“这个父亲大可放心,等咱们的人走得多了,上走马山的陷阱咱们就会熟悉,到时候要是走马山上的人敢乱来,咱们就利用官府干掉他们。 戚大当家的为人豪爽,很讲江湖道义,应该不至于做这种黑吃黑的勾当。孩儿倒是有些担心,那个爹请来的江湖异人,真的有本事把盐巴卖给土人?” 吴天弘斥道:“好了,不要再说了,等人回来之后再做商量,这本就是脑袋放在刀刃上的买卖,你这嘴巴给我严实一点,要是泄露出去半点风声,咱们恐怕全家都得遭殃。” 吴梭被骂了一顿很不服气的道:“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帮咱们做事的人也不敢外传,您怕什么。这是在自己家中,我又不会到外面去说。” “隔墙有耳你不知道么!”吴天弘没好气道。 于是,书房再次恢复了宁静。 树人村的汉子一直等到书房里面的人离开之后,确认没有人再来,他才偷偷摸摸从屋顶上摸下来,在金陵城内找了个狗洞钻了出去。 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那些人的来历,这个好消息一旦带回去,他们树人村将受到前所未有的待遇,当然,前提是笼络好那些贩盐的人。 瞬间,陈华的地位在这个人心中无形中就提升了不少,从吴家父子的谈话来看,他们对陈华十分信任,尽管这汉子还不知道陈华的真正姓名,却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跟族长说笼络好这个人。 又经过七天长途跋涉,汉子总算是回到了村落里,这些日子,陈华气定神闲,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一样,车幕落每天都会抽出一定的时间跟他谈天说地,其实更多的是在试探。 陈华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他给探了口风去,很谨慎的回答车幕落的每一个问题,几乎可以做到无懈可击。 无形之中,他将自己江湖汉子的身份落实,让车幕落相信这样一个谨慎小心却又粗枝大叶的人就是江湖中人。 谨慎小心是因为一旦谈到盐巴的来源和价格陈华就会变得十分谨慎,粗枝大叶是因为不管车幕落问什么,只要陈华知道的其他事情,他都会侃侃而谈。 眨眼就是半个月过去,要说陈华不着急那肯定是假的,可他偏偏不能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他越是云淡风轻,就越能代表他身份的真实性。 等了这么久终于把人给等回来了,那个出去的汉子跟车幕落两个人嘀咕了好半天,然后纷纷带着轻松的笑容出现在陈华面前。 “立早先生久等了,我这孩儿有些不懂事,嘀嘀咕咕半天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能够证明你们的身份了。 立早先生看什么时候方便,老朽带你去见咱们大头人。”立早是陈华的化名,用的是章字拆开。 陈华笑道:“既然能够证明我们的身份了,那自然是好事,不过见大头人是怎么回事?说实话,某也是头一回跑这种买卖,要不是手里头实在没钱,东家又肯花大价钱,我说什么也不会接这种掉脑袋的买卖。 进山之后树人村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存在,找谁交易,怎么交易,我是一概不知啊!” 车幕落道:“也不怕立早先生笑话,如果我们树人村是个大村子,我一定会将你们的盐巴全部买下来,然后自己去找大头人。 可惜,我们给不出足够的钱财,只能把这条发财的道路让出去了,大头人便是咱们南疆百族联军的首领,他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价格的。” “额...你们吃不下吗?”陈华有些为难的道。 看上去,陈华似乎不太想去见大头人,似乎是害怕会出什么变故。 车幕落笑道:“立早先生大可放心,老朽给你担保,大头人绝对不会为难你的。你们给我们送盐巴,那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大头人也是齐人,说不定到时候你们还能成为朋友。” 陈华想了想,犹犹豫豫的道:“那...好吧!” 其实这个时候陈华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以为车幕落会谨慎一些,还打算在交易几次之后再跟车幕落说要见大头人。 没想到车幕落竟然吃不下这么多盐巴,直接就要带他去见大头人。 不过这样也有一定风险,毕竟车幕落这样一个小村落的头人好忽悠,那所谓的大头人估计没那么好忽悠。 车幕落说大头人也是齐人,倒是让他上了心。 第444章 见大头人 当天晚上在树人村周边的一大片空地上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篝火晚会不只是草原上诸部会举行的,在南疆百族同样也有这样的风俗和传统。 每当人们高兴的时候,每当他们丰收的时候,每当遇到喜事的时候,他们都会围着一堆或者几堆篝火载歌载舞。 在每年的七月初七,甚至还会有几个村落几十个村落举行的联欢晚会,为的就是让青年男女们自己找对象。 篝火晚会没有弄得太晚,毕竟第二天还有正事要办。 第二天一大早,车幕落就叫陈华起来了,他们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可陈华还是习惯每天早上吃点东西。 不过树人村的早餐可不是那么好下咽的,是昨天晚上剩下的烤肉。 随便垫吧了一下,陈华带着忐忑而紧张的心情,跟着车幕落去见大头人。 二人是步行,但是大头人所在村落竟然离树人村只有几十里的路程,一天时间足以赶到,昨晚上车幕落就派人告诉了大头人,所以今天村落里大头人在等他们的到来。 草头人,南疆十万大山实力最为雄厚的一个部族,人员分布在各个大大小小的村落之中,那些大村落容纳数千人,人员也不是陈华遇到的树人族那样全部都是同族的。 陈华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遇到的那个树人族,只是树人族的一部分,真正的树人族人员大概有五千左右,只是分布比较散。 临近傍晚的时候,两人来到了一个名叫安马村的地方,这个村子是十万大山中最大的村寨,人数足有四万多人,分布的族类也比较多,大概有三四十个。 但是安马村的人都很忠诚,这个忠诚的对象,便是今年才选出来的大头人阿里郎。 在见阿里郎之前,车幕落就跟陈华说了一些规矩,希望陈华不要因为言语方面的不妥而冲撞了阿里郎。 尽管他之前跟陈华担保不会出问题,却也不想节外生枝,阿里郎娶了车幕落的女儿,但是他女儿现在已经死了,尽管阿里郎对树人村不错,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那个面子。 事实上,车幕落的担心是有些多余的,阿里郎得知有人带着大量盐巴进山之后,高兴的一个晚上没有睡觉,要不是身边的人劝他不要这么盲目,他说不定昨天晚上就连夜跑到树人村找陈华去了。 接待的仪式十分盛大,穿着裸露的少女们在青石板铺出来的道路两旁载歌载舞,那晃悠悠的白肉,让陈华看了都感觉有些心猿意马。 山里人不同于中原人,更不同于草原人,草原女身上有一种难得的野性,皮肤相对来说也比较粗糙健康,肌肤很有弹性。 中原女子如果真的是长得如花似玉的女子,那么家世基本上差不到哪里去,看上去显得含蓄很多,不会跟山里女子一样豪放不羁。 山中女子比草原人多了一份白皙,比中原女子则多了一份野性。 强行让自己从心猿意马中回过神来,跟着车幕落进了一栋宅子,这宅子看上去就跟金陵城的大家族的宅子一般,外面有院墙,里面的宅子都是用青砖建造的,地上铺的也是青石板。 堂屋内坐着一个脸上长着络腮胡子的汉子,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看上去十分儒雅,身上的穿着也并非山里人穿的,而是绫罗绸缎。 车幕落将陈华带进去之后,两只手垂膝,微微给阿里郎鞠了一躬:“参盖达条银。” 阿里郎站起来疾走几步将车幕落扶起来,用大楚官话道:“泰山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见外,小婿最近几年都比较忙,没有去看您,希望您不要见怪。 立早先生不是外人,咱们就不要说土话了,免得人家立早先生觉得咱们在嘀咕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陈华微笑道:“大头人客气,怎么可能,你们翁婿之间有话要说,自说便是,某懒散惯了,你们这么一口一个立早先生的叫着,某反倒不习惯。” “来来来,请坐,请坐,来人,上茶,上好茶,可不要怠慢了我的贵客。”阿里郎做了个请的手势,朝外面喊了一声。 紧接着,他又道:“立早先生果然是个豪爽人,听我泰山大人说,立早先生可是江湖人士,不知是不是真的?” 陈华摆手道:“以前年少轻狂的时候在江湖上闯荡过,没闹出个什么名堂,不过江湖上的兄弟给点面子,让我在绿林道上还算是有几分薄面。 本来行走江湖郎当惯了,不喜欢这种被人拘着的生活,奈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口袋里没有半钱银子,只好跑出来给别人卖命了。 我们东家还算是个厚道人,给的酬劳算是不错,所以下面的兄弟也有不少愿意跟着立某混口饭吃。” 阿里郎很是自来熟的道:“立早先生客气了,咱们不说那么多废话,来谈谈盐巴的价格吧!不知道立早先生手中有多少盐巴,希望用什么样的价格售卖?” 一听到这话,陈华就知道现在南疆的盐巴应该很金桥,不然阿里郎一个掌管百万南疆人的大头人,应该不至于这么着急跟自己谈价才对。 他苦着脸道:“实不相瞒,现在大齐和南疆开战,所有盐巴都不许运进来,我们东家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才弄到一处盐井,做什么事都得偷偷摸摸的。 这样吧,你给个价格,我听听看合不合适,如果少了我不好跟东家交代,如果多了,也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阿里郎思忖片刻道:“一斤盐巴十两金子,用这个比例来兑换,我们没法弄这么多金子出来,但是可以用等价的宝石和奇珍来换取。” 陈华装模作样的算了算,过了一会周为难道:“大头人这不是在为难我们嘛!我们的成本一斤盐巴就得用掉十两金子,这个价格,对不住了。” 阿里郎闻言脸色微变,他觉得自己给出的价格已经十分公道了:“立早先生不觉得这个时候跟我谈条件,有些不太合适么?” 第445章 变脸 “大头人这是什么意思?”陈华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冷冷道。 阿里郎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的人现在都在我的地盘上,一斤盐巴十两金子的价格并不低,你们如果不肯卖,就不怕我把你们的人全部扣下来么? 还是说立早先生觉得自己在江湖上闯荡了些许时日,便有那个底气跟我南疆百万人作对?” 陈华哈哈大笑,好一阵才在阿里郎诧异的目光中停下笑容:“既然大头人把话给说开了,那我就不妨跟你分析分析吧! 我立早是个江湖人,十几岁的时候就裹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活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也算是持续了好几年,而今过了弱冠,我的胆子没理由变小。 既然我敢来,就意味着我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而且,以我的武功,大头人离我这么近,应该是大头人怕才对。 再说了,如果我们的人全部被扣下,走马山上那条通往南疆的道路就会被彻底截断,我想我们东家损失了一些银子之后,应该是不会再允许有人把盐巴运进山里来。 到时候大头人该如何办? 继续跟我大齐军队对峙?人每天不吃盐,就会没有力气,吃饭都不香,到时候大头人的军队有可能与我大齐儿郎一战否? 还有,就算大头人在盐吃完之前发动进攻,也未必能够难道江南富庶之地去,因为我大齐幅员辽阔,人数众多,莫说南疆边界的二十三万大军肯定不止坚持一小会功夫,便是只能坚持三天时间,也足够江南各路府军前来阻截。 大齐人员亿万,只要不进山,你们奈何不得他们。分析到这个地步,大头人还想着要将某留下么?” 分析句句切中要害,阿里郎本就是在跟陈华讨价还价,说那些话,也只不过盼着陈华能够识时务而已。 没想到陈华竟然将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心里暗暗佩服的同时,不由又多了几分警惕。 “要是东齐官府有立早先生这样的人才,我南疆恐怕寸步难行。”阿里郎愣了会之后笑道。 陈华淡淡道:“劳什子官府,便是官府现在请我去,我也懒得去,老子身上背着十好几条人命,去官府,那简直就是找死。” 阿里郎干笑道:“打个不是很恰当的比方而已,比方而已。不过立早先生似乎没有考虑到一点,如果把你们留下,咱们的人可以下山买盐的。” 陈华嗤笑道:“那也得有人卖给你不是,南疆人的面孔和,大齐人的面孔可不一样,你去一两个无济于事,去多了官府会察觉。 再说了,你们的人能不能过走马山那个山寨都是个问题呢!戚八九收了我家东家的银子,这条道路就只有我家东家的人能走。 就算你们过了走马山,将山上的山匪灭得一干二净,到了城里头,恐怕也是个有来无回。 大头人莫不是以为我家东家是那种愿意吃哑巴亏的人?” 阿里郎彻底服气了:“你们要多少。” 陈华道:“有道是无利不起早,二十两金子一斤盐巴,我们手里总共有四千多斤盐巴,你给我们价值八万两黄金的财物,这次交易就算成了。” 阿里郎的心里价位在十五两金子的价位,可陈华提出的价位却多了五两金子。 南疆虽然很多金山银山,可挖掘的难度却不小,一个百人的村子,一年能够弄到的黄金也不过一千两左右。 陈华一下开口要八万两黄金,的确让阿里郎十分犹豫。 不过他在心中权衡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做成这笔生意,只是不想给这样的价钱而已。 “以前我们从杨家买盐巴,二两金子一斤盐巴,现在你直接开了个十倍的价格,这个价格,我有些接受不了。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阿里郎试探性问道。 陈华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你拿出你的诚意来,我自然会拿出我的诚意来,别人卖给你多少我不管,但是我要的价,必须要让我东家满意才行。 说白了,某就是个给人卖命的,说不定哪天就死在那些毒虫和瘴气下了。这次如果不是幸运,遇到的瘴气不多,说不定我们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阿里郎提出了一个建议:“立早先生看这样可不可以,这次我们以二十两金子一斤盐巴的价格买,但是下次我们不会给这样的价格,同样的,我们会拿出我们的诚意来。 我们南疆有专门对付丛林中毒虫和瘴气的药,这些药很是难得,你们来一次,我们会给你们一次药,但是价格要下降五两。” “大头人太高看我们这些人的性命了,我们的命,值不了这么多银子,一两吧,我能够做主的,最多就是一两金子差价,其他的,我无法做主。”陈华退了一小步。 本来以为阿里郎还会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答应了:“好,就这个价格,药我还是会给你,你回去跟你们东家说一说,能不能再便宜一些,如果不行,下次我们不会给你药了。” 陈华朝阿里郎拱了拱手:“多谢大头人。” 交易就这么达成了,不过阿里郎要凑出这么多金子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所以陈华得在这里多逗留几天。 晚上负责招呼他的自然是跟他熟悉一些的车幕落,安马村也派出了几个有些生粉地位的人相陪,宾主双方都十分开心。 不过阿里郎却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忙活什么事情去了,席间陈华还问过那些安马村的人,不过对方三缄其口,并未告诉他阿里郎的去向。 经过一番简单的交谈,陈华完全可以确定,这个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南疆山里人的阿里郎,背后站着的人,应该是中原人,而且这些中原人,好像跟大齐有不小的矛盾。 这一次的大战,很有可能就是阿里郎背后那些中原人挑动的,只不过暂时还不知道他们发动战争的目的。 第446章 背后的人 阿里郎那处堪称豪宅的宅院里面有十几个院子,这些院子一般情况下不会让南疆的人进入,即便进入的是安马村的人也不行。 除了这些院子里的人相召,否则就是阿里郎也不会轻易进入这些院子,因为这里住的,才是南疆真正的主宰。 之所以会有这次战争,也都是因为这些人。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南楚遗民。 不过这不到百人的南楚遗民里面,真正算得上是昔日南楚皇室的只有一个,就算是一个,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南楚太师郭兴邦,自从南楚国相刘骜自杀之后,他就带着南楚的遗老遗少一直对抗着大齐朝廷。 郭兴邦原名郭权,因为南楚被灭,才改名郭兴邦,现在年过七旬,身体依然硬朗。 刘覆,大楚最后一个皇帝楚哀帝的儿子,也是现在存活的唯一一个儿子,年过不惑,却依然对郭兴邦的话奉若圣旨。 要说郭兴邦是一个忠臣,从某些方面讲他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忠臣,大楚金陵城破,哀帝在景阳宫**,带着所有嫔妃和皇子公主。 郭兴邦没死,他当时在广源这个地方公干,可是他却趁着金陵城破之前回到昔日的南楚京城金陵,将皇太子刘覆给带了出来。 大齐建国,他本可以出仕,李神通给了他不错的待遇,毕竟他是南楚除了刘骜之外的另外一个大儒。 因为连年征战而不复存在的岳麓书院山长,地位在南楚仅次于国相刘骜的鸿儒,更是一个难得的老学究。 可他没有出仕,带着南楚的遗老遗少一直都在反抗大齐,妄图有朝一日,能够重回金陵,恢复大楚昔日的荣光。 这样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做官的好材料,反倒是一个做学问的好材料。 刘骜在世的时候就曾跟人说过,要论做官,太师不如我,尔虞我诈,他不擅长。可要论做学问,十个刘骜也比不上一个太师。 号称门生故吏遍及天下的刘骜都这么说,足见郭兴邦这个老学究究竟有多厉害了。 事实上,现在大齐朝堂之上不少高官,都是出自二人门下。 可要说他是一个忠臣,他又不能完全算一个忠臣,手握权柄,刘覆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在南疆十万大山百万子民中,知道太师的人比知道皇上的人要多许多。 阿里郎今天要请教的,就是态势郭兴邦。 先有童子入内禀报,得到许可之后方能入内,等了一小会,童子出来告诉阿里郎太师让他进去。 进门之前阿里郎先把脑袋垂下,以示恭敬,里面有两个人,不仅郭兴邦在,自号大楚的打出皇帝刘覆也在。 “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师。”阿里郎进去之后跪下给‘皇帝’刘覆磕了个头,站起来之后又给郭兴邦揖了一礼。 刘覆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道:“南疆王无须多礼,朕也没有旁的事,正在接受太师教诲。你此来可有要事?” 阿里郎恭敬道:“回陛下的话,今日村子里来了个齐人,说是贩卖私盐的,他手底下带着两百多号人,每个人身上有二十多斤盐,此刻我大楚正是缺盐的时候,所以来请示一下太师。” 郭兴邦拍了拍刘覆的手背以示亲热:“陛下没有别的事先去读书吧,老臣有些事需要跟南疆王商讨一番。” 刘覆点点头,很恭敬的朝郭兴邦鞠了一躬,然后走了出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刘覆的眼神中闪现了一抹杀机。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就算现在大楚已经被灭了,躲在南疆这个地方,可刘覆还是名义上的皇帝,郭兴邦再怎么样,也不应该用这么轻蔑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是一个皇帝,却也是一个傀儡,一个偏安一隅的皇帝加上一个傀儡的身份,四十多岁的刘覆心里不憋屈才怪。 不过他掩饰得很好,现在南楚遗民里面那一两百号人都是听从郭兴邦的号令,就连阿里郎这个南疆王,也是郭兴邦封的,所有人都对郭兴邦恭敬,却很少有真心对他这个皇帝恭敬的。 现在他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他选择了隐忍。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刘骜还活着的时候说做学问他不如郭兴邦,可做官郭兴邦不如他的原因。 再怎么说郭兴邦也是一个臣子,可是他却总是将自己放在皇帝老师的位置上,而很少将自己放在臣子的位置上。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郭兴邦在刘覆走后淡淡道。 阿里郎道:“回太师的话,我那泰山大人带来一个人,说是贼齐的盐商,带了不少盐巴,我们现在正好缺盐,但是他要价很贵,所以请示一下太师,究竟该不该买。” “这些人靠得住么?”郭兴邦心中一紧。 南疆现在有多缺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别看他平时很少出这一片院子,可外面的事情,他基本上都知道。 正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郭兴邦一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人,对外面的事情了如指掌。 现在南疆虽然号称数十万大军,可实际上真正能够投入战斗的人数不过二十万左右,一些小部落不会在关键的时候派兵,除非是有好处拿。 这些人能够团结一处,无非就是利益驱使,一旦因为食盐的问题而导致内讧,南疆百族会在瞬间分崩离析。 阿里郎道:“靠得住,我泰山大人派人去了金陵城,打听到不少内幕消息。这些消息,基本上都是杨家那边传出来的。送盐的不是杨家的人,他们是吴家的人,杨家并不是十分清楚,可杨澈很不高兴。” 郭兴邦想了想道:“正是缺盐巴的时候,买了吧,不管他们出什么价,只要他们能够做到将盐巴运到山里,多少钱都给。 人家是提着脑袋过活,这些个肩上,给了他们足够的利润,他们就敢造反的。” 阿里郎躬身道:“那臣下马上就去办。” 郭兴邦点点头:“去吧,老夫乏了。” 第447章 交易 有了一个准确的答复,阿里郎大概知道该怎么办了,郭兴邦那边的态度很重要。如果郭兴邦不让做这笔生意,他说什么都不会违背郭兴邦的意思。 不过现在好了,悬在他心头的一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陈华还在等待,阿里郎决定第一时间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得到了好消息,陈华自然笑逐颜开,口中连说:“合作愉快,合作愉快,这次可赚了不少钱,还是你们大方呐!” 阿里郎皮笑肉不笑的道:“立早先生这是在打我的脸,我们的大方,可是逼不得已的大方呐!” 陈华讪笑道:“嘿嘿,是的是的,这次交易的确有些仓促,下回保证不会让你们如此仓促了。 这样吧!我们过几个月之后再给你们运送盐巴,到时候你们的盐巴估计也吃得差不多了。” 阿里郎想了想道:“怎么要过几个月呢?你们回去之后,就可以直接运送进来,你放心,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价格好说。” 陈华心里了然,这些王八蛋是要囤积盐巴,好跟大齐打持久战。 “这个,如果短时间之内往山里面的次数太多了,难免会遇到不必要的麻烦,您也知道,咱们大齐现在对走私盐这一块抓得很严。 如果让人发现了,咱们的后路就彻底断了,还是细水长流好一些,至少这样一来,咱们双方都没有什么损失。”陈华肃然道。 阿里郎道:“立早先生能不能告诉本王,是你自己不愿意冒险,还是你家东家不愿意?” 陈华笑道:“自然是担心东家不愿意,我这些兄弟这么多年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的,年纪虽然都不大,可一个个都是汉子。 如果因为一点钱就死了,那就太不值当了,这一次已经死了我不少兄弟了,我不希望再有人死在丛林之中。” 阿里郎笑道:“请立早先生回去跟吴掌柜好好商量商量,希望能够给我们一个好消息。这次回去,本王想要派人跟随立早先生,不知先生是否介意?” 陈华为难道:“这...您的人跟着回去,恐怕有些不妥吧!南疆的人长相和齐人大为不同,一眼就能看得出,如果被有心人发现,咱们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阿里郎爽快道:“这个立早先生完全可以放心,这次派出去的人,在相貌上绝对不会让人看出端倪,这一点我们可以保证。 而且我的人会直接跟你东家谈,到时候就可以免去先生不少麻烦,又何乐而不为呢!” 陈华犹豫片刻后道:“好吧,既然大头人想要派人跟随,那就派人跟随吧!” 就这样,阿里郎派人去树人村将盐巴全部运送回村,顺便还将该给的财物给带了过去,双方清点完毕之后,很友好的道别了。 跟随陈华等人上路的是他的本家,一个叫陈木的人,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人如其名,有些木讷,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在遇到一些危险的时候,年轻人会紧张的提醒陈华他们小心。 一路上陈华等人露出了不少破绽,面对毒物的时候的惊慌失措,面对瘴气的时候的手忙脚乱,这一切都被陈木尽收眼底。 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他看的,更不知道陈华竟然是山下的齐军中的一员。 陈华几次跟他搭话,他都是说几句马上就闭口不言,看样子是不愿意跟陈华聊过多的话题。 “兄弟,你说咱们大齐这么富饶,你干嘛还要跑到山里面去,这山里的蛇虫鼠蚁不知道有多少,都是吃人的东西,还有不少猛兽。 南疆人住山里面住惯了,你们怎么能够习惯得了?”已经走了七八日,陈华这日又开口跟陈木搭话。 不同以往,陈木这次竟然完整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南疆虽然条件艰苦了些,却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避难所,我们这些人,在你们贼齐,是没有身份的。” 陈华装作没有听到贼齐两个字,大大咧咧道:“什么叫没身份,你像我,本来就是楚人,可大齐建国之后,对咱们楚人也不见得坏到了哪里去。 当年咱大楚那些遗老遗少,其中有不少人都想着要恢复楚国旧日繁荣的,可官府抓了这些人之后也没杀他们不是。 一些个胆子大到可以包天的家伙,直接就行刺官府人员,最后他们也只是诛杀了首恶,没有罪及家人。 说实话,咱们老百姓,日子越来越好,这打仗的日子,谁都不希望有。不过嘛,既然打起来,咱们发点财,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瞒你说,咱大齐其实不愿意打仗,因为好不容日子好过了,又打仗,老百姓谁能愿意。” 陈木问道:“既然不愿意打仗,朝廷打仗老百姓难道不会造反么?” “造反?他们也得敢呐!”陈华摇头晃脑的道:“你知道我在绿林道上有些名气,可为什么现在不愿意继续在绿林道上走了么? 前年的时候正是我最风光的时候,那时候还在襄阳府呢!带着几百兄弟占山为王,过路的商贾谁不得给我几分面子。 可来了一个愣头愣脑的知府大人,竟然敢发兵剿匪,说我们是山贼。 奶奶个熊的,就是我乐意被人称作山贼,我手底下的兄弟也不愿意不是,一场乱战下来,我们居高临下,还是让官兵把山寨给攻占了,那一次死了我近半兄弟。 之后我就带着人四处东躲西藏的,也不敢抬抛头露面,渐渐的等风声过了之后才敢露头。 才露头没有几个月,就被咱们掌柜的给请来了,吴掌柜说绿林道上讨饭吃并不好吃,什么时候官府想收拾你就会收拾你,还不如跟着他干,弄点银子之后做点小买卖。 我想想也是,这么多兄弟的家人要养,手里头缺钱呐,就跟吴掌柜开口要一万两银子,没想到这吴掌柜竟然也是个大气的人,眼睛都不眨直接就把银子给我了。 所以啊,我跑几趟就不愿意跑了,到时候做点小买卖,过一下安生日子,挺好的。” 第448章 话语渐多 “立早先生真是想得周到,也是一个重义气的人。那些兄弟的家人都是你在赡养,那你可真了不起。”陈木由衷的道。 陈华摇头道:“什么重义气不重义气,跑这一趟差我才知道,这世界上,有钱才他娘的是大爷,没钱,你就是个龟孙子。 想当年我带着几百兄弟在山上的时候,那些商贾谁不给我三分颜色,可是后来呢?官府出动三千人马,我那些兄弟不是死在战斗中就是被官府那些王八羔子的给拉出去在菜市口砍了脑袋。 可就算是我们这些十恶不赦的山匪,官府也没有罪及家人的意思。所以啊,我才有这个机会,去赡养我那些兄弟的家人。 听老哥一句话,如果有机会,还是回大齐去吧,官府的人不会因为你们在南疆待了一段时间就对你们另眼相待的。” 陈木摇头苦笑:“立早先生有所不知,其实我家祖辈都是大楚人,大楚国灭的时候我才十三四岁,年纪不大,可是家中长辈带着我出逃的时候,我就知道,大楚完了。 本来我们打算找个地方好好生活,毕竟风闻齐人对楚人不错,并不会另眼相待。 可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家人都是齐人官府给逼死的,最后我万般无奈之下才逃进南疆,好不容易被山民救了才有今时今日,不知立早先生相不相信呢?” 陈华想了想道:“嘶...不至于啊,我听说的情况里面,好像没有官府的人逼死昔日大楚的人吧!不过也不能确定,天知道是不是有那么一些个搜过民脂民膏的奸贼混在官府队伍中。 别看我那么多兄弟死在官府手中,可我一点都不恨官府,如果官府真的要将我们拿下,我们根本就躲不过去的。关键时刻,还是那知府老爷放了我们一马呢! 对了,陈兄弟,你姓陈,陈姓当年可是大楚的大姓啊,镇国大将军好像就是姓陈吧!” 陈木点了点头:“对,姓陈,陈公凫,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没有之一。如果陈大将军不死,或许大楚不会那么快被灭掉。” 陈华故意道:“切,你可别把陈大将军说得太玄乎了,陈大将军当年不死,大楚的确没有这么快被灭,可也是迟早的事。” 陈木脸上带着怒容,不过很快就敛去了,轻描淡写的问道:“何以见得?” 陈华摸了摸鼻子道:“我说句不太好听的,你也别介意。山里面的阿里郎大头人背后还有人吧!他并不像一个能说话算数的存在。 那些人,不出我所料应该都是昔日大楚的王公贵族,他们发动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复辟。” 陈木脸色大变,手已经摸向了放在腰间的软剑上。 陈华将一切尽收眼底,颇为不以为然的道:“陈老弟不要想着动刀子,某子啊江湖上浪荡这么些年,如果连最基本的见识都没有,那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现在正是南疆缺盐的时候,阿里郎如果答应,马上就会答应,可他偏偏等了几天之后再跟我说愿意用那样的价格将我们的盐巴给卖了。 除了背后还有人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南疆没有盐井,你们在这么缺盐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管银子的问题,他等了几天告诉我愿意出高价收购,背后有人完全可以肯定了。 至于我如何猜出他背后的人是南楚遗民,这也很简单,就刚才跟你的谈话,我就猜出来了。 你们对大齐官府有诸多不满,这个世界上,除了有深仇大恨的人,其他人不会到ui官府如此不满。 毕竟现在大齐政治清明,并没有腐朽到百姓会揭竿而起的地步。而有深仇大恨的人里面,又很少有人能够做到掌控整个南疆百万居民。南楚遗民,无疑是其中一个存在,很凑巧,你是楚人,我也是楚人。 还有,你最好把你的手从腰间的软剑剑柄上拿开,否则真动起手来,伤了和气可不好,再说了,你也不是我的一合之敌。 某懒得去你管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也懒得去管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某只需要知道,从金陵城往南疆运盐,能够让某拿到银子,能够让某下面的兄弟过上好日子,足矣! 至于你们跟大齐官府谁能赢得这场战争,关我鸟事,我只要保证有银子就成。” 陈木紧绷的心神稍稍松懈下来,陈华扬手一挥,也不见他手里有什么东西,前面不远处树上的一条灰色毛毛虫就断成两截,绿色的汁液留了出来。 “你没跟我动手是对的。”陈华淡淡道。 陈木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唏嘘不已,这世间果然是高手如云,一山更比一山高。 经过三十余天的跋涉,队伍总算是到了金陵城外官道旁边的走马山上。 走马山的山匪也十分聪明,竟然在这边也设置了不少陷阱,陈华对谢绝使了个眼色,后者拿出随身携带的竹笛吹了几声,马上就从草丛里面钻出一个脑袋:“你们是何人” 这么多天的长途跋涉,青蛟军的人都是风尘仆仆,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故而那人并未认出。 谢绝朗声道:“我们是吴掌柜的人,戚大当家的在不在?烦请兄弟跟大当家的言语一声,就说我们回来了,要借道过去。” 那人把脑袋缩了回去,大家在原地等了大概两柱香时间,戚八九带着大概一百多人出现在陈华眼前,一挥手,所有陷阱全部撤除,戚八九迎了上来:“哈哈,立早,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可跟当初的江湖大侠一点都不像呐!” 陈华啐了一口道:“奶奶个熊的,两三个月都是在深山老林里过活,你要是钻进去,保准你连我现在这模样都没有。 对了,我那些受伤的兄弟怎么样了?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戚八九道:“走走走,一起去看看呗!不过啊,你得加钱,咱们山上没有郎中,为了帮你的人找郎中,我可花了不少功夫。” 第449章 缓兵之计 陈华嘿嘿直笑:“只要我的兄弟没事,这一切都好说,好说。” 在戚八九的带领下,一行人进了山寨,数月未见,陈华发现山寨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里面的人能够战斗的青壮竟然多达四五百人,这可不像当初他跟谢绝说的留下两百人。 见有外人在,戚八九自然不方便解释,笑呵呵的领着陈华等人进去,让人准备了一些点心和茶水。 聊了会天之后,戚八九露出了土匪应有的贪婪:“立早兄弟这次应该弄到了不少好处啊,看来咱们说好的价钱,该重新谈谈了。” 陈华淡淡道:“戚大当家的这说的是哪里话,当初我们说好多少银子,那就是多少银子,至于提价的事,你得跟我们吴掌柜说才是。 戚大当家的该不会是想毁诺,把咱们这次弄来的东西给吞了吧!” 戚八九干笑道:“哪里哪里,那自然是不会的,不过你们弄到这么多好处,说不眼红,那肯定是假的。 咱明人不说暗话,这次立兄弟让我们照顾的人不在少数,整整四五十个人,死了十几个,兄弟要是不给点好处,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旁的不说,光是从山下给你们弄几个靠得住的郎中,我就有两个兄弟受了伤呐!” 陈华似笑非笑的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得回去跟东家说,给多少银子,他说了算。” 戚八九冷冷道:“立兄,这可是敬酒。” 陈华站起来眯眼看向戚八九:“立某行走江湖,喝惯了罚酒,如果戚大当家的不肯讲江湖道义,那就按照戚大当家的玩法来。” 说这话的时候,陈华语气和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戚八九则放缓语气:“立兄别这么说嘛,大家都是江湖上的人,不要把话给说死了。你看这样如何,我派人下山跟吴掌柜商量一下,你们这些兄弟,暂时委屈一下,在山寨待个一天半天?” 陈华冷冷道:“看来戚大当家的真的是打算将咱们这些人连人带货都给吞了呀!” 戚八九讪笑道:“立兄不要这么说,我和姓吴的没有任何交情可言,你我两个都是江湖上混的,要不是看你立兄的面子,戚某人可不会为了几万两银子就答应这种掉脑袋的事。 咱说白了,山寨里头那些没有害人性命的兄弟,就算是官府围剿,接受招安之后也最多不过是流放充军。 可我现在让你们借道进山,可是里通外国,死罪,诛九族的死罪。 难道立兄就不能看在兄弟冒了这么多风险的份上,给小弟一个面子,让小弟多要些好处? 你看,我也有这么一大家子要养活,不容易呐!” 陈华考虑了一下道:“好,我信你一次,你派人下山通知吴掌柜,我在山上等你的消息。如果你要是敢对我这帮兄弟不利,那到时候就不要怪立某手下无情了。” 戚八九朝陈华拱了拱手:“多谢立兄体谅,你放心,我们认识也有些日子了,我的为人你应该十分清楚才对。” 一起吃了个饭,然后戚八九安排他们住下,反正之前青蛟军的营房都在,所以要住下他们这二百人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派下山的人已经下去,这个人下山的目的并非是真的为了跟吴天弘商量钱的事,而是告诉吴天弘,不要说漏嘴了。 在他带着人出发之前,他就跟几大家族的人见过面,商量的过程也很简单,他们配合自己,到时候朝廷大张旗鼓的动手之后,他可以帮忙从中调停。 这等于是将他的身份摆在了台面上,不过这并不会给陈华带来太多不便,毕竟七大家族的人也不蠢,明眼人看得出来他身份的不对劲。 一个小小的刑狱主司在金陵城内搞风搞雨,而且还没人制得住他,如果这样的存在只是因为身后有一个当大将军的义父,那显然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刘奉先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再重要,陈华在刘奉先的心中地位再重要,终究比不过一点,那就是大齐律法。 陈华在江南做的一些事情,可算不得光明正大,但他依然敢肆无忌惮,足以证明,他背后的人比刘大将军还要离开。 山上的人在吴天弘家里待了一阵,将陈华要吩咐的话都告诉了吴天弘,然后就便返回了山上。 已经到了深夜,陈木听到隔壁房门有响动,一个翻身爬起来就趴在窗口张望,陈华喊了一声:“谁啊!” 然后就传来一声瓮声瓮气的声音:“我家大当家的有请,希望立爷能过去一趟。” 陈华没好气的训斥道:“大晚上的人不让人睡觉,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啊!” 陈木心道这位立早先生的额脾气还挺大的,却听那个来叫陈华的人道:“大当家的说了,如果立爷不愿意去,他只好亲自带人来请了。”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紧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就听一声巨响从隔壁传来:“嘭!” 陈木赶紧打开门,只见那个来传讯的人躺在地上,捂着腹部一脸恨意的看着陈华,而陈华睡眼惺忪,同样是满脸怒容:“戚八九这王八蛋我看是活腻歪了,是不是下山之后跟掌柜的没有谈好,跑上来找我的麻烦来了!” 虽然恨陈华,可是那个山贼还不得不站起来赔笑脸:“立也误会了,您真的误会了,我们大当家的是因为跟吴掌柜谈妥了才让您过去喝两杯的。” 陈华讪讪道:“德行,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让我过去喝两杯!得了,既然陈兄弟也出来了,走,一块过去喝两杯去。” 叫陈木是为了避嫌,刚才他可是将陈木房间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的,他知道陈木现在很难完全信任他们,包括阿里郎在内,山里的人都没有完全信任他们。 而陈华需要的,是他们尽快相信自己,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山里面进行调查。 要想瓦解南疆危机,只有先摸清楚南疆的情况。 第450章 喝酒回家 本以为陈木会跟着去,不料陈木摆摆手面带歉意道:“不了不了,我在山里本就睡得早,你们去喝吧!” 陈华点点头:“行吧,那你早点休息,我回来的时候尽量不吵醒你。” 在山贼一瘸一拐的带领下,陈华离开了居住的这片营房,他们两个走得不快,一边走陈华还一边倾听身后的动静。 确定身后没有动静之后,陈华才歉声道:“刚才形势所逼,没有办法,兄弟你别介意,待会找医官疗伤,让戚八九给你两百两银子。” “将军您言重了,这小伤,不算什么!”这个本来是山贼的青蛟军新兵对陈华十分恭敬,戚八九沿袭的还是以前青蛟军那一套,收人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对他们进行洗脑教育。 进了戚八九的房间,陈华马上跟戚八九道:“赶紧让医官给他疗伤,这小子刚才让我踹了一脚。” 戚八九讶异道:“是不是他冲撞了您?” 陈华摆手制止了他下跪,淡淡道:“不是,那山里面跟着来的人发现有人大半夜叫我,很警惕。我迫于无奈,就踹了他一脚,都是自家兄弟,你小子眼睛里别这么多杀意。” 戚八九眼中杀意转瞬即逝:“嘿嘿,老大教训得是,老大教训得是。” 等戚八九将那个受伤的士兵安排好之后,就跑进来跟陈华一起喝酒:“老大,你们可真厉害,号称百万大军无法撼动的南疆山林,你们才不过两百人,竟然能够全身而退。 唉...真有些后悔接受谢教习的提议,不让的话,卑下也可以跟着老大纵横南疆。” 陈华用筷子打了一下戚八九的手背:“你小子说得轻巧,这可是玩命的活计,这一次要不是我们准备还算充分,说不定得有不少兄弟折在林子里面。 你小子也别掉以轻心,让兄弟们都给我盯紧一点,山后面的陷阱多弄一些,要防备南疆那边派人出来。 我得让他们知道,这条道路,只有我们能进出,别人,都不行。” 戚八九举起酒杯一口将杯中烈酒闷了:“老大放心,这点小事我要是办不好,提头来见!” 陈华笑道:“提你个鬼头,青蛟军的兄弟都是我的嫡系部队,都是在战场上能够将后背露出来给你们的兄弟,死一个我都觉得不值当,哪怕你们杀了十个一百个敌人。 记住一点,永远都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为先,不要想着立功立功,立功之后你们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戚八九没有答话,嘿嘿笑着不停往嘴里塞菜。 喝了一坛子酒,陈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能够放回肚子里了,他踉跄着脚步回去,还哼着小曲。 他并不担心会吵醒陈木,因为他很清楚,陈木此行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解除吴天弘,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摸清他们的底细。 所以,陈木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睡得着。 回到房间睡下,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隔壁陈木的呼吸渐渐由粗重变得平稳,陈华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起来了之后才有人来叫陈华起床,本来谢绝很早就要叫他,是陈木说陈华昨晚喝酒喝到很晚,让他多睡一会。 戚八九将他们一行人送到山脚,然后才率众回山上。 这些人一股脑儿进城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他们各自换了不同的装束,或三人一伙,或五人一列,有些则是单打独斗,都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路引进了城。 可轮到陈木这里之后却出现了一个大问题,他身上没有路引证明身份,如果要进城,很有可能会遭受守城士兵的盘查。 最后,陈华说道:“待会你跟我一起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分批次进城也不能是同一时间段,不然这么多青壮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即便书钻狗洞,也不能在白天。 所以白天进去的人大概只有三四十个,这个规模的人数还不至于让守城士兵怀疑什么,其他人全部都隐藏在官道两旁的灌木丛中,等待夜幕的降临。 这一个下午,陈木和陈华聊了很多,包括山中的一些事情,但是一些关键的问题陈木并不曾说,只是说了自己对山中南疆百族的印象。 陈华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陪他聊着,并不会过分追问,人家愿意说的他就听着,人家不愿意说的他就不问。 已经到了傍晚,一部分人手已经偷偷摸进了城里,陈华等人是最后一批。 陈木突然问道:“立兄觉得,这次南疆和贼齐的战争,是不是能够胜利?” 陈华哂笑道:“我不过是个粗鲁的江湖汉子,这种家国大事,哪里是我们江湖人士能够知晓的。 不过我倒是可以提醒一下陈兄弟,在金陵城内,可不能一口一个贼齐的喊着,虽然南楚被灭掉的时间不长,可这城内的百姓,却已经骨子里将自己当成了齐人。 我家掌柜的虽然是个商人,做的也是逐利而不顾国家的事,可他也不愿意听到有人诋毁他的国家。” 陈木面色微暗,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大齐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收拢这些人的人心。 他不知道的是,并不是大齐朝廷能够收买人心,而是大楚朝廷太不得人心,连镇国大将军陈公凫都因为楚皇的无能懦弱猜忌而惨死家宅门口,连号称百年难得一遇的贤相刘骜都为了这个国家陪葬了,百姓又怎么可能会念着南楚的好呢! 老百姓是最朴实的一群人,也是最精明的一群人,当他们能够吃饱喝足,能够满足的时候,他们不会想到造反两个字。 可是一旦官府让他们活不下去,他们就不会坐以待毙,绝对会揭竿而起。 陈华又说道:“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是希望你们能够僵持得越久越好,因为我们要赚钱。好了,不说那么多废话了,回家了。” 二人并肩而行,很快就找到了可以进入城内的狗洞,陈木虽然不愿意,却也不得不纡尊降贵跟着陈华钻狗洞。 第451章 掌柜的 吴家的宅子,那个树人村的人曾经来过的宅子里,会客大厅内济济一堂,这个时间段已经不早了,可是吴家的人却没有休息的打算。 大厅内坐着四五个人,每一个都是一把年纪了,其中年纪最大的,就是坐在吴天弘左手边的老者。 老者看上去风烛残年,一阵风都能把他给推到,可要说到这个人的名字,那可是能够让整个江南抖三抖的,他就是叶天狼。 一个青衣小厮走进堂内在吴天弘耳边耳语了几句,吴天弘面色微变,朝几个人拱了拱手:“诸位稍后,我去去就来。” 那几个人面无表情,吴天弘出门之后左拐,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就看到了陈华和陈木。 吴天弘仿佛没有看到陈木一般,一个箭步上前拉住陈华的双手:“立早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可等得我好苦啊!” 陈华凝眉道:“掌柜的,怎么今天还灯火通明的,按理来说往常这个时间点您已经休息了才对啊!” 吴天弘解释道:“奶奶个熊的,其他几大家族跑过来找我麻烦了,说我不该另外开辟盐井,更不该贩卖私盐,还跟我说这是掉脑袋的事。 哼,一帮鼠辈,他们不敢干的事,难道我就不敢干了么!这些个杂碎根本就不是因为我们贩卖私盐,而是因为他们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你先带兄弟们休息,明天咱们再聊。” 陈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位是山里面的陈木陈小哥,有事要找掌柜的聊,东西我就交给大公子了。” 吴天弘想了想道:“也好,你交给吴梭便是,反正你们两个还有些交情,就让他今晚招呼你,去雪染坊上好好乐呵乐呵。这位陈小兄弟如果有事找我,明天可好,今日可着实不方便。” 陈木淡淡一笑道:“不用耽误吴掌柜多少时间,不过既然吴掌柜有事,晚生有个不不情之请,希望吴掌柜能够答应。” “哦,不知是何事,只要吴某能够办到的,陈小哥尽管说便是。”吴天弘很爽快的道。 陈木道:“既然您跟几大家族为了盐巴的事情需要商讨,不知我能否躲在暗处偷偷听一听?毕竟涉及到数十万两金子的交易,我们大头人也不得不小心,特地命晚生来金陵城一探究竟。” 吴天弘为难道:“这....” 陈华大大咧咧的道:“东家,这位陈木兄弟也是个爽快人,他有职责在身,您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如让他们听一听吧!反正我们是要做长久买卖的,如果不能相互信任,到时候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来,也不好说不是。” 吴天弘看了陈华一眼,勉为其难道:“罢了,既然立早先生都帮着说话,那便听一听吧!” 接下来吴天弘让下面的人安排陈木躲在戈壁的小房间里,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但是看不清里面的人的容貌。 而陈华也乐得清闲,离开吴家之后去找吴梭了。 所有陈木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表象,暗地里陈华到底做了多少工作,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看到的东西,都是陈华让他看到的东西,那些陈华不想让他看到的,他一点都看不到。 这天夜里,吴天弘跟其他几大家族吵得面红耳赤,谈话的内容自然离不开往南疆山里面运送盐巴。 大家争执得面红耳赤,不得不说,江南这几大家族为了保全家族的实力,可谓煞费苦心。 要问为什么其他几个家族都愿意做戏,就得从陈华挨个拜访这些家主的时候说起了,那个时候陈华才想到王南疆运盐,然后接近南疆的核心人物。 于是他选择去拜访几大家族的人,因为跟南江镇欧生意的都是这几个家族,不管是盐铁还是粮食,一旦这些家族不愿意配合,那他将前功尽弃,不仅如此,他的人很有可能还会被人给出卖。 不得不说,陈华在这个上面做得十分冒险。 几大家族中哪怕只有一个家族不愿意配合,他的人进了南疆山林中后,也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全军覆没。 迫在眉睫的事情,陈华无法再等待,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南疆的人会主动发起进攻,更不知道徐天德什么时候会顶不住朝廷那边的压力。 陈华倒是给京城方面写了奏折,可他的话是不是能够让李神通冷静下来,那就只有李神通自己知道了。 一个马上皇帝,哪里会容许别人欺负到他头上。 基于这一点,陈华不得不铤而走险。 第一个拜访的自然是几大家族之首的叶天狼,老头好像已经看透了,跟陈华说话的挥手客客气气,在陈华摆明身份之后非但不觉得经验,反而还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 而后为了表示配合,他跟着陈华挨家挨户的劝说,总算是将其他几家给说服了。 两条路摆在他们面前,灭掉一个戴家了,一个洪家已经半死不活,还有一个已经投诚的吴家。 七大家族去掉三个,剩下四个家族家的实力相对较弱,陈华告诉他们要么就是合作,到时候交出一些比较敏感的产业之后,他们依然是江南豪族,只要不违反大齐律法,没有人会对他们如何如何。 另外一条路就是负隅顽抗到底,他大不了就是不进山,但是他会在南疆百族打到金陵城之前先灭掉剩下的四大家族,首当其冲的,便是实力相对较为弱小的文家。 在他的威逼利诱和叶天狼的苦口婆心下,总算是将这些貔貅一般的江南豪族给搞定了。 即便他们答应了,陈华依然在赌,赌他们不会将事情泄露出去。 他给京城写了一封奏折,信上说一旦自己死在南疆丛林之中,请求陛下发兵攻打叶家务必让叶家鸡犬不留。 信件的内容他特地给叶天狼看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叶家来制衡其他三家,毕竟洪赐的力量,还有些单薄。 言归正传,几大家族的人跟吴天弘这么一吵,让本来只有五分相信陈华他们的陈木,差不多完全相信了。 第452章 价格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在吴家休息的陈木就询问陈华去处,毕竟在金陵城内,跟他最熟悉的是陈华,他最信任的也是陈华。 吴天弘告诉他昨晚陈华睡在雪染坊,他已经差人去叫陈华了,让他稍微等一阵。 本来打算等陈华回来之后再跟吴天弘商量下一次价格和时间的陈木不得不自己跟吴天弘商量起来:“吴掌柜,我们大头人对您的慷慨表示感激,不过在价格上面,希望能够跟吴掌柜商量一下。” 吴天弘闻言停下脚步,坐下让人沏茶上来,然后勾起嘴角:“你们大头人可是觉得某要价贵了?” 他连价格都不知道,也不是陈华背后真正的掌柜,管不着陈华将那些盐巴卖了多少银子。 陈华不在这里,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山里边的人谈。 陈木点头附和道:“不错,不瞒您说,之前杨家给山里送盐,价格也没有这般离谱,一斤盐巴二十两金子的价格,实在让人受不了。” 吴天弘故作为难的道:“陈小哥,实不相瞒,我们也是顶着天大的压力在做这档子事。你昨夜也听到我们的谈话了,除了我吴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其他家族便没人敢涉足这一块。 杨家能够给你们低价的时候是因为南疆跟大齐并无战事,而今时不同往日,彼此大战一触即发,我吴家可是顶着抄家灭族的罪状在赚钱,价格自然要贵许多。 一个不慎,我的人就要丢掉小命,而你们没有盐巴,在战争中会死很多很多人,某觉得,这样的价格,一点都不贵。” 陈木笑道:“吴掌柜所言有理,可是吴掌柜应该也知道,南疆百族之中,也有不听大头人话的。 南疆虽然产金银,但是要从矿山里面将矿石运回来,还得将里面的金银提炼出来,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这战争不知道要打多久,吴掌柜也不想生意做到一半,我们就连买盐巴的钱都付不出来了吧!” 吴天弘死咬着不肯松口:“瞧你这话说得,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南疆百族这么多年的积累,要说你们连银子金子都拿不出来,某是说什么都不相信的。 陈小哥,做生意得有一点诚意才行,如果连最基本的诚意都没有,某也没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让我的人继续进山了。” 不是说吴天弘不想答应,而是他没法答应,少个一两金子二两金子的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可是这生意是陈华在做,南疆这些年积累的金子估计几千万两应该是有的。陈华要从南疆掏银子,他有什么办法。 陈木见说动不了吴天弘,也不敢过分逼迫,要是逼得人家不往南疆运盐巴了,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 于是他转移话题道:“吴掌柜,既然不肯松口,那就这样吧!不过我们大头人希望第二次送盐的时间提前一些,最好是在金陵城内休息几天,你的人就继续带盐巴进山。 您放心,钱方面不是问题,只要你们有盐巴,我们就有钱买。” “这个...不是某不愿意马上叫人进山,而是现在叫人进山的确有难度。某的盐井离金陵城并不近,运送过来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后面这一段还不能走官道,只能通过人力背到山上去。 长途运输,我们根本就来不及啊! 再说了,立早先生下面的兄弟也累了,他还得照顾在襄阳府的一帮子老幼妇孺,恐怕立早先生都不会同意。”吴天弘没有回绝,但是也没有一口答应,这些都得等陈华做决定。 连续谈了几件事都没有结果,陈木感到十分无奈,好不容易等到陈华回来了,他还没有去找吴天弘,吴天弘却主动派人来找他了。 等他随着来人一同前去的时候,看到陈华跟吴天弘坐在一起喝茶,一看到他来,陈华马上十分热情的招呼:“来来,陈小哥过来坐,过来坐。” 陈木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往陈华身边一坐,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悠悠的喝起来。 陈华心说这小子果然是没什么城府,即便为人再小心谨慎,稍微遭受一点挫折之后就这鸟样子,不见得会有什么出息。 他不动声色的道:“陈小哥不要这么生气,刚才呢,掌柜的也跟我说了你们的意思,我和手底下的兄弟们倒没什么问题,叫几个人把东西送回襄阳府就成,那帮老幼妇孺有钱自然会有人照顾。 倒是盐巴的问题着实有些为难,毕竟我们的盐巴得从盐井的位置运送道金陵城,路途十分遥远。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你们给那么多金子才肯卖的原因,希望你能理解。 掌柜的说了,大概还要三四天盐巴才能过来,到时候我就带兄弟们进山,你看如何?” 峰回路转,陈木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好看了不少:“真的?立早先生没有骗我?” 陈华瞪了他一眼:“我行走江湖,凭的就是言而有信,一口唾沫一个钉,我们掌柜的现在就在你面前,不信你问掌柜的。” 吴天弘微笑着颔首:“不错,你们真的得好好谢谢立早才是,如果不是他回来之后软磨硬泡的跟我说了许多好话,某还真不愿意这么冒险。 生意本来就应该是细水长流的买卖,一锤子买卖的人赚不了什么钱。” 陈木起身,朝两人行了一个礼:“多谢二位!” 陈华哈哈大笑:“一句多谢就行了,那我之前说的话岂不是白说了。不跟你说废话,进山之前,咱们去雪染坊乐呵几天,银子你来给,乐子我来找,可以不?” 陈木很爽快的点头答应:“那自然是可以的,绝对没有问题,只要立早先生能够开心,让我干什么都行。” 这次出来的目的大致已经达成,他当然可以选择放松放纵,每天在山里面被先生管着,都快把他给憋坏了。 听上去雪染坊这个地方还是个不错的去处,他当然要去玩玩,反正身上也带了不少兑换出来的银票,够他们几个花销的。 第453章 寻欢作乐 年轻人喜欢找乐子的地方,自然不是吴天弘这种一把年纪的人愿意抛头露面的,即便是去雪染坊,他也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相较而言,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又有身份地位,更喜欢的是将自己看上的姑娘弄到一处没人知道的宅子里面养着。 吴天弘没去,吴家却去了一个代表,这个代表,自然是吴梭了。 跟陈华许久未见,有很多话要说都在昨夜说了,昨夜二人根本没去雪染坊,二人抵足而眠,可聊了许多跟吴天弘聊不到的问题。 三人来到胭脂河上,乘坐小船上了雪染坊的画舫。 华灯初上,雪染坊一如既往的热闹,一楼人声鼎沸,二楼丝竹之声不断传出,三楼则是娇笑声不断,最安静的四楼,没有人知道里面的人到底在进行怎样见不得光的事。 陈华和吴梭轻车熟路的带着陈木上了二楼,先得好好听听曲子,跟那些个清倌人调笑一番,待会要是陈木看上了哪个姑娘,便可以将清倌人带上三楼拢梳。 姑娘的价格跟她们会的东西成正比,越是漂亮身段好,会的东西越多,需要的钱也就越多。 陈木一进入雪染坊这个人都处于震惊之中,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第一次见,一瞬间就被那些娇声笑语弄得脸色通红。 陈华给他叫的姑娘是一个在楼子里有些名气但是十分懂事的姑娘,姑娘很有分寸的撩拨着陈木,既不会让他感到厌烦又不会让他感到枯燥。 虽然陈华时不时的会叫他喝酒,可陈木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他现在眼中都快能够喷出欲火,只想快点将人家姑娘带走好好发泄一番。 不过当着陈华和吴梭的面,他自然不能表现得太过急色,加之他自认为自己是个读书人,不愿意丢了脸面。 “笃笃笃!”一曲唱罢,那清倌人领了上前倒退着离开,没多会,就响起了敲门声。 吴梭不解的皱眉低声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让人打扰了么?” 尽管不满,他还是让身边的姑娘起身开门,打开门一看,来人却是陈华和吴梭都认识的,这个人便是叶家的少东家叶昭。 叶昭面带笑容,一看就知道不是来找麻烦的,不过他身后跟着的文旭和杨文广脸色却好看不到哪里去。 文旭是因为之前跟戴君路一起跟陈华闹过矛盾,那一次是端木松出面他们才不得不退避三舍,心中他对陈华一直都有恨意。 而杨文广则是不明所以,觉得吴家抢了他家的生意,心里十分不舒坦。 好在来之前叶昭叮嘱过两人,一句话也不要说,不然的话,以后就不会跟他们见面,雪染坊也不再欢迎他们。 “吴兄,立兄,您二位昨夜可还满意?小弟招呼不周,可不要见怪啊!”叶昭笑眯眯的道。 吴梭站起来朝叶昭拱了拱手:“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叶兄来了,来来来,快快请坐。” 他装作没有看到文旭和杨文广,只招呼叶昭一人,而两人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好在叶昭还算是讲义气,拉了他们一把,于是两人顺水推舟便坐下了。 吴梭看也不看两人,笑着问道:“叶兄今天怎么有空来陪小弟喝几杯了?昨晚我找叶兄吃饭,你都说没有时间呐!” 叶昭端起酒杯自罚三杯之后满是歉意的道:“唉...没有办法,昨夜家父耳提面命,可将小弟训得够呛的。 这不,知道你今天又来捧场,小弟特地过来道歉,希望吴兄不要见怪。” 吴梭道:“不生气,不生气,叶兄有事,我要是连这点小事都生气,岂不是太没有度量了。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你来了,今天就是生意再忙,也不能走,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见陈木一脸疑惑,陈华低声解释道:“穿白衣的是叶家的公子,江南七大豪族中除了一个已经消失在尘埃中的戴家之外,只有叶家的公子是已经执掌了家业的。 那穿青衣的脚文旭,不是什么好鸟,小肚鸡肠的,看上去跟个娘们一样,跟我有过节。 那个穿黄色衣服的叫杨文广,别看他长得大大咧咧,一副粗鲁模样,但是心思十分细腻,盐商嘛,就没有几个是好鸟。” 陈华这边嘀嘀咕咕的声音不大,其他人没有听见,可陪伴陈木的那个姑娘却听见了,她轻轻笑了笑,可这一笑,却让憋着一肚子火的文旭找到了发泄渠道。 只见文旭突然拿起桌上的白瓷酒杯砸向那个姑娘,力道不小,酒水泼了姑娘一脸,还把她的额头给砸红了。 陈华冷冷的看着文旭道:“你要干什么!” 正在聊天的叶昭也回过神来,瞪了文旭一眼:“你怎么回事?” 文旭不满道:“不过是个勾栏里的下贱婊子,竟然敢笑话本公子,简直找死!” 叶昭斥道:“文旭,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雪染坊!” 文旭闻言缩了缩脖子,不过眼神依然不甘的看着陈华,似乎要将他吃了一般。 文旭偃旗息鼓了,可陈木却不干了:“敢问叶公子,这雪染坊打开门做生意,我们来找乐子的,可不是来找不自在的。为何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我们的房间,这里的房间,我们是没给银子还是没给够银子?” 这话一说,让叶昭大为尴尬,他是收拾文旭也不是,不收拾文旭也不是。 无奈之下,他只好向陈华和吴梭投去求助的目光,吴梭跟陈木也不熟悉,就连却说都不知该从何开始,陈华顿了顿道:“陈小兄弟,没必要这么光火,不过是一些没有什么素质的人而已,我们不用理会。” 陈木不依不饶的道:“我是来找乐子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下我的脸。叶公子,这位姑娘我很喜欢,可是他却被人给打了,于情于理,这事雪染坊貌似都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才是吧!” 叶昭连连点头:“这位公子不要生气,此事的确是我好友过分在先,这样,今日所有花销,都记账上,不用给了。” 第454章 文人的臭毛病 陈木直接从怀里掏出两张十万两面值的银票,轻轻放在桌上:“叶公子看我们像是缺钱的人么?” 叶昭有些下不来台了:“按陈公子的意思,该当如何?” 陈木冷冷道:“简单,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刚才怎么打的这位姑娘,就让这位姑娘怎么打回去。” 文旭插嘴道:“德行,也不看看这丫头敢不敢对本公子动手!” 陈木淡淡道:“无妨,她不敢,我可以代劳,我就不信,这金陵城中你还能只手遮天了。” 不得不说,陈木十分聪明,他很清楚自己跟吴家的关系,所以他在金陵城,绝对出不了事,除非他得罪的人是连吴家都招惹不起的。 不过很显然,这个文公子并不是那种存在。 一旦他的身份泄露出去了,那吴家的生意就会受到很大的冲击,同时,吴家有可能会被朝廷发现。 往南疆送盐巴这种事可是绝对不能让官府知道的,要是让官府知道了,吴家满门的人头只怕就都保不住了。 陈华对陈木的想法做了个大致猜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一点小事而已,何必如此动怒。” 一番好心,却被文旭当成了驴肝肺,还险些坏了陈华的大事:“姓陈的,不要你说好话,本公子要是在金陵城连一个哪里跑出来的小子都能欺辱,那就太丢我文家的面子了。” “姓陈的?”陈木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几个字,他不会傻乎乎的以为文旭说的是他。 叶昭恰到好处的打断了文旭的话头:“文旭,你今日太过分了,立兄已经改了名字,你还敢翻出十多年前他用的名字。这雪染坊你要是能待就好好找乐子,要是不能待,马上走,雪染坊不欢迎你。” 杨文广拉了文旭一把,示意他不要继续下去。 文旭见两人都向着陈华,气得一怒之下甩手就走。 陈木却抓住陈华原本的姓氏做文章:“立早先生,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解释?” 陈华眼珠子一瞪:“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老子姓什么很重要么?生意你们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让掌柜的另外找人进山去!” 没料到陈华的态度竟然这么强硬,这下陈木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已经准备好的说辞都忘得一干二净。 吴梭连忙说和道:“陈公子别介意,别介意,立早先生就是这个脾气。这段过往,他自己不愿意说,因为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有时间,我告诉你。” “吴梭,我们两个现在还是好兄弟,你要是敢到处胡说,小心老子翻脸不认人!”陈华怒道。 叶昭笑呵呵道:“立兄别生气嘛,吴兄也只是说一说而已,不会说你坏话的。毕竟你们的生意,还得进行不是。” “对对对,立兄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知道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愿意听家父调遣,这一次给的银子有些少,你放心,第二次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吴梭也连忙道。 陈华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拉了一把身边的姑娘:“老子火大,不愿意跟你们继续掰扯了,你们喝。” 说完他拉着女子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吴梭为了缓和气氛呵呵笑道:“立早兄就是这个脾气,你们几个别介意,别介意啊!” 陈木虽然知道陈华发怒,可是现在陈华不在这里,他依然不愿意放过,继续问道:“立早先生到底为什么改名,我真的很好奇,吴公子,事关你我两家生意,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吴梭沉默了一阵,跟叶昭对视一眼之后叹气道:“这可真是小孩子没娘,说来话长,立早兄弟本姓陈,说起来还跟陈公子是本家哩! 立早先生在很小的时候姓陈,因为他的身份有些特殊,所以一直都被人欺负,有人给他们挂了一个孬种儿子的称呼。 说起来,那帮不懂事的孩童愚昧无知罢了,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立早先生竟然是陈大将军的遗孤。 他也算命好,乱世之中被一个教书先生收养,虽然每天都会被人欺负,但是他的日子勉强还能过。 可好景不长,随着年岁渐长,他也不再甘愿被人欺负,有一回因为在外面跟那些嘲讽他的人打架,让先生好好罚了一回,而他不过是顶了几句,那位先生竟然因为年事已高一口气上不来猝死了。 埋葬了先生之后,立早先生改了名姓,离开家乡,四处闯荡,也不知道在哪里学了一身武功,之后再次出现,已经是声名鹊起了。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叫他读书人,还有就是有人叫他以前的姓名。 他觉得自己姓陈是一种耻辱,因为他在年少的时候吃了这个姓不少亏,我们之所以知道他是当年那个人,还是因为他身边跟着的一个老仆。 可惜,那老仆现在已经死了,他现在唯一记挂的就是以前跟他在襄阳府卖命的那些兄弟。 如果不是为了那些兄弟,他也不会帮我父亲卖命,更不会刚才忍耐如此之久,要是换成他以前的性格,文旭今天至少要少一条胳膊。” 吴梭说得似模似样,这段故事说得叶昭都差点信了,要不是他知道陈华的底细,说不定还会以为吴梭说的都是真的。 陈木却不同,他并不知道陈华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的过往,加之叶昭和杨文广都掩饰得不错,他并没有起疑心。 听了解释之后,陈木也不打算丢读书人的脸,举起酒杯连续喝了三杯:“各位,刚才是晚生太咄咄逼人了。” 吴梭笑道:“无妨无妨,你别生立兄的气就行了,咱们这些纨绔子弟,可没少跟立兄打交道。 文旭那家伙就是因为当年被立兄给扒了裤子,所以一直怀恨在心呢! 这人心眼小,你也别在意,反正往后跟他打交道的机会不多。” 几人又聊了一会,叶昭拱手告辞:“你们聊着,我还得去招呼一下客人,有什么事尽管招呼。” 第455章 折子戏 叶昭和杨文广一走,吴梭跟陈木的话明显变少了不少,更多的时间,他们两个是在跟各自怀里的姑娘聊天调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听声音似乎是陈华发出来的。 吴梭一下站起来朝门口扑去:“立兄发狂了,赶紧出去看看。” 陈木也是吓了一跳,马上起身跟了出去。 到外面一看,只见陈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一楼大厅,身上就穿了一个裤头,手中正拿着一条板凳,胳膊上有一条不小的伤痕。 而在他的对面和身边,则是一些穿着府军服饰的士兵,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在他对面,还站着一个留山羊胡子的将领。 文旭就得意洋洋的站在那留山羊胡子的将领身边,叶昭则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吴梭连忙下去,实际上,他都懵了,不过看到文旭身边站着的邵文侯之后,他就知道这件事并不复杂。 文旭可没有那个本事请邵文侯出面,而且陈华跟邵文侯的关系也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两人下楼之后,文旭指着陈木道:“邵将军,这个人也是跟立早一伙的,只要将军将他们拿下,上报朝廷之后,将军一定会升官的。” 邵文侯冷冷的瞥了陈木一眼,微微挥手,就有几个士兵朝陈木这边扑了过来。 吴梭张开双手拦住士兵的去路,大声道:“邵将军,我看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吧!不知道我兄弟怎么得罪了将军,竟然让将军在雪染坊大动肝火。” 叶昭也冷着脸道:“文旭,亏我将你当成知己好友,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下三滥小人,好,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他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文旭这是为了将功赎罪。 尽管本能的觉得邵文侯跟文旭站在一起有些不对劲,但是现在情况比较紧张,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 “哼,今天谁来说情都没用,今天要是不弄死这小子,我白叫文旭了。”文旭固执的道。 陈华心家的人难道都是蠢货不成,在大庭广众之下联合邵文侯做戏,难道就不怕周围的人把口风给泄露了么! 尽管陈华已经对邵文侯使了好几次眼色,奈何邵文侯就是没看见,还得意洋洋的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等陈华事后夸赞他一般。 眼看着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议论了,叶昭大声喝道:“所有人都给本公子出来,所有客人今日消费全部都面单,快速把雪染坊给我清空。” 一些虎背熊腰的护卫纷纷涌上一楼,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哨音响起,很快就有小船停靠在雪染坊周围,将那些客人一个个送走。 他的反应速度真的算快,暂时没有让那些人的议论进入陈木的耳中。 一旦让陈木知道陈华的身份,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个后果并不是说陈华的后果,而是他们几大家族的后果。 陈华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计划被几大家族中的人给破坏了,可想而知陈华的怒火会有多么旺盛。 要知道现在大齐对南疆用兵,还处于僵持阶段,别说江南七大家族,一旦南疆战事落败,就是邵文侯都没有好果子吃。 邵文侯这个时候好像有些明白了,疑惑的朝陈华看去,刚好看到陈华跟自己使眼色,他心下开始焦急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贸然带人撤退,只怕陈华也会不高兴,可要将这折子戏唱下去,恐怕也不容易。 就在他感到十分为难的时候,叶昭走到他身边道:“大家都在江南地面上行走,别把大家的面子都丢地上践踏,邵将军是个讲究人,可立早先生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大盗了,邵将军大人有大量,何不给我们几大家族一点一薄面,放他一条生路?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今日我叶家用十万两银子的损失,换取立早先生一条生路,还请将军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 如果是之前的邵文侯,说不定不会给叶昭这个面子,可是现在,他不能不给。 陈华在那不停的跟他使眼色,他要是还继续跟着文旭胡闹下去,到时候怕是受不了场了。 “你确定他已经改邪归正了?”邵文侯淡淡问道。 叶昭点头笑道:“那是自然,今日让将军心里头不舒坦,回头我会让人把东西给您送府上去,将军这就走还是继续在雪染坊玩?” 邵文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玩了,明日还要去军中看看操练情况,你是不知道,南疆那边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最近传来风声说南疆百族准备下山,本将得回去盯着点。” 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邵文侯直接离开,留下文旭跟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回去的路上邵文侯心中都是后悔不迭,心说果然没有好事,文若夫带着一万两银票求他出手,并且是活命对象是陈华,只是让他配合做戏,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此刻的他心里将文旭这个蠢货恨到了极点。 一场闹剧好不容易平息掉,文旭被人扔到小船上直接带走,叶昭则安排船上的郎中给陈华看伤口。 等包扎完伤口之后,陈木凑过去道:“立早先生,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当然是吴家跟南疆的盐巴生意,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人比陈华更为合适。 而且他跟陈华比较熟悉,也不希望换一个人进山,换了人之后,人家能不能搞定山上那股山匪都是个问题。 吴梭闻言正色道:“陈小哥不用担心,今天该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就不信了,叶家和吴家一起出手,偌大个金陵城还有人敢不给面子。” 叶昭也道:“就是,你们玩你们的,看上哪个姑娘跟管事的说就是,我请客。我就不多陪了,还得回去给家父一个交代。” 吴梭也不客气:“叶兄慢走,那今晚咱们就夜宿雪染坊了。” 第456章 倒霉的文旭 话说邵文侯回去之后没有回将军府,带着人直奔文家,他这次被文家给摆了一道,这口气他要是就这么咽下去,他就不是邵文侯了。 文若夫还在家里等着儿子传回来好消息,他是这么想的,既然跟朝廷对抗已经失去了先机,还不如跟叶天狼一样归顺朝廷,至少这样一来,文家的基业还能够保住。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最先回来的不是儿子文旭,而是找麻烦的邵文侯。 怒不可遏的邵文侯直接把文家的大门用撞锤给撞了一个大窟窿,然后大马金刀的站在门外等文若夫亲自出来。 等了一阵,没见人出来,正打算冲进去,文若夫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老头一脸讶异:“邵将军,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事情有变?” 邵文侯冷冷道:“文若夫,你算是摆了本将一道,还有老脸问本将这是要干什么!” 文若夫也看出不对劲来了,儿子是跟着邵文侯一同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却只有邵文侯一人。 “邵将军息怒,有什么事咱们里头说,有些话泄露出去,对咱们都没什么好处。”文若夫做了个请的手势。 邵文侯却不进去,而是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本将懒得进你家门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跟你算账,你那好儿子做的好事,你竟然也愚蠢如斯。” 他就这样走掉了,弄得文若夫都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直到儿子文旭从雪染坊灰溜溜的回来之后,他询问儿子才明白,原来他们在雪染坊竟然闹得这么大。 文旭想不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的文若夫可能够想明白。一时间他也没有了对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便是叶天狼。 于是乎,连骂儿子的功夫都没有,他就直奔雪染坊。 这个时间段一般来说叶天狼都是坐镇雪染坊负一层,他们这些老熟人都知道,不过叶天狼这次是不是会见他,文若夫心里也没底。 乘坐的小船微微倾斜,文若夫吓得差点没掉进胭脂河里,顿时亡魂大冒。 好不容易上了雪染坊,跟管事的说要找叶天狼,出来的却是叶昭。 “文叔深夜来访,如果是为了之前的事,小侄劝文叔还是先回去吧!今夜楼子里有贵客,明日你上家中找家父,说不定他能为你出个主意。”文旭很有礼貌的道。 文若夫急道:“贤侄啊,这次是叔父不对,麻烦你进去跟叶兄说一声,我有要事相求。无论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我都接受。” 叶昭想了想道:“也罢,既然文叔执意要见家父,小侄就进去告诉父亲一声,不过父亲是不是愿意见您,小侄也不敢担保。” 文若夫对叶昭深深揖了一礼:“有劳。” 叶天狼本来觉得没有见文若夫的必要,是儿子叶昭说最好见一见,就算不能帮忙也好拒绝,免得失了礼数,他才决定见一见文若夫的。 一见面文若夫就在他跟前哭丧着脸,述说自己的事,叶天狼哪能不知道发生在自家产业的事,只是这件事他也不认为文若夫的做法是对的。 先前文旭得罪陈华也就罢了,陈华还不至于大动肝火,可是后来又伙同邵文侯来了一出那样的戏,这下陈华就算是愿意善了,恐怕事情也无法善了了。 不管怎么说,陈华的大事差点被坏掉,要不是叶昭反应速度快,说不定南疆山里面的人已经知道陈华等人并非私盐贩子了。 一旦让山里面察觉陈华的不良用意,私盐买卖断绝,到时候南疆那边驻军的压力就会骤增。届时朝廷发怒,恐怕叶家都得跟着倒霉。 “文若夫啊文若夫,你也在商场沉浮这许多年,怎的连如此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透?邵文侯不是你儿子能够请动的,偏偏你在做了决定不跟朝廷唱反调之后还闹出这样的笑话,你让老夫如何是好?”叶天狼唉声叹气道。 文若夫当着叶昭的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叶老哥,求您救救我文家一家老小的性命。” 叶天狼无奈道:“现在老夫都自身难保,如何救得了你一家老小?老夫这么些年,之所以能够把叶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是因为老夫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今夜之事,在老夫眼中你是想配合陈服章,可是在陈服章眼中,你却是在故意给他上眼药。 陈服章非小人非君子,属于睚眦必报之徒,若是不能让他平息了这口怒气,恐怕你文家真的要遭殃了。” “还请叶老哥告知良策。”文若夫脑子里面跟一团浆糊一样的,哪里想得出办法,而且他对陈华的了解并不多,不知道该如何投其所好。 给人家银子吧,人家又不是邵文侯这种见银子又要的人,而且陈华现在的生意已经铺开了,一天的毛收入少说也有上十万两。 他便是把文家的家财双手奉上,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给女人吧,陈华身边的确没什么女人,而且好像也不怎么近女色,天知道他是不是喜欢兔儿爷。 其他什么奇珍异宝之类的东西,陈华都没有特殊喜好,这就好比一个铁疙瘩,文若夫根本无从下手。 叶天狼将文若夫从地上强行搀扶起来:“你先回去,现在南疆战事紧张,他没有那个时间对付你们,你让老夫先想想办法。 如果有好办法了,老夫会让人去找你。 不过你别抱太大的希望,今日的陈华已经非往日的陈华,他不再是一个七大家族随便拿捏的货色。 漕帮现在已经彻底靠不住了,洪勋躺在床上跟个死人一样,洪赐那小子对陈服章可谓言听计从。 我七大家族现在只有四家是一体的,就算不跟朝廷对着干,将来也好有个照应,老夫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的话等于给文若夫吃了一颗定心丸,在怅然若失中回到家,得知儿子已经回来了,立刻让人抓起来就是一顿好打。 对爱子他可是从来都下不去手的,可这次事关家族,他不得不下这个狠手。 第457章 登门道歉 一顿痛揍没有揍完,叶天狼那边派人过来告诉他,让他唱一出苦肉计,将文旭打一顿之后尽量形象弄得惨烈一些,抬到吴家去。 这只是一个稍微平息陈华怒火的方式,能不能平息怒火,叶天狼也说不知道,只是让他试试。 事已至此,唯有死马当作活马医。 上午时分,文家浩浩荡荡往吴家去了几十号人,跟上次去衙门口饭找麻烦不同,这次他的人全部都抬着东西,其旭。 这次文若夫可谓下了狠手,为了得到陈华的原谅,他将儿子打得够呛,差不多就剩下一口气了。 躺在简易的担架上,文旭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也没有想到,这次父亲竟然会下这样的狠手。更让他想不通的是,这次明明是按照父亲的吩咐做的,父亲竟然还打自己。 吴家的院落中,吴天弘正愤愤不平的说着昨晚的事,还说要是文家不给个交代,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正说话间,外面门子前来通报,说是文若夫带人上门道歉,看架势好像还不小,文公子都躺在担架上起不来了。 吴天弘难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看了一眼陈华,沉声道:“立早先生,这事是对你不住,你跟我一同出去看看。” 陈华站起身,对陈木使了个眼色,几人纷纷走出家门口,到了外面,就看到文若夫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面带歉意。 “犬子言行无状,冲撞了吴掌柜,老朽此番前来,只为替犬子跟吴掌柜道歉。”文若夫一见面就给吴天弘行了个大礼。 吴天弘板着脸道:“文掌柜这说的是什么话,小辈在一个风月场所有些冲突也是在所难免的,何必让您来道歉呢! 不过昨夜令公子似乎没有将吴家放在眼里啊,既然都没将吴家放在眼里,文掌柜又何必大张旗鼓的过来呢!” 文若夫惭愧得无地自容:“吴掌柜别生气,是老朽教子无妨,我七大家同气连枝这么多年,没理由因为一些小事而伤了和气。 为了让吴掌柜能够消气,老朽已经将犬子教训了一顿,如果吴掌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动手便是。” 说是这么说,吴天弘怎么可能还去动手,眼见文旭都只有一口气了,他要是再动手,这和气就真的伤了。 他不动声色的瞄了陈华一眼,让出半个身位:“令公子得罪的是犬子的朋友立早先生,某倒是无所谓,我吴家的面子反正经常丢,也不在乎多丢一次。 叶大哥那边我也找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是随便咱们自己怎么弄。 文掌柜,也不是我为难你,只要立早先生不追究,这件事某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你年长与我,我还得叫一声文兄,可这件事并非我吴家的事。” 毕竟是七大家族,同气连枝这么多年,吴天弘也想当个中人,把陈华抬出来,无非是为了要陈华的一个态度而已。 他不可能当着陈木的面去劝陈华如何如何,用这样的方式,看上去似乎最为稳妥。 陈华冷冷的看着文若夫:“文掌柜,你的好儿子可是恨不得要我死啊!即便今天你把他打成这个鸟样子,想让我原谅也有些不太现实吧!” 文若夫为难的看了吴天弘一眼,见吴天弘一直都看着陈华,不得不再次将目光投向陈华:“某知道自己教子无方,好在并没有酿成大错,还请立早先生能够原谅一二。 这次老朽带了些许黄白之物,算是给你们赔罪了。” 陈华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将皮球再次往吴天弘面前踢:“我是替吴掌柜卖命的,一个厮杀汉而已,文掌柜还是问问我们掌柜的意思。 虽然吓了某一跳,但是某并没有任何损失,顶多就是一些皮外伤而已。相对于我们掌柜的的面子,那可不值一提。” 文若夫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乞求的看向吴天弘。 吴天弘则松了一口气,陈华这么说,意思就是让他做主了。 不然的话,他就是有心要替文若夫求情,也无法开这个口,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小事,陈华差点在陈木面前露了馅。 “既然文掌柜已经给足了面子,某便不计较那么多了,东西全部留下,算是给立早先生赔罪了。 往后,希望令公子能够识大体知进退一些,免得再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吴天弘淡淡道。 文若夫千恩万谢,命人将东西送进吴家,然后带着一堆人离开了吴家。 陈华羡慕的看着陈华道:“立早先生还真是有面子,遇到了吴掌柜这样一个好东家。” 听到他意有所指的话,吴天弘笑道:“立早先生不仅是江湖上的豪杰,也是犬子的好友,某虽然是掌柜的,可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不是。来来来,大家进去,看看咱们文掌柜,弄了多少好处过来。” 大家一起进去,在院子里很多下人在清点,文家这次还真的是够大方的,一些金银之类的东西就有不少,绫罗绸缎也不少。 陈华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对吴天弘道:“掌柜的,这些东西除了银票之外,其他的您能不能都给我兑现?” 吴天弘想都没想就道:“没问题,这个你跟吴梭商量就行了,你们两个是朋友,我不掺和。 对了,你准备一下,过几天盐巴就到了,这次多叫些人,有问题没?” 陈华为难道:“这个...多叫些人问题不小啊掌柜的,我那点兄弟都叫过来了,只能看这些兄弟有没有靠得住的人了。” 吴天弘想了想道:“一定要靠得住的人,如果不确定是不是靠得住,最好不要叫,你让兄弟们都联系联系,有更好,没有就算了。” 陈华拱了拱手道:“放心,掌柜的,我做事有分寸。” 吴天弘离开,留下一群人在那里清点,吴梭和陈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看上去,他们的心情都十分不错,此时在陈木的心中,却泛起了疑云。 刚才他将文若夫的道歉尽收眼底,他总感觉文若夫并不是对吴天弘道歉,而是在跟陈华道歉。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了,因为他也被陈华和吴天弘的皮球给踢糊涂了。 第458章 前线传讯 秋老虎,热杀人,虽然已经进入深秋,南疆的天气依然炎热无比,这跟金陵城有所不同,进了南疆十万大山的范畴,天气就格外闷热。 一行人这次背的盐巴是上次的两倍,走的速度跟上次差不多,主要是因为这次已经不需要清理一路上冒出来的树枝和杂草荆棘,更不需要躲避毒虫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陈木跟陈华两个多了许多共同语言,在某些方面,他们是有共同点的,比如说治国方面。 就连陈华这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都十分感慨,陈木心中的某些想法,比这个时代的很多人都要超前,他不仅看到了工匠的重要性,也明白格物的重要性。 被士大夫们视作奇淫巧技的东西,在他眼中都是宝贝,只不过陈木在山里面似乎也不太受看重,郭兴邦对这个特立独行的弟子总是诸多训斥。 要不然,这次陈木也不会被派遣出来。 一路走一路聊,一路聊一路走,两个人都快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 经过长途跋涉之后,总算是到了树人村附近,陈华让人在树人村放下盐巴,然后跟陈木直奔草头人的聚居地。 阿里郎翘首以盼了好些天,总算是等到了陈华和陈木,阿里郎拉着陈华去聊天,陈木则将这次的所见所闻跟自己的老师郭兴邦做了一个详细的汇报。 汇报完毕之后,陈木小心打量着郭兴邦的脸色,见郭兴邦板着个脸,忍不住探寻:“老师,有什么不妥吗?” 郭兴邦喃喃道:“就是没有什么不妥,所以老夫才觉得不妥。你觉得,立早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我们所了解的那般?” 陈木想了想十分恭敬的道:“回老师的话,以学生看,这个立早先生的确是个江湖游侠,而且江南几大家族还闹了内讧,说是吴家抢了杨家的生意,不过叶家那位似乎不想让他们继续内讧,事情不了了之。 江南豪族,除了吴家,没有人敢蹚浑水,这些商贾都是十分精明的,怕掉脑袋。 不过立早并不单单是吴天弘请来运送私盐的人,他还跟吴天弘的儿子是朋友,关系不错。” 郭兴邦道:“也罢,趁着他在山里的这段时间,你跟他走近一些,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真的信得过,将来复国之后,可以给他一个官职。” 陈木迟疑道:“老师,只怕有些困难,这个立早虽然说是个江湖人士,可是对官府却没有什么恨意,他的很多兄弟都是惨死在官府的人手中,但是他没有半点想报仇的意思。 学生觉得他是因为那些弟兄的遗孤的缘故,而且他为人性格十分洒脱,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是一个擅长藏着掖着的人。 学生曾经试探过他的口风,要拉拢他只怕难。” 郭兴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记住,多跟他沟通交流,是不是能够拉拢不是你说了算的。” 见郭兴邦有动怒的趋势,陈木马上告退离开。 外面阿里郎和陈华聊的内容都是一些不咸不淡的内容,不过陈华却从阿里郎口中套到一个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南疆这边有可能近段时间会下山袭扰。 大规模的作战,南疆百族下了山之后三个人未必能够打得过一个训练有素的南疆边军,可是如果是袭扰的话,依仗地势的熟悉,南疆百族的人完全可以让南军头痛。 得到这个消息,陈华的第一反应就是马上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才行,接下来阿里郎说的是什么他完全不记得了,脑子里开始飞速旋转。 这里是南疆,这个位置离山下到底有多远他并不知道,如果贸然让手底下的兄弟送消息,让南疆的人发现了的话,可能他们这些人都逃不掉。 可是如果不把消息送出去,山下的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最重要的是,一旦南疆百族的人下山袭扰,首当其冲会被攻击到的,就是他的青蛟军。 阿里郎还浑然不觉的在那里侃侃而谈,正巧这个时候陈木出来了,见陈华正在沉思,陈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立早先生这是在考虑什么人生哲理呢?” 陈华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有些走神了,不好意思,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陈木拉着他到一边道:“在想什么好事?” 陈华讪笑道:“说出来有些难为情,我在想这次弄进来的盐巴足足有九千斤,你们是不是能够拿出这么多的钱来。” 陈木故作不悦:“立兄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咱们南疆什么都没有,就是金银多,别说几十万两金子,就是几百万两金子,南疆也是能够拿的出来的。” 陈华嘿嘿直笑:“陈兄把这个帝透露给我,就不怕我漫天要价?” 陈木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要是真的想漫天要价,我在跟吴掌柜讨价还价的时候,你也不会帮这说话了。” 陈华叹了口气道:“看样子你们即将要发动战争了,我跑完这一趟也不打算继续往山里跑了,这种提着脑袋过的生活,我已经腻歪了。 往后你自己要小心些,这阿里郎不是什么好鸟,你可要注意一些。 别到时候想着借刀杀人,结果却引狼入室,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他有很大的野心,你最好是提防着。” 陈木听到陈华说要走,不由十分讶异,又听陈华叮嘱他要多注意阿里郎,心中不由一阵感动。 “可是山里面没有什么招待的?为什么不做了呢?”尽管陈木很清楚陈华不肯再次进山的原因,却故意找了另外的借口。 陈华道:“不是这些原因,说来话长,我还有那么多人需要照顾,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些人就没有人照顾了。” 陈木沉默了。 一会之后他拉着陈华向外面走去,完全没管十分尴尬的阿里郎。 等走到外面,陈木正色道:“立早兄对这场战争不看好?” 第459章 想办法 陈华一愣,心中震惊陈木的敏锐,随即笑道:“也不能说不看好这场战争吧!任何的战争,都是不义的战争,发动战争的一方,总是不义的一方。 我不喜欢战争,因为我就是在乱世中生存下来的,如果不是老师,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我那个父亲,我没有见过,但是他是战争中的人,虽然他到最后选择了殉国,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父亲。 很多人说陈公凫是一代英雄,是一代忠臣,更是一代良将。 可如果不是他,大齐不会吞并西楚。” 陈木还是头一次听陈华提及自己的父亲,他跟老师汇报的时候都没有说明这一点,因为他不想让陈华掺和进来。 打心眼里将陈华当成朋友,他就不愿意让陈华在这种战争中被牵扯,因为陈华自己不愿意。 别看陈华现在做的是掉脑袋的事,可他是有目的的在做,他的身后有几百口子人需要他养活。 如果没有那些累赘,陈华一定不会这么选择,这是陈木这些天跟陈华沟通之后得到的结论。 “长辈们的抉择,并非我们这些所能够理解的,我倒是跟立兄有不同的想法,陈公凫将军英雄一世,可谓大楚塞上长城,当年之事,不过是楚皇自毁而已。 只可惜,家师并不认同小弟的想法,多次训斥小弟,小弟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至少在我心中,陈公凫将军是一个英雄,是大楚的英雄,只是没有遇到明主而已。”陈木安慰道。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郭兴邦之所以不喜欢他,就是因为他在很多方面喜欢有自己的见解,而郭兴邦,不喜欢别人有自己的见解,更不希望自己的弟子有不同于自己的想法。 尽管他不敢否认的是,陈公凫的死和刘骜的死,最后都要归罪于已经宾天的大楚皇帝,但他不愿意承认。 龟缩在南疆十万大山中的一百多南楚遗民,已经是南楚最后的根基,他们苟延残喘着,不愿意接受天下已经被大齐打下来的现实。 陈华哂然一笑:“不用安慰我了陈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父亲早已没有了恨,但是我不愿意提及自己是陈公凫的儿子。 你信不信,如果我将自己是陈公凫的儿子这个消息公之于众,大齐朝廷马上对我许以高官厚禄,然后诱惑你们这些南楚遗民投奔大齐。 我就是我,我是立早,不是陈公凫的儿子。” 陈木默然,他理解陈华的心境,却不知该如何继续劝说下去。 一整天都是陈木陪着陈华,两人聊聊天,看看村子里面的风土人情,顺带着还到山后一片菜地里去弄了点菜回来晚上吃。 一天很快就进入了晚上,黑幕笼罩大地,山上的气温骤降,跟白天完全没法比,陈木也得去郭兴邦面前跟十几个年轻人听讲,这下陈华算是自由了。 他的人阿里郎都安排了住所,不过陈华让一部分人去了树人村居住,因为上次出现得太仓促,这次树人村可是准备了足够的放射。 之所以让一部分人离开,是因为陈华不放心阿里郎和他背后的郭兴邦,离开一部分人,一旦自己这些人出状况,那些人中马上就有人可以回去告诉吴天弘。 陈华居住的房子是独栋的,因为他身份不同,所以也没有安排别人住进这里面,这倒是给陈华很大的便利。 白天聊天的过程中得知陈木要听讲到戌时才会有空,咸菜才不过酉时,他有一定的时间。 但是这点时间要离开草头人的聚居地跑到树人村去通知自己的兄弟,貌似又有些不太现实。 车幕落带他来的时候花费了差不多一天时间,他的脚力虽然很快,一个时辰之内可以到达树人村,可是他却回不来。 一旦他消失不见,别人可能不会产生怀疑,但是阿里郎却会产生怀疑,因为白天是阿里郎跟他说了那么多。 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绝对不能离开,可是麾下的兄弟却可以离开,反正这些兄弟也没人看着,草头人的士兵也没怎么注意他们的存在。 在房间里面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好一阵过去,没有听到周围有人巡逻的声音,陈华偷偷熄掉灯火,然后悄悄摸了出去。 他的步子很小,生怕惊动了草头人部落的人。 花了一炷香时间离开草头人的村落,然后在外面打了个唿哨,这种声音很像是小动物发出来的声音,所以草头人根本就注意不到。 很快,谢绝就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在草地里撒了泡尿,左顾右盼一阵之后身体一矮,整个人就钻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很快两个人汇合了,陈华见是谢绝,低声道:“怎么是你出来了?你不行,他们不少人认识你,得让别的兄弟离开才行。” “老大,究竟怎么了?”谢绝不解的问。 陈华道:“我得到消息,南疆的人可能会分批下山袭扰边军,如果这样的话,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的兄弟。 你待会回去之后,让一个兄弟下半夜离开,千万不能让人发现行踪,离开之后直接去树人村那边,找一个兄弟下山马不停蹄前往南疆边境,告诉徐天德,就说有人要对边军不利,把这边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他们。” 谢绝点点头道:“好的,老大,我这就回去说。” 陈华拉住他道:“别急着走,我还没说完呢!为了以防万一,告诉我们的兄弟,就说南疆的人要下山,让他们挪窝。” 谢绝点了点头离开,然后就进了暂时居住的地方找了个不太起眼的兄弟把陈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他的声音很小,也是怕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夜,静悄悄的,没有人发现陈华那些运盐的人里面竟然少了一个,第二天依然照常进行着该有的工作。 陈木当晚没有来找陈华,第二天才来找他,这个时候陈华已经彻底放心,心情也好了不少。 第460章 智斗 “昨天晚上睡得还好么?”一大清早,陈木端着早餐进来。 山里面的人本来是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的,不过南楚遗民却保留了吃早餐的习惯,所以陈木给陈华端来了早餐。 “昨晚上睡得挺舒坦,就是不像在雪染坊的时候那样有温香软玉在身边,总感觉少了些什么。”陈华嬉皮笑脸道。 也不知怎么的,陈木一个正统的读书人,面对陈华这种调侃,却丝毫都不觉得反感,好像陈华说出来的这些话比别人说出这些话要不那么惹人厌烦一些。 “你啊,就想着在金陵城里过的好日子,这可是山上,没有那么多温柔似水的姑娘。你要是不怕挨打,村子里面倒是有不少漂亮姑娘,都是云英未嫁的,你可以去撩拨一二。”陈木调侃道。 陈华立马来了精神,三下两下将稀粥白菜吞了下去,然后一抹嘴巴:“告诉我,漂亮姑娘都在哪儿呢?” 见他竟然是想要动真格的,陈木颇为意外,不过还是将漂亮姑娘的位置告诉了陈华:“村子西北角有一条山道,走上两百丈就能看到一条山溪,现在这个时候,姑娘们都在山溪里面打水盥洗衣服,你要是不怕就过去呗! 不过我得先声明,我不过去,最多就是远远的看着你挨揍。” 陈华挑了挑眉毛道:“切,有什么好怕的,要说挨揍,我还真不怕,皮糙肉厚的,怕个锤子。” 说罢,他就率先往那边行去。 陈木远远的跟在后面,不敢走太近,真的只是远远的跟着。 没多久陈华就越过那道山坳,能够看到一群穿着各色服饰的女孩子在山溪旁边,有的在打水,有的在嬉戏,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年纪较大的妇人。 陈华一个男子吊儿郎当的走过去,很快就阴气了这些女子的注意,有人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也有人十分警惕的盯着他。 大家都知道这是村子里的客人,只不过她们都没弄明白这个客人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山溪算得上是草头男人的一块禁地,一般来说男人是不会来山溪这边的,也不算是什么规矩,只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而已。 不过陈华是个外人,对草头人并不熟悉,不知道也在所难免。 当他走近了之后,一个草头人的妇人朝他不停吆喝,手不断的挥舞着,似乎是让他离开。 可陈华置若罔闻,眼睛色眯眯的盯着那些青春年少的姑娘看,这时正在洗头发的一个姑娘直起腰身走过来对他道:“尊敬的客人,这里不是男人来的地方,请你离开。” 陈华惊喜的发现,这个姑娘竟然是这群姑娘里面比较漂亮的一个,白皙的脸蛋,黑长的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上。 下面的小腿白生生的,看上去煞是可爱。 见陈华盯着她的小腿看,姑娘忍不住愠怒道:“我说的你没听见嘛,看什么看,小心揍你。” 陈华乜眼笑道:“揍我?嘿,我听很多人说过这句话,但是那些人最后都死了,不过还是头一回听一个大姑娘说要揍我。 行,我倒是想要尝尝被姑娘揍的滋味,来来来,你看哪里好上手一些,你就揍哪儿!” 姑娘估计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往陈华的裆下踹。 说时迟那时快,陈华飞快的伸手捞住了她的腿,入手丝滑细腻,陈华忍不住还摩挲了一把:“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姑娘,你朝哪里动手不好,偏偏朝我裆下踹,这可是要断子绝孙的。” 姑娘瞪着杏眼道:“你莫不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走,你怎么还不走。莫不是你们齐人都是这样无理的存在?” 陈华淡淡道:“齐人并非无礼的存在,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姑娘这样美丽的存在,鄙人挪不动脚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说了,这南疆十万大山,也没人告诉我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就算有些地方不能去,该告诫我的应该也是大头人才对,不可能是你一个小姑娘吧!” 姑娘气得直想跺脚,可自己那嫩白的小腿可还在眼前这个登徒子手里握着呢! 州外那些人大姑娘小媳妇都围了过来,看样子颇为不善,陈华却是浑然不惧,依旧站在那里口花花。 “滚曲气,啊条累个又戝字。”一个妇人喝道。 于是乎,周围的人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讨伐起陈华来。 陈华也听不懂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鸟语,索性就来了个不加理会,依然色眯眯的看着被自己握住小腿的姑娘。 他是真的想不到,在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竟然还有这么水灵的姑娘。 也不是陈华想要轻薄人家姑娘,主要是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姑娘,一言不合就往裆下招呼,所以他打算看看这姑娘到底有几分能耐。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贱得可以。 很多男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喝烈酒骑烈马驭烈女。 越是烈性的女子,越是能够唤醒男人内心深处的征服欲望,陈华也不例外,一个贱男人而已。 这女子口口声声要动手收拾他,模样又不差,他当然不介意好好调戏一番。 这种事情他在金陵城和龙城都不敢做,因为有礼法约束,在这南疆大山之中,他便没有了许多顾及。 然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陈木看到他抓着一个女孩子的玉足之后,顿时亡魂大冒,想要出声制止陈华,却不敢开口。 要是让人知道陈华是他激将过来的话,到时候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老师郭兴邦不会放过他,就算是阿里郎也不会放过他。 急得跳脚的陈木在原地打转,可是想不出良策救陈华于水火之中。 当然,这个水火之中只是陈木以为的水火之中,陈华并不这么觉得。 那边矛盾已经激化,有人直接拿打衣服额棍子往陈华身上招呼,看样子是已经不管他客人的身份了。 第461章 比斗 女人们渐渐围拢,陈华只得松开握住那漂亮姑娘的手,然后躲避,可是随着那些女人下手越来越狠辣,陈华渐渐没有招架之力了。 他没有对女人动手的习惯,故而并未还手,而是想办法撞开身后一些人,打算逃离这里。 心里已经将陈木骂了个遍,不过这个麻烦是自己找的,也怪不得陈木,不过是为了增添江湖人的习气,没想到羊肉没吃到,却惹了一身骚。 见他要逃,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一拥而上,赤着脚就在山道上追了起来。 陈华在前面飞快的跑,后面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叽叽喳喳的追,那场面,好不热闹。 进了村子,很多起来的男人们见到这一幕不由探头张望,男人们并没有阻止,毕竟陈华是客人,而且是掌握了他们命脉的客人,男人们当然不可能跟女人们一样胡闹。 可是让陈华没想到的是,男人们不管,不代表那些没有出去的女人们不管,很快,他就再次被女人们给围住了。 村子里那些没有出去盥洗衣服的女人纷纷从家中出来,也不知道身后那些人喊了什么,很快他就被一群女人用木棍锄头给围住了。 就在女人们打算狠狠揍他一顿出气的时候,一声娇喝从人群中传来:“满低,昂予哦衣蛾问头。” 之前被陈华抓了小脚的姑娘身份貌似不一般,她喊了一声,这些女人们都闭上嘴巴手拿武器紧紧地盯着陈华。 女孩分开人群,走到他面前,眼睛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刚才为什么抓着我的脚不放,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女孩问出来的问题让陈华哑然失笑,抓她的脚还需要理由的话,他岂不是白做了这一场戏。 只不过他一开始也没想到,只不过抓了一个漂亮姑娘白嫩嫩的小脚丫,就让他险些被一群女流给揍了。 陈华歪脑袋懒洋洋道:“你要是不踹我裆,我一定不会抓着你的脚不放,不过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理由的话,你就当是我太好色吧!” 女子粉面一红,抬手就要打,这时从村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壮汉,这壮汉怒吼一声:“放着我来!” 陈华回头一看,只见那个壮汉足有一米九左右,虎背熊腰的,而且属于黑壮黑壮的那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座铁塔一般。 壮汉飞扑过来,身后那些女人全部让开了一条道路,壮汉伸手就抓陈华衣襟。 以陈华的身手,岂能让他如愿,后撤一步一只手往身前一推,躲过了一击。不过壮汉的力道很大,他就是这么一推,反震的力量也让他倒退了数步。 此事包围陈华的那些草头人的女人已经全部退开,给他们让出了场地,陈华目光阴鸷的看着壮汉,正欲说话,那壮汉再次飞扑上来。 之前那个漂亮姑娘有些担心的对身边的人道:“黑牛不会把他给伤了吧!” 身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呵呵笑道:“圣女,这可不一定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黑牛钟情于你,这人没有礼貌,竟然敢碰你的身子,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漂亮姑娘担忧的看着打斗的二人,喃喃道:“可不要出事啊!” 场中陈华和黑牛斗了个难解难分,黑牛的力气大,但是身体不是那么灵活,陈华虽然力气没有黑牛大,但那也只是蛮力而已,他的巧劲可比黑牛大太多。而且他身体灵活,左右运转十分迅速,黑牛每次出拳都是打在空气中。 缠斗了一阵之后,陈华依然十分有精力的在游走,可黑牛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那些周围的看客十分不耐烦的用山里话嘶吼着,就算陈华听不懂也知道他们在说是很么,无非是看自己不肯正面交锋在催促自己,或者是辱骂自己。 然而陈华可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如果因为这样就贸然进攻,那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他继续游斗着,一点点消耗黑牛的力量,他不相信一个人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黑牛的耐久性不错,整整坚持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的时间,黑牛终于力有不逮,倒了下来。 陈华最后没费劲就把黑牛拿下了,坐在黑牛身边嘿嘿笑道:“嘿嘿,跟我斗,你还太嫩了些。 不就是抓了一下一个姑娘的小脚丫嘛,你恨不得杀了老子,这要是在外面,你的小命就没了。 告诉你,小伙子,不要觉得别人都是好欺负的,当你认为别人好欺负的时候,说不定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好欺负的对象。” 说完他站起来就要走,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被吸引过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没有一个人劝阻。 这其中有郭兴邦,还有阿里郎。 他要走的时候阿里郎叫住了他:“立早先生稍等片刻,你非礼了我们草头人部落的圣女,侮辱了我们整个南疆的圣女,这件事如果不给出一个解释,你怕是走不了的。被你打倒的黑牛,便是圣女的护卫首领,也是南疆的安霸,安霸就是勇士的意思。” 陈华挑眉问道:“那么按照大头人的意思,该如何交代?” 阿里郎淡淡道:“如何交代我说了不算,只能是圣女说了算。如果圣女说要你死,我便是断了以后的盐巴生意,也绝对不会放你活着离开。” 陈华面色一变:“大头人,不用闹得这么大吧,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你难道真的要我死?” 阿里郎不再说话,看向了圣女。 圣女慕婉儿,南疆十万大山百族的圣女,这个圣女是选出来的,但不是人选出来的,而是天选出来的。 圣女过了十八岁身上的灵气就会消失,然后由老天选择新的圣女出来,今年十六岁的慕婉儿,现在还是圣女。 关于南疆百族某些风俗,便是郭兴邦也无法改变,他们在某些方面有出乎意料的执拗。 慕婉儿清冷的看了陈华一眼:“先把他关起来,等我想好怎么处置他再说。” 第462章 看望阶下囚 陈华没有挣扎,看得出来,圣女没有杀他的意思,他如果反抗,这梁子就真的结下了,他自己跑不跑得了不说,手底下的兄弟是绝对跑不了的。 陈华被关进了一个不算及监狱的监狱,这里只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用木板分隔出来十几个小房子,陈华则被关在了最里面那个小房子里。 其他房子要么就是没人,要么就是堆满了东西,偌大个院子里面,好像就关押了他一个人。 到了最里头,发现竟然还关了一个人,关键的是,这个人陈华竟然也认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之前设计让他们运送盐巴进山的人,看样子,这兄弟在这里被关了不少时间了。 那人见陈华进来也是一脸震惊,他没想到自家将军都被抓进来了。 陈华朝他使了个眼色,他马上不再看陈华,一个蛮人等着那青蛟军怒斥道:“劳鬼子,看什么看。” 等那些守卫离开之后,陈华轻声道:“苏阿满,你什么时候被抓进来的?其他兄弟呢?” 苏阿满往陈华这边挪了挪道:“我们进山之后就分开了,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卑下并不知道,卑下的双腿被蛇咬伤了,盐巴也被这些蛮人给拿走了。 但是这些蛮人抓了卑下之后,也不审问也不打骂,只是将卑下关了起来,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过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陈华愁眉思忖道:“应该是他们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所以想要探一探你的虚实。” 苏阿满忍不住问道:“老大,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是不是山下已经开战了,兄弟们的死伤如何?” 声音有些大,陈华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别太大声,没有开战,我进来的原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你先在这里待些时日,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陈华的人就是有一点好,老大不愿意说的时候除了几个元老,其他人都不会询问,哪怕老大的命令是错误的,他们也会坚定不移的执行到底。 在牢房里待了半天,圣女慕婉儿就带着几个护卫和几个丫鬟过来了。 苏阿满往角落里一缩,装作害怕的样子,陈华则嘴角挂起了笑容。 “你们先下去吧!”慕婉儿对黑牛他们说了一句南蛮话。 黑牛很担心的看向陈华,吐出一句南蛮话:“圣女,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人,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慕婉儿笑道:“这里隔着栅栏,他们奈何不得我的,放心,你们出去吧!” 黑牛无奈,一挥手带着一帮人走了出去,留下慕婉儿在牢房中和陈华四目相对。 陈华的目光依然是那种色眯眯的:“圣女孤身一人在这里,难道就不怕我破牢而出,对你不利么?” 慕婉儿微微一笑:“这牢房的栅栏都是用山中最为坚硬的柞木制造的,一根足有人的大腿粗细,你就是有黑牛这么大的力气,也未必能够破开栅栏。 再说了,你如果真的是一个色中恶鬼的话,绝对不会伤害我。南疆圣女到了十八岁就要嫁人,如果在三个月时间之内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嫁了,那么一辈子只能孤独终老。 这个合适的人并不是我们自己选择的,一样是天选之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还不如让你给轻薄了呢! 你模样不是很差,虽然粗俗了些,可身体健硕,是个好生养的存在。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你并不是一个真正粗俗的人!” 陈华故作畏惧的模样,拍打着胸脯道:“原来你是瞄上了我的色相,你可不要乱来,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仔细打量,才发现慕婉儿十分漂亮,稍加打扮之后她的,姿容一点都不比苏七七和忍冬逊色。 只见他笑容十分灿烂,竟然胆子大到敢从柞木栏杆的缝隙里面伸手进来:“来来,你出来,我让你当我的入幕之宾。以后在南疆,你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阿里郎能够当草头人的头人,能够当南疆百族的大头人,就是因为他娶了上一代圣女。 你要是肯留在南疆,娶了我之后,可是有很多好处的呢!” 陈华面容一肃,有些不太明白慕婉儿意思的他冷冷道:“当大头人?呵呵,当一个被人指手画脚的大头人,那还不如不当。 我有人要养活的,我有那么多兄弟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如果留下来,他们怎么办? 再说了,我是大齐人,你们南疆的人一直都不肯臣服大齐,还听从南楚遗族的命令,你让我娶你,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么?” 慕婉儿面色一变:“呵呵,果然不愧是在江南横行无忌的绿林好汉,才不过来南疆两趟,就已经把南疆这边的情况看得这么透彻了。 你...该不会是贼齐派来的细作吧!” 陈华挑眉问道:“你也是南楚余孽?呵呵,我要是大齐的细作,就不会给你们运盐巴进来,老子做的可是掉脑袋的事。 如果郭兴邦觉得我是大齐的细作,直接把我杀了就行了,何必派你一个女流之辈过来试探。 哼,你们啊,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南疆二十三万大军就驻守在下面,你觉得你们离开了南疆的森林,能够打得过二十三万大齐军队么?” 慕婉儿的脸色难看了几分,转而露出一个笑脸:“能不能打得过是他们男人的事,跟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关系呢!我只希望在我十八岁之前找到如意郎君,然后跟他携手一生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你们贼齐打不进南疆十万大山,大不了就是一辈子都不出去呗!” 陈华也笑道:“姑娘倒是想得通透,既然是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祝你早点找到你的如意郎君。 对了,你把我抓进来,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虽然说现在南疆的盐巴已经够用了,可我的要是不出去,那些盐巴你们怕是拿不到手吧!” 第463章 条件 慕婉儿舔了舔舌头:“放你也不是不可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你出去。” “什么条件?”陈华警惕的道。 慕婉儿淡淡道:“很简单,你当我的夫君,我马上让人把你给放了。” 陈华犹豫了一下,就是这犹豫的一下,却让慕婉儿如同暴怒的母狮一般差点没跳起来:“怎么的,难道本姑娘还配不上你不成。本姑娘在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追呢!” “就是因为有太多人追你了,所以我才不敢答应你。你也知道南疆的汉子都是十分彪悍的,要是我敢跟你有什么牵扯,到时候怕是会死无全尸的。”陈华油嘴滑舌道。 慕婉儿面色稍有好转:“这有何难,他们都很听我的话,只要我说让他们不对付你,他们自然不会对付你了。” 陈华哂笑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还要依靠一个女子来保护,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姑娘,我劝你还是尽快把我给放了,否则我那些兄弟们闹腾起来,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不放了我,你们再也弄不到盐巴,等你们把这些盐巴吃完,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慕婉儿哈哈大笑:“俏郎君,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嘛?他们吃不吃盐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缺盐巴! 战争的发动之人并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我只是需要一个俏郎君而已。 遇到不少人,你算是我稍微看得上一点的,能被本姑娘看上是你的福气,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陈华有些恼了:“我今儿还真就不识好歹了,你能把我怎么着!有本事就把老子给杀了,我就不信,我还能让你一个小娘们给威胁到。” 慕婉儿看陈华是越看越喜欢,她喜欢长得帅气的男子,又不喜欢那种油头粉面的存在,如陈木一般,不是她心中所属。她有时候又喜欢男人霸道的额一面,可是在山里,没有人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现在陈华出现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自己的人,所以断然不愿意就此放手。 陈华是无可奈何,二人僵持不下,陈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两人的对话可把躲在角落里被两人直接给无视了的苏阿满憋得够呛,他是既想笑又不敢笑。 笑吧,怕被人听到然后惹来杀身之祸,不笑吧,他还从来没见老大陈华这么窘迫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男一女两个大眼瞪小眼的无聊人士总算是结束了对眼过程,慕婉儿率先败下阵来,掏出钥匙打开了锁着牢房的锁。 陈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你早这么做不就结了么,至于跟我对抗这么久么,真是的,浪费大家的时间,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慕婉儿回头瞪了陈华一眼:“怎的跟个女子一般聒噪,亏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大老爷们呢!” 陈华嘿嘿笑道:“大老爷们也不是说说话多少的问题嘛,你慢走,我先走一步了啊!” 慕婉儿伸手抓住陈华的衣服,然后顺势将他的手臂搂入怀中:“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陈华苦着脸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慕婉儿道:“没让你怎么样,就是想抱抱你的胳膊。”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外面走去,不觉之中就走到了院子外面,外面的人看到二人神态如此亲昵,都吓得目瞪口呆。 特别是黑牛,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二人这种行径,等于告诉所有草头人,告诉整个南疆所有人,圣女已经心有所属了,下一任的大头人,便是这个外来的年轻人。 看到周围人那诧异的目光之后,陈华才发现自己在不觉之中着了慕婉儿的道,低声道:“小妮子,你可真够狠的,竟然使出这样的手段来。” 慕婉儿把脸靠在他的肩上得意的道:“不用这样的手段,你又怎么可能就范呢!哼哼,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也不怕你跑掉了。” 陈华心里不以为然,心说到时候老子要走,你还能跟着不成。 二人慢慢的走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圣女竟然看上了一个外来人,这其中就包括了陈木。 他急匆匆从郭兴邦住处跑出来,看到陈华和慕婉儿已经开始搂搂抱抱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把陈华当成朋友看待,不仅是因为陈华跟他意气相投,还因为陈华没有那么多鬼心眼,更因为陈华是陈家那个人的儿子。 然而他当做好朋友的人,现在去搂着他心爱女子的腰肢,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心里有些许恨意,但是这种恨意并不是针对陈华的,而是针对他自己的。 勉强走过去想要挤出一个微笑表示对陈华被放出来的高兴,可是挤出来的笑脸却比哭还难看,还惹恼了慕婉儿:“陈木,你要是不会笑的话就不要笑,哭丧呢!姑奶奶好不容易找到如意郎君,你要是把他给吓跑了,我为你是问。” 陈华哭笑不得,拼命对陈木挤眉弄眼,奈何陈木正沉浸在伤心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没多会,阿里郎和郭兴邦也过来了,见前一天把草头人的村寨弄得鸡犬不宁的陈华这时候竟然搂着圣女慕婉儿,郭兴邦眼中闪过一抹愠怒:“婉儿,你这是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陌生男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他的怒气并不完全来源于陈华和慕婉儿的于礼法不合,更多是来源于蓄谋已久的一个计划被慕婉儿给打断了。 他本来想让自己的孙子娶慕婉儿,然后利用南疆百族的风俗,让自己的孙子成为南疆的大头人。 可是现在,他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空了,有了陈华的出现,他想让自己的孙子成为慕婉儿的入幕之宾几乎不可能。 不为别的,就因为圣女在南疆的地位十分特殊,特殊到能够让大头人阿里郎不听从他的调遣,能够让南疆百族彻底失去控制。 这样赌,郭兴邦也不敢赌。 第464章 发难 郭兴邦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阿里郎笑容中带着些许苦涩,对于帝师郭兴邦的想法,他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以前他也劝说过慕婉儿,可惜婉儿根本不愿意听他的话,只是说如果到十八岁之前没有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可以考虑郭瑞。 现在好了,有了陈华,别说他阿里郎劝说,就算是上一任圣女去劝说也是徒劳。 要知道在南疆百姓的心中,现任的圣女才是真正至高无上的存在。 可以一点都不夸张的说,如果有人胆敢逼迫圣女做她不想做的事,只要传扬出去,南疆百族百万人口马上就能聚集到一处,谁逼迫的谁都得倒霉。 陈华好不容易挣脱了慕婉儿的束缚,现在慕婉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也不需要示威一样的跟众人宣告陈华是她的男人。 南疆女子的火辣,一般人无福消受,就算陈华自认为自己是个脸皮厚的,面对慕婉儿赤裸裸的示爱,也有些承受不了。 他有时候甚至感觉自己就是一头种猪,好像随便走到那里都能够有女孩子跟他牵扯上,慕婉儿的出现让他想起了远在北狄草原的蓝果儿。 经过陈木身边的时候,张了张嘴正要解释,陈木却对他拱了拱手手:“恭喜立兄抱得美人归。” 陈华一句话到了嗓子眼里,愣是出不来。 阿里郎则偷偷摸摸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小心郭老,他可能会为难你。” 陈华没来得及反应,这二人跟兔子一样跑了。 又在草头人部落过了一夜,因为南疆即将起战事的缘故,阿里郎让他多留些时日,还说如果现在他们走了,一旦南疆战事出现变故,很多人都会怀疑到他们头上来。只要他们不走,就没人能够怀疑到他们。 出于保险起见,陈华没有同意阿里郎先去吧盐巴搬过来的提议,而是说自己什么时候拿到银子准备走人,什么时候南疆就可以去树人村运盐巴。 数日后,草头人部落有一支队伍离开,人数约莫三千左右,其他部落的人也或多或少有人离开。 这些人的目的,便是对山下的齐军进行偷袭。 小部落能够凑出百人,几个小村寨部落混编到一起,就是一个千人队,这些人在山林中行动迅速,单对单的战斗从来没有畏惧过,悍勇可见一斑。 不过要说到袍泽兄弟之间彼此的配合,别说是南疆百族,便是北狄也比不上大齐。 这日黄昏,隐藏在树林中的南疆人分别开始朝营地方向摸去,趁着夜色,他们发出来的声音被虫豸发出的声音所掩盖掉,而那边的南疆齐军,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渐渐的,他们越来越近了。 为首的头人手心都冒出了汗水,他很紧张,他的队伍是七八个千人队中最为弱小的一个,战士来自不同的村寨,指挥起来有不小的麻烦。 但是大头人下了命令,这次如果不带回去几颗齐军的人头,他是断然交不了差的。 离敌军大营大概还有一百步左右的距离,头人往下面压了压手,可是却依然有别的村落的人往前面走。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哨音划破长空,传向了四面八方。 头人知道自己的队伍已经被敌人的暗哨给发现了,猛地一挥手,他自己村落的勇士们率先挥舞着鞭刀冲了出去。 南疆人喜欢用的武器是一种细长的刀,他们叫鞭刀,跟大齐的陌刀有相似之处,唯一不同的是刀背很厚,利于砍劈。 一声令下,南疆这边的人快速冲了过去,而那边大营内也快速做出了反应,才不过是会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有整装的士兵出现在营门防线拒马后面。 巨大的木刺对准外面,这些拒马不仅能够对付战马,也能够对付人。 面对这种拒马,敌人的速度势必会放缓,而躲在拒马后面的枪兵则可以趁机直接用长枪结果敌人的性命。 果不其然,当南疆的战士冲到营门前面的时候,就被拒马给拦住了。 如果是陈华在这里,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撤退,当偷袭已经变成了明面上的事情,偷袭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了。 可这个带头的头人是个一根筋的南疆人,很典型的南疆性格,认准了的事就不会改变。 那些个战士一个个都开始攀爬拒马,拒马的高度比人还高,普通人要爬上去还真有些费劲,可这些南疆人不同,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山地行走和攀爬。 但是他们忽略了枪兵的存在,当一根根长枪从缝隙中刺穿身边伙伴的身体之后,那些南疆士兵依然悍不畏死的往前冲。 枪兵只有一排,短短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内,出枪上百次,一个个枪兵筋疲力尽,可是外面依然有很多南疆士兵往里面冲。 四五十个枪兵开始倒退,换上来陌刀手。 这种配置是很典型的配置,但是这种配置的方法却是已经死了的冉闵发明的,很不幸,这个头人遇到的,是皇甫平章的队伍。 陌刀手上来之后,那些已经爬上拒马准备往下跳的南疆士兵就遭了秧,长枪兵可以刺,但是在手臂没有力气的情况下不方便挑,但是陌刀手则不同。 有的南疆士兵还没有从上面跳下来,双脚都不曾落地,就被乱刀给砍成了七八块。 很多攻击都是在同一个人身上,这也是为什么几十个长枪兵刺击上百下也不过杀了三四百南疆士兵的原因。 南疆头人依然不肯撤退,还在拼命驱赶这些年轻的生命送死。 终于,有齐军不慎被一刀砍在身上,势大力沉的鞭刀砍在身上之后,那个倒霉的齐军成了两半,肠子流了一地。 身边的袍泽顾不得死去的他,只顾着击杀敌人和保护还活着的袍泽。 一战下来,南疆士兵活着逃走的不足百人,而齐军这边付出的只是十几条人命的代价。 不过齐军这边轻伤的有不少,大多都是皮肉伤,没有大碍。 皇甫平章和公孙书朽这边的战况算十分好的,另外几人的军中,情况可就有些不妙。 第465章 方式不同 南疆驻军因为跟南疆百族作战的时候大多都是小规模战斗,而且每次战斗都是他们占据上风的缘故,有些掉以轻心。 即便是徐天德已经事先打过招呼了,南军中还是有不少人遭受了重创。 其中最为典型的,便是唐霜率领的紫衣军,她是女将,虽然在大局观方面比较强,可麾下的将士有不少是女子。 南蛮小股军队的突然袭击,让那些女兵有些慌了手脚,尽管很快唐霜就让她们组织起了有效的防御,但还是有不少人被杀。 跟皇甫平章和公孙书朽那边一比,唐霜这边可谓损失惨重。 最终将敌人打退,也留下了不下三百的敌军尸体,可是唐霜麾下却死了将近两百人。 南蛮大军四处开花,给南军来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偷袭,不过这次总的来说,是南疆军队吃了亏。 八千人出来,回去一清点人谁变成了三千多人,折损过半,战报传到阿里郎耳中的时候这位南疆的大头人脸色变得铁青。 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在自己家门口,还是偷袭,还是有利地形的偷袭,竟然损兵折将。据那些回来的士兵说,南军中也有不少人战死,可是他却觉得这是托词。 南军的战斗力亲自领教过的阿里郎不是不知道,特别是新来的两个将军,似乎都很厉害。他可不认为自己的人说大齐南军中也有不少人战死是真的。 阿里郎的脸色不好看,连带着郭兴邦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陈木还跟着吃了挂落,大家的心情都不美丽。 唯一对此表示满不在乎的就是慕婉儿这个南疆圣女了,自从那天搂着陈华从牢房出来之后,慕婉儿整天都缠着他,连续几日都是如此。 这日她又抱着陈华的胳膊在林子里一块大石头上秀恩爱,陈华无奈的嗅着她的发香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次损失不小,你就不心疼?” 慕婉儿满不在乎的道:“在乎那些人的性命做什么?” 陈华脸色微变,觉得慕婉儿有些太歹毒了。 慕婉儿发现了气氛不对劲,马上解释道:“现在能够被阿里郎和郭兴邦那个老贼煽动的基本上都是南疆百族的好战分子,南疆人其实很好打交道,他们只是希望有个安稳的生活而已,他们并不喜欢战争。 大部分被煽动的都是青壮,这些人希望能够有高官厚禄,希望能够协助南楚余孽打回中原区。 呵呵,现在大齐承平了数年,现在的国力已经不是那时候四处作战的国力,在大齐四处作战的时候南楚尚且不是大齐的对手,现在靠南疆百万山民,能够搞出多大的风浪” “你是圣女,如果你说说的话,他们应该会听吧!”陈华面色缓和道。 慕婉儿摇头道:“说了,说了没用。那些有野心的人,希望能够通过这些人振兴所谓的大楚,可是我知道他们是在利用山民。 利欲熏心,这四个字足以说明一切,所以我只想在我十八岁之前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让郭兴邦那老贼的如意算盘打空。 你知道么,他希望我嫁给他的孙子,然后他的孙子就可以成为南疆的大头人,从而通过我们来控制南疆百万山民。 这是让子民去送死,我不愿意,且不说郭兴邦的孙子郭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就算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我也不愿意当这个棋子。” 陈华哂笑道:“所以你就选择我当替罪羊,利用我外来人的身份让郭兴邦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你有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愿意当你的棋子呢?” 慕婉儿脸色羞红:“也不全是让你来当棋子啦,人家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 陈华心中一阵恶寒,这些天他被慕婉儿纠缠得已经即将崩溃,心中有些想法想要说出来却不能说出来。 这鬼机灵好像什么都能看穿一样,只要他一准备跟她说正经事,她马上就胡搅蛮缠起来。 她是个心思剔透的丫头,古灵精怪,这让陈华很是吃不消,因为他在慕婉儿身上找到了前世所了解的野蛮女友的感觉。 日子一天天过去,南疆针对山下南军的战斗告一段落,南疆惨白,山下南军也有损伤,这种打法谁都没占什么便宜。 这个时候,陈华也可以离开了,可是慕婉儿却不肯让他离开,她发了话,下面的人还真没人敢让他离开的。 手底下的人倒是想过要把陈华强行带走,奈何陈华自己也没拿定主意,这个时候如果强行带走陈华,还真不一定能成功。 经过陈华的解释,陈木也算是能够理解他的苦衷了,然而慕婉儿现在已经缠上了陈华,他想要脱身也困难。 陈木和阿里郎轮番上阵劝说慕婉儿放陈华离开,可这丫头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愣是不肯答应。 这日,陈华觉得时候到了,准备离开,慕婉儿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马上就带着身边的护卫把他的住处给围了。 陈华身上背着一堆金银,满满的一大包起码有上百斤,一出门就看到双手叉腰的慕婉儿,顿时大囧:“你到底要干什么!” 慕婉儿将两只手张开,蛮横的道:“有我在,你哪儿都不许去,还想偷偷逃跑,想得美!” 陈华板着脸道:“慕婉儿,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并不是南疆的人,我要离开,谁敢拦我!” 慕婉儿挺了挺胸膛:“我敢!你这负心薄幸的人,你今天要是走,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背着上百斤东西的陈华足下一点,闪身就到了慕婉儿面前,慕婉儿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他拦腰抱起:“我还就信了你的邪了,我要走,谁也拦不住!” 一边说着,他抬手照慕婉儿的翘臀就是几巴掌,啪啪啪的响声过后,面对那些护卫古怪的神色,陈华一个手刀将慕婉儿砍晕,然后背着东西扬长而去。 总算是脱离了苦海,陈华心情一阵轻松,他并不知道,当慕婉儿醒来之后,流下了两行痛苦的泪水。 第466章 南疆女子 要说南疆女子的烈性,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伤心过后,没几天慕婉儿就主动找到了陈木。 陈木对她的到来感到十分意外,问道:“圣女找小生,可是有事要说?” 慕婉儿的眼睛还有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酸书生,收起你的酸腐味道,本姑娘来找你是想让你带本姑娘下山。” “下山?”陈木瞪大了眼睛:“南疆百族有不成文的规定,圣女没有卸任之前,不得离开南疆半步。 圣女,你这是在为难我,如果让人知道是我带你下山的,我非得被他们给大卸八块不可。 不行不行,我不能带你下山。” 慕婉儿冷冷道:“好,你不肯带我下山我就自杀,留下遗书告诉南疆所有人,是你欺负了我,我才自杀的。 是带我下山找立早,还是跟我一起死,你自己选择。” 两头为难的陈木陷入了沉思,带慕婉儿下山吧,不仅得掩人耳目,而且还得遭受责难,到时候老师郭兴邦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自己。 不带慕婉儿下山吧,慕婉儿的性格他多少有些熟悉,这丫头发起疯来可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的,到时候自己就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慕婉儿竟然转身就要走,他赶忙拦住慕婉儿,小声道:“我的小姑奶奶,我带你下山还不行嘛!不过你要保证,不能让人发现你已经下山了,否则我先自杀,总好过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你自己选择,不能做到,我宁可死。” 慕婉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过了一会之后猛然一拍手掌:“有了,我有办法了。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回。” 回到专门建造的圣女宫,慕婉儿马上找来了自己的两个贴身女婢,说是贴身女婢,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她跟她们两个情同姐妹,两个姑娘也对慕婉儿十分的好。 圣女出去一趟回来突然心情转好,两人也很开心,可是圣女却贼兮兮的把她们两个拉到一边,又让她们感到十分疑惑。 慕婉儿瞥了一眼四周,小声道:“小青小红,我得出去一趟,你们两个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听我说知道吗?” 待二人点头之后,慕婉儿贼兮兮道:“我要下山去找立早,但是我会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我要闭关,你们中间得有一个代替我躲进房间里。 不管是什么人来求见,一律都不见,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得坚持到我回来为止。 一旦露出了马脚,我第一个找你们。” 两个小妮子被她给吓到了,南疆圣女在当圣女期间不能下山这个规矩她们两个都是十分清楚的,同时她们又是心思十分灵敏的人,很清楚圣女是那种说到就要做到的人。如果她们两个不肯答应,到时候还不知道圣女会想出什么办法来捉弄她们。 也不等两个小丫头答应,慕婉儿就直接把其他人叫了进来,做出一副十分伤心的模样:“我心情不好,想要闭关些时日,如果有人来找,一律不见,饭食让小青和小红送便是。 天大的事情都不要打扰我,我什么时候出来,就自然会出来,如果有人胆敢硬闯,直接打将出去。” 那些护卫和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低声应和:“遵命。” 他们不感到意外,是因为慕婉儿以前也有过闭关,每次都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选择闭关。而这些下人也是乐得清闲,反正圣女闭关,就不会到处去跑,他们也就不用那么累,只需要守在圣女宫外面就行了。 亲眼看着慕婉儿进了闺房,然后护卫们按照以前的老规矩各司其职,里面只留下慕婉儿和小青小红两个小丫头。 走出去的过程还是有些惊险的,就算慕婉儿已经换上了小青的衣裳,可脸还在外面,别人依然看得见。 也是她运气好,跟小红走出去的时候,两个护卫竟然在聊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 然而接下来又出现了一个难题,陈木得找个理由才能离开。 拗不过小丫头纠缠的陈木很无奈的往自己老师住所走,在挨了一顿训斥之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算是说服了老师让他下山。他找的理由就是看着陈华,以免出现变故,毕竟盐巴是山里必不可少的东西。 布匹山民自己可以织布,山里面有上好的染料,他们不愁穿,吃喝的山里面也有,他们不愁吃。 可是盐巴山里面却没有,所以他们只能依赖陈华背后的东家吴天弘。 陈木悄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收拾了一些换洗衣服就带着慕婉儿趁夜色上路了,不过慕婉儿是事先到村子外面等他,然后两人才一起上路。 趁着夜色,两人行走的速度都非常快,因为在山中居住习惯的缘故,两人的夜视能力还算不错,南疆山中一年四季都有果子,也不存在夜盲症。 二人借着月光在山中行走,一夜的跋涉,就过了树人村。 只要过了树人村,前面遇到危险的可能相对来说少了许多,他们都是南疆人,台北市慕婉儿,山中的毒虫根本伤害不了他们。 而他们身上又带着猛兽害怕的药,就算是有老虎经过他们身边,也只会远远的躲避,而不会伤害到他们。 走到第三天,慕婉儿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她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从小在山里面就是众人呵护,长这么大还没走过这么远的山路。 陈华他们开辟出来的山路并不好走,经过几次踩踏之后比一开始要好走了些,却也是相对来说,对于木碗而言,这山道可谓荆棘丛生。 脚上已经不知道起了多少个水泡,可慕婉儿愣是一声不吭,步伐紧跟着陈木。 二十多天后,紧赶慢赶的两人都瘦了一圈,他们总算是到了走马山后面。 可是到了这里,陈木却停下了脚步。 地上明显的陷阱痕迹和一颗被剥了皮的树上写着几个字让他们不敢再前行。 第467章 下山 树上写着八个大字:前方陷阱,闲人免入。 “不行,我要过去。”在那里站了一会之后,慕婉儿十分不甘心的往前面冲。 陈木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道:“你疯了,前面都是陷阱,你往里面走必死无疑。上次我来过,这里面有很多陷阱的。” 慕婉儿怒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姑奶奶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二十几天,腿都快要走废了,你难道让姑奶奶现在回去不成!” 两人的争吵声引起了正在对面草丛中打盹的走马山山匪注意,其中一人往这边瞄了一眼,见有些眼熟,便对另一人道:“那好弓,我过去看看,那个男的好像有点眼熟。” 另外一人道:“去吧,我看着呢!” 走近了一看,竟然发现真的认识,这个人不就是上次老大带来的人么? 现在已经临近寒冬腊月了,老大才回去没几天,怎么这个人就跟上来了?难道他们不用过年的么? “哎哎,我见过你,我是立早先生的朋友,我认识你们大当家的,烦请兄弟带我们过去可好?”陈木看到这人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山匪疑惑道:“你是陈公子吧,怎么带着人来这里了?”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大股敌人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问。 陈木讪笑道:“来这里实非我所愿,要过年了,我也想在山里好好过个年,可是这位姑奶奶一定要我带他去找立兄,我也是没有办法。还请兄弟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可好?” 山匪看了一眼慕婉儿,见这姑娘十分漂亮,心想是不是老大在山里惹了什么风流债? 于是他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带着两人穿过陷阱,然后朝山寨方向行去。 让他们过去不是问题,陷阱三天一更换,就算是他们记住了这次陷阱的位置,也记不住下次陷阱的位置。 而且能不能让他们下山,还得问过山寨寨主戚**才行。 将二人带到戚**跟前,询问戚**的意思,得知是跟老大陈华有关系的人,戚**自然不好阻拦,稍微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把人给放下山了。 为了保证二人的安全,他还特地安排了几个兄弟护送。 陈木是不是会掉进陷阱中他管不着,可要是跟老大有关系的姑娘掉进去了,他就是把脑袋给割下来也难以赎罪。 他跟之前那个青蛟军一样,都把慕婉儿当成了跟陈华有牵扯的姑娘。 毕竟作为青蛟军的老人,他知道的陈华身边的女子,就有忍冬和苏七七,还有一个北狄的公主。 二人下山之后,进城那些山匪自然无法护送,于是就让他们两个人前往城门口。 然而,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慕婉儿身上还穿着南疆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大齐人。 果不其然,他们在城门口就被巡城司的士兵给拦住了,慕婉儿的穿着和长相让两个胆大包天的巡城司士兵来了兴致:“你们两个给我站住,什么来路?路引呢!” 陈木身上是有路引的,上次他来之后为了方便联系,吴天弘出面给他弄来的路引,可是慕婉儿身上没有。 看了陈木的路引之后他们拦住慕婉儿:“小娘子,他可以走,你却是不行的。你这身行头,一看就知道是山上下来的,正好现在交战,说不定你就是山上的细作,站好了,我们要搜身。” 另外一个守卒贼笑道:“嘿嘿,在这里搜怎么行,带到值房里面去搜,大庭广众之下,有伤风化。” 陈木怒了:“大胆,你们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身为巡城守卒,竟然敢做这种事。” 先说话的守卒乜眼道:“小子,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不打算为难你,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不要怪老子们不客气了。你跟着小娘皮一起来的,是不是都是山上的贼寇!” 陈木低吼道:“你们最好搞清楚,这位可是立早先生的女人。” “老子管他立早先生还是立晚先生,跟老子有什么关系。”先说话的士卒十分蛮横。 正打算将慕婉儿拉走,另外一个士卒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腋下:“兄弟,慢着,他说的立早该不会是在襄阳府横行霸道的那个立早吧!等等,先问清楚,他现在可是帮吴家掌柜在做事,不是咱们得罪得起的。” 这人声音虽然不大,陈木却听了个清清楚楚:“不错,她就是那位立早先生的女人。” 先说话的士卒色迷心窍:“不对啊,也没听说立早成亲了啊!” 后面的士卒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道:“人我们暂时不能交给你,这女子的装束实在太可疑了。 南疆跟我大齐正在交战,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南疆女子,必定有古怪。你如果真的认识立早,就去城里告诉他,到时候去将军府大牢领人就是了。” 陈木还想争辩几句,两个士兵却不肯给他争辩的机会。 无奈之下,陈木进城之后马上就前往吴家的宅院。 然而,当他到达吴家的时候,见到了吴天弘,却没有见到陈华。吴天弘告诉他陈华回襄阳了。 其实陈华就在金陵城内吴家另外一栋宅子里面,打算明天就回京额陪苏七七过年的他,正在家中休息。 因为这次回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毕竟他现在身上有公务,就算南疆战事没有起来,他也不能随意离开战场。 陈木说立早兄既然已经回襄阳府了,那就请吴掌柜帮帮忙。 他将城门口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重点还说了陈华和慕婉儿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更点明慕婉儿在南疆百族心中的地位。 吴天弘皱眉道:“这时...好吧,老夫走一趟,能不能把人弄出来老夫现在也不知道,不过老夫可以叫人去追立早,让他回来处理。” 马上安排人去找陈华,然后吴天弘就去了将军府那边。 邵文侯得知抓到一个细作,一看之下惊为天人,正想着如何才能把人给据为己有,却听外面亲卫来报说吴天弘求见。 第468章 别吓唬我 一边寻思着怎么吴天弘这个时候来访,一边往外走,邵文侯不会到艾曼吴天弘,毕竟这货现在背后站着一个代表朝廷的陈华。 “吴兄,今天怎么有空来寒舍坐坐?”一见面邵文侯就十分熟络的打招呼。 吴天弘拱了拱手笑眯眯道:“邵将军,草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听说邵将军的人今天抓了一个南疆的细作?” 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邵文侯一下就警惕起来:“吴掌柜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我这边才把人抓起来不久,你那边马上就得到消息过来要人。要是平常,把人给你了也就给你了,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正是大战在即,突然出现南疆女子,你说要人就要人,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吴天弘瞥了一眼周围,发现有人,闭口不言。 邵文侯会意,朝身边的下人挥了挥手:“你们下去。” 等人离开之后,吴天弘才压低声音道:“邵将军最好是想清楚了,这姑娘虽然漂亮,可是却不是你能够染指的对象。 他跟那位有关系,你如果执意要把她留下,到时候有人要找你麻烦,你可不要怪吴某没有提醒了。” 邵文侯哈哈大笑:“吴掌柜啊吴掌柜,你这是在威胁我么?一个南疆女细作,是死是活,貌似没人能管得了本将。” “如果这个人叫陈华呢?”吴天弘淡淡道。 邵文侯脸色微变,想到某人那种混不吝的性格,他就觉得头皮发麻,这人可真不是一般人,现在的陈华,可谓掌控了大半个江南官员士绅的生死。 他这么年轻的就能够让皇帝委以重任,而且还是刘奉先这个大将军的义子,这就意味着文武大臣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哪怕是稽查司这种超然物外的存在,也不得不给他面子,再怎么说,莫永年和裘澄碧跟皇帝的关系,还比不上刘奉先那种跟皇帝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关系铁。 正在他沉思之际,吴天弘又道:“邵将军对陈服章应该有一定了解,他能够带着一个江南雪染坊的花魁从龙城到金陵,又能把人从金陵带到龙城,而且他身边的漂亮女子不止一个。 年轻人风流一些,邵将军应该可以理解。 可如果邵将军因为垂涎那个女子的美色,而得罪了陈服章,只怕是得不偿失吧!他手握圣命,便是随便动动手脚,在奏折中写一笔,恐怕邵将军也不好收尾。 所以啊,某劝将军最好还是不要想着跟他作对,他这个人睚眦必报,你当他是朋友,他自然会给你好处,你不当他是朋友,他可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裸的威胁,偏生邵文侯还没法生气。 如果是其他人的女人,他还真不愿意就这么把人给放走,毕竟他占据了大义。哪怕是巡抚寇征的女人,他也敢扣着不放。 但陈华的女人,他犹豫了。 另外一边,陈华已经得到消息,得知慕婉儿这无法无天的丫头竟然偷偷跑下山来了,他就感到头痛不已。 现在人已经被抓进了将军府大牢,如果他不出面救,邵文侯肯定不会这么放过,可一旦他出面相救,慕婉儿势必会马上缠上自己。 一时间,陈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考虑到南疆的局势和慕婉儿本性不坏,他还是决定亲自出面去救慕婉儿。 等他装作一路风尘的样子到达吴家的时候,陈木整个人都急坏了,如果慕婉儿有任何差池,他这个罪魁祸首回山之后必死无疑。 哪怕他不回山里了,只要是让人发现了行踪,山里的人也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他。 看到陈华他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兄,你总算是回来了,我等得好苦哇,快快快,快去救圣女,晚一点只怕会有变故。” 陈华装作不知道慕婉儿被抓了多久:“她被抓了多长时间了?” “已经一整个晚上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陈木大道。 陈华又问:“吴掌柜呢?” 陈木道:“吴掌柜昨天傍晚时分出去说营救圣女,至今未归。” 陈华低声骂道:“艹,你们可真够不让人省心的,山里好好的不会老实待着,你带着她跑下山来做什么。” 陈木低头赧然道:“对不住,我...我...” 陈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你不用太担心,大不了老子带着兄弟们劫狱就是了。 你先在这里等着,哪里都别去,如果有消息,我会来找你的。” 随口说出来的两个字,却让陈华脑中灵机一动,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不过这个想法才冒出来,还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离开吴家之后他直奔将军府,进了将军府才知道,原来吴天弘已经说动了邵文侯,邵文侯打算让人放人,可是因为牢里面的人在脸上摸了一把,慕婉儿死活都不肯离开。 而且她不认识吴天弘,陈华也没有出现,她更是不愿随便跟一个人离开。 邵文侯和吴天弘喝了一大壶浓茶,已经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一整个晚上了。 一个则是担心陈华知道之后会发脾气,另外一个则是因为担心这个女子再受到损伤。 陈华来了,没有任何怒色,这让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您二位可不要告诉我你们彻夜未眠呐!”见二人眼睛里面有血丝,而且还有很深的眼袋,陈华不由打趣道。 吴天弘站起来迎了两步,摇头叹气道:“服章你总算是来了,可把我给急死了,邵将军下面的人不知道那南疆姑娘跟你的关系,就把人给拉了,可现在倒好,听说有人在她脸上摸了,她死活都不肯离开。 而且她信不过我,说什么都要见她的夫君立早。” 无形之中给邵文侯卖了个好,邵文侯心领神会的跟着点头,将事情经过简略的说了一下,隐去了自己想要将慕婉儿占为己有的想法,然后两个中年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陈华。 他们当然是希望陈华能够出面将慕婉儿带走,这样他们身上的罪责就要小很多了。 (本章完) 第469章 商量 陈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只手一个将两人揽住,低声道:“我刚刚想到一个不是很成熟的想法,对咱们大齐跟南疆的战斗有很大好处,你们两个帮我参谋参谋如何?” 吴天弘闻言大喜,陈华肯将这种军国大事跟他商量,意味着他没把自己当外人。 邵文侯则是一脸严肃,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请说。” 陈华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是这样,这丫头在南疆的身份不一般,是南疆的圣女,别说是一般人,就算是躲在十万大山里面幕后推动这次战争的南楚遗族,恐怕也拿这丫头没有办法。 我跟她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反正她也不肯离开,就麻烦吴掌柜你当一回恶人,然后邵将军配合一二。 我们这样...” 大致的计划说完之后,两人目瞪口呆,都惊诧于陈华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他们没有反驳,因为陈华说的计划,是最有利的一个计划,对大齐有利,对南疆更是有利。 二人将一些还不是很完善的地方提出来,然后一一改正,再三推敲之后,确定计划可行,三人就按照陈华的安排各自行事。 将军府的大牢不算大牢,压根就没有关几个人,能够进这种大牢的,一般都是帝国细作和军中犯错的军人。 因为邵文侯对下面的人还不错的缘故,这里面除了慕婉儿一人之外,并未关押其他人。 牢房里挺干净,慕婉儿嘟着小嘴坐在一个绣花枕头上,这是后来经过劝说的邵文侯让人送过来的。 忽然,她侧耳倾听,外面好像响起了脚步声。 等脚步声走近,发现还是之前劝自己离开的两人,慕婉儿瞪着眼睛道:“你们不要浪费心思了,不见到立早,我是不会走的。” 吴天弘色眯眯的看着慕婉儿笑道:“小娘子不要这么生气嘛,邵将军也不是故意要把你抓起来的,谁让你身上穿着南疆的衣服呢!听话,跟老夫走,老夫带你去见你口中的那个立早。” 慕婉儿马上警惕起来:“你根本就不认识立早。” 吴天弘和邵文侯对视了一眼,邵文侯很无奈的道:“吴兄,我跟你说了吧,这小娘们三言两语你根本就说不动她的。她可聪明着呢,你用一万两银子买她回去当小妾,真的是赚了。” “邵将军说的是,邵将军说的是,嘿嘿,赚了,赚了。”吴天弘摆出一副色中恶鬼的模样,那样子看上去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慕婉儿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她在心里不断默念:立早你个王八蛋,再不来本姑娘就要让人给糟蹋了。 也不知道是南疆圣女的许愿起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邵文侯和吴天弘正在口头调戏慕婉儿,外面忽然传来了喊杀声,一声声惨叫从外面传来,邵文侯脸色大变:“吴兄,你在这里待着,我出去看看。” 说完,他拔腿就走,还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过了一会,惨叫声越来越大,吴天弘急得在原地来回走,听着喊杀声已经到了跟前,吴天弘就走了出去。 没多久,传来了吴天弘的惨叫声。 陈华带着二十多人冲了进来,一刀将牢房的锁链砍断,拉下面罩道:“快,我们走!” 慕婉儿心中一暖,觉得这个男人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证明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她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陈华身上,然后一行人飞快的离开了将军府。 在出口位置,慕婉儿看到了吴天弘趴在那里,剩下有一摊血迹,而门口,一帮穿着官兵服饰的人和邵文侯一样,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 一回到吴家,陈华马上拉着陈木要走。 陈木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被陈华的人裹挟着离开了一行人从狗洞子里面爬出去,然后很熟悉的通过了走马山下的陷阱。 被山寨的人发现了之后陈华也不废话,直接说自己有要事要进山,那些人也不阻拦,就放他们过去了。 不仅如此,山寨后面的陷阱,这些人还有人将他们带了过去。 众人在山林之中一路狂奔,已经顾不得蛇虫鼠蚁之类的毒物了,好在现在已经入冬,蛇虫没有那么多了。 大概狂奔了二三十里之后,被敲晕的陈木醒了过来,此事大家伙已经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 陈木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质问在一旁往篝火里面添柴的陈华:“这到底怎么了?你把我敲晕干什么?我们怎么又进山了?” 陈华一边添柴一边淡淡道:“为了救你们南疆的圣女,我带着兄弟们劫狱,往后盐巴的生意铁定是没法做了,死了一个府城将军,还死了一个江南七大家族的家主,朝廷铁定会追查到底的。” “那怎么行,我们没有盐巴怎么办!”陈木口不择言的道。 陈华扭头,阴冷的看着陈木:“慕婉儿没有脑子你难道也没有脑子,带着人下山竟然连服饰都不换,你们真的够胆大。 还有,我们这些兄弟是为了救你们的圣女才犯了事,回去之后你最好跟你老师说清楚,找个机会把我们从另外的地方送出去。 如果不是你们坏事,盐巴根本不是问题,这下倒好,生意也做不成了,什么都干不了。” 陈木也发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他只顾着山里面的盐巴,却没有想这次陈华被自己害得这么惨。 他也确实有些失策,被慕婉儿磨的没有办法了,这才没有注意到服装的问题。 如果光是因为没有路引,可能吴天弘出面还能把事情妥善解决,服饰没有换,那就是摆明了让官府抓。 陈木不再说话了,他不敢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此刻陈华心中怒火正盛,他怕再说下去陈华会发飙。 另外一边的慕婉儿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根本就不敢接近陈华,只敢在远处怯生生的偷偷瞄陈华脸色。 她往这边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然后又走了两步,似乎犹豫不决。 第470章 逃亡 “嫂子,你想现在最好不要过去,老大正是窝火的时候,你过去是找骂。”在一旁摆弄着佩刀的谢绝好意提醒了一句。 慕婉儿扭头一看,发现这人胡子拉碴,看上去也有三十来岁了,竟然还叫自己嫂子。 不过这个称呼,倒是让她内心一片甜蜜。 大晚上的,有些人吃了饭有些人没吃饭,不过一番打斗之后,很多人都有些疲惫,相互依靠着睡着了。 陈华不打算睡,这个计划他跟吴天弘和邵文侯商量之后,就已经给远在京城的苏七七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苏七七,并隐去了慕婉儿的存在。 信中陈华言辞恳切,再三表示愧疚,还说等南疆事了,他就请刘奉先出面保媒,八抬大轿迎娶苏七七过门。 吴天弘和邵文侯得暂时休息一段时间,确切的说,是消失一段时间,将军府所有事情全部交给副将处理,邵文侯只能暗中指点。 吴家的生意则由吴梭全面接手,好在吴梭已经熟悉了自家生意,也知道怎么驾驭那些老掌柜,只不过他需要两头跑,又要管吴家的生意,又得管陈华的生意。 一开始陈华还觉得吴梭会太累,吴天弘则满不在乎的说年轻人就要多锻炼才能成气候,人家自己老爹都不管不顾,陈华自然不好说什么。 在山林里凑活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打来了山中的野兽,一条足有两丈长的巨蟒,还有一头麂子和一头足有两百斤的大野猪。 为了抓那头大野猪,青蛟军中还有好几个挂了彩的。 大家在火上将肉食烤了吃掉之后,就将剩下的肉食背在肩上,继续赶路。 就这样日复一日,等到达树人村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二了。 山里边的年味没有外面的浓郁,要是往年他们还会在山下买些红灯笼和春联回来,不过现在已经开战,他们也就没有了渠道。 阿里郎看到陈华回来大感惊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回来,可是当他看到陈木之后,脸色稍微发生了一些变化,心想难道这是郭兴邦的意思? 然而,接下来出现的一个人,让阿里郎差点没将眼睛瞪出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偷偷下山的慕婉儿。 此时的慕婉儿显得十分狼狈,俊秀的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上还有一些枯枝挂着,身上的衣服也有不少地方被树枝给撕烂了。 这时他才明白,陈华为什么会突然来山里了。 感情是圣女偷偷跑下山,他为了把圣女给送回来。 “立早先生,快快请坐,对不住对不住,我们的圣女让你费心了。”阿里郎拉着陈华坐下,让人沏茶送上来,满脸歉意道。 陈华抓起茶杯不顾茶水滚烫一口喝干:“费心,呵呵,这次你们南疆无论如何都得帮我们一个忙才行。 往后盐巴的生意是做不成了,我这次把我东家给杀了,还把金陵府城的将军给杀了,我这些兄弟是回不去了。 所以,某希望大头人能够帮忙,给我们找一条生路,最好是通过南疆十万大山之后,能找一个偏远的地方躲一阵子。” “怎么回事?”阿里郎十分惊诧的问道。 陈华于是就将过程简单的说了一下,听完他的叙述,阿里郎看陈木的眼神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他倒是想要骂一顿慕婉儿,可人家是圣女,是凌驾于他这个大头人之上的,传扬出去自己干对圣女不敬,其他部族怕是得声讨自己了。 “这件事我得跟太师商量商量才行,立早先生在此处稍候,我去去就来。”阿里郎站起来跟陈华打了个招呼就步履匆忙的离开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得不马上就跟郭兴邦汇报。 郭兴邦很快就来到了阿里郎的府上,在外面他就看到了有些狼狈但十分警惕的陈华的弟兄,也看到了跪在地上请罪的陈木,更看到了满脸不开心的慕婉儿。 阴沉着脸色的郭兴邦走进去看到陈华之后也不理会,直接在主位上坐下:“以立早先生给我南疆运送盐巴两趟总计一万五千斤的香火情,似乎还不足以让我们冒险将你们送出南疆吧!” 陈华冷冷的问:“郭老是什么意思?” 郭兴邦呵呵笑道:“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只是做生意的而已,你跟我们的关系不是很密切。 看在以往有些香火情的份上,可以让你们自行在南疆寻找出路,但是,不可能护送你们离开南疆。 南疆的儿郎,性命也很重要,南疆以八千里云梦泽为界限,这边靠近贼齐居住着南疆绝大多数的老百姓,可是过了云梦泽,却是我们南疆百族都不敢涉足的所在。 为了你们,让族人涉险,不值得。” 郭兴邦把话说得太过直白,以至于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可言,陈华也不含糊,站起来道:“那我告辞了。” 出去带着人准备离开,慕婉儿凑过来问:“怎么样?” 陈华淡淡道:“郭老先生为南疆百姓考虑,不同意你们的人护送我们离开南疆,还说云梦泽那边,是百族都不敢涉足的地方。 既然如此,我们唯有告辞。天下知道,我就不信没有我们这二百人的容身之处。” 慕婉儿一把拉住他道:“你别着急,这南疆十万大山中,说了算的还不是郭老匹夫,就算是没有我这个圣女,也有大头人说了算。 不过他说的是实话,云梦泽那边,我们的确不敢涉足,里面的毒虫都是没有见过的,更是不怕南疆的防虫药。而且那边多沼泽,沼泽是移动的,就算是熟悉那边情况的人过去,昨天还好好的土壤,可能今天就是一个让你葬身的所在。 沼泽里面有龙鳄,血盆大口一张开就足以把人吞掉。所以没有人敢过去,你们可以不用走,就留在草头人这里,我看谁敢赶你们走。” 慕婉儿的话正中陈华下怀,不过他面上却一副为难神色:“这...我们不是南疆人,怕是会引人非议。” 第471章 伶牙俐齿 慕婉儿满不在乎的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胸脯:“放心,有我在,怕什么!郭老匹夫他们不也一样不是南疆人,还在南疆搅风搅雨的,不一样在南疆扎根下来了么!你们就在村子里住下来,村东头离小溪不远的位置有一片空地,你们就住在那里。” 陈华问道:“真的可以么?” 慕婉儿翻了个白眼:“你还信不过我不是,我说让你住下来你就放心住下便是,谁敢找你麻烦,不是还有我在嘛!” 陈华嘟囔道:“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得了我们的死活么!” 话音未落,腰间软肉就被一只纤纤素手狠狠的捏住,稍微一旋转,钻心的痛楚便从腰间传来。陈华很后悔在冬日还穿这么少的衣服,更后悔自己身体太好。 这小妮子,下手可真的够狠的啊! 陈华脸色都变得扭曲了,小妮子才得意的咬着后槽牙道:“我的事你不用管,你只管带着你的人在那边建房就是了。这建房子总不需要我给你派人手吧,反正我也没有。” 无奈苦笑摇头的陈华,在慕婉儿的半威胁半娇嗔的言语中,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兄弟们去建房去了。 紧接着,圣女那边传出消息,任何人都不得阻拦陈华等人在空地上建房子。 这话一出,让本来有心阻拦的人瞬间就没了想法,而郭兴邦和阿里郎则统一战线,打算找慕婉儿的麻烦。 这日傍晚,房舍已经建造起来不少,但是入住还是问题,陈华他们打算在圣女宫外面对付一宿,却见阿里郎带着几十个彪形大汉搀扶着步履蹒跚的郭兴邦直奔圣女宫。 黑牛没让他们进去,毕竟圣女宫不是一般人能随便进去的,特别是男子,小绿小红进去禀报,没多久慕婉儿就出来了。 她一出来就给了两人一个笑脸:“大头人和郭老先生这是打算围剿圣女宫吗?婉儿不过是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可对付不了你们这些彪形大汉。” 郭兴邦朝慕婉儿拱了拱手,淡淡道:“老夫不过是一个寄居南疆之人,哪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是大头人让老夫过来劝劝圣女,不该一意孤行,坏了南疆的规矩。” 慕婉儿可丝毫不给郭兴邦面子:“郭老,您是长辈,按理来说婉儿应该要听话才对,可郭老不是南疆之人,我南疆的家务事,郭老似乎管不着吧! 还有,大头人,你带着几十个护卫来我圣女宫,究竟意欲何为?知道的说你是要教训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当圣女宫的圣女呢!” 话说完黑就拔出腰间佩刀:“谁敢!” 他的佩刀很奇怪,跟鞭刀有些相似,但是又比鞭刀大很多。 阿里郎的脸色十分难看,冷哼道:“南疆圣女至高无上,在位期间不得离开南疆半步,圣女私自下山,已经是不洁之身,我身为大头人,当然有资格兴师问罪。” 慕婉儿掩嘴轻笑:“笑话,天大的笑话。大头人觉得南疆到底是大头人说了算,还是圣女说了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记得那时候打算对大齐发动战争的时候,大头人就是这么跟南疆百族中其他头人这么说的吧! 怎么,现在又把这一套拿来跟我说?大头人不觉得可笑么?” 阿里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是被慕婉儿给气的,他本来想找慕婉儿的麻烦,最好是让慕婉儿早点把圣女的位置交出来。 可谁想到慕婉儿竟然说起了一些陈年旧事,直接揭开了他的伤疤。 郭兴邦不乐意了:“圣女一口一个大齐,莫不是想要倒向贼齐?” 慕婉儿丝毫不惧,冷冷道:“郭老匹夫,你给我闭嘴!我南疆百族向来爱好和平,当年南楚的时候就是能够跟楚人和平共处的。 自从你进了山之后,不断的扇阴风点邪火,我南疆百族多少大好儿郎葬身沙场,你竟然还有脸在这里跟我说这个。 识相的回去好好的教育你的人,别充大头蒜。” 郭兴邦被气得老脸通红,想他堂堂南楚太师,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顿,而且他还没法反驳。 阿里郎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两人站在原地,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慕婉儿并没有就这么放过二人,继续口诛笔伐:“南疆百族只有百万人口,被你们这么折腾下去,迟早得折腾得一个都不剩下。 就你们这些贪婪无度的人,哪里有资格教训我。识相的就给本姑娘滚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如果真的有本事,聚集南疆百族所有头人,投票把我这个圣女给废了。 还有,那些个贩私盐的都是我男人的手下,我把靠近小溪旁边的空地给了他们谁也不得阻拦,要是有人敢使绊子,我唯你们是问。” 说完,慕婉儿转身回了圣女宫,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两人内心是震惊的,所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当得知他们是来教训慕婉儿的时候,被他们带来的几十个汉子眼中都或多或少有异样的神色。 这些南疆汉子可以容忍郭兴邦撺掇阿里郎让南疆的人参战,却绝对不能容忍他们质疑山神的决定。 每一个圣女都是山神选择的,南疆百族都信仰一个神灵,那就是山中的山神。 在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经在这些汉子心中埋下了一个疙瘩,至于这个疙瘩是不是会爆发,什么时候会爆发,恐怕没人知道。 没几天,陈华就将暂时的营地建造好了,有一个南疆圣女喜欢着也有不少好处,至少这次他的计划成功了。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成功,要想完全成功,还得看他手底下的这些兄弟能不能成功渗透到南疆百族中去。 几天时间,慕婉儿都跟陈华腻歪在一起,有时候慕婉儿很霸道,有时候又很温柔,反正在陈华眼里,她就是个谜一样的女子。 这个谜一样的女子让陈华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尽管他拼命在压抑着这种感觉,可他不知道哪天会爆发。 第472章 散落下去 大齐武兴三年正月十八,已经在南疆落脚半个月时间的陈华又被慕婉儿拉着去小树林的大石头上秀恩爱,周围那些草头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两人没事就腻歪在那里。 一开始慕婉儿还担心陈华他们没有吃的,让族中一些人给陈华送去了吃食,可当他们看到房间里面到处都是野兽尸体之后,他们马上就打消了送东西给这些人的想法。 “我觉得我很看不透你,你的人是土匪吗?都这么年轻,而且还能够跟猛兽搏杀,总觉得你不像是一个山匪,而像是一个军人。”慕婉儿脑袋轻轻靠在陈华肩上,有意无意的道。 陈华情绪没有太多波动,轻声道:“说我们是军人其实也没错,我的兄弟都是训练过的,我对他们的要求比大齐的军队还要严格。 这跟祖辈有关,跟其他的没有多大关系,至于他们年轻,那是因为他们的父辈跟着我都死了,被官府的人给杀了。” “能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吗?”慕婉儿轻声道。 她并不知道陈华刚才心中的波澜,还以为陈华并不是一个军人。 陈华哂笑道:“我的过去有什么好说的,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往而已。” 慕婉儿噘嘴道:“不行,我想听。” 陈华想了想道:“好,既然你想听,我就跟你简单的说一下。我生逢乱世,七岁之前,都在街上乞讨,是个不折不扣的乞儿。 如果不是有一个老先生救了我,我可能已经死在战乱中了,老先生教我读书识字,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 可惜,老先生最后被我师弟给气死了,我一怒之下远走他乡,开始了无本买卖。 很快我的身边就聚集了一大帮人,这些人里面许多都是被逼无奈上山为匪的,如果不是战乱,他们中很多人更愿意在家里种地。 我带着他们盘踞在山头上,过往的商贾都得给我们交钱,许是因为老先生的缘故吧,我们基本上没有害人性命。 之后,大齐建国,官府要剿匪,有人来招安,可在招安的过程中另外一个人直接剿匪,以至于我不少兄弟都死了。 说是兄弟,其实他们的年纪很多都能当我的叔叔伯伯了。但是他们叫我大当家的。 我改了名字,因为我觉得我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值得敬佩的英雄,哪怕天下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英雄,可在我心中他不是。 我以前对父亲有怨恨,他为了所谓的大义,把我抛下,让我受尽折磨,不过现在也懂事了,心中对他的恨也就没有那么深了。 说起来,我跟郭兴邦还算是认识的,只不过认识他的是我爹,而不是我罢了。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郭兴邦只是一个小人物,连给我爹提鞋都不配,现在他却躲在这山沟沟里撺掇一些朴实的山民去死。 呵呵,说起来也可笑。 山头没了,山寨毁了,襄阳府的一部分老百姓,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那些兄弟家眷的命,他们请命说我不曾害人性命,只是拿一部分银子养活山上的人,还救了城内不少人。 我活下来了,之后就认识了吴天弘的儿子吴梭,两人一见如故,中间也有半年时间没见面,他突然找到我让我运盐进山,我提出了一个十分苛刻的条件,他一口答应,我就进山了。 之后就被你这个小妖精给缠上了,现在是想脱身都不行。” 慕婉儿嗔道:“瞧你说的,我要是不缠着你,上哪找这么好的相公去啊!” 陈华正色道:“你确定非我不嫁了?我可告诉你啊,我是有妻室的人,你就算是跟了我,到时候也只是个妾室,你堂堂南疆圣女,难道甘心当一个妾室?” 慕婉儿满不在乎的道:“要是我不喜欢的人,就算是只娶我一个我也不乐意,我喜欢的人,你娶几个就娶几个呗! 南疆有规矩,圣女的夫君如果要当大头人,就必须没有妻室,不过也无妨,你妻室不在这里,到时候跟他们说没有就是了。 当了大头人之后再说呗!” 陈华对慕婉儿这种豁达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愈发觉得这个谜一般的女子不简单,因为她好像知道很多,但是说出来的又比较少。 而且在山中,她是唯一一个觉得自己像一个军人的,而且她还问了几次,每次都是浅尝辄止。 “对了,你有没有好渠道把我带来的那些个兄弟推销出去?”陈华突然道。 “推销?”慕婉儿没有听到这两个字的意思:“推销是什么?” 陈华尴尬的笑道:“咳咳,就是推荐的意思,他们都是光棍,在襄阳府娶妻可要不少银子,我有很多人要养活,所以也就没钱给他们娶妻。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帮他们介绍些姑娘,也不至于让他们打光棍不是。 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在山里面,总不能几百个大老爷们总是住在一块不是。” 慕婉儿直起腰身来:“你自己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就想着帮兄弟解决问题。哼哼,你答应娶本姑娘,本姑娘就帮你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每次聊天,基本上都是这种威胁,这让陈华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又无可奈何。 不过这次面对慕婉儿的威胁,陈华仔细思考起来。 答应慕婉儿,白得一个漂亮媳妇不说,还能把兄弟们都弄到其他村寨去,这样有利于这次战争。 尽管在陈华看来这次的战争最后胜利者必定是大齐无疑,但他也没有低估郭兴邦在南疆的影响力,有阿里郎这么一条忠犬帮忙,战争是不是会扩大化还真不一定。 决定不是一瞬间做出来的,经过几天仔细思考之后,陈华答应在慕婉儿不是南疆圣女的那天取慕婉儿,条件就是让自己的兄弟分散到各个村落去找媳妇。 慕婉儿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让自己那足有三百人的护卫分别护送这些人去了各个部落。 而且她还十分细心,问过了这些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才分批次让人送的。 对此,阿里郎虽然不同意,却无可奈何。 第473章 又起坏心思 山中岁月长,一眨眼就过去一个月了,出了正月,一直被关起来的陈木放出来了。 在放出来之后,陈木被老师郭兴邦叫进书房内教训了好半天,放出来之后他第一时间来找陈华叙旧。 “你总算是出来了,没被你老师少教训吧!”陈华给他倒了杯水道。。 陈木不满的道:“老头子太多话了,被他念叨一个月,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我都是听说你已经在山上住下来了,才跑来找你的。” 陈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介意那么多,老人家嘛,当然会有很多规矩是我们年轻人不能理解的。 生活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还有老师可以骂你,我就是想让我老师活过来骂我都不行了。 别想那么多,骂你也是为了你好,至少在他心中,他觉得是为你好的。” 陈木挤出一个微笑道:“我没有怨恨他的意思,只是这次突然这么被看重,有些受宠若惊罢了,你在山上生活可还习惯?这里可没有金陵城中的雪染坊,更没有那么多温香软玉让你玩。” 陈华贼眉鼠眼的看了一下周围,用胳膊肘碰了碰陈木:“你小声点,让你们圣女听见了,我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看不出来,立兄竟然还是一个怕媳妇的主。”陈木揶揄了一句。 陈华瓮声瓮气道:“我这叫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是你家圣女做主收留了我和我的兄弟,我总不能逆她的意思不是。 你也知道,我是被逼无奈的。” 陈木一顿,叹息道:“圣女很好,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这天底下,没有几个女子敢在没有确定关系的情况下为一个男子付出这么多了。” 陈华默然。 他清楚陈木说的话是事实,只是自己现在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去面对苏七七。 忍冬现在已经不属于他,她在朔方城跟金家的公子可能过着幸福而快乐的生活,苏七七在京城等候着他归去,如果他带着慕婉儿出现在苏七七面前,他不敢想象她会是怎样的神色。 陈木没有再说什么,在他眼中立早先生是一个有自己主见的人,男女之事,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他一个局外人过分说三道四只会让人反感。 坐了一会之后陈木告辞离开,满怀心事的他有些话不知该如何跟陈华说,不知道该不该说。 偌大个世界,除了南疆十万大山,似乎没有别的地方有他的立足之地。 两个男人满怀心事,无忧无虑的慕婉儿好像毫不知情,依旧每天跟陈华嬉皮笑脸的。 阿里郎自从上次被慕婉儿奚落了一番之后,好像在躲着他们两个一般,都很少看到他人,跟陈木问起阿里郎对自己住下有什么反应,陈木嘟囔了一句能有什么反应,指不定在后面憋着什么坏呢! 但是陈华笑了笑没说话,觉得只不过是陈木对阿里郎有些意见罢了。 直到这日,阿里郎突然带着几百人将陈华的临时住所给围了起来,所有人几乎都拿着弓箭,陈华不明所以,听到动静出门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大头人这是要干什么?如果大头人不欢迎立某在此居住,尽管说便是了,没必要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吧!”陈华面色阴沉的看着阿里郎道。 阿里郎同样脸色铁青:“立早,你住在山中我没有意见,怎么说也有点香火情。可你住在山中就要守山中的规矩,你在贼齐如何如何我管不着,可你在南疆胡作非为,我就不答应。” 陈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看样子这家伙是有备而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叫做胡作非为?我除了跟你家圣女关系亲密之外,貌似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 “还敢狡辩,把人抬上来!”阿里郎怒道。 转眼就看到几个汉子抬着一个藤条编织的担架过来,担架上躺着一个袒胸露乳的少妇,两只眼睛瞪的溜圆,已经死去多时。 少妇身上的衣物被撕破了不少,很典型就是一起qj杀人案。 不过陈华感到十分不解,自己每天的必要功课不是跟慕婉儿卿卿我我就是在房间里百~万\小!说,更多的时候他是自己一个人在林子里练功,阿里郎怎么会觉得是自己干的呢? 很快,两个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栽赃! 陈华开始仔细打量起阿里郎的神色来,发现阿里郎眼神中隐藏着一抹狡黠,他顿时了然于心。 身边的兄弟们都已经到各个村寨去了,草头人这里只有四五个兄弟,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这些兄弟并未站出来。 陈华双手抱胸,淡淡道:“大头人就这么确定这件事是我干的?立某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这种下作事,我还不屑做。 再说了,我守着你们圣女这样一个大美人不知道染指,难道会看上这种庸脂俗粉么?” 阿里郎低喝道:“死者为大,你给我闭嘴!好,既然你不肯认罪,我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你看看我手中这块腰牌,是不是你的!” 定睛一看,那块腰牌的确是自己的,可自己的腰牌都是随身携带的,怎么会出现在阿里郎手中? 他的脑袋飞速旋转起来,能够进入自己的住宅拿到自己的腰牌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几乎跟自己朝夕相处的慕婉儿,另外一个则是经常会来找自己聊天的陈木。 难道是陈木? 疑惑的眼神看向陈木,可陈木却躲开了他的视线,这下陈华几乎可以断定,是陈木干的。 他冷哼道:“用这种卑劣伎俩就想栽赃嫁祸于我,你们倒是想得挺美!我的腰牌被人偷了,你拿着我的腰牌算什么意思!” 阿里郎气得差点没跳起来:“这腰牌是攥在死者手里的,我不仅有物证,我还有人证,陈木,你来说。” 陈木站出来,根本不敢看陈华,近乎机械的道:“立早是个色胚,我跟着去金陵府的时候,他就带着我去了胭脂河上的雪染坊找乐子,而且他喜欢那种有成熟风韵的女子。” 第474章 杀了他 “哈桑,你也来说说吧!”陈木说完退后,阿里郎指了指一个抬着担架的汉子道。 哈桑眼睛里面都快要喷出火来了:“就是他,昨天晚上我就看到他要对我婆姨动手动脚,我亲眼看到的。大头人,求求你,帮我婆姨报仇,杀了他,杀了这个贼子。” 因为哈桑在部落里是典型的老实人的缘故,很多人都相信了他们的话,一时间群情激奋,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朝陈华戳手指头:“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声浪如潮。 慕婉儿姗姗来迟,随着她的到来,山民声音渐小,圣女的男人杀人,如果圣女要力保,他们还真没有办法。 南疆的风俗就是这样,圣女是至高无上的,只要圣女想管的事,谁也不能违逆圣女的意思,一些族老头人最多就是劝说而已。 在众人眼中,慕婉儿是一个十分识大体的人,所以绝大多数人都相信慕婉儿能够保持公平公正。 慕婉儿走到陈华面前,握住拉他的手:“敢问大头人,哈桑的妻子是什么时候被杀的?你们又是怎么赶到案发现场的?我男人昨天一天大部分时间都跟我在一起,哈桑,你确定看到的是立早吗?” 面对圣女的质问,哈桑眼神闪躲,在阿里郎凌厉的目光鄙视下,他昂起脑袋不敢看慕婉儿渗人的目光:“我...我的确亲眼看见了。” 阿里郎顺势指着陈华道:“慕婉儿,你虽然是南疆的圣女,可如果要这么包庇一个外人,也得看部落里的人答不答应! 立早,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华仰天大笑:“话?能说的话不是都让你们给提前说了么?按照你的话来说,人证物证确凿,我该束手就缚才是。 不过在临死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哈桑,希望大头人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心想反正立早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而慕婉儿这个时候对他十分敌视,还不如给慕婉儿一个面子,于是阿里郎点了点头。 陈木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陈华慢慢走到哈桑面前,盯着哈桑一字一顿的问:“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且快速的回答,听见了吗?” 哈桑压根就不敢跟陈华对视,嗫嚅道:“听见了。” “大点声!”陈华严肃道。 哈桑看了一眼阿里郎,见阿里郎没说什么,大声道:“听见了。” “你今年多大!” “三十三。” “你媳妇叫什么名字!” “素娘。” “你们什么时候成亲的!” “六年前。” “你们有没有孩子。” “没有。” “为什么!” “她不能生!” “你收了阿里郎多少钱!” “五千金。” 当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全场哗然,谁也没想到,在陈华一番急促的问题下面,哈桑竟然吐露了实情。 阿里郎面色大变:“哈桑,你在说什么!” 哈桑神情慌乱,忙不迭解释:“不,你在套话,你...” 陈华冷哼道:“这种拙劣的手段,也敢用在老子身上,真当老子这小十年的江湖是白走的不成!” 慕婉儿将陈华的手握得更紧了:“哈桑,到底是谁杀了素娘!” 面对圣女的逼问,哈桑一下瘫软在地上:“是我,是我不能生养,所以我把素娘给杀了,都是我的错。” 地上哈桑痛哭流涕,阿里郎的脸色都快阴沉出水了,面对族人异样的目光,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是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慕婉儿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阿里郎和陈木:“阿里郎,你是大头人,不经过任何调查就带人来抓人,而且还诬陷我男人,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陈木,你一个外人,也敢掺和进我族中之时,回去告诉你老师,这件事不给出一个交代,南疆百族怕是要分家了。 还有,阿里郎你用金子买通哈桑栽赃陷害,你这个大头人的身份暂时先放下吧! 哈桑杀妻,让素娘的家人决定该如何处置哈桑,让人将事情调查清楚。黑牛,这件事交给你了。” 慕婉儿展露峥嵘,使得不少山民都感到十分意外,一直以来慕婉儿都是一副古灵精怪的可爱模样,很少会管族中的事。有时候其他部族的头人解决不了的事送到了她面前,他都会推给阿里郎去管。 正因为她以前这般惫懒,这才导致阿里郎在南疆的权势越来越大,而在背后操控阿里郎的郭兴邦,也顺带着起了复国之心。 没想到今天,慕婉儿因为一个外来人,竟然雷霆大怒,不仅让素娘的家人去处置哈桑,还让阿里郎给出一个交代。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了面子,阿里郎有些不悦:“圣女,你...” “休得在此跟我套近乎,你是大头人,我是圣女,我乃天选之人,你不是。如果你不能给一个合适的交代,我明日便召集百族头人,另选大头人。”慕婉儿完全不给阿里郎解释的机会。 无奈之下,在众人的逼视下,阿里郎只得低头认错:“对不起立早先生,某这次被奸人蒙蔽,做了错事,希望立早先生能够原谅。” 陈华淡淡道:“奸人蒙蔽?这个奸人是谁?是那个让你拿金子给哈桑然后诬陷我的人?还是哈桑啊?” 阿里郎紧咬后槽牙:“自然是那个让我拿金子买通哈桑的人是奸人。” 陈华撇过头去对慕婉儿轻声道:“婉儿,大头人也是受了蒙蔽,你别那么生气了。再说,我这不是也没事么!不过啊,南疆百族中有奸人,婉儿你最好还是多叫些人在身边,以防狗急跳墙。 这草头人的村落这些战士,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信得过,南疆圣女虽然是天选之人,可难保会有人逆天而行,还是小心为上。” 这话当着阿里郎的面说,等于是在打他的脸。 就连一些听到了这话的山中士兵,也面带不忿的神色。 天选之人是被山神眷顾的存在,如果圣女不信任他们了,他们就是被山神抛弃的人。 第475章 自发抓人 那些人不敢对阿里郎动手,却敢对陈木动手,因为刚才就是他在作伪证。 一个人突然冲上去,抓住陈木的衣领,回头怒吼道:“圣女,我等忠于山神,忠于圣女,这人挑拨离间,实在该死,我等拿下他。” 慕婉儿不置可否,而是转头看着陈华:“夫君,此人如何发落,全听夫君处置。” 陈华慢慢朝陈木走过去,沉声道:“抬头。” 陈木根本不敢抬头,看着地上,脸色灰败。 “抬头。”陈华再次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之前陈木跟他聊天的内容,当时陈木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指不定他们正在憋着什么坏呢! “不管你心里是不是将我当成朋友,至少我曾经把你当成我的朋友,这就足够了。”陈华小声道。 说完,他转身跟慕婉儿求情,请求放过陈木,说陈木是被逼无奈。 好在慕婉儿也清楚陈木在郭兴邦心中的地位并不是太高,而且之前陈木还冒险把它带下山找陈华,她也没有为难陈华。 同时她看到了这些人对自己的忠心,感到十分欣慰,圣女的身份,在南疆果然是所向披靡的。 除了阿里郎的几个死忠份子,其他人看阿里郎的眼神都变得十分怪异。 不大不小的一场闹剧,因为陈华自己的聪明和慕婉儿突如其来的强硬而被彻底粉碎,阴谋的始作俑者郭兴邦也把自己架在了火上。 群情激奋之下,可不会因为阿里郎跟郭兴邦关系走得近,这些认死理的山民就会放过他。 一群人跑到后院直接将郭兴邦给揪了出来,可怜老太师一把年纪了,面对这些青壮毫无还手之力。 那些个南楚的遗老遗少,也没有人敢上前劝说的,在推搡中郭兴邦被抓了起来五花大绑,还没有弄清楚情况的他怒问阿里郎:“这是怎么回事?” 阿里郎低头不语,这个时候如果他还帮郭兴邦说话,说不定这些情绪已经被慕婉儿给煽动起来的人得把他也给绑起来。 南楚少帝站在一旁看好戏,那些郭兴邦的弟子也唯唯诺诺不敢上前,就连郭兴邦的孙子郭瑞都不敢上前救自己的爷爷。 就在山民们打算对郭兴邦用刑的时候,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冲了上去拦在郭兴邦身前:“求求你们放过我老师。” 这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刚刚逃过一劫的陈木。 就连郭兴邦自己都没想到,一向都不受看重的弟子,而那些平时自己关怀最多的弟子,竟然没有一个出来。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郭兴邦心中浮现出八个大字。 头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想要复兴大楚到底是对是错,他不知道,就这么一帮散兵游勇,如何去对付一个连江湖人士都出口维护的国度。 之前虽然满头银丝但是精神矍铄的郭兴邦这一刻精神萎靡了不少,他唉声道:“子初,别求情了,他们是不会放过为师的。往后在南疆,低头做人,别跟以前一样高调了。 这阿里郎是个信不过的野狼,往后多加小心,陛下那边多加照顾一些,再怎么说他也是大楚的皇帝。 老夫死后,不要为难郭瑞,这孩子生性胆小,不敢出头在所难免,今日的一切,均为老夫咎由自取,不要因为老夫,害了自己性命。” 头一次,郭兴邦这么和颜悦色的跟陈木说话。 也是头一次,他叫了他给陈木取的字。 陈木摇头道:“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岂能在关键时刻弃老师而去。我与立早关系不错,虽然此番的确是学生对不起他,但学生可以去求他放过老师的。” 说完,也不等郭兴邦说话,转身快走数十步,扑通一声跪倒在陈华面前:“立兄,千错万错,都是陈木的错,求你不要为难我老师。 老师年事已高,很多事情考虑不周,我为虎作伥,出卖了你,都是我的错,你惩罚我便可。” 陈华叹了口气道:“子初兄,此事并非我能做主的。你瞧瞧那些人,是他们要杀郭兴邦,不是我要杀郭兴邦。” 陈木抱住陈华的腿哀求道:“您是圣女的夫君,您帮我跟圣女求求情吧,求求你了。令尊也是南楚臣子,与我恩师同殿为臣,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陈华不是一个心肠很硬的人,尽管之前陈木的确对不住他,可他并不觉得陈木该死。 郭兴邦这老家伙也是一心想要复辟南楚,只可惜时势不对,他身边的人又不多,根本无法跟大齐抗衡。 这一点陈华很早之前就考虑清楚了,因为老师在世的时候,就曾经问过他,可有想法恢复大楚荣光。 当时陈华的回答是没有,老师张道陵问他为什么,他说再起战端,无非又是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甚至易子而食。 就是因为听了那番话,老师张道陵才决定最后让陈华继承自己的衣钵,而比陈华看上去要听话一些的戴君路,则失去了这个机会。 想了想之后,陈华还是跟慕婉儿求情放过郭兴邦。 不过这次慕婉儿没有之前那么爽快,拉着陈华到一边小声道:“这老贼一心想要恢复南楚,把他放了,以后我们南疆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你怎么帮他求情,他可是要置你于死地啊!” 陈华苦笑道:“我也不想,但是我想起了我的老师,如果我的老师要被人处死,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陈木虽然可恨,但是他毕竟还没有让我受伤,其情可悯,放他们一条生路也无妨。 再说了,你要担心的不是一个垂垂老矣的郭兴邦,而是正当年的阿里郎。我看,他的野心,可一点都不必郭兴邦的野心小。” 慕婉儿狐疑的看着他道:“是么?” 陈华点点头道:“不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今天的决定是多么正确。我在村子里这段时间算是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并不是郭兴邦的主意,而是阿里郎的主意。你要小心的人,也是阿里郎,不是郭兴邦。” 第476章 提防小人 在陈华看来,垂垂老矣的郭兴邦即便是再想恢复大楚昔日荣光,也办不到了,而且在刘骜眼中做学问比做官厉害的郭兴邦,真的比不上正当壮年的阿里郎。 慕婉儿有些犹豫不决,陈华又道:“以你对阿里郎的了解,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一个名义上的大头人,因为郭兴邦的出现或者说撺掇而成为实际上的大头人,他会那么听郭兴邦的话? 许诺恢复大楚之后的所谓高官厚禄,可实力对比之下,南疆百万军民比不上大齐一省之地,阿里郎每日对郭兴邦言听计从,图的是什么? 挑起大战,让各部族中的人去送死,上次出征的八千人中,至少有一半是不怎么听话的山民,你以为阿里郎的所图很小? 依我看,阿里郎不过是借郭兴邦的势,整合南疆的力量,对抗大齐也不过是为了等将来归顺之后能够个高官厚禄罢了。” 分析到位,慕婉儿信了。 尽管她对阿里郎并不是太了解,但根据阿里郎平日作风来看,陈华所分析的,的确有可能。 “你打算放他们一马,他们去哪里呢?”慕婉儿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慕婉儿放过郭兴邦和那一百多个南楚遗族,他们没有地方可去,也是一个问题。 留在南疆,只怕其他人会针对这些人,毕竟他们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要让草头人村落再给他们提供锦衣玉食,那完全不可能。 陈华笑道:“无妨,让他们跟我住就是了,我这边的房子多。一百多人住下绰绰有余,而且郭兴邦经过这次劫难,估计也会收敛许多。 至于吃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山中多猛兽,我一天出去弄一头回来就成。” 慕婉儿迟疑道:“好吧,既然你开了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而后她扬声用山中土话喊道:“放了他们。” 那些山民尽管不是很愿意,但为了表示自己听从圣女号令,还是将郭兴邦给放了下来。 陈木对陈华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都磕出了鲜血:“立兄,救命之恩,永世难忘。” 陈华将他扶起来道:“行了,往后带着你老师搬到我那边去住,至于那些人,愿意过来的可以跟过来,不愿过来的不强求。” 陈木起身之后又对陈华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然后搀扶着解开束缚的老师走到了陈华身后。 郭兴邦在经过陈华身边的时候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阿里郎脸色阴沉的看着郭兴邦被陈木搀扶走,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回去之后,阿里郎就找了刘覆,二人也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反正当陈木告诉住在后院的那些人可以跟陈华住在一块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跟他们走。 本来陈木第二天还打算继续劝说的,郭兴邦摆了摆手道:“别去浪费唇舌了,这些人呐,不到黄河心不死。老夫这么些年,为他们鞠躬尽瘁,到头来却一个个都想看着老夫死。 反倒是你,平日里老夫对你关心不够,经常训斥于你,你反倒救我性命。 其实为师一把老骨头了,便是死了又能如何,只要他们能够齐心协力,有朝一日能够恢复大楚,到寒食节和中元节的时候,能够有人在我坟前送上一杯酒水,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可惜啊,一盘散沙。 立早说得对,一百多人的南楚遗族,即便是借助南疆的力量,也绝非现在大齐的对手。别看大齐四面树敌,江南那个摊子李神通早就想收拾了,却一直都不敢收拾,就是怕南楚的人还记得故国。北狄也是劲敌,那些草原人一心想要打入中原,统治天下,南疆十万大山百万子民都不听从大齐调遣。 可只要李神通能够多活十年,这样的情况都将改变。 江南一府一将军,数千兵丁,无非就是为了防备江南豪族跟我大楚遗民勾结在一起而已。南疆二十三万人,虎视眈眈,若非他们不善丛林之战,或许南疆已经隶属于大齐了。 北疆没了冉闵,便没了一个人肉长城,可杀虎口阻挡北狄绰绰有余,那几个边将只要不犯太大的错误,便不会让朔方城有失。 再说了,北凉仍在,北狄人就算是要对朔方城下手,北凉人也不会袖手旁观。所以啊,为师现在也绝了复兴大楚的想法,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老师,学生很早之前就不赞成继续进行复兴大楚的行动,只是老师忠君爱国,刘覆这厮不肯放弃罢了。 学生以为,事情已成定局,就没必要继续坚持了,咱们从一开始的数万人坚持到现在,还剩下多少? 投降的投降,被拉拢的被拉拢,隐姓埋名的从此在山野之中,剩下一百多人维持所谓的大楚国度,可笑至极。 而且立早此人不简单,他乃昔日大将军之子,改名换姓不过是为了不想让人知道而已。此事学生一直都不曾跟老师说,便是怕老师知道之后会去拉拢他。 学生问过立早的意思,他并不认为现在还有反抗的大齐的必要,他说再起战端,无非又是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陈木头一次敢在自己老师面前一口气说这么多自己的见解。 郭兴邦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陈木的肩膀:“一招棋错,满盘皆输,为师之前让你指认立早,是一种错误。 大将军的儿子,不愧是大将军的儿子,聪明,果断。 读书人应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假如此子入得军伍,只怕将来又是一个跟大将军一样的儒将。” 这个时候,陈华拉着慕婉儿的小手走了过来,师徒二人连忙止住话头,郭兴邦对陈华示以微笑,而陈木则有些尴尬。 陈华很大气的拍了一下陈木的臂膀:“好了,跟个小娘们似的干什么,我都没怪你,你自己怪自己干啥!我知道你提醒过我,只是我自己没有注意而已,不过啊,咱们几人的吃食,你得帮忙弄才行。” 第477章 主仆 陈华刻意亲近的话语让陈木心中一暖,自己出卖了对方,对方没有生自己的气,反而还救了自己和老师的性命。这份恩情,陈木已经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立兄,从今往后,陈子初对立兄唯命是从,立兄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只要立兄说的,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陈木突然单膝跪地,朝陈华做了个很古怪的手势。 陈华皱眉将他扶起,口中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慕婉儿很不是时候的解释道:“他用的是南疆人效忠的手势,你不扶他就代表不接受他的效忠,扶了就表示接受了。以后他会跟仆人一样对你唯命是从,如果有违反,就会被山神惩罚。” 陈华的手在半空中,缩回来也不是伸出去也不是,随口埋怨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说,这算什么事。” 陈木躬身道:“往后李先生便是陈某的主人,主人有任何吩咐,仆从就算豁出去性命,也不会反对。” 陈华有点不适应这样的称呼,连连摆手道:“别介,别介,我们两个是朋友,你这么做是干什么!” 他明白读书人心中有时候会有那种近乎变态的坚持,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的举动,竟然会让陈木甘愿当他一个江湖人士的仆人。 陈木坚持道:“主人,木出卖主人的那一刻,便失去了与主人成为朋友的可能,木愿用余生赎罪。” 陈华低声斥道:“你这不是扯淡么,老子一个江湖人士,不入流的莽夫而已,你可是读书人。我救你们是因为你们没有坏到骨子里,而且郭老跟我父亲同殿为臣。 你要是这么称呼我,以后我可就不管你们了啊!” 不得不说,这读书人有时候一旦固执起来,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跟他们说得清的。 陈华还待要说,慕婉儿拉了拉他的手臂低声道:“他用的是南疆最古老的效忠方式,他会在自己的体内放下一条蛊虫,而掌控他生死的只能说你。你不要说了,他既然这么说,就代表他已经在体内放下了蛊虫,而那个东西,他应该会送到你手中的。” “什么东西?”陈华不解的问。 他前世倒是听说过蛊虫的说法,只不过那是他那个世界,是地球,这里的蛊虫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还真不知道。 慕婉儿道:“控制他生死的东西。” 说到此处,慕婉儿稍微提高了一些声调:“陈木,你是不是已经吞食了蛊虫?” 陈木微笑道:“回主母的话,陈木的确吞食了蛊虫,而且是最为毒辣的金蚕蛊。此哨乃控制蛊虫的东西,只要陈木有半点不听话,主人大可吹响哨子。 一声哨音,抓肝挠心,两声哨音,眼冒金星,三声哨音,魂归幽冥。” 陈华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些生气的夺过哨子就要扔掉,慕婉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十分严肃的道:“不能丢,你丢了这个哨子就等于杀了他。 哨子是跟金蚕蛊联系的唯一途径,一旦哨子丢失,没有了牵制的金蚕蛊就会吞噬他的五脏六腑,到时候就是神仙都救不了他。” 慕婉儿转而又对陈木斥道:“你也真是个不怕死的,竟然敢吞金蚕蛊,你不要命了。 你可知道金蚕蛊是如何来的。” 陈木依然微笑:“主母教训得是,陈木只是为了表示忠心而已。蛊乃是取百虫置于瓮中,最后存活下来的方为蛊。 金蚕蛊则不然,百蛊成金蚕,木知道其中利害。” 无奈之下,陈华只好接过哨子,保存哨子还得找个稳妥的方式才行。陈木现在等于将性命交付到了他手中,一旦哨子损坏或者自己认为陈木不听话,都可以直接惩罚他,甚至是杀死他。 这种方式,在陈华看来,的确挺极端的。 陈木表示了他的决心,左右为难的却是陈华自己。 让慕婉儿给他找了个铁盒子小心存放好哨子之后,陈华打算去山里找点野兽回来,之前是他一个人要吃,随便对付一下就行,现在多了郭兴邦和陈木不说,这几天就连慕婉儿也经常过来蹭饭。 无他,全是因为陈华前世带来的烧烤技术。 叫上陈木,二人上山,虽然陈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陈华不会惯着他,既然你都说是我的仆人了,我自然要让你做点事才行。 哪怕陈华不当陈木是仆人,就算是朋友,那也应该做自己分内的事。 陈木一口一个主子让陈华感到十分不适应,让他改口跟青蛟军的人一样叫自己老大,陈木改了好几次才改过来。 陈华当时伸手扶额说你要是叫我一年两年主子,这口怎么改得过来,后者只是讪讪的笑。 郭兴邦的而知弟子成了陈华的仆人之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事实上这是他和陈木商量之后的结果。 现在偌大的南疆,能够保护他们两个不受伤害的只有陈华和慕婉儿,而且郭兴邦觉得陈华此人将来的成就不仅如此,所以才让陈木一定要抱紧陈华的大腿。 正好陈木也有要赎罪的意思,当老师提出这个不是很靠谱的建议之后,他竟然一口答应了。 用身上仅存的一块玉佩找一个南疆蛊师换了一条金蚕蛊,一口就把金蚕蛊吞了,然后把哨子交给了陈华。 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进了山,陈华在前面,陈木在后面。 陈华有一搭没一搭的道:“你这身板太瘦了,得多吃点野兽的肉才行,从今天开始,除了进山打猎,其他时间你都得跟我练武。练内劲已经不可能了,练些外门功夫防身总是好的。” “老大,君子六艺我也学习过,射术不是很精通,打猎应该不成问题。”陈木似乎不是很想练武。 陈华回头瞪了他一眼道:“这是打猎的问题么,这是求生的问题。我一个江湖粗鲁汉,刀尖上吃饭的主,你要是连个防身的本事都没有,我哪来那么多功夫保护你。” 陈木想了想点头欣然答应:“好的老大,我跟您学武。” 第478章 坦白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你家中没了亲人了吗?” 陈木面色一黯:“如果要说亲人的话,除了老大你之外,我怕是没有其他亲人了。如果说亲近的人的话,老师算是我最为亲近的一个人。” 陈华淡淡道:“都是一样,不过我亲近的人比你要多一些,我手底下还有几百兄弟,都是能打能杀的主。” 陈木笑道:“老大说得对,往后他们也将是木的亲人。” “你啊,转变这么快,我真的有些适应不过来,咱能跟以前一样谈天说地么?这么说话,怪别扭的。”陈华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陈木一愣,而后道:“好,只有老大开心,木都能做到。” 陈华有些恼了,提高声调道:“你知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我需要的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忠仆么?” 陈木想了想十分机械的道:“回老大的话,不是。” 陈华又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按照我说的做?” “是的!”陈木斩钉截铁道。 “好!”陈华用力拍了拍手掌:“现在我来告诉你我需要的是什么,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帮助我抵挡外面敌人攻击的兄弟,一个在战场上我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兄弟,一个能够为我分担肩上压力的兄弟。 我不要一个什么都对我言听计从的木头人,如果我要仆人,金陵的坊市里面有的是,二十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回家。 我身边大多都是没有读书的莽夫,战场杀敌他们是一把好手,但是内政他们一窍不通。我需要的是一个军师一样的人才,不是一个奴才。” 陈木愣了愣,恢复了原来跟陈华相处的方式:“你不是江湖人士?” 陈华看了看四周冷着脸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就看出我有些不对劲了吧!对,不怕告诉你,我的确不是江湖人士,更不是所谓的盐贩子。 贩卖私盐,不管是在南楚还是在大齐,都是绝对禁止的,便是杨家贩卖私盐,也得找一些亡命徒。 吴天弘从来都没有涉及过私盐买卖,试问他又怎么敢让人带着几百人进入茫茫丛林之中? 且不说现在南疆和大齐交战,就算是没有交战,给吴天弘十倍的利润,他也不敢走私私盐。 一切都是我拿的主意,因为我本身就是军方的人。” “什么?”陈木失声叫了一句:“怎么可能,江南七大家族向来同气连枝,就算是吴天弘肯配合你,你又怎么可能说动其他几家。他们都是跟大齐朝廷作对,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招安了。” 陈华一边走一边道:“很简单,国力!现在大齐国力越来越强盛,就算是跟南疆和北狄同时开战,大齐也不需要多缴纳一分钱的税。江南七大豪族盘踞江南几百年,几百年的底蕴自然在那里。可是现在的七大家族,谁人敢藏如同乱世的时候那样藏有私兵? 只要大齐的铁骑一来,别说江南七大家族,就是十大家族也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不瞒你说,我奉命前往江南,想要将江南的水搅浑,第一个动手的就是最弱的戴家,戴家的酒水生意被我冲击之后,又小觑我的存在,所以戴家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吴家在京城的时候吴天弘的独自差点因为调戏公主的罪名而被杀,吴家也是险之又险的逃出圣上的屠刀,所以吴家已经站在朝廷这边了。 剩下的五家家动手,可是洪家家主洪勋突然重病不起,漕帮内部一盘散沙,彼此争斗不休,我借用稽查司的力量将漕帮牢牢掌控在手中。 七大家族已去其三,你觉得其他四大家族胆敢在大齐和南疆开战的时候跑出来坏我好事么? 我本名陈华,并非立早,字服章,立早二字,不过是化用了章字而已。” 已经进了林子深处,陈华也不怕泄露自己的身份,而且他对慕婉儿还是十分相信的,他相信陈木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陈木的嘴巴微张,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在金陵城吴家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劲呢!那文家的掌柜,那天来道歉的时候,很明显是在跟你道歉。” 陈华哼哼道:“那是因为文若夫是个蠢货,他儿子蠢也就罢了,他在商海纵横这么多年,竟然也愚蠢到这种地步,简直不可救药。” 陈木恭恭敬敬的对陈华拱了拱手:“陈木,见过堂兄。” 陈华微微颔首,揽住他的肩膀,二人并排而行:“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很不喜欢你唯唯诺诺的样子了吧? 我在漠北组建了青蛟军,人数不是很多,但是每一个兄弟都是精锐,他们之所以这么年轻,是因为他们曾经都是大齐各个死牢里面的死囚。 我不需要奴仆,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兄弟。 我还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等有机会,我会一点一点告诉你。” 陈木点了点头:“老大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总之已经走到了一片低矮灌木的位置,忽然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华一把拉住还在往前面走的陈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严禁紧紧盯着前方正在动的灌木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人仔细观察的时候,灌木丛中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从里面冒出一颗做水桶大笑的头颅,头颅黑黢黢的,好像上面还长了角。 只是一晃眼,那大脑袋就消失在灌木中,那些灌木丛瞬间变得黢黑一片。 陈华并没有看清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他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锁定自己,他感觉到了危险。 这种在战场上锤炼出来的直觉,在漠北的时候进入死人滩面对烙铁头的时候有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陈华拉着陈木慢慢往后退,自己在前面,陈木在他身后。 脚步才动,那玩意又冒了出来。 第479章 捕兽 这次陈华看清楚了,这额头上长了角,脑袋有水桶粗细的黑色脑袋竟然是一条巨蟒的脑袋。 此刻,巨蟒正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 陈华猛地将陈木往后面用力推了一把,然后拔出断刃,狠狠的朝巨蟒劈了过去。 他对准的,是巨蟒的信子。 可这黑东西似乎有灵性一般,就在断刃即将触碰到信子的时候,它竟然脑袋一缩,退了回去。 陈华吓了一跳,说实话,他长这么大,两世为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蟒蛇,即便是前世在电视里面看到过的森蚺,也没有这么大的。而且这蛇的脑袋上还长了角,看上去着实让人觉得可怕。 一人一蛇就这么对峙着,就看谁最先沉不住气。 那巨蟒似乎也察觉到陈华不好糊弄,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而是昂着脑袋在灌木丛中游走,在它经过的地方,所有灌木丛全部发黑枯萎,被它给弄倒了一片。 对峙半晌,陈华有些沉不住气了,一个纵越起身,手中断刃高高扬起,就等着那巨蟒也昂起脑袋咬他。 果不其然,巨蟒如他所想那般昂首咬他,就在刀锋和它的嘴即将接触到的时候,巨蟒突然闭上嘴。 断刃狠狠砸在巨蟒的嘴角,溅起溢流火星,那巨蟒竟然毫发无损,吃痛之下,在地上剧烈翻滚起来。 陈华也被震得虎口发麻,刀锋上面沾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鳞片,再想追击,那巨蟒已经飞快的逃离了。 陈华并没有继续追击,因为他发现这巨蟒的速度在丛林中比他还要快,就算是追,也未必追得上。 鳞片上带有十分明显的剧毒,散发着黑色的光泽,而巨蟒口中喷出的气息恶臭无比,还好陈华及时吞下了解毒的丹丸。 这丹药还是范无咎和他在漠北的时候炼制的,一共也没几颗,吃一颗就少一颗,因为药引子已经差不多绝迹了。 拉着吓得够呛的陈木继续往丛林深处走,没多久他就遇到了一只野猪,二话没说扑上去对准野猪的脑袋就是一刀,一刀下去砍中的是野猪在松树上蹭的松脂,没砍到肉。 不过野猪被他这么一击,也有些发疯了,怒吼着朝陈华冲了过来。 这野猪比熊瞎子还要恐怖三分,身上的松脂混合了泥土之后比铁甲还要硬,陈华一刀也只是砍进去一点点,他一个凌空翻滚,反手又是一刀砍在野猪的脖子上。 几个回合的颤抖之后,周围的树木被野猪祸害了不少,陈华的胳膊上也被野猪的獠牙划开一道不小的口子,鲜血潺潺的流下。 而野猪,也终于被陈华砍死了。 野猪的脖子上被陈华至少砍了十刀,脖子位置简直一片血肉模糊,陈华一只手提着野猪的后退,气喘吁吁的走到瘫坐在地上的陈木身边:“起来搭把手啊,就你这样还想帮我,我勒个去的,都快累死我了。” 陈木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两条腿还在那边打摆子:“老...老大,刚才那东西什么来头?” 陈华歇了口气道:“鬼知道什么东西,都说蛇百年成蟒,蟒没有角,千年成蛟,这玩意有角,估计属于蛟的范畴了。” 陈木迟疑道:“老大,我想到一个典故,不知道该不该说。” 陈华缓了口气继续抓起野猪的腿:“回去再说吧,这玩意有很大的血腥味,山中其他猛兽会闻讯而来的。” 两人回到村子里面,一些人看到陈华拖着一头足有四百斤的大野猪回来,都竖起大拇指啧啧称奇,要知道他们才两个人上山,这么大的野猪,村里面的勇士就是十个人也不一定能够搞回来的。 大体能听懂部分南疆土话的陈华大致听出了他们在夸赞自己,不以为意的笑笑,就拿断刃开始解剖野猪尸体来。 野猪很好解剖,断刃的锋利对野猪的肌肉不会吹灰之力。 如果老爹要是知道生前用过的佩刀被自己这个不孝子用来解剖野猪,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狠狠揍自己一顿。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解剖野猪尸体,很快,一头没有脑袋的野猪就变成了一堆肉。 陈华留下两条猪后腿打算当做晚餐,又留下两只猪前腿明天吃,其他的就都送给了周围围观的山民。 也是他太过专心致志了,连慕婉儿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边都不知道。 “你身上怎么有一种毒的味道?”慕婉儿等那些山民兴高采烈的拿着东西离开之后,耸了耸鼻子问道。 陈华笑道:“今天上山,在山上遇到一条长了角的巨蟒,恶战一番之后,差点就中了毒。”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刚洗完的手从怀中拿出那块婴儿大小的黑色鳞片给慕婉儿看。 慕婉儿看到之后脸色大变,失声道:“山神!” 陈华见慕婉儿变了脸色,也意识到这玩意可能不简单:“山神?这就是你们说的山神?” 慕婉儿点点头,小脸煞白:“走走走,我们进屋说。” 进屋之后,慕婉儿十分严肃的问:“你把今天跟山神碰面的过程详细告诉我。” 陈华回想了一下道:“就是跟陈木一块出去,还没到打猎的地方就遇到一条巨蟒,那巨蟒想要咬我,我就给了它一刀。 还别说,这畜生可能知道我不好招惹,跑得还挺快,在林子里面我的速度赶不上,就咩有追击。” 慕婉儿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你没有追赶,不然的话,山神一旦来报复,整个草头人村寨都会被山神给吃光。” 陈华不以为然道:“什么山神树神的,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不过是一条长虫而已。如果它真的是山神,怎么不见我今天被它一口给吞了。” 他以为山神不过是南疆人一种精神上的信仰,可慕婉儿说那条长了角的巨蟒就是山神,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一条巨蟒而已,他不是没有放在眼里,可也不会真的把这条巨蟒当做神坻看待。 慕婉儿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苗疆每一任的圣女都是山神选出来的?” (本章完) 第480章 圣女来由 陈华不明白的摇头:“我不知道。” 慕婉儿道:“南疆圣女众所周知都是山神选出来的,可是选拔的过程却十分残酷,甚至可以说残忍。 你不相信那是山神,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山神的奇特。 每当山神觉得上一任圣女不适合当圣女的时候,山神就会出现在这个圣女所在的村落。基本上都是在圣女满十八岁那天出现,不早一天,也不会晚一天。 山神选择圣女十分奇特,当山神觉得哪些村子的孩童能够当圣女,它就会去一趟这个村子,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留下一片尾巴上的鳞片就会离开。 鳞片是黑色的,但是只要是圣女人选接触之后,这鳞片马上就会变成彩色的。 等到上一任圣女满十八岁那天,所有候选者就会被送到后山的空地上,那片空地山神很早就会等在那里。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山神会挨个看这些小女孩,如果它觉得不合适,它就会一口将小女孩吞了,剩下的那个,则是下一任圣女的人选。 当年,我就是眼睁睁看着那些小女孩被吞掉,然后山神低下高傲的头颅将我驮在背上送回村子里的。 如果你说那不是山神,那是什么? 南疆的人之所以这么信奉山神,就是因为山神有灵性,十三年前有一场很大的泥石流,是山神出现,泥石流才没有伤多少人。” 陈华就像是听神话故事一样,听得一愣一愣的。 慕婉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肯相信,但是你把山神的鳞片带回来了,以山神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上门寻仇的。” 陈华眼珠子瞪得溜圆:“那难不成我给它送回去?” 慕婉儿道:“没事,到时候我可以出面说情,山神是能够听懂人话的,不用担心。” 虽然慕婉儿的神色十分轻松,可陈华总觉得慕婉儿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山神既然睚眦必报,又能听懂人话,如果不付出些代价,只怕不可能。 心事重重的将一顿晚饭吃完之后,猪骨头还没来得及丢给门口晃悠的两只守山犬,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好像是什么野兽在嘶吼一般。 陈华脸色一变,拿着断刃就出去了。 不过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些,等他出去的时候,慕婉儿已经在前面了,而就在翻过山坳不远的地方,一条巨蟒人立而起,红色的信子在空中吞吐着。 巨蟒所在的位置恍如白昼,那光芒似乎是巨蟒身上发出来的。 陈华没有犹豫,跟着慕婉儿就走了上去。 看到陈华跟来,巨蟒先是往后面退了一下,好像有些畏惧陈华,但是不知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在驱使着它,它愣是没有转头逃跑。 慕婉儿走到巨蟒边上用山中土话大声道:“尊敬的山神大人,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山神大人要降罪,请降罪给我。” 巨蟒拳头大小的眼珠子瞪的溜圆,朝慕婉儿缓缓摇头,然后又朝陈华所在的方向吐了吐信子,似乎在说我要找的人在你身后。 慕婉儿双手张开,挡住还在往前的陈华:“他是我的男人,我不希望我的男人因为得罪了山神而被吃掉,求山神怜悯,放过我的男人。” 巨蟒发出一声激烈的嘶吼,口中毒液喷飞,还好陈华时眼明手快,将慕婉儿及时拉开了。 他丝毫不惧的看着巨蟒,用不是很熟练的南疆土话道:“你要找的人是我,有本事就跟老子大战三百回合,老子不把你身上的鳞片一片一片都给扒了老子就是你养的。没本事赶紧给老子滚蛋,否则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亵渎山神。 这话不仅慕婉儿听见了,她身后很多的山民都听见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 如果不是山神就在这里,而且山神在听到陈华的话之后并没有发怒,说不定这些山民就足以把陈华给撕碎。 巨蟒似乎在考虑,一会之后,巨蟒对着林子里面甩了甩脑袋。 陈华不解其意,难道是让我到林子里面去打? 慕婉儿解释道:“山神说让你跟它走。” 陈华点点头道:“行了,你回去吧,没多久我就会回来,在家里等着我就是。” 慕婉儿十分担心的道:“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山神十分暴躁,可能会伤害你的。” 陈华笑着拍了拍胸脯:“放心吧,你男人如果这点本事都没有,你嫁给我干什么!你们的山神说来说去只是一条通人性的巨蟒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在陈华往前走的时候,那条巨蟒竟然低下脑袋,示意他坐上去。 陈华也不含糊,反正这巨蟒他也不怕,于是抓着巨蟒的独角坐上了巨蟒的头颅,巨蟒对慕婉儿点了点头,然后扭头飞快的消失在丛林之中。 那些部落里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山林里就变得静悄悄的,再没有一点声音了。 而慕婉儿脸色煞白,看上去情绪十分不对劲,已经起来的陈木偷偷凑过去问道:“老大不会有事吧!” 慕婉儿疲惫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跟山神说要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山神没答应。我要跟着去,山神也不肯。” 陈木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慕婉儿叹息道:“为今之计,只有盼着他吉人自有天相了。” 山民们在慕婉儿的呵斥声中离开回去睡觉,反正被抓走的是陈华,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那些这些天在陈华那里拿了好处的人则不无惋惜,其他人都跟没事人一样的。 另外一边巨蟒驮着陈华在山林中快速穿梭,所过之处树木全部倒地,但是陈华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看样子,巨蟒似乎并不愿意让陈华受伤,也没有伤害他的打算。 这速度跟陈华前世所知道的高速公路上的汽车有得一拼,那是在平地上,而这是在山林中。 很快,巨蟒就进入了林子深处,如果不是到了这个地方,陈华甚至不知道林子深处竟然还有这样一处桃花源。 第481章 隐秘所在 林中有屋,屋外有坪,坪外便是四五人合抱的参天大树,一条正好容纳黑色巨蟒通过的平坦小径早已被黑蟒给压实,变得异常平坦。 陈华还发现,黑蟒回来的时候是绕了一圈才回来的,也就是说屋中的主人并不希望有山民发现他在此处。 小屋说不奇特挺奇特,说奇特却不怎么奇特。 说奇特,是因为小屋全部都是由上等的青砖砌筑,屋顶上更是连城内都很少见的琉璃瓦。琉璃瓦的烧造过程十分繁琐和复杂,对技术要求十分高,即便是金陵和龙城这样的大城池,也非大户人家不能拥有。 然而在南疆这一片贫瘠之地,竟然有琉璃瓦,陈华不由对这小屋的主人提高了看法。 巨蟒将陈华在小屋面前放下,十分温润的盘在一旁,大眼珠子瞪着陈华。 “我要的人带回来了?”屋子里的人并未现身,问话却像是在问那巨蟒。 巨蟒口中发出两声叫声,屋内的人又道:“少侠可进来一叙。” 陈华心想反正已经到了这里,进去看看也没什么,这黑蟒既然没打算伤害我,证明此间主人也没有害我的意思。 于是他朝里面拱了拱手:“叨扰了。” 进屋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派古色古香的情境,屋内的家具并不是很多,但是每一件都十分精美,就连摆在屋子最中央的八仙桌,也是雕龙篆凤的。 桌上已经摆好茶水,一个看上去大约五十岁上下的老者端坐在太师椅上,他是盘腿坐在上面的。 看他的面相也就五十岁左右,可是他却须发皆白,这就让陈华完全没法猜测这个老者究竟有多大年岁了。 “末学陈华,见过老先生。”陈华一进屋就礼数周全。 老者挥了挥手,指着自己对面的凳子道:“坐下说话。” 陈华一屁股坐下,也没半点害怕的意思,实际上他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这种隐士高人,说不定就是武林高手,必须得小心应对才是。 老者给陈华倒了一杯热茶:“喝吧,能从墨玉身上拿到一块鳞片的年轻少侠,武功应该不低,缘何见到老夫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老者目光十分犀利,仿佛能够将陈华看穿一般。 陈华强笑道:“前辈乃隐世高人,末学只是年轻后进,自然不敢在前辈面前太过唐突。而且不才年纪不大,还想多活些时日,故而不敢在前辈面前放肆。” “你这酸腐程度倒是跟我那死鬼师兄有得一拼,你并非南疆土人,为何会上山来?难道是跟躲在草头人部落的南楚遗民一样,想要复兴?”老者仿佛有洞察一切的能力,竟然连郭兴邦等人的存在都知道。 陈华摇头道:“不瞒前辈,恰恰相反,我不想起兵戈,故而入山。” “你是齐人?”老者面色不变,淡淡问道。 陈华不置可否的道:“晚辈既是齐人,也是楚人,大齐建国之前,我是楚人,建国之后,我便是齐人。” “嗯...”老者点了点头,笑道:“此番叫你过来,实在是有些冒昧,你毕竟不是南疆之人,对墨玉也没有那么多敬畏。 老夫不算一个好人,隐居在此也有上百年时间了,连老夫自己都不知道今年自己究竟多大,不过外面的事,老夫一清二楚。 墨玉是山神,是南疆百万人的保护者,同样是我的保护者。 这一任的圣女,你喜欢可以带走,但是你不能破坏南疆的规矩。往后墨玉不会去找你的麻烦,希望你也能够保守这个秘密。 老夫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就让南疆的老百姓,就这么蒙在鼓里吧!什么时候老夫死了,南疆的山神也就不复存在了。” 陈华想了想道:“老前辈,晚辈听说南疆圣女选择极为残酷,在此只想问前辈一句,为何那些落选的圣女都会被这长虫给吃掉?” 老者笑容灿烂:“墨玉,有人叫你长虫呢!” 外面的黑蟒用剧烈的嘶吼回应了一句。 而后老者对陈华笑道:“年轻人,妇人之仁切不可有。我隐居山中上百载,如果墨玉不吃些人,南疆这些愚民又怎么可能会相信有山神的存在呢! 老夫在此,不喜欢任何人打扰,墨玉吃人,一是因为它的本性,二是因为老夫必须要用它来震慑南疆的人。 这些年,凡是敢接近我住所方圆一里地内的人,全部都被吃掉了,那些个愚民还道是他们冲撞了山神,其实不过是我让墨玉吃掉的。 我不问世事,一心修道,求的是长生,求的是洒脱。这次之所以愿意见你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黄口小儿,是因为你已经对墨玉造成了威胁。 老夫好言相劝,希望年轻人你能够好自为之。 如果把脸皮给撕破了,到时候大家都不好过。” 强烈的杀意从老者身上散发出来,这种强大的杀意,让陈华感觉四肢冰冷,他从老者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冷汗从后背快速冒出,陈华低头道:“前辈所言,晚辈谨记在心。不知前辈可否告知晚辈名号?” 老者挑眉道:“怎么,难不成还打算带人来找老夫的麻烦?” 陈华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前辈误会了,只是晚辈觉得前辈如此道行,想必不是无名之辈,故而想知道罢了。如果前辈不愿意告知,晚辈不问便是。就如前辈所说,此间之事晚辈断然不会告诉外面任何人,前辈如果没有别的事,晚辈就先行告退了。” 就在陈华转身的一瞬间,老者突然暴喝:“站住!” 陈华立马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老者道:“转过身来,将你的手给老夫看看。” 陈华先自己看了看这自己的双手,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年幼的时候老师在上面写了一个古怪的符号,其他的都很正常。 依照老者的说法将手摊出来,一脸无辜的打量着老者的脸色,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老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第482章 师门 老者的脸色由震惊转惊喜又转悲凉,他一把抓住陈华的手:“这个印记谁给你弄的!” 陈华愣愣道:“我老师啊!” “他现在何处?”老者又语气急促的问道。 陈华神色瞬间变得黯然:“家师已经仙逝多年,难道前辈认识家师?” 老者突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认识,何止是认识,我和他同门学艺二十载,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你的老师,可是叫张道陵?” 陈华露出惊讶的神情,用力点了点头。 老者伸手拉着他坐下道:“来,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谁曾想陈华刚坐下,老者竟然双膝跪地给陈华磕了个头:“鬼谷一门二代弟子宋之炀,见过门主。” 他的动作很快,陈华就是想要搀扶都来不及。 宋之炀磕了头之后站起身来,端坐在椅子上:“轮到你拜见师叔了。” 陈华没有半点犹豫,马上双膝跪地给宋之炀磕头:“师侄见过师叔。” 将陈华扶起来之后,宋之炀看着门外喃喃道:“鬼谷一门,传承三代,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我和你老是的师父江湖人送鬼谷子,只因他居住在鬼谷这个地方,而且他不用出谷,就知道天下事。在一百五十年前,他可以算得上是诸侯最想要讨好的人。 天下有话说鬼谷计出,天下将安。 师父教了两个徒弟,一文一武,文的是师兄,继承了师父神鬼莫测的预知能力,天下大势在师兄眼中可谓了如指掌。 武的就是我,求道问长生,我并不喜欢掺和到外面去掺和俗世的人争斗,所以我一直都选择隐居山中。 师兄要济世救人,他说天下苍生苦,不愿在山中待着,还劝我也跟他一同下山救人,我自然是不乐意的。 好端端的逍遥日子不知道过,偏生要下山被世人追捧,有时候还得听各路诸侯的话,那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宋之炀顶天立地超然物外,便是天下苍生死绝了,又与我何干! 不过师兄是鬼谷一门的掌门人,师尊离开的时候就留下遗言,往后鬼谷一门的掌门人,只能是学习韬略的。 十六年前,我曾今下山过一次,那时候刚选出南疆的圣女,墨玉冬眠了,我便下山寻找师兄。 没想到,我那个风华绝代的师兄竟然在一个小小的村落里面当一个教书先生,还甘之如饴,身边带着两个被他从乱世中捡回来的拖油瓶。 我问师兄你觉得做的这一切都值得么? 师兄说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想到就做了,遇到不平事,该做的时候就得做,只有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陈华面色微变,师叔宋之炀说的那两个拖油瓶,其中有一个就是自己。 “没想到,一眨眼就是十几年过去了,这拖油瓶都长这么大了。我有一事不解,希望掌门能够告诉我。”宋之炀好奇的问道。 陈华拱手道:“师叔请说。” 宋之炀呐呐道:“难道师兄已经将师父的教诲抛诸脑后了么?两个弟子应该一文一武才对,为何你这个习武的反而成了我鬼谷一门的掌门?” 陈华解释道:“小侄跟着恩师的确学习的是韬略,六韬三略。小侄这身功夫,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学到的。 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宋之炀微笑道:“说不清楚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这山中除了墨玉,也许久没有人来过了,我也许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 你要是有时间,便说说吧!” 陈华无奈,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绝世高手,而且还是自己师门的,还是自己的师叔,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拒绝。 于是乎,他开始耐着性子述说自己这些年的遭遇。 大概花费了三个时辰的时间,他才将自己为何会去漠北当兵,又为何会出现在江南,然后又为何进入南疆十万大山中的所有来龙去脉说清楚。 得知自己这位师侄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宋之炀不禁唏嘘不已:“你这经历还真是够曲折的,比我在这山中了无生趣的修行要好得多。 师兄当年的选择也许是对的,虽然他现在已经作古,至少还有人记得他的存在。不像我,可能最后连个衣钵传人都不会有。” 陈华沉吟片刻道:“师叔,小侄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宋之炀哈哈大笑:“你别的东西没学到,倒是将师兄那股子酸腐气息学了个通透。说吧说吧,你乃鬼谷掌门,有话尽管直言。” 陈华想了想道:“师叔如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传人,岂不是对师祖不敬?鬼谷一门没有传承,一旦师叔百年之后,一切就都失传了,这...” “你想说这是一种不孝是吧!”宋之炀呵呵道:“确实,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并非师兄我敝帚自珍,而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要想有一个合适的传人继承师叔这一身霸道功夫,得有异于常人的心智,还得有超乎常人的天资。 这天底下,要找到一个符合这两点要求的孩子,谈何容易。” 陈华笑道:“师叔整日窝在这山沟沟里,又怎么可能找到合适的传人呢!师叔何不跟我一起出山,到时候您找到了合适的传人,将之带回山中修行不就好了么!” 宋之炀低头沉思起来,陈华说的的确有道理,他这么躲在山里面,只怕到死也找不到合适的传人。 外面的老百姓千千万万,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应该不难才对。 经过一番思忖,宋之炀欣然答应:“可以,我跟你下山,但是你小子休想利用我做任何事。还有,你必须得帮我找弟子,找到合适的传人之后我就会回山,到时候你也不用管我。” “一言为定!”陈华伸出手掌。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么一尊大神如果出山了,自己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肯定会帮忙。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鬼谷一门的掌门人,师叔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第483章 安全归来 说走就走,宋之炀跟墨玉嘀嘀咕咕了好一阵之后,墨玉钻进林子里不见了踪影,然后他才跟陈华一同出山。 而另外一边,自从陈华被墨玉带走之后,慕婉儿就没有停过,一直都在陈华的住处来回走动。 好几次她还想要上山,好在被陈木给拦住了。 “他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慕婉儿问道。 陈木已经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问这个问题了,无奈的苦着脸道:“嫂子,你就安心的等着吧,老大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那可是山神呐!如果山神要对他不利怎么办,他会不会不是山神的对手。”好不容易有人搭理自己了,慕婉儿连珠炮一样从口中喷出一堆话。 话语中的一字一句,都非陈木能够回答得了的。 “都出来了,我回来了。”外面突然传来陈华的喊声。 慕婉儿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之后,一激动竟然哭出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出去,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陈华身上。 泪水,顺着陈虎的额脸颊流进了他的脖颈,陈华只觉心中一暖,伸手轻轻拍打着慕婉儿的后背,在她耳边温声道:“好了好了,我回来了,不要伤心了,我回来了。” 好一阵,慕婉儿才红着眼从陈华身上下来,不过却抓住他的臂膀搂在怀中不肯松开,陈木和郭兴邦有些尴尬的看了陈华一眼,陈木道:“老大总算是回来了,嫂子都快担心死了。” 陈华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师叔,正在山中采药,听到你们的山神的动静,师叔出面救了我。 你们的山神还挺通情达理的,没有为难我。” 一行人进了小屋之后,陈华给宋之炀安排了一处住所,简略的跟慕婉儿说了山中的遭遇之后,就让他们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华的住宅被人给围住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阿里郎。 这次阿里郎带的人比上次带的人要多很多,他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想借这个机会将慕婉儿圣女的身份剥夺,可是当他看到陈华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嘴巴张大得差不多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大头人这么早就带着人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陈华面带戏谑的微笑。 阿里郎沉声道:“你得罪了山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华冷冷道:“看来大头人带人来这里不是什么好事啊!谁说我得罪了山神?以山神的厉害程度,如果我得罪了山神,还能站在这里跟大头人说话么? 那可是山神啊! 我不过是被山神请过去聊了会天而已,大头人就如此一惊一乍的,跟您的身份好像有些不符啊!” 阿里郎冷哼道:“别以为你能站在这里就能胡说八道,我也是挺下面的人说你被山神带走了,既然不是得罪了山神,此事就此作罢!” “慢着!”慕婉儿一声娇喝从圣女宫位置传来:“阿里郎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我的男人跟山神聊天,你带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阿里郎闷声道:“没什么,就是不放心,带人过来看看而已。” 慕婉儿走过来道:“哼,看看而已,我看你是没安好心吧!怎么,如果我男人真的被山神带走了,你是不是打算对我逼宫呐!” 阿里郎皮笑肉不笑的道:“圣女言重了,你是南疆的圣女,我怎么敢对你进行逼宫呢!” 慕婉儿把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笛子拿出来,素白的手指摩挲着黝黑的骨笛道:“你不相信我男人,要不要我把山神叫出来你问问?” 山神无故被唤出,马上就会有人死去,这是铁律。 阿里郎冷汗都被问出来了:“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只不过是来看看立早有没有事而已。” 慕婉儿冷哼道:“滚蛋!” 一个大头人,就这样被慕婉儿给呵斥走了,可他内心深处的愤怒,却并非一般人所能知晓。 “啧啧,这丫头倒是很机灵啊,还能够借势,你娶这样一个丫头,下半辈子可够你受的。”宋之炀缓缓走到陈华身后,轻声道。 陈华摇头苦笑,压低声音道:“师叔就不要取笑小侄了,小侄现在也是头大如斗,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京城还有个女子在等我,如果她知道我从南疆待了一个女子回去,不知道会如何。” 宋之炀乜眼不屑道:“也就这点出息,想当年你师叔我行走尘世的时候,何等风光,那跟在身边的女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也就是你师叔不愿意继续待下去,否则你师叔我现在早就儿孙满堂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鬼谷一门虽然超然物外,不过你既然已经入世,多娶几个漂亮女子,又有何不妥。 开枝散叶之后,将我鬼谷一门发扬光大,到时候我也能弄个师叔祖当当,多好啊!” 陈华讪笑道:“北狄未灭,何以为家!小侄现在只想着将大齐的内忧外患祛除,至于其他的,暂时并未想。” “啪!”宋之炀一巴掌打在陈华的后脑勺上,愠怒道:“愚昧!你师父我师兄是个榆木疙瘩也就算了,你也是个榆木疙瘩不成! 狗屁的北狄未灭何以为家,你成家生子之后,到时候后继有人,保证香火延绵才是最重要的。 你何时见过千年的王朝?可这天底下,千年的家族却有不少。如何选择,自行考虑。 这丫头还是处子之身,赶紧的,别等到人家姑娘投到别人的怀抱之后才知道珍惜两个字怎么写。” 陈华大囧,要知道慕婉儿就在前面一点点,师叔说的这些话,她可是都听见了,这对陈华来说,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慕婉儿脸红到了脖子根,上来就搂住陈华的手臂:“师叔,您老费心了,我得等到十八岁才能跟郎君成亲呢!” 陈华连连点头:“是是是。” 宋之炀翻了个白眼,大手一挥:“我懒得管你们这些事,说也不听,浪费唇舌。” 第484章 异动 自从那日被慕婉儿呵斥离开之后,阿里郎算是消停了几日,也不经常出现在陈华和慕婉儿眼前,他俩也是眼不见为净,乐得如此。 只有陈木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认为阿里郎之所以会这么安静,背地里一定没憋着什么好。 但是陈华和慕婉儿都不以为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阿里郎不出现,他们两个还自在些。 这日阳光明媚,陈华和慕婉儿从外面提了一篮子蘑菇回来,却发现一个到别的村落去的青蛟军兄弟已经在家里等了半晌了。 “你怎么回来了?”陈华不解的问。 那人对陈华使了个眼色,陈华就将手中的额篮子交给慕婉儿:“先拿到厨房去,我跟兄弟有点事要说。” 慕婉儿很识趣的没问什么事,她猜到陈华的身份不简单,所以不愿意过多的询问。而且她相信陈华总有一天会将真相告诉自己,也没有必要询问。 等慕婉儿一离开,陈华马上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为了避免有人听懂自己的话,这青蛟军士兵用的是漠北朔方的方言:“老大,最近各个村寨好像都有一动,草头人部落的人派人下去通知了那些村寨的头人,似乎有大动作。 我们几个兄弟探听到一些消息,好像是阿里郎准备对山下的齐军发动进攻,而且这次的规模应该不小,比上次那种偷袭要大很多。” 陈华皱眉头道:“消息可属实?” 这士兵摇了摇头:“暂时不知道,不过各个村寨好像都在征调人手,人手现在还没有集结,兄弟们让我来请示一下老大,此事该如何是好。” 陈华想了想道:“你先回去,离开太久会让人生疑,有没有办法把消息给送出去?” 那士兵道:“没有任何办法,我们现在都在各个村寨中,周围的人都是他们村寨里面的人,一旦离开时间长了,他们肯定会起疑心。 所以卑下才来告诉老大,希望老大能够把消息给送出去。” 陈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用大齐官话道:“不错不错,这么快就能找到媳妇,我也算是对得起你们死去的爹娘了。你回去吧,别让媳妇等久了,我在这边挺好,一切都挺好,你放心。 等时机成熟,我们就离开南疆,回襄阳府去,到时候一家人团聚,再也不过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活了。” 那士兵知道肯定是有人经过,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慕婉儿从里面走出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华笑道:“没事,这小子找了个媳妇,过来跟我说一声,让我到时候去吃喜酒。我跟他说等什么时候离开南疆,再办喜酒。 在南疆条件太差,就算是办喜酒,也弄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慕婉儿翻了个白眼道:“怎么,你还嫌弃南疆条件简陋不成!” 陈华委屈道:“我这说的可都是实话,南疆的条件本来就不怎么好嘛!到时候去大齐,一起办喜酒,多热闹啊! 南疆的人连我们齐人的规矩都不懂,而且我的亲朋好友都不在这里,在这儿办喜酒,你不觉得不公平啊!” 慕婉儿没说什么,只说陈华没个正行。 接下来陈华就开始考虑南疆这边的战事,很显然,这次的事并不是郭兴邦在后面促成的,每天都是朝夕相处,郭兴邦没有那个时间去告诉阿里郎怎么做,而阿里郎,也未必会听他的。 那么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很有可能是阿里郎,或者是那个看上去懦弱无能的大楚皇帝刘覆。 他们发动战争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通过战争,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功名利禄。 现在陈华身处草头人村落,如果要离开,就必须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他没有,他手底下的兄弟暂时也没有。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人陈木! 陈木现在并不归刘覆管辖,他心中只有自己的老师郭兴邦和自己的老大,也就是自己。 他在不知道阿里郎等人布置的情况下下山,也不会让人产生怀疑。 想了又想,决定让陈木下山的陈华找来陈木道:“你得下山一趟,帮我个忙,直接去金陵府找邵文侯,告诉他,南疆那边战事将起,让他马上将消息告诉徐天德。” 陈木一愣:“老大,邵文侯不是...” 见陈华眼神十分肯定,他马上明白过来:“那都是做戏!” 陈华点点头:“对,现在已经没必要隐瞒你了,等过些时日我也不会隐瞒婉儿,你下山之后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我给你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走马山上的山匪不会为难你的。” 陈木接过玉佩用力点点头道:“好,保证完成老大吩咐的任务。” 他这边刚一离开,那边阿里郎马上得到了消息,眉头紧皱的阿里郎挥手示意手底下的人下去:“这陈木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下山?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没理由啊,我安排人手的时候都是瞒着他们的,立早那厮每天除了跟圣女腻歪在一起之外,也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不放心的阿里郎决定找自己的陛下商量商量,刘覆得知陈木下山之后满不在乎的道:“这有什么的,不过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罢了,下山就下山吧,又不可能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太大的影响。 我看南疆王你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如果这个陈木真的能够改变战局,那他岂不是已经能够在南疆称王称霸了? 你手下的人打听出来的消息都说陈木下山是为了打听官府那边的风声是不是过去了,你又何必担心这么多呢!” 阿里郎仍旧有些不放心的道:“陛下,大战在即,不得不小心行事呐!” 刘覆大手一挥:“你把心放回肚子里,这次我们调集南疆百族将近三十万人马对山下的贼齐军队进行突袭,如果这都不能拿下山下的防线,咱们就老老实实躲在山里面算了,何谈复兴大楚。 南疆王,你乃朕麾下大将,可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第485章 担忧 刘覆不将自己的提醒当回事,这让阿里郎十分担心,他很担心陈木会泄露山中的秘密,可如果没有理由的拦截,恐怕又会让慕婉儿跟他唱对台戏。 他左思右想之下,决定让人去把陈木拦下。 黑夜中,陈木连夜赶路,手中的萤石勉强能够看清楚地上的路,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摔了好几跤。 好不容易快天亮了,他也走出了几十里的山路,过了树人村的地盘了,突然前方林子里冒出七八个蒙面大汉。 陈木心中一凛,暗道一声不好,这些人看来是来者不善。 他稳住心神,朗声道:“各位兄弟,为何拦我去路?” 这些人并未张口,他不太清楚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所以先用大齐官话问了一遍。 可那些人并未答话,他又用南疆土话问了一遍:“你们到底是谁?” “要你命的人!”几个蒙面汉子喝了一声,飞身扑了过来。 可怜陈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又哪里是几个彪形大汉的对手,口中惨呼一声,闭上眼睛等死。 砰砰砰的几声巨响夹杂着惨叫过后,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疼的感觉,心中想着莫不是一刀毙命,自己已经魂归幽冥了? 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几个汉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杀人之人出手极为狠辣,几个人似乎没有还手之力就被拿下了。 陈木不敢在原地再停留,马不停蹄的往前方狂奔,很快他就走出去一里多地。 其实对于陈华来说,选择陈木下山并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毕竟一个读书人的脚程根本就比不上自己手下的青蛟军。 可现在青蛟军都被人看得死死的,除了陈木之外,他找不到另外一个合适的人选。 十几日后,陈木总算是的到达了金陵城,有陈华的玉佩开道,山上的山匪也没有为难陈木,还让人把他直接送到了将军府。 当见到邵文侯之后,陈木一切了然于心,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将山侯,并请求邵文侯快点派人通知徐天德。 让陈木意想不到的是,邵文侯将他带进府中好生招待,却只字未提通知徐天德的事,等了两日,陈木有些急了。 这日他在大门口直接堵住将要出去的邵文侯的道路:“邵将军,都几天过去了,您是不是已经派人通知徐大将军了? 老大交代我一定要把事情办好,事关南疆二十三万将士的生死,此事绝对不能儿戏啊!” 邵文侯笑道:“陈公子不用担心,徐将军那边不会有问题的。你如果在将军府待得没意思,可以回去复命。” 陈木想了想道:“不知将军府可否借在下一匹战马?” 邵文侯立马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陈木冷冷道:“既然邵将军不愿通知前线将士,那我就自己去通知。不然老大那边,我没法交代。此次南疆来势汹汹,老大担心南疆有变。” 邵文侯疑惑道:“陈公子难道不相信本将不成?本将自会将你传回来的消息转告徐天德大将军,你如果不嫌弃,就在府上多盘桓几日,如果不愿意在将军府待着,回去复命便是。” 陈木哼了一声:“哼,邵将军说得可真好听,这几天我每日都在将军府门口待着,将军府有哪些人出远门,有哪些人只是出门,我一清二楚。 将军不肯把消息送到前线去,难道就不怕贻误军机么?” 邵文侯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道:“我如果本将估计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南楚遗民中的一员吧!南疆战事,本就是南楚遗民从中挑拨离间,所以才会有战端出现,怎么现在你一个南楚遗民竟然会跑过来跟本将说南疆战事有变? 你拿着陈大人的玉佩,就说自己是陈大人派来的信使,本将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即便是南疆有变,本将也有足够的理由应付,这一点根本就不用你担心。 我看你们是想趁着我派人去南疆的时候,就从走马山上攻下来,打算进入金陵城吧!” 陈木面色不变:“个中缘由请恕我无法跟你解释,你不肯报讯,我回去告诉老大之后,这个责任你担待得起么!” 邵文侯没好气的道:“担待不起也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本将还有事,没有功夫跟你在这里扯闲篇,让开。” 陈木无奈,在这种情况下,只得把道路给让开。 他打算去南疆报讯,可是他没有马匹,身上也没带什么银两,要去南疆千难万难。而且现在是战时,光凭一块陈华的贴身腰牌,想要通过重重关卡,千难万难。 于是陈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回山里,将这边邵文侯的态度告诉陈华,可是当他到了走马山山脚的时候,那边守着的山匪却不肯带他上山。 陈木大声说明自己的身份,那些山匪依然不肯放心,说是大当家的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通过此处。 无处可去的陈木回到金陵城内拜访吴天弘,将情况说清楚之后,吴天弘马上就派人前往南疆报讯,而陈木,则在吴家暂时落脚,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没有人告诉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邵文侯和吴天弘的态度截然相反。 吴梭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只要陈木想要询问,这家伙就十分机灵的转移话题。 陈木觉得很不对劲,可没有人告诉他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对劲。 大齐武兴五年三月,一队人马从陈华他们开辟的商道出山,领头之人,是一个叫代合的中年汉子。 这些人清一色的南疆装束,脸上涂抹了不致命的彩色痕迹,而且他们的眼中都带着狠厉。 代合指了指前面可以看到的走马寨,用山中土话道:“待会进入山寨之后,所有男的一个都不放过,女的留下,漂亮女的都留下。记住,尽快解决这些人,然后传讯回山里,让大头人带人进攻金陵城。” 第486章 突袭 这些人都是阿里郎派遣的,因为陈木下山的缘故,阿里郎还安排走漏了风声,一边派人拦截陈木,另外一边在派人想通过陈华他们开辟的商道下山,进攻金陵城。 金陵城乃是南疆二十三万南军的大后方,所有粮草辎重补给都来源于这座与龙城齐名的城池。 一旦金陵失守,则意味着大齐在瞬间失去了半壁江山。 江南富庶,用江南去对付北方,阿里郎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这支人马出动,第一目的就是先灭掉走马山上的山匪。 可当代合一声令下,那些南疆丛林中健步如飞的勇士往前冲的时候,却纷纷中招了。最前面的两人本是探路,走得也十分小心,可是还是中了招。 山中的人在意的陷阱一般都是比较明显,能够看出痕迹的,可青蛟军设置陷阱的习惯,便是让人看不出痕迹。 两个人一个踩进了一个地上的坑,坑中都是削尖的木楔子,落下去之后就没了活路。 另外一个相对来说幸运一些,并没有踩到陷阱,却因为投一个人倒霉,他也跟着倒霉了,地上的铁蒺藜钻进他的脚,他蹲下身子捂住脚的同时,前方射出两支箭矢,从两个眼睛的位置钻进去,然后这位也仰面朝天倒下领了盒饭。 代合吓了一跳,没料到一帮山匪竟然还会在这里设下陷阱。 然而当前面两人倒下之后,他想要阻止后面的人继续前进已经晚了,因为一声令下,身边除了几个保护他的人,其他人几乎都已经冲了出去。 惨叫连连,不少人因为不熟悉这里的情况而倒下,即便后面的人听到前面的人惨叫声,要收住自己的腿,也有些来不及了。 走马寨中的明哨暗哨发现情况之后第一时间就吹响了号角,山寨中在不到盏茶的功夫就将人员集合完毕,大量的弓箭朝这边射了过来。 如果光是弓箭也就算了,弓箭的射程顶多就是能够射到前面那些尸体,可人家还用了弩箭。 弩箭的射程要高过弓箭,操作难度也小于弓箭,于是乎,代合带着的两千人在一炷香时间之内倒下了一半。 代合挥舞着手,用土话大声喊道:“冲上去,冲上去!”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想要撤退也已经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能继续压着下面的人往前冲。 只要拿下了走马寨的人,他就算是有功之臣,下面的人死一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人的人倒下,代合心中也有些稳不住了,毕竟现在手底下的人还没能跟敌人正面接触就死了这么多,就算是正面接触上了,他的人也未必是这些山匪的对手。 越来越心惊肉跳的代合心中暗忖:这些人哪里是山匪,这完全就是一支军队啊! 鏖战半个时辰,代合的人只剩下一百多,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跟山匪正面交锋上了,两军对垒的正面交锋,山匪还有些不能力敌,因为南疆的人本来就善战,而且力气还比他们大。 渐渐的,山匪那边的死人越来越多,可是山匪却毫无畏惧,好像是要跟他们不死不休一般。 一个个战士倒在血泊中,戚八九的心都在滴血,这些人的战斗力虽然比不上自己青蛟军兄弟的战斗力,可也是自己耗费了不少心血训练出来的。 就这么被一些南疆山中的野人给杀了,他不心痛才怪。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戚八九再也忍不下去了,怒吼一声,拿过身边的人抬着的大刀就冲了出去。 “大当家的!”身边两人发出一声惊呼,他们两个是负责保护戚八九安全的人,也是青蛟军的正式人员。 此刻见戚八九竟然冲了出去,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慌神,不过很快,他们就拔出腰刀加入了近战的战斗。 一个山匪战斗得正起劲,今天死在他手中的南疆战士已经有七八个了,有三个都是他近战杀死的。 冷不丁一个南疆的壮汉盯上了他,鞭刀狠狠的朝他抽了过来,而他却背对着那个壮汉。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戚八九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那个山匪身边,大刀伸出来挡住了壮汉的鞭刀。 哐当一声巨响,周围几人的耳朵都快被撞击声给震聋了。那壮汉只觉户口发麻,怒吼一声,双手握着鞭刀当头劈下。 戚八九浑然不惧,低喝一声:“来得好。” 二人你来我往站作一团,那壮汉虽然看上去十分健硕,可是力气却没有戚八九这么大,暂时落了下风。一旦酣战下去,这壮汉只有被戚八九斩于刀下的下场。 代合见状不对也加入了战斗,他的络腮胡子上的布满了鲜血,有些是敌人的,有些是自己人的。 南疆的战士有一点,打起仗来简直就是悍不畏死,在己方损失殆尽的情况下,他们竟然还有勇气一直往前冲。 这种作战风格,是西北诸将一直要求手底下的人做却一直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的。 双方的人都是愈战愈勇,南疆战士是被鲜血所激起的血性,而这边的青蛟军则是被仇恨激起的血性。 要知道战死的那些人可都是他们的袍泽兄弟,有些人甚至是他们的同胞亲人。 一个时辰之后,代合一人孤立当场,两千南疆战士只剩下他一个,而戚八九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包括以前走马寨的人和从山下带上来的乞儿在内一共七百多人,现在能站着的只剩下一百人不到。 代合身上至少有二十处伤,依靠鞭刀面前撑着身体不倒下,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戚八九胸口有一条大概二尺的血口子,都能够看到里面白森森的胸骨了。 他浑然不顾身上的伤势,提刀上前一刀将代合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交给手下用石灰盒子装起来,接着就开始救治伤员。 反正宅子里面留有青蛟军的医官,而且还带了不少徒弟出来,能多救活一个就算一个。 另外一边,南疆二十三万大军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第487章 慘胜 南疆军事量最为薄弱的就要属紫衣军,紫衣军大部分都是娘子军,有些俊俏可爱杀人如麻,有些却粗大壮硕堪比男儿。 可紫衣军这边面对的压力也是最大的,因为她们驻军的位置离皇甫平章的驻军并不远,而上次在皇甫平章和公孙书朽手中吃了大亏的南疆联军,在对付这两军的时候用了格外多的人。 皇甫平章的压力很大,但紫衣军帮他分担了不小的压力。 南疆那边的攻势很猛,而且不知道是哪个村落竟然召出了毒虫,密密麻麻的毒虫杀人如麻,根本就不是这些士兵能够对付的。 皇甫平章这边在死了十几个人弟兄之后马上让下兄弟们点火把驱虫,紫衣军唐霜那边的反应没那么及时,等下面那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唐霜麾下已经死了几百人了。 营房变成战场,这次南疆的人有备而来,动作也十分迅速,就算是有了防备,他们也根本都不是南疆人的对手。 经过大概一个时辰的战斗,皇甫平章那边稳住了,不少南疆人的脑袋都被他的人给砍了。 皇甫平章一杆大枪就至少收割了五十条南疆战士的性命,有个倒霉的头人不知道是想逞威风还是想跟皇甫平章斗一斗狠,被他一枪挑飞,然后在拒马的尖刺上成了一件不是很美观的艺术品。 皇甫平章这边留下一部分人打扫战场,其他人则前去支援唐霜。 唐霜的人都比南疆战士给逼得倒退了数百丈,一些女子被杀了之后就那么瞪着眼睛躺在地上,尸体横七竖八的,鲜血流了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让一些新兵闻了作呕。 唐霜的人眼看就支持不住了,皇甫平章率众从后面前来驰援,那些南疆人也没料到皇甫平章竟然能这么快从占据中脱身,分出一部分人对付后面的人,其他人继续对唐霜的人进行追杀。 “奶奶个胸的,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冲老子来。”皇甫平章目眦欲裂,怒吼一声,长枪如同灵蛇出动一般探出,将一个南疆的战士挑飞出去,那士兵砸倒了好几个南疆战士。 躲避不及的人在战马的铁蹄下根本不堪一击,手中的鞭刀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没来得及动手,脑袋就被踩踏成了肉泥。 白色的脑浆和鲜血混合到一块喷溅而出,落在泥土上很快就跟泥土融合到了一起。 唐霜见有人来援,马上就来了精神,大喝一声:“姐妹们,援兵来了,给我杀了这些狗杂碎。” 众人酣战一团,战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压力相对来说骄傲的就是巫颂的绿芒军,那些个毒虫根本就无法对巫颂的人造成伤害,而且巫颂的人很多都是南疆人,对付南疆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他们加入大齐南军之后,更是学习了南军的作战方式,左翼对付一些个百族联军游刃有余。 每次只要他们杀了对方的头人,这些南疆战士就会跟无头苍蝇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战斗下去。 不过巫颂在解决完战斗之后并未对周围的友军进行支援,而是慢悠悠的让人打扫战场,好像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 稳坐中军大帐的徐天德在手底下的人几次三番请求他撤退的情况下依旧不肯离开,前方战报不断传来,各军的战损他了然于心。 得知巫颂那边已经解决战斗却并未继续加入战争中,徐天德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好像一切都是事不关己一样。 四五个随军参谋没有一个敢继续劝说徐天德的,那已经把红木桌子给刺穿的血红色腰刀在告诉他们,谁敢多嘴一句,徐天德绝对不会介意把他们的人头拿来祭旗。 另外一支损伤不多的队伍就是青蛟军了,连徐天德都没有想到青蛟军的战斗力竟然如此强大。 当南疆大军来袭的时候,青蛟军的人并不是聚集到一处,而是分散开始逃逸,在逃逸的过程中,他们不断会击杀那些南疆的士兵。 在青蛟军面前,南疆士兵引以为傲的速度简直不堪一击,要知道这些小子可都是在三四十度的天气能够背着几十斤的东西跑几十里路的狠角色。 现在身上没有负重,手里只有把轻飘飘的陌刀,要杀这些南疆士兵简直易如反掌。 他们在人群中穿梭着,引诱那些南疆士兵对他们进行追击,然后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反身就是一刀。 刀刀毙命,基本上都是朝着脑袋招呼。 有不少人的刀法精准到能够准确的把人的脑袋砍下来。 战斗在傍晚的时候落下帷幕,那些南疆人带着没死的袍泽回了深山,在徐天德的命令下,没有人追击。 八百青蛟军战死十九人,重伤六人,轻伤七十二人。 这次战斗,他们是除了徐天德的亲卫队之外伤亡最小的。 战斗结束,打扫战场,慘胜的结果让徐天德很是不满,他压着一肚子火气召集各路将军在白虎堂议事。 这些将军冢有还几个都是带着伤的,不过让所有人都感到奇怪的是,青蛟军领头的那个叫褚邺的人,竟然也被徐天德给请了过来。 大家都看出徐大将军的心情不太好,故而大家坐下之后没有一个出声的,唐霜这样的老部下更是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半晌,徐天德缓缓道:“此战南疆出动大军十七万有余,我南疆二十三万大军战死将近六万,留下的尸体只有七万多,南疆百族虽然已经退去,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度发动进攻。 今天的战斗,你们各位都有什么要说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言语。 徐天德黑着脸点将道:“公孙书朽,你部战死将近一万五千人,你来说说此战的得失?” 被点了名,公孙书朽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大将军的话,末将所部一共五万人,面对七万多的敌军,在地势狭窄的位置难以组织有效的反击,故而伤亡惨重。此战是末将的错,请大将军责罚。” 第488章 整顿 主动承认错误,是公孙书朽的一种策略,而且他是个很实在的人,做错了就认错,该承受怎么样的后果就担着,绝不会有半点含糊。 这种风格从漠北到南疆,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都没有改变,也没有想过要改变。 冉闵虽死,规矩还在。 徐天德并未过快的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将目光转向唐霜:“唐将军,你怎么看?” 唐霜的损失也不小,可谓惨重,她身上还有伤,撑着身体站起来,低头承认错误:“回大将军,此番的确是末将有些情敌,大将军早已传下消息,让末将早做准备,末将不以为然,才导致此番麾下儿郎死伤惨重。 与公孙将军一样,末将甘愿受罚。” “楚将军,你呢!”徐天德同样没有问罪,而是问了问楚醮。 楚醮是南军五军中最为谨慎的一个人,他喜欢深思熟虑,任何事情都习惯考虑很多东西,这次徐天德先传回来消息,让他们早做准备,他是将徐天德的命令贯彻得最为彻底的一个。 当然,他的绿芒军这次面对的敌人不多,连公孙书朽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压力自然大不到哪里去。 他的人是损失排行第二的,比巫颂的人损失还要小很多。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周密布置。 楚醮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徐天德,低下了头。 他是徐天德的老部下,自然很清楚徐天德这么做的用意,徐天德在损失如此惨重的情况下还能按捺住心中的火气,证明徐天德这次绝对会杀一儆百。 他们几个中,有人让徐天德很不高兴,所以徐天德今天绝对会拿人开刀。 楚醮的人损失不多,可他却没有在紧要关头分兵救援其他人,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小心谨慎,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排斥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两个从北地来的将领。 徐天德并未追问,最后目光落在了巫颂身上:“巫颂你也无话可说是吧!” 巫颂脑袋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不敢看徐天德的眼睛。 徐天德双手撑在桌案上缓缓站起来,眼看就要雷霆大怒,这时青蛟军的褚邺突然站起来道:“大将军,末将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徐天德压着火气挤出一个微笑:“自然是可以的。” 这次如果不是陈华提前将山中的消息传回来,他的人肯定会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落花流水,哪里会有这种慘胜的结局。 南疆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有的人能够驾驭山中猛兽进行攻击,有的人则能够驱使毒虫进行攻击。 就算是骁勇善战的南军,也绝对会中招。 褚邺站起来扫视了几人一眼,目光有些轻蔑:“末将人微言轻,本不应该出现在白虎堂,不过承蒙大帅看得起,让青蛟军参与,某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我老大常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掉以轻心。但是各位将军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却在有情报的情况下还被南疆的人偷袭成这样子,就连我这个小将都看不下去了。 我们在漠北的时候,各军之间虽然有些嫌隙,可是只要北狄来犯,一般都会同仇敌忾,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因为我们清楚,敌人过了杀虎口,死的不仅仅是乞活军和青蛟军的人,也不仅仅是疾风军和炽火军的人,死的将士朔方城的数十万老百姓。 我们的存在,就是拦在他们前面的城墙,移动的城墙,只要有漠北五军在,北狄人想要走过杀虎口一步,都得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然而今日一战,却让我见识到了南疆五军的厉害,哼,南疆的人摆明了就是差别攻击,公孙将军和皇甫将军所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 他们二人要说错,也只是错在人手不足,而不是掉以轻心。 不过其他几位将军,某却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唐将军的人我暂且不说,一帮女子,能够撑到最后已经十分不错了,临危不乱四个字对一帮女子来说有些困难,可以理解。 可是巫颂,楚醮,你们二人,可还记得自己是大齐的军人?” 本来应该由徐天德说的话,却让褚邺一个连偏将都不算的小杂鱼给说出来,楚醮和巫颂心里都十分不舒服,可是他们却不好反驳,因为徐天德在这里。 大都督都没有说话,就意味着大都督并不反感褚邺所说的每一个字,也就是说,大都督跟褚邺的意思是差不多的。 褚邺说完朝徐天德拱了拱手,在对方点头之后坐下。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越俎代庖的事,他老大陈华可以做,他却不能做。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一方面是替皇甫平章和公孙书朽辩驳几句,另外一方面则是告诉另外几人,别瞧不起北军。 等褚邺说完,徐天德阴沉着脸色道:“褚邺说得不错,大敌当前,不知道什么叫做团结一心,反而还作壁上观,这消息要是传回京城,让京武百官知道我徐天德麾下竟然出了这么一些窝里斗的窝囊废,我这张老脸就是撕下来让天下人唾骂都不够。 你们可真是给我长脸,赤眉军和和黄袍军加起来诛杀的敌人比你们三军的都要多,他们是十万,面对的是十二万南疆联军,你们十万,面对的不过是五万人而已。 巫颂,楚醮,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本帅一个交代?” 楚醮抬头道:“当时情况危急,末将并不知道后续是不是还会有人对我军展开攻击,所以末将采取了保守的方式。大将军如果要责罚,末将甘愿受罚,但是末将不服。” 巫颂则淡淡道:“大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的人都是南疆山民,怕公孙将军和皇甫将军的人会误会而已。 反正已经结束战斗,往后末将会注意的。” 徐天德听了他们两个的话气不打一出来,手掌在桌子上猛然一拍:“说到底,你们就是排斥他们二人而已。 皇甫平章在自己这边的敌人被解决之后还知道支援唐将军的紫衣军,你们呢!” 第489章 糟心 二人不再说话,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这使得徐天德怒火更盛,他劈头盖脸将两人大骂一顿,骂完之后喝了口水坐下道:“你二人罚俸一年,麾下将士全部给老子在第一线压着。下一次山民再发动进攻,你们给老子挡住他们的进攻。 公孙书朽,皇甫平章,你二人此番损失惨重,朝廷没有兵员补充,你们得自己收拢剩下的人手,能够从其他地方弄来人手是你们自己的事。 南疆这次也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估计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再有大规模的战斗发生。 本帅会将此次战斗的所有详细经过全部写上战报送往朝廷,届时朝中定会有人攻讦我南军,你等做好准备。 本帅不希望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发生,都下去吧!” 徐天德如此也是没有办法,不惩罚楚醮和巫颂,定然会让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心生芥蒂,恐怕就连唐霜也会觉得他这个大帅处事不公。 但是如果处理太重了,自己的老部下楚醮可能会寒心,好不容易才归附大齐的巫颂也有可能反出大齐。 所以,他不得不将这个难题交给朝廷,到时候朝廷如何处置他手下大将,那就是朝廷的事了。 他将战报送出去之后不仅不会对自己的手下太多微词,而且在朝堂上攻讦之声渐渐多起来的时候,他还得帮手底下的人说好话。 站在一个统帅的位置上,徐天德有徐天德的南楚,如果现在不是大敌当前,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处置几个人,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心腹楚醮。 回去该疗伤的疗伤,该干嘛的干嘛,他们都是一军主将,都有大把事要他们安排。 褚邺被徐天德留了下来,没人知道徐天德为何留下他,就连褚邺自己都不知道。 “知道本帅为何留下你么?”徐天德端着刚刚送上来的茶水吹了吹,没有喝就放下缓缓道。 褚邺摇头表示不知。 徐天德露出一丝微笑:“漠北青蛟,短短数年时间就名震大齐的大江南北,陈服章端的好手段。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校尉,怎敢在白虎堂议事的时候发表自己的看法?” 褚邺一点都不害怕徐天德,朗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认,要改正,一直都让自己的错误延续下去,那是一种十分愚蠢的做法。 卑下只是青蛟军的小卒子,一帮即将被砍脑袋的死囚让老大一句话弄到漠北接受训练,合格者才有资格留下。 我老大说青蛟军将是大齐最为威武雄壮的一支军队,也是大齐最有威慑力的军队,我们不以人多取胜,但是我们要让人听到我们的名字就害怕。 老大曾经带着我们这帮兄弟在漠北的沙漠中共过生死,自始至终,老大都没有抛弃我们。 今天看到南军竟然是这般模样,忍不住开口,可能会给老大带去麻烦,如果真的已经让惹了麻烦,褚邺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徐天德哈哈大笑,一边拍着手掌一边道:“果然不愧是能让今上称之为少年豪杰的人,陈服章御下有方,这手段,可真不是本帅能够比得上的。 你们青蛟军的人数不多,但是作战方法十分奇特,本帅的亲卫队在督战的时候亲眼看到你们的作战方式,不知你们如何练就的?” 褚邺想了想道:“徐帅这话卑下无法回答,如何练就的应该问我们老大才对。所有的额训练方式都是他想出来的,在卑下看来,唯有苦练方能出成绩。至于其他的,徐帅最好亲自问老大,只有老大能够跟徐帅说清楚。 训练的方式卑下倒是知道,可卑下不能说。” 徐天德也没有强求,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伙子,可以啊,有没有兴趣来本帅麾下当个亲卫队长?” 褚邺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褚邺生是青蛟军的人,死是青蛟军的鬼,是青蛟军给了卑下第二次生命,对不起,徐帅您的好意卑下心领了。” 徐天德微微颔首:“罢罢罢,这件事暂且不提,你们青蛟军这段时间得好好盯着山里面的情况,让兄弟们都小心些。” 褚邺也没在意,转身离开了白虎堂。 他并不知道,徐天德并没有放弃挖他来南军的想法,以至于后来他还跟陈华差点吵起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却说南军这边损失惨重,南疆也不好过,活着的十几个主战派头人回到山里面第一时间就带着人直奔草头人村落,这一次光是头人就死了七八个,他们能活下来还是撤退得够及时。 站前阿里郎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只要他们能够拖住前线的齐军,草头人村落的人就可以通过山里另外一条道路下山直接攻占金陵城。 这些头人集合在一起面见阿里郎的目的,一方面是想知道阿里郎是不是已经成功占领金陵,另一方面则是需要阿里郎给出一个交代。 十几个头人在阿里郎住处的客厅内叽叽喳喳叫嚷个不停,端坐在主位上的并非阿里郎而是南楚伪帝刘覆。 见大家吵吵嚷嚷,刘覆面上已经明显有了不渝的神色,阿里郎低喝道:“吵什么吵,你们在陛下面前吵吵嚷嚷像个什么样子!有什么话要说的就一个个说,别跟山里面的夜猫子一样叫个不停。” 他这么一吼,声音小了许多,随之而来的则是这些头人的责难。 百虫村落的头人站起来道:“大头人,你说这一战只要我们拖住了齐军的步伐,就可以攻占金陵城,我现在问你,金陵城是不是已经攻占下来了?” 黍米村的人头人也站起来道:“我们这次损失惨重,我们黍米村的男丁死了近半,大头人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阿里郎黑着脸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的人并没有攻占金陵城,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我们团结一心,绝对能够拿下贼齐的南边半壁江山。” 第490章 焦头烂额 百虫村的头人怒道:“哼,阿里郎,你不要在这里保证来保证去,我只知道我们村子里的年轻人这次死了不少,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阿里郎喝道:“烛囍,你什么意思,开战之前我跟你们商量过,是你们自己答应派人参加战争的。现在战败了,我也不想,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没有出力。” 他的态度十分强硬,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镇不住这些人,他们很有可能下次就不会听自己的话了。 没想到这种强硬的态度却引起了这些头人的反感,黍米村的头人站起来指着阿里郎怒道:“阿里郎,开战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百虫村的头人也道:“阿里郎,你最好不要逼我们。如果你敢继续逼我们,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你们眼中,已经没有南疆的规矩了么?”刘覆的声音彷如雷音,不大却跟细针一样钻进一群头人的耳中。 阿里郎眯眼淡淡道:“我是南疆的大头人,不管你们承不承认,你们敢对我不敬,就是不听山神的劝告,到时候山神一定会降罪于你们。 再说了,陛下再次,哪容得下你们放肆,我身为大楚镇南王,自然有责任也有义务复兴大楚。 不过是付出些许代价而已,你们几个就哭爹喊娘,要想获得陛下许诺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只让你们跟在屁股后面嚷嚷几声就能给你们世袭罔替的爵位,我为什么要找你们这些废物,南疆随便一个年轻人都比你们强。” 会有这样的结局,一切都源于这些头人的贪婪,他们希望大楚复兴之后刘覆能够兑现诺言给他们高官厚禄,他们也希望进入金陵城过纸醉金迷的生活。 所以,他们用自己村落里年轻战士的性命做赌注。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赌输了,而且输得十分惨烈。 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的头人们来找阿里郎和刘覆的麻烦,没想到阿里郎一推二六五,轻飘飘的说这次是他的错就完了,这才导致这些头人恨不得上去给阿里郎几个大耳刮子。 不管怎么样,村落里那些已经战死沙场的年轻人,是不可能活过来了。 大家在刘覆的提醒下安静下来,最终阿里郎叹了口气道:“大战出现这样的结果,也并非我想看到的,你们以为我不心痛么,他们都是南疆山林中的英雄,他们是战士,可是他们却死在那些该死的齐人刀下了。 你们现在该做的是马上回去安抚他们的家眷,如果没有足够的金子,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要记住,这个仇,总有一天我们会报的。 只有替那些战死的年轻人报仇,才能告慰他们在天之灵,山神才不会降罪。” 在阿里郎软硬皆施的手段下,所有头人都离开了,他们从阿里郎手中拿走了不少金子,同时也带回去了喜悦。 年轻人的生命对他们能算什么,不过是一些年轻人而已,并没有损失他们自己的利益。 可怜那些战死沙场的头人们,却没有这个资格和机会享受这些。 战况陈华从那些回来的头人和士兵口中早已得知,现在阿里郎肯定正在焦头烂额,不过他却不愿意这些头人回去之后继续纠结人手打算对南军进行新一轮的进攻。 陈华并不知道这次南军的损失也不小,他找来慕婉儿,决定跟她摊牌。 现在南疆能够凌驾于阿里郎在会上的除了山神和刘覆之外,就只有慕婉儿了。 慕婉儿好像早有准备,看陈华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将素手伸出让他的大手包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陈华点点头道:“我确实有话要对你说,但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也不知道说了之后你会不会生气。” 慕婉儿笑道,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道:“不用说我也猜到了一些,你是不是打算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了?” 有一个聪明的女友真的不是一件坏事,但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听慕婉儿的口气,她好像早就已经怀疑自己的身份,可她一直都不曾认认真真的跟自己谈。 陈华长舒了一口气,点头道:“不错,我没想到我会跟你发展到这个地步,所以一直不肯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一方面是因为你是南疆的圣女,我怕会走漏风声,另一方面是因为我真的不想再到处沾花惹草。 但事已至此,我们两个的关系已经错综复杂到根本无法一刀断开,我就不得不跟你如实交代了。 我并不叫立早,我真名叫陈华,字服章,曾经是大齐漠北青蛟军督帅,帐下一千人都是精锐,后来入京,被大齐上柱国大将军楚王刘奉先收为义子,又得大齐圣上看重,派遣入江南对付江南七大豪族。 南疆和大齐大战在即,奉命率军出征,我那二百兄弟都是青蛟军的战士,只不过我让他们装成江湖汉子而已。 所谓的襄阳府立早也不过是假冒而已,他的年纪跟我差不多,他手底下也有不少兄弟,只不过他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是告诉阿里郎我的身份,还是隐瞒下去,随便你。” 慕婉儿娇笑着,露出一口如同玉米粒一般的小白牙,双手紧握陈华的大手,柔声道:“你说的这些,我猜测过,但是没有这么准确。你的人是军人出身,我早就知道了,在你要求让你的人进入各个村落找媳妇的时候,我就清楚你的人身份都不简单。 我一直都没说,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够真正的把我当成自己人,然后亲口告诉我真相。 我很高兴,我等到了这一天。 阿里郎所做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为何要把自己的男人给出卖了呢?而且...” 陈华一愣:“而且什么?” 木碗热露出一丝狡黠:“而且我还知道,这次大战各村落之所以损兵折将,是因为你提前把消息给泄露了,山下的齐军有了防备。” 第491章 挨个谈 慕婉儿的聪明已经超乎陈华的想象,他本来觉得慕婉儿不过是个比较古灵精怪的女孩,没想到她早就已经洞察一切。 也好在慕婉儿喜欢上了自己,不然的话,一但她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去,恐怕现在的局面连陈华自己都无法收拾了。 慕婉儿见他傻乎乎的看着自己,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香吻:“看什么呢,傻子一样的。” “这次南疆损失了不少人手,你难道不怪我吗?”陈华呐呐道。 于情于理如果是他站在慕婉儿的立场,只怕也会怪罪对方,可慕婉儿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这让他感到有些不解。 慕婉儿眼睛笑得如同两轮弯月:“说你啥你还真傻,我是南疆的圣女不假,这么些年,乡亲们对我很不错也不假。 但我这个圣女并不是自己愿意当的,而是山神选择的,山民们对我好也不是因为跟我有感情,事实上,处在我这个位置上,任何人都不会跟我有什么感情可言,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 更何况那些选择下山偷袭齐军的人都是自找的,我从始至终都不赞成南疆和大齐开战,可是那些人十分固执,不愿意听我的话。 尽管这些人也不敢得罪我,却可以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我总不能真的跑到山里面把山神叫出来将他们的部族全部杀光吧!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后果就需要他们自己去承担,我没有权力也没有义务给他们承担这些后果。” 陈华搂住她的纤腰,一口吻住了她的红唇,这一刻,他觉得面前这个聪明的女子是如此可爱。 不可否认,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陈华和慕婉儿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感情的丝线,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要将慕婉儿从他身边夺走,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腻歪了一番,陈华开始思索该如何解开南疆的危局,总是这样将消息传递出去也不是个事,消息泄露得多了,阿里郎难免会怀疑。 到时候别说他和青蛟军的两百兄弟,就是慕婉儿也未必能够自保。 一个被权力冲昏了头脑的大头人,会做出怎样匪夷所思的事,这是陈华和慕婉儿都不知道也无法想象到的。 “在想什么呢?”慕婉儿捏着陈华的鼻子道。 陈华回过神来,皱眉道:“我在想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让那些人放弃下山。” 慕婉儿哂然一笑:“呵呵,不可能的,他们已经昏了头了,连我这个圣女的话都不肯听,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弃下山。 那个刘覆不知道许诺了他们什么,让他们愿意为他卖命,但是我知道他许诺了阿里郎一旦恢复南楚,阿里郎便是南疆王。” 陈华点头道:“对,他许诺的一定是高官厚禄,这是很多村落头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阿里郎野心很大,要解决这个危局,恐怕得用点非常手段才行呐!” 慕婉儿一下从他怀中坐直了身体:“你打算怎么弄?” 陈华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道:“除了阿里郎者外,这些头人里面势力最大的一个是谁?手底下有多少人马?” 慕婉儿何等聪明,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跟他分析道:“如果说人数的话,黍米村的人数算是比较多的,仅次于草头人。不过要说综合起来的实力,百虫村的实力比黍米村还要强。 你打算先找谁下手?” 陈华笑道:“他们两个谁反齐的想法更弱一些?” “都差不多,一帮人都是想要一步登天的主,你要问他们谁更支持反齐,黍米村的更支持一些,百虫村的没那么支持。”慕婉儿想了想道。 “那就先找百虫村的大头人商量商量吧,不行再去找黍米村的。”陈华点点头道。 百虫村的位置在草头人村落位置的西北方向,大概给走二十里山地才能到达,这里的二十里是直线距离,并非弯路。 如果走山道,怎么也得走上几个时辰才能到达。 在慕婉儿的带领下,当晚陈华就到了百虫村头人乌拉尔家里,乌拉尔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胡须有些花白,坐在那里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真的比起来,这个乌拉尔看上去比阿里郎更像是一个大头人。 乌拉尔对慕婉儿还算客气,毕竟她是圣女,对陈华却没那么客气了,自始至终没有跟陈华打招呼。 陈华也没在意,自顾自的坐下,慕婉儿伸手指了指陈华介绍道:“乌拉尔头人,这位是我的男人,名叫立早,是齐人,他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乌拉尔乜眼瞥了一眼陈华,不屑的道:“圣女带来的人,也太过不堪了些,一个身板这么瘦弱的小子,怎么有资格当圣女的男人。 不过圣女既然开了口,我可以跟他谈谈。” 陈华淡淡道:“你如果不想跟我谈,这南疆百族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跟我谈。就拿阿里郎来说,如果我愿意给他一个南疆王的帽子,你说他会不会马上抓了刘覆送到金陵城官府去?” “你是贼齐的人!”乌拉尔面色微变。 陈华板着脸道:“别一口一个贼齐的,你跟我大齐也没有仇怨,贼齐不过是那些南楚遗民想出来的蔑称而已。 如果你要跟大齐合作,一口一个贼齐,对你们百虫村可没有什么好处。” 乌拉尔眯眼狞声道:“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华道:“很简单,我这次来是找你合作的,没有别的目的。我是齐人,希望你能跟大齐合作,将阿里郎从大头人的位置上拉下来。到时候,大齐保证让你当南疆的王,而且你们也不用躲在深山老林里,可以带着人下山居住。” 乌拉尔不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如果要跟我谈,至少也要齐国的朝廷来人才能跟我谈吧!” “就凭我是齐人,我就敢跟你谈,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把消息带回去,拿下阿里郎,到时候朝廷自然会有人跟你谈了。”陈华不卑不亢的道。 第492章 谈不拢 乌拉尔哈哈大笑,猛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来对陈华低吼道:“还想提出条件,趁我现在没有发火,给我滚蛋!” 陈华站起来眯眼道:“既然谈不拢,那就没什么好谈了的,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后悔的时候再来找我,可能就晚了。” 乌拉尔左使要打人,陈华了慕婉儿却丝毫不惧,缓缓离开了百虫村。 慕婉儿面带苦涩:“没想到乌拉尔的态度这么强硬,早知道就该去找黍米村的几兵路,他应该好说话一些,害你在这里白白挨了一顿骂。” 陈华温柔的笑道:“这不算什么,只不过是挨骂而已,又不是挨揍,没事,咱们挨个问,总能找到愿意跟我们合作的人。 只是苦了你,堂堂圣女,还要跟着我一起挨骂。” 慕婉儿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二人紧接着就朝黍米村行去。 乌拉尔在他们二人走了之后,陷入了沉思,他并不是很反感被招安,但他很反感被陈华给招安。 这老家伙人老心不老,之前可是很想要娶圣女成为下一任大头人的。 只不过慕婉儿根本就不鸟他,以至于在陈华出现之后,乌拉尔就将所有的仇恨头宣泄到了陈华身上。 他觉得如果不是陈华的出现,他或许有一天能够打动慕婉儿,从而抱得美人归。 同时,他也觉得陈华这是在离间他和阿里郎的关系,故而将陈华给骂走了。 让他去对陈华动手那肯定不可能,毕竟圣女在这里,当着圣女的面对圣女的男人动手,这可是大不敬。 他没将陈华当回事,另外一边陈华已经和慕婉儿跟几兵路谈过了,看上去谈得还算不错。 接下来几天时间,陈华将那些有些实力的头人都拜访了一遍,能够拉拢的自然很好,就算那些不能被拉拢的,也会对他以礼相待,还没有一个人敢跟乌拉尔一样对他这么不敬。 当然,乌拉尔的倨傲是建立在他身后一个强大的部族的前提下的,没有百虫村雄厚的实力,借给乌拉尔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七八天后,陈华和慕婉儿回到住处,阿里郎将他们两个的行踪调查得一清二楚,可他们两个的目的,阿里郎却不是太清楚。 知道的人除了陈华和那些村落头人之外,就没有别的人,不肯归顺的人怕他怀疑,自然不会说出真话,而肯归顺的人更不可能说这些,毕竟这对阿里郎来说是一场背叛。 阿里郎心中就跟抓肝挠心似的难受,他很想去问问陈华这些天到底做了什么,却不敢再带人过去。 可不带人过去,他又怕陈华会对自己不利。 这日,南疆山中多了几个穿梭不停的野人。 这几个人的身份都是青蛟军,他们是陈华的人,这些人去的地方,是各个有自己人的村落。 是夜,夜幕已深,乌拉尔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拿着一件从大齐弄过来的精美瓷器仔细把玩,因为他好斗的缘故,他并没有在自己的住处周围安排太多人手。 除了几个信得过的心腹之外,其他人一般都是在外围。 夜色中有几道矫健的身影偷偷划过,没有发出太大的深吸,外围的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两个被悄无声息的干掉了。 两人都是被人在后面捂住口鼻然后掐断了喉管,没有发出声音,而且杀他们的人是将他们轻轻放在地上的。 守卫本来就不是很紧,毕竟在山中,谁都不会想到竟然有人能够偷偷摸过来杀人。 几道黑影的速度很快,杀了人之后他们就疾速朝乌拉尔的住处行去。 要找到乌拉尔的住处好找,因为这么晚了,亮着灯的地方只有几个,而乌拉尔的住处就是其中一个。 黑影飞快的窜过去,将守在外面的人解决掉,他们的动作十分干脆,就连乌拉尔身边这些武功不低的心腹,也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他们给干掉了。 偌大个南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阿里郎身边的心腹之外,便只有陈华的人。 青蛟军本来就是为了暗杀而生的存在,在他们这些暗杀老手面前,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不过里面的乌拉尔警惕性不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口中暴喝:“什么人!” 几个黑影对视了一眼,一脚将们踹开,甩手就是一排暗器飞了出去,百虫村之所以叫百虫村,是因为村里的人喜欢养毒虫。 乌拉尔一点都不紧张,因为他的门口就有几条毒蛇,一般人如果想要进来,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熟悉的人进来,他的宝贝会毫不犹豫的把敌人的命拿走。 然而今天乌拉尔却见到了让自己感到心悸的一幕,一向凶悍的毒蛇竟然在两道黑影进来的时候纷纷后撤,开始朝他的方向飞快游走过来。 乌拉尔知道,它们是在寻求保护。 两道黑影手中的暗器射在乌拉尔身上,他渐渐感到身上的力气被抽空,连想要大声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来人慢慢走近,一人一刀将两条毒蛇砍断,然后冷哼道:“乌拉尔,听说你铁了心要跟我大齐对着干,将军命我等来杀人,没想到一个头人竟然这么好杀。” 乌拉尔有气无力的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淡淡道:“我们?要你命的人而已。你不肯合作,我们就杀了你,相信你们百虫村会有愿意合作的人。 到了九泉之下,问问你们山神,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话音未落,那人扬起手中鞭刀,一刀将乌拉尔的脑袋砍了下来。 他们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然后离开了百虫村。 而另外一边,那些不管答应了陈华还是没有答应陈华的头人,基本上都遭受了攻击,不愿意归附的,自然只有死路一条,愿意归附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则是阿里郎的人。 不过这些人没有死,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只要他们有足够的魄力,能够坚定自己的选择。 第493章 报丧 一个晚上过去,南疆百族的头人死了十几个,死的那些头人都是跟陈华谈过没有谈拢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怎么被杀的,但是有一个头人死后,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大字。 这个大字是用南疆的字写的,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大头人阿里郎身上去。 于是乎,那些部族的人抬着这些无头尸首,直奔草头人的村落报丧。 一来是为了报丧,二来则是为了要一个交代。 等他们到达阿里郎这边的时候,已经是正晌午了,一堆人将阿里郎的住处团团围住,叫嚣声不绝于耳。 就连陈华和圣女宫中的慕婉儿都听到这些声音。 阿里郎干脆躲着不敢出来见面,他还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些头人会一夜之间被杀掉。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自己的嫌疑最大。 特别是乌拉尔也死了,上次乌拉尔可是威胁了他,而且两个人还吵了几句,这些话都已经传扬出去了,自然会让那些人觉得这件事是自己干的。 刘覆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当阿里郎找他求助的时候,他拍着脑袋不停的埋怨:“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本来他是不愿意出来蹚浑水的,可他要拉拢阿里郎替自己办事,就不得不蹚浑水。 忽然,刘覆眼前一亮:“这件事有可能是他做的!” “陛下是说...”阿里郎也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华。 除了阿里郎的人和各村落的人,陈华的二百人也是一股不能小觑的势力。而且陈华的人都是分散在各个村落的,如果是陈华的人下手,完全说得过去。 阿里郎找到了栽赃的对象,大摇大摆走出去,先是让心腹将所有人都隔开,然后怒吼一声:“都把嘴巴闭上,你们的头人死了,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你们不去调查真相,跑到我这里来闹腾算什么。” 乌拉尔的儿子怒道:“我爹爹就是跟你吵了一架之后回去没多久就被杀了,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吗?” 阿里郎瞪着眼睛看着这个年轻壮硕的小伙子,一字一顿的道:“我敢说,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山里面能够做到杀了这么多头人的不止我一个,而且我跟乌拉尔吵架,可没有跟其他头人吵架,难道我会把其他头人也给杀了不成! 我们南疆山里面,有一个人却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这个人就是立早。 这么多人里面,只有立早是个外人,他的人都是山匪出身,完全可以做到杀掉你们的大头人。” 这一招祸水东引不可谓不妙,而且让他歪打正着,找到了真正的幕后黑手。 只不过现在阿里郎不能断定,只想着将这个祸水先泼到陈华身上,到时候看陈华如何解决。 于是乎,一伙人在他的煽动下,呼啦啦全部将陈华的住处给围住了,师叔宋之炀当场暴怒,就要动手杀人,被陈华给拦住了:“师叔被恼,这件事由师侄去解决,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在场的人里面最担心的就要属慕婉儿了,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的,这些被杀的头人都是前几天拒绝了陈华提议的人,而且还有个别是答应了陈华提议的人。 如果她没有跟陈华走这一趟也就算了,可偏偏她跟陈华拜访了南疆百族所有的头人,阿里郎将矛头指向陈华,顺理成章。 在那些人吵吵嚷嚷半天之后,陈华装作才搞清楚他们的意思:“你们的意思是说我的人杀了你们的头人?” 乌拉尔的儿子再次充当了出头鸟:“对,就是你的人杀的。前几天你挨个见了这些头人,不是你的人杀的还能是谁的人杀的。” 陈华仰面大笑:“哈哈哈,我听到了一个最好听的笑话,请问这位小哥,我立早到底带了多少人进山?” 乌拉尔的儿子道:“两百!” 陈华又问:“那我再问你,我的人只有两百,而且分散在各个村落,请问我的人在这些村落里风评如何?” 乌拉尔的儿子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跟他一起来且村子里有陈华手下的人,那些人交头接耳一会后得出一个结论,陈华麾下的人都很懂礼貌,有时候还会帮他们做事,打到的猎物也会拿出来分享,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 不过这样根本无法打消这些人的疑虑,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死了一个头人的。 陈华再问:“你们百虫村有多少人?” “两万!”乌拉尔的儿子近乎机械的回答道。 陈华笑道:“你们有两万人,我只有两百人,用两百人去偷袭一个有两万人村落的头人,你傻还是我傻?还有,你父亲身边是不是有护卫?这些护卫又有多少人?武功高不高?” 乌拉尔的儿子彻底被陈华给带了节奏,一五一十道:“我爹爹身边有四五十个人的护卫,加上存在外面的巡逻队,大概有两百人左右,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勇士。” 陈华沉声道:“你们百虫村的守卫有这么多,按照你的说法,我这二百人得从他们自己所在的村落出来,然后汇合到一起,一夜之间横扫十几个村落,将村落的头人杀掉,然后再回到自己的村落睡觉。 你觉得有这种可能么? 还有,你的人都是好手,我的人人数少了根本不是对手,没有理由连一点声响都不发出来吧! 可这些头人都在无声无息中死去,难道我的人都是天神下凡,能够以一当百不成! 你这脑子我看没必要要了,被人蛊惑了就傻乎乎的跑来找我的麻烦,别说我没做这种事,就是我做了这种事,恐怕你也找不到任何把柄。 我是你们圣女的男人,是南疆下一任大头人,我有什么理由杀这些头人? 有他们在,南疆百族更好管理,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陈华一席话,唬得这些人一愣一愣的。 确实,按照陈华的分析,他的人根本没可能杀这些头人 第494章 巧舌如簧 阿里郎见势不对,马上高声喊道:“大家不要被他给骗了,我是南疆百族的大头人,我为什么要杀你们的头人呢?只有这个齐人,有那个动机,让我们南疆百族内乱,从而好解江南之困。” 陈华声音不大不小的冷哼道:“笑话,天大的笑话,阿里郎,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角色。我是齐人不错,可我杀了齐人的将军,还杀了江南七大豪族之一的吴家家主。我为什么还要帮着大齐朝廷呢? 还有一点你恐怕没有搞清楚,你们南疆号称百万军民,可你确定,你们的人能够下山吗? 借助南疆的地势你们也不过是跟山下的齐军斗个旗鼓相当,一旦下山,不善攻城的南疆联军,有本事攻破大齐江南的城池?” 阿里郎暴喝道:“小贼,休得巧舌如簧,正因为你杀了官府的人,所以你才更有动机做这种事。 南疆内乱,齐军趁机进攻南疆,到时候你就是大工程,不过是杀了一个府城将军而已,这样的功劳,足够让你保住自己和手底下人的性命。” 陈华哈哈大笑:“扯淡,你当我是猪么,还是以为我跟你一样蠢。你们的圣女钟情于我,按照南疆的规矩,我只需要再等两年,就能成为南疆的大头人。 到时候我以大头人的身份就能够兵不血刃的将南疆和大齐之间的矛盾化解,又何必杀你们的头人引你们的愤怒? 大家都知道,在南疆有本事能够短时间内杀掉这么多头人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阿里郎! 我的人如果聚集在一处,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的确有可能杀人,可是我的人分散在各处,我就是一个个通知,也得要几天时间,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有这么多头人被杀。 阿里郎,你最好还是认罪吧!兴许大家会看在你是大头人的份上,饶你一条小命。” 被气得涨红了脸的阿里郎恨不得马上上去把陈华给撕碎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要是敢对陈华动手,就等于坐实了陈华所言,到时候他就将成为众矢之的,被南疆百姓群起而攻之。 他忍着怒气道:“立早,你不要在那里胡说八道,到底是谁做的,你我心知肚明。” 陈华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愿意理会阿里郎,转而对乌拉尔的儿子道:“兄弟,这件事一天两天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我提一个建议,你看行不行。 现在这么把尸体抬着也不是个办法,南疆山中炎热,没几天就会发臭,如果你们信得过我,信得过你们的圣女,我可以帮你们查案。 先让这些人入土为安,好歹都是一代枭雄,没必要让他们曝尸荒野。” 乌拉尔的儿子可比他要懂事,听陈华这么说,又看了看慕婉儿,见圣女对陈华保持支持态度,他想了想之后,又跟奇特人商量了一会,便答应了陈华的提议。 阿里郎有站出来作妖:“我不同意!” 这要是查案的权限都到了陈华手里,岂不是就给了对方一个栽赃自己的机会,这是他绝对不容许发生的事情。 陈华不屑的道:“你不同意有个屁用,人家家属都同意了。” 平心而论,乌拉尔的儿子在陈华和阿里郎两个人之间更加相信陈华一些,一则陈华是圣女的男人,他相信圣女不会说谎,因为圣女上面还有一个山神压着。 南疆的人不管男女,对山神都是极为尊敬的,相信圣女就是相信山神。 而且之前阿里郎和乌拉尔还吵了一架,闹得比较大,回去之后乌拉尔口中还有诸多怨言,这就导致他儿子先入为主的觉得阿里郎才是真凶。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两个在相互辩驳的时候,陈华的话显然更加能够站得住脚。 阿里郎被气得够呛,但是没有半点办法。 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任由乌拉尔为首的死者家属将调查的重任交给陈华。 陈华十分热心的跟着离开,先去百虫村调查乌拉尔的死因,那边厢乌拉尔的儿子忙着准备丧事,还有就是忙着争权夺利,这边陈华则在几个百虫村的战士跟随下开始调查。 几个战士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这是乌拉尔儿子乌木投的命令,就是怕陈华玩手段。 只见陈华进了乌拉尔惨死的房子之后就开始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半晌之后,他才站起来对几人微微点头:“带我去见乌木投。” 乌木投已经将父亲的丧事交给自己的几个兄弟操办,而他则跟村落里几个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头人的人展开了竞争。 每一个村落都有族老会,祖老可以选择合适的人选来当这个头人,头人上任之后一直到死,都是村子里的头人。 只要这个头人不犯太大的错误,族老会不会管他。 而头人在临死之前也可以跟族老会推荐人选,族老会经过商量之后如果觉得人选合适,就会选出下一任的头人。 乌拉尔属于横死,临死之前也没有推荐头人人选,所以族老会只能自己选择。 最合适的人选有三个,除了乌木投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一个中年人。 年轻人跟乌木投差不多大,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但是身材比乌木投还要壮硕,中年人看上去则十分沉稳,这二人都是在村子里声望很高的。 族老会选择头人,这个头人就必须是能够带领村子走向辉煌的存在,乌拉尔之前赞头战争的行为,并不是十分让族老会满意,所以这次乌木投成为头人的机会,几乎微乎其微。 最有可能成为新任头人的是那个中年人,因为他年纪够了,而且办事够沉稳。 就在族老会久久没有拿出建议的时候,几个战士带着陈华过来了,传讯的人说了之后,几个族老对视一眼,纷纷表示要见见圣女的男人。 乌木投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反正族老要见,就让他们见吧,于是就让人把陈华带进来了。 陈华进来一看,大家都端坐着,他朝几人拱了拱手:“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议事了。” 第495章 合适人选 百虫村资历最老的族老是个光头老者,面黑无须,他微笑着对陈华还礼:“立早先生是下一任的南疆大头人,没必要这么多礼,都不是外人。 不知立早先生将头人身死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陈华犹豫片刻道:“我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光头老者做了个请的手势,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但说无妨。” 陈华道:“对方的手法十分专业,从那些守卫的死来看,他们下手十分狠辣,一招毙命。这样的人在南疆,到底有没有,又有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某毕竟是个外来人,并不清楚,各位可能比我要清楚得多。 还有,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很显然这些人动手都是专业人士,来的人也一定不少,不然没法在短时间之内解决战斗并且逃离。 死的守卫并不少,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可见这些人对山里的情况十分熟悉,能够在很快的时间内离开。 以我的能力,暂时能够看出的,就只有这些了。” 陈华说完,光头老者点了点头,村子里也有擅长这方面的人才,陈华跟他们说的内容基本上差不多。 “说实话,我们最怀疑的并非你和大头人,这样的人,在咱们南疆都找不出来。你的人都是江湖人士,我们村子也有,我们试过,他们不是这块料。我们怀疑,是山下的人捣乱,也只有山下的人,才有这个本事来捣乱。”光头老者微微颔首道。 “山下的人?他们有这个本事上山?”陈华不得不站在对方的角度来考虑一下问题。 光头老者道:“可不要小看了山下的人,齐人的本事可不小,他们可以说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乌拉尔支持阿里郎对付齐人,并不是一种正确的选择,所以我们打算选一个不喜欢打仗的头人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百虫村继续下去,才能让部族兴旺发达。” 陈华笑道:“这是百虫村的事,貌似跟我这个外人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好插手。” 光头老者摆手道:“不不不,立早先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你的一些建议还是很有用的。 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三个人,一个是乌拉尔头人的儿子,本事是有的,但老夫并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要继续跟随他父亲。 第二个则是乌善,他年纪足够,在村子里面的威望也足够,也愿意带着族人平和发展,不再掺和那些事,但是他进取心不足。 第三个是乌帝乐,年轻人有干劲,也愿意带着族人走向辉煌,但是不知道他的想法。” 陈华笑道:“既然族老询问,那我就斗胆说几句个人看法。” “请说!”光头老者道。 陈华看了看几人,然后思索了片刻之后道:“个人以为,一事不烦二主,三人之中乌木投因为是乌拉尔头人的儿子,对村子里面各种工作都熟悉一些,耳濡目染之下,肯定会得心应手。 其他两人也十分优秀,但是只能说是相对而言,毕竟他们并不明白一个大头人应该如何做,要怎样才能做好。 这是不才一点粗浅建议,希望二位不要见怪。” 这二位倒是没表现出有意见的样子,光头老者一边听着陈华分析一边点头:“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小老儿的意思本来是选乌善当这个大头人的。 呵呵,你们两个,觉得立早先生的建议如何?” 那两人没说话,倒是乌善点了点头。 光头老者用力拍了拍手掌:“好好好,既然你们两个没有意见,乌木投,从今天开始,你便是百虫村的头人,以后带领百虫族走向兴旺发达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乌木投十分高兴,差点没跳起来,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躬身对光头老者鞠了一躬:“谢谢三爷爷信任。” 接下来他们就还有一些事情要商量,所以陈华告辞离开,反正这边所谓的调查也结束了,他确定别人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他就直接回了草头人村落。 担心不已的慕婉儿没有回圣女宫,一直都在等着他归来,如同妻子盼着夫君归来一般。 陈华一回来,她马上乳燕投怀一般钻进了陈华的怀中,二人好半天才分开,把个郭兴邦乐得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的。 一起聊了会天,将百虫村发生的细微变化交流了一下,身边让郭兴邦帮着参谋了一下,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郭兴邦或许能够帮着出些主意。 不过他主要让郭兴邦帮忙的是关于乌木投当百虫村头人的事,而没有让他参谋血案的事。 郭兴邦觉得陈华的分析十分正确,既然百虫村的头人不希望再起争端,选择乌木投或许病逝最理想的,却是最合适的。 一个村落的头人,必须要熟悉头人的工作才行,如果不熟悉的话,可能会给村落带来前所未有的麻烦。 慕婉儿倒是对陈华的做法不予置评,现在整个南疆百族之中这么多人,恐怕只有她很清楚自己认定的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了。 其他人如郭兴邦之流可能猜到了一些什么,却绝对没有她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天晚上都已经亥时了,乌木投带着一个黑牛头敲响了陈华的门,还没有睡觉的陈华看到黑牛头吓了一跳,颇为防备的问:“你这是干什么?” 乌木投讪笑着道:“立早先生,我知道深夜来找您有些唐突,但是今天真的感谢您能帮我说话。 黑牛头是南疆送给最为尊贵的客人最为高贵的礼物,这个黑牛头还是我爹爹在世的时候弄到的。 我把黑牛头送给您,往后您在南疆有什么事,只要开一句口,我一定带着整个百虫村站在您的身后。” 陈华心里松了一口气,将乌木投让了进来,给对方倒了一杯白水:“你也真够厉害的,大半夜的走这么远的山路把一个黑牛头给我送过来。 既然你来了,我就不妨跟你明说,我不喜欢战争,所以我不喜欢阿里郎,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第496章 对灯起誓 乌木投道:“我也不喜欢战争,可是我爹爹喜欢战争,我同样不喜欢阿里郎,所以昨天我才没有继续为难你。 不瞒你说,立早先生,我觉得有可能杀害我爹爹的人,除了阿里郎之外,就只有你了。 尽管阿里郎有些话是在往你身上泼脏水,可不得不说,有些话是十分有道理的。 整个南疆,只有你有动机杀这些好战的村落头人,也只有你有这个本事。” 陈华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瞥了一眼桌上的黑牛头道:“今天你过来的意思,是要兴师问罪,还是要感谢?” 乌木投笑道:“其实我无所谓,如果我爹爹不死,我当不了这个头人,可能你们齐人会觉得我不孝,但是南疆的规矩不同,没有那么多孝道可说。 所以我这次来,完全是感谢而已。只不过心里十分困惑,今日想要问立早先生一句实话,到底是不是你的人干的?” 陈华指了指灯火道:“我可以对灯起誓,这件事绝对不是我干的,如果是我干的,我立早不得好死。” 乌木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相信立早先生不是那种说谎的人,乌木投对山神发誓,只要立早先生有用得着乌木投的地方,整个百虫村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先生身后。时间不早了,乌木投先行告退。” “不要着急嘛,再坐一会再说,我这里有的是房子,你要是怕回去晚了,直接在这里休息一晚就行。”陈华笑呵呵拉住乌木投。 乌木投道:“立早先生可还是有事?” 陈华道:“说没事也有事,说有事也没事,一点小事,问问你的意思。” “先生尽管说。”乌木投笑着坐下道。 陈华道:“是这样的,现在南疆和我大齐的战局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你觉得这仗还能打多久?打到最后,又是谁能够胜利?” 乌木投听完陈华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才道:“我觉得这仗已经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而且就算是打,最后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的后果,在没有盐巴的情况下,南疆肯定撑不住。 到时候你们大齐完全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而且现在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南疆损兵折将,你们大齐也是损兵折将,南疆百族不能下山,山下的齐军不敢上山。 这么多好战的头人一夜之间被人给杀死,剩下那些人就算是想要跟随阿里郎对付齐军,恐怕也不会那么齐心。 现在许多人都猜测这次这些头人是被齐人杀的,所以,我觉得阿里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陈华颔首道:“不错,你的想法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劝你不要继续战斗下去的原因之一。 阿里郎失势,南疆就必须要有一个大头人出来主持事务,这个人只有可能是圣女。 而圣女是我的女人,到时候只要我说几句话,圣女完全可以跟山下的齐军和谈,大不了就是将阿里郎等人全部抓起来给齐军送过去。 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才肯跟你说这么多,你如果不愿意听,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如果愿意听,姑且听一听吧!” 乌木投朝陈华拱了拱手:“多谢!” 两人聊了一会之后,乌木投执意要回去,他毕竟才当上百虫村的头人,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他处理才行,所以不能在陈华这里过夜。 陈华也没有强留,等他离开之后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弄醒了,开门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一脸狼狈的陈木。 陈木身上的衣服一条条的挂在身上,看上去很可怜,脸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的。 陈华瞪大眼睛问道:“你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了?” 陈木进屋就端起桌上的水灌了一肚子,打了个饱嗝之后才道:“老大,情况不妙啊,我在金陵城待了这么久,可是那个邵文侯竟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他总是敷衍了事,我想回来将情况告诉你,但是走马山上的山匪不让我过去,以至于我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次能回来,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老大你赶紧想想办法,那个邵文侯可能是要对付你啊!” 陈华挥了挥手:“赶紧去洗一下,脏兮兮的像个什么样子,你可是个读书人。这件事我知道了,我自有分寸,你不用管那么多了。” 陈木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陈华一把给推了出去,等到他洗完澡收拾妥当回来的时候,陈华才肯让他坐下说话。 见陈华一直都不说话,陈木忍不住道:“老大,你倒是说句话啊!” 陈华笑骂道:“你这么急的性子,让我以后如何放心将事情交给你啊!这件事我没有跟你解释,因为我让我师叔跟着你下山了,为的就是提防阿里郎派人去拦截你。 没想到阿里郎不仅想要拦截你,还想要杀你,好在我师叔跟过去了,不然你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师叔下山之后就去找了邵文侯,他先你一步把消息送到,然后邵文侯就把消息传出去了。 为了避免泄露消息,所以邵文侯才不肯直接回答你,师叔回来了一趟,然后又出去了。 走马山的人不让你过来,是我让师叔传的消息,你一旦在大战之后不久回来,阿里郎马上就会怀疑到你身上去,所以我让你在外面先避避风头再回来。 不过你怎么弄的如此狼狈?难道吴天弘没有好好招待你?” 得知真相的陈木大囧道:“这个...这个,老大,我信不过吴天弘,所以没有住在他家,这些天我都是躲躲藏藏过来的。” 陈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你受苦了,以后不会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这仗应该也打不久了,到时候我会带你下山。” 承诺,对于陈木来说十分重要。 他在山上什么都不是,即便认了陈华为主,如果陈华下山不带着他,那他可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别的不说,光是凭他跟陈华走得这么近,那些南楚遗民就能把他给弄死。 第497章 贼心不死 陈木回来没几天,阿里郎那边又有了动作,他派了不少人前往各个村落,以大头人的名义召集那些人来议事。 刘覆这些天可谓辗转难眠,主动发起的战争,还是偷袭,却损失惨重,不仅如此,阿里郎还差点被其他村落的人给围攻了。 现在虽然那些村落的人没有来找麻烦,可保不齐什么时候人家就会将矛头对准他和阿里郎,因为陈华是调查案件的那个人。 几天陈华都在外面奔波,各个村落都在跑,而且据手底下的人汇报回来的情况,陈华在那些村落还得到了礼遇。 刘覆想要复兴大楚不假,可他更怕死。 在南疆的生活虽然没有以前在南楚生活那般优渥,可终究还有一条命在,下面还有这么些人愿意听从他的命令。 一旦没命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几日内他深思熟虑过,数次想要打消恢复南楚的想法,可想到阿里郎那种坚决的态度,他又不得不将自己的想法藏起来。阿里郎现在已经鬼迷心窍,可以说如果刘覆跟阿里郎说这件事就此作罢的话,阿里郎绝对会把他给杀了,然后扶植一个傀儡出来。 阿里郎这个人的野心太大,刘覆一开始是想要利用阿里郎,现在变成阿里郎在利用他了。 今天阿里郎着急其他村落的头人回来议事,并没有对饿到刘覆的首肯,甚至连知会一声都没有。 刘覆心里不是滋味,却拿阿里郎没有半点办法。 不管怎么说,阿里郎才是南疆的大头人,也只有阿里郎能够号令得了南疆那些战士,他刘覆是根本没可能对这些人下命令的。 阿里郎在自家议事大厅里等了半天,那些个头人姗姗来迟,而且是陆陆续续来的,跟以往完全不同。 他也很清楚现在是非常时刻,没有责怪这些人,而是笑盈盈的将这些人一一迎进了议事厅。 都快到晌午时分了,议事才正式开始,阿里郎一边让人准备饭食一边跟这些头人开会。 “今天各位能来,是我的荣幸,我也知道上次战斗让你们损失了不少勇士,但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有不少部落的头人换了,今天叫你们过来,主要是联络联络感情,互相认识一下。”阿里郎在主位上不急不缓的道。 谁曾想才刚刚开了一个头,外面就传来了吵嚷声,紧接着,两个听信跟随着慕婉儿和陈华走了进来。 阿里郎眼中闪过一抹厉芒:“圣女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参加议事了?” 以前慕婉儿是从来不参加这种会议的,可今天慕婉儿却出现了,这让阿里郎感到奇怪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忌惮。 慕婉儿轻蔑的冷笑了一声:“议事的时候大头人主持,难道我这个圣女就来不得?难道大头人已经不把我当成南疆的圣女了?” 阿里郎被慕婉儿一番抢白弄得哑口无言,干笑道:“好好好,既然你愿意来听听,那就听听吧!” 接下来,阿里郎就开始蛊惑南疆各村出人手,跟他一起打下山去,还说什么成王败寇,与其天天窝在山里面被人制住命脉,还不如下山跟齐人决一死战。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完,回应者寥寥无几,也就几个小村落的人对他表示支持,随声附和了几句,这其中就宝库欧树人村的车幕落。 其他人大多数都是看向百虫村的头人和黍米村的头人,三个村落里面除了草头人之外就是这两个村落最为强大。 如果这两个村落都赞成,那其他人自然是别无选择,除了那些坚决不愿意掺和战争的村落之外,其他人都只能勉强答应。 如果只有一个村子的头人答应,也会带动一些跟他们交好的村落跟随阿里郎。 可是现在两个村落的头人都没有吭声,这就意味着之前的大战已经让两个村落心生不满,故而才会选择缄口不言。 阿里郎双手撑着坐姿站起来,俯视的目光看着乌木投:“乌木投,我刚才说的话,你们百虫村是什么意见?” 乌木投淡淡道:“大头人说的有道理,但是现在我百虫村还没有那个能力和实力参加战争,村子里面有很多的老幼妇孺需要青壮年照顾,一旦所有年轻人全部跟大头人出去了,战死在外面,可就连个埋葬的地方都没了。 再说了,我爹爹的死到现在都没有查出结果,如果不把这个事情查清楚,我们百虫村是绝对不会跟着大头人乱来的。” 阿里郎压着火气道:“乌拉尔的死也不是我能够预料得到的,南疆这么多人,你难道就觉得一定是我做的不成!” 乌木投笑道:“怎么会呢,大头人,我可没有这么说,是您自己这么说的。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父亲的死没有查清楚之前,百虫村一个人都不会离开村子。什么时候查到了幕后真凶,并且将真凶绳之以法,到时候大头人说要下山和齐军决一死战,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好,很好!”阿里郎咬着后槽牙道:“你们呢!”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选择不回答阿里郎的话。 这时候慕婉儿站起来道:“大头人看样子是不将南疆百万子民的性命全部断送掉不肯罢休了!大家都不愿意参加战争,因为战争是要死人的,如果大头人想要去跟山下的齐军决一死战,可以,那就请大头人带着愿意跟随你的人去吧!” “慕婉儿,你什么意思!”阿里郎怒道。 慕婉儿眯眼哼道:“我的意思这么明显,大头人难道还看不出来么?你要下山送死那是你自己的事,为什么要拉着这么多的子民一起送死。我是南疆的圣女,我不允许他们去,你如果不想当这个大头人可以直接说,咱们召集百族所有头人,议事决定。” 阿里郎怕了,百族头人全部到了这里,只要超过半数的人同意免掉他这个大头人的位置,他就只能跟前任圣女一起当一个普通的山民。 第498章 请陛下 阿里郎见情况不对,悄悄招手示意站在自己身后的亲信到身边,然后压低声音道:“快去请陛下来。” 没多会,刘覆就来了,看到这么多人坐在一起,而且每一个都表情十分严肃,刘覆心里也在打鼓。 简略的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刘覆想用自己南楚皇帝的身份来让这些头人屈服,有些倨傲的道:“朕要说的话不多,就几句,但是希望诸位能够将朕的话听进去。 朕是大楚皇帝,朕曾经答应过南疆王,只要南疆百族能够助朕夺回江山,朕将来一定会论功行赏。 你们都是有功之臣,到时候公侯将相任由你们挑选,你们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 朕一言九鼎,乃是真龙天子,如果当年不是贼人夺我大楚江山,朕又何至于落得如此天地。 朕在这里答应你们,只要你们能够出兵助朕夺回江山,将来南疆百族所有头人个个封侯,世袭罔替。” 刘覆的话刚一说完,有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的确,刘覆的条件十分诱人,非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这种诱惑。 南疆百族的头人别看他们都是有权有势,可也仅限于南疆而已,有些事情还得经过族老的同意才能做。 可如果真的能够成为楚国的侯爷,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不仅可以拥有自己的封地,还能有俸禄拿,可比在南疆深山之中打猎都要自己出马要好得多。 陈华见情况不对,又岂能让刘覆三言两语将大好的局面给打破,站起来道:“呵呵,好一个皇帝陛下,敢问皇帝陛下,你手底下现在可有一兵一卒,你可知道战争要死多少人?你又是不是十分清楚大齐究竟有多少兵力?” 刘覆没料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站出来反驳自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陈华又道:“不好回答是吧,行,我替你回答。你现在手中除了一百多个读书人之外,就没有一兵一卒了,这一百多个读书人如果六艺学得还可以,能够凭借手中弓箭一同射杀一头林子里的野猪,不过得折损过半。 南楚已经亡国了,当初如果不是你们南楚皇室无能,关键时候换将,逼死刘相爷,南楚不至于落得这步田地。 你要蛊惑山中子民参战,我可以告诉你,明确的告诉你,上次十七万山中勇士参战,回来的十万都不到。 一战之下,不过一天时间就死了七万人,我想问问你,偌大个南疆百万山民,有多少人能够替你这么送死!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该自己带着阿里郎和他的亲信,下山杀齐军,到时候杀得多了你还能回来,老子赞你一声英雄好汉。 只知道在背后蛊惑别人去送死,自己却躺在那里坐享其成,你当你还是南楚的皇储不成!” 刘覆被他这番话气得够呛,猛然一拍桌子,身上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气势:“竖子,安敢无视朕。 当年如果不是陈公凫里通外国,刘骜又不肯出谋划策,我大楚岂会在短时间之内被贼齐给灭掉。” 不提到自己老爹还好,一提到自己老爹陈华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说陈华对自己老爹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是以他后面听说的那些风评对老爹的评价一点都偶不低,再怎么说这具身体的主人的老爹,总得尊重一下才行。 他走到桌前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荒唐,世人皆知当年南楚镇国大将军陈公凫是被你们父子给必死的。你竟然还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简直就是不要脸。 我问你,当年是何人连发十二道金牌将镇国大将军给召回京,派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策前往襄阳府雄关,从而导致襄阳府在半个月会之内落入大齐之手。 我再问你,当你又是何人在朝堂之上胡说八道,指摘当朝宰相刘骜刘老大人不作为?” 刘覆对此无言以对。 因为陈华说的那个人,是他老爹。 他承认当年老爹做的事并不是完全正确的,可在他心中,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他并不认为这是对刘骜和陈公凫的不公平,更不认为自己老爹不能这么做,顶多就是不应该这么做罢了。 临阵换将本就是军中大忌,可他老爹倒好,不仅来了个临阵换将,还换了一个不知兵的文官毛策上前线。不单单如此,他老爹还把宰相给罢了。 即便如此,刘覆还是梗着脖子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父皇这么做有何不可!” 陈华眯眼似笑非笑的道:“诸位也听到了,这位曾今的南楚储君迄今为止都不肯承认他老爹犯下的错误。 我且不说大齐现在有精兵百万,南疆的大军是不是能够打败百万精兵。就算是你们打败了百万精兵又能如何。 一旦有外敌入侵,这等昏君胡作非为,开口闭口便是一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诸位到时候该如何自处? 到时候安逸的日子已经习惯,想要退回南疆深山已经不太可能,然后就只能陪着这样的昏君一起等死。” 这番话让包括乌木投在内的人都感触颇深,他们是大山的子孙,没有了大山的庇护,他就会失去自己赖以生存的环境。 如果单单只是他们失去这种环境也就罢了,哪怕能够成功,到时候子孙后代该当如何? 难道真的跟陈华说的一样,陪着一个昏君等死? 陈华见大家的神色都变得不太正常,又加了一把猛火:“实不相瞒,我真名并非立早,我本姓陈,名华,字服章。 我的父亲,便是这窝囊废口中通敌叛国的陈公凫。 我不愿意别人提及我父亲的名字,因为我不赞同他那种为一个昏君陪葬的愚忠。 可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我也不容许这样一个窝囊废侮辱我的父亲。 你们下面都是有不少子民跟着你们生活的,你们忍心看着他们死在大齐劲旅的刀下,我无话可说,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说完他就坐下,再没有起身说话的意思。 (本章完) 第499章 废掉 刘覆的震惊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万万没想到,陈华竟然是陈公凫的儿子。陈华的一些话语,说得他哑口无言,不是他不想辩驳,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哪怕他不愿意承认,陈华说的很多话终究都是事实。 还是阿里郎反应比较及时,马上抓住这一点不放:“好啊,看来你就是杀了那些头人的幕后真凶了。你是大楚大将的儿子,不思为国,竟然背叛自己的祖国,你该当何罪。” 本来不愿意继续纠缠的陈华见阿里郎再次将矛头对准自己,面含乳铁,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阿里郎一字一顿的道:“你,废物! 阿里郎,我是该叫你南疆王还是叫你大头人?喊谁呢为南疆的大头人竟然不顾南疆百族战士的生死,听信一个外人的话贸然发动战争,导致不少勇士身死,这就是一个大头人的作为? 我没找你麻烦就不错了,你还有脸往我身上泼脏水。 行,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我跟那些头人无仇无怨,为何我要杀他们?前些日子我与圣女拜访各大头人,便是劝他们放弃战争,虽然有不少人不肯听,但是终究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听从圣女的调遣。 我手底下不过区区两百人,还分散在各个村落,且还有人能够证明他们当晚就在村子里,请问大头人,我又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高手去杀这些头人的? 这事究竟是谁干的大家心知肚明,不用多说,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岂是你一两句话就能颠倒是非黑白的。” “姓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阿里郎有些绝望的嘶吼道。 没有陈华,他的计划便能顺利进行下去,到时候成为大楚的南疆王,将会何等风光。可就因为陈华的出现,才导致南疆变故不断,他内心里,已经将陈华恨到了骨子里。 偏偏在南疆他拿陈华没有一点办法,说嘛,说不过人家,人家一张利嘴能把人给说死。 打吧,那是绝对不行的。 这货是圣女看上的男人,阿里郎只要敢让人对陈华动手,莫说圣女慕婉儿不答应,便是南疆其他头人都不会答应。 面对陈华,他有一种无力感。 陈华冷哼道:“阿里郎啊阿里郎,你也好意思说,是我该问你想干什么,而不是你该问我想干什么! 南疆这么多战死沙场的兄弟你想过没有?他们的家人你又想过没有?你没有体会过失去兄弟袍泽滋味,更没有体会过失去亲人的滋味,你凭什么让这些人跟大齐的劲旅拼命? 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媳妇是南疆圣女,有我陈华一天在,你休想调动其他村落一人下山,大不了我就是让我媳妇找山神做主。到时候,咱们可以看看,山神是站在谁那边。” 阿里郎在陈华一番口诛笔伐下彻底溃败,再没有跟这些头人议事的心情,做出一副十分气恼的模样打算离开。 刘覆跟在他身后,因为刘覆在南疆咩有什么根基,不跟着阿里郎离开,他怕会被这些头人给活吞了去。 毕竟陈华的话十分具有蛊惑力,只要让这些南疆头人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导致那么多战士战死沙场,这些头人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参与战争的头人们,可不会在乎他是不是南楚的皇帝。 没走几步,乌木投率先站起来拦住阿里郎去路:“大头人,这就想要走了?今天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才行吧!” 阿里郎分寸打乱,瞪圆眼睛怒道:“乌拉尔在我这里拿了几千两黄金走,难道还不够么!” 乌木投推了阿里郎一把:“难道大头人觉得几千两黄金就能够买一个人的性命吗?难道大头人觉得几千两黄金能够让我们百虫村死去的数千战士活过来吗?” ,面对盛怒的乌木投和已经站起来蠢蠢欲动的其他头人,阿里郎的气势一下就萎靡下去:“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都是天意,你要怪就怪齐人。” 乌木投冷飕飕的眼神刮了他一眼,忽然对慕婉儿单膝跪地:“百虫村头人恳请圣女着急百族废除阿里郎大头人身份。”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是慕婉儿始料未及的,阿里郎则脸色大变。 她为难道:“乌木投,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现在没有嫁人,南疆没有合适的人选接任大头人的位置。你恨阿里郎本圣女可以理解,不过不要冲动。” 紧接着,其他人也都纷纷单膝跪地:“恳请圣女废除阿里郎大头人之位。” 骑虎难下。 这么多人都在恳求,这些头人的人数已经占据了百族头人的半数,哪怕现在不将其他头人叫过来,慕婉儿也完全能够一声令下废掉阿里郎。 不过废除一个大头人是要有盛大的仪式的,如果在废除仪式的过程中山神没有出现,那么这个大头人就不应该废掉。如果山神出现了,就意味着大头人的确让山神动怒,可以直接废掉大头人,并且将犯错的人赶出南疆,一生一世不得返回。 在南疆的历史上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故而慕婉儿有些拿不定主意。 陈华朝她使了个眼色,笑着对这些头人道:“各位听我一言可好,阿里郎当南疆大头人的时间也不短了,不是说废掉就废掉的,各位稍安勿躁,莫要为难婉儿了。” 乌木投恶狠狠的道:“陈先生,如果不废掉阿里郎,我们没法跟天上的那些兄弟交代。” 陈华还想劝说,慕婉儿站起来小手一挥:“我同意了,乌木投,马上敲响千音鼓,通知南疆百族所有头人过来议事。 阿多节,从现在开始,草头人村落的大小事务全部交给你处理,将阿里郎和这个伪帝暂时关押起来,等百族头人到齐之后举行仪式。 黑牛,你准备仪式所需要的所有东西,各位头人暂时在我男人的住处歇息,待明日所有头人到达之后再议事。” (本章完) 第500章 仪式 等这些人离开之后,阿里郎和刘覆也被暂时看管起来,陈华才和慕婉儿慢慢从阿里郎家中走出来。 陈华不解的问:“为何突然答应?” 慕婉儿清冷的眸子在听到陈华的声音之后变得柔和了一些:“反正迟早都是要发生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分别呢! 阿里郎不得人心日久,这么多人都反对他不是没有道理的,之前没有开战他还能用战胜之后的功名利禄去欺骗头人们,现在他再也无法让这些人上当受骗。 南疆需要一个有魄力的人来当大头人,不应该由一个只有野心的人来当大头人。” 陈华迟疑道:“我只是担心阿里郎会狗急跳墙,他必经当了这么久的大头人,身边总会有心腹。” 慕婉儿想了想道:“也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我会让人加强警戒的。” “你之前说的千音鼓是什么东西?”陈华问道。 慕婉儿道:“千音鼓就是通知各大头人前来草头人部落议事的东西,每个头人家中都养了一条蛊虫,这种蛊虫不是害人的蛊虫,是千音虫。 千音虫在听到了千音鼓的召唤之后,马上就会鸣叫,平时这小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鸣叫的。 头人们可以通过它的叫声分辨出千音虫表达的意思,我们南疆的文字不多,用敲击的数量就能把敲击的话语说出来。 这样一来,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轻重缓急,从而不至于耽误时间。” 陈华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多敲几下,把握的人全部叫回来吧,我有些不放心,还是防范于未然好些。” 慕婉儿翻了个白眼:“好吧,既然你不放心,我就让人把消息传出去。” 将事情交代给黑牛,然后黑牛就带着人去敲打千音鼓。 阿里郎被抓,草头人部落暂时交给了阿多节,阿多节是草头人部落地位仅次于阿里郎的存在,所以慕婉儿想都没想就把草头人的大权交给了阿多节。 另外一边,在千音鼓的传唤下,不管是不是参加了战争的村落,所有头人都带着几个护卫出发了。 千音鼓传过去的消息十分紧急,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马不停蹄的赶往草头人村落,毕竟废掉一个大头人不是儿戏,仪式堪比圣女上位。 一些没有见过山神的年轻头人还有机会看一眼山神到底是什么模样,这样的好事,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与此同时,陈华的人得到消息之后也飞快的收拾东西离开了村落,跟着那些头人一起前往草头人的村落。 黑牛带着人负责布置举行仪式的现场,因为慕婉儿需要在一个很大的祭台上祷告,将山神引过来才行。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上午十分,所有头人已经连夜赶到,包括草头人的一些人在内,将那个方圆七八丈的祭坛团团围住。 慕婉儿在大家的注视下缓缓走上祭坛,她先是拿起那比她脑袋还大的鼓槌狠狠的砸了三下面前的大鼓,等声音不再在山林中回荡之后,才放下鼓吹。 紧接着,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阿里郎身上,慢慢的拿出挂在脖子上一个银白色的哨子,很有节奏的吹起来。 林子里面没有一点动静,慕婉儿一直都在不紧不慢的吹着,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阿里郎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放松。 只要山神不出现,就证明山神不愿意让他离开南疆。 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就连慕婉儿都觉得有些失望的时候,山中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站在巨大祭坛上的慕婉儿都险些被晃倒在地。 因为还安排阿里郎狗急跳墙的缘故,陈华一直都守在祭坛上,希望能够帮到慕婉儿,见她快摔倒了,他一个箭步过去将慕婉儿横抱在怀中。 就在这时,阿里郎目眦欲裂,大喝道:“还不动手,等我死了再动手就晚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群中突然有人拔出要间匕首,毫不犹豫的朝身边的人捅去。 这些人的站位十分特别,基本上每个人身边站着的都是其他村落的头人,要么就是头人的护卫。 一时间,有七八个头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一刀毙命。 “他娘的,给老子动手!”祭坛上面横抱着慕婉儿的陈华因为无法做出事先约定好的手势而怒吼道,他跟兄弟们约定是看他的手势,他现在抱着一个人,根本无法挥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些南疆人即将对其他头人和护卫动手的时候,青蛟军的人悍然出手。 只见这些青蛟军每一个的动作都十分敏捷,杀人的手法也干脆利落,几乎每一招都是朝着这些人的要害部位攻击。 当然,他们用的手法跟杀乌拉尔这些头人的手法不一样,目的就是不要让其他人看出端倪来。 人群中突然射出两根箭矢,目标赫然便是陈华和他怀中的慕婉儿。 此刻的陈华站在祭坛上,那就是一个活靶子,射出来的箭矢不少,紧随两根箭矢之后的便是十几根箭矢。 看这些箭矢的飞行速度就可以知道,这些箭矢都是强弓射出来的,几乎封死了陈华的每一条退路。不管他往哪边逃跑,箭矢都能准确命中他或者他怀中的慕婉儿。 已经完全没有退路的陈华把心一横,咬着后槽牙往左边挪移了一步,这个距离刚好能够让他躲过要害部位,至于这些箭矢射到他的什么位置,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箭矢狠狠的从陈华肩胛骨位置穿透过去,然后扎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微微颤抖。 陈华没有丝毫迟疑,双脚用力一踏,结实的祭坛被他硬生生踩踏出一个窟窿,正好能够容一个人通过。 陈华将慕婉儿竖着抱起,两人搂着从洞口落下,让第二波箭矢落了空。 不过那些躲在暗处的弓箭手似乎不想就这么善罢甘休,马上就瞄准了刚刚落地的陈华。 人群中正在跟那些阿里郎的死忠份子战斗的谢绝见状,怒吼道:“兄弟们,杀弓箭手。” (本章完) 第501章 勉力一战 陈华此时刚刚落地,余力未消,借机往旁边一个翻滚,他和慕婉儿身上顿时就弄得脏兮兮的。不过这样也顺利躲过了箭矢的攻击,在他刚刚落地的位置,地上插着四支利箭。 在谢绝的提醒下,青蛟军的兄弟也注意到外面有弓箭手在针对自己老大,有人已经解决了自己的对手,他们飞快的朝外面掠去。 这个时候,山神墨玉已经到了祭坛附近,看到破烂的祭坛和一身泥土的慕婉儿,墨玉暴怒,朝天一声怒吼,直接将它身边不远处的几个人全部震得捂住了耳朵。 墨玉的身子嗖的一声穿过林子,几棵大树被它的身体撞断,一眨眼的功夫,墨玉就出现在那些射箭的南疆士兵身边。 大口一张,两个还处在惊诧中的南疆士兵直接就成了墨玉的盘中餐。 墨玉可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一口吞了好几个射手之后,继续朝其他射手扑去,那些士兵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就愣在原地,然后一个个被墨玉给吞了。 大概杀了十几个人之后,墨玉好像吃饱了,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朝那些还拿着弓箭傻乎乎躲在树上树下的南疆士兵吼了一声。 有人吓得直接从树上掉下来,有人则双脚一软瘫在地上,还有人发足狂奔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就连阿里郎见到墨玉出现之后都愣住了,半晌之后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墨玉纳头就拜,脑袋狠狠砸在有碎石子的地上:“山神饶命,山神饶命。” 阿里郎都这个样子了,那些叛乱的南疆士兵自然无法再坚持下去,放下武器的人被人捆起来,没有放下武器的人则被青蛟军的士兵毫不留情的一刀杀掉。 叛乱很快被平息下来,而陈华这边,却已经昏倒在地了。 箭矢对他造成的创伤其实并不大,对他啊造成影响最大的不是箭矢,而是箭头上淬的毒。 陈华中箭之后剧烈运动,还提了体内的真气,这就导致伤口的毒气加速运转,现在已经深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慕婉儿已经顾不得管那些叛乱的士兵和阿里郎,在谢绝的帮助下搬起陈华直奔圣女宫。 剩下的事,自然是乌木投等人去解决,现在山神已经出现了,就意味着阿里郎没有当南疆大头人的资格,也不用对他太客气。 阿里郎还跪在地上磕头,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石头和土壤,很多碎石子沾在伤口上,他却仿佛已经完全变得麻木了一般,不停的磕着头。 直到乌木投带人把他拉起来捆上手脚,他还在做着磕头的姿势。 墨玉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见那些叛乱的士兵已经被拿下,且它并没有看到主人宋之炀的身影,便甩了甩硕大的脑袋,一头钻进了山林之中。 陈华唇齿发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上半身的衣物已经被脱掉,那个大概有两个指头大小的伤口黑乎乎的,里面不断的流出紫黑色的液体,液体腥臭无比,让人作呕。 谢绝却浑然不觉,两只手紧紧握着陈华的手,军中医官则拿着手中的小刀小心翼翼的切开陈华肩窝位置的皮肤,用力往外挤压。 黑色的脓液流了不少出来,可是依然不见颜色发生任何改变,从陈华体内流出来的黑血已经装满一个小桶子倒掉了。 再这么下去,谢绝跑老大会出问题。 另外一个军中医官一直都在摸着陈华的脉搏,但是他眉头紧皱,因为脉搏并咩有随着那些黑血被挤出去而发生任何改变。 他能够感觉到的,只有一点点脉搏的跳动,十分微弱。 好一阵之后,那个挤血的医官满头大汗,看了一眼另外一人,另外一人朝他摇了摇头。 两个医官同时脱手:“谢教习,我们两个尽力了,箭头上的毒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果老大清醒,他或许有办法。” 谢绝很是恼怒推了其中一个医官一把:“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二人都默不作声。 老大对他们有多好不用说他们也知道,可是现在陈华昏迷过去,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们也十分惭愧。 可惭愧不能当饭吃,他们无法救治就是无法救治,总不能乱来不是。 以陈华现在的情况,一旦乱来,万一没有搞好,可能还会加速陈华的死亡。 忽然,谢绝大叫道:“对了,我记得范先生以前给过老大一些丹药,你们分辨一下,哪一种丹药才是解毒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讲授伸进了陈华怀中,陈华的怀里放着一个很小的瓷瓶,大概只有大拇指大小,这瓷瓶里面的药,都是陈华身上最为珍贵的。 里面有几十颗用白蜡包裹的丹药,大笑也只有半边小指甲大小,两个医官犯了难,直言道:“这些药是老大贴身携带的,肯定十分珍贵,隔着蜡衣,我们也没法分辨里面的丹药成分,可一旦将蜡衣打开,只怕其他丹药都会药效全无啊。” 谢绝急红了眼,怒道:“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老大现在生死攸关,你们俩还管得了这些药是不是珍贵。赶紧给老子看哪种能够解毒,老大醒来之后要是追究,老子一个人担着。” 身为医官,自然见不得极品丹药丧失药效,不过现在救人要紧,谢绝说得对,顾不得那么多了。 于是两人分工合作,将那些很小的丹药上面的蜡衣全部去掉,一颗一颗的闻着,很快,他们就拣出七八颗白色的丹药:“这些药里面都有解毒药的成分,哪一种能够治病,我们需要时间。可老大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我们耗了,谢教习,你说句话,用哪种药?” 谢绝也是急昏了头,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管他哪种药,都他娘的给老子喂下去,老大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这些杀千刀的都得回去被砍脑袋。” 不过两个医官还是保持了理智,没听谢绝的话,这种解药一般都有很强的毒性,而且药性容易相冲,真要是听谢绝的,老大非得被玩死去。 (本章完) 第502章 等待 经过短暂的斟酌后,两人选出了三颗药性相近的丹药,用手指碾碎放在温水里融化,然后给陈华灌了下去。 以他们两个的水平,也只能分辨出这三颗药的药性相近,如果是陈华,就会清楚这些药到底能做什么用。 药给陈华喝下去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时候,慕婉儿带着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婆婆跑了进来,一看到谢绝,她马上问道:“怎么样了?” 谢绝眼睛红红的道:“嫂子,黑血挤不干净,老大怀里有药,但是不知道哪一颗才能治病,我们给老大吃了几颗。” 那老婆婆用南疆土话对慕婉儿说道:“圣女,还是让老身先看看他的情况吧!” 慕婉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快,请,请!” 老太婆慢慢走到陈华身边,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伸出手扒拉了一下那个看上去像个黑窟窿一般的伤口,又用手指沾了一点黑色的血液在鼻子面前闻了闻。 闻到一股难闻的腥臭味之后,老太婆皱了皱眉,然后翻了翻陈华的眼皮子,最后才将手指放在陈华的脉搏上。 过了一会她起身用土话道:“圣女,老身从未见过这样的毒,这种毒的毒性已经进入肺腑,这人只怕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巫婆婆,求求您救救他,他是我男人,我不能没有他。”慕婉儿抓着老太婆的手,声音哽咽的哀求道。 巫婆婆摇了摇头叹道:“圣女,不是老身不愿意帮你,实在是老身不知道该如何帮你呀!这种毒的毒性有些像蛇毒,可是又不像是蛇毒,有些像金蟾的毒,可是仔细看又不像是金蟾的毒。 如果要救他,只有弄清楚他体内的毒到底是什么毒才能对症下药。老身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慕婉儿顿觉眼前发黑,身体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平日里会说话的眸子,此刻已经失去了光彩。 巫婆婆长叹道:“圣女,天下好男子多得是,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这小伙子回天乏术了,就是再厉害的人,恐怕也救不了他的性命。” 说完,巫婆婆直接离开了。 这里已经用不着她,身为南疆数一数二的草鬼婆,她的本事毋庸置疑,同时她也十分自信,认为自己救不了的人,天底下没人能够救得了。 两个侍女费了老大的劲才将慕婉儿从地上扶起来,可是此刻的慕婉儿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根本没有搭理她们两个。 另外一边谢绝听不懂巫婆婆的话,却能够看懂她的动作,见她摇头叹气,就知道陈华的情况十分糟糕。 七尺的汉子双膝跪地,脑袋狠狠的砸在床沿上,双目赤红,声音哽咽:“老大...老大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哭腔化作无声的哀嚎,这个七尺汉子还从来没觉得这么狼狈过。 昏迷中的陈华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煎熬,他仿佛置身于一片岩浆之中,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难受。 他很想伸手将这种感觉赶走,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身体却一动不动,他的意识还算清醒,能够听到周围有人说话,可是却听不到对方说什么,只知道嗡嗡嗡。 很快,一夜过去。 陈华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伤口依然在潺潺的往外留着黑色血液,他的皮肤已经变得发青,嘴唇乌黑,双目深陷。 看上去,他已经跟一个死人没有区别了。 两个医官一夜都守在他窗前,每隔一炷香时间他们就会给陈华把脉,每把一次脉,他们心中的希望就减少一分。 一夜未眠的慕婉儿总算是恢复了些许正常,她看上去十分平静的询问两个医官陈华的情况,等两人说陈华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慕婉儿浑身颤抖了一下,紧接着面无表情的朝两人伸出手:“剩下的丹药呢?” 两个医官在分辨出药材之后马上就将剩下的药重新用蜡皮给封了起来,这个时候慕婉儿问他们要丹药,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其中一个医官道:“嫂子,我知道你担心老大的情况,可是丹药不能乱吃啊!” 另一个也赶忙帮腔:“是啊是啊,药性相冲的话,很有可能会出事。” 慕婉儿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那不带任何感**彩的眼神,让两人打心眼里发憷、 “你们老大现在这个情况,跟死了没有分别,还不如赌一把。如果他出事,我会陪他一起去。”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慕婉儿这个时候说话的声音都十分机械。 二人对视一眼,知道拗不过这个小姑娘,十分无奈的将藏好的丹药全部拿了出来。 慕婉儿将丹药倒出来之后将蜡皮捏掉,然后用手指将丹药碾碎,一边碾碎一边呐呐道:“夫君,如果你死了,我陪着你一起死,放心,黄泉路上有我相伴,你不会寂寞。” 直到将那一碗丹药兑出来的墨绿色液体给陈华全部灌下去之后,慕婉儿才让两人离开,然后自己和衣躺在陈华身边,脑袋枕着陈华的一条手臂。 她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所以她决定跟陈华一起死。 谢绝看着这一切,心里头跟针扎似的难受。 他不停的自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老大,所以才让老大身受重伤。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同时他心中也暗下决定,如果老大出事,他在将老大送回漠北之后,也会选择自行了断。 如果活着,他没有脸面对青蛟军那帮兄弟,更没有脸面对蒋子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边厢乌木投几次向来找慕婉儿要个主意,可他知道陈华身受重伤,慕婉儿肯定没有心情跟自己说什么,所以压住了自己的冲动。 可阿里郎这边总要有个处置才行,也不能这么拖下去,这么多头人都在这里,时间一长,村子里很多事都会落下。 他派人去圣女宫打探了几次,都被黑牛十分蛮横的赶走了,就在他准备亲自求见慕婉儿的时候,他的宅院,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本章完) 第503章 醒了 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郭兴邦。 他被陈华放了之后,就一直跟陈华住在一起,现在陈华身受重伤,最为担心的除了慕婉儿和谢绝等人之外,就要属他和陈木了。 不过他这次来见乌木投并非是为了陈华的伤势,而是为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孙子。 郭瑞虽然在之前的站队中选择了刘覆,没有跟着自己的爷爷走,可终究是郭家的一根独苗,像郭兴邦这种十分传统的人,当然不希望郭家绝后。 所以,他舔着老脸过来求乌木投。 本来这样的事求助于陈华是最合适的,毕竟陈华现在几乎已经掌控了在南疆的话语权,即便下面有人不听他的,他也可以想办法让慕婉儿出面。 以前圣女的话还有人敢反驳,现在山神被慕婉儿弄过来,吃了不少人,南疆的人没有一个敢不听慕婉儿话的。 乌木投并不知道郭兴邦的来意,疑惑的问道:“老先生找我什么事?” 郭兴邦对乌木投做了个揖:“我来找你主要是想求你放过我孙子,我知道我的请求有些过分,但是求你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放过我孙儿。” 乌木投一脸茫然:“老先生,我都不知道你说什么,你孙儿是谁?叫什么名字?我什么时候抓了他了?” 郭兴邦连忙解释道:“我的孙儿叫郭瑞,是跟着刘覆在一起的年轻读书人。他并没有犯什么错,只是跟错了人而已,希望头人能够放过他。” 乌木投一听说郭瑞是那些南楚人,脸色马上就垮了下来:“老先生,对不住,他是南楚人的话,我真的没有办法放人。 如果你真的想救人,只有一个办法,盼着陈华醒来。如果他能够醒来,有他在圣女身边说几句话,或许圣女能够放过郭瑞。 至于其他办法,我也想不出来,你现在最好不要去找圣女,陈华生死未卜,圣女没有心情理会你。” 郭兴邦露出失望的神色,询问道:“陈华的情况如何了?” 乌木投摇头表示不知:“我也不知道,圣女宫谁都进不去,我都想要问问圣女该怎么处置这些南楚人,一直没能进去。” 整个草头人村落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潮,圣女现在音讯全无,所有人都十分担心陈华是不是能够活着从圣女宫走出来。 倒不是说这些人跟陈华有多深的关系,主要是陈华的生死关系到圣女的态度,如果圣女因为陈华的时而发怒,到时候只怕偌大的草头人村落没有任何人能够扛得住山神的震怒。 两日过去,陈华已经脉搏全无,慕婉儿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连两个青蛟军军中的医官都说陈华已经没气儿了,只有慕婉儿不相信,她坚持陈华还活着。 谢绝很是绝望的想要将床上的陈华尸体拉走,可是慕婉儿紧紧的抓着陈华的手臂不肯放,他也没办法。 就这样,慕婉儿趴在陈华胸口,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华感觉自己从一片冰冷的黑洞中穿了过去,前方好像有光芒存在,可是那光芒却并不真切。 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清对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不管他如何努力,眼皮子都沉重得如同被千斤大山给压住了一般,让他感到十分无奈。 渐渐的,他的眼皮子好像能动弹了。 猛地一用力,眼睛睁开,看到的是圣女宫的屋顶,灰茫茫的一片。 外面天色阴沉,好像已经到了黄昏时候,他发现自己只是能够睁开眼睛,四肢却无法动弹,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时间慢慢的流逝,陈华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挣扎,终于,他的手指头能够动了,然后是手臂,然后是脖子,然后是四肢。 一股热流从丹田位置冉冉升起,经过四肢百骸,然后重新回到丹田位置。 他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的伤口正在往外潺潺流血,稍微抬起脑袋一看,发现伤口的位置趴着一个人,那清秀的小脸和疲惫的神情让陈华看了之后一阵心痛。 他心想,我受伤昏迷的这段时间,这傻丫头应该快伤心死了吧! 轻轻的将慕婉儿的脑袋拿开,然后轻轻放在枕头上,陈华活动了一下四肢,一屁股从床上坐了起来。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不过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已经渐渐消失了,他的动作并不大,可是慕婉儿却醒过来了。 “陈郎,我们已经到了地府了吗?”慕婉儿有些蒙的道。 陈华微微一笑:“傻丫头,你说什么呢,我们都还好好活着呢!” “不对,他们不是说你已经没有脉搏了吗?”慕婉儿傻乎乎的问道。 陈华轻轻捏了捏慕婉儿的小脸:“痛不痛?” 他没敢用力捏,只是轻轻捏了捏,慕婉儿茫然摇头:“不疼。” 陈华无奈,只好加大力道,直到慕婉儿叫出声来,他才松手轻轻揉了揉已经有些发红的俏脸:“人活着才知道痛,人死了怎么会感觉到痛呢!” 慕婉儿这才肯相信自己跟陈华还活着,她突然看到陈华肩膀上已经不再往外流淌黑血的伤口:“疼吗?” 陈华笑道:“不疼,一点都不疼,你看。”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戳了一下伤口。 要说不疼那是假的,只不过他不想让慕婉儿继续伤心,所以才会有这个动作,实际上,他的后背已经沁出了冷汗。 慕婉儿一把抓住他的手,轻轻吹着他的伤口:“不许这样。” 二人说了一些贴心话之后,两人相拥而眠。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之间的这层窗户纸,才算是彻底捅破了,陈华也从心底里接受了慕婉儿。 至于苏七七那边到底该如何解释,他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他相信苏七七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不会太过为难慕婉儿。 二人一觉睡到天亮,一大清早,在慕婉儿两个贴身侍女的带领下,谢绝又带着人准备把陈华的尸体带走。 毕竟陈华是齐人,是他们的老大,他们不会让老大葬在南疆。 (本章完) 第504章 劝 然而,当他们几个偷偷摸摸进入慕婉儿的闺房,看到的却是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最先进去的两个侍女发出了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谢绝发出低呼,再然后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因为他们发现昨天已经没有气息和脉搏的陈华,此刻正搂着慕婉儿的娇躯呼呼大睡,还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大怎么突然活过来了? 是不是有人救了老大? 无数个疑问出现在几个青蛟军士兵心中,特别是那两个医官,更是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绝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飞扑过去趴在床头嚎啕大哭起来:“老大,你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 七尺男儿就这么嚎啕大哭,两个侍女都没有见过去。 他的哭声成功把陈华给吵醒了,陈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脚将谢绝踹翻在地上:“你小子一大早的号丧呐,我靠,吓死我了。” 谢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被陈华踹了一脚也是浑然不觉,直到陈华穿好衣服站起来,用被子将慕婉儿的娇躯盖住,这位已经哭红了眼睛的青蛟军大人物,这才擦了擦鼻涕憨傻的笑了起来。 陈华翻了个白眼:“还好我媳妇穿着衣服,要是让你看去了,我非把你一对招子给挖了不可。奶奶个熊的,我怀里的救命灵丹呢?说,你们谁把我的药给拿了?” 这话是对两个医官说的,因为谢绝不懂医术,只有两个医官会拿走他怀里的药。 那药可都是师父范无咎费尽千辛万苦拿到手的,而且炼制的过程十分艰难,可以说天下只有这些药了,就算是找到了原材料,没有范无咎炼制,也不一定能够弄出药效一样的丹药来。 谢绝涨红了脸解释道:“老大,那个....这个,当时情况实在太过危急了,我来不及多想,所以...” “所以我把药给你全部吃了。”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得知是慕婉儿把药喂给自己吃了,陈华立马收起了黑脸,笑眯眯道:“还是我媳妇聪明,知道用我的灵丹妙药救我,要是没有媳妇你,我可就死咯。” 谢绝现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要陈华醒过来了,他挨骂挨打又算得了什么。不过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心谤腹非起来,这药可是我给你吃的好不好。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慕婉儿后来又给陈华吃了其他药,说不定陈华还真不一定醒得过来。而且没有慕婉儿不让他们搬动陈华的身体,陈华能否像醒来也将变成一个未知数。 见谢绝窘迫的模样,陈华哑然失笑:“行了老谢,别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能够活过来,开心,所以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兄弟们有没有受伤的?” 谢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回将军的话,二百青蛟军战死一人,重伤三人,已无大碍,轻伤十八人。 现在阿里郎一党已经被尽数拿下,全凭将军发落。 草头人部落情况良好,并无任何人胆敢乱来,草头人村落暂时是乌木投掌控,上次的事已经完全查清楚了,是阿多节让人帮助阿里郎脱困。 现在阿里郎已经死在了乱战之中,不过各个部落的头人死了不少,大概死了七八个,现在那些村落的人都聚集在村子里,就等嫂子出去给个解释了。” 所谓的解释,其实就是对阿里郎进行宣判。 陈华想了想道:“走,我们一起出去,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了了,咱们得从里面弄点好处才行。” “什么好处?”谢绝不解的问。 陈华瞪了他一眼:“待会你就知道了,过来扶我一把,奶奶的,阿里郎的人下手可真够黑的,竟然给老子弄这么重的伤。” 在圣女宫的偏殿里面等了大概一刻钟时间,陈华在谢绝的搀扶下拉着慕婉儿的手走出了圣女宫。 他们两个一现身,马上就有人去通知其他村子的头人和那些死去头人的后代,圣女出来了,就意味着阿里郎他们要倒霉了。 对于那些死去的头人的家眷而言,现在唯一能够让他们感到开心的,便是亲眼看着阿里郎被处以南疆最严酷的刑罚——万虫噬身。 这万虫噬身顾名思义,便是将活人推进有无数毒虫的坑里面,任由那些毒虫将人的身体啃噬干净。 这种刑罚十分痛苦,因为他们所选择的毒虫都是吃肉却无法置人于死地的毒虫,这样能够保证人在没死之前受到最多的折磨。 没多会,各大头人就汇聚到了一块,纷纷朝慕婉儿单膝跪地行南疆最高的礼节:“恭迎圣女,请圣女做主。” 慕婉儿扫了众人一眼,正要开口说话,陈华突然拉了拉她的手臂道:“我能不能说几句?” 慕婉儿莞尔一笑:“当然可以。” 于是陈华上前大声道:“各位,我是什么人,你们中有人不知道有人知道,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陈华,字服章,并非南疆的人。 我是齐人,但是我也是你们圣女的相好的。 按理来说,我一个外来人没有资格跟你们说这些,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因为我不说我今晚会睡不着。 我要说的话就是,你们想要给亲人报仇可以理解,但是阿里郎留下还有大用,他的用处,比给你们的亲人报仇更重要。” 话未说完,下面有一个头人家属怒道:“死的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这么说了,我们只是求圣女做主。如果圣女不肯做主,我们自己想办法。” “是啊,你滚一边去。” “你算什么东西。” 陈华等这些怒骂的人声音小了之后才继续道:“对,在你们眼里我什么都不是,我甚至不是一个南疆人,当然没有资格留住阿里郎的性命。 不过,你们想过没有,一个死了的阿里郎能够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是短暂的心灵慰藉?还是一时的痛快?” (本章完) 第505章 劝2 “跟你有什么关系。”下面又有人道。 陈华语气一沉:“跟我当然没有关系,可是跟南疆百万山民有关系,更你们的圣女也有关系。如果不是看在婉儿的面子上,老子才懒得跟你们说这么多。 阿里郎死了,就算是把他的人头送给大齐,大齐也未必会接受,你们可不要忘了之前那一战齐军死了多少人。 南疆山林中的气候复杂,可是齐军如果真的要拿下南疆的话,只要时间足够,完全没有问题。 那些将士的死不是一个死的阿里郎能够善了的。唯一能够救你们自己的,便是将一个活着的阿里郎交给大齐朝廷,而且还得把所有南楚遗民都给交出去。 不然的话,不用山下的齐军进攻,只需要扼守要道,不让盐巴进山,你觉得南疆百族百万人口,到底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那个刺头不说话了,因为陈华的话让他没有半个字能够反驳。 一旦矛盾激化,大齐果真如同陈华所说那般扼守要道,要不了三年五载,南疆百万人口就得减半。 假以时日,南疆山林之中只会有野兽,不会再有人了。 过了一会,又有人提出了疑问:“那么谁能够把阿里郎他们送出去呢?” 陈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能!”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有人不忿道。 他们的亲人被杀了,悲伤在所难免。 陈华冷冷道:“你们不需要相信我,只需要相信你们的圣女就行。你们如果觉得心里不爽,认为杀害你们家人的罪魁祸首不死不舒服,可以杀了阿多节,如果不是他辜负了你们圣女的信任,阿里郎根本没有机会让他的人杀那么多头人。” 说完陈华看似轻描淡写的看了乌木投一眼,乌木投立马会意,他知道到自己出马的时候了。 站起来后乌木投举起双手用力挥舞着:“各位,各位,听我一句话,听我一句话。我觉得他说的没错,那些已经死了的头人回归了山神的怀抱,他们肯定不希望我们南疆百族就这么被灭掉。 所以,我百虫村支持他的决定,就让他带着阿里郎等人投降大齐,换取南疆的安宁。” 紧接着,黍米村的人也站出来同意,然后就是越来越多的人赞同陈华的提议,最后,那些心里十分不愿意的死者家属也无可奈何,只能低头表示默认同意了他的决定。 然后就是慕婉儿出场,让乌木投暂时代替阿多节成为草头人村的头人,且让草头人村的几个祖老尽快选出新的头人来。 那些伤心的家眷也都被人给劝走了,暂时留下的只有乌木投和谢绝等人。让陈华感到意外的是,郭兴邦竟然也留下了。 老头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陈华一眼就看出他想要说什么,挥手示意谢绝先陪乌木投聊聊天,然后就超郭兴邦走去。 陈木此刻心里十分矛盾,一边是掌控自己生死的老大,另外一边是待自己恩重如山的老师,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尽管他知道在认陈华为主的那天就应该摒弃和郭兴邦之间牵扯不断的关系,可他依然有些放心不下郭兴邦。 老头的执拗作为他的学生陈木最清楚不过,如果陈华不肯答应,只怕老头会想不开。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一双温暖的大手不轻不重的拍打在他肩上,将他彻底拉回了现实:“陪乌木投聊天去,我跟你老师说几句话。” 陈木忙不迭点头,临走之前还不放心的看了郭兴邦一眼。 带周围已经没人了之后,陈华低声道:“郭老先生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郭兴邦有些机械的点了点头,他的确想要求情,可是他羞于启齿。 要知道之前的叛乱,陈华可是差点死在乱战之中的,这个时候他哪里好开口跟陈华求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可以保证郭瑞不会有事,但是你得帮我个忙才行。”陈华开门见山道。 郭兴邦仿佛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什么条件,你说,我答应。” 陈华微笑道:“您先别答应得这么快,听我说完再答应也不迟。这事有些让人为难,不过对大家都有好处。 众所周知,您是南楚的太师,我需要您跟阿里郎和伪帝刘覆一起,跟我归附大齐。 只有这样,我才能保住您和您孙子的命,否则,我也很为难,郭瑞毕竟是跟着刘覆的,我要是放了他,难保不会有人在京城说些什么。 龙城的关系错综复杂,可不是我一个小虾米能够撼动得了的。” 果然,郭兴邦陷入了沉默。 如果按照陈华说的去做,他可以说是一世英名都得毁掉,可是如果不按照陈华说的去做,他自己倒是可以逃过一劫,可他郭家就要断后了。 陈华也知道他为难,缓缓道:“不着急,慢慢考虑。” 过了一会郭兴邦猛然抬头:“好,我答应你。” 陈华点头:“让婉儿把南疆百族的一些事情处理好,到时候我们就会下山,我会想办法让婉儿也跟着下山,你现在不用太过着急。 乌木投是我的人,而且将来的南疆大头人也会是乌木投,所以,你不用担心郭瑞过得不好。” 得到了陈华的保证,郭兴邦心头紧紧勒着的绳子松了不少,安安静静的回去继续当他的糟老头。 然后陈华就跟乌木投开始商量该如何搞定南疆的事,毕竟现在南疆的事太多,以前有阿里郎在可以交给他处理,现在大头人都成了阶下囚,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找出新任的大头人。 可是大头人必须是圣女的男人,阿里郎是不太可能了,只有陈华有这个资格。 乌木投也是死脑筋,即便陈华已经明摆着说让他当南疆的大头人,他依然固执的认为只有圣女的男人才有资格成为南疆的大头人。 实际上乌木投是担心山神墨玉会不同意,因为这是南疆多少年的规矩。 最后还是慕婉儿说请山神决断,乌木投才勉强答应只要山神答应了,他可以当南疆的大头人。 第506章 山神决断 所谓的山神决断,无非就是让慕婉儿用那个小哨子再把墨玉给弄出来,慕婉儿跟它沟通,问它同不同意让乌木投当南疆的大头人。 至于墨玉那边,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它通人性,明白人在说什么,清楚的看着陈华和宋之炀一起从那桃花源里出来,只要陈华往慕婉儿身边一站,它绝对会同意。 不过这种改变南疆风俗的大事,弄起来还是十分盛大的,草头人村落选不出一个合适的大头人,他们只是选出了他们的头人而已。 在这个叫阿格拉的头人带领下,草头人村落和百虫村的人开始布置祭坛,所谓的祭坛就是一些大树和一些藤条编织的台子而已。 花费了三天时间,将祭坛弄好,慕婉儿吹响哨子,很成功的将墨玉给叫了过来。不过这次墨玉出现得比较晚,看那样子好像不是很乐意出来。 不过在看到慕婉儿身侧的陈华之后,这条巨蟒脸上的不耐烦消失得一干二净,等慕婉儿将想法说完,它忙不迭的在那边点头。 陈华看了是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这长虫竟然如此通人性。 慕婉儿说一句,墨玉就点点头,等慕婉儿说完,墨玉点头完毕就怒吼一声,似乎是在说这是我决定的,谁敢反对我就吃了谁。 那些个山民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纷纷跪倒在地磕头,直到墨玉离开很久了,他们中间都有人没有抬头。 慕婉儿对乌木投道:“现在你可以放心当这个南疆的大头人了,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求你能够善待南疆百姓。 我虽离开南疆,可不会忘记南疆的事,有朝一日若是得知你不曾善待南疆百姓,到时候山神降罪,我必不饶你。” 一盆冷水并没有让乌木投火热的心冷寂下来,他躬身对慕婉儿道:“圣女放心,乌木投一定不会辜负圣女的期望,一定会带着南疆百姓安稳平和的生活下去。” 口头上的保证谁也说不准,慕婉儿也好,陈华也罢,这个时候只能选择相信乌木投。不过陈华并不怕乌木投闹出什么乱子来,就算他是大头人,上面还有墨玉这个山神压着,他也不敢太过分。 紧接着就是乌木投继位大头人的典礼,因为乌木投出身百虫村,所以,以后南疆的政治中心就会转移到百虫村去。 这种盛大的典礼,南疆只要有点身份的人都必须到场庆贺,这也导致百虫村的人忙活坏了,当然,他们是一边开心一边忙活。 反之,草头人这边则心情不佳,本来属于他们的村落的大头人落入了百虫村的手中,往后还不知道百虫村的人会怎么看待他们。 要知道在阿里郎当权的时候,草头人中间有不少人可是没有少奚落其他村落的人,这也导致了那些人对草头人怀恨在心。 事已至此,草头人也很清楚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因为那是得到了山神同意的,谁要是敢说半个不字,那就等于质疑山神的决定,南疆百万山民将会群起而攻之。 墨玉的几次出现,已经让那些以前没有见过山神的山民对山神的存在深信不疑,特别是墨玉还吃了不少人,这就让南疆的山民理所当然的认为慕婉儿才是那个能够沟通山神的人。 盛大的继位典礼在数日后举行,慕婉儿亲手将象征着大头人之位的权杖交给了乌木投,从乌木投接过权杖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这位才当上百虫村不久的头人,将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南疆的主宰者。 在继位大典上,慕婉儿宣布了南疆从此之后不会再有圣女,只有大头人,南疆的一切大小事务,全部交给大头人决断。同时,设置一个足有二十人的族老团体,如果大头人做的事是损害南疆山民利益的,族老团能够通过投票将大头人废黜。 方式都是陈华想出来然后让慕婉儿说出来的,他不是不信乌木投,以乌木投现在的能力和实力,短时间之内他绝对不敢不听从自己的命令。 他怕的,是时间一长,南疆会再次涌现一些野心很大的存在。 乌木投成为南疆大头人的第二天,就派遣了一支足有一千人的队伍跟随陈华的人押送阿里郎和一帮南楚遗民下山。 陈华和慕婉儿也跟着下山了,这么长时间都在山里,陈华是真的很想回到城里面生活。 这么多人在山林中行走的速度并不快,花了将近两个月时间才到达走马山附近,陈华也没让人直愣愣的出现在陷阱那边,不然山上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们发动攻击。 戚八九这小子上次可是吃了不小的亏,阿里郎派了不少人进攻山寨,最后铩羽而归,但是山寨里面也是元气大伤。 派去的人是谢绝,谢绝在山中是张老面孔,山寨里面的人几乎都认识他,这就不存在误伤的情况出现。 谢绝没多会就回来了,说是那边的人已经过来迎接,于是在山寨青蛟军的带领下,一行人小心翼翼的穿过陷阱,然后进入了山寨中。 这个时候的山寨相较于之前的山寨显得破败了不少,宅子里死了不少年轻人,人手十分紧张,本该有的修缮也不曾做。 每天他都是压着一帮年轻人在操练,生怕山里面再次发动进攻。 见到陈华,瘦了一圈的戚八九泪水长流,就差没嚎啕大哭了,这段时间他的委屈和压力,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兄弟们面前他还得装出十分坚强的模样,否则寨子就要垮了。 如今看到了主心骨,他的心神一松,怎能不流泪。 陈华拍打着他的肩膀道:“兄弟,辛苦了,没事了,没事了,往后都会没事了。” 好不容易戚八九才止住哭声,谢绝酸溜溜的道:“大老爷们的还哭,哭个锤子,老子们在山里面才该哭呢!你小子也真是,没见小嫂子在身边呢,还敢扑老大怀里哭,老大可没龙阳之好。” 陈华一拳砸在谢绝胸口:“滚犊子!” 第507章 煊赫金陵城 没有在走马寨多做停留,陈华拉着戚八九到一边道:“把山里面能够带下山的人全部带下山,这山寨咱们不要了,所有陷阱留下一部分人毁掉,往后,走马山再无山匪,所有人都是大齐的老百姓,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戚八九犹豫道:“老大,那些个能打的兄弟倒是能够带走,可是他们的家眷就有些困难了。这些人在山里面都住习惯了,很难再让他们另外迁居一个地方住下啊!” 陈华想了想觉得戚八九说得有道理,话锋一转,换了一个方式:“这样吧,你先去问问,看他们是不是愿意下山。如果他们都不愿意下山,就把进了青蛟军的带走,我去官府给他们要个条子,往后他们就是一个村庄,住在走马山上。 不过陷阱什么的都得弄掉,我可不想自己养虎为患,到时候走马山上的山匪还不知道要用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打掉。” 戚八九点点头道:“行,我马上去跟他们说。” 人员只在走马山停留了不到一个时辰,戚八九就把愿意下山的人带了出来,这些人里面分出一部分将那些陷阱给解开,其他人就都跟着陈华的人马下山。 至于那些不愿意下山的老幼妇孺,就全部留在山上,他们没有田地,只能靠在山中打猎为生。不过以后走马山不再是山匪窝,他们要是活不下去完全可以去山下找活计。 陈华的人出现在城门口还将金陵巡城司的人给吓得不轻,因为陈华他们为了方便也都换上了山里的服饰,以至于城头的总旗吓得差点没吹号角叫人。 还好他眼尖看清了领头的人有些眼熟,等人走近了一看发现是陈华,这才没有闹出误会。 陈华领头,要进金陵城自然不是事。 他们顺利的进入没来得及关上的城门,走在金陵城的大街上,引来了不少金陵百姓异样的目光。 不过老百姓看他们都带着武器,便只敢低声嘀咕,不敢太大声音,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是的,在金陵百姓的心中,南疆十万大山中的山民的确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存在。 陈华他们的队伍还没来到稽查司的衙门,就被邵文侯带人给拦住了,这位金陵将军得知陈华回来了,马上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哈哈,陈老弟,总算是再次见到你了。”一见面邵文侯就给了陈华一个大大的拥抱,并没有在意陈华满身风尘和汗臭味。 陈华笑着道:“邵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威风呐,可怜我在山里面吃了一年的苦,这次回来,你可得好好犒劳犒劳我才是。” 邵文侯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你可是我大齐的功臣呐!呦,这带着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 陈华指了指人群中的刘覆:“你仔细看看。” 邵文侯定睛一看,并不认识刘覆,可是接下来,他却瞪大了眼睛,因为人群中有一个人他是认识的。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兴邦。 他惊讶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这不是南楚的太师么?行啊,陈老弟,进山一趟你可是将南楚余孽一了啊!” 陈华道:“侥幸而已,侥幸而已,对了,麻烦邵将军赶紧派人去前线通知徐将军,就说南疆已经溃退,不会再下山袭扰。 我也得回去写奏折上报京城才行,就不跟你絮叨了,明天有空的话,大家一起出去坐坐。” 邵文侯拱了拱手:“行,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徐将军那边我自会派人去通知。对了,你青蛟军的人要通知他们回来么?” 陈华想了想道:“也好,那就有劳邵将军了。” 很快,陈华就带着人全部去了酒厂那边,现在金陵城内,也只有酒厂那边能够住下这么多人。而且酒厂那边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地盘,只要他一句话,酒厂那边的人没人敢不听他的。 因为酒厂的存在,贫民区里面的人生活好了不知道几个档次,就连其他街道的人都巴不得搬到酒厂那边去居住。只可惜,以前贫民区的人不愿意给他们机会。 穆林掌管着酒厂的防卫工作,里面的几百个护院全部都是穆林的手下,有一部分人还是廖勤忠从稽查司金陵府分部调出来的人。 可以说在金陵城内,除了金陵将军府和稽查司南司衙门之外,酒厂是最安全的一个地方。 陈华带着人直奔酒厂,开始穆林还以为是有人来捣乱,待看清来人是老大之后,马上就让人把他们迎了进去。 安排这些人住下的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办理,陈华拉着穆林询问酒厂的情况,穆林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说在吴掌柜的带领下,酒厂生意蒸蒸日上。 吴掌柜指的当然是吴梭而不是吴天弘,吴天弘现在基本上不管吴家的事了,酒厂的事和吴家的事现在都是吴梭在处理。 看穆林欲言又止的模样,陈华不由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们了?是叶家的人还是文家的人?” 在金陵城中,陈华不认为别人敢为难他的人,唯有叶家和文家是两个不确定因素。 尽管在贩盐一事上叶家没有说错话,可是谁都不知道叶天狼这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这种人老成精的存在,最容易坏事。 还有一个就是文若夫,上次因为文旭的鲁莽得罪了自己,天知道文若夫会不会铤而走险。 可穆林却摇了摇头:“不是他们,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待会人少些我跟老大汇报。” 陈华马上意识到,这敢于在金陵城为难自己的人的人,并不是金陵城的人,甚至有可能是连穆林这种稽查司的人都不愿意得罪的人。 天底下什么人是稽查司的缇骑不愿意得罪的? 除了勋贵,就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没有根的太监。 很有可能那个为难穆林的人就是司礼监的太监,现在陈华的很多产业名义上是他的,可实际上皇帝李神通占了股份,他只不过是代管而已。 第508章 煊赫金陵城2 一想到有可能是那些没有根的人为难自己的人,陈华就不由暗暗握紧了拳头。 其他人都已经安顿好了,这些人都有人招呼,身边就剩下一个谢绝一个慕婉儿,还有一个穆林。 有慕婉儿在,不知道她身份的穆林根本不敢跟陈华说事,时不时的瞥一眼慕婉儿,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漂亮女子。 陈华坐在桌前将奏折写完,洋洋洒洒的写了大几千字,然后递给谢绝:“老谢,马上用稽查司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加密,加急,廖勤忠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说的,拿我的校尉令牌去。 记住,亲眼看着人离开你才能回来。 哦,对了,顺便把廖勤忠给我叫过来,让他把金陵分部的所有人都给老子带上。” 谢绝不明所以,却也没有询问,而是领命而去。 慕婉儿好奇的打量着陈华做这一切,感觉他跟山里面的那个立早完全不同。 山里面的他豪放不羁,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但是说话的时候很有条例,几句话就能把人给呛死。 可是在城里的他,锋芒毕露,眼中满是戾气,身上有一种无形的气势,那种气势慕婉儿在一些部落头人身上也见到过。 等谢绝一离开,陈华就朝穆林问道:“说罢,到底是什么人敢欺负我的人。” 穆林看了慕婉儿一眼,没有说话。 一方面是因为他不认识慕婉儿,即便已经猜到慕婉儿可能是陈华的女人,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在穆林这个年轻人心中,他眼里的嫂子只有两个,一个就是苏七七,还有一个是忍冬。当然,现在只有一个了,那就是苏七七。 见他不说话,陈华道:“这个是自己人,不用有那么多顾忌,还有我个人感情方面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少给老子摆脸色。” 陈华也不是傻子,当然猜到了穆林不说话的原因,所以他在让对方说话的同时,还敲打了对方一句。 穆林闹了个满脸红,然后一五一十将陈华离开这一年的金陵城发生的大小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大齐武兴六年四月份,也就是陈华入山四个月之后,朝廷方面派来了跟江南这边对接的税官,说是税官,其实就是一个大太监,负责对接江南这边的账目。 那个税官一到金陵城先不去找穆林,也不去找裘澄碧,而是直接找了叶家家主叶天狼。 也不知道他跟叶天狼聊了什么,总之第二天七大家族中剩下的几个家族就马上宣布将一年两成的纯收入收归国库。 这也就算了,那个叫黄冰清的太监却连着几天都不找穆林对接,直到穆林沉不住气主动去找黄冰清,这个太监才爱答不理的告诉穆林,他是过来查账的,让穆林将所有账目都准备好。 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查账,穆林渐渐就没把事情放在心上了,可是五月份的时候正好有一批货送出去,这都是酒厂出来的酒水,没来得及登记造册,这个时候黄冰清带着人来了。 司礼监的狼监是不弱于稽查司缇骑的一种存在,黄冰清来者不善,带着几十个狼监,直接就把穆林的值房给围了。 穆林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给按倒了,非但如此,黄冰清查过账目之后,硬说穆林这些账目里面有鬼,因为有一批酒水的账目没有写上去。 想要解释的穆林被按倒在地,嘴巴也被堵上了,然后他被抓走,这边酒厂的人吵嚷着要去找黄冰清的麻烦,被回来的吴梭给拦住了。 老大不在,谢绝不在,穆林被抓,酒厂这边群龙无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穆林在那边被关了两天又被放出来了,黄冰清都没有出面,只是派人传话,往后所有账目必须清清楚楚,否则休怪他翻脸无情。 之后黄冰清隔三差五就要来找找茬,给他点银子,他就含糊带过,不给银子他马上就让狼监过来找麻烦。 这些日子,穆林可谓是被黄冰清给弄怕了。 听完穆林的叙述,陈华勃然大怒,一巴掌拍打在紫檀木制作的桌子上,那桌子硬生生被他给拍出来一个大窟窿。 “欺人太甚,什么时候老子的人也轮得到那帮没子孙根的人欺负。穆林,你别着急,我这就召集人马,反了天了还!”陈华发完一通怒火之后对穆林道。 穆林急忙道:“老大,我不是按个意思...我...” 他说出来只是想让陈华提防一下,可没想到陈华这么大的火气。 他也不想想,陈华是一个护犊子护到了极点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欺负自己人,而且他在山里面都快憋屈坏了,一回来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他不去把场子给找回来才怪。 等了一阵,廖勤忠总算是带着人过来了,之前的事他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不过黄冰清奉圣命而来,名正言顺,他们稽查司不太好插手罢了。 现在陈华回来了,他当然得过来助一臂之力。 一时间,陈华带着将近两百稽查司校尉和已经换装的二百多青蛟军,在穆林的指路下气势汹汹的额朝黄冰清在金陵城的寓所行去。 慕婉儿要看热闹,也跟着过去了。 街上的人看到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模样,都想着有好戏看,便远远的跟在后面,打算一睹为快。 黄冰清的监守衙门是新建立起来的,这个部门的职能有些类似于陈华前世所知道的明朝镇守太监,不过陈华可不管这一套,他现在是立功的人,而且江南这边的事都是他给摆平的,司礼监这个时候带人过来找麻烦,他要是忍了,往后就算进了京城,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一群人直接将监守太监府给围了,那些个狼骑虽然平日里张扬跋扈,却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一个个躲得比兔子还快。 没多久,得知消息的黄冰清就出来了。 一看外面这么多人,黄冰清也给吓了一跳,见领头的人是个不认识的年轻人,黄冰清神色倨傲的道:“你们不想活啦,竟然敢围攻监守太监府。” 第509章 煊赫金陵城3 陈华反而没了怒气,老神在在盯着这个面白微胖的太监打量着,那一双虎目中寒光闪烁,黄冰清的三角眼都不敢跟他对视。 看了一阵之后,陈华缓缓道:“我还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金陵对我的人指手画脚,原来是司礼监一个不知名的小太监!你他娘的一把年纪了,难道还看不清时势,怪不得到今天还只是个外放的太监。 老子姓陈名华字服章,这金陵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你司礼监说话的份。说,你上面是谁?” 黄冰清一听陈华的名字感觉有些耳熟,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遂不耐烦的道:“杂家奉圣命而来,负责监管江南的皇家生意,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杂家聒噪。 杂家把丑话先说在前头,年轻人,你最好识相一点,带着你这些阿猫阿狗滚蛋,否则别怪杂家不客气。” 陈华哈哈大笑:“老子在漠北跟北狄人作战的时候没听过这样的笑话,在江南跟七大豪族斗法的时候没有听过,在南疆九死一生的时候也不曾听过,没想到今日刚刚凯旋归来,竟然从一个没有子孙根的阉人口中听到了。 兄弟们,这阉人想要将咱们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基业据为己有,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管是青蛟军的人还是稽查司的人都怒吼道。 陈华挥手道:“杀,给老子拿下这帮龟孙子,有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冲了过去。 黄冰清本来还想让那些狼监动手,可是这些狼监也不是蠢货,对面人多势众,领头的又是一个不把司礼监的人放在眼里的年轻人,而且这些人身上都带着杀气,他们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拔刀,对方还真有可能将他们格杀当场。 所以当黄冰清被陈华拿下之后,那些狼监纷纷放下了武器。 江南离龙城山高皇帝远的,要想派人到朝廷报讯,来回就得半个月到二十天时间,所以即便有狼监的人跑了去报讯,陈华也不担心京城那么快就会派人来处置自己。 而且只要南楚余孽已经全部被抓获,南疆之困已经解除的消息传到李神通耳中,一点点小事,李神通绝对不会怪罪自己。 黄冰清才一小会功夫就搞得十分狼狈,身上的丝绸衣裳已经被撕碎了不上,脸上还有一道不大的伤疤。 他一脸怨毒的看着陈华唾骂道:“姓陈的,你不得好死,杂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老祖宗也不会放过你的。” 陈华饶有兴趣的问道:“哦,怎么个不放过我法?这官司便是打到圣前,老子也不怕你们这帮没jj的。你是李宝平的人?还是徐有谋的人?” “不怕告诉你,杂家的祖宗乃是当朝第一秉笔太监李公公,识相的赶紧把杂家给放了,否则只要老祖宗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杂家一定让你人头落地。”黄冰清不知死活的威胁道。 陈华微笑着用手拍了拍黄冰清肥嘟嘟的脸庞,淡淡道:“哎呦,我好害怕啊!李宝平啊,那可是狼监的老大,号称陛下的鹰犬呐! 你在京城难道就没有打听过老子的身份不成?” 这个时候,叶家也好,文家也罢,反正派来打探消息的人都已经围在了外面。当然,更多的是那些不明所以的老百姓。 黄冰清见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对方依然浑然不惧,有些心里没底的道:“你又是什么人!” 陈华冷冷道:“老子今天就告诉你老子是谁,老子姓陈名华字服章,出身江南,在漠北乞活军敢死营当过丘八,之后奉圣命组建一军,名曰青蛟,青蛟这个名字,乃当今圣上御赐。 之后辗转京城,有幸认识了当朝楚国公刘大将军,承蒙大将军看得起,认了我当个义子。 暗中奉命前来江南调查税收,江南七大豪族现在分崩离析,便是老子的手笔。老子不管你跟叶天狼聊了什么,反正老子已经把江南的水搅混了,也不怕你们弄什么鬼蜮伎俩出来。 还有,忘了告诉你了,陛下身边有一个专门调理陛下身体的神医,那个神医的名字叫范无咎,很不要脸的告诉你,那个人是老子的武道师父。 来江南之前稽查司莫都督给了我一个稽查司的实权校尉职务,然后老子参加南疆之战,江南七大家族鼎力相助,这才将南楚余孽一。 这次老子立了功,你就是告上去,也未必有人会理会你。” 虽然都是实话,可配合陈华那倨傲的表情,怎么听都像是他在吹牛。 但黄冰清不敢再小觑这个年轻人,万一对方说的都是真的,他可就真的得罪了一个完全得罪不起的人物。 其实他这次下江南,还带着另外的使命,只是这个使命他不能跟任何人说,听人说现在江南这边生意做主的人是个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他就想着使手段。 跟叶天狼谈的,也是完全不能见光的东西,他有些害怕叶天狼会将两人的谈话内容给抖露出来。 不等黄冰清说出求饶的话,陈华一声令下,直接把他给带到稽查司司狱里头去了。 进了司狱,甭管你是什么人,总得吃点苦头才能出来,那些个看客见陈华如此张扬跋扈,都鼓起掌来。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对太监没什么好感的缘故,就算陈华带人把黄冰清和一帮狼监给抓了,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管怎么说,陈华都是畜生江南金陵城外白马村的人,也算得上是个江南人。 闹剧结束,好像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涟漪,不过金陵城内那些个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特别是曾经跟黄冰清密会过的叶家家主叶天狼和文若夫。 叶天狼一整天心情都十分烦躁,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几次想要找陈华解释,可是几次都没有踏出第一步。 陈华现在把自己的身份完全袒露出来了,这就意味着陈华已经不怕江南的家族捣鬼,也意味着谁要是敢乱蹦跶,陈华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对他们下手。 第510章 登门道歉 没有一千青蛟军在手上的陈华可能还会有所收敛,有一千青蛟军在手上的陈华可不会那般收敛。加之现在七大家族中的戴家已经没了,吴家本来就是陈华的人,洪家跟陈华的关系也十分暧昧。 剩下的四个家族叶崔杨文,这里头也不是铁板一块,哪怕叶天狼跑出去说我们继续跟朝廷作对,其他几家也未必会答应。 为今之计,唯有找陈华解释。 可解释,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将自己跟黄冰清的谈话和盘托出? 这样绝对不行,因为说了实话,得罪的不是陈华,却是京中另外一个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跟陈华说谎? 这也不太可能,陈华又不蠢,而且他还是属于那种人精一般的存在。 左思右想之下,叶天狼还是决定去找陈华说清楚,只要他们两个不外传,做好保密消息,黄冰清和司礼监那边也未必知道他将秘密给透露出去了。 陈华对于叶天狼的到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似笑非笑的给叶天狼倒了一杯茶:“叶掌柜今天怎么得闲来我这里坐坐了?我还以为是叶昭会过来,没想到却是您老亲自过来了。” 叶天狼拄着拐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道:“陈大人真是瞒得老朽好苦哇,之前多有得罪,得亏陈大人不见怪,不然某这把老骨头,怕是没法在这里跟陈大人品茗谈笑了。” 陈华点头表示赞同:“不错,都说叶掌柜是江南七大家族中最明白的人,以前还不觉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叶掌柜还是说明来意吧,你也知道,我现在娇妻美妾在身边,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叶掌柜许久。再说了,你我之间,貌似也没有什么叙旧的意义。” 叶天狼道:“那老朽就开门见山了,不知陈大人这里说话可方便?如果不方便,给老朽一万个胆子,老朽也不敢说活。” 陈华看了看四周,双手一摊:“金陵城内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我这里了。没人敢在稽查司和青蛟军满布的地方撒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这里。 看来叶掌柜要跟某说的,还是挺重要的事啊!” 叶天狼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迟疑半晌才道:“不瞒大人说,老朽之前的确存了侥幸心理,觉得大人不在金陵,应该不会知晓我和黄公公之间的勾当。 说得再难听一点,那就是叶某以为陈大人一定会死在南疆,故而才敢跟黄公公接触。 没想到大人回来了,而且还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带着莫大的功劳回到了金陵。 黄公公并不是单纯的司礼监的人,他还是京城某位大人物的人,这位大人物许诺保住我们江南剩下的四大家族,但是四大家族必须暗中给他好处,帮助他夺得皇位。 老朽被这种诱惑给冲昏了头脑,所以才会目中无人。” 陈华微笑道:“既然已经攀了高枝,叶掌柜怎么不跟黄冰清亲近,反而走到我这里来了?” 叶天狼苦笑道:“陈大人就不要消遣老朽了,你的手段,叶某已经见过,而且自问没有按个本事和胆量跟你斗。 陈大人有一个当国公的义父,还有一个能够给陛下治病的师父,跟军中的关系很不错,如果老朽在这个时候还不知好歹,恐怕到时候我们叶家数百年基业,就要毁在老朽手中了。 老朽冒险将这件事告诉大人,就是希望大人到时候能够高抬贵手。” 陈华冷冷道:“叶掌柜,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子,你还说你的胆子小,我看你的胆子是最大的。 你知不知道京中多少勋贵都不敢掺和到储位之争中去,那些现在就站队的人,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连我义父,也不敢随意掺和进去,而你,一个江南七大家族的家主,竟然敢掺和进来,你就没有想过后果么?” “我只是...”叶天狼一脸窘迫。 陈华淡淡道:“你只是觉得有一个皇子在后面撑腰,就能够保住叶家的基业,不至于让我这种小人物把你们叶家的产业给占了。 你还觉得我这样的小人物是小人得志,我敢对你们下手,未必敢对一个皇子的人下手,是也不是? 唉...叶掌柜,说你是明白人,你的确是七大家族的几个记住里面最为明白的一个,说你不是明白人,你也是很愚蠢的一个人。 京中夺位之争,愈演愈烈,这些年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京中安歇聪明人都选择站在中立的角度,不会轻易站队,因为他们知道,只要站队,错了,就会身败名裂,也会家破人亡。 而那些选择了站队的,大部分都是无奈,还有极少数人是为了功名利禄。你叶家的基业不小,这么多年了累积万贯家财,如果掺和进去,别说是叶家,便是七大家族的联合体,也得遭殃。 当今圣上不愿意造过多杀孽,可他的刀,是锋利的,江南这点人头,还不够陛下的刀子砍的。 好在你来找我了,也算及时,你放心,我不会泄露出半个字,但是,往后你跟京中那位的所有账目,我都需要有一份,而且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跟你有过谈话。” 这话,算是给了叶天狼一个保证。 这个保证,让叶天狼松了口气。 “人多嘴杂,叶掌柜吃过晚饭再回去吧,记住,我们之间的谈话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如果第三个人知道了,陈某到时候无法保证你叶家是不是安全的。 对了,叶家主能够保住叶家的基业就不错了,最好不要想着帮别人想办法,否则你叶家也会自身难保了。”陈华又补充了一句。 叶天狼给陈华做了一个揖,然后倒退着离开,由穆林给他安排地方暂时休息。 他哪里还敢告诉其他家族,至于文家杨家和崔家到底是死是活,真的跟他没有多大关系了。 以前他还敢小觑陈华的存在,现在,他真的不敢对这个年轻人有半点小觑。 第511章 不行啊 傍晚时分叶天狼离开陈华住所,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回到家中,就连他家中的老仆,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过了一天,陈华去了一趟稽查司那边,询问廖勤忠案情进展得如何,可廖勤忠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华有些疑惑,便推开廖勤忠直奔昭狱大牢,进去一看,只见黄冰清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面前还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是算不得丰盛但在牢里面绝对算大餐的菜肴。 看到这一幕,陈华怒不可遏,廖勤忠则是有苦难言。 因为黄冰清是司礼监的人的关系,他不敢对黄冰清用刑,毕竟陈华是校尉,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总旗。只要司礼监里面那几位稍微动动手指头,他这个总旗官就得人头落地。 不让陈华发现还好,一旦让陈华发现,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么做算得上是抗命不从,陈华要是个性格稍微暴躁一点的上司,完全可以直接抽刀子把他给砍了,上面还说不出半个字的不是来。 好在陈华只是冷哼了一声:“廖总旗看来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呐,我让你问问他到底来江南干什么,你总不会说他是来江南喝酒吃肉的吧!” 廖勤忠背后冒出冷汗,就连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战战兢兢的道:“回大人的话,这黄冰清乃是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李宝平的人,李宝平掌控狼监,卑下...卑下...不敢。” “不敢?”陈华脸色微变,语气瞬间就变得严厉了不少:“不敢这两个字从金陵稽查司分部的总旗官口中说出来,还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看来有时间我回京得去好好找找莫都督,说说他下面的人到底是什么德行。 不过是一帮绝后的太监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在江南好不容易营造出现在的局面,难道还能让司礼监一个太监给搅和了? 廖勤忠,本官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司礼监的人还是稽查司的人!” 廖勤忠硬着头皮道:“回大人的话,卑下是稽查司的人。” 陈华恨不得一脚将廖勤忠踹翻在地,不过他忍住了,只是冷冷道:“我让你三日之内从黄冰清口中问出所有他知道的东西,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半了,留给你的只有一天半的时间。 后日晌午,如果我看到的还是这阉人好端端的坐在凳子上吃东西,你这稽查司的总旗官就不要当了。 我在京城跟司礼监掌印太监徐有谋徐公公还有一面之缘,到时候我可以给他个建议,把你调到狼监去。” 说罢,他拂袖而去。 留在牢房里面的廖勤忠,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审问黄冰清? 他得顾虑到黄冰清身后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态度,动黄冰清就等同于打京中司礼监那帮老太监的脸。而且黄冰清身后还站着一个皇子,这个皇子到底是谁他不知道,但都不是他能够招惹的人。 不听陈华命令? 稽查司的规矩十分残酷,胆敢不听上司命令,上司可以直接杀了他,然后他的家眷还会被问罪,男的流放或者充军,女的则是送教坊司。 经过一番摇摆不定的思忖,廖勤忠第二天早上做出了决定。 与其得罪现在就可以把自己弄死的陈华,还不如得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问罪于自己的司礼监。 毕竟陈华身后的后台,比司礼监那帮太监的后台要扎实很多,光是一二楚国公刘奉先,就不是一般太监敢去招惹的。 于是乎,昨天还睡着秀被舒舒服服的黄冰清,一大早就被拉进了刑房,当他看清刑房的设置之后,终于方寸大乱了。 “廖...廖总旗,你要干什么?”黄冰清声音发颤。 廖勤忠面无表情的道:“对不住,黄公公,廖某奉命对你进行审讯,希望黄公公能合作一些,也可以少吃些苦头。” 黄冰清脸色煞白,色厉内荏的威胁道:“廖勤忠,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杂家可是司礼监的人,你敢对杂家动刑,督公不会放过你的。” 廖勤忠拱了拱手,拿起一块烙铁:“黄公公,廖某奉命行事,你考虑清楚。说还是不说?” 一个上午的审讯,黄冰清身上多了不少伤,但是他死咬着不肯开口,看上去是要让那些秘密烂在肚子里。 廖勤忠也不着急,反正还有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不怕黄冰清不说。 这么些年,进了稽查司昭狱的人,就没有几个敢不招的,别说是黄冰清这种没有子孙根的太监,便是那些傲骨铮铮的读书人,也受不了稽查司的刑罚。 下午又折腾了一个下午,黄冰清依然什么都没说,就连廖勤忠都有些对这个太监刮目相看了,同时他也十分清楚,对方越是什么都不肯说,就意味着他心中藏着的秘密越是不能公之于众。 反正现在他已经把黄冰清得罪死了,他也就不怕报复了。 如果选择了站队之后被陈华给抛弃,他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路他已经选了,之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也没人会知道。 一夜过去,黄冰清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眼看着只剩下一口气,廖勤忠也不敢再逼问,他虽然从黄冰清口中问到了些许消息,但是这些消息貌似都不是陈华想要的。 正琢磨着陈华来了之后该怎么跟他交代,陈华已经带着青蛟军的人过来了。 这次陈华带了不少人过来,看样子他已经做好了拿下廖勤忠的准备,不过看到遍体鳞伤的黄冰清之后,陈华并没有动怒,而是勾起嘴角有些戏谑的道:“不行啊,打成这个鸟样子了都没问到有用的东西。” 廖勤忠赧然:“这死太监嘴硬得紧,卑下无能,没问出来。” 陈华伸手拍了拍廖勤忠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你该庆幸你今天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没事,你问不出来,不代表我问不出来。 叫下面的人都出去,我单独问话,待会我会把口供拿出来。” 第512章 倒霉的黄公公 很快廖勤忠就带着人离开了,偌大个刑房内,就证下陈华和黄冰清两人,黄冰清气若游丝,但是一双三角眼如同毒蛇一般紧紧盯着陈华,恨不得将他一口一口给吞了。 陈华当做没有看到他杀人的目光,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身边,用手拍了拍捆缚黄冰清的铁架子,瓮声瓮气的道:“黄公公好福气啊,一般人可享受不到稽查司总旗亲自招呼。 不过黄公公也算是十分硬气,多少军中密探暗探,都没有黄公公这般骨气,如果黄公公能够活着出去,到时候司礼监真该给你赏银万两才行。” “姓陈的,甭管你背后的人是谁,得罪了杂家,杂家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黄冰清声音尖锐,十分怨毒的道。 陈华皮笑肉不笑的捏了捏黄冰清脸上的伤口,疼得对方龇牙咧嘴,愣是没叫出声来。 见对方不肯叫唤,陈华加大了力道,直到黄冰清口中发出尖锐的叫声之后,他才松开手,在黄冰清尚且完好的衣服上擦了擦:“黄公公,你既然会叫唤出声,那就证明你不是一个硬汉。 说罢,我保证不会将你说出来的事告诉别人,如果你不肯说,我就算把你弄死在金陵稽查司昭狱里面,恐怕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你对稽查司应该是很了解的,要让一个人没法活着从稽查司走出去,而且还不让人知道真正死因,稽查司至少有一百种办法。 你不怕死,可以,我送你上路就是。 不过黄公公在民间应该还是有亲人的吧,黄公公咬死了不肯说,就不怕我会找到你的家人,到时候对你的就家人进行报复么?” 黄冰清冷冷道:“你要是敢动杂家的家人,京城有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陈华笑道:“黄公公,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就这么愚昧呢?你人活着,握着别人的把柄,别人才不敢对你的家人动手。 可你一旦死了,谁会管你家人的死活? 只怕,到时候某些人恨不得你的家人都死掉,然后好找理由弄死我。 我现在要是放出风去,说你已经招了,你说京城那些人会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黄冰清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但是嘴上依然不肯认怂:“有本事你尽管去就是了,看到时候有没有对你动手。” 陈华道:“好啊,我这几天已经命人查你家中到底有什么人,听说黄公公虽然已经去了势,但是色心不改,在京中还养了一房外室,而且对那个外室十分疼爱。 我的兄弟要是找到了这个人,到时候该替黄公公狠狠的疼爱她一番才行,反正也是个青楼女子,黄公公应该不会介意。 哦,对了,黄公公,我听说你这次来江南弄了不少银子,许多都是从我手底下穆林那里拿的。 你说,如果李宝平知道他的人在江南大肆敛财,到时候该在陛下跟前如何解释?” 黄冰清的心理防线一点一点的崩溃,他不再说话,而是任由陈华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念叨。 说了一阵之后,见黄冰清没有反应,陈华突然提高了声调:“哦,黄公公,我突然想起了一种刑罚,不管你是不是死在稽查司昭狱里面,我都有办法对你进行惩罚。 到时候等你死了之后,京城去势监里面你用坛子子装着的宝贝,我给你剁碎了喂狗,到时候你就算是下辈子,也没法成为一个正常人了。” 黄冰清猛然抬头,眼光阴鸷的看着陈华,声嘶力竭的道:“陈服章,你不得好死。” 陈华冷冷的道:“我不得好死,你才不得好死呢!我纵横江南漠北这么些年,我的人,还从来没有人敢欺负。 你的招子我看是放在京城了吧,连我的人都敢欺负,还明目张胆的欺负。 叶天狼跟你谈了什么?他不肯说,我没法对他动手,但是你可以说。 你要是不肯说,我现在转身就走,到时候你的宝贝我帮你收了。” 说完,他真的作势要离开。 因为陈华很清楚,对付这样的人,往往用严刑是无法让他张口的,只有找到他的弱点,才能让他吐露实情。 对于一个太监来说,他最为在乎的除了家里的那些人之外,就只剩下那个宝贝了。 这不是陈华前世生活的时代,这个时代的人讲究要留全尸,如果把黄冰清的宝贝给破坏了,他就会觉得下辈子也会当一个没根的人。 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又愿意在宫里面当一个没根的人呢! 所以陈华的话已经戳到了黄冰清的痛处,就在陈华即将走出刑房的时候,黄冰清叫住了他:“是不是杂家说了,你就能放过杂家?” 陈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黄冰清等陈华走进来之后轻声道:“杂家这次能够来金陵,是因为有人替杂家争取了这个位置,那个人位高权重,很有可能是将来的陛下,所以杂家不肯说。 你得答应杂家,不将今天说的话传扬出去。 二皇子让杂家下江南,一方面是帮助陛下监管江南的产业,因为二皇子不放心让一个外人掌管,他觉得杂家有能力把江南的水给搅浑。 二皇子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杂家给他从江南弄银子,越多越好,二皇子在京城的花销不小,不管是拉拢官员还是做事,都需要不小的开支。 这些年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他又不好找陛下要,只能另外开门道。 杂家跟叶天狼谈的是表面上让叶天狼将家族的一部分收入奉献给朝廷,实际上则是让他暗地里给二皇子送银子。 至于交给朝廷的那一部分,都是他说了算,可多可少,到时候二皇子都会进入二皇子的口袋,朝廷也说不出什么来。 二皇子交代杂家一定要拿下江南的生意,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放开手脚跟太子殿下斗。” 陈华等他说完,摸着已经长出一层胡茬的下巴喃喃道:“二皇子好大的野心,竟然连陛下的东西都敢插手,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他怕是一辈子都别想成为储君了。” 第513章 放虎归山 黄冰清将自己知道的交代完毕之后,便颓然的低下了脑袋,他现在就是陈华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陈华问出想要的之后,来到审讯的桌案前面,写下了一份文书,吹干墨迹之后拿了印泥走到黄冰清身边:“你看看内容,按下手印。” 黄冰清慌忙摇头:“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不能这样!” 陈华没好气的啐了一口道:“少跟老子唧唧歪歪的,你不留下口供,我哪能制衡你。到时候你出去之后又故态重蒙,老子上哪说理去。 我陈服章说过的话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子,保证不会泄露出去就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至于你要自寻死路,这份口供就会交上去,到时候别说你的宝贝,你的尸体老子都得剁碎了喂狗。” 无奈之下,黄冰清不情不愿的在口供上面按了手印。 拿着口供出来,廖勤忠看了口供之后对陈华竖起大拇指,很是没有节操的夸赞了陈华一番。 口供一式两份,一份陈华拿走,另外一份放在稽查司金陵分部存档。 即便将来有人用通天手段将稽查司存档的额这份拿走了,陈华也能够用自己手里的那份作为证据。 等陈华吩咐廖勤忠给黄冰清治好伤之后就放黄冰清走的时候,廖勤忠有些不乐意的道:“大人,这黄冰清已经被我们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这个时候再把给放了,不是放虎归山么?” 陈华乜眼瞟了他一眼,不悦道:“你这胆子怎么这么小,怕司礼监怕到了骨子里。这没鸟的阉人还能算是老虎?他顶天了就是一只小蚱蜢而已,放了他他也不敢乱来,否则我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两次。 既然他被他的主子给派出来了,短时间肯定是没法回竟成了,他要是敢送信回京城,咱金陵稽查司的人难道不会拦截不成? 不该你担心的事少担心,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有什么事,我担着。” 唯唯诺诺的廖勤忠点头哈腰把陈华送走,说了那么多,总算是从陈华口中得到了一句承诺。 将陈华送走之后,廖勤忠便马上找了郎中给黄冰清疗伤,一些个金疮药也是不要命的往他身上洒。至于黄冰清能不能活下来,他倒不是太在意,他巴不得黄冰清死在稽查司昭狱里。 在金陵待了两个月,京城那边总算是来了消息,皇帝李神通得知南疆事平,而且陈华还抓了南楚遗民之后,喜笑颜开,因为太过激动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还好范无咎在身边,这才没事。 不过来的圣旨并没有对陈华有太多的褒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连奖赏都没有。 派来宣旨的太监对陈华倒是客气,不过陈华请他吃饭他却拒绝了,这让陈华感到十分纳闷,不知究竟为何。 李神通让他亲自率领一千青蛟军押送人犯进京,并且言明必须在过年之前赶到京城,现在离过年还有差不多两个月时间,陈华倒是不着急马上就走。 花了三天时间让吴梭将账本和该送给朝廷的银票准备好,又安排了江南这边的事情之后,陈华在带人出发。 他一走,最开心的莫过于金陵知府周绾周大人了,这位知府大人只要陈华在江南一天他就如坐针毡一天。 之前陈华进了南疆深山,他是恨不得陈华马上死在山里面,可偏偏陈华活着回来了,还带着功劳,这让知府大人很是哀叹了几天。 现在终于他要走了,周绾开心得当晚便去了一趟雪染坊找乐子。 陈华带队出发,人员有一千多,这么多人的速度自然很难起来,更何况还有上百辆囚车。 郭兴邦一把年纪了,陈华给他准备了一辆马车,至于其他人,则都是坐在囚车里。 两个月以这样的龟速到达京城,很显然是有些不太现实的,陈华一路上都在思索,究竟是什么人在给自己使绊子。 宣旨太监随军出发,一路上也都是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几次陈华想要跟他套话,这个叫白止的太监也没给他机会。 走了三天,才到达襄阳府进内,离府城只有十多里地了,陈华却突然下令休息。 这个时候还是下午时分,至少还得有一个时辰才天黑,他突然下令停止前进,这让所有人感到不解。 谢绝骑马过来问道:“老大,那白公公问怎么不走了。” 陈华淡淡道:“回去告诉他,老子不想走了,累了,今天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明天过了襄阳府再休息。” 谢绝楞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骑马过去将情况告诉了白止。 同时,他还仔细打量着白止的神色,可白止却一点都不动怒,对陪着自己过来的狼监小旗官摇了摇头,朝谢绝挥手道:“去吧,陈将军的意思,杂家省得了。” 谢绝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陈华之后,陈华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道:“这姓白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行,既然他沉得住气,我也沉得住气。 告诉兄弟们,谁也不要跟他们说话,谁也不用理会他们,吃东西的时候吃自己的便是。他们的自由我们不管,但是不能让他们进入内部,只能让他们在外围。” 谢绝拱手道:“遵命!” 褚邺摸着后脑勺不解的道:“老大,咋个跟那帮没鸟的人对上了。” 陈华眯眼看着前方:“不是我要跟这群没鸟的人对上,而是有人在对付我。你小子怎么回事,单打独斗的时候你比谁都聪明,一跟在我身边就跟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徐帅可是跟我要人了啊,你小子要是再糊里糊涂的,我就把你扔南军那边去。” 褚邺苦着脸道:“老大,你可不能抛弃我啊!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反正有老大在,就感觉不用想事。” 陈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离我远点,跟个兔儿爷似的。要不是南疆差不多没什么战事了,我真想把你给扔南军去。” 褚邺嘿嘿直笑,没问为什么,不过离得远了些。 第514章 公公的火气 南军徐天德对褚邺很是喜欢,陈华在金陵休息的两个月时间内,徐天德亲自跑了一趟陈华宅邸,开口没什么客套的话,就是问陈华要人。 陈华没答应,因为他十分清楚,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山民一旦解决掉,南军就不需要这么多人驻扎在南境边境,大概留个三万人左右就成。 其他人,不是分散到各个府去当府军,便是送入各个衙门里面当公差,受伤的人则是拿一笔银子回家务农。 将来大齐的战斗重心一定会转移到北方,北方的北狄,包括那野心勃勃的大月氏。 就算是他同意,只要不是他逼迫,褚邺也未必会愿意加入南军,青蛟军这批人,都更愿意跟随陈华。 行到第九天,白止终于按捺不住了,亲自找到陈华,咄咄逼人的问道:“陈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每逢村寨便过,一到荒地就停下来休息。 这才晌午,你就说不走了,以这样的速度,怕是明年也到不了京城。” 陈华看着不远处忙碌着准备安营扎寨的弟兄,皮笑肉不笑的道:“白公公,这也是按照您的吩咐不是。 在村子或者城里停下,兄弟们免不得要找个乐子,到时候要上路了人不见了,多不好。 是白公公宣旨的时候说陛下限期两个月必须要赶到京城,所以我就选择这样的方式。 白公公如果不知兵的话,就不要插手军务,否则,本将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白止对陈华横眉怒对:“以陈将军现在这个速度,莫不是能够按照期限赶到京城不成!几位祖宗的意思不过是让你快些回去领赏,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陈华拍了拍腰间的断刃:“老子知不知好歹,好像也用不着你白公公来提醒。老子只是个丘八,手底下的东西也没什么学问,不知道期限不期限。 当今圣上乃是一代明君,没有理由对待我一个功臣还需要限期。既然你们司礼监几位想要找老子的麻烦,老子就陪你玩呗!” 白止气哼哼的道:“小子,别不识好歹,黄公公来江南那是陛下首肯的,几位老祖宗都知道的事,可你竟然无故殴打黄公公,杂家给你一些苦头吃又能如何。” 陈华乜眼不屑道:“这种苦头,多吃一点也无妨,反正老子早就已经习惯了在山林中露宿的生活。 倒是白公公你,怕是不太适应这一路上的颠簸吧! 有您陪着,咱们这帮没有什么出息的丘八,挺开心的。” 白止手指都快要戳到陈华的鼻梁上了:“小子,你最好不要不识好歹,耽误了进京,到时候你我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你想死不要紧,最好不要害了杂家。 老祖宗没把另外一份圣旨给杂家,你有本事回京之后找老祖宗麻烦去,别跟杂家红鼻子绿眼儿的。 陛下金口玉言,说了让你过年之前进京,你要是不能准时进京,到时候的后果,可别怪杂家没有提醒你。” 陈华心道原来这帮没有鸟的牲口把自己的赏赐给瞒了下来,他有心要好好教训一下司礼监那帮太监,自然不会这么快就妥协。 于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快速伸手抓住白止的手指头用力一扭,后者马上疼得龇牙咧嘴怪叫起来:“哎呦,你个小贱种,快给杂家松手,疼死杂家啦...” 几十个狼监瞬间起身,但是,很快他们又蹲了下去,因为青蛟军的人,听到声音之后,也站起来。 面对一帮身上从沙场沾染的肃杀之气都没有褪去的青蛟军,狼监们很识趣的选择了不管闲事,免得将自己也给搭进去。 陈华咬着后槽牙狞声道:“老子这辈子最他娘的讨厌有人指着老子的鼻子骂娘,你这没鸟的死太监,今天你算是把老子最讨厌的事都给做齐了。 我的事,往后你少管,什么时候司礼监能够管我南北二边军的事,你到时候倒是可以骑在老子头上拉个屎。 今天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免得往后死在别人手里化了厉鬼还怪老子没有提醒你。” 松手之后,白止脸色惨白,唯唯诺诺的倒退着离开,心说往后怎么着也不能再跟这种煞星别苗头了。 同时他心中又有些怨恨,恨不得回了京城之后跟几位老祖宗告黑状,就算不能弄死陈华,也得给他点教训。 没了一个喋喋不休的死太监在耳边聒噪的陈华,接下来几日过得格外惬意。 反正青蛟军的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行伍之中的风餐露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些个南楚遗民,也都在山中过过苦日子,自然也没感到什么不适。 可怜一帮没吃过什么苦头的狼监和司礼监的太监白止可就尝尽了苦头,紧赶慢赶,时快时慢的节奏,将这帮人弄得灰头土脸。 白止在这一个半月时间内,就瘦了一圈。 但他心中,担心的却不是自己瘦不瘦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及时回到京城的问题。 还有十六天时间就过年了,而他们,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这日,陈华难得的在一个镇子上停了下来,之后他就不见了踪影,因为之前被陈华敲打过的缘故,白止也没敢问他的去向。 等到陈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镇子上驿站的驿卒,带着一千五百匹马。 给没人分了一匹马之后,陈华把所有人召集到一处:“回京的日子没多少了,为了避免陛下怪罪,所有人去掉枷锁,上马疾驰。 十五天时间,咱们要赶到京城,各位路上也别想着逃跑,谁要是敢逃跑,格杀勿论。” 说完,他就让人上马,直接开始赶路。 留给白止等人的马都不是什么战马,还有一些是蜀地的矮脚马,这些马耐力倒是可以,但是速度完全不行。 几十个狼监面面相觑,却又无可奈何,连他们的掌班太监都拿个青年将军咩有半点办法,更何况是他们了。 一帮子南楚读书人六艺学得还算不错,在青蛟军的包围下,朝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第515章 久违了京城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年三十的上午赶到了京城。一行人风尘仆仆,脸上灰黄灰黄的,头发上到处都是灰,就连身上的藏青色军服都有些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至于白止他们,肯定是没法回京的。 有心教训一下白止的陈华是故意为之,他早就安排了人去前方驿站找人准备战马,这些战马都是从各地府军调来的。 你白止不是说无法按时到达京城皇上会追究么,行,你自己在后面慢慢晃悠,老子先去京城,到时候你是不是掉脑袋,关我屁事。 在巡城司那里备案之后进入瓮城,在瓮城里面接受完检查之后,陈华带十个人负甲进宫,当然,武器是绝对不允许带的。 其他人则由巡城司的人负责找地方安置,那帮南楚遗民则被京中稽查司的人带走,临走前陈华还特地吩咐了,这些人不得用刑。 陈木也在被带走的行列之中,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知道,陈华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的。 十个士兵同时见驾,这样的事在大齐建国以来还是头一回,那些个禁军自然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带着他们沐浴完毕之后,连衣服都是禁军准备的。 跟着陈华一同面圣的人有谢绝、褚邺、郭兴邦和另外七个战功不俗的军官。 入宫之后,除了陈华,其他几人都不敢东张西望,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妥行为而惹怒皇帝,陈华则不然,反正他不是头一回进宫了,知道李神通根本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开罪于人。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如果换一个皇帝,陈华还真不敢这么随意。 他们进宫之后李神通在东暖阁批阅奏折,让他们在偏殿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李神通才姗姗来迟。 从掌印太监徐有谋的神色,看不出这个司礼监第一人对陈华教训了南下的黄冰清有什么意见。 等到李神通出现,几人一同磕头山呼万岁,然后李神通按照规矩让他们起来,陈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陈服章,你可知罪!”李神通不曾开口,却听到了徐有谋的声音。 陈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见李神通面容眼色,而徐有谋嘴巴微张,看样子刚才的话的确是出自徐有谋的口。 陈华不做声,也不回话。 等了一会,徐有谋提高了声调:“好大的狗胆,陛下问话,竟敢不回!” 陈华冷冷道:“陛下就在跟前,有圣旨降下陛下自会开金口,徐公公什么时候成了陛下了?臣乃陛下之臣,乃大齐之臣,并非徐公公之臣,你问话,我自然可以不答。” 徐有谋气得够呛,瞄了李神通一眼,李神通微眯的双目猛然张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转瞬即逝:“陈服章,可知罪?” 陈华拱手道:“回陛下的话,臣不知罪在何处。” 李神通淡淡道:“老徐,你解释给他听。” 徐有谋道:“数月前陛下派司礼监内监太监黄冰清南下对接江南生意,为何你要将黄冰清抓进昭狱一通折磨? 江南之事已经平息,可你为何又要进入金陵,而不是直接进京禀报? 你敢说,这是无罪么?” 陈华毫无畏惧:“臣以为这并非罪过,二者皆是事出有因,所以臣才不得不除此下策,陛下可否给臣一个解释的机会?” “讲!”李神通低沉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陈华振振有词道:“首先,关于内监太监黄冰清的事,臣并非有意为之,而是司礼监欺人太甚。 这位黄公公一去江南就仗着自己是司礼监的人,带着几十个狼监横行霸道,搞得一片大好的江南局势乱成了一锅粥。 那时候臣还在南疆深山之中跟那些山民头人斗智斗勇,并不知晓金陵城内发生的事。 然臣回到金陵之后,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内监太监黄冰清,竟然利用职权,大肆搜刮,短短数月时间之内,他就在江南搜刮了将近十万两白银的财帛好处。 再者,江南局面乃是臣所破,要找臣拿江南的银子,也只能是圣上的内库和户部的国库,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太监来拿江南的银子了。 臣与之起冲突,乃是因为黄冰清目中无人,觉得司礼监大过天,甚至觉得司礼监能够凌驾于稽查司之上。 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没想到徐公公竟然也知道了这种小事。 至于臣第一时间没有回京,是因为陛下钦命臣处理江南七大家族之事,七大家族并没有彻底被灭,臣自然不能擅离职守。 若是臣擅自回京,只怕京中某些人又要攻讦臣无命而回京的罪责了。” 陈华所说,字字句句都是针对司礼监,甚至说是针对徐有谋,李神通听了陈华的诡辩差点没笑出声来,还好他拼命忍住了。 紧接着,他又板着脸问道:“朕问你,现在江南之事处理得如何了?那黄冰清入江南之后,没多久江南剩下的几个家族便宣布将家中一年部分守城上缴国库,难道这也不是功劳么?” 说到这个问题,陈华恨不得马上就把贴身携带的口供呈给皇帝看,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得留着这个东西。 因为这个时候拿出来,就等于得罪了声势正隆的二皇子,这个东西他要留在关键的时候才能用。 陈华脑子一转,躬身道:“回陛下的话,江南其他几大家族在臣奉命前往南疆作战的时候就已经跟臣谈妥了,不过到底拿出多少来,当时没有商量妥当,本打算凯旋归来之后再商议。 这黄冰清下江南之后却用卑劣手段逼迫几大家族拿出部分家财,如果陛下不信,完全可以派人下江南询问。” 他就死猪不怕开水烫,搞得李神通想要问罪于他,都没办法问罪于他。 同时他也感到十分纳闷,为什么李神通在自己凯旋归来之后非但不想着奖赏,反而还有问罪的意思在其中。 李神通左右为难,瞥了一眼徐有谋,徐有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了。 第516章 没事找事 等了半晌不见李神通继续问话,陈华纳闷,正要抬头,却又听李神通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耳中:“陈服章,你可知罪!” 陈华心里不禁哀叹,这皇帝是不是一定要问罪我才行? 无奈之下,他只好拱手道:“臣不知有何罪!” 李神通道:“朕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陈华想了想道:“臣今年已满二十四岁。” “二十四岁了,还是孑然一身,难道这不是罪过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已经二十四岁了都不知道娶妻生子,别人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李神通严肃道。 陈华满肚子疑问,心说你可是皇帝啊,怎么还过问起我这个小虾米的婚事来了? 可他又不能说出口,只好闭口不言。 李神通加重语气问道:“你可知罪?” 陈华无奈抬头,目光直视龙椅上的李神通:“臣无罪!北狄未灭,何以为家!臣致力于灭掉北狄,扫除大齐边患,不急着成亲。” “好一个北狄未灭,何以为家!朕很喜欢你这句话,但是朕不能让忠心的臣子孤零零一个人。朕有义女,名为幼薇,朕打算将她许配给你,如何?”李神通不动声色的道。 手握稽查司这么大一个特务机构的皇帝李神通,自然是知道陈华身边有几个红颜知己,不仅如此,连陈华跟南疆圣女慕婉儿搅和到一块他都十分清楚。 但他还是说出了赐婚的话,主要是被女儿给磨得不行了。 几年过去,当年那个刁蛮的黄毛丫头已经长大了,亭亭玉立,京城中盯上李幼薇这么一个最受李神通喜爱的公主的人自然大有人在。 李神通也不希望女儿嫁给那些已经站队的人,可眼下满朝青年才俊里面,身份地位真正配得上李幼薇的人,不是纨绔子弟,便是一些没有任何后台出身的寒门子弟。 读书人李幼薇不喜欢,纨绔子弟李神通也不会看上,选来选去,李幼薇三天两头闹腾着要找个如意郎君。 赶巧这个时候陈华从江南那边来了奏折,李神通马上就把主意打到了陈华身上。 至于苏七七之流,不过是风尘女子而已,即便陈华再喜欢,也无法跟皇家抗衡。 李神通当然没有考虑苏七七她们的感受,毕竟他才是皇帝,是大齐的主人,想要如何就如何。 他满以为陈华会答应,没想到陈华竟然一口回绝了:“回陛下,请恕臣抗旨不尊,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神通佯怒,站起来道:“陈服章,你可要想清楚,娶了幼薇,你便是大齐的驸马爷,而且朕特许你可以带兵打仗,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你不是想成为陈公凫那样的一带儒将么?你不是想替你那个愚忠南楚的父亲再创辉煌么? 只要你娶了幼薇,朕不仅不在仕途上给你难题,而且还许你漠北大都督之职位,统帅漠北二十三万大军。” 李神通还道是陈华因为顾及当了驸马就不能在仕途上有半点进境的缘故,马上就许诺了一大堆好处。 如果换一个人,可能会答应皇帝的请求,毕竟再厉害也大不过皇权。 可陈华一旦固执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在李神通耐心的解释之后,他依然十分顽固的摇头:“陛下恕罪,臣难以从命,请陛下收回成命。” “陈服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朕看得起你才打算将公主嫁给你,你可知抗旨不尊的后果。”李神通着实有些恼怒,换一个人上赶着娶公主为妻,那意味着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偏生陈华这倔驴,竟然一直都不肯答应。 陈华目光直视前方,脸色十分坦然:“糟糠之妻不下堂,臣和民女苏七七已经私定终身,臣此生非她不娶,而且臣在奏折中也言明,臣迫于无奈在南疆与南疆圣女已经有了白头之约。 如果陛下觉得臣是抗旨不尊,臣请求解甲归田。” 李神通怒极反笑:“好好好,还敢用解甲归田来威胁朕了,你很好。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不愿意当朕的女婿,朕也不强求,朕不是一个黑白不分的人。 此番你在南疆立下大功,在你回京之前,朕与群臣商量过,因你在京中并无根基,朝臣并不是很赞同给你爵位。 元相爷替你说话,说你劳苦功高,解决了南疆之困,还将江南七大豪族这块铁板给踢破了。朕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许你漠北督军之职,爵位没有,给你一个果毅校尉的虚衔,金银财货就不赏赐了,你在江南应该捞了不少银子。” 陈华双膝跪地:“臣,领旨谢恩。” 李神通淡淡道:“先别急着谢恩,朕还没说完呢!大齐建国以来,你是第一个让朕亲自说出圣旨的人。 你麾下一千青蛟军就地解散,该哪里去就哪里去,身上有军功的人可以留在军中效力,其他的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 陈华猛然抬头,从地上爬起来,对李神通怒目而视:“陛下,你这是要干什么!” 徐有谋看到陈华那种可怕的眼神吓了一跳,往前一步,剑指指着陈华:“放肆,大殿之上,安能咆哮。” 陈华一字一顿的道:“臣非亡国之臣,君乃亡国之君,这句当年评价南楚皇帝的话语,总有一天会留给你。 既然这些为国浴血奋战的战士都不得善终,我也不需要你什么赏赐。 你要是允许我走,我就带着我的人离开,如果你不允许我走,我死了,也能多拉几个垫背的。” 不过是一番试探,想要以此逼迫陈华,没想到陈华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种意境不把生死看在眼里的目光,别说徐有谋了,便是李神通都给吓了一跳。 但这个时候李神通意境骑虎难下,总不能让他堂堂的大齐皇帝陛下,跟陈华一个小年轻认怂吧! 双方僵持了一会,陈华转身就打算带着人离开。 徐有谋一挥手,从大殿四周冒出不少狼监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第517章 虎狼之师 陈华目视前方,双手握拳,低吼道:“兄弟们,做好战斗准备,胆敢拦路着,格杀勿论!” 剩下十人除了郭兴邦之外,其他人纷纷发出怒吼,双目赤红的盯着周围那些狼监卫,然后跟着陈华的脚步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 徐有谋的手举在空中,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那些狼监卫士兵也十分忌惮,一方面是没有命令他们不敢擅自攻击,另一方面则是有些不太敢动手。 李神通脸色铁青,他成为大气皇帝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尥蹶子,可今天他遇到了,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他并不知道,陈华也在赌。 陈华赌的是李神通不会杀他。 之所以会这么赌,是因为以他对李神通的了解,李神通不是那种冒失的人,更不是那种随便残杀忠臣的人。 可是偏偏李神通今天的表现十分昏聩,哪里是一代明君,完全就是一代昏君。 还有就是一直都陪在李神通身边的师父范无咎这次并不在李神通身边,这就有些古怪了。 李神通的身体不是很好,如果没有人在身边,别说李神通,便是徐有谋都不会放心。 所以,他要赌。 眼看着陈华就要走出大殿门口了,郭兴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大楚不该亡,至少不该亡在一个如此愚蠢的君王手中。 呵呵,老朽郭兴邦,大楚人士,见过齐国皇帝陛下。” 他的话让陈华等人都停住了脚步,也算是给了李神通一个台阶下,李神通眯眼看向郭兴邦:“郭兴邦,呵呵,朕找了你不少时间,没想到你竟然混在队伍中。 怎么,朕灭了南楚,就证明南楚气数已尽。朕在对付的是朕的人,跟你好像没有关系吧!” 郭兴邦淡淡道:“当然,我只是亡国之人而已,并没有资格说你如何如何!只是想说一句公道话而已,没别的意思。 老朽之前经历过南楚数位皇帝,他们虽然昏聩,但是还不敢干乱杀功臣的糊涂事,便是他们想,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而今的大齐,看上去繁华无比,可实际上却不过是一个一言堂而已。敢问圣上,你做的决定,可有人敢反驳?” 李神通面色不变,眼神倒是发生了些许变化。 郭兴邦又道:“自古以来,多少成王败寇,你成功了,你是王,是天下人敬仰的皇帝,可是你却在往败寇的方向行走。 你虽然贵为一国皇帝,却不知道任用贤能,只凭自己喜好行事,你觉得将来有一天,你不会步南楚那些昏君的后尘么? 姓郭的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不怕你杀。 几个功劳卓越的年轻人,你要杀,那便杀吧,老朽九泉之下,坐看你这昏君能够横行几时。” 李神通站起来,慢慢走下来,一直走到郭兴邦面前,突然哈哈大笑:“郭兴邦,郭兴邦,一个阶下囚,跟朕说这些。 不过,朕倒是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朕一点小小的试探,就让这小子露出了马脚。 敢问郭先生,哪个皇帝,能够容得下这样的臣子? 大逆不道,抗旨不尊,这样的臣子,又有谁能驾驭得了?” 郭兴邦垂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的确,站在一个皇帝的角度,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容许陈华这样的人存在,桀骜不驯,目无尊长,这样的人一旦失控,究竟成为一个帝国的心腹大患。 但是紧接下来李神通的话,却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了。 只听李神通道:“别人不敢,别人不愿,我可以,朕可以。 陈服章,今日你的所为,本是死罪,不过朕看在你为大齐立下了大功,而且性子很真,朕免去你的罪责。 青蛟军上下,都有赏赐,明日大朝,朕会让徐有谋宣读圣旨。 朕还问你一句,你是真的不愿意成为朕的东床快婿?” 陈华固执的摇了摇头:“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李神通摆了摆手:“罢了,你且先回去吧,年纪也不小了,找个时间早点跟苏七七完婚,你师父可是盼着抱孙子盼了不少时间了。 前些日子,老家伙还跟我嘟囔给你安排了太多事,还说要在药里面下毒把朕给弄死呢!” 虚惊一场,陈华带着人离开了皇宫,走到皇宫外面,他的冷汗已经把衣服都给湿透了。反倒是跟着他的这帮青蛟军完全不知死活,除了谢绝之外,没有一个露出紧张的神色。 郭兴邦被李神通留了下来,至于他要跟郭兴邦说什么,陈华也不知道。 回去之后,陈华让稽查司那边安顿自己的人,自己则回了楚国公府。 在京城,真正算得上是他的家的地方,也就刘奉先的楚国公府了。 苏七七在院子里绣着鸳鸯戏水,陈华不在的日子里,也就李幼薇经常来找她玩,国公府的人对她都不错,可没有陈华在身边,她难免会觉得孤单。 她并不知道陈华已经回来了,当陈华走进房间,捂住她的眼镜的那一刻,她第一时间拿起的是剪刀,打算对轻薄自己的人来一下。 直到陈华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才将见到放下,身子一软,倒在了陈华怀中。 陈华紧紧抱着苏七七的娇躯,嗅着她的发香,呢喃道:“媳妇,苦了你了。” 苏七七脸色通红,拼命的呼吸着陈华身上散发出来的男人味,一句话也不想说。 而另外一边,等陈华他们一离开,李神通就爆发出爽朗的笑声,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吧郭兴邦唬的一愣一愣的。 紧接着,李神通就没有任何顾忌的吧郭兴邦带进了东暖阁,东暖阁内,范无咎老神在在的磨着药粉,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连眼皮子都不肯抬一下:“你赢了还是我赢了?” 李神通哈哈大笑:“老家伙,这次可是朕赢了,你总算是输了一次了。你说那小子贪生怕死,可他今天面对数十个狼监,一点畏惧的神色都没有,朕喜欢,他麾下的虎狼之师,朕也喜欢。” 第518章 刮目相看 范无咎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抬头看向李神通,不过他马上就看到了站在李神通身后的郭兴邦,惊呼出声:“郭兴邦?你这老头还没死?” 李神通笑眯眯的道:“要不是你那宝贝徒弟把人给我带到京城来了,我也不相信他没死。这些年他躲在南疆的深山老林里,可没少给我大齐添乱子。 不过朕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这次郭兴邦能够下山,还能被服章那小子给带进宫来,也算是我大齐积累的福报。 不知郭老可愿在朝为官?” 这话问得十分突兀,郭兴邦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李神通单独把他留下来。 他想了想推辞道:“老朽年事已高,恐难当大任,切范先生知道的,老朽教书育人做学问还可以,要当官,还真不是那块料。” 李神通一把抓住郭兴邦的手臂,笑道:“郭先生又何必这般自谦呢!朕让你当的也不是什么官,只是想让你在太学院当个院正罢了。” 郭兴邦闻言颇为意动,不过还是决定推辞一把:“陛下,大齐人才济济,又何必一定让老朽当这个院正呢! 之前太学院的院正,好像是滕王阁那老家伙吧!” 当年的三大文人圣地,滕王阁和岳麓书院是比肩的,诗圣草堂略逊一筹,现在还存活的,也就滕王阁了。 郭兴邦跟滕王阁一向就不对付,所以滕王阁老家伙不当院正让他当,他还真有些不愿意。 李神通道:“无妨无妨,那家伙不适合教书育人,朕已经让他走了。不过好歹也是一辈子的读书人,就说是他自己请辞的。 太学院得在郭老先生这样的名宿手中,才能真正称得上国之重器。请老先生不要再推辞了,朕是诚意相邀。” 范无咎不耐烦的道:“老李,你就明说,给人家一点什么方便,能够让他做些什么事,别客套来客套去的。 郭老头,你要是愿意,就当这个院正,培养出人才来,到时候自然就能把滕王阁压住了。 咱们大楚的读书人,总不能让他们大齐的读书人给压死了不是。 不过老郭你要是觉得大楚的读书人比不上大齐的读书人,咱岳麓书院比不上滕王阁,你离开也没事。” 三言两语,就让郭兴邦缴械了,他摇头晃脑的道:“罢了罢了,既然陛下看得起,老朽便腆着脸皮当这个院正吧!” 李神通大喜:“好好好,来人,送先生下去休息。” 等郭兴邦一走,李神通一屁股坐在范无咎身边,老神在在的道:“咱们的赌约,还作不作数了!” 范无咎眼皮子都不抬:“当然作数,不过刚刚我才帮你搞定一个太学院的院正,你是不是该酌情考虑一下?” “考虑个锤子!”李神通没好气的道:“那苦哈哈的药丸,一个月不吃,一天都不能减少。我好歹也是个皇帝,还得听你这老杀才念叨。” 范无咎撇了撇嘴道:“行,不吃就不吃,难受了别找我。” 李神通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觉得我给你的宝贝徒弟安排的事太多了嘛,变着法来折磨我。 都说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难觅一知音,你说我怎么就遇到你这么个倒霉催的朋友?” 范无咎将磨好的药粉倒入一个小蜡丸里面保存,药粉一点不剩的全部装入蜡丸,他才小心翼翼揣进怀中的道:“我又没强迫你把我当朋友,当皇帝的不都是孤家寡人嘛!药你可以一个月不吃,过了一个月之后,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吃药。 服章也年纪不小了,他老陈家也没个后,而且又是在沙场上搏命,真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便是死了也没法跟大将军交代。 我不管,你是皇帝,赶紧搞定。” 李神通叹了口气,将盘坐的腿伸直:“唉...这小子锋芒毕露,我倒是希望他能当我的女婿,可他死脑筋,愣是抓着一个青楼女子不放。你说说,我的女儿难道比青楼女子还差劲?” 范无咎想了想摆出一副认真脸:“幼薇那丫头心性不坏,但是刁蛮了些,要论脾性,还真比不上七七那丫头。 无情最是帝王家,你现在三个儿子斗得如火如荼,服章要真是娶了你女儿,他该站在谁那边? 再说了,当了驸马爷,就不能三妻四妾,你觉得他这么一个多情种子,会愿意娶你女儿? 你在偏殿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简直就是昏招,还让人把青蛟军的人送回去砍头,亏你也说得出口。” 李神通难得赧然:“行了,别寒碜我了,我也是被这小子逼得没办法才出昏招的。幼薇那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小子可真是把所有后路都给堵了。” 范无咎没好气道:“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好不好,你女儿可没说喜欢服章,只不过是说喜欢文武双全的少年英豪,你自己对号入座的。 小儿女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要是你女儿真的看上了服章,你还真阻止不了她。 她那脾气跟你一样,看上去不讲道理,可骨子里认死理,执拗到底的主。 别操那么多心,就你这身体,没有我在身边,还能活几年,还一代明主,流芳千古,人死了,什么都没了。 听我一句劝,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最紧要的。” 李神通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将范无咎当成朋友的原因之一,一开始只是想拉拢,有时候范无咎说一些难听的话的时候他甚至想过杀了对方。 但是随着两人相处越来越久,他对范无咎的了解也越来越多,知道对方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李神通慢慢的就放下了皇帝的架子。 可以说,两人能够成为朋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这一夜,京城的夜色显得格外昏暗,每一个人都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早上,大家才从美梦中醒来,昨夜睡得格外舒畅。 这些人里面,睡得最踏实的,莫过于陈华了,温香软玉在怀,不舒服才怪。 第519章 大朝会 不过让陈华感到不爽的是,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他却很早被人叫醒,是刘奉先差人来叫他,说是宫里面传出来的消息,他必须得参加今日的大朝会。 无奈之下陈华离开温暖的床榻,趿着鞋子在侍女的伺候下悉数完毕,然后在苏七七的伺候下穿好衣服跟着刘奉先一同上朝。 路上陈华就在不停的心谤腹非,难怪古时候的人寿命这么短,天还没亮就开始上朝了。 初经人事的苏七七将床上那一朵血红的梅花用剪刀剪下来之后藏好,就起身准备洗漱,开始了盼着郎君归来的过程。 好不容易进了神武门,经过禁卫的搜身之后,两人才允许继续进入下一道城门,每一道城门都会有人搜身,但是过了前面两道,针对的就只有陈华一人了。 这是规矩,保护皇帝的规矩。 举行大朝会的地方设置在金龙殿,这是整个皇宫除了后宫之外最中间的宫殿,刘奉先一边走就一边跟陈华解释。 金龙殿外面是整整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大臣们要走过这些台阶之后,才能进入大殿之中。 当然,按照品级来算,陈华只能站在某一级台阶上面,根本没有资格进入金龙殿里面。 刘奉先倒是能够站在最前面,但他没法把陈华带过去,规矩就是规矩,不会因为某个人的身份不同而发生改变。皇宫内院,稍微做错一点点,就有可能僭越。 金龙殿内到底说了什么陈华并不知道,他百无聊赖的左顾右盼,跟身边那些五六品文武官员的谨慎态度完全不一样。 朝会还未开始,陈华用脚踢着台阶,这时有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迈着小碎步走到他身边:“陈将军好,都御史台赵佥,见过陈将军。” 正好感到无聊,陈华马上扭头望去,却发现来人自己并不认识,于是皱眉道:“我们不认识吧?” 都御史台的人就算是两都御史的官衔都不大,一个正四品一个从四品,不过他们两个可以在大殿内站在一帮二三品官员身边。 其他人全部都是七品官员,却有风闻奏事之权,所有奏折不经过内阁直接进入司礼监,直达天听。 可以说,这帮人的权限是很大的。 用这样一些人有利有弊,用得好,则可以使吏治清明,用得不好,他们将成为某些人攻讦朝臣排除异己的工具。 二皇子手底下,就着实笼络了一批这样的人。 赵佥微微一笑,恭敬姿态不减:“陈将军确实不认识下官,但是陈将军的大名已经传遍了京城,而且陈将军认识家兄。” “不知令兄高姓大名?”陈华也很有礼貌的问道。 赵佥笑道:“家兄赵腾,跟将军有过数面之缘,还有些交情。” 陈华也笑了:“原来是赵兄的弟弟,好说好说,你是谁的人?” 他不认为这个时候会有下面的督察御史跑来跟自己套近乎,所以一开口就问对方是谁的人。 赵佥的笑容僵在脸上,而后笑容变得更加灿烂:“陈将军果然快人快语,下官替二皇子给您问好了,二皇子久闻将军威名,希望今日大朝会之后,有机会能够跟陈将军共饮几杯。” 陈华脸色一冷,淡淡道:“赵大人如果是代替赵兄来跟我问好,我很是欢迎,而且某也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 可赵大人如果是替别人做说客,那就请回吧!本将虽然职位不高,但有自己的坚持。 陛下要传位给谁,陛下自会有思忖,不需要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去瞎揣摩。 不管将来登基的是何人,都是某的陛下,现在圣上尚且没做决定,一切都是未知数,某可不愿掺和。” 他明面上是拒绝,但是说这么多话,却也是在给赵佥提醒。 好歹跟赵腾相识一场,关系还不差,自然得给赵腾些许面子。至于赵佥能不能听进去,那就不是陈华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赵佥讪讪而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陈华的话听进去。 金龙殿内,徐有谋将昨夜拟好的圣旨当众宣读出来,内容很多,前面长篇大论的都是一些赏赐和褒奖之类的话,重头戏都在后面。 念到陈华等人的实质性奖赏的时候,徐有谋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提高声音道:“擢稽查司校尉、江南暗访使、青蛟军都督陈华为漠北提督,节制漠北五军,率青蛟军前往漠北。 青蛟军所有战士,凡有军功在身者,立升三级,同归陈华统帅。 另,赐婚陈华与民女苏七七,择日完婚,未有子嗣,不得离京! 赐苏七七五品诰命夫人,可自由出入后宫之中,钦此!” 说将陈华弄到漠北都督的位置上,让他一个年轻人节制漠北五军二十三万人,朝中已经有重臣坐不住了。只不过徐有谋在念圣旨,他们不好打断。 可是当徐有谋念出最后一句之后,这些人将蠢蠢欲动的心全部按压下来,再没有一个人干出班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哪个皇帝会在意一个臣子的婚事,而且赐婚的对象还不是公主或者郡主之类的存在,只是一个民女而已。 而且一上来,就给了苏七七一个五品诰命身份,还能够自由出入后宫。 这在大齐建国以来,还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谁要是敢上去反对,怕是马上就会被训斥一顿。这帮京官都是狡猾如狐的存在,自然不会犯忌讳。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出班拱手:“陛下,臣以为不可!” 这可是圣旨,你说不可就不可啊! 如果不是说出这话的楚国公刘奉先,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跳出来说他罔顾圣命。 李神通有些意外:“为何不可?” 刘奉先道:“服章太过年轻,难当漠北都督一职,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神通不动声色的看了元好问一眼,见老家伙眯着眼睛老神在在,只好自己亲自出马“既然奉先你觉得陈服章年纪太小,难当重任,那你这当义父的,可愿担任漠北都督一职?” 第520章 自己挖坑 “这...”刘奉先犯难道:“臣年老力衰,恐难当重任。” 李神通脸色一垮:“朕让陈服章当漠北都督,你说他太年轻难当重任,让你当漠北都督,你说你年老力衰难当重任。 你看这样行不行,朕的身体尚可,要不要朕率军出征?” 刘奉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不敢!” 李神通不耐烦的挥手道:“别跪来跪去的,麻烦,朕把陈服章叫上来,问问他的意思不就行了么!” “宣陈华进殿。” “宣,陈华进殿!” “宣,陈华进殿!” 一声声传唱,很快陈华就听到了声音,他还愣在那,直到在旁边负责警戒的稽查司缇骑提醒了他一声,他才忙不迭提着下摆朝金龙殿快速行去。 朝服穿在身上并不舒服,太过宽大沉重,他还是喜欢短打一些。 好不容易跑进了金龙殿,下跪给李神通磕了个头后也不等李神通让他起来他就自己站起来了。 李神通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朗声道:“陈华,朕打算让你都督漠北二十三万大军对抗北狄,可楚国公却说你太年轻不适合这个位置,你觉得,我大齐何人能够胜任此职?” 陈华偷偷瞄了一眼刘奉先,没发现刘奉先有什么特殊的神色,拱手道:“回陛下,臣以为,大齐人才济济,有不少人适合这个职位。楚国公所言的确有理,臣太过年轻,不适合担当都督一职。 南军徐大帅和楚国公,都是可以领兵漠北的人物。” 李神通颇为得意的笑道:“奉先,你的干儿子都说你是最合适的都督人选,你还要推辞么?” 刘奉先微微叹了口气:“敢问可是陛下需要臣镇守北疆?” 李神通道:“不错,朕需要你镇守北疆,大齐也需要你镇守北疆。” 刘奉先跪下磕头:“臣领旨!” 搞定了刘奉先的李神通老怀大慰,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封赏,在最后,李神通还透露出一个消息,那就是大齐武兴七年,将会举行公主的招婿大典。 这消息一经传出,可比陈华年纪轻轻就得皇帝青睐还要来得猛烈,京中谁人不知李幼薇乃是李神通最小的女儿,也是他最为疼爱的女儿。只要娶了李幼薇,就等于平步青云了。 而且李神通不是那种拘泥于规矩的人,某些老夫子的规矩并不能束缚他,所以当了驸马之后,还有可能有一番建树。 于是乎,京中只要自认有些能耐的年轻人,甭管是膏粱子弟还是将种子弟,亦或是世家大族的子弟,都开始摩拳擦掌,准备一决雌雄。 甚至有些商贾子弟,也是跃跃欲试,因为这是他们鲤鱼跳龙门的机会。 还不知道自家老爹即将把自己给卖了的李幼薇蹦蹦跳跳的跑去找苏七七玩,两个人聊了一些有的没的,陈华就回来了。 看到李幼薇,陈华本能的躲避着她的目光,毕竟才在人家老爹面前拒绝了婚事,他又怎么好去面对天真烂漫的李幼薇。 李幼薇的确长高了不少,模样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看上去十分惹人爱。 见陈华当做没看见自己,李幼薇骨子里的倔脾气又上来了:“野人,干嘛不理人家。” 陈华一愣,装作才认出李幼薇的样子:“臣陈华参见公主殿下,许久不见,殿下变化不小,恕臣眼拙,未曾认出。” 苏七七虽然对陈华的态度感到好奇,不过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报以微笑。 李幼薇却不乐意了:“臭野人,你怎么变得跟那帮掉书袋的读书人一样酸腐了,臭,臭不可闻。” 陈华面色不变,依然保持着恭敬的姿势:“殿下自重,臣只是一个臣子,而且是一个没有成亲的臣子,殿下金枝玉叶,瓜田李下的,最好避讳一些。” 李幼薇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指了指一旁的苏七七:“七七姐姐就在旁边,什么瓜田李下的。感觉你出去一趟完全变了,七七姐姐,你可得小心一些,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小心他在外面勾搭别的女子。” 陈华板着脸道:“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陛下已经亲自赐婚,殿下最好不要乱说。” 本来在金龙殿上宣布了之后,李神通还会让人到家里来宣旨,但是后来因为漠北都督这个职位的问题,徐有谋又将关于陈华的圣旨宣读了一遍。 苏七七眼前一亮:“真的吗?” 陈华微笑着走过去搂住她的娇躯,柔声道:“当然了,等我们成亲之后,你就是五品诰命夫人了。” 见两人腻歪在一块,李幼薇心中总有种堵得慌的感觉,她见陈华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气得一跺脚转身跑开了。 苏七七想要叫住她,却被陈华给拦住了:“随她去吧,这丫头总是要嫁人的,你不可能一直都跟她腻歪在一起。 以前我没有回来,她陪伴在你身边没事,现在我回来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总是往咱们家怕,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说了,明年就要给她招婿,现在没必要竖立那些不知所谓的敌人。 以前我在外面,没有人攻讦我,就算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也有义父的旗子在,没人敢拿我怎么样。 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回京,京中的危险,一点都不比战场上的危险小,如履薄冰才是存活之道,你也小心一些。” 苏七七点了点头:“夫君,妾身晓得了。” 陈华见她站立有些不自然:“还疼吗?” 苏七七俏脸绯红:“好多了,谢谢夫君关心。” 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的刘奉先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到家之后也没个能说话的人,马上就差人来叫陈华。 于是乎,陈华和苏七七柔情蜜意的时间就被剥夺了,苏七七也很体谅陈华,毕竟正事要紧,儿女情长不能看得太重。 自己的夫君是要做大事的人,苏七七这种骨子里十分传统的人,是不会做陈华前进道路上的拦路石的。 陈华在管家带领下直奔刘奉先的书房。 第521章 父子日话 刘奉先的表情很严肃,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陈华等了一会之后才问道:“义父,你找孩儿到底什么事。” 刘奉先摆出义父的姿态,瞪了陈华一眼,没好气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想着那些儿女情长的事。陛下此举大有深意,为父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以我跟陛下的关系,他不应该当着文武百官在金龙殿上故意让我难堪才对,可为了让我当漠北都督,他竟然连那点情分都不顾了。 你老实交代,漠北那边是不是会发生大的变故?” 陈华苦着脸道:“义父,我这些年都在南边,漠北的事我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啊!” 刘奉先沉声道:“跟别人不能说,难道跟我也不能说不成!你小子鬼精鬼精的,漠北那边的情况你如果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冒失的在金龙殿举荐我。 你明知南边的徐天德不可能去漠北,莫说他是南军的都督,便是他身处北军有一段时间了,恐怕也压不住漠北那些骄兵悍将。 圣上当年之所以不肯给你师伯一个漠北都督的名分,便是因为你师伯出身南楚,圣上也担心他一怒之下会反了。 现在整个大齐,能够真正压得住漠北的二十三万大军的,除了你义父我之外就只有当今圣上了。 圣上的身体御驾亲征是不可能的,也没到那个地步,唯一的人选便是我。要说你不知道些什么内幕,打死我也不信。” 陈华想了想,决定将悬在心中的一件事说出来做铺垫:“唉...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义父。不错,孩儿在漠北的确留了人,不过我留的那些人,是为了查一件案子,现在这件案子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了,可儿子不曾跟任何人说,因为那个人儿子暂时招惹不起。 留在漠北的那些人,也是为了跟踪这个案子。” 刘奉先的注意力成功被他给转移了:“什么案子?” 陈华道:“军械泄露案!” 刘奉先闻言大惊失色:“当真!” 陈华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数年前我带兵在漠北,那个时候师伯还在,可我青蛟军深入北狄王庭,却泄露了行踪,被人追杀,我一个兄弟就生生的被床子弩钉死在离我不到五丈的位置。 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放弃调查,现在那个幕后黑手已经查出来了,他就是当今的二皇子。” 刘奉先沉默了半晌,抬头问道:“你打算如何?” 陈华直言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既然二皇子害死了我麾下的兄弟,我如果不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对不住九泉之下战死的青蛟军兄弟。 不过我也知道,现在我的实力根本不足以跟二皇子抗衡,那家伙现在在朝中还不知道笼络了多少人。 等我实力足够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刘奉先长舒了一口气:“你的想法是对的,事涉皇储之争,我们最好不要插手。当今圣上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稽查司那么多缇骑散步在外面,只要今上想知道,没有不知道的事。 万一...万一要是陛下传位给二皇子呢?” 陈华脸色骤冷:“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证明当今圣上没有眼光,到时候就看我有多大能耐了!” 刘奉先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今天他跟陈华的谈话内容,可都是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传扬出去,恐怕不单单是陈华要倒霉,就连他也要跟着倒霉。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口上打着哈哈:“你小子就知道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是不是在漠北留了人,你跟我说一大堆废话。” 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陈华会意,故作委屈的道:“义父,不是您问的嘛!我的人的确在漠北,也带回来了消息,听说漠北那位大单于,厉兵秣马数年,好像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战的准备。 只不过现在谁都不知道,赫连勃勃的目标究竟是东边的大齐,还是西边的大月氏。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东边的大齐更适合北狄进攻,所以陛下估计是担心漠北那边不敌,这才想让义父您镇守漠北。” “为何这么说?”刘奉先并未去过大月氏,所以不知道具体情况。 陈华正要张口,外面想起了刘奉先亲卫队长的声音:“大将军,庆国公求见。” 父子二人同时皱起了眉头,这货来干什么? 之前因为陈华抢亲的事,苏旭初可是老长时间都没跟刘奉先说话,觉得刘奉先在关键时候不肯帮他,而帮一个没认识多久的义子。 现在苏旭初突然登门拜访,让父子二人都感到十分奇怪。 刘奉先只是楞了一下就对亲卫队长道:“让他进来吧!” 陈华想要先退开躲一下,刘奉先却告诉他没必要避开。 没多久苏旭初就过来了,在外面通报了一声之后走进来,看到陈华,苏旭初十分尴尬,也只是跟刘奉先说话。 刘奉先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这老杀才今天怎么舍得来找我了?上回你不是说,咱们往后再无交集么!” 苏旭初尴尬的嘿嘿了两声:“那不是情急之下胡言乱语嘛,都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了,还能真没交集不成。嘿嘿,老哥哥,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啊?” 刘奉先指了指陈华:“正式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义子,陈华,字服章。” 然后他又指了指苏旭初:“这是庆国公苏旭初,你们早就认识了,以前的事都是一场误会,服章啊,你叫苏叔叔便好。” 无形之中将苏旭初的辈分拉高,目的就是为了让苏旭初留些面子,同时也敲打了一下苏旭初,私生活方面得检点一些。 陈华虽然心里腻歪,却还是起身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苏叔叔。 苏旭初则尴尬的点头:“好说,好说。” 刘奉先也没太客套,直接道:“你来找我什么事?不会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让我保媒吧!” 苏旭初老脸一红,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已经改性子了,就是听说老哥即将赴任漠北,过来问问老哥,能不能带上我。” 第522章 前尘往事 陈华不由纳闷不已,这苏旭初现在身居要职,高官厚禄的,没理由还得去沙场搏命才对啊! 这些个武将辛苦了一辈子,现在到了该享受的时候了,怎么会还想要去漠北呢? 刘奉先听到苏旭初的话,原本发亮的眸子忽而一暗:“旭初啊,我知道你的想法,可你现在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继续在沙场上冲锋陷阵。 我知道你的脾气,当年的事,你忘不了,我又何尝能够忘记呢? 那一战不仅你的儿子死了,我的儿子也死了。我们这对难兄难弟,谁心里都不好受。 可你现在已经有了孩子了,又何必再蹚浑水呢?漠北的局势,并非你我二人能够解决的,太复杂了。” 苏旭初红了眼睛,抓着刘奉先的手不肯放,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老...老哥,旭初这辈子没怎么求过人,这次就算是我求你了。 不报此仇,我这辈子都不得安宁。现在反正已经留了子嗣,也不怕对不住九泉之下的老爹老娘,你就让我去吧!” 刘奉先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愿意看苏旭初:“你去找陛下吧!只要陛下愿意,我没任何话说。” 大齐承平元年一场乱战,是北狄和漠北五军的乱战,当时刘奉先的儿子和苏旭初的儿子都在军中效命。 可是那一战,五千人被围歼,他们两个的儿子,也死在了乱战之中,送回来的,只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白发人送黑发人,试问谁又能够忍受得住呢! 之后刘奉先数次请求出战,他跟苏旭初不同,苏旭初还有生育能力,故而这些年跟种马一样到处找漂亮姑娘,只要被他看上的姑娘,就没有跑得掉的。 可刘奉先在战争中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他只想报仇。 直到陈华的出现,才让刘奉先渐渐放下了心中的仇怨,他觉得有陈华这样一个义子传承家业,貌似也不错。 这也是为什么李神通想让他上漠北,他却不愿意的原因。 当年他希望上战场给儿子报仇,是李神通压着不让,现在李神通又让他上战场,他自然不愿意了。 苏旭初没法说动刘奉先,失落的离开了楚国公府,而接下来父子二人,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好几次陈华想要张口询问,却怕触碰到刘奉先的伤心事,话到了嘴边,就咽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奉先低着脑袋开口道:“我有个儿子,跟你一般大,十几岁的时候就战死沙场了。 他跟你很像,一样的执拗,一样的死心眼,一样的心地善良。 可惜,他的命没你的好,我当年看到他的尸体的时候,一辈子都没哭过的我哭了。 整整二十三支箭,他身上插着整整二十三支箭。 我请求率军灭北狄,陛下不同意,我辞官,陛下不同意,我每日纵情酒水,陛下也不说什么。 所以我不愿意当这个漠北都督,因为你出现了。 我认你当义子,并不单单因为你是陈公凫的儿子,还因为你跟我儿子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为父前半生造的杀孽太多,所以人到中年,老天夺走了我的儿子,你阿娘这些年吃斋念佛的,便是在替我赎罪。 可咱们这种沙场厮杀汉,又岂能不造杀孽呢!战场之上,各为其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那么多说头。 陛下要用你,一开始我是不太同意的,我的儿子,有我这座靠山在,根本不需要跟别人一样去行伍中混资历,也能在京城活得很好。 不过考虑到你如果在京城一定会成为几位皇子的拉拢对象,陛下又坚持要用你,我便勉强同意了。 丧子之痛,我不愿再经历一次了。” 陈华听完十分感动,他没有爹,甚至没什么爹的概念,对自己父亲陈公凫的了解,也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别人的嘴巴。 小时候老师张道陵就是自己的爹,但又不像,因为老头十分严肃,教了陈华很多东西,却不喜欢表达出那份温情来。 之后遇到了师父范无咎,对于自己来说,范无咎更多的时候像是一位叔父,而且是一位不太敢跟自己说重话的叔父。他很清楚,范无咎这么对自己,是因为那个没有见过面的亲生父亲,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想来想去,这么多长辈里面,真正最像父亲的一个人,便是冉闵了。 该骂你的时候毫不留情,该温情的时候也有温情的一面。 但是陈华没想到,今天苏旭初的到来,竟然让他在刘奉先身上看到了这样难得的温情。 父子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让人送来酒菜,吃吃喝喝,聊了许多有的没的,包括对京城局势的分析,以及京城哪些人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反正天南海北聊了不少,最后两人都醉了。 第二天陈华起床感觉头痛无比,自己酿造的烈酒味道不错,可是这后遗症也不小。 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走到井边打了一桶冷水拍在脸上,头脑才算稍微清醒了些。 回想起昨夜跟刘奉先喝酒,陈华不由笑了笑,将身上的污秽收拾了一下,顺便用冷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精气神好了不少。 今天是大年初一,来国公府拜访的人肯定不少,陈华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不需要拜会谁,索性就在院子里练起了拳。 一套拳打完,刚冲完身上的汗水,那边管家便迈着急促的步伐过来了:“公子,老爷叫您过去。” 陈华还有些不太习惯公子这个称呼,楞了一下道:“好,我马上过去。” 换了身衣服跟着管家到会客厅那边,发现会客厅里坐满了人,而且这些人他基本上都不认识。 正在他纳闷的时候,刘奉先朝他招了招手:“来来来,服章,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当朝太子,这位是二皇子,快快见过二位殿下。” 陈华恍然大悟,难怪义父会叫自己过来,感情两位争斗得厉害的皇子过来了。 按照刘奉先的吩咐给二人一一见了礼,二人的态度,耐人寻味。 第523章 耐人寻味 身为储君的太子爷李啸脸上没有任何亲近的神色,冷着个脸,好像跟陈华有仇似的。 反倒是不是储君的二皇子显得格外热情,拉着陈华的手臂半天都不肯放,口中说着的都是赞扬的话。 陈华客气而不失礼貌的跟二人见了礼,然后在刘奉先身边坐下。 李啸可能是因为李天在的缘故,没多久就告辞离开了。 而李天则没有离开,一直都在跟刘奉先客套着。陈华明显的有些不耐烦,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陪一个皇子虚与委蛇。 刘奉先也有些不耐烦:“二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有话就直说吧,我是个粗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李天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陈华,也没见刘奉先又让陈华离开的意思,便道:“叔父还是那般快人快语,父皇让叔父当漠北都督,统领漠北二十三万大军,不知叔父身边的随从,可够了?” 刘奉先道:“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京,怎么着也得等我儿媳妇怀上才能离开京城。而且我这些年南征北战,身边有不少老兄弟需要安排,只怕是难帮二殿下安排人手了。 别的不说,光是我儿麾下一千青蛟军,就不好安排啊!” 他这是找个由头拒绝李天,之前李啸过来找他,目的也是为了安排一些人手。 两位皇子摩拳擦掌,都想着往军中安插人手,如果是别人可能迫于他们两个的身份安排了,可刘奉先不是别人。 可以说,普天之下,除了范无咎之外就只有他最了解李神通,李神通绝对不会愿意一个手握兵权的国公掺和到储位之争上面来。 而且他再储位之争愈演愈烈的时候将刘奉先扔到漠北去,未尝就没有让刘奉先远离京中权力之争的意思。 在刘奉先这里讨了个没趣,自认为还算了解刘奉先的李天没做过多的停留,他很清楚,吧刘奉先逼得狠了,说不定他会直接告诉自己的父皇。 等李天一离开,陈华便撇了撇嘴不屑道:“皇家子弟莫不是都这种做派?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国家利益? 这些年死在南北二疆的那些袍泽兄弟,九泉之下怕是要悔死了。” 刘奉先微微一笑,给陈华倒了杯茶:“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为了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他们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坐拥天下,号令四方,何等威风。 生在帝王家,难得的机会,如果不会把握,白瞎了会怎么好的机会,庸庸碌碌过一辈子,可不是这些皇室子弟所愿意的。” 陈华将茶水一饮而尽:“没什么火气,只是替那些死去的兄弟感到不值而已。”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咱们这些丘八,绝大多数不都是被人利用的对象么! 世事如棋,人皆为棋子,咱们,都是当今圣上的棋子,他要如何,那就如何!”刘奉先颇为无奈的道。 他身居高位,是大将军,也是楚国公,位极人臣,可依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掌控着他。 “义父说的有道理,服章省得了。”这番话,他不得不承认。 刘奉先笑道:“陛下的密旨已经来了,我得等到你有了孩子在离开,你到时候也得跟随我一起出征,什么职位陛下许我自专。 而且,去了漠北之后,不管什么原因,陛下都不会怀疑我,这是密旨里面写清楚了的。 一应粮草辎重,全部足额提供,陛下对咱们的要求只有一点,打赢北边那些人,扬我大齐国威。” “还行吧,帝王心,谁能懂。”陈华还是有些芥蒂。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久了,可是他思想里面依然保留了某些前世才会有的观念,这种观念,估计他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帝王心的确没什么人能够懂得,在外面做事,在朝为官,都有一个道理,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人活着,也就那么点追求,有些追求功名利禄,可我们闲杂已经不需要追求那些东西了,我们该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 不说那些扫兴的话了,大过年的,你得赶紧给我弄个孙子出来,别到时候北疆已经起了战事,你还在家里造人。”刘奉先用胳膊肘推了陈华一把。 陈华讪笑道:“生孩子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慢慢来吧!” 正说话间,管家从外面走进来,在刘奉先耳边耳语了两句。 刘奉先皱眉挥手示意管家离开,然后道:“三皇子今年也过来了,这是太阳往西边出来了?” 陈华没做声,他觉得李封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回京了才会过来一趟。 过了没多久,李封就出现在二人面前,他装作不认识陈华的样子,给刘奉先请了个安,就一直坐在旁边跟刘奉先聊天。 聊天内容也没别的,大多都是询问刘奉先对漠北战事有什么看法,刘奉先对待李封的态度跟对待另外两位皇子的态度完全不同,很详细的跟李封诉说着。 聊了一会之后,刘奉先脸上挂了促狭的微笑:“你小子鬼得很,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怎么舍得来刘叔这里了?” 李封嘿嘿笑道:“来看看叔父,顺便跟同年大哥认识认识。都听说了大哥在江南立功无数,还不知道大哥是什么模样,这不就腆着脸过来了。” 刘奉先伸出手指指指点点道:“你小子啊,行,你们年轻人聊会天,我这老头子就不掺和了。” 没等陈华说话,刘奉先就起身离开了。 剩下两人在会客厅内,陈华端着茶杯慢慢喝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确认不会有人偷听之后才道:“你凑什么热闹,你两个哥哥都是过来要塞人去漠北的,你该不会也有同样的想法吧!” 李封傲然道:“有你这个大福星在,我还需要往漠北军中塞人吗?而且我现在不能有太大动作,这次过来,也是借着过年拜年来就爱你见你。怕两人许久不见,关系生分了,你也知道,我那两个哥哥,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第524章 拭目以待 “你要是这么信不过我,也没必要拉拢我吧!我就是一个丘八,人憎狗嫌的,有什么可拉拢的。 陛下现在正当年,你们争来争去,只会让陛下不开心,别看陛下现在不管,可等到他老人家管的时候,你们谁都跑不掉。”陈华若有所思的道。 李封在他面洽一点架子都没有,因为跟李封相交不深的缘故,陈华暂时不太可能跟李封掏心掏肺。 有些话,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是浅尝辄止。 李封笑了笑道:“兄长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是那个位置,太诱人了。我一点都不否认,我很想坐上那个位置。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牛马,蛰伏之后,才有机会。 也不存在拉拢不拉拢,只是意气相投而已,他们都没想到你会是经世之才,而我看出来了,这就是眼光。 和你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大齐立国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如你这样的青年才俊,还真没有。” 陈华呵呵一笑,拍了拍桌子道:“别把我捧得太高,捧太高会摔得很惨,我这身板不行,经不起摔。 陈服章本是南楚遗民,本想混沌一生,承蒙殿下看得起,若是殿下能当明君,我辅佐你便是。” 李封的目光直愣愣的盯着陈华的脸,一字一顿的道:“我之所求,并非良臣,更非臣子。如父皇一般当个孤家寡人,当年好友尽皆为臣,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怕死的敢当他的朋友,他还得小心提防着,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过。 生在帝王家,最是无情,可我并非一个无情的人,我需要朋友。” 陈华一愣,他没想到一个醉心于权力争夺的皇子,竟然还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李封将来能不能当一个明君陈华不知道,就是李封自己现在也不太清楚。但他能够看出,此刻李封眼神中,是充满了真挚的。 陈华干笑着转移话题:“殿下出来这么久,又进入国公府这么久,就不怕有人产生怀疑?” 李封笑道:“怀疑便怀疑呗,反正我一直都只是一个别人看不起的纨绔子弟而已,来国公府也没事,毕竟我经常会来国公府玩,只是以前为了避免冲突,过年是不曾来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是不是怕了?” 陈华沉声道:“殿下如果非要一个答案,我可以给你一个答案,但是殿下在成为圣上之后,能够给我什么呢?” 李封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华:“现在说出来的话,你不一定会相信,有些事,得做了之后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做。 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二人相视一笑,一只粗糙一只细嫩的手,拍在了一起。 直到这个时候,陈华才真正跟李封结成联盟,并不是陈华充当李封的手下走狗,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朋友的关系。 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陈华没留李封吃饭,如果留下他吃饭让另外两位知道了,恐怕他留在京城造人的这段时间,将会不胜其烦。 李封一走,刘奉先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跟他谈得怎么样?” 陈华笑道:“没聊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他说他需要一个朋友,还说我很适合当他的朋友。” 刘奉先点了点头道:“陛下三个儿子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老三,不做作,能隐忍蛰伏,不喜欢争,心里还保留着一份善意。 这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老娘死得早,老爹又不怎么在乎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连最起码的皇子待遇都没有。” 难得当一回说客的刘奉先话头被陈华直接给打断了:“他有很大的野心。” 刘奉先一怔:“不错,他有野心,但他不会随便杀人。” “义父在沙场搏杀一辈子,难道还怕死人吗?”陈华不解的问。 刘奉先叹了口气,眯着眼睛王者院子里的一颗盆栽:“沙场之上,很多事情都是被逼的,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果有得选,我希望自己手头没有一条人命,这样或许我儿子就不会死了。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便是有,吃下去也不一定有效。 这片大地饱经磨难,少一些血光之灾总是好的。你父亲的境界很高,我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明白当初他为何会做出那样的抉择。” 陈华默然,他现在这个年纪还不太明白刘奉先这个年纪的人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不过现在看来,至少从表面上看,李神通的三个儿子里面,李封最适合当皇帝。 一方面是因为刘奉先很少会如此高度评价一个人,即便对方是皇子,也不见刘奉先对李天李啸如何如何,偏偏一个如此吝啬溢美之词的人,对李封的评价颇高。 还有一方面是因为太子李啸对自己的态度十分冷淡,很显然不管是太子还是他的幕僚,都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二皇子对自己倒是挺热情,可这位二皇子心思实在太过深沉,青蛟军兄弟的血债还背在他身上,便是二皇子招揽,陈华也不会愿意。 最后一方面则是李封那番说辞,他说他需要的不是臣子也不是良臣,他需要的是朋友。 也不知道李封是看出陈华只是和当朋友还是怎么回事,总之这几句话,说到了陈华心坎里去了。 他努力在战场杀敌,训练青蛟军,交好各方势力,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要这天底下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拿走自己的性命,皇帝也不行。 至于是不是在储位之争中站在李封这边,陈华暂时还没有做决定,他想先看看再说。 李封的为人究竟如何,从风评和别人的口中是得不到一个准确答案的,要得到答案,只有跟李封深交了之后才行。 吃过中饭之后,刘奉先就没再麻烦陈华了,他拉着陈华跟他接待了一上午客人,已经到了极致。 一上午的时间,陈华也见识了不少京官的嘴脸,在刘奉先的引见下,也见到了不少所谓的朝中重臣。 到下午的时候,国公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525章 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陈华的师父范无咎。 老范头看上去依然精神矍铄,不过跟在漠北的时候比,老头身上干净了许多,许是因为在宫中的缘故,他没有以前那么邋遢了。 而在范无咎身后还跟着一个带斗篷的人,当这个人摘下斗篷之后,不仅是陈华,就连刘奉先也跪倒在地。 李神通,大齐皇帝。 李神通一把将刘奉先扶起,手不由自主的搭在了刘奉先的肩膀上:“今日没有君臣,只有兄弟,咱们兄弟俩,也有年头没在一起喝酒了。 今儿我可是央求了半天,才求着老范头让我出来喝点小酒的。” 刘奉先诚惶诚恐道:“承蒙陛下看得起,臣惶恐。” 两人往里边走了几步,李神通才像是响起陈华没站起来一般,头都不回道:“起来吧,还跪着干什么!” 他有些尴尬的将手缩了回来,诚如他所言,他和刘奉先,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就算是他想,刘奉先也做不到以前那般自如。 君臣,两个字,写起来容易,坐起来,天壤之别。 “徒儿见过师父!”起身之后,陈华又恭恭敬敬的对范无咎行了个礼。 范无咎翻了个白眼,两只手背在身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还真有些不习惯,听说你小子把江南那边搅了个天翻地覆?” 陈华紧跟范无咎的步伐:“也不算什么天翻地覆,就是把江南七大家族给收拾了一遍,用的手段也不是很过激,还算温和。” “我管你用什么手法呢,我就是想跟你说,别总是想着建功立业,留些余地总是好的。趁着现在有时间,赶紧跟苏姑娘把孩子给我整出来,老头子在京城无聊得紧呢!”范无咎说着说着就没有正形了。 陈华翻了个白眼:“徒儿争取早日让师父得偿所愿。” 范无咎嘿嘿道:“李神通想把他的宝贝女儿嫁给你,你说你小子这脑子是不是进了水,干嘛不直接答应了。 幼薇那丫头模子也不差,你俩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 陈华再也撑不住了,没好气的道:“死老头你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好好的在皇宫里面给陛下治病,顺带着勾搭几个水灵灵的宫女,多好啊!” 范无咎哈哈大笑,扭头指着陈华笑骂道:“你小子跟老子说话的时候还是这种姿态比较好,一口一个师父恭恭敬敬的模样老子浑身都不自在。 宫女老子是不敢勾搭的,那可都是李神通的,虽然他不好女色,可也不能随便乱来。 说正经的呢,你怎么又开始瞎扯了。” “是你先瞎扯的,我不过是顺着你的口风说而已。行了,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孩子嘛,该有的时候自然是有的。”陈华直接将范无咎甩在身后,领着他去了自己和苏七七的宅院。 “七七,出来见过师父。”还没进院门,陈华就喊上了。 苏七七从房间里出来,在门口对着范无咎道了个万福:“见过师父。” 范无咎笑眯眯道:“好好好,果然是个大美人,我说苏丫头,你跟这臭小子的婚事,准备什么时候办呐?” 苏七七被问了个大红脸,陈华忙抓住她的手,朝范无咎使了个眼色:“师父就是这么没正经,你别生气,他老人家是个老顽童。” 范无咎吹胡子瞪眼的骂道:“小兔崽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师父,你小子抓紧时间,老子不跟你扯淡了,去看看老李跟你义父在聊什么。” 这边厢范无咎一走,陈华立马就松了口气。 苏七七埋怨道:“跟师父说话,怎的这般没大没小,小心师父怪罪你。” 陈华笑道:“无妨无妨,咱们师父啊,就是一老顽童,我以前可不叫他师父的,我都是叫老范头。 不过媳妇有令,往后我一定对师父客气些。” 苏七七嗔道:“你啊,就是性子太跳脱了,还好师父不计较。” 陈华拍着胸脯一本正经道:“我要是性子不跳脱些,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相公去。” 苏七七白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甜蜜,低声啐道:“不要脸。” 陈华嘿嘿直笑:“媳妇,咱们得商量一下婚期才行呐!陛下可是下了圣旨的,让我们择良辰吉日完婚。” 苏七七脸色突然之间变得黯然:“婚姻大事不能儿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好像都没有啊!” 陈华也跟着脸色沉了下来,苏七七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知,他可以不在乎这些,可是苏七七不能不在乎。 愉快的气氛,因为苏七七一句话便变得逼仄郁闷起来,之后苏七七也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任凭她怎么逗弄,陈华挤出来的笑脸都充满了苦涩。 刘奉先跟李神通两人在花园里面一边走一边聊天,走到凉亭旁直接就叫人送来酒菜,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畅快感觉的李神通连喝了三杯,这才发出一声痛快的慨叹:“哈...许久没有这种畅快的感觉了,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你啊,这些年已经变得不像当年的你了,当年我出兵用错了方案,你可是当面拔刀跟我顶的。 如今我们的身份都不同了,人也变了。” 李神通可以跟刘奉先发出这样的慨叹,刘奉先却不能跟李神通发出类似的慨叹,这就是君臣有别。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学着李神通的样子连续喝了三杯酒。 李神通又道:“不发感慨了,你有没有想好服章他们的婚事?你可是咱大齐唯一一个有封地的国公,你儿子娶亲,总不能太寒酸不是。 眼瞅着出了节就是个黄道吉日,我叫钦天监的人看过了,绝对的大好日子,到时候你完全可以大办特办。 至于他们两个出身不是问题,上元的时候我就会认苏七七当干女儿,到时候也算是门当户对。” 刘奉先面色大变,他玩玩没想到李神通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失声道:“陛下不可啊,苏七七的身份...” 第526章 长辈的思考 “你是想说苏七七的身份本来是青楼女子,不适合老李来当这个义父是不是?你怕天下人会因此而诟病,然后让老李难堪是不是?你怕朝臣会劝谏,到时候会让彼此都下不来台是不是?”范无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两人身后,正好听到他们的谈话,忍不住插嘴道。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觉得刘奉先有些太大惊小怪了。 李神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李神通又不是昏君,而且还是开国之君,是想要成为千古一帝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那种自掘坟墓的蠢事。 刘奉先淡淡道:“我不过是有些担心而已。” 范无咎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刘奉先对面,翘起二郎腿道:“一个大将军,哪来那么多担忧的,老李自己都不担心,用得着你担心么? 我看你就是一辈子操心的命,真要操心,你就赶紧操心操心你干儿子的婚事,人生在世头一回,可马虎不得。” 刘奉先没好气的踹了范无咎一脚:“你个老小子能不能正经点,服章是我儿子,可也是你徒弟。 你这当师父的不想着给徒弟张罗婚事,什么都推到我身上来了,你还有脸说。” 范无咎翻了个白眼,对刘奉先动手动脚不以为意:“又不是我儿子,生了孙子之后又不跟我信。再说了,我得给老李调理身体,他身边总是不能缺人的。” 李神通见两人放松了不少,趁机揶揄道:“没事,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调理了这么久,已经轻松了不少了。你十天半个与不在身边,我还不至于出什么事。 再说了,我是心火旺,只要没什么事让我动怒,就不需要你在身边,宫里面还有那么多御医,一点小毛病他们还是能够解决的。” 直接将范无咎给买了,刘奉先哈哈大笑,手在空中指指点点。 范无咎跟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耷拉着个脸道:“行,你们俩就沆瀣一气吧!” 笑闹了一阵之后,李神通提议到:“既然今天都有时间,咱们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操办婚事。 正月十六是个好日子,这婚礼不能太随便,明天开始奉先你就可以准备了,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朕明天就派宫中的嬷嬷过来协助,皇后也会抽空过来看看。 老范,你就负责管好你那宝贝徒弟,这小子太跳脱了,不喜欢按照常理做事,我怕他到时候不听咱们的安排。 漠北刑昭,也是这小子的师兄,不能不回来,明天马上派人前往漠北,必须要在正月十六赶回来才行。 时间上有些仓促,但应该能够赶得到。 其他人就没必要通知了,该如何如何吧!” 范无咎皱眉道:“老李,你不觉得太仓促了吗?这小子在江南搞了这么久,难免有几个朋友,也得通知一下吧!” 刘奉先点头赞同道:“确实太过仓促了,如果要把婚礼办好,这个黄道吉日恐怕不行呐!” 李神通摸着下巴思忖片刻道:“啧...要不就这样,钦天监那边还给了个日子,就是二月十五,也是个黄道吉日,就是我觉得太晚了些。” 范无咎和刘奉先异口同声道:“就二月十五号。” 李神通一冷,哈哈大笑:“现在轮到你们俩沆瀣一气了。” 刘奉先马上想到一个问题:“陛下,既然你要认七七为义女,到时候出嫁她是从皇宫那边出发还是...?” 李神通马上道:“当然是从皇宫出发了,到时候那小子成亲了,也不可能再住在你这国公府,朕赐他一个宅子,好歹也是个当将军的,总不能没有个宅子不是。 朕嫁女儿,当然是越热闹越好,到时候让那小子麾下的青蛟军负责警戒,我也好看看他训练出来的士兵到底是什么模样。 上回他带了十个人见驾,我光顾着吓唬他了,竟然忘了看那些人什么模样了。 还有,你这当公爹的到时候可不能小气,你儿子要另立门户,你得出点血才行,这些年你拿着俸禄也没处花,朕还给了你不少好东西,可不能小器。” 李神通是越说越高兴,好像苏七七真的是他亲生女儿一样。 这让刘奉先和范无咎都感到十分纳闷,有些不太符合常理。 尽管李神通是起于微末的皇帝,但在这个门户之见很强的时代,没有理由李神通会对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这么在乎。 要说他在乎陈华,那肯定是有一定成分的,不过不至于这么浓郁。 李神通好像能够看穿他们两人心中的想法,笑呵呵的解释道:“你俩也别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还不是幼薇那丫头这些日子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说了不少关于苏七七那丫头的事。 她也是个可怜人,祖上也是官身,难得出淤泥而不染,我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你们别想太多。 我一直都想做个千古名君,很多时候朝臣武将说我坏话也罢,我都不曾太过分。 收一个青楼女子为义女,可能会为人所诟病,但只要陈服章那小子能够争气,到时候必定会成为一段佳话。” 二人恍然大悟,感情皇帝陛下是打着这个主意。 三个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半天,一直到晚饭时候,才商量妥当,这个时候他们三个已经在不觉之中将两坛子两斤装的上好烧刀子给喝了个干净。 到了饭点,李神通打算了留在国公府吃饭,跟着过来的徐有谋有心不让他吃,可也不敢让皇帝不高兴。 无奈之下,他也留下来伺候李神通在国公府用膳。 晚饭时分,管家去叫陈华,当他和苏七七牵着手到饭堂的时候,才发现李神通也坐在桌前,一时间有些发愣。 李神通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吃饭,要是饿坏了朕的南云郡主,小心朕揍你。” 二人战战兢兢的在凳子上坐下,李神通一边端详着苏七七一边道:“不错,果然是个大美人,配得上你儿子。” 陈华心中一凛,暗道,这昏君该不会是看上了七七吧! 第527章 各种准备 范无咎算是三个长辈中最了解陈华的一个,见他愣头愣脑的,马上猜到他心里可能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连忙替李神通解释:“皇上的意思是打算认七七丫头为义女,到时候你们的身份就配的上了。” 陈华和苏七七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特别是苏七七,她的身份,一直都是她十分自卑的。即便她小时候是出身名门,可自己的祖父是个犯官。 跟陈华在一起,压力最大的也是她,哪怕陈华不在乎她的身份,她也总感觉配不上陈华。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卑,所以当她听说李神通竟然肯收她义女的时候,内心的震骇是无以复加的。 陈华之所以会感到惊讶是因为他觉得李神通下得本钱有些大,一个一心想要在史书上流芳千古的帝王,这次为了拉拢自己竟然肯认苏七七一个青楼女子为义女,这本钱不可谓不大。 当然,更多的他是觉得李神通给足了刘奉先面子,而不是自己的面子。 范无咎也没让两人惊讶多久:“别愣着了,吃饭呗!” 两个小辈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显然依然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李神通放下筷子笑道:“婚礼的事你们两个不要操心,交给我们几个老头子去办就是了。服章你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赶紧把孩子造出来,漠北那边的局势,不容乐观呐!” 一说到正事上来,陈华马上就来了劲:“陛下,漠北那边的局势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了?” 李神通肃然道:“不容乐观呐!赫连勃勃厉兵秣马,据说是要对付西边的大月氏人,可咱们也不得不防呐! 不管是北狄还是大月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想要从大齐拿点什么东西走,朕岂能答应。 他们只要敢伸出爪子,朕不介意剁掉他们的爪子再拿一条手臂回来。” 马上皇帝,俾睨天下。 三人都听出了李神通话里的森森寒意。 刘奉先问道:“陛下,那臣就先去漠北,到时候七七有喜了,服章再过去也行。” 李神通哈哈大笑:“奉先呐奉先,朝武大臣里面,除了你之外,怕是只有元好问那老家伙懂得朕的心了。 不急不急,刑昭在漠北,风林火山二十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等出了节,朕会让人把江南的两万乞活军调到漠北去。 北狄那边虽然厉兵秣马,但是还没有到兵临城下的地步,而且这几天听说有个叫金兀术的部落头领蹦跶的厉害。 短时间之内,赫连勃勃还没有那个能力进攻我大齐,现在他们才是腹背受敌,不用急。 等真的需要你们上战场的时候,你们就算不请命出战,朕也会让你们去的。” 范无咎见他们谈论的问题越来越沉重,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大过年你们说打仗,没看见桌子上还有女人家啊。 你们打你们的,私下里商量去,现在最紧要的是服章的婚事。” 李神通打了个哈哈,一拍额头举起酒杯:“我的错,我的错,我自罚一杯。婚事咱们得分工才成,奉先,你是当公公的,聘礼媒婆之类的你准备,虽然朕赐婚,但是该走的过场不能少。 朕这边明天就准备嬷嬷过来,有些礼仪七七丫头不懂,得好好教教才行。对了,吃完饭后,七七丫头你得给朕敬茶,好歹也是你义父不是。 至于服章这边,就出个人就行了。 老范,交给你一个最重要的任务,管好这小子,他要是觉得一些繁文缛节太麻烦,不肯配合,你自己搞定。” 范无咎和刘奉先一起举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定不辱命!” 吃过饭之后,陈华留下来陪三个老头子聊天,顺便苏七七还做了个认爹的简单仪式。老爷子们聊的话题年轻人掺和不进去,好在他们也没强留,没多久就让陈华回去了。 即便是回到了属于自己和陈华的小院子里,苏七七也没有从那种震惊中回过神来,脑子里面乱成了一锅粥,她觉得幸福来得实在太突然了。 陈华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直到陈华的嘴将她的小嘴完全覆盖住,苏七七才真正回到现实中。 造人运动是快乐并漫长的过程,谁都没法保证一箭正中靶心,还好皇帝留给陈华的时间比较长,还不至于仓促到要一天到晚忙活。 第二天一大早,刘奉先就带着人出门采买去了,聘礼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喜饼啊,红枣啊,花生啊,桂圆啊,莲子啊,这之类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他本来可以把这些事交代给下面的人办,不过为了显示庄重,所有东西都是他亲自挑选,基本上印证了那句话,只选贵的,不选便宜的。 前往江南和漠北通知大婚的人都是军中的游骑兵,他们的速度算得上是最快的,日行五百里,也行三百里,一路上换人换马,简称八百里加急。 从京城去江南三千多里地,一刻不停歇的跑,也得跑三五天,路上要是有点什么变故或者遇到不好走的路段,这个时间只会延长。 到漠北的距离倒是没有到江南那么远,可前往漠北的路不好走,还有吉百里的隔壁地,这样一来一回,应该勉强能够在二月十五之前让那些来贺喜的人赶到京城。 李神通也忘记答应陈华和苏七七的事,第二天皇后亲自带了几个老嬷嬷到国公府教苏七七礼仪。 皇后是大皇子的生母,自然也想替儿子拉拢国公府,毕竟刘奉先是跟随李神通起于微末的人,而且位高权重。 对苏七七她十分耐心,有些规矩和礼仪,她都是手把手的在教苏七七。 几个嬷嬷在皇后都这么尽心尽力的情况下,自然不敢说半个不字,都对苏七七十分温和,与她们在宫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范无咎算是三个人里面最闲散的一个,就是盯着陈华,让他试喜服,让他跟着刘奉先出去采买。 第528章 陆续到达 忙活了半个月,一些该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了,现在就等大婚。 上元节的小朝会上,李神通亲口宣布收苏七七为义女,赐南平郡主,在满朝文武都没反应过来,且来不及反对的时候,李神通狡猾的起身离开,留下一个徐有谋叫了一声退潮。 紧接着,奏折如同雪片一样飞向内阁。 已经算得上是三朝元老的元好问将所有奏折全部压下,只要是关于劝说李神通不要认一个青楼女子为义女的奏折统统不得送往司礼监。哪怕是有疏漏的奏折,到了负责分类的司礼监那边也会经过一番甄别,一些写了过分语言的,直接就被人扔进了灶塘。 御史言官们每日不知疲惫的往上面递折子,但是折子都是石沉大海,渐渐地也就失去了劝说的乐趣。 京中快马在五天之后到达漠北,那马背上的骑手到了漠北朔方城的驿站之后,直接就昏了,等了一天才醒过来。 得知师弟大婚,刑昭大为高兴,问清楚日子之后,通知了漠北五军中的其他四军督帅,自己也开始采购贺礼。 几个督帅除了金不唤之外,其他人都给了一份厚礼,金不唤送的贺礼差点没让刑昭带乞活军上门找麻烦,他送的竟然是一把刀。 那把刀是金不唤的佩刀,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在人家大婚的时候送这种刀兵之物,金不唤的居心可谓不良。 这玩意送到乞活军的时候,刑昭当场就暴走,还好疾风军的秦风也送了东西过来,赶巧知道这个事,这才拉住刑昭。 金府,忍冬也知道了陈华即将大婚的消息。 金三公子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这日他喝得酩酊大醉,径直闯进了忍冬的房间。 自从忍冬嫁给他那天开始,他连忍冬的手都没摸过,偏偏还得在亲人和外人面前装出一副夫妻恩爱的模样。 脚步虚浮的金三公子金智一进门便开始胡言乱语:“臭婊子,两年了,你也该死心了吧!现在他要成亲了,你的盼头彻底断了,不如早点从了本公子,还能在金家安安稳稳的过少奶奶的生活。 当初我也是瞎了眼,娶了个碰都不让碰的老母鸡回家,我便是在外面找个勾栏里的窑姐儿,至少还能亲能摸,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不然传出去,别人还道我金智是个不能人事的废物呢!” 忍冬脸色清冷,目光更加清冷:“你敢上前一步,别怪我手下无情。” 金智笑得前俯后仰:“哈哈,手下无情?你能怎么手下无情,今天晚上你吃的燕窝粥里面我可是加了料的。 小娘们,今天老子要是不能把你给办了,老子就不是金家的三公子。” 说罢,金智飞身扑上去。 忍冬想要提起真气跟以前一样将金智揍一顿,可是却发现筋脉中竟然真气全无,而金智这个时候已经扑上来了。 她对金智又踢又打,可是金智的力气一点都不小,而且他喝了酒,动作十分粗鲁,很快就把忍冬压在了身下。 眼见自己就要被这畜生给糟蹋了,忍冬皱着眉头,眼中两滴清泪从眼角滑落,然后用舌头将藏在牙齿下面的剧毒药丸勾了出来,十分从容的吞了下去。 金智一边撕扯忍冬身上的衣服,一边嘴巴跟猪拱泥一样在忍冬身上乱拱着,突然,他发现忍冬竟然没有挣扎了。 摇了摇头用两只手臂撑起身体,赫然发现,忍冬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而她的嘴角,有黑色的血液正在慢慢滑落。 这一幕将金智的酒一下就吓醒了不少,狼狈的转身逃离了自己媳妇的房间。 当初他跟忍冬之所以能够成亲,是因为两人约法三章,假装成亲,然后忍冬在金家暂时躲避陈华。 本以为把忍冬娶回来之后早晚有一天能够一亲芳泽,没想到忍冬还是个练家子,金智虽然好几次想要打主意,却没能成功。 他也不敢到处说,毕竟这是家丑,传出去他金三公子的面子就都没了。 今天陈华即将在京城迎娶公主的消息一传回来,想着忍冬应该能够心死的金智就在晚餐里下了药。 可他万万没想到,忍冬竟然如此烈性,宁可死也不让他碰。 金智没敢宣扬,只是去找自己的父亲金不唤吧忍冬已死的消息说了,金不唤气得给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巴掌,然后带着几个家丁亲自把忍冬给埋了。 他也不敢吧消息传扬出去,如果让陈华活着他师兄刑昭知道这件事,金家恐怕永无宁日了。而且宝月楼的杜八娘也不是一个善茬,她的身后可站着整个凉国。 刑昭那边并不知道忍冬如何了,在他离开之后的第三天,金家才放出消息,说是金家的三少奶奶已经因病去世。 得知消息的杜八娘带人来要看忍冬的尸体,被金不唤用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给堵了回去。 杜八娘也很是无奈,只得暂时离开。 而此刻的京中,一片喜气,大齐建国以来第一次嫁郡主,虽然这个郡主只是皇帝认的义女,却依然是难得的大喜事。 每一条街上都是张灯结彩。 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到达,先到达的便是刑昭等人,他只带了五六个随从,一路狂奔过来,礼品什么的都留在身后。 接着便是江南七大家族送来了厚礼,在叶天狼的带领下,江南七大家族剩下的几家这次的确算得上是大出血了。 光是叶天狼,就给陈华送了金陵城内的两处宅子,还有五百亩的田产和两间店铺,现银十万两,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金饰,怕是不下二十万两银子。 当然,他们跟刑昭一样,带过来的只是礼单,那些能够拉动的财货有人在后面负责押送,拉不动的,则只需要陈华到时候派人过去交接就行。 二月十五,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一大清早就被叫起来的陈华穿着新郎官的衣服,总感觉十分别扭。奈何范无咎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也不敢把衣服给脱了。 第529章 大喜 “就今天,忍忍就过去了,别总是身上有虱子一样。”范无咎看到他那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从牙缝里面蹦出来几个字。 陈华苦着脸在谢绝和褚邺的搀扶下爬上战马:“老头,这衣服可比我上战场的时候穿的战甲还要重,拖拖踏踏的,是真不舒服。” 范无咎没好气道:“你小子就知足吧,成亲可是小登科,一辈子的大事。我可跟你说,我答应了老李和老刘,你要是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小心老子揍你。” 心里对范无咎没有半点发憷的陈华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迎亲的队伍慢慢悠悠的走着,愣是走了两个时辰才从楚国公府走到皇宫门口。 那边厢宫中的嬷嬷已经背着苏七七出来了,苏七七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红色之中,成亲的时候新娘双脚不能落地,落地视为不吉利,这就是所谓的头不见天脚不着地。 从皇后那边背着一直到宫门口,可苦了几位嬷嬷,她们可是费了不少的劲儿的。 然后就是新娘上花轿,花轿也不能落地,是悬空的,不过前面几个轿夫半跪着,保持花轿不落地,又方便新娘子能够上轿。 上了轿子之后直接转身,不能再宫门口做太多停留,一方面是因为这是皇宫门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风俗。 龙城的风俗是说新娘子出嫁那天如果迎亲队伍在丈母娘家停留太久,婚后媳妇会经常回娘家。 回去的速度就要比来的速度快很多了,那些个装模作样抬出来的聘礼当然是留在了皇宫,这是不能带走的。 作为娘家,李神通和皇后两人也准备了不菲的嫁妆,一部分不值钱的嫁妆跟着迎亲队伍回国公府,另外一部分值钱的嫁妆则是等那边拜堂的时候再送过去。 反正这些都是龙城的风俗习惯,陈华一概不懂,就是提线木偶一样让范无咎和谢绝等人折腾。 谢绝和褚邺这两个牲口对于能够折腾自己老大表现出了极大的乐趣,时不时的就撩拨一下陈华,反正大喜的日子,陈华总不能跟他们吹胡子瞪眼不是。 对此陈华言语上威胁了,心里没当回事。 他反倒很喜欢这种没有等级观念的时候,毕竟大多数时候,青蛟军中那些人,也就蒋子义和谢绝二人敢于直言,大部分都是对他又敬又怕的。 赶在正晌午时分回到国公府,里面呼啦啦涌出一大帮子人,又是让苏七七踩踏用棕树编织的袋子,又是让她跨火盆,忙了个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进了国公府大堂,正前方坐着刘奉先和夫人,他们的背后便是神台,神台上写着天地君亲师位之类的。 担任主婚人的相爷元好问,老先生一把年纪了,走路都晃悠,也不知道是李神通还是刘奉先的面子。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走完仪式,苏七七被送入洞房等待,陈华则在外面宴客。 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的敬酒,也着实喝了不少,喝的还是自己弄出来的烧刀子,没多久,陈华就脸色通红了。 还好身边这帮兄弟有本事,帮他挡了不少酒,闹腾到下午时分,陈华脚步踉跄的离开了。 来喝喜酒的人大部分已经离开,还留在国公府的人大部分都是外地的宾客,陈华走过回廊,背靠着墙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丹药吞服下去,没多久,他脸上的红润便消退了。 用力扯了扯身上挂着的大红花,让衣襟松一些好透气,陈华低声嘟囔道:“奶奶个熊,可累死老子了,这结婚可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很快他就溜达到了小院子,本来刘奉先是让他们搬到一个大院子里去的,不过苏七七和陈华都习惯了小院子的生活,刘奉先也只能听之任之。 怀里鼓鼓囔囔的陈华在敬酒的时候一点都没闲着,这一天了,苏七七粒米未进,肯定饿得慌,所以他趁着有空,就用油纸包了几个鸡腿,想让苏七七先垫吧垫吧。 新房外面有人守着,为的就是防备有人以闹洞房为由过来惹是生非,还有就是防备新郎在吉时之前溜进去。 除了两个宫中的嬷嬷之外,其他人都是青蛟军的人,陈华自然很容易溜进去。 不过身上宽大的袍服让他行动迟缓了许多,以至于在翻越院墙的时候发出了声响,两个老嬷嬷迈着轻快的步伐过来查看,却没有看到人,在原地狐疑了一阵才离开。 陈华拍了拍胸口,小心翼翼的进了洞房。 脑袋被罩在头巾下面的苏七七听到脚步声,很自然的叫了一声:“李侍官,现在什么时辰了?” 陈华不答话,蹑手蹑脚的朝苏七七走去。 苏七七过了一会又问道:“李侍官,你怎么不说话?” 陈华从怀里掏出鸡腿,香味在房间里弥漫,苏七七一把抓住盖头,然后又将手轻轻放下:“到底是谁?” 陈华促狭的笑了笑:“娘子,是我!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我给你弄了几个鸡腿,你先吃点。” 苏七七嗔道:“外面那么多客人要招待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陈华一屁股坐在床上,将鸡腿凑到盖头底下:“外面自然有人招呼,我都快喝吐了,跑回来躲躲亲近。 赶紧吃吧,饿坏了可就不好了。” 苏七七开始窸窸窣窣的吃起来,才吃了一个鸡腿,她就说自己不要了,陈华还是把另外一个鸡腿递了上去。 两人在房间里面坐了一会,看着苏七七吧两个鸡腿吃完,陈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现在还不到洞房的时候,重头戏并不在中午时分,而是在晚上。 自己手下青蛟军有这么多人,而且江南那边还有不少跟他关系不错的好友,最重要的是,慕婉儿也跟过来了。 现在陈华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婉儿,毕竟他成亲了,新娘不是她。 这也怪他忽略了,毕竟慕婉儿跟他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可是他们已经私定终身,他总得给对方一个交代才行。 第530章 顶撞 重新回到场中,这个时候还没人发现新郎官消失了一段时间,不过留下来的人一二百人里面,有一桌却十分独特。 这一桌,便是慕婉儿带着的南疆部众。 之前陈华回京的时候,是打算带上慕婉儿的,可后来这丫头不知道抽什么疯,愣是不肯过来。 回京之后陈华又被皇帝李神通和范无咎还有刘奉先一套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便一时间将慕婉儿的事给忘了。 现在陈华大喜的日子到来,本来答应同时娶两个人,现在变成娶一个人,可想而知,慕婉儿的心情一定不怎么样。 别看他们一桌子人人数不多,郭兴邦陈木赫然便在桌上坐着,还有一个便是南疆大头人乌木投,可这一桌四个人的锋芒,却一点都掩饰不住。 吴梭等人都清楚这个漂亮女孩跟陈华的关系,所以这一边坐着的人,基本上都是南边的人。 陈华重新出现,乌木投站起来径直走向他,从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到走到陈华面前的时候就变成了小心翼翼:“老大,圣女...圣女让我请你过去坐坐。” 该来的迟早都要来,躲不过去,陈华也没打算躲,反正要给个交代才行。 于是,他硬着头皮跟乌木投过去了。 一坐下,郭兴邦就在陈木的搀扶下离开了桌子,乌木投也背对着他们,陈华伸手想要抓慕婉儿的手,可是慕婉儿却躲开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让人看见你跟我这个蛮夷拉拉扯扯。” 面容清冷的慕婉儿显然生气到了极点,连看都不肯看陈华。 陈华不管不顾,硬生生当着所有人的面拉住了慕婉儿的手,力道适中,既不会让慕婉儿挣脱又不至于弄疼她。 “你听我解释。”陈华沉声道。 慕婉儿抬眸,眼中泪花闪烁:“解释什么?你答应我的事情你都忘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知道,我只是一个蛮荒女子,配不上你这个大齐位高权重的大官,如果连参加婚礼这样的资格也不肯给我,我马上就可以走。” “你...”陈华刚要开口解释,却听外面传来了徐有谋唱喏的声音:“陛下驾到!” 陈华心中暗骂:皇帝怎么跑过来了,吃饱了撑的不是。 没来得及放开慕婉儿的手,李神通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在其他人双膝跪地山呼万岁的时候,陈华还在发愣,是以李神通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动作。 “平身!”李神通沉声道,然后他走到陈华面前,冷冷的道:“你带着这姑娘跟朕进来。” 李神通的心情不咋的,他中午只是让人送了赏赐的贺礼过来,晚上才偷偷摸摸打算过来喝杯酒。 可没想到,刚一来,看到的却是陈华拉着一个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的女子的手。 好歹也是他赐婚,陈华这么做,说得好听一点是多情,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罔顾圣命。 进了内堂,刘奉先和范无咎也跟着过来了,他们又不是瞎子,当然能够看到这些。 李神通往主位上一坐,劈头盖脸问道:“跟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乃是你大婚的日子,你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一个其他女子,苏七七是朕的义女,你又如何跟她解释? 南平郡主若是受了委屈,朕要你脑袋!” 陈华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遂可怜巴巴的道:“陛下,臣也是逼不得已啊!为了大齐深入南疆,这姑娘叫慕婉儿,我与她在山中已经相许终身。在奏折中,臣也跟陛下禀报过,奈何陛下并未当回事。 这些天一通忙活,臣每日焦头烂额,便把事情给忘了,见到婉儿,才觉对她不住,正要跟她解释,陛下便来了。” 李神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哼声:“哼...这么说,倒是朕的不是了?你在奏折中若是说明,朕一并赐婚便是,可你却并未言明!”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陈华,转而看向慕婉儿:“你便是南疆的圣女?” 慕婉儿十分具有江湖气息的拱拱手道:“我便是。” 李神通也没怪罪她的无理,指了指陈华道:“你可愿嫁他为妾?” 南平郡主是妻,陈华身为郡马就不能有平妻,只能纳妾。 不等慕婉儿回答,陈华便挺直了身板道:“陛下,臣愿娶婉儿为妻,请陛下成全。” 李神通一巴掌打在椅子的扶手上,砰地一声巨响过后,他猛然站起,对陈华怒目圆睁:“陈服章,这天下的规矩都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不成? 朕的义女,怎么可能容许其他女子与之平齐,哪怕是南疆的圣女又能如何!” 皇帝的态度如此强硬,范无咎和刘奉先也不好帮着说话。 这个时候只要陈华认怂,走一走曲线道路,说不定等李神通气消了,就不会过分为难他。 可他偏偏是个烈性子的人,非但没有认怂,反而还跟炸了毛的猫一样跟李神通顶了起来:“规矩是认定的,我相信七七也不会在意这些。陛下可以认一个义女,也可以再认一个义女。” 李神通气得朝陈华飞扑过去,抬起大脚丫子就踹,他恨不得一脚就将陈华给踹飞,再也不要看到这种不要脸的人。 刘奉先和范无咎眼明手快,一边一个将李神通拉住:“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小孩子不懂事,您别生气。” 李神通气得大喘气,指着陈华的手指都在颤抖:“朕能不生气么,你们说说,朕认义女就跟地里面摘大白菜一样简单? 朕见过不识好歹的,没见过这小子这般不识好歹的。你们两个闪开,今天朕非得揍这臭小子一顿不可。” 二人死死将李神通拉住,朝陈华使颜色让他赶紧离开,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陈华大喜的日子,要是惹怒了皇帝,就不好玩了。 陈华跟个二愣子一样站在原地不肯动弹,拉着慕婉儿的手始终没有放开:“请陛下成全。” 他今天算是豁出去了,为了一个女子,更李神通杠上了。 第531章 朕答应 “好,好,好!” 李神通连道三声好,气急败坏的道:“你想要朕再认一个义女也没问题,但朕要你答应朕一个条件,你可敢?” “请陛下示下!”陈华浑然不惧,即便很清楚李神通说的条件是不平等条约,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李神通缓缓道:“朕需要你做的很简单,去了漠北之后,朕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内,朕要大齐出现一片延绵三千里的草原。 你若能够做到,明日朕便昭告天下,将慕婉儿认做义女,赐婚与你。 你若不愿,趁早跟此女断了关系,从此之后不得再有任何往来。” 陈华想了想道:“陛下这是在为难臣,义父才是主将,陛下这话应该跟臣的义父说才对。” 李神通冷冷道:“你不是自认为十分有本事么?不是觉得自己可以跟朕斗法么?条件朕已经开出来了,你若有本事,便接招,没本事就给朕滚出去。” 慕婉儿的手心渗出了汗珠,她既希望陈华答应,又害怕陈华答应之后没法做到。 陈华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不紧不慢的道:“若是臣无法完成,陛下将会如何惩罚?” 这就是陈华聪明的地方,他可不会傻乎乎的先答应,到时候完成不了任务,李神通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李神通撇嘴冷笑:“还算聪明,你若无法完成,朕要你满门大小的脑袋。” 这话说得杀意盎然,连站在李神通身边的刘奉先都不由自主的心里打突突。 没想到陈华竟然一口答应:“好,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李神通上前一步,与陈华击掌为誓。 李神通的脸色变得很快,微笑着对一边的徐有谋道:“徐有谋,记下了吗?回去之后司礼监明发圣旨,昭告天下,赐婚南疆圣女慕婉儿与骠骑将军陈华,赐南兴郡主。 朝中大臣若有谏言,全部拦下,朕懒得理会那些。” 徐有谋躬身领命,而后李神通又一脸得意的对陈华道:“三年,记住,三年之后,朕如果拿不到朕想要的,你把人头双手奉上。” 陈华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脸色凝重的点头道:“陛下放心,臣,争取不辱使命。” 李神通索性来了个痛快的,直接跑到外面,让徐有谋大声宣布他刚才的决定,又跟几个青蛟军的主要将士喝了杯酒,笑哈哈的离开了。 陈华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李神通精心准备的陷阱,对刘奉先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刘奉先脑袋低垂不停摇晃着,而范无咎则是摆出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哎哎哎,老范,这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过了一会,陈华将脸上写满了甜蜜的慕婉儿安置好,屁颠屁颠跑到范无咎身边询问。 范无咎眼皮子都不抬,埋头对付桌上的美味佳肴:“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华佯怒道:“你这老头怎么这样,说出来会死啊,难道真的想等你徒弟人头落地不是。” 范无咎放下筷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人家是皇帝,你就不能给他个台阶下,然后慢慢磨?路是你自己选的,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莫说我不知道,就算是我知道也不告诉你,三年之内吧漠北草原弄成大齐的领土,你办不到,大不了到时候当师父的给老李的药里面下点毒,一了百了。” 陈华差点没让这没一点正形的师父给气死,无奈之下,只得跑去找苏七七和慕婉儿求安慰了。 李神通没有食言,第二天就将赐婚的事情公布了,认一个义女也就算了,又认一个,而且还赐婚给同一个人,朝堂上顿时如同滚水一般开了。 大齐武兴七年二月十六上午,在都御史台左都御史的带领下,陈情门外乌压压跪了一片,他们不吃不喝,以此来威胁皇帝李神通。 李神通倒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奈何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然老神在在的在东暖阁内百~万\小!说,也没有让人驱赶那些官员的意思,更没有给那些官员一个交代的意思。 到了下午,有人熬不住晕了过去。 司礼监的人反应倒是快,在官员晕倒的时候马上就派出狼骑将人抬往太医院,这些人跪到晚上,最终一个个都被家人给抬了回去。 夜已深,东暖阁内的灯火却没有熄灭,三位皇子都在李神通对面坐着,太子李啸看着地上,不知在思索什么,二皇子李天盯着桌面,双目无神,三皇子李封在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神通将桌上的奏折批改完毕,放下御笔朱批,微笑着对三个儿子道:“差不多一个时辰了,你们三个可曾想好?” 李啸回过神来,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弟弟,起身对李神通躬身道:“父皇,儿臣以为漠北之局大可不必紧张,北狄西有大月氏虎视眈眈,东有我大齐阻挡,该担心的是北狄人才对。 更何况我大齐从战火中走出,当务之急便是休养生息,妄动刀兵,可能会让我大齐元气大伤。” 听到自家哥哥说的话,二皇子李天在心中冷笑,心说就你这种洞察力,怎么跟我争储位。父皇摆明了就是要对漠北用兵,你这个时候还在劝父皇不要用兵,脑袋里面灌汤了不是? 当然,他现在跟李啸是敌对状态,自然不可能将心里话说出来。 李神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二儿子:“天儿,你以为呢!” 李天站起来看了自家兄长一眼,朗声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以为,漠北当用兵,且当大用。 父皇话费数十年时间平定中原,灭南楚西秦,以武立国,多年来休养生息已经足够,北狄年年犯边,若是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焉能扬我大齐国威。 江南已定,又有楚国公前往漠北,我大齐必定得胜还朝,尚未开战,便说不可战,皇兄的想法,未免有些太过怯懦了吧!” 李天就是这样好战,说完了还不忘踩自己老哥一脚。 第532章 纨绔而已 李神通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眼中既有赞赏,又有些担忧。 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儿子们并没有发现。 坐在椅子上的李封迟迟不曾起身,李神通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惫懒货色竟然睡着了。 他单手握拳在嘴唇上压着,低声咳嗽了两句。 李封睁开朦胧的双眼,两只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有些茫然的四下张望。 看到李神通凌厉的目光后,他吓得立马站起来:“父皇恕罪,儿臣昨夜欢饮达旦,不曾休息,请父皇恕罪。” 李神通脸上写满了不满,沉声道:“方才朕问了你两个兄长如何看待漠北那边,你也说说罢!” 李封起身恭恭敬敬的对李神通行了个礼,然后很不合时宜的挠了挠头,苦着脸道:“父皇,您是知道儿臣的脾性的,您要让我说说诗词歌赋美人美酒,儿臣或许还能憋出几句话来。 可您让儿臣说漠北的局势,儿臣是真的不知该如何说起。” 李神通微怒:“不知该如何说起就随便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李封想了想道:“漠北情形如何儿臣确实不知,漠北实力如何儿臣也不知,但儿臣生性喜好猎奇,倒是听刘家兄长说起过漠北奇事。 漠北草原并非铁板一块,赫连勃勃虽然是大单于,可掌控的力量却不过漠北实力的四成左右。 还有三成形成松散联盟,以金兀术为主,而另外三成部落则属于中立部落,不喜欢打仗,只要有水草的地方,便是他们的家。 所以儿臣以为,漠北无法对我大齐构成太大威胁,至少在草原出现一代雄主之前,不可能对我大齐造成任何威胁。 真正能够威胁我大齐的,是漠北以西的大月氏。 刘家兄长说那大月氏幅员辽阔,国土面积不下于我大齐,民风彪悍,而且大月氏人生来高大,战斗力较我大齐只强不弱。 漠北现在在赫连勃勃带领下又要提防大月氏又要提防大齐,可谓首尾难顾,若要拿下漠北,唯有招安,而非强攻。 儿臣胡言乱语,若有说错的地方,还请父皇不要见怪。” 李神通冷笑道:“呵呵,看来你跟陈服章那小子的关系还不错嘛!这不是你的想法,而是那小子的想法吧!” “儿臣...儿臣...”李封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了。 李神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好了,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那小子分析得不错,漠北的局势,确实如此。 此番朕之所以会大张旗鼓让你们刘叔叔亲自领兵坐镇漠北,提防的并非是一盘散沙一般的漠北,而是漠北以西的大月氏。 赫连勃勃优柔寡断,数年前被大月氏一记重拳打得一蹶不振,尽管这些年厉兵秣马,可元气大伤,根本无法对我大齐造成太大的威胁。 近日朝臣攻讦陈服章谄上媚下,你们如何看待?” 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敢先站出来说话。 从表面上看,父皇对陈华十分喜欢,可是又有一个三年之约,所以他们看不懂自家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神通见三人都不说话,指了指李天道:“天儿,你先说。” 李天迟疑半晌才道:“儿臣以为,陈服章确有恃宠而骄之嫌。” 一直都跟李天不对付的李啸也点头道:“儿臣赞成二弟的说法。” 这下李封急眼了:“父皇,儿臣不这么认为。” 李神通饶有兴趣的问道:“哦,封儿有不同见解?说说看!” 李封道:“儿臣以为,情有可原,刘家兄长年少立功无数,可见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多少年纪比他大的人都对江南之局束手无策,可偏偏他能够在江南立足,并且在短短几年时间内让七大豪族分崩离析。 有能力的人一般都比较傲气,刘家兄长便是这样一个存在。父皇对待一个年轻臣子如此优渥,可见父皇并不是想要问罪于他。” 李神通很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个儿子平日里看上去惫懒,只要稍微勤奋一点,还是比另外两个儿子要聪明许多的。 “不错,陈服章这个人恃才傲物,惫懒非常,并无太多的等级观念,也不怕朕。这样的人才,用得好了,便是我大齐的无上利器,用得不好,则会反噬其身。 不过现在大齐正在用人之际,你们刘叔那身子骨也经不起几年折腾了,随着一帮开国老将渐渐老去,到时候大齐便会陷入青黄不接的窘迫境地。 所以朕跟陈服章有了个三年之约,希望他能够利用这三年时间好好沉淀一下自己,同时也希望你们几个,能够跟他打好关系。 朕与奉先多年兄弟,可惜如今物是人非,变成了君臣,但朕还是不希望陈服章最后会死在朕的刀下。 记住,与此人相交,不在君恩,而在交心,你们几个回去吧,今日朕有些累了,记住朕今日说的话。”李神通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之后挥手示意几个儿子离开。 他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而是很笼统的对三个儿子说,以至于除了李封之外,其他两人都在揣测,父皇最中意的接班人到底是谁。 李封的心境十分平淡,从李神通的某些做法和言语来看,父皇现在是给下一任皇帝铺路。 两位皇兄能够理解多少,他不想知道,但他自认为完全理解了。 他现在给自己的定位依然是一个喜好诗词歌赋的最大纨绔,他觉得现在自己应该继续蛰伏。 哪怕今天李神通突然之间把他跟两个争权夺利的皇兄一起叫进了东暖阁,并且他还为了帮陈华说了一堆本不该说的话,他依然决定不动声色。 至于李神通和两位皇兄是不是能够看出端倪,这不是他思考的问题,就算两位皇兄要找他的麻烦,他也会选择退避。 陈华和慕婉儿的婚礼并没有之前那么盛大,南兴郡主南平郡主两朵花,都被陈华给摘了。 没羞没臊的生活,每天都在陈华宅邸上演,皇帝赐了宅子给他,门上挂着的是陈府,但他依然是刘奉先的义子。 第533章 我在漠北等你 刑昭没有急着离开,一方面是因为漠北没有那么多事,另一方面则是许久未见师弟陈华,陈华又连续办了两场婚礼,想跟陈华叙叙旧。 陈府后花园的石凳上,陈华左手搂着苏七七右手抱着慕婉儿,尽享齐人之福,刑昭见他如此无状,无奈的笑道:“师弟,你至于这么显摆么?等你去了漠北,到时候我用同样的方式气气你。” 陈华吞下慕婉儿刚剥了皮的橘子,嘿嘿直笑:“师兄,你还真别说,当初你和嫂子腻歪的时候,可没少给我上眼药,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对了师兄,她...在漠北还好么?” 她指的是忍冬,毕竟那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现在都无法放下的女人。 没有避讳苏七七和慕婉儿,两女都知道忍冬的存在,当然不会生气或者对忍冬有意见。 刑昭偷偷打量了一下苏七七和慕婉儿的脸色,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苏七七温柔的笑了笑道:“师兄,你直说吧,不单单相公想知道忍冬妹妹的情况,妾身也很想知道呢!” 慕婉儿跟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她跟刑昭还有些生分,所以很多时候该跟陈华身边一些人说话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苏七七代劳。 “好,既然你们都想知道,我就说说。”刑昭放下心中担忧,直言不讳道:“因为我在军中的缘故,所以很少会去朔方城,有些消息,都是从贱内口中得知的。 听说金家并不是很喜欢忍冬,不过也没听说忍冬在金家受什么委屈,毕竟忍冬跟你的关系朔方城内无人不知,杜姨娘也不会容许有人欺负忍冬。 我来之前,忍冬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大婚的消息,金家那边并没有什么异动,不过金不唤这次送的贺礼,是他的佩刀。” 陈华一愣:“佩刀?” 这次送贺礼的人太多,他没有去过问这些,当家人是苏七七,很多事情都是她在管。 苏七七点了点头。 “金不唤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去了?我结婚他给我送佩刀。”陈华顿时有些不太高兴了。 刑昭解释道:“金不唤这人本就心眼小,忍冬跟你有过一段过往,他儿子金智偏偏把忍冬给娶了,他金家的面子可谓丢了不少。 而且师伯在世的时候,金不唤就跟师伯不对付,你大婚的时候他送一把刀,很正常。 现在不要生气,等到时候到了漠北,再找他麻烦也不迟。” 陈华脸色不是很好看的点头附和:“不错,到时候再说吧!师兄,此番回了漠北之后,还得麻烦你帮忙照应一二,我不想忍冬受伤害。” 刑昭揶揄道:“唉...师弟,当着两位弟妹的面,你就不要总是提忍冬了,小心晚上会挨揍。” 陈华哂笑道:“你以为我媳妇是嫂子那样的河东狮啊,我两个媳妇都是温婉可人的江南女子,最是识大体。” “你就跟我嘚瑟吧!我打算下午离开,漠北那边必须要有人才行,否则怕出现变故。你赶紧把人造出来,我在漠北等你。”刑昭喝着茶淡淡道。 陈华点头道:“行,不过造人这种事,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得耐心等等。到时候咱们两兄弟比肩作战,打死那帮狗日的北狄人。” 刑昭吃了午饭后离开了京城,连带着离开的还有谢绝和穆林。本来陈华的意思是让陈木跟着过去的,不过陈木表示要跟在他身边,最后陈华拗不过他,只能让他留在京城。 蒋子义也回到了陈府听命,他手底下的人已经能够自成体系,在京城打探一些消息根本不成问题。 现在军械泄露案暂时只能搁置,一个皇子,还不是陈华能够撼动的,所以蒋子义在京城培植的这些人暂时只能蛰伏起来。 等到陈华需要用他们的时候,他们暗地里搜集的情报,就足以给二皇子李天一记重拳。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就两个月过去了,这日正好有一个诗会,陈华带着两女参加诗会。 诗会的组织者是三皇子李封,为了掩人耳目,来请陈华去参加诗会的人,竟然是陈华很久都没有见到过的学生姜元新。 再次见到姜元新,陈华是十分开心的,毕竟数年不见,他对他的这几个弟子也甚是想念。 在江南的时候都没回白马村一趟,主要是怕江南七大豪族的人会对村中的人不利。只有表现出对村子里的人冷漠,七大家族才不会去找那些普通老百姓的麻烦。 “元新呐,不错不错,长高了不少,你现在投奔了李封?”陈华拉着姜元新的手臂仔细端详了一阵,笑呵呵的问道。 姜元新道:“回先生的话,不能算是投奔吧!殿下对学生的一些能力十分看好,学生便跟三皇子走得比较近而已。” “其他几个呢?邹夏去了漠北,这一点我知道,但是张明远现在何处?薛戮是否考了功名?”因为离开江南之后,他基本上跟自己的几个学生没有任何联络,故而除了以前在漠北见过面的邹夏之外,其他人他都不知去向。 “先生,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如何!”姜元新笑道。 陈华点头,将二女带上,他们两个骑马在前面,两女则坐马车在后面,周围跟了不少青蛟军的悍卒。 一路上,姜元新详细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陈华,薛戮本来是要考取功名的,但是考过童生之后,薛戮突然想要从军,考了举人让家人衣食无忧,他就离开了白马村,去向不明。 至于张明远,他现在在剑门关那边当个小小的县令,也算是在地方积累政绩。 姜元新进了都御史台,一直都在都御史台默默无闻,又不喜欢被人招揽,所以在御史台那边没不受待见,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参加诗会。 “你小子这性子也该改改了,有能力有本事,干嘛要屈居人下呢!不过也好,免得涉及一些不该有的争斗,白白浪费了自己多年的寒窗苦读。 今天的诗会有多少人,三皇子这又是打算闹哪一出?”陈华叮嘱了几句,随口问道。 姜元新道:“学生本不敢打扰先生,是殿下让学生来请您的,有几位京都士子弄出了一些灰色难懂的东西,赢了殿下一块随身玉佩,殿下咽不下这口气,而我们这些人不懂那些,故而只能找先生出面了。” 第534章 滕王阁 白衣公子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却依然强撑着站在那里。 陈华大喇喇道:“也没什么,小姜叫我过来看看,听说京城有人用一种陌生文字让三皇子输了一块玉佩,过来长长见识而已。” 李封笑道:“原来是这样,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滕王阁的人跟兄长对上了?” 提到滕王阁,陈华总算想起那个白衣公子是谁了,这人叫墨冰,他和墨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眯眼朝墨冰望去,发现对方的手在微微发抖,陈华不动声色的道:“殿下,陈某有一事不解,不知殿下可否为某解惑?” 李封大度道:“兄长不要说解惑嘛,都是自家人,别那么客套。只要是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华冷冷的看着墨冰道:“敢当面侮辱当朝郡主,按照我大齐律法,该当如何处置?” 李封想了想道:“得看程度吧,轻则流放充军,重则砍头,最为严重,便是有伤国体,得凌迟处死,家中男丁全部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 墨冰脸色惨白,他又不是傻子,三皇子明摆着站在陈华那边,他根本无力回天。 陈华盯着墨冰道:“墨冰,你觉得本郡马之前打伤你滕王阁的人,可有不妥之处?” 墨冰后背冒冷汗,结结巴巴的道:“不知是郡主,还请郡马原谅,墨冰并未调查事情真相,见同窗被殴,有些情急,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郡马爷大人有大量,放过墨冰。” 陈华摆摆手道:“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首要的便是明辨是非,不问是非黑白,便随便站出来给人撑腰,你滕王阁的人可比不上楚地的岳麓书院和秦地的诗圣草堂呐!” 己方理亏,墨冰也只能让陈华去讽刺几句。 这次滕王阁的面子算是被他们给丢了,如何找回这个面子,就得看今天诗会的主要内容,是不是能够难住这个出身楚地却读过书的武将了。 为了使双方的面子都过得去,李封呵呵一笑,拉着陈华的手劝道:“算了,一点小事而已,别太动怒。” 陈华淡淡道:“人我已经打了,他要追究我就陪他玩下去,他不追究,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对了,听小姜说有人敢给殿下出难题,敢问殿下,这人究竟是是什么来头?” 刚转身要带人离开的墨冰心中一凛,给三皇子出难题并且拿了三皇子贴身玉佩的人,正是他们滕王阁。 一年前滕王阁来了一个学识和水平谈吐都不逊色于墨冰的人,那位曾经是太学院院正的恩师不知怎么的,就十分信任这个人,现在那人在滕王阁内的地位,比起墨冰来只高不低。 这次拿走三皇子的玉佩,便是那个人出的损招。 不过那人的来历墨冰也不是很清楚,他从小就在滕王阁长大,对老师的话言听计从,故而才会给三皇子出难题。 三皇子不以为意的指了指慢慢往另外一个方向走的墨冰:“喏,你刚不是见到了么,便是滕王阁的人,这次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块石碑,石碑上的字,便是我自问读过不少书,也看不懂内容。 借着这个机会,就想请京城的能人异士过来看看,这石碑到底是什么意思。 滕王阁可是说了,只要本王在三日之内找到能看懂碑上文字的人,他们便将阁中一套大礼送给我。” 大礼是传承千年的著作,当年三大文人圣地鼎盛时期,岳麓书院存了半部、诗圣草堂存了半部,只有滕王阁存了一整套。 这种著作对一个王朝教化万民有莫大的作用,李封也是看上了大礼的作用,这才跟滕王阁墨冰赌这一把,没想到他身边的人都不认识这些如同蚯蚓一般的晦涩文字,反而把随身的玉佩给输了。 那玉佩乃是御赐,故而李封非赢回来不可。 滕王阁那边倒是开出了条件,如果三日之内找不到认识碑上文字的人,三皇子就得把一个御赐的庄园输给他们当学舍。 如果让皇帝之后李封不仅把每个人一块的御赐玉质腰牌给输了,还把御赐的园子给输了,李神通肯定会对李封印象大坏。 李封很清楚,这是因为上次他们三兄弟在李神通问话的时候,他展露了不该展露的能力的缘故。 不用想,滕王阁不是已经投靠了太子就是已经投靠了二皇子。 将事情的经过和心中的担忧跟陈华嘀咕完之后,李封命人将陈华领去看那块石碑。 在他眼中,陈华的能力比一般人要厉害许多,因为陈华年纪轻轻,就有姜元新这样学识渊博的弟子。 更何况陈华短短数年间南征北战,还去过漠北草原和南疆深山,知道的东西也多很多,也许有可能认识这些字。 陈华跑去一看石碑,顿时哑然失笑。 石碑上竟然写的是:东边有黄金,东边有美女,东边很神秘,占领东方的国度。 这些字京城的人不认识也是在所难免,因为这些字用的是大月氏的文字,而大月氏的文字,跟陈华前世所知道的英语十分相似。 要说对大月氏文字最为熟悉的,那就要数陈华身边的褚邺了。 这货可是跟着远行商队去过大月氏的人,而且回来之后还学了一口纯正的大月氏话,对大月氏的文字也有一定研究。 胸有成竹的陈华背着走重新回到园子里,不紧不慢的散步,两女已经被李幼薇给霸占了,陈华也乐得清静。 没有着急去找李封是想让李封急一急,毕竟这是敞开了办诗会,总不能草草散场不是。 走了没多会,李封就派人来找他:“陈将军,殿下让小的来请将军过去一叙。” 陈华笑着摇了摇头,将刚摘下的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丢进了花丛中:“还真是够心急的,他在哪儿呢?” 下人领着陈华很快就见到了李封,见陈华那模样,李封顿时心里有了底,对身边的太监说了一声,很快,那太监就把院子里的一百来号人都聚集起来了。 第535章 意思 李封双手背在身后,扫视了一下下面的人,目光在墨冰脸上停顿片刻道:“今日的诗会,主要是因为前些日子滕王阁首席弟子墨冰墨大家弄来了一块碑文,上面内容孤身边的人无一能解。 墨大家声言只要孤能够在京城之内找到能解碑文之人,便可将滕王阁珍藏巨著大礼赠送给孤。 这件事想必诸位中也有不少人有所耳闻,大家请跟我去后院,看看那块碑文上的内容,如有人能够看懂内容,并且让滕王阁的高才心服口服,孤定不会亏待。” 一大群人就跟着进了后院,不过人群中并无苏七七等人的踪影,很显然陈华的两个媳妇已经被李神通那个乖女儿给拐走了。 到了后院,陈华没有第一个出手,而是让其他早已跃跃欲试的人先看看,说不定这字的人在。 人家能够弄懂意思,就能平白得一份富贵,他则只是帮三皇子李封一个忙而已,没必要把别人的富贵给抢了。 一个个读书人上前辨认石碑上的字,又一个个皱着眉头离开石碑前方。 读书人最后全部都看完了,没有一个人懂碑文内容,墨冰紧张的神色渐渐消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陈华背着手凑过去,口中道:“我也来看看热闹,什么鬼东西,竟然还能让咱大齐京城这么多名士看不懂?” 一眼,陈华就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指着石碑手指微微发颤:“这...这...这不是大月氏的文字么? 墨大家,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快说,否则我立刻禀明陛下,灭你滕王阁上下满门,鸡犬不留。” 墨冰闻言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色:“郡马爷不要危言耸听,此物不过是某师门长辈从一个行商手中买来的,如果你们不信,大可去查便是。 如果郡马爷不知道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就请三皇子殿下兑现诺言,交出庄园让我们做学舍。” 陈华目露精光,大喝道:“可有稽查司人在!” 没人回应。 陈华紧接着又喊了一声:“稽查司人员何在!” 这一声喊出,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块黑色的令牌。 这时候,一个人从护卫群中走出:“稽查司缇骑周林,见过校尉大人。” 陈华下令道:“马上传讯莫都督,让人彻查,是否有行商将刻有大月氏文字的石碑卖给滕王阁的人。十天之内我要准确消息,在此期间,稽查司日夜不停盯紧滕王阁每一个人,哪怕是一个扫地的都不要放过。 如果没有此事,到时候滕王阁的人走漏一个,我为你是问!” “卑下遵命!”周林躬身退下,快速离开了李封的园子。 这些稽查司的缇骑是皇帝放下来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们不会暴露出自己的行踪,今天陈华这一声喝,就意味着周林再也不可能藏在三皇子的护卫中了。 墨冰脸色煞白,他没想到陈华竟然会这么狠辣,还真的拍稽查司的人去查。 不过他也不怕,这块石碑,的确是滕王阁的人从行商手中买到的,不过这个人并不是他口中的师门长辈,而是那个老师新收的神秘弟子。 吩咐了稽查司的人办事,陈华不紧不慢的走到石碑面前淡淡道:“你们滕王阁的胆子还真是不小,竟然谋划着从一位皇子身上拿东西,而且还是御赐的东西。 我不管你们是受什么人指使,目的是什么,但只要跟大月氏有关,那就跟陈某人有关。 这石碑上的字我不仅认识,还知道上面的意思是什么,更知道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不过,就是不知道你们滕王阁知不知道这石碑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如果知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你们敢堂而皇之的拿出来,难道就不怕陛下问罪么? 若是连你们也不知道,岂不是我瞎说一气,你们也无可奈何?” 墨冰后背已经透出了冷汗,石碑上那些字的意思他当然知道,可一旦说自己知道字的意思,必定会给滕王阁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陈华朗声道:“东边有黄金,东边有美女,东边很神秘,占领东方的国度。 石碑上的意思就是这样,这是大月氏人刻下的石碑,是打算对我们大齐发动进攻的石碑。 墨大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墨冰脑子里飞速旋转,良久方才挤出一个笑脸:“郡马爷果然不愧是有勇有谋的青年才俊,不瞒郡马爷说,这石碑上的字,我滕王阁上下也无一人知晓。 之所以拿这块石碑出来,便是想看看是否有人知晓上面文字的意思。最后变成了赌注,全因某的贪念。 既然郡马爷知道碑文的意思,我这就命人回去将大礼原本请来,赠与殿下。” 他根本不敢说自己知道石碑上文字的意思,就算他敢说,这个赌局也是必败无疑。 因为这些字的意思,跟陈华说的意思差不多。 内心深处对陈华的忌惮多了三分,这件事他必须赶紧回去告诉老师,顺便让身后那位也多提防一些才行。 两次跟陈华相对,他感觉陈华就像是一条随时都有可能会咬人的毒蛇,一旦被陈华给盯上,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逃脱。 陈华看墨冰反应速度不慢,不再说话,而是把接下来的事交给了李封。 要拿大礼的是李封不是他陈华,接下来的事自然不需要他插手那么多了。 滕王阁的人去拿大礼,这边李封就将诗会继续进行下去,无非就是一些诗词方面的比斗,还有一些就是有人写出来的诗句用来品评。 陈华很少参与,偶尔发表一下个人意见也是对李封说,并不曾对第三人明言。 表面上两人是在喝酒聊天,实际上他们两个却在嘀咕关于那个稽查司缇骑的事,很显然,李神通在李封身边放了稽查司的人,这让李封十分不解,同时心里也十分不爽。 第536章 不知者不罪 陈华劝说道:“不单单是你这里,二皇子和太子那边肯定也是有稽查司的人的,很正常。你不要有那么多不忿,陛下是帝王,他需要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也得知道你们究竟谁能继承大统。” 李封颇为担心的道:“隐忍蛰伏这么多年,被发现了,恐怕...” 陈华淡淡道:“你担心什么,杞人忧天无任何作用,你这些年所为,是一个翩翩君子,陛下和稽查司的人都看得清。 不然你以为你一个皇子整日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陛下会一视同仁的将你叫过去询问漠北情形? 太子不过是占据了一个立长立嫡的规矩而已,二皇子这些年锋芒毕露,可暗地里做了多少龌龊勾当,陛下就算不是全部知晓,也知晓一部分。 反倒是你这个看上去最不成器的幌子,私底下却做了不少好事,这些事可能都是小事,可你却有仁义之名。 陛下的想法是要成为千古一帝,不单单是他在世的时候,他选择的接班人,也是要能够让他千古一帝的存在。” 李封因为陈华的劝说和分析,那颗惴惴不安的心逐渐安稳下来。 这时,外面一个护卫突然疾跑进来,他看了一眼陈华,却在李封耳边耳语起来。 李封脸色渐变,拍了拍陈华的手臂示意他跟自己走,然后三人步履匆匆的朝外面行去。 那些个读书人还在斗得难解难分,根本没人发现他们离开了。 出了门,李封便急急忙忙道:“幼薇他们遇到麻烦了,咱们赶紧带人过去看看。” 陈华一脸狐疑,这京城还有人敢不给皇家面子?该不会又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事吧! 因为两女跟李幼薇在一起,他心里也有些发紧。 一个唿哨,隐藏在暗中的青蛟军全部动了,跟随着他们两个的步伐朝大街上行去,那带路的护卫脸色更是焦急。 很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一家赌坊。 没等陈华疑惑为什么李幼薇他们会来一家赌坊,那个护卫小声解释开了:“这赌坊后面的人不知道是谁,十分强硬,而且貌似是公主她们...” 情况紧急,李封来不及听护卫解释,直接和陈华闯了进去。 赌坊内人头攒动,不过不少人都是在围观的,里面时不时就传出一阵叫好声,二人好不容易才挤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陈华更是怒火中烧,马上就要扑过去动手。 原来,场中只有数人,除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之外,就剩下被绑在椅子上的苏七七等女了。 三人都被捆缚起来,看苏七七惨白的小脸,就知道她十分难受,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光着膀子站在李幼薇面前,手里端着一碗酒:“小娘子,既然敢在如意坊出老千,就要做好倒霉的准备。 老子不管你是哪条道上混的,既然来了如意坊,就得守我如意坊的规矩,你不肯叫家里人来赎人,只需要把这一坛胭脂酒和三壶烧刀子喝了,我也不为难你们。” 李幼薇等着一双杏眼怒道:“我劝你最好快点放了姑奶奶,否则你会后悔的。” 壮汉哈哈大笑:“哈哈...后悔?我还真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大家伙都看到了,是你们出老千,可不是我们如意坊出老千。 路给了你,你不肯选,你们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实在不行,就只能把你们三个小娘子卖到窑子里去了。” 本来拉着陈华手臂的李封放开了手臂,正当他准备出手的时候,人群中一个紫衣年轻人手拿折扇跳了出来:“苗掌柜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如此每人,岂能如此糟蹋。你说说,需要多少钱才能善了?本公子虽然没什么太多钱,但要解决你这个问题,应该不难。” 看到紫衣公子之后,那长着络腮胡子的苗掌柜眸子一缩:“钱公子,你钱家的确家大业大,可这里是京城,不是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 钱公子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打开折扇轻轻扇风:“苗掌柜此言差矣,某知道这是二殿下的产业,自然不可能胡作非为。就是看几位小娘子受了委屈,不忍见你辣手摧花,这才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你看这几位小娘子的穿着打扮,也非常人,难道苗掌柜就不怕得罪了人?” 苗掌柜对钱公子是丝毫不惧,冷冷道:“凡事都有个规矩,甭管谁家的人,敢在赌场出老千就是坏了规矩。 某倒也不是真的要把她们卖到窑子里去,只要她们将他们的家人说出来,某可差人去找,到时候给出适当的赔偿就成。 可惜,你口中这些娇滴滴的小娘子,那嘴可是比石头还硬,愣是不肯说自己究竟是谁。老少爷们这么多人在,我也没法对几个小姑娘动粗,只好让她们喝酒了。” 钱公子打了个响指,身边家仆拿出一叠足有三千两的散碎银票:“苗掌柜,不知能否给我个面子?” 外面的陈华和李封这时候才明白,原来几女为了不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有说出真实身份,也难怪这苗掌柜这么足的底气。 因为是在三皇子那边的缘故,所以青蛟军并未跟随保护,而是由三皇子的人保护,可没想到最后保护成了这个鸟样子。 陈华压低声音道:“我看你身边这些个护卫,都该换了,无能到了极点。” 李封没吱声,但点了点头。 那苗掌柜看样子并未对那些银票动心,冷冷道:“钱公子既然看上了这几位小娘子,难道就不怕她们背后的人会找麻烦?” 钱公子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这就跟苗掌柜没有关系了。” 苗掌柜一巴掌砸在桌子上:“如果是别人肯出钱把人带走,我也就不为难了。可你,抱歉,钱公子,三千两银子不够,三万两都不够。” 钱公子面色微变,沉声道:“你要多少银子?” 苗掌柜正要狮子大开口,却听场外传来了一个声音:“两颗人头!” 第537章 出手 场中苗掌柜和钱公子的目光都被这声音给吸引了,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赌徒也将目光挪了过来。 陈华和李封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早已隐藏好的青蛟军纷纷抽出腰间兵刃,第一时间就将一群看似赌场护院的人给控制住了。 苗掌柜目光闪烁不定的盯着陈华,待看到陈华身边的三皇子之后,吓得浑身发抖,心说这几个女子该不会是三皇子的人吧! 钱公子则脸色阴晴不定,他自然认识三皇子,就连走在前面那个年轻人,他也觉得有些眼熟,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内心深处冒出。 陈华缓缓走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钱公子的脸上:“胆子真不小,连我的媳妇都敢算计,你可知道她们三个是什么身份?” 打在钱公子脸上,可话,却是对苗掌柜说的。 苗掌柜目光森冷,悄悄后撤半步,手已握拳:“阁下是何人?” 陈华回头指了指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三皇子:“你可以不认识我,但你不会不认识我身后这位吧! 怎么?还是说你们连三皇子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苗掌柜倒是十分冷静,淡淡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如意坊打开门做生意,如果是上门来赌钱的,我们自然欢迎。 可你的人上门却是来找茬的,你身后站着一个三皇子,我身后也有了不得的人,如果阁下要伤了和气,那尽管动手便是。 不过,我敢担保,你只要敢动手,我便能让这三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先我一步去见阎王。” “哈哈哈!”陈华大笑起来:“果然不愧是亡命之徒,有种,有种!青蛟军听令,除赌坊人员之外,其他人等一概驱散,给你们十息时间,如果违抗者,格杀勿论! 褚邺,老子给你一个时辰时间,去稽查司北司衙门给老子调集两个总旗以上的人手过来待命,超过时间,你提头来见!” 利刃出鞘的青蛟军发出如雷般的低吼:“卑下遵命!” 钱公子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顿时面如死灰,连带着他带来的几个小厮,也不敢有半点动作。 本来盼着青蛟军把他们也驱赶出去,可是青蛟军的人却没有驱赶他们。 不到十息时间,那些赌客就被青蛟军尽数驱散,留下的三四十号人,全部都是如意坊的人。这里面有护院、有打手、有掌柜、有荷官,还有小厮。 苗掌柜脸色大变,站在原地蓄势待发,只等陈华下令捉他,他就马上动手挟持人质。 陈华慢慢的走到一个老头身边:“这些人里面哪些是打杂的?” 老头战战兢兢道:“回,回,回大人的话,老朽...” 支支吾吾半天,老头也没肯说出来,目光还时不时朝那个苗掌柜那边瞄。 陈华拉着他到一旁嘀咕开了,没多会,陈华轻轻拍了拍老者的肩膀,然后用手指快速点了十几个人,青蛟军就把这些人给放了。 重新回到苗掌柜对面,陈华淡淡道:“苗掌柜的后台看来在京城是十分吃得开的,甚至可以不把三皇子放在眼里,不过苗掌柜,你知不知道被你捆住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苗掌柜强自镇定:“不管是谁,都得按如意坊的规矩来!” 陈华冷哼道:“规矩,你们如意坊的规矩已经被你自己给破了,你还有脸在老子面前提规矩? 左右这二位姑娘,都是我的夫人,至于我的身份,也不怕告诉你,我乃漠北青蛟军督帅陈华,我的义父乃是当朝大将军,楚国公刘奉先。 光是得罪了我的家眷也就算了,可你白长了一双招子,竟然连当今圣上最喜欢的公主也敢绑了,光是这一条,就足以让你满门抄斩了! 你说三个女孩子在你这乌烟瘴气的赌坊内出老千?她们在家中可是连赌都不知道为何物的存在,你找出这样的由头,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正说话间,苗掌柜突然抽出放在袖子中的匕首,横在了李幼薇白皙的脖颈上,威胁道:“爷爷,今天栽在你们手里,无话可说,你们别过来,再敢动一下,我就杀了公主,到时候你们也得给我陪葬。” 李封吓了一跳,十分担心的看向陈华。 反观陈华倒是不紧不慢,懒洋洋的道:“你主子要是知道你是这样一个蠢货的话,估计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 杀公主,可以,你没有家人没有亲人大可将公主杀了,我们也跟着你陪葬。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死后,你的家人会被一片一片割碎,你的后代会成为奴隶,永世不得超生。” 苗掌柜的手在抖,这让李封十分担心,他真的怕这苗掌柜一下子手不稳就把李幼薇给割喉了。 苗掌柜显然也怕误杀了公主,稍微将手挪开了一些,说时迟那时快,离他大概有四五步远的陈华突然窜上钱去,准确无误的抓住苗掌柜的手腕,另外一只手狠狠砸在苗掌柜的头上,顺势一脚将李幼薇坐着的凳子给踢翻了。 这一幕惊险无比,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速度快得让人不敢相信,最震惊的就是苗掌柜了,他没想到陈华在隔着四五步距离的情况下,还敢动手。 李封长舒了一口,挥手示意王府护卫将三女救下来,陈华则拗断了苗掌柜的腕子,手中匕首划出刀花。 李幼薇显然被吓得不轻,在松开身上的束缚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哭泣,而是走到陈华面前扬起手狠狠的打了陈华一巴掌。 陈华不曾躲避,因为之前他的行为和动作,的确对这位娇滴滴的公主有诸多不敬。 其实打得也不算太疼,陈华摸了摸脸颊对李封使了个眼色,然后提着苗掌柜的后脖领走到赌桌前坐下:“钱多多,你是让你爹拿几十几百万两银子来赎你,还是老子把你的双腿双手全部打断然后问你老爹要银子?” 苗掌柜已经被吓坏了,不再嘴硬,而是大声嚷嚷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这件事都是钱公子让我做的。” 第538章 只要一颗1 陈华猛然站起:“哦?难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都是钱公子?” 钱多多脸色惨白,他算是见识过陈华手段的,本来陈华出现的时候他就想罢休,可骑虎难下,只能坚持留下。 苗掌柜忙不迭道:“这一切都是钱公子指使的,他给了我五千两银子,又是我们如意坊的大顾客,所以我一时猪油蒙了心,就对几位下了手。 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钱公子给蒙蔽的。” 钱多多闻言险些跌坐在地上,他并不知道李幼薇的身份,可是他却知道苏七七的身份。 也就是说,他是明知道这些人跟陈华有关系,还让苗掌柜动手,这份罪责,可小不到哪里去。 陈华抬手在苗掌柜的脸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制止了他继续号丧,冷冷道:“哼,你们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们背后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了!”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 李封一开始还道是陈华投鼠忌器,害怕得罪京中的某些人,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陈华不是那样的人。不管怎么说,陈华都是一个连当今皇上都敢顶撞的存在,又岂会惧怕其他人。 不太明白陈华用意的李封并未阻止陈华这般做,这位兄长的形式方法,很多人都不会理解,就像很多人都不敢在父皇面前顶撞一样。 相较于惴惴不安的钱多多,陈华显得要震惊许多,没等多久,离开的褚邺回来了,带了两个总旗的稽查司缇骑,两个总旗官跟陈华见过礼之后直接将如意坊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人背后的人一直没露头,陈华心里也没底,因为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在那些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他觉得最先出现的应该是钱家的人,毕竟钱多多是钱万千的长子,又是家族事业的接班人,钱家无论如何都会出现才对。 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等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到了午时,来的人却是兵部的尚书郎。 尚书郎和尚书一字之差,地位却是相差不少,六部尚书官拜正二品,乃是除了内阁之外最有权柄的存在。 尚书郎却连左右两位侍郎的地位都比不了,顶天了也就是比一帮主司要官职高一些。 不过尚书郎的前途十分不错,六部每个部门都是三个尚书郎,选择下一任侍郎,就会从这三人中选出来,没被选中的则会下方到地方,官职最低都是一个同知,关系硬的人一下去就是主政一方的知府。 兵部尚书郎李封认识,他叫薛秋柏,乃是成为兵部左侍郎呼声最高的一个。 此人一来,马上变低头认错:“殿下恕罪,殿下恕罪,下面的人不懂规矩,开罪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苗掌柜是太子殿下的人,还请殿下能够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回。” 李封冷冷的看了薛秋柏一眼,并未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到了陈华身上。 薛秋柏以为自己明白了李封的意思,弓着身子走到陈华面前,点头哈腰的道:“陈将军,苗掌柜并不知道二位夫人的身份,所谓不知者不罪,希望陈将军能够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放过苗掌柜这一回。” 陈华冷冷的看着薛秋柏,然后朝他勾了勾手指,待薛秋柏把耳朵凑过来后他道:“你不够资格跟我谈条件,如果要谈,让太子亲自来谈。” “你...”薛秋柏闻言感觉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这小子不过是一个边将,竟敢如此跟自己这个尚书郎说话。 京官见人大三级,这是官场不成文的铁律,陈华的官职也就跟他相当,他一开始还真没把陈华放在眼里。 即便知道这个人是刘大将军的义子,薛秋柏心中也没把陈华的分量看得太重,毕竟只是一个义子,而不是一个亲生儿子。 回头看了一眼李封,见李封并没有松口的意思,薛秋柏无奈灰溜溜的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他就遇到了兵部的另外一个尚书郎胡桐,这人也是薛秋柏成为下一任侍郎的绊脚石,他们两个的角力,其实是他们身后两个皇子的角力。 胡桐趾高气扬的从薛秋柏身边走过,招呼都不曾打一个,入内之后,他跟薛秋柏一样求情,不过他却没有被陈华侮辱。 从这一点上看,就知道胡桐比薛秋柏要会做人,他说自己只是来打个前站,二皇子殿下稍后就会过来,亲自教训钱多多给陈华出气。 “既然二殿下稍后就到,你且在一旁等着吧!”陈华淡淡道。 胡桐躬身应和道:“好嘞。” 又等了一阵,二皇子总算是过来了。 他刚刚还在设宴款待京中一些想要拉拢的清流京官,得知此事之后就让胡桐过来看看,如果半个时辰胡桐没有回去,那就意味着胡桐解决不了。 事情涉及到陈华和自己那个与世无争的三弟,本来可以派亲信过来的李天破天荒的选择了亲自过来。 对于他来说,这不单单是他和太子的角力,还是一场可以拉拢陈华的机会。 人还没进门,二皇子的声音就从外面传进来了:“陈老弟,今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钱多多这小子不识礼数,愚兄在此替他父亲钱掌柜给你赔个不是。 二位弟妹也无大碍,还请老弟看在孤的面子上,放他一马,需要什么尽管说,钱掌柜说了,定当满足要求。” 随后他又像是刚看到李封一样,很是亲热的抓住李封的手:“哈哈,三弟你也在这里啊,快快快,快替哥哥说说情。” 李封不动声色的睁开李天的手,朝陈华努了努嘴:“二哥先别急,等二哥处理了跟陈兄之间的事,咱们两兄弟再好好絮叨絮叨。” 李封的动作让李天有些不满,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将怒火全部发在了钱多多身上:“钱多多,你怎么回事?连陈将军都不认识了么?竟然敢开罪陈将军,回去之后我让你爹打断你两条腿。” 第539章 只要一颗2 他变脸的速度很快,前一刻还对钱多多板着个脸,后一刻马上就对陈华笑脸相迎:“老弟,此事是钱多多有错在先,愚兄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晚上愚兄在府上设宴,请老弟好好喝几杯,咱兄弟也亲近亲近,可好?” 陈华站起来淡淡道:“二殿下,这件事现在不是亲近不亲近的问题,如果二殿下知道这钱多多做了什么,还能为他说项,陈某就放过他。” 李天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如果只是调戏了一下,陈华应该不至于跟他这个皇子这么对着干才对。 于是,他扭头问钱多多道:“到底怎么回事?” 钱多多嗫嚅着不敢说,苗掌柜却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二殿下,今日钱公子正在如意坊二楼赌钱,输了不少,出来透气的时候看到了陈将军的两位夫人和公主殿下。 所以钱公子就能找小的商量,说愿意出五千两银子,只要我配合他做一场戏,让他抱得美人归。 我猪油蒙了心,就让手底下的人设套让几人上当,把几位姑娘当做出老千的人给抓了,没想到竟然有公主殿下在,所以...” 李天闻言勃然作色,反身疾走几步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钱多多脸上,钱多多被打得七荤八素,二皇子不肯罢休,抬腿对准他的腹部又狠狠的踹了几脚。 直到陈华让青蛟军的人阻拦,李天才罢休,瞪着一双眼睛气喘吁吁的朝李封问道:“小妹呢?有没有被人伤害到?” 李封摇头道:“身体上没有任何伤害,但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我已经派人把她送回国公府了。 二哥,你养的狗做其他事我管不着,可伤害到了小妹,这事没那么好解决了。 平日里我不掺和你跟大哥的事,因为我很清楚,我们是自家兄弟,争来争去,会让人看笑话。 父皇不希望我们如此,我更不希望兄弟之间反目成仇。我不喜欢权势,你和大哥要争,那就争,只要不剥夺我每天吟诗作对的乐子就成。 可今日,竟然有人把主意打到小妹身上去了,二哥,你自己说,这件事如何解决吧!” 李天很清楚,李封这么说,是给足了他面子,他对自己弟弟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弟弟真要是发起狠来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既然弟弟说让他说如何解决,已经给他台阶下了。 李天冷冷对那些青蛟军的人道:“把钱多多先关押进稽查司司狱死牢,稽查司不是最擅长刑讯么,所有能够用的刑罚都给孤用上,一个月不能让他死。 敢把主意打到孤妹妹身上去的人,没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他死。” 一众青蛟军没一个动弹的,李天见状看向陈华:“老弟,你不满意?” 陈华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殿下不要着急,还是等太子殿下过来之后再说吧!” 李天立马明白陈华的意思,不再说话,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静静等待。心里则在盘算着,如果太子不肯来,他又可以让御史言官参太子一本了。 大约又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太子总算是不情不愿的过来了,薛秋柏在陈华这边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之后就添油加醋的编排了陈华一顿。 本来李啸是不愿意过来的,不过一想到如意坊的苗掌柜每年都给他带来不少收入,他还是决定亲自出面。 满以为自己亲自出面陈华怎么的也得给自己一个面子,故而当他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坐在正中央的陈华,而没有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李天。 “陈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意坊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这如意坊是本宫的产业,如果有什么得罪,还请陈将军看在本宫的面子上,算了。”李啸一见面就摆出太子的姿态,丝毫没将陈华放在眼里。 陈华在心中给了李啸两个字评价:愚蠢! 李天则在角落里喝着茶幸灾乐祸,他和李啸争斗这么多年,当然乐得李啸多得罪一些人。更何况陈华还是刘奉先的干儿子,又是手握兵权的边将。 李天不蠢,他不愿意得罪陈华,看到自己的蠢货哥哥得罪陈华,他十分高兴。 “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不过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却掌管赌坊生意,这事如果让陛下知道了,恐怕殿下免不了被训斥一顿吧!”陈华淡淡道。 李啸面色微变:“陈将军,本宫似乎跟你没有仇怨吧!” 陈华笑道:“仇怨谈不上,不过太子殿下的狗咬了不该咬的人,这事就不好解决了。陈某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没那么强大的臂膀跟您这种大人物掰腕子。 但是苗掌柜敢伙同钱公子对我的家人不敬,而且还敢把她们给捆起来,这件事如果殿下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某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的。” 李啸冷哼道:“你想如何?” 陈华指了指两人道:“钱多多伙同苗掌柜对我的亲人下手,而且还敢对公主下手,这份罪责,无论如何都开脱不了。 他们两个的人头,我只要一颗,至于你们能给我哪一颗,还得你跟二殿下商量才是。 某只是一个臣子,你们两个都是皇子,这件事能够做决定的就是你们两个了。” 听到敢对公主下手,李啸也跟李天一样,心中一凛。 虽然他没有李天那么疼自己的妹妹,但是三位皇子都一样,对自己唯一的妹妹十分疼爱。 “你说什么?这狗奴才敢对幼薇动手?”李啸跟个炸了毛的猫一样。 角落里的李天见自己的皇兄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站起来点头道:“不错,他不仅绑了陈老弟的两位夫人,还把幼薇给绑了,诬陷他们出老千。 钱多多愚弟已经决定将之投入稽查司司狱,一个月所有刑罚必须用遍,能不能活着出来是他的命。 至于苗掌柜,陈老弟的意思是要等皇兄过来的时候再做定夺。” 李啸脸色阴晴不定,虽然他舍不得杀了苗掌柜,可是苗掌柜已经犯了死罪,还是诛九族的大罪。 第540章 退败 只是思索了片刻,李啸就做出了决定:“这厮贱命一条,既然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就应该付出代价,陈将军看着办吧!” 这位有着妇人之仁美誉的皇子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薛秋柏的搀扶下快速离开了如意坊。 不过他没有回寝宫,而是去了三皇子的府邸看自己的妹妹。 能不能保住太子之位,妹妹李幼薇是其中十分关键的一环,一方面是因为李幼薇深受皇帝宠爱,另一方面则是这件事必须要隐瞒下去。 一旦让李神通知道他们两兄弟私底下做的勾当,别说保住皇位了,两人都得挨一顿训斥,在李神通心中的地位也会急速下降。 这边厢李啸一走,李天马上就跟陈华套近乎:“陈老弟,现在太子殿下已经走了,钱多多按照愚兄的处置,老弟可满意?” 陈华走到两女身边轻声道:“你们先出去,我有点事要跟二皇子说。” 两女很听话的离开,身边还跟着几个青蛟军,一出门更是被一群稽查司的缇骑给团团保护住。 等两女离开之后,陈华抓住苗掌柜的脑袋按在桌上:“有日子不杀人了,京城的人都以为陈某人的刀不利,今日,便让着如意坊染血,也好叫京城那些自以为是的豪门纨绔,知道陈某人边军的刀,究竟是不是锋利。” 话音一落,手起刀落,苗掌柜的人头就落了地,献血喷溅了不少,将前面的一片地都给染红了。 而陈华身上,滴血不沾。 “好刀法!”李天由衷赞道。 陈华收回刀,指了指钱多多:“这位爷送到稽查司司狱里面去没问题,二殿下确定他那个大齐首富的爹不会用手段?” 李天哈哈大笑:“怕什么?三位皇子都要他生不如死,难道他爹还能说动父皇放了他不成!这件事是不能捅到父皇那里去的,否则愚兄和大皇兄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稽查司是你的地盘,只要他进去了,我相信老弟你有一万种办法让他老老实实。” 李天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陈华自然不好继续为难,而且究竟是不是钱多多跟苗掌柜合伙,还没法调查。 得罪了太子的同时又把二皇子给得罪,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而且陈华十分清楚,真的要对付的话,二皇子比太子难对付十倍。 “罢了,既然二殿下这么说,就按二殿下说的办吧!”陈华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他还是很不愿意按照李天说的办的,只不过碍于情面也好,摄于权势也罢,总之,陈华选择了妥协。 陈华的态度让李天感到十分满意,他微笑着朝陈华点了点头,然后让稽查司的人把钱多多给带走了。 这次两位皇子相争,以太子的退败告终。 而钱家的人在知道了钱多多干下的荒唐事之后,钱万千第一时间跑到二皇子的府邸请罪,二皇子连见面的机会都没给他。 紧接着,钱万千就带着人带着礼品求见刘奉先,希望他能够出面替自己说项,好救救自己那个可怜的儿子。 当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一点钱万千是十分清楚的。 刘奉先同样没有给他见面的机会,说是出去巡查军务了。找陈华,府上的下人说陈华没有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倒是两位少夫人和老夫人都在家,可这种事情,他去找这些女流之辈根本没用,毕竟家里面做主的除了刘奉先之外就是陈华了。 没有任何效果的奔波,钱万千还是将礼品和赔偿的银票给留下了,就算对方不要,总不能让人把礼物和银票都送回钱府不是。 作为一个大商人,钱万千深谙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的道理,所以当初李神通要他捐献银两的时候他第一个站出来捐了五十万两银子,所以在二皇子需要帮助的时候他第一时间选择了站队。 稽查司司狱内,刚被来了一轮小惩罚的钱多多浑身不满血迹,疼得龇牙咧嘴,不过这一轮教训,并没有伤筋动骨,这都是陈华事先吩咐了的。 北司衙门的刑房可比金陵城内的刑房要正规得多,所有刑具一应俱全,只要是大齐境内有的刑具,基本上这里都有。就算是大齐境内没有的刑具,这里也有。 “钱多多,你说你一个好端端的富家公子,要美人什么地方没有,多少良家想着要嫁给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老子的女人呢?老子是上辈子跟你犯冲还是怎么回事?”陈华手里拿着一瓶烧刀子,一边打开瓶塞一边问道。 钱多多疼得不行,龇牙咧嘴的求饶道:“爷爷,爷爷我错了,我猪油蒙了心,我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求求您了,给我一个痛快,别这么折磨我了。” 陈华淡淡道:“本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不让你受这些苦,可二皇子似乎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你,想要把你弄进稽查司司狱好好教训。 既然是这样,我自然要帮二皇子这个忙才行。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是不该对我的家眷动手,而是不该对公主有任何觊觎之心。 三位皇子现在都巴不得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又吓到了我的女人,你说我会不会给你一个痛快呢?” 说着,陈华将打开的烈酒淋在了钱多多的伤口上。 “啊...啊...” 钱多多发出一长串惨嚎,其惨烈程度不亚于女人生孩子。 “好戏还在后头呢,你不要着急,放心,我不会这么快让你死的。”陈华将烈酒全部淋完之后,马上从怀里拿出一包白色的药粉,飞快洒在钱多多的伤患处。 瞬间,钱多多就感觉身上传来酥麻的痒感,就像有一万只蚂蚁正在啃食他的表皮,肌肉,筋骨。 那种酥痒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而且伤口的位置还传来刺痛感,他不断扭动身体,但是双手双脚都被牢牢禁锢在架子上,手腕都磨破了,也没法减轻身上的疼痛。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钱多多直接被痒晕过去,陈华才吩咐缇骑:“手腕脚腕位置用这种药给他上好,趁着昏迷的时候用,明天应该又能抗一天了。” 第541章 折磨 那缇骑都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进入司狱的人在那些恐怖的刑罚下,基本上没有人能够撑得过三天的。 但是他看到今天陈华的手段,感觉没有人能够在校尉大人的行刑方式下挺过一天。 “哦,对了,明天下午放出消息去,就说钱多多在司狱大牢内生不如死,反正怎么痛苦怎么来,一定要让钱家的人着急。”陈华吩咐北司的一个总旗道。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莫永年第一时间交权,吩咐下面的人只要是跟这件案子有关的,陈华的话就是他的话。 回到家中,李封派来的人已经等待多时,李幼薇在三皇子的宅邸住得不痛快,嚷嚷着要找两位姐姐,无奈之下李封便让人将她给送到国公府来了。 那人似乎在等陈华,看到陈华出现马上就迎了上来。 陈华纳闷道:“人已经送到了,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回去告诉三殿下,让他放心,国公府可比他三皇子私宅要安全许多。” 那低着头看不清模样的小厮贼兮兮的凑过来压低声音道:“陈将军,咱能不能里头说话?” 陈华看了看四周,指着小厮道:“你,跟我过来。” 从声音中,他听出了这声音,这是三皇子李封的声音。 心里对李封的小心行径感到有些好笑,堂堂皇子,把妹妹送出来还得乔装打扮一番。 进了一个没人的院子,陈华笑道:“你说你怎么着也是个皇子,穿成这样要是传出去,陛下的脸都得被你给丢尽了。” 李封直起腰身,苦笑道:“我也是没办法,父皇在我身边还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人呢!要是让他知道我私下里跟你交往频繁,还不知道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俗话说君心难测,李封这么小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陈华倒是提出了不同意见:“你啊,就是太过小心了,既然稽查司在你身边安插了人手,那就意味着陛下对你所有的行动都了如指掌。 与其藏着掖着让陛下怀疑,还不如光明正大的。 陛下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他是想要成为千古一帝的人,所以他选择储君,绝对不会随随便便。 如果太子殿下能成器,那自然是最好的,立长立嫡,也不会为后人所诟病。 可天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陛下顾及也看不下去了,所以就扶植了一个性格跟他很像但是却比陛下要狠辣和不择手段的二皇子。 至于你,如果一味藏拙,恐怕风头很快就会被二皇子盖过去,等到陛下觉得你不堪重任的时候,你的希望也就彻底绝了。 所以你必须要干一些事,让陛下知道你的能力,只要不是让两位皇子太过仇视便可。” 没上三皇子的船之前,陈华不会这么替李封考虑,可现在已经上了船,而且三皇子许诺的东西便是他追求的东西,所以他打算赌一把。 李封闻言思索了一阵,对陈华深深一揖:“多谢陈兄。” 陈华笑着抓住他的手臂,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你可是要当皇帝的人,我可不能随便受你一礼,别将来你用这个由头把我给砍了。” “怎么可能,陈兄就不要寒碜我了。对了,那钱多多你打算如何处置?”李封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询问陈华如何处置钱多多。 李幼薇心地善良,昨日在三皇子府的时候大哥二哥声泪俱下请求原谅,小丫头一下就松了口。 而且按照钱多多的罪行,满门抄斩都不为过,李幼薇也不想造太多杀孽。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陈华的态度了。 毕竟除了李幼薇之外,其他两女可都是陈华明媒正娶的夫人,只要陈华不肯松口,钱多多必死无疑。 李封倒是没有求情的意思,只是觉得兹事体大,想要知道陈华的想法,也方便自己做准备。 陈华想了想道:“钱多多不能死,他一死,就等于我把钱家给得罪死了,也就意味着我们跟二皇子彻底翻脸。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跟二皇子抗衡,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的蠢事不能做。 不过钱多多暂时我也不会放过,让他在稽查司司狱里面好好多受点罪,好好折磨折磨他,只要人不死,钱万千也不敢说什么,就算是二皇子也只会觉得我们仁慈。” 听了陈华的话,李封心中的担忧尽数消退。 他就是怕陈华军人性子,一怒之下把钱多多给杀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李封离开了国公府,而陈华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却见到李幼薇这丫头把自己的两个媳妇给霸占了。 刚一进门,李幼薇就开始兴师问罪了:“紫藤姐姐,你帮我抓住这野人,本宫有话要问他。” 昨天也是因为紫藤不在,李幼薇觉得是三哥叫自己,就没带紫藤。 紫藤立刻就拔出软剑朝陈华逼来,陈华看也不看紫藤,站在原地不动。 软剑在离陈华脖子一寸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陈华乜眼道:“刺啊?要我的命我给你。” 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几女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发生了。 “紫藤姐姐,住手!”李幼薇叉着腰走过来指着陈华道:“你说,你昨天为什么突然出手,知不知道吓到我了。” 陈华笑道:“不突然出手,难道等苗掌柜伤害到公主再出手?公主殿下是陛下最藤儿的女儿,若是再臣手上公主有个什么闪失,陛下不会放过臣的。” 李幼薇怒道:“难道你就不怕你突然出手伤到本公主吗?” 陈华淡淡道:“臣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有把握的,没有十足的把握,臣不敢出手。” “你...”李幼薇被陈华气得说不出话来,转头就朝两女撒娇:“七七姐姐,婉儿姐姐,这野人欺负我。” 跟李幼薇比较熟的苏七七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相公就是这么个人,公主就别生气了。” 陈华屈指弹了一下紫藤的软剑:“上等精钢锻造百日才能出的神兵利刃,用来杀我就有些可惜了。” 第542章 折磨2 李幼薇憋了一肚子气,苏七七和慕婉儿两女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把她给哄好,陈华在家吃过饭之后下去去了一趟稽查司。 今天没有折磨钱多多,毕竟人家身上还有不少伤口没好,除了一张还算俊俏的脸没怎么受伤,其他地方基本没一块好肉。 这还是陈华的药管用,要是没有这药,一般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被这么折磨一顿,二两气都得耗尽。 进了大牢,黑黝黝的牢房内看不到一点外面射进来的光线,只有油灯能稍微带来一点光亮。 钱多多感觉有人进来了,努力睁开双眼,看到是陈华之后他又闭上眼睛装睡。 陈华嗤笑道:“钱公子,别见到我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我又不吃人,只是折磨人而已。你在这司狱里面的日子过得可还习惯?外面你老爹可都快急疯了。” 钱多多无奈睁开眼睛瞪着陈华:“姓陈的,你别得意,别让老子出去,老子一旦出去了,绝对不会放过你。” 陈华淡淡道:“那也得等你出去才行呐,现在你是阶下囚,是我砧板上的肉。我想怎么拿捏你就这么拿捏你,当然,这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几位皇子的意思。 你放心,短时间之内你绝对死不了,不仅是我,就算是几位皇子也都不希望你死。 你爹在外面的能量不小,这才一天时间就有御史开始弹劾我了,本来还想让他进来看看你,不过现在看来,他是没有资格进来了。” 钱多多气急,可是却拿陈华没有半点办法,他有气无力的道:“姓陈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华笑道:“这话你就问错对象了,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他们想怎样。我倒是很随便,按照你的罪责,砍你一条手臂或者从你老爹手里拿些好处也就完了。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对公主有任何非分之想,既然你伸了手,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你的。 明天你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们继续。” 说完,他不再理会嘶吼的钱多多,转身离开了稽查司司狱。 第三次来国公府求见的钱万千正准备离开,冷不丁见一人骑马过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竟然是陈华。 他马上就冲了上去,将陈华从马背上搀扶下来:“陈将军,总算是见着您了。” 陈华装作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钱掌柜,您今儿怎么有空来国公府了?你是来找我义父的吧,他那人每天都在军营和城头巡视,很少能见到他人。” 钱万千讪笑道:“陈将军,小民并不是来找国公爷的,小民是来找您的。” “找我?”陈华一脸讶异:“找我何事?” 钱万千低声下气道:“小民此来,全是因为犬子的事,小民教子无方,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海涵。 稽查司司狱那样的地方,一个壮汉进去都受不了,小子身体孱弱,怕是受不了那里面的刑罚啊!” 陈华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钱多多的事吧!这件事可不是我能够做主的,你儿子胆子不小,不仅敢对我的家眷伸手,还敢对公主伸手,这件事你最好找几位皇子和太子爷去说项,跟我说没任何用处。” 钱万千想起昨晚二皇子火冒三丈的模样,不由缩了缩脖子,按照二皇子的说法,要置钱多多于死地的人不是他,而是陈华。 可现在来陈华这里了,陈华却说要几位皇子定夺。 正当钱万千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陈华如同蚊蚋一般的声音钻进了耳朵:“太子密令,绝对不能放过钱多多,二皇子缄口不言,三皇子也同意太子的做法。 这件事如果要解决,你最好还是把太子那边的门路走通再说,否则我也爱莫能助。 钱掌柜送来的东西不少,我的火气也消了,钱掌柜还是另外走走门路吧!” 把钱万千赶走,陈华回到家中之后闲来无事,便跟两女玩起了麻将。 李幼薇那丫头也是记吃不记打,昨天才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今天又跟他们嘻嘻哈哈的了。 第二天上午陈华并没有去稽查司那边,因为苏七七有些不太舒服,早餐也没吃,躺在床上一脸难受的样子。 陈华给她把了把脉,好像是喜脉,他自己不太敢确定,便让人去找郎中来府上看看。 那老态龙钟的大夫在给苏七七把完脉之后第一时间就笑着跟陈华讨要喜钱:“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夫人这是有喜了。” 陈华闻言一蹦三尺高:“哈哈哈,好好好,我也要当爹了。来人,给大夫拿银子,快快快。” 老大夫自然是交给下人去处理了,陈华则钻进了房间搂着苏七七的肚子不肯放。 苏七七笑道:“现在才两个月,你能听到什么啊,真是个呆子。” 慕婉儿则颇为吃味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但她没说什么,只是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陈华没注意到慕婉儿的失落,但苏七七却注意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妾身已经怀有身孕,怕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伺候相公了,婉儿妹妹也想要个孩子,你出征之前,争取让婉儿妹妹也怀上。” 慕婉儿羞红了脸:“姐姐,你说什么呢!” 苏七七笑道:“这妮子,还害羞起来了,又没外人在,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害羞呢!陈家子嗣不旺,你我肩负重任,多生些孩子,将来也好将陈家基业发扬光大。” 陈华也笑了:“好好好,谨遵夫人法旨。” 当天晚上,陈华和慕婉儿就开始了没羞没臊的生活,妻子怀孕,这件事肯定是要汇报上去的,漠北那边虽然局势还没到刻不容缓的境地,但急需一个人前往漠北才行。 当然,这个急需的人不是陈华,而是刘奉先。 消息在刘府传开了,然后陈华和刘奉先就拿着穿宫牌子锦乐宫,这也是大喜事,皇帝也是孩子名义上的外祖父,于公于私都不能隐瞒,也隐瞒不下去。 得知苏七七已经怀孕,李神通老怀大慰,询问陈华要什么赏赐。 第543章 何时出发 陈华想了想道:“陛下,臣愧不敢当,只是想恳求陛下,准许臣再等二十天再前往漠北履职。” 李神通见他不要赏赐,顿时来了兴致:“哦,说说理由?” 陈华道:“回陛下,内子在家中,才刚发现怀孕,臣想在家中稍作陪伴。军中之事有义父在,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臣不过是小杂鱼而已,晚一个月去也没事。” 李神通板着脸道:“军国大事,岂能儿戏,什么叫你就是个小杂鱼?小杂鱼朕会如此看重,还会认你的妻室为义女?陈服章,朕对你寄予厚望,你最好不要让朕失望。 奉先年纪大了,一身伤病,朕本来就不想让他去漠北,只不过你实在太过年轻,怕你镇不住漠北的骄兵悍将,这才不得不让奉先走一趟。 你可是答应过朕的,三年之内,让北狄草原成为大齐的疆土。” 陈华点头道:“臣的确答应过陛下,但也不在这一时半会,所以恳请陛下宽容。” 李神通原地踱步了一阵,忽然叹了口气:“罢了,烂泥扶不上墙,跟老三一个样儿。既然你想在家中陪着娇妻,朕便答应你,一个月后再启程罢!” 李神通那鬼脾气真是让人捉摸不透,陈华一次次试探他的底线,一次次无终而果。 在皇宫中跟李神通范无咎两人聊到深夜,回到家中已经是很晚了,慕婉儿还在等待,足见她想要孩子的心有多迫切。 一夜又是颠鸾倒凤,第二天陈华又去了一趟稽查司,钱多多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陈华有把他给弄得遍体鳞伤才离开。 他现在在做的不是折磨钱多多,而是在钱多多心中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这颗种子会在钱多多心中慢慢生根发芽,直到有一天这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为止。 至于到时候钱多多的发泄对象会是谁,他暂时管不着,只要自己防备着就行,钱多多对付其他人可跟他没关系。 每隔两天就会挨一顿胖揍,之后会给钱多多时间修养,每天稽查司的人都会孜孜不倦的在钱多多耳边说着二皇子和大皇子的不是,长此以往,使得钱多多都已经麻木了。 当年的吴梭能够逃过一劫是因为李神通需要对江南下手,而吴家是个不小的突破口,庆国公那边也在说情。 现在的钱多多逃不过这个劫难是因为他犯了众怒,不仅仅是陈华要对付他,连二皇子都不好多说什么。 这是一个丈夫和三个哥哥对他的惩罚,哪怕是皇帝金口玉言,恐怕他这些折磨也是免不了的。 每天一回到家中慕婉儿就跟个八爪鱼一样把他牢牢占据,不把他吸干了,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刘奉先悄悄离京,什么时候去的漠北除了陈华和李神通知道之外,基本上没人知道。 他勉为其难的带上了苏旭初,毕竟苏旭初跟他有相同的经历,老兄弟之间配合起来也没那么麻烦。 很快就到了一个月的期限,尽管这个时候慕婉儿并未查出怀孕的迹象,陈华还是不得不离开京城,圣命难违。 离开的那天,青蛟军是跟着他一起离开的,同行的还有稽查司的一个总旗队,总计一千二百人。 送别的场面不算太大,在京城经营的蒋子义在陈华的劝说下去了江南,所以他算是除了陈华的亲人之外为数不多的送别之人。 三皇子李封还是选择之前的方式送别,其目的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在陈华看来多此一举的行为,李封却乐此不疲。 三杯水酒送别故人,三皇子满心惆怅,陈华走了,京城繁杂的局势他还得慢慢整理,还得随时面对极有可能出现的明枪暗箭。 在陈华的授意下,三皇子前往稽查司把钱多多给放了出来,此举意在让钱多多的仇恨转移到太子和二皇子身上,没想到三皇子却说是陈华托他放人的。 离开稽查司司狱的时候钱多多面无表情,眼中也看不到什么神采,故而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南那边全部交给蒋子义打理,顺便,他让蒋子义吧姜元新给带上了。 御史虽然清贵,可是如果站队不对的话,这个弟子最后很有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身为人师,陈华觉得自己还是该帮自己的弟子做些事才对。 蒋子义武将出身,有些问题想得不是太全面,有姜元新充当军师,管理江南的事务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而且蒋子义手里有陈华的贴身腰牌,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前往南司和巡抚衙门找帮手,更是可以用陈华的亲笔信让洪赐的人帮忙。 临行前一晚陈华跟蒋子义说了很多,其中就包括叮嘱他去了江南之后不得随便插手生意,他要做的就是管理好账本和统计盈亏就行。 在做生意这方面,吴梭毕竟是行家里手,他们过去一方面是盯着账目,另一方面则是提防黄冰清之流给江南的生意使绊子。 不管怎么说,陈华在江南的生意有许多都是皇家生意,纯收入的六成得给李神通的内库,司礼监的人要是横插一缸子,自己不在江南,吴梭还真没法对付这些人。 陈华走的当天,钱多多就被放了出来,钱万千自然是高兴万分。 他询问儿子是谁放出来的,钱多多只是冷着脸道:“陈服章!” 钱万千拉着儿子的手道:“儿啊,陈服章这样的人不是咱们能够招惹得起的,你不要想着报仇了。 这次能够从稽查司司狱里面活着出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受苦了,这段时间别出去,好好在家里待着,修养一段时间再说。 到时候我去跟二皇子帮你讨要个差事,你不想从商,就当个小官吧!” 钱多多面无表情道:“我自己靠科举,不劳父亲费心了,如果没别的事,孩儿先去休息了。” 说完,他根本不理会钱万千,直接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让他心中的仇恨更多了几分。 第544章 大漠孤烟直 行程十五日,风尘满衣裳,铁骑飞奔至,胡骑肝胆裂。 刘奉先在一个半月前到达漠北的时候,消息便通过商贾之口传到了漠北北狄王庭,这其中究竟有几分是齐庭故意为之,赫连勃勃并不知晓。 陈华率军到达漠北朔方城,刘奉先亲自将他迎入城内,一员小将被一方大员迎入城内,便是朔方节略都没有想到。 北部重镇朔方算得上半军事化城池,所以主管民生这一块的也是节略而不是巡抚。 朔方城依旧是老样子,没发生太大的变化,漠北五军的督帅都在白虎军帐内议事,陈华一来刘奉先连议事都不顾了,率众将陈华接进城内才肯继续议事。 此举让金不唤心中惴惴不安,忍冬对外宣传是因病去世,可刑昭回来之后已经不止一次跑到府上找麻烦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金不唤是一忍再忍,甚至刑昭当着许多人的面将金三公子金智打了一顿,金不唤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陈华来了,一旦让陈华知晓忍冬的死因,以刘奉先对陈华的看重程度,只怕儿子的命都保不住。 “今日聚将,正好服章从京城赶来,本帅有几件事要跟诸位说一说,在座的都是沙场宿将,有人甚至在漠北这片黄沙地摸爬滚打了半辈子。 北狄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赫连勃勃的所作所为,大有先东进再西去的态势,如果不是草原上还有一个如同马匪一般不停跟赫连勃勃作对的金兀术,可能赫连勃勃经过数年休养生息,已经对我大齐边境发动攻击了。 现在漠北防御该来的人都已经来齐,总计兵马一共是二十五万有余,乞活军金陵部暂时用以前青蛟军的驻地,将两片驻地连在一起。 风林火山四军排布没必要发生变化,多年磨合,已经足以抵御北狄的铁骑。 服章,本帅要求你这次充当先锋斥候军,你麾下的一千青蛟军和凌总旗的六百稽查司缇骑合兵一处,归你统一管辖,并且担任后军监军,掌管粮草调派。 放心,粮草方面具体我会安排一个副手给你,你把握大方向就行。 各位,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北狄大军来临之际,做好所有的防御工作,咱们先让他们进攻,试试这些北狄人这些年是不是有长进了。 刑昭,你的乞活军你自己掌管,记住,乞活军是漠北战力最强的存在,绝对不能轻易出击,以免落入敌人圈套。” 所有人全部站起来拱手:“魔将领命!” 刘奉先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可以散了。 不过刑昭和苏旭初等人并未离开,最后白虎帐内只剩下陈华、刘奉先、苏旭初、刑昭四人了。 “你们觉得,这几个人有没有异心?”看上去刘奉先是在问他们所有人,可实际上这话却是在问刑昭。 刑昭想了想道:“回大帅的话,疾风军秦风为人公道,做事有章法,而且在漠北已经有许多年了,应该不至于投敌。 长林军的段之玄和炽火军的苏烈都是对大齐忠心不二的存在,当年是跟着当今圣上打天下的,应该不至于。 倒是那个金不唤,末将以为此人留下是个祸害,近些日子他跟漠北商队的往来十分频繁,具体在做什么,就得问问凌总旗才行了。” “叫凌牧云回来。”刘奉先沉声道。 亲卫队长黄宇马上就快步追上了凌牧云,把人叫回来之后,黄宇回到门口守着。 凌牧云对刘奉先又把自己给叫回来有些不解,十分疑惑的站在一旁,刘奉先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缓缓道:“凌总旗,四大边军督帅身边你放了人没有?” 凌牧云看了陈华一眼,然后点头道:“回帅爷的话,放了,不止一个。” 刘奉先再问:“金不唤家里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他最近跟什么人交往密切,跟什么人有过密谈,这些你可都知晓?” 凌牧云想了想道:“金不唤家最近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前些日子听说金家三公子的妻子得了疾病去世,而且宝月楼的杜掌柜还带人过去闹了一下。 至于他最近跟什么人交往,跟什么人有过密谈,请帅爷给末将一些时间,末将回去问过之后方知。” 刘奉先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可陈华却在这时突然站了起来:“忍冬怎么了?” 他的手紧紧抓着凌牧云的臂膀,面目看上去有些狰狞,身体微微颤抖,看上去十分激动。 凌牧云本就是故意借着这个机会将事情说出来的,对陈华的反应并没有太多意外:“兄弟,节哀,忍冬姑娘已经死了,死因不明。” 陈华的双手突然松开,扭头一看,发现竟是刑昭,陈华满脸不敢相信的问他:“忍冬真的死了吗?” 刑昭叹了口气道:“今天凌总旗不告诉你,我也会找机会告诉你,可师兄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就是你大婚的消息传来漠北的时候,忍冬突发疾病去世。 金家的人没让宝月楼方面看尸体,所以暂时没人知道忍冬到底是怎么死的。究竟是忧郁而死还是自杀身亡,亦或是被人谋杀,都无法下定论。 师兄无能,就连忍冬埋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金府的人对此讳莫如深,我以为这中间有鬼。” 看陈华那伤心的模样,刘奉先并未怪罪,他很清楚自己的义子到底是什么性子的人,所以他觉得应该给义子时间。 凌牧云也道:“兄弟,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尽管说,我手底下的兄弟倒是知道忍冬坟冢所在。” 陈华怔怔的看着桌面好一战,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褚邺,给老子滚进来!” 跟亲卫队长一起在外面候着的褚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赶忙跑了进来。 “马上传令兄弟们集合,所有人带上弓弩,跟随稽查司的人去挖坟。凌兄,半个忙,去把朔方城内最好的仵作给我找来。”陈华面带杀意,冷冷的道。 第545章 围了 忍冬,一个时而温婉时而刚烈的女子,是陈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女人,也是他爱上的第一个女子。 如今,那个活生生的女子已经在这个世上消失了,如何能让陈华不怒。 忍冬要嫁人,他放手让忍冬选择自己的生活,是希望她能够幸福开心快乐。可是嫁进金家没几年,却突然传出她暴毙的消息。 陈华不相信忍冬会突然得疾病去世,因为忍冬的身体他很清楚,而且金家最后不让杜八娘去看,这也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不管金家用怎样的方式隐瞒,天下都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必须要金家给一个说法。 “服章,不要太冲动,金不唤是不是跟北狄那边联系密切,得查清楚再说,你这么做会激化矛盾的。”刘奉先按住陈华的肩膀沉声道。 陈华固执的摇了摇头:“义父,金不唤既然跟北狄眉来眼去,与其暗地里查探,还不如来一招打草惊蛇。 金不唤这样的老狐狸,既然敢在这种时候跟北狄有牵连,就意味着他肯定有后手。只需要让他露出马脚,就能痛打落水狗。” 刑昭赞成的是刘奉先的说法:“师弟,刘帅说得有道理啊!你都说金不唤是老狐狸,我们一旦打草惊蛇,难道你就不怕他狗急跳墙吗? 你可知道,金不唤的盘山军还在城外驻地,只要金不唤一声令下,五万盘山军随时都有可能哗变。” 陈华冷笑道:“我要的就是他们哗变!” 此言一出,不仅是刑昭,就连刘奉先的脸色都变了。 紧接着陈华解释道:“义父,师兄,服章并非意气用事,而是经过了考虑的。金不唤现在跟北狄方面眉来眼去,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趁着他还没有完全造反之前,我必须要确定盘山军的士兵到底是我大齐的军人,还是金不唤的私军。 盘山军如果是我大齐的边军,金不唤能奈我何,盘山军如果是金不唤的私军,他们哗变又能如何!” “你这是要敲山震虎呐!”刘奉先咂摸着道。 陈华点头:“不错,就是要敲山震虎!” 刘奉先想了想,突然提高声音朝外面喊道:“传我帅令,风林火三军马上呈三方朝盘山军驻地布防,凌总旗,你马上回去统计消息,看到底金不唤跟北狄人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刑昭,你带人做好战斗准备,只要有新的帅令出来,马上带人第一时间控制盘山军。 服章,你想好了就按照自己想的去做,你的身后有二十万漠北大军支持你。” “多谢义父!”陈华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带着褚邺离开了。 离开白虎军帐之后陈华带人直奔凌牧云所说的地方,那个地方是金家的一处庄子,在朔方城的南边,农庄里的人不是太多,但是农庄的产出却不小。 这在漠北这边是十分常见的事,朔方城内的老军户年纪大了之后总要想点谋生的手段,帮忙打理农田,是最好的选择。 同时那些农田里面的产出,也是军方收购,以备不时之需。 忍冬的香冢就在农庄外面不远处,因为埋葬的时候是在深夜,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哪怕是农庄里面负责侍弄庄稼的老军户也不是很清楚。 当数十个青蛟军直接到来,着实将那些老军户给吓了一跳,手拿锄头铁镐的军户看到青蛟军的服饰之后选择了观望。 随后没有多久,朔方城节略将节略府的几个老仵作都给借出来了,一群人将香冢直接团团围住,然后开始挖坟。 不到万不得已,陈华是绝对不愿意挖开忍冬坟墓的,但现在他要确定忍冬的死因,所以不得已而为之。 他没敢看那被挖出来的尸体,不是胆小,而是不忍。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几个仵作统一了结果,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仵作在其他两个仵作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到陈华身边:“将军,结果已经出来了。” 陈华浑身一震,连头都不敢回,声音颤抖:“说...” 老仵作道:“将军,因为正是春日,尸体腐化有些严重,以老朽多年来的经验看,坟冢中的姑娘并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刀伤。 因为皮肉都腐烂了,所以老朽不是很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他杀,但是绝对不是暴毙。” 得到了结果,陈华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握拳猛然举起:“送几位老先生回去,每人赏银百两,其他人,跟我去金不唤府上。” 金不唤觉得今天有些不太正常,街上好像突然之间多了不少青壮,不仅是自己的宅邸附近,就是自己经过的地方,好像都多了不少人。 本来想要去军营巡查的他赶紧让人回府上,不过这对他而言,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另外一边凌牧云将埋在金府的钉子找来询问情况,钉子从自己的皮肉中取出记载金不唤言行的羊皮卷。 看过羊皮卷之后,凌牧云一刻不敢耽搁,将带血的羊皮卷直接呈给了刘奉先。 带血的羊皮卷上文字不多,内容却不少。 金与敌暗通曲款,以银票为交易。 倒卖军中军械若干,具体不详。 放出一道口子让北狄人进入,死伤无论。 就这三条,就足以让金不唤一家老小人头落地。 刘奉先狠狠一拍桌子:“传令风林火三军和乞活军,做好战斗准备,让陈服章去金府拿人。” 漠北都督府这边忙作一团,金府那边已经埋伏好的青蛟军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把金府上上下下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这个时候,金不唤刚到家中没多久,正准备派人查探情况。 其实金不唤如果不回家,而是直接回军营,或许他家人还不会成为瓮中之鳖,但现在他选择了错误的路线,正好方便陈华他们将之一网打尽。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盘山军督帅的宅邸么,赶紧滚蛋!”金不唤的亲卫十分跋扈,丝毫没将衣甲鲜明的青蛟军放在眼里。 陈华分开人群走出来,冷冷道:“让金不唤滚出来见我。” 第546章 跑了1 没想到那个亲卫竟然直接拔出佩刀,刀尖直指陈华的鼻子:“少废话,别让小爷来脾气,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滚蛋。” 陈华脑袋微垂,眼睛上挑,语气森冷的道:“我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见过张扬跋扈的,还没见过这么张扬跋扈的。 我给你三息时间,要么马上滚进去叫金不唤出来,要么就动手。 一 二...” 没等陈华数到第三声,金不唤的亲兵就做出了选择,他挥舞着刀直愣愣的冲陈华的脑袋砍来,势大力沉的一击,如果陈华来不及躲闪,半个脑袋都得被他砍掉。 可陈华就是站在原地没动弹,眼看着刀就要落在陈华头上了,从陈华身后不远处冷不丁射出一支弩箭,直接贯穿了这个亲卫的脖子。 刀从空中落下,顺着陈华的铠甲落在地上,那亲卫捂着脖子,双眼瞪得溜圆,两只脚在地上蹬着,脖子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挣扎片刻,这亲卫就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陈华冷冷的看着金府的牌匾,足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飞上高空,没人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出刀的,等他落地的时候,那块牌匾瞬间四分五裂。 里面的人听到响动之后纷纷拿起了武器,金不唤的亲卫从门口冲出来。 陈华退后半步:“给我拿下,凡是胆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明晃晃的箭矢瞄准这些士兵的要害部位,可仍然有人不怕死的往前冲,不过他们的**凡胎根本抵挡不住坚硬锋利的弩箭,不过几十息的功夫,门口就堆满了金不唤亲卫的尸体。 清理完门口,青蛟军狼扑而入,金府的下人已经乱作一团,有人抱着金银财物想从狗洞子里面钻出去,有人则是选择翻墙。 反正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那些爬墙的和钻狗洞的下人一出门就被青蛟军给逮了,手里的财物散落一地。 树倒猢狲散,连他们的主人都已经跑了,这些苦哈哈的下人自然是作鸟兽散。 进了金府,青蛟军马上就开始里里外外仔细搜索起来,然而,除了一堆没用的下人,根本没找到金家任何一个人。 两个管事模样的老者被青蛟军押送到陈华面前,在他们的膝盖弯踹一脚,二人跪倒在地。 陈华将断刃轻轻放在年纪较大的管事肩上:“老先生可知金不唤一家老小去处?” 老者看到断刃和全副武装的青蛟军,已经被吓得浑身颤抖,听到陈华问话,更是语无伦次:“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不知道将军去了哪里。” 陈华又将断刃放在年纪较轻的那个人肩上:“这位先生可知?” 这年轻一些的明显比年长一些的管事要明事理,颤抖着道:“大人,将军一家老小的去处,除了大管事之外无人知晓。” 陈华重重的嗯了一声,重新将断刃放在老者的肩膀上:“这位老先生似乎有些不太老实啊!金不唤里通外国,证据确凿,如果老先生甘愿为了金家冒满门抄斩的风险,我不介意先送老先生去见战死在漠北的数十万边军。” 老者死咬着嘴唇不肯说话,看样子是打算负隅顽抗到底了。 陈华等了一会不见老者说话,看向年轻管事:“你说大管事家里有没有亲人?他最看重的亲人又是何人?说了,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不说,你会比大管事先死,因为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年轻管事哪里敢不从,连忙道:“大管事没有别的亲人,只有一个孙子,他孙子应该还在后院,大人可以叫人把他孙子带来。” “狗杂碎!”大管事对年轻一些的管事大声喝骂。 可惜,大难临头,年轻一些的管事可不想先大管事一步走,这花花世界十分好玩,他还没有玩够。 陈华打了个响指,褚邺立马就带人去了后院,过了一阵褚邺回来,手里还抓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 孩子约莫七八岁,白白胖胖的,看陈华的目光一点都不害怕,而是直接挣脱褚邺的手去搀扶跪在地上的大管事。 “好一幕爷孙和睦,大管事,您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我要是把你们生生分开,你觉得你的好孙子还有活路么?”陈华不咸不淡的威胁道。 “挟持幼童,非君子所为。”大管事瞪着陈华道。 陈华冷冷道:“我是个丘八,不是什么君子。金不唤里通外国,这条罪状已经足够让他死一百次了,身为大齐的边疆,还是一军督帅,却里通外国,他有没有想过这朔方城外战死的几十万冤魂?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挂在嘴边踩在脚下,如果这就是大管事心中的君子所为,那某拜服。 来人,送小公子上路。” 就在褚邺即将拉开那个小孩的时候,大管事终于开口了:“将军他们通过地道逃跑了,地道在将军的卧室。” 陈华挥了挥手,马上就有人前往卧室搜索,不过陈华并未急着离去:“出口在何处!” 大管事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年轻人看来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位置告诉陈华。 随后,陈华就让褚邺带人去出口位置,地道里面的行进速度肯定是比不上陆上行进速度的,只要在出口等着,就能将金不唤一家老小一网打尽。 金府的下人暂时被稽查司的人带走看管,其他青蛟军的人则直奔离金不唤的盘山军驻地不远的一个小山包。 原来金不唤早就有了准备,就是害怕有一天会东窗事发,故而早早的安排人挖好了密道。 只要他在军中,五万盘山军不说全部都跟着他造反,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军官会跟着他走,到时候就算是去北狄,也是广阔天地大有所为。 黝黑的密道中前进十分不便,金不唤的家人慢一步,他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快一步,只有控制住盘山军,他才有把握带着家人脱险。 从山包位置的伪装钻出来,四周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埋伏,金不唤马上朝自己的军营快速冲了过去。 第547章 跑了2 一入军营,金不唤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一些,压根顾不得跟那些向他问好的士兵打招呼,直奔帅帐之后擂鼓聚将。 盘山军的一众军官一头雾水,听到鼓声还是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朝帅帐方向快速行去。 周围的疾风军、炽火军、长林军都听到了鼓声,在帅帐命令传出之后,所有人凝神戒备,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很快,盘山军千总以上的军官全部聚集在帅帐内,看金不唤的模样有些狼狈,大家都十分不解,有亲信甚至开始询问。 金不唤双手往下一压:“诸位兄弟,这么些年,我金某人待诸位如何?” 几个亲信马上附和:“帅爷对咱们恩重如山,谁要是敢说帅爷对他不好,我活剐了他!” 当然,也有没有急着表态的,他们都觉得今天有些不同寻常,一军督帅突然十分狼狈的出现在军营里,第一件事便是擂鼓聚将。 如果不是有外敌入侵,那就是这位督帅身上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大事。 金不唤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发现有十几个千总和两个游击将军没有表态。 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金某自认这些年待尔等不薄,有什么东西,也会第一时间分给诸位,马将军、何将军,你二位对金某是否有什么不满?” 马将军名马骁,也算是在沙场征战的老将了,他本来隶属于疾风军,是金不唤从秦风手中死乞白赖要过来的。 五个游击将军的位置,金不唤第一时间给马骁留了一个出来,主要是马骁善攻,而整个盘山军,最擅长的则是守。 何将军名何帆,一直就是盘山军的一员,凭借军功一步一步爬到今时今日的位置,可以说,盘山军中有六成的人,都在何帆手下办过差。 面对金不唤咄咄逼人的目光,马骁浑然不惧:“金帅,末将不敢对您有丝毫不敬,也并不认为金帅这些年薄待了末将。 只是金帅突然擂鼓聚将,如今并无外敌入侵,末将想知道金帅为何要聚将!若是金帅在城中被人欺负,或者金家被人欺负,大可叫一个游击将军率几百人打上门去,好像还没有聚集五万盘山军的必要吧!” 马骁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次金不唤聚将的不同寻常,他有些怀疑金不唤的举动,毕竟漠北二十五万边军,其中五万突然之间有变化,对漠北的防御局势,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金不唤紧紧盯着马骁看了好一阵,沉声道:“马将军,我击鼓聚将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从今往后,金不唤和盘山军不再是大齐的军队。”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马骁和何帆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就连其他三个游击将军中都有两个对金不唤的决定感到不可思议,这是要举反旗的节奏啊! 就在大家都愕然的时候,金不唤继续道:“这么些年我为朝廷镇守北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朝廷竟然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而欲问罪于我,我虽不愿,却不得不自保。 信任漠北都督刘奉先乃是当朝楚国公,上将军,可他还有一个身份,那边是一个叫陈服章的人的义父。 此番他们前来漠北,第一件事便是找我盘山军的麻烦,兄弟们,你们若是我,能忍否?” 一边说着,他一边对自己的亲信使了个眼色。 虽然这眼色不易觉察,可马骁还是捕捉到了他的细微动作,暗中凝神戒备着,同时用特殊的手势告诉自己身后的袍泽兄弟做好战斗准备。 “我就想问各位一句,谁愿跟我离开。”金不唤突然加重了语气。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显得有些犹豫不决,然后金不唤的三个亲信先站出来:“我等愿跟随督帅。” 渐渐的,那些隶属于那三个游击将军麾下的千总们也有不少选择跟随金不唤,但是场中仍然有不少人不愿意。 这其中最杰出的代表,便是马骁和何帆。 见金不唤的目光逼视过来,何帆拱了拱手道:“金帅,末将很想跟随金帅,可是末将的家人尚在朔方城内,如若末将一人苟且偷生,家人却因此罹难,末将办不到。 请金帅恕罪,末将先走一步。” 说完,他就打算离开。 金不唤猛然挥手:“给我拿下,格杀勿论!” 露出獠牙的金不唤彻底失去耐心,在亲信的的帮助下,他竟然对何帆为首的那些不愿意跟随他的军官悍然出手。 好在马骁和何帆早有准备,说时迟那时快,他们纷纷拔出腰间佩刀开始跟周围那些人打斗起来。 两个游击将军紧紧守在金不唤身边,生怕他有任何差池,而其他人则跟那些不愿跟随的人战做一团。 另外一边,陈华率领青蛟军疾驰而至,可到了地头,却发现地道的出口有人活动的迹象,陈华暗道一声不好,令一部分人守住出口,然后带着其他人前往盘山军。 这算得上是兵行险招,一旦金不唤已经将盘山军彻底控制,他现在过去只怕是自投罗br > 他没走几步,后面传来了惊呼声,竟然是金家走在后面那些家眷和金三公子从出口出来了。 这些人一出来就被青蛟军逮个正着,陈华折返回去,一看人群中并无金不唤的踪迹,马上抓着面如死灰的金智的衣襟狞声道:“金不唤人呢!” 金智有些中气不足的道:“我爹已经进了盘山军,识相的赶紧把我放了,否则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绣花枕头,何堪大用!”陈华不屑的一把将金智推倒在地上,一挥手带着人朝盘山军那边行去。 在前进的同时,陈华发出讯号,让其他三大边军立刻朝盘山军方向靠拢。 那些个盘山军的士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周围的友军好像已经将自己团团围住了,这时陈华带着青蛟军气势汹汹而来,说明来意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敢阻拦。 就这样,陈华带着不到三百的青蛟军长驱直入,竟然直奔金不唤的帅帐。 第548章 流血 军帐内,一番血战之后尸体倒了一地,总的来说金不唤那边是占据上风的,那些不愿意跟随的人,场中还站着的不超过三个。 何帆在之前的交战中被人一刀砍中肩膀,而后数人围攻之下,已经倒在了地上,他浑身是血,怒目圆睁,已经没了呼吸。 马骁一条手臂被斩断,脸色惨白的站在包围圈中,和两个千总呈三角形站立,如果不是身后两个千总用身体支撑着他不倒下,他说不定已经站不住了。 失血过多让他脸色苍白,哪怕是他握刀的右手,也在微微颤抖,但他仍然不死心的盯着金不唤。 金不唤在开战之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那就是并未让人去控制手底下的士兵,现在己方死伤不少,要控制五万盘山军,貌似有些困难。 “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们,快点杀了他们。”感觉到自己犯了致命错误的金不唤立刻下令。 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就在这当口,帅帐的门忽然被外面的巨力给破开,紧接着,拿着手弩的青蛟军窜了进来,在弓弩的威胁下,金不唤的亲信再不敢动弹。 “谁敢擅动,格杀勿论!”陈华人未出现,声音先到。 听到这个声音,金不唤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 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如果他先让手底下的人把士兵全部擅动起来,并且接管马骁和何帆的部众,陈华他们连盘山军的营门都进不了。 青蛟军将盘山军军官全部缴械,在弩箭的威胁下,没人敢反抗,谁都不会将陈华之前下的命令当儿戏。 很快,金不唤就被捆绑住,而几个受伤的军官也都被青蛟军的人给抬了出去,一些还活着的军官也立刻被抬出去治疗。 金不唤面如死灰,这一刻的他,已经不再幻想陈华会放过他了。 陈华往金不唤的位置上一坐,双腿搭在桌案上,慢条斯理的道:“金不唤,勾结北狄擅动士卒叛变,擅杀边将,三条罪状足以把你的脑袋从你的脖子上搬下来。 不过我真的很不解,你身为漠北五军督帅之一,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不归路呢?” 金不唤闭上眼睛,哼道:“姓陈的,老子既然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但你要往老子头上泼脏水,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 陈华淡淡道:“是不是往你身上泼脏水,待会到了帅爷跟前自有公论。你真当凌总旗的稽查司分部是吃干饭的不成,你跟北狄人眉来眼去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会有今天? 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还想着潜逃,甚至擅动麾下将士造反,好大的胆子。” 金不唤怒道:“黄口小儿,某不过是跟北狄人做生意而已,哪来的叛国投敌。” 陈华摆摆手:“跟北狄人做生意用得着通过地道跑到军营中对那些不肯跟着你叛逃的大齐边将大开杀戒么? 少废话,你的家人现在都在我手里,你带在身边的两个儿子现在也是我的阶下囚,有什么话,你到国公爷那儿说去,跟我说不着。 把他压下去,去风林火三军调派千总过来整合军队,有胆敢哗变不听号令者,可按情况拿下。” “末将遵命!”一众青蛟军应诺声如雷。 下面很多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都没有搞清楚自家军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陈华押送着金不唤以及一帮千总从帅帐里面出来。 一路走,还一路有青蛟军的人大声嚷嚷:“金不唤里通外国,擅杀边将,证据确凿,所有人等退避,听候差遣。” 绝大多数人在听到这些喊声之后会选择退避三舍,毕竟金不唤已经事发,又没有事先动员,这些普通士兵自然不可能为了救他而跟青蛟军的人拼命。 陈华此举实则冒了很大的险,毕竟万一要是这些士兵里面有那么几个金不唤的死忠份子突然擅动其他士兵一起哗变,这事可就不好解决了。 漠北二十五万边军,每一个都是大齐用无数银子堆出来的,其中不乏一些精兵悍将。在这种内耗的斗争中哪怕死掉一个,那都是大齐朝廷的损失。 在惴惴不安中走出了盘山军的军营,为了避免意外发生,陈华提前让人捂住了那些被捉拿的边将的嘴巴。 出了军营,陈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金不唤和家人被押送到朔方城的都督府,所有愿意跟随他造反的边将及家属尽数捉拿归案,风林火三军督帅及游击将军尽数到场,只有乞活军那边只来了寥寥数人刑昭,白武安等人。 在青蛟军的押送下,金不唤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地上,刘奉先坐在桌案前,面色如铁。 他没想到自己来漠北的时间不长,竟然就遇到了有人想要通敌卖国,这要是传到京城李神通的耳中,他这张老脸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搁了。 “金不唤,我大齐对你不起?”金不唤在地上跪了一阵之后,刘奉先才沉声问道。 金不唤不肯抬头,也不做声。 刘奉先又道:“不肯说?你在军营里可做足了好事,这要是传到陛下耳朵了,我刘某人一世英名就都被你给毁了。 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吃的是大齐百姓的粮饷,做的却是这等猪狗不如的龌龊事,你是想让你盘山军五万悍卒都跟着你金某人陪葬不成! 来人,金不唤不是有几个儿子么?知道此事的人都提溜出来,先杀几个祭旗。死在咱们手里,总好过让他们带着千万的北狄铁骑踏碎我朔方城要好。” 两个稽查司缇骑扭着金不唤的长子站了出来,白虎军帐,杀人喋血并不在话下。 没等金不唤抬头,那缇骑手起刀落,一颗大好人头落地。 金不唤的妇人瞬间哀嚎起来,挣扎着想要去抱住自己大儿子的尸首,金不唤一脸恶毒的看着刘奉先:“姓刘的,你为了一己之私杀我长子,我金不唤此生便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老匹夫!不过是我儿错杀一个娼妓,你便杀我儿子,你该死!” 第549章 当堂 “好,你说本帅处事不公,那本帅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你说本帅为了义子而故意刁难与你,你就说我是如何刁难你的。”刘奉先不怒反笑。 他不是一个喜欢利用裙带关系的人,尽管在京城的时候他帮义子陈华说过不少话,可那都是在皇帝跟前说的。 陈华在京城的时候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即便是做了一些不尽如人意的事,那也是在皇帝的容忍范围之内的。 现在金不唤竟然说自己为了义子故意逼他,这是刘奉先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金不唤冷哼道:“刘奉先,你要说,那我就陪你说。你儿子和我三儿媳有过一段情,之后忍冬嫁给我儿,你那好儿子还偷偷潜入过我金府。 忍冬和我儿争执的时候自杀,那也是她自己想不通,与我儿何干。 你身为大齐漠北都督,竟然放任陈华带着一千青蛟军围我宅邸,又是何意!” “凌总旗,把东西拿出来!”刘奉先叫了凌牧云一声,随后凌牧云就将稽查司缇骑搜罗的证据卷宗都呈了上去。 刘奉先翻开那些证据看了看,然后从中间抽出一张纸,念道:“大齐武兴七年元月,金不唤密会来往于漠北大齐之间的商队,商队中主要以北狄人为主,二者敲定金不唤用粮食三万石换取北狄美妾两名,并获取数额不菲的银票。” 念完,刘奉先将这张纸递给了亲卫队长黄宇,后者又一一递给其他几个督帅看,最后这张纸到了金不唤跟前。 金不唤梗着脖子道:“这有什么的,你去问问秦风他们,这漠北督帅里面又不止我一个与北狄人有交易。” 刘奉先在桌上猛地拍了一巴掌:“放肆,竟然还不知悔改,他们几个卖的都是绫罗绸缎和瓷器玉器,你卖的是粮食。 绫罗绸缎不过是奢侈品而已,可是粮食却是战略物资,就是因为有了你这种蠹虫,所以北狄人才有资本粮饷屡屡犯边。” 秦风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的确跟北狄人做生意,都是通过商队进行,不过他们不敢倒卖粮食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 当然,盐巴之类的东西,他们还是卖过一些的。 不过刘奉先既然没有当众说出来,显然是无伤大雅的。 北狄有盐巴,只是北狄的盐巴出产之后都带有苦味,所以北狄人更喜欢大齐这种经过了加工去除苦涩味的盐巴。 刘奉先又拿出一张纸:“你盘山军在去岁冬季补充了三架床子弩,可是盘山军的军械库房里面还躺着十架上好的床子弩,我问你,你要这么多床子弩干什么?” 金不唤的气势明显小了不少:“当然是备战啦,不然还能做什么。” 刘奉先眯眼看着地上跪着的金不唤,火气越来越旺盛:“备战,你好意思说你在备战,每军二十架床子弩那是定制,你盘山军以床子弩损耗为由多要了三架,这三架床子弩半个月之后却出现在了北狄王庭。 三架床子弩的制式标号稽查司都有,你敢说这床子弩不是你送出去的?” 金不唤道:“这也未必能够证明床子弩是我卖出去的吧,说不定是下面哪个游击将军不知死活呢! 公爷不提醒我还忘了,那何帆就是因为倒卖军械的事,所以我才在帅帐对他大发雷霆,没想到他拔刀相向,这才酿成惨剧。” 金不唤死活不肯认罪,就算有这么多证据在手,他依然不停抵赖。 事实上,军帐中的其他人都已经知道金不唤被抓的原因,不过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杀一个督帅,得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就在这时,陈华突然窜上去在金不唤脸上狠狠擂了一拳,还好刑昭眼明手快,及时拉住了他。 不然的话,金不唤这把老骨头,只怕经不起陈华几下重拳。 陈华不断挣扎着怒骂:“老匹夫,我青蛟军的兄弟就是死在床子弩下面的,这么些年我一直都在追查,没想到竟然是你这老匹夫把床子弩卖给北狄人的。 师兄,你放开我,我要杀了这王八蛋,我要给青蛟军的兄弟报仇。” 刘奉先重重拍了拍桌案,黑着脸叱道:“放肆,本公审案,哪里轮得到你放肆。来人,将陈华拉下去,重打五军棍。”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如果只是刑昭等熟人在,刘奉先完全没必要因为陈华的逾矩而责罚他,可现在其他几个军的督帅都在,他不得不责罚陈华以示自己铁面无私。 刑昭拱手躬身想要求情,可刚做出一个姿势,刘奉先就不耐烦的挥手:“你不用说,他自找的。黄宇,你还愣着干什么!” 陈华没有挣扎,任由黄宇拉着他的手臂出了白虎堂,但他的目光,依然牢牢锁定在金不唤身上。 他对金不唤的恨意又多了一层,一层是忍冬的死,另外一层则是来源于那些战死在床子弩下面的青蛟军兄弟。 外边传来了木棍打在肉上面的闷声,里面的气氛比那声音还要沉闷,所有证据在几个督帅手中传递,最后全部到达金不唤眼前。 随着那些证据越来越多,金不唤能够说出来的额狡辩之词越来越少。 刘奉先最后将证据往桌上一放,淡淡道:“你是一军督帅,你做的却不是一军督帅该做的事,是你自己招认,还是我让稽查司的人审问?” 给金不唤选择,算是对一个将军最后的尊重。 可惜,金不唤并未将刘奉先的这份尊重放在眼里,死咬着嘴唇不肯松口,无奈之下,刘奉先让凌牧云带稽查司的人将金家所有人收押,那些个男丁一个个审问,而金不唤,则是凌牧云亲自审问。 入得稽查司司狱,三木之下,就没有人挺得过去。 至少,迄今为止,凌牧云审问下的犯人,没有一个不说实话的。 挨了军棍的陈华重新回到白虎堂内,这个时候金不唤已经被人带走,刚才有点挤的白虎堂内显得空荡荡的。 “服章,你可知我为何打你?”刘奉先沉声道。 第550章 训示 陈华想了想道:“末将知错。” 尽管他嘴上说错了,可他脸上却一脸不服的样子。 刘奉先解释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我打你的原因之一。不管是我的义子还是我的亲信,没大没小,就该打。 漠北二十五万边军将来是要对付北狄的铁骑的,治军不严,累死三军,到时候那些死在朔方城外的将士在九泉之下会戳我刘奉先的脊梁骨。 还有你们,以前做了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现在我是漠北都督,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我跟朝廷去讨价还价。 如若再让我抓到有人敢向北狄卖一点东西,休怪刘某刀下无情。 没银子,你们找陈服章暂借,或者给他一些银子入股他的产业,这小子在江南可是有不少产业的,到时候每年都能给你们带来不少的利润。 谁偷偷摸摸北狄人做生意,我就杀谁! 都挺清楚了没有?” “末将遵命!”刘奉先的话都说出来了,有谁敢跟他对着干。 在年青一代的军人眼中,刘奉先就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军神,那是需要高高仰望的存在。 “秦风,段之玄何在!”刘奉先开始安排军务。 “末将在!”二人拱手出列。 刘奉先指着地图上的盘山军营地道:“现在盘山军乱成一锅粥,唯一幸存的游击将军马骁重伤在身,一时间无法处理军务,你二人三日之内给本帅将盘山军内外摆平,该调的调,该镇压的镇压,不用有太多顾忌。 三日之内,必须给本帅一个威风凛凛的盘山军,否则军法从事。” 两人再次拱手:“末将领命!” 让盘山军恢复正常不是太大的难题,对二位沙场征战的宿将而言更是小儿科。 “苏烈何在!” “末将在!” “本帅命你在杀虎口位置开始驻防,多弄些陷阱,特别是峡谷两侧的山上,尽可能的弄一些杀伤力大的东西上去。 虽然现在北狄并未对我大齐发动进攻,但是必须要提前准备,等到他们真的发动进攻的时候再做防御,就晚了。 稽查司凌牧云马上派人联系北狄王庭的人,草原那边有什么异动尽快传讯回来,不能有丝毫延误。 服章,你也叫青蛟军这边准备一下,及时将青蛟军埋在北狄的人消息全部带回来,本帅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北狄人就要发动进攻了。”刘奉先一边对着地图指点,一边跟众人吩咐着。 相较而言,秦风他们的任务算是比较轻松的,在杀虎口驻防和去北狄拿情报,都是危险性较大的事。 如果正好有商队从那边路过还好,如果没有,那就很容易被北狄人当做奸细处理。 短暂的会议结束,北军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陈华和刘奉先则前往都督府客房探望还活着的十几个人。 这十几个人里面,情况稍微好些的也就两三个,其他人基本上都是重伤。 还没到客房,就见一个刘奉先的亲卫急急忙忙走来,看到刘奉先和陈华之后这亲卫大喜过望:“公爷,有个叫邹夏的千总说一定要见公子。” 刘府亲卫口中的公子,自然只有陈华了。 陈华听到邹夏二字,马上就想到了那个自己赠了兵书却被夺走的邹夏,没想到他竟然在盘山军中。 心中懊恼自己对几个弟子关心太少,对那亲卫做了个手势,二人朝客房所在快速行去。 一边走陈华一边问:“他现在怎么样?” 亲卫道:“公子,那人恐怕没多少时间了,他说临死之前一定要见公子,卑下不敢拖延,马上就来找公子了。” 陈华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很快他就见到了满身血污的邹夏,他上半身不少地方都有伤痕,有些地方的伤口已经缝合,但是依然往外冒着血水。 脸色苍白的他躺在床上,眼睛微微眯着,胸膛起伏的幅度不大,嘴唇有些发白。 听到脚步声之后他将眼睛睁大了些,待看到陈华,他的眼中绽放出了光芒,竟然挣扎着要坐起来。 陈华一个箭步窜过去,手指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然后缓缓扶着他躺下,这个时候,邹夏晕过去了。 探了探邹夏的脉搏,发现者小子的脉搏十分微弱,他看了看那些伤口,发现这家伙上半身的伤竟然多达十多处。 最为致命的是腹部的伤口,大概是冲着肾的位置刺进去的,也就是这个地方还在流血。 陈华清楚,肯定是那些医官没有处理邹夏的内伤,这家伙顾及是肾破了,现在正在内出血。 用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要治疗内伤还是有不小的难度的。 他不敢再拖延一点时间,马上对身后的亲卫道:“麻烦大哥马上去找一把十分锋利的小刀过来,叫医官吧家伙事全部带来,打一盆开水,带一盆炭火,要快。” 公子发话,亲卫自是不敢怠慢,马上就安排人准备陈华要的东西。 另外一边,刘奉先则在探望重伤员,这些重伤员里面有好多都昏迷不醒,能不能活过来得看天意。 这还是因为给他们疗伤的人是青蛟军的医官,不然的话,这些人中间有七八个只怕早就魂归幽冥了。 当探望到马骁所在的房间的时候,发现马骁的一条手臂已经被割掉,马骁则正在看着这条手臂怔怔出神。 刘奉先进来的声音都没打扰到马骁的沉思,直到刘奉先出声,他才回过神来:“末将见过都督。” 刘奉先拍了拍他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叹了口气道:“金不唤为了一己之私戕害同袍,我未察觉,其错在我。你好好养伤,盘山军那边的事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妥当。 我大齐有马将军这样的存在,是大齐之福。” 马骁感觉嗓子眼有些发干,过了半晌问道:“都督,往后...” 刘奉先朝他摆了摆手:“你可还想领兵?” 马骁脱口而出:“想!” 可随即他的脸色又变得黯然:“可现在末将只是一个废人,只怕...” 刘奉先沉声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告诉本帅,你可还愿领兵!” 第551章 某愿 马骁中气十足的道:“某愿领兵!” 一个在沙场厮杀半生的将军,身负重伤之后,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会被抛弃,这种抛弃不是让他孤军奋战,而是以后所有的战争,都不会有他的存在。 被抛弃的军人,庸庸碌碌一生,是十分悲凉的。 许多老卒离开军营之后,朝廷并未给予太好的照顾,以至于这些人的万年过得十分凄惨,许多人便是死了,也是孤零零一个人。 在这个时代,丘八并不是一群被人尊重的存在,所有人都尊重读书人,却少有人会为丘八说两句公道话。 马骁不愿意成为这样的存在,尽管以他的身份便是离开了边疆,也不可能跟那些老卒一般,他仍不愿这样归老田园。 “明日我便写奏折上书朝廷,让你接替金不唤的位置当这个盘山军的督帅。朝中肯定会有人为金不唤说话,但他的罪证铁证如山,便是有人为他说话,他和他的家人也跑不到哪里去。 稽查司那边会加紧调查,到时候你和这些千总都得留下一份口供呈送京城。 你放心,有我在,就不会让你离开。”刘奉先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现在漠北这些人里面,要说最了解盘山军的,除了那些罪将便只有马骁一人了。 何帆已死,能够把控全局的,只有马骁。 “多谢大都督体谅。”马骁对刘奉先可谓感激涕零。 刘奉先微笑道:“你是对大齐忠心耿耿的边将,我大齐可以没有那些沽名钓誉的读书人,可以没有那些夸夸其谈的地方官,却不能没有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边将。 不用感谢,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用命拼回来的。没有你们的存在,就不可能有大齐的稳定富强。 你安心养伤,我先去看看其他人,伤好之后,你选几个还活着的有能力的人充任游击将军,一些不适合待在盘山军的人,你可以选出来告诉我,我会安排他们的去处。” 马骁点了点头,目送刘奉先离开,心中感动不已。 探望完盘山军受伤的人之后,刘奉先的心情十分沉重,如果不是金不唤这个没脑子的为了一己之私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盘山军说不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左右无事,他决定去看看正在受审的金不唤。 而陈华此刻,正在给邹夏动手术,所有东西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准备妥当,在东西准备好之前,他能做的就是点穴止血。 用来开刀的器具是那亲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搧猪的小刀,这种刀的锋利程度跟手术刀相似,能够很快划开邹夏的肚皮,且方便陈华给他做手术。 用来缝合内脏的针线都用开水消过毒,线也是用的羊肠线,陈华小心翼翼用在火上炙烤过的搧猪刀划开了缝合的险,邹夏的伤口一下就跟一张嘴一样裂开,露出白花花的脂肪。 扒开伤口,因为没有麻药,在昏迷中的邹夏皱着眉头。 没一会,陈华就找到了邹夏破损的肾脏,这个时候内脏还在流血,他小心翼翼的用羊肠线将伤口缝合,又在上面撒了一些药粉,直到伤口不再流血,才将肾脏放回去。 这是陈华第一次用活人做手术,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不过为了救命,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冒险。 重新将邹夏的伤口缝合之后,陈华在上面撒了一层药粉,又将用烧刀子消毒之后在火上烤干的纱布将伤口包裹起来。 长长吁了一口气,将额头上和脸上的汗水擦去,陈华站起来用拳头敲了敲腰部:“尽人事,听天命了,注意每天观察一下他的伤口是不是发脓红肿,如果有这样的情况,马上用烧刀子给他消毒。 如果他有发烧的情况,去找点冰块分别放在他腋下、额头、脚底、肘部。 纱布每天都要换,换之前全部用烧刀子消毒,所有伤员全部要这样,人手不够就从其他军中调集医官过来,去乞活军要医官也行。” 亲卫和医官双双点头,特别是那个医官,看陈华的眼神简直就跟看神仙一样。 他长这么大,从医时间这么长,还从来没有见过陈华这样治病救人的手法,将一个人的肚子剖开,对里面的内脏进行缝合。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如果邹夏这个时候是清醒的,陈华是绝对不可能顺利进行手术的,因为邹夏会挣扎。 在内脏上进行缝合的痛楚,非常人所能承受,即便邹夏晕倒,陈华也将他的手脚全部捆缚起来,直到手术完成之后才让人放开。 金不唤在稽查司司狱里面跟没了牙齿的老虎一样,不论稽查司的缇骑如何询问,他愣是不肯开口。 这是在没有用刑的情况下,他好歹也是一个督帅,按凌牧云的意思是不随便用刑,毕竟等京城那边来消息之后,金不唤和金家的主谋肯定是要遣送京城的。 “金将军,这朔方城中有多少人跟你有关联,咱们大齐又有多少人掺和到了倒卖军械军粮的案子中,只要你将这两件事交代清楚,凌某会跟大都督求情,请求他给你家人一条活路。 否则,不仅你要死,你家人也要死,你忍心看着你还在襁褓中的孙子跟着你这个蠢货祖父一同赴死?”凌牧云手中把玩着一块烧红的老铁,在金不唤眼前晃悠着。 金不唤头发散乱,脸上隐隐看得到汗珠,但听了凌牧云的话之后没有半点波动:“凌总旗,你不用再多说了,一切都是金某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凌牧云冷哼道:“你这么死扛着只会让你的家人跟着遭殃,我稽查司要是没有点东西,大都督怎么可能会派人抓你。 别的不说,光是武兴三年你就卖了四十万石的粮食给北狄,按照一石粮食二十两银子的价格,也得有几百万两。 不如金将军告诉我,这八百万两银子是被你吃了还是被你发给贫民百姓了?” 在鱼米之乡一石粮食只能买不到二两银子,可是运送到漠北这样的地方来,价格涨了十倍。 第552章 一人所为 八百万两银子,堆在那儿跟一座小山似的,平常也没见金不唤和他的家人过多奢侈的生活,而且这些年金不唤跟北狄人交易的东西远不止八百万两。 如果说他背后没人,打死凌牧云也不会相信。 烧红的老铁轻轻贴近金不唤手臂的皮肤,一股肉香和烧焦的糊臭味夹杂着钻进不空,和凌牧云平静的面色相比,金不唤的脸色看上去狰狞无比。 钻心的疼痛随着老铁的降温而稍有减退,但是被烧伤的位置依然隐隐作痛。 金不唤满头大汗盯着凌牧云,骂道:“凌牧云,本将乃是三品官员,你竟敢对本将用刑!” 凌牧云眯眼似笑非笑的看向金不唤,将老铁重新放回通红的炉火中,拍拍手掌道:“金不唤,你现在是阶下囚,我怎么不能对你用刑了? 合着你的意思是三品官员还得交给京城稽查司北司衙门的人来处理,不好意思,在漠北,没有这个规矩。 我只需要保证到时候你去京城的时候活着就行,就算是死了,证据能够送到北司衙门给莫帅看,到时候自然不会有人向我追责。 嘿嘿,你放心,漠北稽查司的医疗水平不怎么样,可青蛟军的医官却是漠北二十多万边军里面最好的。 金将军不愿意交代,我可以慢慢陪你玩。” 金不唤怒道:“你有本事一刀把老子杀了。” “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这时刘奉先走进来,目光注视着金不唤。 一个督帅级别的边将叛变,对于一军主帅而言无疑是最为心痛的,既然金不唤选择了这条不归路,他别无他法。 毕竟,在这之前,他并没有来漠北,而金不唤做那些龌龊勾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金不唤看到刘奉先,惭愧的低下了头。 如果说漠北还有谁是他无法面对的,那么刘奉先无疑是其中一个。 当年金不唤还是一个小兵的时候就在刘奉先麾下,而今他已经成为督帅,却还是记得当年大将军是怎么带着他们马踏中原四国的。 “金不唤,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道理你没理由不懂,服章不在,我可以跟你说几句实话,死的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而已,本帅不可能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而怪罪于你。你倒卖军械粮食,肯主动认错并且不再跟北狄人有来往,你最多就是落个罢官回乡的下场。 可你偏偏铤而走险,如果你不肯说出幕后主使是谁,本帅担保你全家上下一个不留,你金家从此以后都会绝后。 当然,本帅知道你不可能不留后手,本帅会揍请陛下专门从稽查司调人将这些年跟你有过交集的人全部查一遍,你外面那些外室,一个都不会放过。 本帅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刘奉先对金不唤更多的是可惜,恨意反而比较少。 因为刘奉先在京城的时候就很清楚,京城某些人的手,已经伸到边军这边来了。别说金不唤,恐怕秦风等人也无一幸免。 只不过金不唤做事太过火,东窗事发。 而其他人,暂时还没让稽查司的人抓住什么把柄罢了。 金不唤抬头,眼中有绝望的神色:“公爷,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么?” 刘奉先冷冷道:“活路我给你了,你不愿意选择这条活路,我也没办法。” 金不唤神色黯然:“公爷,您给的活路不过是另外一条死路而已,我金不唤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贩卖军粮军械,可我做了,因为有人用我家小的性命要挟。 如果我今天把那个人供出来,不用我到京城,我一家老小都会死去。 公爷知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有多雄厚?说不定公爷身边的人,就有那个人的奸细。 公爷,给我一条活路吧!” 赶巧这个时候陈华也来了,听到这话他气不打一处来:“金不唤,这话你留着跟战死在漠北的袍泽兄弟们说去,跟公爷说有什么用。 如果不是你们这帮蠹虫,那些年轻人说不定不会战死这么多。 别说你背后的人实力雄厚,普天之下谁的实力比得上当今圣上的实力?陛下之下,便是几位皇子,难道几位皇子会做那种卖国之事?” 不用金不唤说陈华也猜到了一些,贩卖军粮他不会想到二皇子身上去,可是贩卖军械,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二皇子。 金不唤说那个人的实力很雄厚,而且还不是刘奉先能够招惹得起的,偌大一个大齐,除了皇帝李神通之外,便只有两位皇子。 大皇子李啸,二皇子李天,连三皇子李封都不能算在内。 金不唤闻言便知陈华已经猜测到了一些,只是对方很聪明的没说出口,毕竟一个皇子卖国,这样的事传出去有伤国体。 刘奉先也很识趣的闭上了嘴,金不唤不说自有金不唤不愿说的理由,估摸着这位卖国的边将,还在想着那位神通广大的皇子能够救他。 “服章,你怎么过来了?”刘奉先转移话题道。 陈华笑了笑道:“刚去看了看盘山军受伤的将士,闲来无事,便想来看看审讯过程。 赶巧义父在这里,孩儿斗胆向义父讨要一个人。” “什么人?”问出来之后刘奉先才觉得有些多此一举,陈华要的人,肯定是跟忍冬的死有关的人。 陈华指了指金不唤道:“金家三公子金智。” 刘奉先甩了甩手:“一个无伤大雅的纨绔子弟而已,无妨,你要,给你便是,京城方面我自会去招呼。” 金不唤自知必死无疑,垂着脑袋恳求道:“公爷,求求您,求求您给金家留下点香火吧!” 刘奉先叹了口气:“唉...一失足成千古恨,金不唤,你好歹也是戎马半生的边将,结果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罢了罢了,留在外面的人就留在外面罢,某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入京之后,能在陛下面前还三缄其口,就算是为你那些后代讨要了一条生路,若有来生,别掺和到某些不该掺和的斗争中去。” 金不唤朝刘奉先用力点着头:“末将,受教了!” (本章完) 第553章 死因 接下来一些罪状,只要能够认的,金不唤都会认了,不牵扯任何一个人,他将所有事情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至于金家的其他人,因为金不唤卖国通敌,这些人里面的男丁基本上都是十死无生的下场,至于那些女眷,长得漂亮的说不定会被一些个官僚给瓜分,而不漂亮或者年幼的,最终的结果,便是去教坊司为奴为婢。 一切,都是金不唤自作孽。 两父子从稽查司司狱里面出来,一路上都一言不发,刘奉先是因为金不唤一个督帅级别的边将竟然会选择给敌人送军械粮食而感到悲凉,陈华则是因为马上就要知道忍冬的死因而感到沉重。 到了大街上,两父子对视一眼,分道扬镳。 陈华从稽查司司狱里面将金智给带走了,当金智看到陈华之后变得十分激动,口中不住的胡乱嚷嚷,几个青蛟军士兵受不了这种聒噪,往他口中塞了一双臭袜子,这才算勉强堵住金智的嘴。 行了三里地,从城东拐到了城南的宝月楼附近。 陈华在街对面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让一个青蛟军去告诉杜八娘自己过来了,然后等着杜八娘那边的消息。 宝月楼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是客似云来,就这么绑着一个人冒失的闯进去,可能会影响到宝月楼的声音。 而且杜八娘跟自己师父范无咎还有过一段过往,他也不能不经同意就直接上门。 过了一会,那个传讯的青蛟军出来了,身后还跟着性格暴戾的盼春,虽然盼春已经嫁给刑昭,但是她平日里最多的还是待在宝月楼。 “阿娘叫你进去。”盼春见到陈华并无想象中的热情,而是冷着脸道。 对于她们几个从小跟忍冬一起长大的人和杜八娘来说,忍冬的死,最不可原谅的人便是陈华。 当年是陈华趁着在宝月楼学习内劲的功夫把忍冬给拐走的,之后,又是这个负心汉让忍冬不高兴死活都不肯跟他了。 现在忍冬已经走了,宝月楼许多人都将罪责归咎于陈华身上。 进门,上楼,陈华都没敢打量周围的环境。 等到上了三楼之后,才有一个站在楼梯口的小厮跟陈华打招呼:“爷,您来了!” 盼春杏目一瞪:“爷什么爷,这种无胆匪类,也配称爷?” 陈华唯有摇头苦笑,伸手拍了拍小厮的肩膀:“西关,别生气,回头找你聊天。” 盼春又没好气的瞪了西关一眼,这才带着陈华上楼。 杜八娘在很大的宴会厅里面等着,她的身边站着脸色肃然的莫千秋,炎夏和知秋两女分别在左右伺候着,他们几个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几人一进来,盼春飞快的转身将门关上,并且用身体堵住了门口,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九节鞭。 陈华倒是不怕他们会对自己动手,给杜八娘施了一礼:“见过姨娘。” 杜八娘面若寒霜,猛地一拍扶手,站起来怒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还有脸来见我?” 陈华抬眼皮子看了杜八娘一眼,嘿嘿笑道:“姨娘何出此言呢!” 莫千秋不停的冲陈华使眼色,可陈华跟没看见似的。 杜八娘伸出手指指着陈华,一步一步朝他逼近,指尖都要戳到陈华的鼻尖了才停下:“何出此言?你难道不知道老娘再说什么么? 忍冬是你带走的,现在她人呢?” 陈华闭口不言。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也不想去找一些有的没的借口,忍冬死了,他有责任,哪怕这份责任不是主要的。 见他不说话,杜八娘更是来劲了,抬手一个嘴巴狠狠打在陈华脸上:“那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跟我的亲生孩子没什么区别,可是跟着你走了,你活着,她却死了。” 杜八娘打了陈华,两个跟随的青蛟军不干了,直接就拔出了武器。 “怎么着,还想对我动手不是?”杜八娘怒极反笑。 陈华马上朝两个青蛟军训斥:“收回去,干什么呢!” 两个手下悻悻的将武器插回刀鞘,陈华讪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姨娘你别见怪,如果姨娘觉得打我一顿能够消气,尽管打便是。 忍冬的事我也不想发生,她成亲的时候我回来了,也去了金府,可是她不愿跟我走。 如果早知道会酿成如此惨祸,便是让她恨我一辈子,我也会把他带走。” 杜八娘扬起的手放了下来,叹息道:“痴儿痴儿,可怜的忍冬呐!她要嫁给金家那个窝囊废,我是不同意的,奈何她跟我寻死觅活,这才酿成惨剧。 忍冬不可能病死,她从小在我身边,绝对不可能突然暴毙。” 陈华一把抓过金智的衣襟:“姨娘,已经查清楚了,忍冬是自杀的,但是真相,只有这个畜生知道。 今日将这畜生抓来,但凭姨娘发落。” 杜八娘眸子一缩,眼中寒芒闪过:“说,忍冬到底是怎么死的。” 金智嘴上捂着的袜子被拿出来,金智立刻干呕起来,好一阵才停止呕吐。 紧接着,他抬头细细打量着四周,发现每一个方位都有人守着,似乎逃脱无望,这才眉眼低垂看着地上。 陈华对金智可没那么多好脾气,抬手就是一巴掌砸在金智的后背上:“说,忍冬到底是怎么死的。” 金智被陈华一下砸得抬不起头来,口中渗出丝丝鲜血:“陈服章,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让她念念不忘?” 陈华道:“你娶了她,可是她死了,这件事没完。本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可你却不让姨娘进金家祭奠,所以我把你抓来,就是想问问,忍冬到底是怎么死的。” “死?”金智哈哈大笑:“哈哈,那贱人死了,死了好,死了好。死了总比活着受罪要好,我跟她成亲这么久,她碰都不让我碰,我娶她就是一个笑话。 现在死了,一了百了,你很心痛么?你心疼为什么当初不把她带走呢!你要让她折磨自己,顺带着把我也给折磨了。” 陈华揪着金智的衣领怒道:“你说什么?” 本章完 第554章 癫狂 金智已近癫狂:“凭什么,凭什么她嫁给我了心里想的人还是你,凭什么嫁给我那么久碰都不让我碰,凭什么听说你成亲她就做出那副死样子。 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忍冬不死,难道等到你回来的时候再把她从金家接走不成!我金家难道不要脸面的吗? 害死她的人不是我,是你,是你!” 陈华眼中含泪,他并不知道忍冬在金家经历了什么,但他隐约能够猜测到一些忍冬会嫁给金智的原因。 自己身边的女子太多,每一个都是花容月貌之姿,尽管有一个跟忍冬同样出身的苏七七,但忍冬多数时候在苏七七面前是自卑的。 苏七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她只知道一些武功,从小到大学习的内容,也不过是一些皮毛而已。 在苏七七面前,忍冬总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 而且随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忍冬考虑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归根结底,还是那该死的出身问题。 “忍冬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从未否认,我现在只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陈华一字一顿的道。 对忍冬的那份罪孽,他万死难赎其罪,可忍冬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 人已经死了,说什么弥补的话都是放屁,已经错过,陈华别无他法。 金智咧嘴,露出带血的白牙:“她是自杀的,你信么?” “我信!”陈华毫不犹豫的道:“但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自杀。” 金智这个时候再次癫狂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呵呵,为什么?因为你要成亲了,因为新娘不是她,因为我那么爱她,可是她的心里却没有我半点位置。 现在人已经死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实话。 我金智在朔方城中名声不好,可也算是痴情人一个,这么多年喜欢忍冬就没有变过。 她跟你走了,我以为我跟她再没有见面的可能,没想到她竟然又回来了。 一次相见,二两浊酒,她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还问我是不是愿意娶她。 要是换成别人,说什么也不活说出喜欢两个字,可我猪油蒙了心,我说我喜欢她,即便已经知道她不再是处子,我依然毫不犹豫的说我喜欢她。 她当时看都没看我,只说了一句,喜欢我就娶我。不过约法三章,我只能成为你名义上的妻子,什么时候能圆房,都得等我愿意才行。 为了抱得美人归,我当然不会拒绝,于是回去跟家父说了,父亲虽然不同意,禁不住我寻死觅活,最后勉强答应了。 忍冬是我金家的媳妇,进了我金家的门,难道我还愁她不跟我圆房不成? 谁承想,入我金家门墙数月,她每夜都是抱刀入睡,我是个男人,我也要面子的,哪怕我是朔方城内的纨绔,名声不好,我也是个男人吧! 你在京城大婚的消息传回来,我正好喝多了酒,我以为她要死心了,就去找她,没想到她依然不让我上床。 我跟她吵了起来,毕竟是夫妻间吵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她竟然烈性如斯,竟然一剪子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我不想她死,我真的不想她死,我背着一个绿帽子都过得下去,因为我真的爱它。 呜呜呜呜.......” 情到深处,金智痛哭流涕。 在场几人尽皆默然,金智无疑是喜欢忍冬的,可这份爱恋却因为嫉妒最后变成了忍冬的催命药。 真正让忍冬死的是陈华,如果不是他,或许忍冬的生活不会过得如此枯燥。 陈华怔怔然将手松开,往后踉跄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杜八娘闭上双目,素白的手指轻轻指了指金智,面无表情的道:“既然喜欢,那就随她而去,在九泉之下向她陪个罪吧!” 只是一指,盼春手中带刃的九节鞭脱手而出,环绕在金智的脖颈上,用力一抽,金智脖子上出现一条血线,直到九节鞭已经回到了盼春手中,那条血线突然喷洒出鲜血来。 金智的尸体软趴趴的躺在地上,杜八娘冷着脸挥了挥手,马上几女就将尸体拖了出去,而后她走到陈华跟前,沉声道:“你此生欠她的,来世再还,宝月楼不求你什么,你以亡妻之名给忍冬做一场法事,也算是给了她一个不大不小的名分。 坟冢就留在你师伯身边吧,也算是给他老头子送了个伺候的人下去。 从今往后,你陈服章与我宝月楼再无瓜葛,他日相见,互不相识,如果要买情报,宝月楼依然可以卖给你,这是买卖。 盼春,忍冬的事与刑昭无关,别疯疯癫癫的去找刑昭的麻烦,你们相交是你们的事,一切都跟宝月楼没有任何关联。 我乏了,你走吧!” 陈华瘫坐在地上半天没法起来,而杜八娘已经离开,连头都不曾回。 忍冬自杀的罪孽,她是算在了陈华身上的,且不说陈华所为是有意还是无心,终究是让忍冬自杀的源头。 杜八娘可以忍着不对陈华动手,那是因为范无咎的缘故,也是因为忍冬的缘故,再不往来,算是表明了这个做娘的的态度。 最后,陈华在两个青蛟军的搀扶下离开了宝月楼,走到外面,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宝月楼,而后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 这个地方有他和忍冬的回忆,也是一片伤心地,陈华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片伤心地,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些跟忍冬熟悉的人。 金智死不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可忍冬,终究是他心中最大的隐痛。 回去之后将杜八娘的话原原本本跟刘奉先说了一遍,刘奉先沉默半晌用力点头:“你欠她的,得你去还。孩子,男儿在世应有的担当,你得承担起来。既然忍冬娘家人要这样,你就这么办便是。” 陈华跪下给刘奉先磕了个头:“多谢父亲体谅。” 一场法事做得轰轰烈烈,朔方城内人尽皆知,但是城内百姓并未将此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本章完 第555章 押解1 金不唤及其家人的审讯花费了一旬时间,基本上能问出来的都问出来了,光是卷宗就差不多一丈高,这些东西都是要送往京城的。 李神通需要看的内容无非就是刘奉先在奏折中写的洋洋洒洒数千字,兵部和内阁那帮人却必须得将这些卷宗全部看完才行。 一个督帅级别的边疆叛国,倒卖军械物资,这是兵部的一大丑闻,说不定某些有心人,还会借此对兵部一众官员进行攻讦。 审讯的结果让刘奉先大惊失色,盘山军有五成的军官都有收受贿赂贪墨军饷的底子,真要是杀,顾及刘奉先手中的钢刀都得崩了刃去。 身为统帅,刘奉先自然不会做这种没脑子的事,将那些犯了错的边将全部叫到一处敲打了一番,顺便让他们将贪了的东西吐出来,这事算是就此作罢。 这些军官全部都是戴罪之身,充入其他军中统领士兵作战,刘奉先承诺他们只要能够拿到该有的军功,这笔账自然一笔勾销。 军官们官位都不高,这种掉脑袋的事被人查出来,还能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当然是感恩戴德。 事实上,这些戴罪之身的军官在之后对北狄作战中,也发挥了不让刘奉先失望的作用。 接下来一个问题摆在刘奉先和陈华面前,那就是该由什么人押送金不唤入京。 金不唤的身份至关重要,而且他吐露出来的东西也至关重要,可想而知,金不唤背后那位,绝对不会让金不唤平安到达京城的。 此行之凶险,不亚于单枪匹马往北狄王庭走一遭,是以要找寻一个合适的人选,并非易事。 刑昭倒是合适,可大敌当前,谁都不知北狄那边何时会出兵,若是刑昭离开,五万乞活军群龙无首,漠北边军实力大降,届时刘奉先玩死难辞其咎。 三军督帅都合适,三军督帅都离不得漠北。 剩下一人便是陈华,他的武功高,麾下青蛟军更是骁勇善战,不仅能够习惯漠北的骑兵冲击战,更能适应南疆的丛林战。 骁勇善战的一千青蛟军再加上一些稽查司缇骑,护送不到一百的金家人入京,看上去不是什么难于登天的事,却也绝非易事。 京中某位大人物手眼通天,害怕金不唤入京之后抖搂些什么不该抖搂的东西出来,只杀金不唤一人就足以,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 自家义父皱着眉头左右为难之际,陈华主动将这苦差事揽了过来:“义父,服章愿往!” “这...”尽管陈华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刘奉先依然有些犹豫,毕竟,这件事的危险性可一点都不小。 陈华再道:“此事凶险,孩儿知晓,但是总得有人去才行。与其让别人去,还不如孩儿去,至少,孩儿去还有几分胜算。 五大边军督帅都不能离开,合适的领头人选除了白叔、凌总旗就只有孩儿了,若是他们两个去,未必驾驭得了孩儿麾下的青蛟军。” 这倒是句实话,青蛟军除了他陈某人的命令,别人的话,还真不一定会听。 刘奉先思忖再三,点了点头:“一路上一定要小心,走得慢点没事,一定要注意安全。虽然不知道金不唤后面的到底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可那两位都不是好招惹的。 有任何情况不对,就拿我令牌跟府城驻军调兵,实在不行,便是让他们把金不唤给杀了都行。”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失去一个。 在刘奉先的千叮万嘱中陈华率军回京,同行的还有二百稽查司缇骑,这些人已经是漠北稽查司分部的一半人手了。 在他离开的那天,赶巧漠北王庭传回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只有刘奉先知晓,陈华已经离去。 本来送信的青蛟军还不肯将东西交给刘奉先,后来是刑昭出面,这个死心眼的小子才将东西交出来。 第一日,风平浪静。 就算没有刘奉先的叮嘱,陈华也会小心翼翼,金不唤的身份和所做的事太大,刘奉先这个可以裁决一切的漠北都督都无权决定他的生死。 普天之下能够决定金不唤生死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李神通。 青蛟军负责护送,两百稽查司缇骑负责在外围警戒,一方面是因为稽查司的人是探路的老手,另一方面则是陈华有些不信他们。 褚邺、谢绝都在身边,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特殊,陈华绝对不会讲他们两个带出来的。 褚邺被安排进了炽火军,谢绝则回了乞活军,他们两个在军中的地位都不低。 “老大,前面有一条小峡谷,咱们是过了峡谷再休息还是在这边休息?”褚邺看到前方出现峡谷,虽然不长,也就三十丈左右,可他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陈华观察了一下峡谷的四周,发现这个峡谷有些特殊,周围竟然十分平坦,也就是说,如果绕过峡谷,只需要多花费半天左右的时间。 他想了想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峡谷明天绕过去,不用从峡谷中间通过。 小心无大错,别栽在这种地方。” 褚邺马上拿起挂在腰间的号角,号角吹响之后,那些在前面探路和在四周警戒的稽查司缇骑没多久就全部回来了。 稽查司缇骑驻扎在主队的周围,队伍的防卫工作可谓密不透风。 篝火冉冉升起,三人一队五人一团的围坐在篝火周围,将身上携带的干粮吃下,一部分人负责巡逻警戒,其他人则负责睡大觉。 陈华躺在一片还算平坦的荆棘上,翻来覆去怎么都说不着。 他总觉得此行不会这么简单,可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按理来说自己这一千二百人,应该不至于怕才对。 在胡思乱想中入睡了,但是他睡得并不沉,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细微的破空声将他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陈华一屁股坐起来,正好看见外围负责警戒的一个稽查司缇骑被一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利箭刺穿了胸口。 第556章 押解2 他抽出腰间断刃,怒吼道:“敌袭,敌袭!” 与此同时,发现有袍泽被杀的稽查司缇骑也呼和起来,地上躺着的青蛟军一咕噜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向自己的战马。 陈华在怒吼的同时人已经冲了出去。 在这么多人的保护下,还有人敢跑来找麻烦,这让他心里十分窝火。 只是扫了一眼那个缇骑中箭的位置,陈华就冲着大概可能有箭矢射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当青蛟军士兵结阵防御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训练有素的稽查司缇骑,竟然如丧家之犬一般往青蛟军刚刚结好的阵营溃退而来,紧接着二百人一鼓作气将阵冲开一道口子。 几个没搞清楚状况的青蛟军破口大骂。 然而,等待他们的竟然是稽查司这些人手里明晃晃的钢刀。 只在眨眼之间,就有十几个青蛟军被人砍死,一时间青蛟军有些乱了,那些稽查司缇骑并不恋战,而是直接往最中心冲去。 谢绝见状暗道一声不好,低吼道:“杀无赦!” 褚邺带着一部分人脱离阵营,去拦截那些发了疯的稽查司缇骑。 双方鏖战一团,因为是乱战,而且是在晚上,所以青蛟军的弓弩根本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他们只能近身搏斗。 尽管青蛟军的近身格斗能力不错,可那些稽查司缇骑也不赖,而且对方的攻击方式根本就不像是稽查司缇骑的攻击方式,反而像是一群杀手。 陈华冲出去之后身后传来喊杀声,他马上就发现自己上当了,重新折返回去,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在漠北能够弄到这么战马的,除了官军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做到。 不等他往回冲刺,战马已经越来越近,陈华刺啦一下将自己胳膊上的衣物扯掉,单手拎着断刃就冲马队扑了过去。 凌空而起,一刀破甲,对面排头的士兵身体断成两截。 陈华一屁股坐在马背上,左手握拳狠狠砸在马头上,战马吃痛轰然倒地,在战马倒地之前,陈华一跃而起,已经到了空中。 后面的骑手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被这到底的战马扳倒,一时间发生连锁反应,后面数十骑都摔了个七荤八素。 饶是已经有数十人被陈华给弄下了马背,那些还在马背上的骑手却一点都没乱,他们似乎不愿意跟陈华缠斗,而是稍微偏转马头,直奔那边还在酣战的青蛟军而去。 陈华大怒,低吼一声:“都给老子停下!” 足尖在地上一点,带起不少沙土,整个人飞上高空,断刃朝左边一队人中的一个劈去。 内劲外放,刀气直接将两三个骑手给砍翻。 可右边那一队,却朝青蛟军的方向冲去了。 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自己人倒下这么多他们看都不看,眼中只有一个目标——青蛟军。 陈华双目赤红,提起内劲发足狂奔,左边的骑兵队还是先他一步冲到了青蛟军跟前,这个时候的青蛟军可谓腹背受敌,因为这些骑兵是从那个窟窿的位置钻进来的。 战马的冲刺速度加上锋利的刀子,无情的收割着陈华亲手调教出来的青蛟军年轻的生命。看着一个个袍泽兄弟倒在血泊中,陈华胸中怒气翻涌。 到了近前,陈华已经完全近乎癫狂,手中的断刃不住的挥舞着,每砍劈一下,都会有一个马背上的骑手倒地。 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胜负,唯一有的就是杀戮。 马背上的骑手何曾见过这等不要性命的官兵,在陈华杀了二十几个骑手之后,那些骑手都有些怕了,纷纷冲金不唤囚车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现在的他们只想快点将目标杀死,然后快点逃离这里。 陈华回来之后,青蛟军的魂也跟着回来了,一个濒死的青蛟军用力搂住马背上骑手的大腿,僵直硬生生摔倒在马下才断气。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刀子不要命的往敌人身上砸,简直就跟修罗地狱一般恐怖。 大概酣战了半个时辰,喊杀声渐弱,借着月光也能看到地上的死尸,不少青蛟军战士身上都有伤,但他们忍着伤痛,点燃火把,开始统计战损。 “老大,战损统计出来了,金家的人死了一个旁系子弟,咱们的兄弟战死一百二十八人,重伤六人,轻伤一百九十二人。总共歼敌六百一十七人,还有一些逃跑了的。 这次发动突袭的人全部都穿着府军的皮甲,但是他们身上都有烙印,看上去不像是府军的人。 兄弟们查看了一下那些战死的缇骑,除了领头的总旗之外,有许多都不是之前的缇骑,应该是今天在巡逻的时候被人悄无声息的干掉了。”谢绝胳膊上有一道口子,不是很长,却正好是在他之前受伤的位置。 此刻,草草的包扎了一下,他就马上跟陈华汇报情况。 这次被人偷袭,算是青蛟军建军以来战得最为惨烈的一次,也是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 陈华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血渍,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传出来,陈华却好像闻不到这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一般。 他缓缓站起来,环顾四周,看着那些脸上还有血迹的年轻脸庞,重重的跪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兄弟们,此仇不报,我陈服章誓不为人!” 紧接着,谢绝也跟着跪了下来:“兄弟们,此仇不报,谢绝誓不为人!” 一个个青蛟军跪倒在地,一声声带着悲壮的嘶吼从这些年轻的战士口中蹦出来,响彻了整个夜空。 在地上跪了好一阵,陈华才吩咐下面的人将那些战死的兄弟的腰牌拿下来,然后将兄弟们好好安葬,自己则走向了囚车方向。 找到关押金不唤的囚车,陈华将带血的断刃放在囚车上,嘴角挂着一抹苦笑:“看来你誓死效忠的人,并不想你活下去,你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顺带着我那些可怜的兄弟都死了不少,你现在可满意了?” (本章完) 第557章 押解3 金不唤睁开紧闭的眼镜,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他哪里可能不知道,不过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反而对此十分漠然:“我知道的东西太多,自然会有人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你的人负责押送我入京,死一些也是正常。 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个把差事交给你的人,此行的凶险,你在朔方城内便应该知晓。” 陈华后背靠在囚车上,眼睛看着远处的星空:“我当然知晓此行凶险,只是没想到这么多人送你去京城,您身后那位依然敢冒险派人刺杀而已。 我麾下的兄弟死了不少,这笔账,总得找人算才行,对了金将军,你说去了京城之后,你是继续三缄其口,还是会吐露实情?” 金不唤沉默了。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挺不挺得住,京城稽查司北司衙门可不是一个漠北分部司狱里面的手段能够比拟的。 他也算是当年跟着李神通起家的人之一,只不过他是个无名小卒,并没有那么受李神通看重,跟刘奉先这样身份的人自然无法比。 可一旦李神通出面,面对昔日的殿下,他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老脸。 陈华见他沉默,又道:“其实你不肯说我也知道,你身后的人只有可能是两个,一个便是大皇子,另外一个就是二皇子。 他们两兄弟为了争夺储位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陛下又没有兄弟,唯一一个王爷还是远在南边的周王。 那位周王每日修道炼丹,一心想着长命百岁,可不是一个想要争夺帝位的人。 金将军不肯说,到了京城陛下想必也能很快明白,只怕到时候陛下会选择杀了你灭口,而不是审问了。” 金不唤心中一凛,他知道陈华说的实情。 “愚忠并不是一件好事,你觉得那位大权在握的皇子还会去照顾你留在京城的后裔么?不,他为了避免惹火烧身,恐怕会先杀了你的后裔。 只有那样,才是对他争夺储位最为有利的选择。 你只是一颗棋子,我也是棋子,只不过你本来是陛下的棋子,最后却变成了皇子的棋子,而我,依然是陛下的棋子罢了。”陈华喃喃道。 这种被人当做棋子的滋味,并不好,他努力的往上爬,目的就是为了挣脱这种束缚。 只有身份地位达到了一定的地步,才能让那个当权者投鼠忌器,他们不敢随随便便杀一个能够跺跺脚就让朝野震颤的人。 而要做到这一切,首先就是掌控兵权,同时还要能够交好文官。 这也是为什么陈华在襄阳府的时候对孙荣之孙耀之兄弟如此温和,并没有因为对方得罪自己而如何如何的原因。 同理,对待金陵将军邵文侯也是如此。 本来对付江南七大豪族他可以有更加激烈的手段,但他没有用,因为他要给大齐留下一个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的隐患。 “天下为棋盘,君王为棋手,百官作子。陈将军小小年纪就能看穿这一点,不愧是冉闵一手调教出来的高徒。 老夫这叫一招棋错,满盘皆输,这才沦落到今日成为阶下囚。实不相瞒,进京之后,我都不知道抗不扛得住。”金不唤头一次跟陈华袒露心扉。 老家伙也算是戎马半生的铁血人物,能让他说出几句心里话,还真不容易。 陈华看着麾下的兄弟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不由苦笑:“谁知道呢!北司衙门里面的东西我也没摸透。 罢了罢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京城呢,现在说这些也都是废话。” 金不唤怅然道:“你是绝对能够活着入京的,刚才那些人动手的方式老夫也看了,故意把你调开,证明那位并不想伤害你。 如果要是想伤害你,完全可以让那些假扮稽查司的人偷偷回来,在你们入睡的时候下手。” 陈华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战斗,发现好像真的是金不唤说的那么回事。 金不唤叹了口气道:“老夫戎马半生,战争中什么情况没有见识过,临死之前没必要用这些话语来诓骗与你。 老夫很好奇,刘大将军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京城那锅浑水中做到独善其身的? 他位高权重,军中的地位无人能及,只要能够拉拢刘大将军,不管是哪位皇子拉拢了刘大将军,夺得大宝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今上跟刘大将军的关系,可并非一般君臣之间的关系。” 陈华道:“义父比你们能够看得清,也能够看得透彻。他知道一点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个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除了陛下,谁都不能决定到底将来何人继承大统。 其实你只要早一点把这个看透,就不会落得今日如此下场了。” 金不唤苦笑道:“不是看不明白,而是不敢看明白,是个人都有野心,特别是男人。当你坐在督帅的位置上的时候,你就希望自己能够更进一步,贪婪是没有止境的。 赶巧这个时候有人过来跟你说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但你要帮我做一些现在不能做将来能做的事。 在利益的驱使下,很难有人拒绝得了这么好的提议。 如果某是大将军那样的身份,或许也能够拒绝,因为大将军位极人臣,已经不需要更进一步了。 我们不同,苦哈哈的丘八而已,便是军衔再高,也不过是个丘八而已。 你在京城待过,你可以看看那些读书人的脸色,便是兵部的一个小小的侍郎,看咱们这些边军也是用鼻孔的。” 陈华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读书人的地位比咱们的地位高,乱世武将盛世文臣,咱们都有自己的分工。 不过你就算是要投奔,也不应该选择不择手段的二皇子吧!大皇子怎么也占据了正统地位,尽管为人懦弱一些,毕竟是太子。” “小子,想从老夫口中套话,你倒是挺聪明的。”金不唤的警惕性很高,陈华看似无意的一番话,他马上就咂摸出了味道。 本章完 第558章 押解4 陈华一愣,笑了笑没说话。 金不唤紧接着道:“说出来也无妨,不过不是二皇子,而是太子殿下。金某并不会将希望记挂在一些不一定有机会的人身上,你别看现在二皇子声势壮大,可太子却依然是太子。 老夫还以为你早就猜到了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没想到你心中的人选竟然是二皇子。” 闻言陈华心中十分震骇,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丝毫震惊的神色,倒是语气稍微显得有些意外:“哦,竟然是大皇子,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们两兄弟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一个好东西。” 金不唤哈哈大笑,良久,笑声止:“这天底下敢如此编排评价两位皇子的,只怕只有你了。 难道二皇子也跟大皇子在做一样的事?” 陈华哂笑道:“不瞒你说,我十分痛恨卖国求荣的人,更痛恨那些只知道内斗而不知道共御外敌的蠢货。 今上英明神武,可惜生了两个蠢笨如猪的儿子,一个看上去唯唯诺诺温文尔雅,可实际上包藏祸心。 另外一个夺储之心昭然若揭,京城之中便是个瞎子都知道这个人是对太子之位最有威胁的存在。 他们皇家的人将边疆将士的性命当做儿戏,不知道那些场面朔方城外的袍泽兄弟们,知道他们拼死拼活抵挡北狄换来的却是皇室的背叛,会作何感想。” 本是一句无心的慨叹之语,却让金不唤面露惭愧之色。 知道了到底是谁在暗中操控这一切,陈华便失去了跟金不唤继续攀谈的欲望,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他还得想着如何提防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的刺杀者。 他可不认为这一波刺杀就会彻底结束,既然金不唤身后的人是太子,那这些死士悍不畏死的跑过来杀人就不难理解了。 一旦事发,意味着太子的位置即将不保,二皇子李天也会趁机让那些追随自己的人对他太子李啸大肆攻击。 偏生皇帝李神通的心思只有极少的几个人能揣测通透,他们几兄弟道行太浅,不会知道自己父皇心中所想,所以李啸必杀金不唤。 不过陈华心中倒是还有一些不解,那就是在京城的时候那个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太子,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次刺杀中将自己给摘出来。 受伤的弟兄不少,想要再次启程没有些时日肯定是不行的,反正陈华也不急着将金不唤送到京城,于是他决定先在原地休整一段时间再说。 简陋的防御工事无法抵抗大规模骑兵的冲击,对小股骑兵袭扰却有奇效,周围的明哨暗哨放了不少,只要有丝毫风吹草动,便能洞察先机。 稽查司的人有几个活口,不过现在也都成了阶下囚,被陈华十分蛮横的跟金家的死囚塞在同一个囚笼里。 只可惜,应该知道一些东西的官死了,剩下的都是些小杂鱼,陈华也懒得就地审问,反正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他派了一个人回朔方城,让他告诉刘奉先,先把那些派遣出来的稽查司缇骑的家人全部控制住。 现在根本不知道哪些人是背叛了的,哪些人是被太子的人给杀了的,具体情况和名单,得审了这几个活口之后才知道。 受伤的士兵都在营地里面休息,伤药全部都是陈华随身携带的存活,量不是太多,但给伤兵疗伤倒是足够了。 而且医官身上还有一些疗伤效果稍微差一些的丹药,所以陈华并不愁没有药物。 在这里休整了几天之后,陈华决定出发,除了重伤患还不能行走,其他人基本上已经没有大碍,他总不能一直都在这里休整。 游骑兵将那个小小的峡谷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了一遍,带队的是谢绝,直到确定里面没有任何风险,陈华才带人通过峡谷。 通过峡谷花了一天时间,他选择就地驻扎。 因为峡谷是一个天然屏障,能够抵御外敌,同时队伍中的重伤患也能稍微轻松一些。 “老大,咱们这么走得到猴年马月才能进京呐!”是夜,篝火旁,愣头愣脑的褚邺发起了牢骚。 陈华微笑道:“怎么,朔方城里有美丽的小娘子再等你?” 褚邺的黑脸在火光的照耀下微微发红,谢绝从一旁探出一个脑袋调侃道:“这小子八成是勾搭了哪家的小娘子,等着回去暖被窝呢!” 褚邺辩驳道:“没有,没有,你们别笑话我了。我就是...就是觉得这么慢,可能会错过大战。” 陈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放心,错不了的,其实这次押送金不唤进京,对我们青蛟军来说何尝不是一场大战。 一战战死的兄弟就有一百二十八人,这一百二十八个兄弟,都是我们青蛟军的中坚力量,可是却被一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死士给杀了。 这个人如果不报,我还叫陈服章?” 褚邺猛然抬头:“老大你的意思是...” 陈华冷冷道:“既然某些人愣是不让我有好日子过,我自然不可能让他们有好日子过的。不过现在时机未到,不用那么心急。 保护好金兀术,就能给这幕后主使一个致命打击,到时候在合适的时机用合适的人跟陛下说一下合适的话,这幕后之人的日子必定轻松不了。 我不愿意涉及夺储之争,却有人不愿我有片刻安宁,那我就插手一下,到时候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褚邺和谢绝都能感觉到陈华话语中的森然冷意,他们很清楚,在陈华心中青蛟军就是他的命根子,现在有人在他命根子上砍了一刀,陈华要是善罢甘休,那就不是陈华了。 不过二人都没问陈华的计划,老大就是这样,需要跟你商量的时候不会避讳,不想告诉你的时候你问再多也没用。 良久,陈华擦了擦有些酸涩的眼镜,顺手将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给抹掉,叹道:“老褚,有仗给你打,但得看值不值得!好好休息,明天还得赶路呢!” 本章完 第559章 押解5 就这样押着金不唤一家慢慢走着,过了三天风平浪静的日子。 这几天陈华每天都会跟金不唤唠嗑,内容也是天南海北,经过一番攀谈,金不唤对陈华这个人有了很大的改观。心中那点因为冉闵而生起的芥蒂,也随着跟陈华聊天的范围越来越广而烟消云散。 这日,陈华又跟金不唤聊着天喝着酒,金不唤慨叹了一声:“唉...真想不到,临死之前,竟然是你送我最后一程。 不得不说,冉寄奴的人,真的比漠北边军风林火山的人要更胜一筹,我一直都觉得冉寄奴漠北军神的称呼是浪得虚名,今日方知,坐井观天,害人不浅。” 陈华吐出一口酒气,懒洋洋道:“过去的就不用说了,我师伯那样的存在,哪里是你们能够比拟的。 我这也不算送你一程,真正送你走的,还不知道是京城的陛下还是太子派来的死士。 我这些天走得很慢,就是提防着那些随时有可能冒出来的死士。我手底下的兄弟每一个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悍卒,没死在北狄王庭,没死在南疆丛林,倒是死在一帮死士手中,你说我肚子里这口气怎么咽下去。” 金不唤赧然,脑袋微微低垂:“你打算怎么办?” 陈华想了想道:“林子里的豺已经露出了獠牙,一时不慎被咬了一口情有可原,如果还被咬第二口,我手里这条人数不多的青蛟,就白瞎了这个名字了。 只要他们敢再来,我就敢敲掉他们的獠牙,说不定过些日子还能有顿豺肉吃。” 金不唤瞥了一眼前方整齐的军队,肃然道:“你练兵倒是有一手,这些崽子们怕是能够比得上乞活军最为精锐的敢死营了。” 陈华傲然道:“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不唤微微颔首:“不过我并不是问你接下来怎么办,而是问你,现在知道了太子殿下是幕后黑手,你会怎么对付太子?” 陈华尴尬的摸了摸下巴:“我倒是一开始并不知道太子是幕后黑手,李啸这人平时看上去十分文弱,没想到他竟然把爪子伸到了边军这边来了。 以前我恨李天,因为这小子胆敢倒卖军械,而那些卖给北狄人的军械里面有一架床子弩害死了我青蛟军的兄弟。 现在我两个都恨,他们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我的兄弟想这么善了,肯定是没门的。 至于我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暂时还没有想好,毕竟是两个皇子,一个还是当今天子,爪牙遍布朝野,也不是我随随便便就能拿下的。” 金不唤露出了狐狸尾巴:“咱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陈华来了兴致:“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交易能够跟我做?该不会是在京城搞了哪个达官贵人的女儿,想让我帮你擦屁股吧!” 金不唤笑道:“还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的确是需要你帮忙擦屁股,不过不是白让你擦屁股。 我告诉你我留在京中的子嗣姓甚名谁,你负责保护他们,然后我将自己知道的太子党全部告诉你,至于你要怎么玩,那是你的事。” 陈华磨着下巴沉思片刻缓缓摇头道:“啧...不划算不划算,做买卖没有这么做的。我怎么知道你说出来的人是真是假,而且要保护你留下来的子嗣也并非易事。再说了,你就告诉我哪些是太子的人有屁用,我还得花时间浪费人手去找他们的罪证。” 金不唤急了:“你不信可以去稽查司查去,莫永年这个人你可别小看,这些年他手里握着的东西可不少,上到大将军首辅,下到平民百姓,稽查司的案牍库里面都有记载。 再说了,我也不是让你明里保护,我那便宜老丈人家境不俗,明着来太子爷不敢乱搞,但他们可以制造意外,我只需要你的人暗中保护就行。” “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我不愿,你不能逼我。除非...”陈华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 “除非什么?”金不唤看样子十分急切,马上接口道。 陈华将脸凑到金不唤耳边轻声道:“除非你把太子党的一些个大人物的罪证也交给我。” “你...”金不唤又怒又惊,他没想到陈华竟然提出这么不靠谱的条件:“我怎么可能有别人的罪证。” 陈华耐心的劝说道:“老金呐,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想想啊,稽查司会没有你留下子嗣的底子? 太子让人杀你的后裔,我还能出手,可是如果陛下要你金家断子绝孙呢?我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出手如同叛逆,不出手又失信于你。 还有,你不将功赎罪将一些个大人物的罪状说出来,陛下那边肯定不好过。陛下不高兴,谁都别想高兴。 现在悬在陛下心中的最重要的大事便是北边的事,只要你将一些个边将交代出来,让北方的自己人里面少几个蛀虫,到时候我们再帮你求情,说不定还能给你们金家留下点香火。” 金不唤陷入了沉默之中。 尽管他知道陈华说的有道理,他也知道漠北边军中还有一些人是太子的人,可他不太敢说。 陈华不再跟他瞎白话,转身离开了。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金不唤内心挣扎的时候,应该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好好考虑,这个时候打断他考虑,很容易让他做出决定。 当然,陈华也不是一定要金不唤说出到底哪些人是太子的人,毕竟他还是稽查司北司衙门的校尉,要查这些东西并不难。 只不过他暂时不好利用校尉的身份伸手查太子,毕竟那是皇帝的儿子,他一个做臣子的,不能贸然动手。 所以从金不唤口中得到太子党的消息和罪证,无疑是最合适的。 又走了两日,金不唤主动利用青蛟军将陈华叫过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小子应该很高兴才对,怎么愁眉不展的?我已经决定了,我告诉你十个人,还把他们的罪证告诉你,你保护我儿子,这笔买卖,做是不做?” (本章完) 第560章 押解6 金不唤总算想通了,陈华当然是高兴,马上埋头将金不唤说的内容全部记下来。 等金不唤说完,陈华就找来纸笔将内容写起来,分做三份,一份是他自己贴身保存,一份送往漠北,还有一份,他打算进京之后找某位御史大人弹劾。 京城方面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暂时陈华还不知道,不过他倒是愈发心神不宁,接连几日,想象中太子李啸的死士并未出现,这让他感到十分奇怪。 以金不唤的重要程度,对方竟然没有再次派出死士,陈华有些心神不宁。 这一路行来人烟稀少,再有两天便能进入剑门关,只要到了剑门关,适合伏击的地方几乎没有,所以李啸要派人来除掉金不唤,只能在他们到达剑门关之前。 之所以这么多天没有再次出现死士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他们在剑门关附近憋着一次大的袭击,要么就是李啸已经放弃了除掉金不唤。 当然,后者对于李啸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太子殿下自己心软不肯除掉金不唤,他身边那些个谋臣也不会就这么放过金不唤。 离剑门关二百里的位置陈华选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驻扎,这个时候其实才傍晚,如果不是怕人袭击,完全可以再走二十里。 谢绝他们安排好人手之后,就回到陈华身边,几个人守着篝火默默无语。 大家都知道老大心中憋着一肚子火气,青蛟军成立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伤亡。 天边飘来几朵乌云,夏日的急雨即将到来,天气也变得凉爽了不少,这让一帮一路上被烈日炙烤得快熟了的青蛟军脸上有了些许笑容。 “再有两天就要到剑门关了,这两天一定要格外小心,让探子不要离得太远,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在火光下将一只烤饼吃完,陈华拍了拍手掌道。 谢绝和褚邺同时点头:“放心吧老大,放出去的小崽儿都是最精锐的那一批,不会有什么纰漏的。” 陈华沉声道:“小心无大错,不能有任何纰漏了。这次咱们吃了大亏,得长记性。那些个死士完全都是亡命之徒,如果太子或者二皇子手里握着一支这样的军队,人数不需要太多,只要能够达到乞活军的规模,咱大齐的天,怕是要变了。 咱们的太子殿下看样子也不像传言那般软弱无能,一支这样的死士队伍,怕是花费了他不少心血的。 我们现在握着金不唤这个烫手的山芋,又把李啸的人马杀了个七零八落,便是再能忍耐的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褚邺小声道:“老大,兄弟们的命都是你给的,这次也怪我们自己没有警惕。只要那帮小崽子敢再来,我老褚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陈华低声训斥道:“有勇无谋,难成大器!你可知为何徐天德问我要你我不肯给么?就是因为你小子办事不太动脑子,总喜欢凭自己的喜好做事。 我在身边还好,你还能听得进几句话,要是换一个人,你不得翻了天去。 漠北这边的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打完了咱们这帮丘八中的绝大部分都会留下来镇守边疆。 到时候你的性子也磨得差不多了,我会让你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你们永远都要记住一句话,那就是人活着,才有机会报仇,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鲁莽行事。” 褚邺赧然,同谢绝一起应和:“末将遵命。”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深夜,不少事情已经枕着兵器睡着,想象中的大雨滂沱并未到来,而是随风飘到了远处的剑门关上空。 陈华也是昏昏入睡,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忽然,他好像听到了一阵细微的马蹄声。 当然,这个声音是以他的内力才能听到的,周围那些散落的明哨暗哨并未听到。 陈华扫了一眼营地四周,站起来窜到传令兵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飞快的离开了露宿的营地。 而在他离开后没多久,所有青蛟军的士兵都被叫醒了,在短时间之内,一部分人埋伏起来,一部分人佯装睡觉。不过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佯装睡觉的士兵离自己的战马距离都不远,随时都能跨上战马准备冲锋。 奔行半里地,已经能够十分清晰的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声音不大,也就三五骑的样子,陈华悬着的心算是稍微放下了一些。 他放眼四望,找了一块路边的石头躲了起来,打算看看到底是过路的人还是别有用心的人。 没多久,五匹马就从官道上疾驰而过。 那些都是上好的战马,因为陈华借着月光的照射看到了马臀上的印记,所以这些人绝对不是过路商贾。 而且过路的五个人里面有两个是浑身都笼罩在斗篷里面的,这就越发让陈华怀疑他们的来历。 远远的坠在战马后面,很快就发现这些人竟然目标是自己的青蛟军。 偷偷摸摸绕了一圈,回到青蛟军的营地,此刻那五个人已经被青蛟军的人团团围住。 “赶紧去通报,京中故人求见陈将军。”一个武将模样的人大喇喇的道。 他就站在那里,丝毫没把青蛟军放在眼里。 谢绝从人群中走出来:“来者报名!” 那武将颇为不屑的道:“叫你们陈将军出来说话,你还不够资格。” 谢绝一只手举起来:“我数三个数,如果你们不肯自报家门,休怪我等不客气。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们身份,青蛟军押送朝廷要犯,谁敢阻拦,便是与贼人同流。” 那武将显然没料到一个小小的都尉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怒道:“你找死不成!” “找死的是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对我兄弟呼来喝去!青蛟军全体听令,我数三个数,他还不自报家门,给老子杀了他,出了事我担着。”陈华本来就压着一肚子邪火,这么多天都无法发泄,突然冒出一个出气筒,他不发泄一番才怪。 (本章完) 第561章 押解7 “一!” “二!” 当陈华即将数出第三个数的时候,两个笼罩在斗篷内的人掀开了斗篷,一人略显老态,一人却是年轻而熟悉,年轻的那人笑道:“陈老弟,有日子没见了,你在漠北可好?” 对面的人让陈华感到十分意外,比见到幕后主使太子李啸还要意外,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二皇子李天。 陈华脑袋里飞速旋转着,难道金不唤说了谎?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不是太子而是二皇子? 如果不是这种可能,陈华想不通为什么李天会来这里,而且是经过了一番乔装打扮之后来的这里。 李天可能看出了陈华的疑惑,做了个请的手势:“老弟能否借一步说话?” 陈华跟李天两人走到一边,李天话里有话的说道:“这门苦差事被你老弟揽在手中,此行恐怕不易啊!” 陈华面无表情的回道:“殿下就不要取笑臣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是前方有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更何况只是一些小蟊贼而已。 倒是殿下舍得下血本,那么多好手,培养出来不容易吧!” 二皇子一愣,随即莞尔一笑:“老弟你怕是弄错了吧!我这千里迢迢乔装打扮从京城来给你提个醒,你反倒认为这一切都是我所为了。 有人要对你不利,是谁我不能说,冒险来一趟,是觉得老弟是个可交的朋友,再说了下面的人来通知,老弟也未必会相信。 至于你们一路上遇到的,那可跟我没什么关系。前方就到剑门关了,过得了,天下太平,过不了,谁都说不好。” 陈华心里暗骂道,你们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好鸟。 面上却挤出了一丝歉意的笑容:“是臣误会殿下了,请殿下海涵。不知殿下可否告知究竟是谁要杀金不唤?为了保护金不唤,我手底下的兄弟死了不少,此仇不报,我陈服章这辈子难得安眠。” 李天心里一喜,为难道:“老弟啊,不是当哥哥的不肯告诉你,而是这人连哥哥也招惹不起呀!” 陈华面色一沉:“多谢殿下,臣省得了。” 李天点点头,伸手拍了拍陈华的肩膀:“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这次偷摸出京,要是让父皇知道了,恐怕少不了吃一顿挂落。” 陈华拱了拱手:“殿下慢走。” 目送李天一行策马远去,陈华那张对满了笑容的脸瞬间变得阴鸷无比。 走了一段,李天身边的老者不解的问:“殿下,咱们千里迢迢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跟他说几句话?” 李天放慢马速,笑眯眯道:“他是个聪明人,可以说是这天底下难得的聪明人,从老三那儿听说这小子竟是传说中的鬼谷传人。 不然你以为老三那个只知道诗词歌赋的人会腆着脸皮跑到国公府去结交他? 老三虽然不喜欢争,却喜欢饱学之士,所以老三跟他的关系不差。咱们跟他的关系谈不上好坏,可咱们绝对不能跟他把关系弄僵。 让他心里有对老大的恨,可比咱们给他无数好处要靠谱。 这叫结个善缘,红铜先生教书育人是一把好手,玩阴谋诡计,还是不擅长呐!” 红铜先生赧然一笑:“殿下,我只是觉得太不值当了,您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出京的。” 李天面色一沉,语气骤然变冷:“就许太子偷摸出京豢养死士谋杀朝廷罪将,不许我出京提醒一下?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你虽然是皇子府的教习,可那是针对世子的。 咱们去剑门,等待看一场好戏吧!” 红铜先生深知这位殿下的脾性,不敢多言,双腿一夹马腹,飞快的跟了上去。 在李天离开之后陈华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他能够猜测到一部分李天来提醒的用意,可是还有一部分用意却不是很通透。 如果光是想让自己恨太子,只需要随便派个人来告诉自己就行,完全没有必要跑一趟。 而且,就在离剑门关不过百里的位置。 忽然,一个想法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剑门关! 二皇子冒着风险跑来通知自己,除了是让自己加深对太子李啸的恨意,还为了告诉自己剑门关不安全。 剑门关的守关大将寇清平,跟自己师父范无咎有不浅的交情,而且他的侄子寇万年就在青蛟军中。 想到此处,陈华马上让谢绝找来了寇万年:“万年,你最近可有跟你师父通信?” 寇万年不明白陈华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还是一五一十的道:“在漠北的时候跟叔父通过信件,叔父好像有什么要说,可是在信件里面并未说明白。 估摸着是有人眼红叔父屁股底下的位置,所以叔父才会欲言又止。” 陈华低呼:“这就对了!万年,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寇万年不好意思的道:“老大,有事您吩咐便是,何必这么生分。” 陈华低声道:“等到了剑门关外的时候,我要你脱去甲胄,乔装进入剑门关城,进去之后你先联络一下你在剑门关的朋友,询问一下剑门关内的情况。 记住,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我会让人将队伍驻扎在城外十里位置,你搞清楚城内情况之后马上出来汇报。 还有,万一关城内有任何变故,切记不要轻举妄动,出来告诉我,我会帮你。” 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陈华的话语而在寇万年心中涌起,他忽然十分担心那个在信中语焉不详的叔父。 陈华那严肃的面容,无疑印证了他心中某些担忧。 经过严格训练的青蛟军战士寇万年并未询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两日后,青蛟军在剑门关城外十里停下,选择的地方依然是那种易守难攻的位置,而且除了他们驻扎的位置之外,其他地方视野开阔,给探马和明哨十分便利的观察环境。 寇万年心有惴惴的按照陈华的吩咐乔装进城,在城门口的时候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关城的查验似乎比以前要严格了不少,几乎每一个人都会被搜身。 (本章完) 第562章 押解8 经过一番严格的查验之后,寇万年有惊无险的进了关城。 关城的瓮城内还有第二道关卡,这些人的装束虽说跟之前的关城守卒相似,可他们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像是之前的关城守卒。 这些人的动作看上去明显要利索一些,而且面容严肃,看上去没有任何感情一样。 寇万年也没敢多打量这些士兵,用伪造的身份经过一番严格检查之后好不容易过了关,再次进入自己熟悉的剑门关关城。 城内的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除了守门关卒那边有些不太对劲外,似乎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宽敞的街道两边依然有不少商贩沿街叫卖,时不时就会有人停下询问价格,偶尔有顽童抓着小摊上的玩具不撒手,气得带孩子的顽童只得在孩儿屁股上轻轻打上几板。 寇万年如同真正的外乡人一般行走在街道上,一里地长的街道让他走了小半个时辰。 顺手在一个小摊上买了个糖葫芦在口中嚼巴着,眼光却四处打量着,他得确定身后是不是有跟踪的人。 其实这一点他有些多虑了,就他这副负笈游学的书生模样,鬼才会想得到他竟然是在漠北南疆闹出莫大阵仗的青蛟军一员。 刻意的兜了几个不算大的圈子,还顺手给了某条无名街道上一个老乞丐一颗铜板,寇万年一下就拐进了一条死胡同。 死胡同在白天看上去都有些黑,没什么光线,窄得只够一人通过,偏偏寇万年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挤进去之后用力敲了敲墙壁。 过了半晌,也没见里头传来什么动静,他又用力敲了敲。 这种敲打并非随意的敲打,而是有节奏的敲打。 又等了一阵之后,里头传来了响动,寇万年将贴在墙上的耳朵挪开,稍微往后靠了靠,紧接着,便见那墙壁嘎吱一声露出一个洞口。 “东边的和尚。” “西边是你大爷。” “万年?你小子不是当兵去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里头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随后寇万年从墙壁进去,那墙壁重新关上,里头是一间不大的房子,这里本来是寇万年和几个铁杆哥们玩乐的秘密据点,为了避免被自己叔父寇清平知道,这才弄得这么隐蔽,没想到这次却派上了大用场。 平常他们不聚在一起的时候这个宅子就是普通宅院,除了他们一小撮三五几个人,没人知道这里头别有洞天。 寇万年进门之后一屁股坐在软塌上:“麻雀,你小子还在当二世祖呢?你哥哥我在边疆可是杀了不少人了,这次回来看看,没想到你又在这里面。 我走的时候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再聚吗?你怎么回事?这也没看见姑娘美酒,就你一个人?” 对面的锦衣青年绰号麻雀,大名马确,以前寇万年还在剑门关城的时候,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兄弟。 马确给寇万年倒了一杯从北狄那边走私过来的葡萄酒,叹了口气道:“兄弟,你怎么这个节骨眼回来了,关城出事了,我家老爷子被人下了大狱,不然你以为兄弟我愿意躲在这个犄角旮旯里啊!” 寇万年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坐直了身体:“怎么回事?我叔父呢?胡万全他们呢?” 他们一伙玩得好的总共三人,寇万年是老大,马确和胡万全都是跟在他身后厮混的纨绔子弟。 同时,因为他们的父辈都是关城里面的将领官员,马确的父亲马松是剑门关的副将,而寇万年的叔父寇清平是关城的游击将军。 胡万全的爹是剑门关的主政官员,类似于知府一样的存在。 马确一听寇万年提到胡万全就气不打一处来:“别提那个小狐狸,这小子还算讲点义气,没把咱这个地方给供出来,不然你就得去大牢里见我了。 他爹那老王八蛋现在身兼数职,不仅是剑门关的守关游击将军,还是剑门关的主政守备。 奶奶个熊的,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人物,寇叔和我爹都进去了。” 寇万年眉头紧皱,一只手已经握紧了拳头:“你从头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马确发现寇万年变了不少,这小子比以前沉稳了许多,于是就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了出来。 大概是一个月前,京中有人带着吏部调令将寇清平和马松全部叫了过去,然后两人就莫名其妙被一帮人拿下且关进了关城的大牢。 那些人也没有对外宣称两人的罪状,只是将他们两个关了起来,而且两人的家人也在同一时间被控制,胡万全家里却屁事没有,第二天还宣布了认命。 马确当时在外面寻花问柳,家中忠仆找到他将消息告诉他之后他就一直躲在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足够的食物存储,而且一般人也不知道这宅子是马家的产业,所以他才能侥幸躲避到今天。 当然,这也跟胡万全并未将这个秘密据点供出来有关,如果胡万全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现在寇万年无法跟马确在这里饮酒聊天。 马确说完之后,寇万年只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马确忍不住问道:“万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寇万年沉吟道:“麻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放心,你爹跟我叔父都不会有事,这次的事并不是针对他俩的。 你先在这里躲着,我还有事,先出城一趟。 什么时候能出来了,我到时候会来通知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去。 既然狐狸没有把这个地方说出去,证明狐狸不想你也遭受牢狱之灾,也别急着恨他,都是自家兄弟。 你保重,我先走了。” 寇万年的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连酒杯中的酒水都没有碰,马确觉得寇万年变化很大,但是这种变化究竟是怎样的,他又说不上来。 因为寇万年的话,心中对父亲的担忧倒是少了不少。 寇万年平安出城,没废什么功夫,出城的时候没人拦着,只是对进城的人搜查严格。 本章完 第563章 押解9 城外陈华焦急等待,寇万年在关城里面拖延的时间越久他就越不放心,好在过了几个时辰之后,寇万年回来了。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一回来就拉着陈华到一边嘀咕开了。 听完寇万年说城内情况,陈华紧皱眉头:“看来城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那些人估计是把关城内的士兵都给控制住了,咱们只要进城,就等同于自投罗 寇万年担心道:“老大,我叔父他们...” 陈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就算对方再是位高权重,只要你叔父他们没有真正致命的把柄在他们手中,他们也不敢在没有任何正轨审讯途径的情况下对一个游击将军下杀手。” 寇万年道:“老大,咱们怎么办?” 陈华朝谢绝和褚邺勾了勾手指:“过来一下。” 二人过来之后陈华道:“剑门关城现在防守十分严密,你们找些不是很扎眼的兄弟进入关城内部,等我的命令行事。” 二人立刻心领神会:“老大,进去多少人合适?” 陈华想了想道:“人数不宜太多,太多容易引起别人的察觉,而且不能一次进入,得分批次分时间段进入。 有十个二十个就差不多了,咱们的首要任务,是进去找到寇清平和马松的关押地点,万年,你找关系进牢里,把他们两个救出来。 只要他们两个出来了,剑门关的守军应该有一部分会听他们的差遣。” “行,我们这就安排人进去。”谢绝和褚邺点了点头便去选择人手了。 选人是个技术活,太扎眼的人绝对不能选,只能是相貌普通,而且看上去老实憨厚的人。 这些人都不能是一种型号,得有读书人,贩夫走卒之类的,反正各种各样的人都要有,否则,一旦让那些人察觉不对劲,他们这些人将会变得十分危险。 进入剑门关城的人只有区区二十个,每一个都是看上去不打眼,但杀人放火是一把好手的主。 青蛟军经过这么多次战斗,还能活下来的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经过乔装打扮之后,当天傍晚时分,借着最后一点能够进城的时间,他们就进入了剑门关城。 而陈华驻扎在剑门关外十里的位置这个消息,从京城冒险来到剑门关的太子殿下也得知了。 是夜,他将身边几个亲近的谋士和胡清泉都给叫到了自己的宅邸,宅邸是之前寇清平的,他来了之后找借口拿下寇清平,就鸠占鹊巢把人家的宅邸给占了。 “你们说说,这陈服章是不是知道咱们在剑门关等着他了?”李啸面色阴郁,显然有些搞不懂陈华为什么在剑门关外驻军。 以剑门关的三千人如果要强行围攻陈华的青蛟军,只怕是讨不到什么好,毕竟那个地方是一片坡地,不适合进攻。 一面白无须头发花白的老者拱了拱手道:“殿下,臣下一位,这个陈服章是一个十分谨慎小心之人,应该是觉得之前的死士退走之后并未出现多次刺杀,他有些犹豫不决罢了。 估摸着现在他已经派人进入了关城内,正在打探情况呢!” “崔老说得有道理。”一个士模样的人站出来拱拱手道:“潜邸死士这些年综合的所有资料看,这个陈服章并非一个有勇无谋的人。 能够凭借一千青蛟军就将江南七大豪族搞得天翻地覆,并且能够短时间内让南疆百万山民归附我大齐,此人绝对不可小觑。” 李啸不耐烦的挥手:“温候,你别说了,是不是又觉得孤做错了,不该让那些死士去刺杀金不唤。 孤犹豫不定的时候你们就说孤优柔寡断,现在又说孤太过狠辣,你们到底想要孤如何! 事已至此,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任何办法。 为今之计,便是想想该如何对付这个陈服章,他已经不可能跟我们成为朋友,你们觉得他接下来会如何做?” 崔姓老者淡淡道:“殿下觉得这个时候该如何?” 李啸脸色很不好看的道:“现在是孤问你们,不是你们问孤。” 温候拱手道:“殿下,臣以为应当顺其自然,剑门关乃是进入中原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剑门守军有失,即便是将青蛟军全歼,后果也绝非我等所能承受得起的。 再说了,殿下乃是私自出京,陛下并不知道殿下已经出京。 陈服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刘大将军那边,也没法交代。” 李啸将目光转而投向崔姓老者:“你呢?” 跟温候一样是太子侍讲的崔玄关连拱手的姿势都懒得做,淡淡道:“殿下想要如何那就如何,老臣老了,回京之后,老臣会跟陛下请辞。”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李啸已经无数次让他失望了,这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让他彻底失望了。 一听崔玄关说要请辞,李啸立马急了:“崔先生,你可不能就这么弃我而去啊!” 崔玄关闭目摇头:“殿下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跟在臣身后叫先生的孩子,殿下往后要承担的东西会有很多,但绝对不是垂垂老矣的臣。 臣年事已高,再也帮不了殿下什么,往后殿下身边会有更多的青年才俊,只是希望殿下到时候能够听他们几句谏言罢了。 温候是个不错的谋士,大局观也有,殿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温候,他不会藏私的。” 温候赧然道:“崔先生,您这么说可就折煞温候了,当此之时,崔先生却要离开,学生可否问一声为何?” 崔玄关看了温候一眼,又看了李啸一眼:“陈服章得罪不得,可是殿下现在已经把陈服章给得罪了。 老夫离开,殿下马上派人前去跟陈服章交涉,切不可再得罪于他,届时殿下可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到臣身上。 臣年事已高,一死能够保全殿下,也算是老臣能够为殿下做的最后一点事了,希望将来殿下登临大宝,能够善待我崔家后人。” 本章完 第564章 押解10 此言一出,不管是温候还是李啸,尽皆悚然。 他们两个做梦都没想到,崔玄关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与此同时,李啸心中还生出了丝丝悔意。 温候忽然上前一步抓住崔玄关的手臂,双掌合拢将后者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崔先生,您不能这样,这陈服章身后哪怕站着当朝国公,也未必敢跟殿下翻脸。 归根结底,他是臣子,殿下是君。” 面子功夫做得不错,但温候心中却认为崔玄关所言有些危言耸听,他并不认为一个小小的陈华能够给太子李啸带来什么不利影响。 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陈华是臣子,永远都是臣子,而李啸是君,即便现在还没有当皇帝,也是君王,不是一个臣子所能撼动的。 崔玄关本来还有一线希望的心彻底如死灰一般沉寂下去,他轻轻拨开温候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往后殿下就靠你了,记住,陈服章此人,不能得罪。即便你们不愿意让老夫当这个替罪羊,也绝对不要继续得罪陈服章。 老夫言尽于此,你们不用再劝了,还请殿下看在老朽这些年为太子府出过些许微薄之力的份上,放老朽离去。” 跟崔玄关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李啸深知崔玄关的脾气,老头子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就算是钢刀架在他脖子上,老头也会梗着脖子说上一句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对此李啸感到十分无奈,崔玄关和温候相当于太子府的左膀右臂,老崔老成持重,做事有章法,而且妙计无穷,虽然温候略显激进,可只要崔玄关在,温候的很多想法都无法付诸实践。 一旦崔玄关离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扛得住温候的苦口婆心。 同时他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沉思半晌之后,无奈的吩咐温候:“既然崔先生要走,那便不强留了,温候你回京之后去账房那拿一万两银子的银票给崔先生送过去,也算是全了这场师生之谊。 先生对太子府而言劳苦功高,若是有朝一日啸有幸能够成为大齐的皇帝,必定不会忘记先生大恩大德。” 崔玄关受了李啸一拜,心中对此却是颇为不以为然,他觉得李啸现在的作为,将来能不能成为大齐的皇帝还两说。 崔玄关并未在剑门关城多做停留,第二天就离开了关城,李啸在他离开之后将最心爱的茶壶都给摔了,然而一切,都于事无补。 摆在面前的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陈华在城外驻扎迟迟不肯经过剑门关的青蛟军。 到底是采用崔玄关的办法,还是按照温候说的派人袭扰,李啸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隐隐中他觉得崔玄关说的是有一定道理的,可让他堂堂太子殿下纡尊降贵去跟一个官职不到三品的边陲武将示好,他又有些做不到。 金不唤必须死,这个不需要权衡就能想得到,所以李啸最后将崔玄关临走之前的话语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城内,却正在进行着一幕幕他根本预料不到的事。 混进城内的青蛟军进城之后就分散开来,扣完你拿带着一部分人打听自己叔父关在哪里,而其他人则是去打探这剑门关到底来了多少外人。 一群敢在沙场搏命的主,是绝对不会在乎那些外来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的,只要人数不多,他们能够搞定,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先把这些拦在前头的石头给搬开。 后果,他们从来不会想后果。 寇万年在剑门关城里面还有些关系,叔父的一些死忠旧部他知道一些,这些人的官职在太子李啸到来之后都没了,一个个窝在家中还有人看守。 不过这些看守的人并不多,一家一户也就一个而已,看样子估计是对方的人手不够。 寇万年思忖一番之后决定不打草惊蛇,偷摸的溜进去之后进行着自己改进行的工作。 得知这些人是太子的人,有人十分担心,有人决定孤注一掷,这跟胆大胆小没关系,只跟野心有关系。 一天两夜的劝说,寇万年着实拉拢了不少人,这些人要么是寇清平的心腹,要么是马松的心腹。 人家辛苦拼搏小半辈子,其中不少人都是差一点就把命丢在了漠北那片广阔荒芜的土地上。好不容易才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让人被官位给夺了,他们能开心才怪。 于是他们跟寇万年一拍即合,着手制定营救寇清平和马松的计划。 计划是经过无数次的推敲之后敲定的,他们先打探到了寇清平关押的地点,然后派人跟那些狱卒联系。 太子殿下再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连个小小的狱卒都从京城带过来,所以他们很轻松的就跟里面的某些狱卒联系上了。 这些狱卒都是小脚色,一边是陌生人,即便来头再大也是陌生人,没有什么香火情可言,另外一边是熟人,哪怕现在这个熟人已经不是军官了,可依然是熟人,有那份香火情在。 大牢这边李啸安排了不小十人,都是他的死士,这些人平常对狱卒连正眼都不肯给,一些个狱卒早就对他们有滔天的怨气了。 在寇万年他们进入剑门关城两天之后的晚上,那些太子殿下耗费巨资豢养的死士连门子都没摸清楚就倒下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寇万年在他们的吃食里面下了蒙汗药。 他可是跟李啸的死士交过手的,这些人的战斗力可一点都不弱于漠北风林火山中的边军,所以他不愿意己方付出太大的伤亡。 成功将那些人放倒之后寇万年窜进了大牢里面,在狱卒的带领下找到了关押马松和寇清平的牢房。 两人在牢里过得还算不错,看样子太子殿下没想着要把他们怎么样,不过寇万年却在这里见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这个人在他进来的时候正在对寇清平进行劝说,他看到寇万年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本章完 第565章 押解11 “拿下!”寇万年看到那人之后二话没说直接让人将之拿下。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身边留下的那个谋士温候。 他本是来劝寇清平归附太子的,之前劝降的事一直都是崔玄关在办,现在崔玄关走了,劝降的事就落到了他头上。 毕竟要剑门关的守卒出兵围剿青蛟军,还得要寇清平这个在剑门关当了七八年游击将军的家伙出面才行。 谁曾想寇清平压根就不吃他那一套,咬死了不愿参与,还说没有圣旨,谁的话他都不会听,还让温候有本事就把他杀了。 温候倒是真的想一刀就把这榆木疙瘩给劈了,可惜他没有那个能耐,即便是李啸也没有担当那个责任的本事。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几个如狼似虎的青蛟军飞扑而上将温候捆起来,温候慌张叫道。 寇万年从狱卒手中接过钥匙将牢门打开:“叔父,您受苦了。” 寇清平满是讶异的道:“万年,你不是在漠北么?” 寇万年笑道:“叔父,我们回来了,这次我跟老大负责将人犯金不唤及其家眷押解入京,不过路上遇到了不少麻烦,青蛟军有不少兄弟都战死了。 老大很是恼火,本打算入京之后再找那些人的麻烦,没想到这剑门关也被人给拿下了。” 寇清平面红耳赤:“是叔父无能...” 寇万年马上就堵住了寇清平的话头:“老大说了,这件事不能怨叔父您,如果不是京中有人提醒,咱们青蛟军这次恐怕就一头扎进人家的埋伏了。 老大说了,这剑门关的事,还得要叔父和马叔出马才能解决,请叔父出手。” 温候这个时候已经弄清了寇万年的身份,人家叔侄俩说话,陈华派人进了剑门关城,这就意味着很多事情陈华都门儿清了。 寇清平跟马松对视了一眼:“你们确定这是有人在捣鬼?” 寇万年用力点头:“百分百的确定,老大说只要过了剑门关,甭管是谁都不敢再派死士刺杀。 这剑门关就是横亘在漠北与京城之间的天堑,绝对不能落到别人手中,请叔父出手稳住剑门关,到时候老大进京之后,自会替叔父说话的。” 寇清平点了点头:“罢,老马,咱们两个去收拢一下人手,尽量不要造成任何伤亡,有些人,毕竟不是我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太子他能得罪? 那自然是不能的! 陈华不怕得罪太子那是陈华的事,他寇清平自问还没有陈华那么牢靠的后台,就算有,他也不会冒险去得罪太子爷。 温候面如死灰被带走,留着他还有不小的用处,至少对太子那些人而言,温候是个身份不低的筹码。 太子殿下还在宅邸内等着温候传回来好消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全副武装的剑门关守卒,领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以为依然是阶下囚的寇清平。 看到寇清平之后,李啸还想耍耍太子殿下的威风,站在那儿气势十足的指着寇清平怒斥道:“寇清平,你要干什么,难不成想要造反么?” 寇清平拱了拱手:“你说你是太子殿下,奉命前来剑门关公干,可是手书,更没有兵部的调令。 本将不相信你是太子殿下,是非功过,待将你押解进京之后自见分晓。 现在嘛,就得委屈你一下了。” 李啸脸色大变:“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对待孤。” 寇清平冷冷道:“该我问问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插手地方军务,而且没有行文就敢将剑门关的游击将军下大狱。 我也算是为大齐浴血奋战过的老卒,虽然现在是游击将军,可当初跟着那帮死在漠北的袍泽兄弟一样,都只是一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丘八而已。 且不说你是不是太子殿下,如果你是,我便进京问问陛下,太子殿下是不是能够随随便便将我们这些对大齐有功的人生杀予夺。 如果不是,进京之后自然会有相关人等对你审讯逼问。” 李啸自知大势已去,颓然的往座位上一倒:“陈服章呢?孤要见他。” 寇清平淡淡道:“本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来人,请这位太子殿下先下去休息。” 关城内的事大体搞定之后,寇万年便出城通知陈华带人进城,当他进入剑门关城之后,太子李啸已经被人软禁了。 李啸的脑袋一直都是蒙的,他根本想象不到陈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更想象不到一个寇清平就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突然有些怀念有崔玄关在身边的日子了,至少崔玄关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不会显得这么束手无策。 后悔没有用,这个道理李啸懂,所以他希望能够见到陈华。 像寇清平这样的边将,你跟他说大道理基本上等同于放屁,人家管你是不是太子殿下,可能会先打了再说。 陈华不同,他至少见过陈华,他觉得就算是多给陈华几个胆子,陈华也不敢对他不利。 这,就是李啸的格局。 第二天他成功见到了陈华,可是陈华并未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下跪,只是站在他对面冷冷的说道:“太子殿下还真是煞费苦心,看样子我青蛟军之前受到埋伏,便是太子殿下的手笔了?” 李啸矢口否认:“我是大齐的太子,怎么可能会让人去袭击大齐自己的军队,孤看你是误会了吧! 剑门关守将寇清平竟然说我骗他,你赶紧跟他说说,让他把我放出去。” 陈华淡淡道:“殿下难道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软禁么?如果手里头没有电证据,我怎么敢这么跟太子殿下说话。 殿下就不要挣扎了,温候已经把什么都说了,如果殿下不想受皮肉之苦,在到达京城之前最好老老实实。 您是太子,我只是臣子,没资格对你进行审判,是非公道,自有陛下做主。 希望太子殿下在陛下跟前的时候,还能保持现在的太子风度。” 本章完 第566章 服软 李啸有些慌了:“陈服章,你放肆!” 陈华低吼道:“放肆又能如何!大齐有你这样的太子,是我大齐的悲哀!自己的袍泽兄弟,竟然会被自己人给杀了,殿下倒是教教我,该如何是好!” 李啸因为陈华的一句话把高傲的头颅低了下来,陈华说的话,让他感觉就像有一把把尖刀往他胸口插一样难受。 一个金不唤,让他本来没有那么大的错误无限放大,要是这般进京,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父皇。 想到那个严厉的老爹,李啸的态度不由软和下来:“服章,你父与我父情同兄弟,我们彼此之间少有来往,盖因你经常在外不在京城的缘故。 只要这次你肯放过哥哥,来日哥哥必有厚报,不过是些许小事而已,你何必这么认真呢!” 温候听到这个话恨不得给这位太子殿下两个嘴巴子,这陈服章明摆着就是因为自己麾下的青蛟军被那些死士杀了不少才会铤而走险,你这个时候说这个话,不是找不痛快么。 陈华在心里思量着,他不是没有想过太子这个烫手的山芋暂时不是他能够撼动的,他也没想着要跟太子有什么正面冲突。 如果他傻乎乎的跑到李神通面前告诉李神通说你儿子在外面为非作歹,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您老人家要当这个一代明君,就得把你儿子的太子之位拿掉。 估计这话一说完,就算是之前对他百般维护的范无咎也不敢帮他说半句话。 太子只能是李神通去对付,他的兄弟李天也可以对付,可陈华这个臣子不能逾越规矩去对付。 “殿下,您这样,我很为难呐!”陈华的脸色就像是便秘的人一样,说不出的别扭。 李啸却完全没管这些,急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你手底下死去的那些兄弟,所有抚恤都是太子府出,不用你操一点心。 另外,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只要我能够办到,绝对不会有半点含糊。 如果你要是能够把金不唤交给我,说不定有一天你还能封王呢!” 因为在场的人不是很多的缘故,李啸说出了一些许诺的话语,反正说大白话又不要本钱,就算到时候陈华拿这句话来塞他的嘴巴,他已经是皇帝了,难道还怕一个臣子不成。 李啸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陈华装作心动的样子。不过很快,他那种心动的神色就消失不见了:“既然殿下说这是一场误会,青蛟军战死的兄弟的抚恤殿下愿意出,臣便当这是一场误会吧! 不过,金不唤臣不能交给殿下,臣奉命押送人犯金不唤进京,至少在臣手中,金不唤绝对不能出事,至于到了京城,殿下要如何,那就是殿下的事了。” 温候连忙对李啸使眼色,还好李啸看到了,他点点头道:“好,孤不为难你,这场误会,你帮我跟剑门关这边的人解释一下,不要让他们把消息传到京城去。” 一场看上去十分惊心动魄的危险,被李啸三言两语给化解了,他还颇为自得的跟温候吹嘘。 可温候的脸色却一点都不好看,他觉得这件事绝对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毕竟陈华的名声可不是瞎传的。 太子府的很多卷宗显示陈华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可这次他却这么简单的放过太子,这一点让温候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太子带着他剩下的人灰溜溜的离开了剑门关,当然,表面上他并非灰溜溜离开,只是在温候心中,他们一行人都是灰溜溜的离开罢了。 陈华留在剑门关逗留一日,跟寇清平说了说自己的某些想法,不过他所说的并不多,只是说一些不让他泄露太子行踪的话语罢了。 寇清平也知道兹事体大,说出去对自己没有好处,自然不可能主动将这些事上报京城。 倒是寇万年拉着马确去找胡万全的麻烦,可怜的胡万全被奚落得体无完肤。 过了剑门关,一路上就不存在什么凶险了,毕竟已经进入了大齐腹地,这些地方有任何蛛丝马迹,稽查司的人都有可能察觉并上报。 李天在剑门关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的好戏,觉得索然无味的他在大哥离开剑门关两天之后离开,错开时间是为了避免遇到,免得尴尬。 过了剑门关之后,大军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一路上风餐露宿没吃什么饱饭的青蛟军生活也大大改善,只是想到前不久还在自己身边跟自己吹水打屁的袍泽兄弟,有一些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不少青蛟军心中都很不是滋味。 有几句话在肚子里憋了数日的谢绝终是忍不住,在一天休息的时候问了出来:“老大,太子的人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老大为何轻飘飘放过。” 他这句话可以说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其他人倒是想问,可觉得自己不够格,也不敢问。 谢绝是乞活军的老卒,又是跟着陈华建立青蛟军的元老,这个问题由他问出来,最合适不过。 陈华将手中一小节树枝丢进火种,看着在微风中左右摇摆的火苗喃喃道:“兄弟们战死,还不是战死沙场,你们的悲痛我能理解,我也很心痛。 可他是太子啊,一个我们暂时无法撼动的存在,我当然可以不顾一切上书陛下痛陈太子过失,甚至是联合朝中有些良心的大臣不停弹劾。 可那又能如何?他们两个是父子,难道陛下还能因为这点事把自己的儿子杀了给我们看? 所谓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都是欺骗小老百姓的,真的王子犯法,哪个皇帝会舍得杀了自己的儿子。 说到底,咱们不过是一群丘八而已,为了一百多个丘八把自己的接班人给杀了,陛下不会做,朝臣也不会允许陛下这么做。 放了他是无奈之举,这笔账咱们急在心里,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跟他算吧!” 谢绝沉默了一会再次问道:“老大怕了?” 本章完 第567章 抵达 陈华闻言愣住了,好半晌才哂然一笑:“怕,的确怕了。人总是应该有些敬畏之心的,在大齐,最应该敬畏的就是皇权了。 你别看京中那些大人物锦衣玉食的,在下面的人面前颐指气使威风凛凛的,可一到皇帝面前,一个个都跟龟孙子一样。 我跟陛下顶嘴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了,说实话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的事都让我后背冒冷汗。 能不怕么? 那些个达官贵人一句话,就能要了升斗小民的小命,便是自己的家人亲人朋友,如果因为罪责足够大,都有可能会被牵连。” 谢绝从陈华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无奈,陈华这样的身份都会有诸多无奈,就更不要说他们这种小人物了。 陈华的解释虽然算不上很好,但手底下的兄弟都能理解,也就没人再心怀不满。 很快,他们就到了京城。 青蛟军在没有圣旨和兵部调令的情况下不能随便入京,即便是押送人犯也不行,所以必须有人先进城通报,等稽查司或者巡城司派人出来接手人犯。 刘奉先写的奏折一式两份,一份经过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为了避免奏折在半路上出状况,还有一份是陈华随身携带的。 接下来陈华要做的,就是等宫里面的消息,他得亲自跟李神通禀报漠北发生的情况。 在宫门外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李神通身边的近侍徐有谋亲自出来接陈华,这待遇可是一般大臣根本无法享受得到的。 李神通在东暖阁内等待陈华到来,东暖阁内的陈设没发生什么变化,不过陈华进去的时候没有看到自己的师父范无咎。 给李神通行了个礼,等李神通叫他起来之后垂首站在一旁,做足了本分臣子的姿态。 李神通将手中的奏折批示完毕之后朝陈华伸出了手,陈华恭恭敬敬的把怀里的奏折拿出来,交给徐有谋,再由徐有谋呈送给李神通。 奏折上的内容有不少,李神通看得十分仔细,约莫两柱香时间过去,李神通把奏折往桌案上轻轻一丢,身体往后躺了躺:“这一趟辛苦了,漠北那边问出什么东西没?” 陈华毕恭毕敬道:“回陛下的话,臣不知。” 李神通缓缓道:“你是不知?还是知道不敢说?不知则无能,不敢说则欺君,你自己选。” 陈华心里暗骂好一个老狐狸,你们自己家的事你自己清楚得紧,偏偏还要来问我,摆明了就是想把我扯进去。 他闭口不言,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李神通见他咬死了不肯说,也是没有办法,转移话题道:“既然这次回来了,好好回去看看你媳妇,已经显怀了,老范今天去看了看,情况朕还不知道呢! 哦,对了,漠北那边盘山军不能没有督帅,奉先有没有跟你说觉得何人合适?” 陈华道:“回陛下,刘大将军已经暂时选了一个人暂代督帅之职,具体是何人,还得陛下顶多才行。” 李神通大手一挥:“这等小事不用朕亲自定夺,你回去告诉奉先,就说他看上了谁就是谁,但是让他记住,不管北狄人也好大月氏人也罢,得给朕牢牢守住漠北门户。 若是让外族进入我大齐境内一步,朕唯他是问。” 陈华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武将礼:“臣遵命!” “回吧回吧,看到你就心情不好。”李神通不耐烦的甩了甩手,就把陈华给赶了出去。 待陈华一离开,李神通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了不少:“都是朕的好儿子啊,朕还没死呢,一个个已经巴不得马上从朕手中拿走这个江山。 徐有谋,先皇说你勇武不足谋略有余,特赐名徐有谋,你说说,朕该如何去管教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 皇家之事,徐有谋还真不敢插嘴,他毕竟只是一个太监,也正因为他只是一个太监,所以李神通会问他。 见他不说话,李神通自顾自的道:“不要怕,你都没有后人,有什么可怕的。朕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那几个逆子就算是要问罪,也不是时候。 朕就是很想知道,这帮忤逆子,到底要朕如何,他们才会心满意足。 一个个不知道务实,反倒是对勾心斗角这一套鬼把戏十分精通,现在好了,都敢跑到剑门关放肆了。” 徐有谋想了想道:“陛下,奴才真不知道该如何说,几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他们这么做,想必是有他们的目的吧!” 李神通冷哼一声,十分不悦的道:“滑头,最滑头的就是你徐有谋,看来先皇说的还是有些偏颇,你这老小子最擅长的不是谋略,而是一些小聪明。 朕知道你不敢得罪人,朕也知道你今天跟朕说的话可能会被有心人传出去,但朕真的没有一个能够倾诉的对象了。 范无咎虽然说跟朕关系很好,是朋友,但是朕的家事,那老家伙只怕连半个字的意见都不会说。 以前奉先倒是能够给朕一些合适的建议,现在朕跟奉先的关系也越来越远了。 朕是皇帝,也是孤家寡人。” 徐有谋惶恐的跪倒在地:“陛下,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陛下饶命。” 李神通神色疲惫的招了招手:“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下去吧,朕一个人静一静。” 这位横扫中原四国的帝王,在这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李神通而言,他最难念的经,便是家里几个儿子的明争暗斗。 他们都以为他不知道,可是他什么都知道,稽查司不是摆设,莫永年这个被当年南楚人评价为忠犬的稽查司都督,也不是摆设。 回到家中的陈华正好碰见范无咎出门,一看到陈华,范无咎马上就损了他两句:“呦,这是哪里跑出来的黑猴子,不在漠北好好呆着,怎么有空跑回来了? 你可别让老李知道,让他知道了,保准把你屁股打烂。” 陈华咧嘴一笑:“老范头,你别一见面就损我,说不定哪天我死在漠北,你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本章完) 第568章 孩子 范无咎脸色微变:“你这臭小子瞎说什么呢,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小心老子揍你。一把年纪了,都快当爹的人了,还是这么没个正形。 赶紧进去看看你媳妇,孩子挺好,应该是个带把儿的。” “不聊会了?”陈华撇嘴问道。 范无咎摇头:“不聊了,老李这段时间伤神得紧,我得回去盯着去,他要是嗝屁了,这大齐朝怕是得乱成一锅粥。” 大齐满朝文武这么多人,恐怕也只有范无咎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话。 陈华笑了笑,目送范无咎离去,然后在转身进了国公府。 苏七七搬了院子,院子里多了好几个丫头婆子伺候着,国公夫人李氏每天都会将上好的补品亲自送到苏七七嘴边。 可以说,陈华不在的这段时间,苏七七的日子过得比皇宫中的嫔妃的还要滋润。慕婉儿肚子不见动静,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是这不满却不是冲着会做人的苏七七,而是冲着远在漠北的陈华的。 两女的关系相处得很好,苏七七很清楚,自己的出身比不上慕婉儿的出身,所以她对慕婉儿十分照顾。 而慕婉儿又很单纯,至少女人之间这种勾心斗角她不喜欢玩,所以对苏七七也十分服气。 李幼薇就跟个小开心果一样,每天变着法子逗苏七七开心,对于这个金枝玉叶而言,国公府的日子,远比在皇宫中被一帮长辈念叨要来得舒坦。 陈华先去了之前的院子,发现院子里没有人,经人提醒方知苏七七搬到采光较好的大院子里去了。 于是,他又迈着小碎步子往大院子走,还没进院子的门,一股阴冷的气息就锁定了他,陈华心中一凛,凝神戒备起来,手不由自主的就摸到了腰间的断刃。 那锁定在自己身上的森冷杀意只停留了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陈华却并未将手从断刃的刀柄上拿开,朗声道:“藏头露尾的可不是好汉所为。” 一道倩影从墙头缓缓落下,紫藤清冷的脸上出现一抹柔和:“你不在漠北好好杀北狄人,怎么偷摸跑回来了? 公主殿下在里面,你等公主离开之后再进去吧!” 陈华故意道:“什么意思?我回自己家难道还要跟人禀报不成,陛下都没说什么,你们还要问罪与我了? 我管她在不在里面呢,我得进去看我媳妇去。” 紫藤看上去有些粗犷的眉毛一横,微怒:“陈服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华本来心情就不咋地,自然对紫藤也没了好脸色:“看在你是公主殿下的贴身近侍的份上,我给足了你面子,你最好不要给脸不要脸。 这里是我家,你这招喧宾夺主在别人跟前玩还可以,在我跟前不用玩,我不吃这一套。” 要搁在平时,紫藤这种习惯性的跋扈姿态陈华还不会在意,可今天他是从漠北回来,手底下的兄弟死在了太子手中却没法声张,本就肚子里憋着一肚子火,紫藤还要得寸进尺,他能客气才怪。 紫藤当然不敢跟陈华尥蹶子,她跟在李幼薇的身边已经有不短的时间,对李幼薇最是了解,李幼薇的某些想法,也只有她明白。 眼前这个看上去像二赖子一般的边将,的确不是她能够招惹的,这种不能招惹的来源并非一个当国公的义父,而是来源于某个不讲情面的小丫头。 气呼呼的任由陈华从身边走过,紫藤紧跟着陈华进了院子。 一些个丫鬟婆子都是见过陈华的,一看到陈华立马就吆喝开了,陈华本想给苏七七和慕婉儿一个惊喜都不成。 苏七七在慕婉儿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一看到陈华,两女立马湿润了眼眶。 陈华一个箭步窜过去扶住苏七七,一只手将慕婉儿搂入怀中,自动将站在苏七七身后不远处的李幼薇给无视了。 “喂喂喂,你能不能等本宫走了之后再亲热,我可还是个孩子呢!”李幼薇不满的干咳一声,朝陈华叫道。 陈华装作这个时候才看到刁蛮的公主殿下,松开手对李幼薇行了一个十分敷衍的礼:“不知公主殿下深夜驾临,臣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海涵。” 苏七七嗔道:“相公,你就别逗幼薇不开心了,又不是外人,这么生分干什么。” 陈华有意无意的道:“七七,公主不小了,已经到了婚嫁年纪,我不在家的时候还好,可我在家,殿下若是借宿国公府,这京中怕是满大街都会传那些闲言碎语。 我一个厮杀汉倒是没什么,反正皮厚,坏了公主的清誉,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李幼薇大大咧咧道:“本宫都不怕,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呗!” 陈华尴尬苦笑:“殿下倒是能够做到,可是臣不行呐!这闲言碎语若是传到陛下耳中,臣就要倒霉了。” 李幼薇紧咬着下嘴唇,好半天才扭头朝外面走去。 待李幼薇一行人远去,陈华这才重新将两女搂入怀中,嗅着她们身上散发的香味,他感觉自己承受的所有苦和累都是值得的。 回到院子里,陈华将手放在苏七七隆起的小腹上,一脸甜蜜:“兔崽子,可不许欺负你娘亲,否则等你出来,老子揍死你。” 苏七七温柔笑道:“你啊,他什么都听不懂呢,你就吓唬他。等我儿子出生了,你可不许打他。” 陈华揶揄道:“慈母多败儿,该打的时候就得打,该骂的时候就得骂。” 苏七七横眉怒对:“你敢!” 陈华赶紧投降:“不敢不敢,媳妇大人最大,你别激动,可别动了胎气。” 看他二人在那儿腻歪,慕婉儿的心情沉闷无比,有些失落的蹑手蹑脚离开院子回到自己房间。 苏七七敏锐的察觉到慕婉儿离开,马上朝陈华使了个眼色。 陈华却不以为意,直到苏七七捏住他腰间软肉,他才小心翼翼把苏七七扶回房间,然后在苏七七的催促下敲响了慕婉儿的门。 第569章 我生气了 “笃笃笃!” “笃笃笃!” 连续敲了几下门里面一点响动都没有,陈华于是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着里面的动静,慕婉儿的呼吸十分急促,显然她现在很紧张。 陈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扬声道:“唉...有家不能回啊,媳妇都不让进门了,看样子我还是回漠北去的好。” 这话刚一说完,里头就传来了响动,没一会,就见慕婉儿光着脚丫出现在门口。 陈华咧嘴一笑,扑过去将慕婉儿拦腰抱起,随后房间里便响起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一夜过去,陈华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昨晚上被那丫头给折腾惨了,他感觉自己的身子骨都快要受不了了。 慕婉儿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很早就起床,还给陈华端来了早餐,只不过陈华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硬是让慕婉儿一勺勺将银耳莲子粥喂给他吃他才肯起床。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陈华经过一晚上的折腾觉得这话真心没错,没哪个英雄能够抵挡得住美人腰间的蚀骨**。 洗漱完毕,陈华去拜见李氏,再怎么说李氏也是他义母,回来之后去见自己母亲这是人子应当尽的孝道。 李氏拉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漠北的时候不要太拼命,让他小心注意身体,还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陈刘两家就他一颗独苗,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陈华用心听着这些叮嘱,头一次感觉到了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的温暖,李氏就真的跟他前世的母亲一样,总是担心儿子长不大,总是担心儿子在外面受了苦。 想想前世自己面对母亲的唠叨总是十分不耐烦,但来了这里,让他成长了许多,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的担忧,在他看来是人世间最为温暖的事。 知道苏七七和慕婉儿对陈华思念颇深,李氏也没霸占陈华多久,微笑着让他去陪媳妇。 小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那些个不怕事的小丫头看样子跟苏七七和慕婉儿的关系相处得不错,不过几个婆子就不敢有丝毫逾矩。 陈华和苏七七慕婉儿三人坐在一起喝茶,他在京城能待的日子有限,只要在京城,能够陪在她们身边,还是尽量多谢陪伴。 毕竟这一去,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了。 “姐姐,我生气了,他一直都没哄我呢!”慕婉儿在苏七七跟前撒起娇来。 陈华眼珠子一瞪:“在山上要知道你是这么难缠的存在,打死我也不会带你下山的。” 苏七七横了陈华一眼:“说什么呢,婉儿这样的好姑娘,你要是不带回来,被人家给带走了,多可惜啊! 相公,你可不许欺负婉儿啊,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婉儿,我就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四个字,就像是一记重锤一般狠狠击打在陈华的心坎上,他想到了那个出身风尘之地却本性纯良的女子,他想到了昔日一别之后再见已是一堆枯骨的姑娘。 忍冬,这个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忘记但是拼了老命藏在心底深处的女子,在这一刻出现在了他脑海中。 过往的种种历历在目,心头如同一百只猫的爪子在挠动一样难受。 两女也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劲,苏七七十分敏感的问道:“相公,你怎么了?” 陈华一把抓住苏七七的手,然后又紧紧抓着慕婉儿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忍冬已经走了,你们不能离开我,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 苏七七一样如遭重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陈华就没打算把忍冬死去的消息隐瞒下去,于是就尽量言简意赅的将忍冬的死说了出来。 苏七七整个人都处于懵然状态,过了好一阵,她才拍了拍陈华的手背:“相公,你欠忍冬妹妹的。” 是啊,陈华欠忍冬的。 虽说感情的事没人能够说得清,可在这个时代,让一个女子抛开世俗礼法的约束,义无反顾的跟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子浪迹天涯,而且这个男子还没有给那个姑娘任何承诺,甚至连个名分都没有。 这样的勇气换来了这样的对待,陈华的确欠忍冬的。 这辈子,他是还不清了,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忍冬的香冢墓碑上写下一行不敢公之于众的字:亡妻忍冬之灵位!夫,陈华立! 他现在的两个老婆都是皇帝赐婚,要多一个老婆,怎么着都得皇帝同意才行,可是短时间之内让李神通赐婚三次,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已经故去的忍冬,便是李神通的脾气再好,只怕也不会赐这种冥婚。 一个沉重的话题让慕婉儿心中那点小小的不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很快就到了离别的时候,才在家里面待了一天两夜,翌日一大早宫中就来人催促陈华赶紧回漠北。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神通这老狐狸已经察觉陈华会利用手中一些见不得光的证据对付太子,所以来人催促得很急,巴不得他马上就出发。 陈华当然不可能被一个宣旨的小太监给吓到,敷衍了几句之后让人把手里的东西全部送出去,拖到中午才离开。 一直等到陈华离开,那个小太监才如释重负。 手中的证据要扳倒的人不少,两个侍郎一个四品京军将领还有三个四品边将,这样的东西一旦全部放出去,偌大个京城只怕会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别的不说,李神通的杀气现在还没有彻底敛去,在这个时候被李神通知道这些,那些人十死无生。 陈华让人将这些东西全部交给了和他合作过一次的冯憎,他还特地吩咐了,这些东西不能一次全部交给冯憎,得分批次。 这样一来,朝野不至于震荡不安,而那些人也能遭受应有的惩罚,不至于罪及家人,还能够断掉太子的羽翼,可谓一举三得。 冯憎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又落到了自己头上,自然十分高兴,不过这几天朝野上下的风气都有些不对劲,他等到陈华离开四五天之后,才将东西呈上去。 这个时候,正好是李神通怒火刚刚消退一些的时候。 (本章完) 第570章 人头祭奠 最先倒霉的便是工部右侍郎,工部的职司本来就是肥差,每年朝廷治水、修桥、曝露、修缮宫殿等等等等一大串事情,都会给工部拨钱。 而这位可怜的被金不唤卖了的工部右侍郎浑浑噩噩的就被一帮如狼似虎的稽查司缇骑给按倒了,接着就直接带回稽查司,被关押起来。 他的家人也暂时被看管,在这件事没有彻查清楚之前,他的家人不能自由行动。 任何官员只要进了稽查司,那就没有能够撑得住三天的,果不其然,两天之后,工部右侍郎将所有罪责全部担了。 其实这位工部右侍郎在稽查司司狱的时候就想过,摆在自己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条就是攀咬其他人,把自己知道的人全部咬出来,然后跟那些人同归于尽。 另外一条便是自己将所有罪责全部承担,至少这样的话,他的家人还能够得到保全。 他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二条路,无非就是赌一把而已。 陈华带着青蛟军离开的时候在京城留了几个青蛟军的人,他不能看到太子党羽的人头挂在旗杆上示众,但他希望手底下的兄弟有人能看得到。 他想要他们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他们的老大都会坚定不移的跟他们站在一边,即便是有人已经死去,他这个做老大的也不会忘记这些彻骨仇怨。 一个工部右侍郎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还会有很多。 几个青蛟军的士兵亲眼看着那个工部右侍郎的脑袋挂在旗杆上,在心底里对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说了一声兄弟们你们值了,然后才离开。 他们还不能回漠北,这些死去兄弟的家庭住址陈华都给了他们,他们需要将陈华给的银子拿到手,然后给那些兄弟的家中送去抚恤。 这几个青蛟军中带队的人名叫戚**,他得去江南找蒋子义要银子,然后做完事才能回漠北。 江南的情况基本上定了,蒋子义过去成功接手酒厂的所有生意,一些吴梭在打理的生意,也被他拿了过来。 对于蒋子义来说,吴梭终究只是一个外人,有些东西放在一个外人手里老大陈华能放心,他放心不下。 吴梭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这些生意他迟早都是要还给陈华的。在他将所有账本全部交给蒋子义的时候,蒋子义没有细看,笑着说老大信任吴公子,这些东西没必要看了。 七天之后来到江南金陵城的戚**带着兄弟们径直找到了酒厂,得知有人自称青蛟军部众,蒋子义马上就放下手头的事情跑出来查看。 发现来人果真穿着青蛟军的军服,而且领头之人自己好像还认识,蒋子义喜上眉梢:“顺子,你小子怎么跑金陵来了,是不是老大让你们来帮我?” 戚**的名字听上去有点像七**,所以青蛟军的袍泽平日里一般都是戏谑的叫他顺子。当然,在青蛟军能够这么叫他的人不多,仅限于一些军官和一些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士兵。 “蒋哥,老大没让我们来帮你,你本事这么大,这江南的一点小事,肯定难不倒你的。 这么我是带着几个兄弟完成老大交代的任务,咱们的人在漠北损失了不少,老大让我过来拿银子,每人五百两的抚恤银子,让我管你要。”戚**满脸苦涩的摇头否认了蒋子义的猜测。 一百多人,每人五百两就是差不多小十万两银子,当然这些银子对于现在的江南来说完全不是个事。 蒋子义没有半点犹豫的点头,直接让人通知账房拿十万两银票,然后拉着戚**进了内堂。 酒厂的规模很大,几乎已经占据了整个城东,贫民区这一块基本上都已经脱贫致富了,现在想要进酒厂帮闲,没有一定的关系和本事,压根就进不去。 二人进去之后,蒋子义将珍藏的烧刀子拿了一瓶出来,又让人取了十个小酒杯,给每个小酒杯里面倒满了酒,然后自己举起酒瓶:“你们有公务在身,哥哥我就不强迫你们欢饮达旦了。 满饮此杯,你们赶紧上路,那些死去的兄弟的骨灰得送回去,别让他们的家人等急了。” 众人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之后,戚**朝蒋子义用力点了点头,然后面带沉重的神色离开了金陵。 这次带回来的骨灰并没有多少,每个人的骨灰都是用小纸包包了一些,上面写着战死之人的名字。 他们还得将所有人的骨灰送回家乡,这是落叶归根。 蒋子义没问那些兄弟是怎么死的,因为他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既然戚**没有主动说起,那就意味着陈华并无交代。 老大没有交代的事不问,老大交代了的事不用问也会有人告诉自己。 一小撮骨灰,送到人家家里,离开家的时候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小瓶灰烬。 当然,青蛟军的所有人基本上都已经死了,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了,在青蛟军没有建立之前就死了。 大部分人的家属还是十分体谅的,毕竟他们是罪囚的家人,如果自家的孩子在那个时候死了,根本不会有这些银子抚恤。 但是也有极少数人对此十分不满,觉得青蛟军给银子给少了,还说自家的娃娃是活生生离开的,他们不要银子,要他们还人。 对付这些人,戚**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这种一心钻进钱眼里的家属,他只是拔了拔刀,他们就偃旗息鼓了。 花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才将骨灰发放得差不多,剩下最后一个叫何力的士兵,他的家人死活都找不到。 几经打探之下,戚**方知这个何力根本没有家人,他的家人早就死在了战乱中,他是在一群乞丐中长大的。 不过,何力倒是有一个红颜知己,在清河府的一家青楼中,于是,戚**带着人辗转找到了这家青楼。 不管怎么样,银子总是要交给一个人才行,既然何力没有家人,把银子给这个红颜,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交代。 (本章完) 第571章 交代1 几个穿着铠甲的人进入青楼,那守在门口的龟公一下就迎了上来:“呦,几位军爷来了,来来来,快快里面请,里面请。 我说怎么今儿一大早就听到外面喜鹊渣渣叫,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呐!” 戚**面无表情,在龟公的带领下直接就到了二楼雅间,龟公笑眯眯的问:“几位军爷,在咱这儿可有相熟的姑娘?” “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叫芍药的姑娘?把她给爷叫过来,爷有事要跟她说。”戚**老气横秋的道。 龟公面色微微一凛,然后脸上跟绽放的菊花一样:“爷,不凑巧,芍药现在正在伺候客人呢! 再说了,爷您要是要消消火,也不能找这种清倌人不是,芍药的确是头牌,但只卖艺不卖身的。” 戚**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懒洋洋道:“我说了要见一见这个芍药,你把她叫来就是。 我把该说的话跟她说完了,自然会让她离去,不会耽搁多少时间。” 一个眼色,另外一个青蛟军就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这银子足有五两,龟公在楼子里辛苦一个月也就能弄到十两银子,这相当于他半个月的薪酬。 可是龟公很沉得住气,并未伸手去触碰桌上的银两,脸色也沉了下来:“爷,你们这些军中的好汉小的招惹不起,可是芍药姑娘现在在伺候的贵人也不是小的能得罪的。 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既然那位贵人先点了芍药,小的不敢乱做主张,希望爷您能理解。” “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戚**乜眼问道。 龟公很肯定的摇着脑袋,之前的那份恭维也不见了,看样子这家伙是把他们当成了来闹事的兵痞。 戚**放下酒杯,阴测测的道:“如果我一定要见她呢?” 龟公一脸轻蔑:“军爷不是这清河府地面上的人吧,您知不知道敢来咱们楼子里闹事的人都已经死了? 远的不说,就说不久前有人在清河府闹事,就被抓到大牢里关了俩月才放出来。 芍药这丫头长得漂亮,觊觎她美色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大部分都只能看着不能乱来,咱们东家说了,这棵摇钱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触碰的。 不瞒您说,现在芍药在伺候的贵人便是咱清河府的府台大人,军爷虽然也是军中之人,职务不过是一个总旗,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虽然表面上这龟公是在劝说,可实际上他的表情就把他给出卖了,他看不起戚**等人,觉得一群丘八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戚**猛然一拍桌子,揪住龟公的衣领往桌子上一掼,上好的实木桌子就被他一下给砸得七零八落。 龟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嚎,便不省人事了。 戚**还有些不解恨的踹了这货肚子一脚,口中骂骂咧咧:“他娘的,狗眼看人低的腌臜货色,竟然敢看不起爷爷。 没有老子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哪来你们现在纸醉金迷的好日子。白条,你给老子先出去,要是我们出了什么事,你马上就去金陵府那边调人。 什么狗屁府台大人,咱大齐明文规定官员不得入青楼寻欢作乐,老子倒要去会会这个胆大包天的府台大人。” 这里的响动惊动了外面的人,戚**带人才刚走出房门,这里就被一群打手给包围了,见是一群当兵的,领头的打手冷冷道:“各位军爷,可是我们招呼不周?” 戚**眯眼道:“你们这楼子里上上下下的人是不是都瞧不起我们这些丘八?” 打手头子心中一凛:“兄弟何出此言?可是有人招呼不周抑或是有人出言不逊?” 戚**昂首大笑:“招呼不周勉强算得上,老子来找乐子,竟然跟老子说没人,还要老子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子知道这里是清河府,可老子不管这事什么地方,敢瞧不起咱们这些丘八,就得看我这些兄弟答不答应。” 那打手投资正在犹豫之际,后面传来一声厉喝:“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的腿打断扔出去,留在这里聒噪得紧。” 打手头子本来还有些犹豫,现在听到这个话之后再没有半点犹豫,飞扑上去直接动手。 戚**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又岂会怕一群打手,于是双方战做一团。 这青楼的打手有不少,大概是青蛟军的三倍,可是青蛟军跟他们打斗却是不落下风,不断有人发出惨嚎到底,不断有人涌上去。 大概过了两柱香时间,那些个打手已经被收拾得七七八八了,戚**抱着刀淡淡道:“还有人没有,还有人叫上来,老子还没过瘾呢!” 之前发号施令的中年人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打手头子的身手他是十分清楚的,可对方连刀都没扒,就将他所有的护院打手都给收拾了,一看对方就知道不是常人。 可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让身边的小厮去请知府大人出面。 正听着小曲的清河知府匡少君被人给打扰了,心里有些不高兴,不过一听说来了十来个丘八在楼子里捣乱,他马上就来了兴致。 色眯眯的扫了芍药一眼:“芍药姑娘,本府稍后再来陪你,你且在此稍坐。” 腆着个大肚子的匡少君走出雅间的门,便见戚**一只脚踩着打手头子的肚子,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 这一幕让匡少君气不打一处来,隔了老远便吆喝开了:“你们是哪个卫所的,竟敢在此胡闹。” 戚**抬了抬眼皮子,冷冷道:“你是哪里跑出来的阿猫阿狗,军爷是哪个卫所的难不成还要跟你汇报不成!” 匡少君那个气啊,怒道:“本府乃是清河知府,你等速速退下,否则别怪本府翻脸无情。” 戚**丝毫不惧,放开地上的打手头子,反而朝匡少君冲了过去:“老子找的就是你。”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戚**马上就到了匡少君跟前的时候,匡少君依然保持着浑然不惧的姿态,戚**还道是他真的不怕,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一把刀从左侧刺了出来。 (本章完) 第572章 交代2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梁上竟然躲了一个人,以戚**多年作战的经验,竟然都没能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他心中一凛,顾不得前面不远处的匡少君了,顿住脚步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那刀如影随形,竟然跟着扫了过来。 戚**猛然抽出佩刀,狠狠的朝就在眼前的刀刃磕去。 铿锵一声,他被那把刀给震退了四五步,而那把刀的主人,竟然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对方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青衫人,从面容上看上去不是很老,但一双眸子却如同鹰隼一般可怖。 “白条,找老大去。”戚**很沉稳的喊道。 他很清楚,今天如果继续在这里纠缠,十有**是要栽在这里了,所以他没让白条回金陵府,而是让他回漠北。 清河府的位置很奇怪,跟金陵的距离和漠北的距离差不多,但是金陵到清河府有官道,而漠北到清河府则是有一截没有官道。 白条转身进入房间,直接破窗而出,从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快速消失在人头攒头的街上。 戚**左脚足尖微微踮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拿鬼头刀的阴鸷文士。 阴鸷文士似乎没将戚**放在眼里,脚下不丁不八,手中的鬼头刀一下一下的晃动着。 匡少君低喝道:“拿下他!”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看上去吊儿郎当的阴鸷文士突然双脚在地上用力一踏,整个人如同捕猎的老鹰一般冲戚**飞扑过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不利于青蛟军结阵,所以能够对付这个阴鸷文士的,只有戚**和前头的两个士兵。 戚**担任的是主攻,另外两人在一旁协助,以他们的本事,要对付这个人,简直有些不可能。 三人斗做一团,那个阴鸷文士姿势很优美,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反观戚**他们的就有些没有章法了,大开大合的打法加上没有任何江湖规矩的攻击位置,让阴鸷文士苦不堪言。 一会功夫过后,两个青蛟军手臂上多了几道伤口,戚**的胸口也多了一道伤口。 三人之中戚**的手段最为刁钻毒辣,所以他受伤的情况要眼中许多,胸口那两尺长的伤口入肉很深,鲜血哗啦啦的往外流淌着。 很快,就有一群衙役模样的人跑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戚**生怕事情有变,低喝着让所有人束手就擒。 匡少君得了极大的面子,挥手对那个捕头道:“让人好好审审这些人,对了,领头的那个总旗找个郎中过来给他瞧瞧,不死就行。” 事关军方,匡少君也不敢胡作非为。 尽管现在大齐已经趋向于文人治国,文人的地位在某些时候比武将的地位要高出不少,可是军方的力量依然不可小觑。 再怎么说,那几十万边军也不是摆设,要是这些人真的是某个大佬的手下,有人死在他手上,他这个知府也担待不起。 闹剧结束,匡少君下意识问了一句:“折痕,这几个丘八什么来头,看得出来么?” 被称作折痕的人本有名字,后来因为变故而身受重伤,是匡少君救了他一命,自那以后,折痕化名跟在匡少君身边,负责保护匡少君的安全。 不过这个折痕平日里话语很少,便是匡少君跟他也没什么话说,这下听主子突然问起,他想了想后道:“边军刀法,悍不畏死。” 匡少君心中一凛,本往雅间走的步子停了下来,这下他再也没有去找芍药姑娘偷吃两口胭脂的想法了。 大齐边军一南一北,南边的边军掌控在前秦大将徐天德手中,平定南疆之乱劳苦功高,这样一帮骄兵悍将,暂时不是他这个知府愿意招惹的。 北方的边卒就更不得了了,如果说上柱国楚国公刘奉先并未坐镇漠北,匡少君也不会这么忌惮,但是现在刘奉先坐镇漠北,他麾下的边卒要是在自己的地头出个好歹,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在折痕的保护下匆忙回到知府衙门,匡少君决定亲自审一审这些人。 领头的戚**已经昏迷过去,郎中来看过之后说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能不能活下来得看戚**的意志,求生的意志。 捕头将从青蛟军身上搜出来的腰牌全部放到了一处,正准备等明天呈送给知府大人,没想到穿着官府的知府大人竟然来了。 “审得怎么样?”匡少君官威十足的问道。 “审了一个了,硬骨头,昏死过去之后愣是一个字都不肯说,只是从他们身上弄到了这些腰牌。”说着,捕头就将腰牌双手呈送给匡少君。 匡少君拿起一块腰牌仔细看了看,只见腰牌一面写着青蛟二字,另外一面则写着精忠报国四个字。 匡少君没往青蛟军头上想,因为朝廷很多消息都是隐瞒的,除了京城的一些京官,很少会有地方官知道有一个青蛟军的存在。 然而,站在他身侧的折痕看到这腰牌却是脸色大变,他主动拉了拉匡少君的衣袖,然后走到一边低声道:“大人,这次咱们可能招惹了得罪不起的人。” 匡少君满脸狐疑的问道:“什么人招惹不起了?这些人是什么人?青蛟两个字,貌似没有听说过啊!” 折痕脸色凝重的道:“数载前冉闵未死,当今圣上敕令漠北组建一军,人数在千人左右,赐名青蛟。 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漠北那边的人倒是有许多知道的,但是咱中原腹地,知道这件事的人却少之又少。 青蛟军督帅正是当今上柱国楚国公刘大将军的义子,刘大将军当年在漠北痛失爱子,现在基本上将这个叫陈服章的人当成了亲生儿子看待。 青蛟军战斗力非凡,在漠北都只有乞活军中的敢死营能够与之一较高下,而且听说陈服章这人特别护短,睚眦必报。 这次咱们抓了他的人,而且有人跑出去了,只怕要不了多久,陈服章就会率军前来了。” (本章完) 第573章 交代3 匡少君不以为意,他知道折痕在漠北那边参加过商队,这些消息应该不会有假。但他觉得,像陈服章这样的人物,应该不至于为了几个小兵卒跟自己翻脸才对。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府的府台大人。 很可惜,匡少君低估了陈华所创建的青蛟军,也低估了陈华的报复能力。 当然,匡少君并没有继续刁难审讯这些青蛟军的士兵,毕竟人家是边军,在青楼里面也没闹出什么大的乱子。 他想着到时候只要青蛟军来个稍微上档次一点的军官说几句软话就把人给放了,既不得罪人也不会让自己不高兴。 四天之后,戚八九还是没醒,匡少君有些焦急了,他已经将整个清河府算得上号的郎中全叫过来诊治了,可得到的答案全都是一样能不能醒来只能靠他自己。 这日阳光明媚,匡少君的心情却十分阴郁,审完一个小案子,他刚脱了官府打算在摇椅上纳凉,便听到外面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按理来说清河将军府的人不会放这么多人进城才对,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这么多马蹄声呢? 正当他狐疑之际,躲在房梁上的折痕突然跳下来抓住他的手臂拖着他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大人快走,应该是军方来人了。” 一听有可能是军方来人,匡少君立时松了一口气:“军方的人来了有什么可怕的,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军方的人就算是要问责,也不可能直接对本官动手。 走,跟本官一道去会会这些人,本官倒要看看,什么人有那么大的胆子。” 很快,他就见到了那个胆大包天的人。 可怜的清河府衙门捕头变成了被人挑在枪上的猎物,虽然那根长枪只是贯穿了他的衣服,并未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可马背上那人的臂力,却让折痕暗暗心惊。 以前跑商的时候就听说青蛟军的人都十分彪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匡少君还摆着他知府大人的架子:“尔等是何人,竟敢在清河府内大街上纵马,难道要造反不成!” 只见马背上一个年轻军官面带轻蔑之色:“这位可是清河府的府台大人?” 匡少君鼻孔朝天:“不错,本官就是清河知府匡少君,你是何人,下马说话!” 马背上的陈华闻言也不动怒,他听白条说在发放抚恤的时候出了变故,戚八九等人都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立刻就跟刘奉先禀报带着剩下的八百青蛟军直奔清河府。 现在见到了匡少君,并且从捕头口中得知只是戚八九重伤昏迷,其他人并无大碍的消息,他的心情反而没有那么急了。 只要人没死,他相信以自己的医术,绝对能够把自己的袍泽兄弟从死神手中给拉回来。 他没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匡少君:“匡知府好大的官威啊,你什么身份就敢对本将指手画脚的?” 纵马冲进清河府,连清河将军府的人都不敢拿自己如何,一个知府,他还真不怕。 “你到底是何人?”匡少君有些拿捏不定的问道。 陈华指了指匡少君:“你给我听好了,本将青蛟军督帅陈服章,大齐正三品杨威将军,匡知府,听说你扣了我的人?” 听到陈华自报家门,匡少君险些没稳住脚跟,正三品的将军可比他这个正四品的知府要大。 而且人家还是一军督帅,那一军督帅可都是掌控着数万人马的存在,督帅的官衔不是很高,也就正三品,可他们一般都有其他虚职。 一旁的折痕扶住匡少君,一只手对陈华拱了拱以示尊敬:“原来是陈将军当面,我家府台大人并不知那些人竟然是陈将军的人,多有得罪,希望陈将军不要见怪。” 陈华眯眼对旁边的谢绝使了个眼色,后者将挑在长枪上的捕头放下来,喝道:“前头带路。” 没多会,他们就见到了在监牢内的戚八九和一众青蛟军,询问了一下情况之后,陈华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他没有着急找匡少君算账,而是蹲下身子检查戚八九的身体情况。 刚一蹲下,手摸到戚八九的脉搏,一边陡生。 刚才还昏迷不醒的戚八九竟然猛然睁开双目,一双虎爪直接冲陈华的脖子抓了过来。 不过他这个时候身体十分虚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陈华很轻松就抓住了他的手臂,而这个时候,戚八九也看清了陈华的面容,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检查发现戚八九只是有些虚弱,身体并无大碍,陈华也就放下了心。现在,该是找麻烦的时候了。 八百青蛟军将偌大个知府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霸占了匡少君的座位,让人击打鸣冤鼓,将城中不少好事的百姓给吸引过来。 受审的人不是别人,赫然便是清河知府匡少君。 匡少君被两个青蛟军强行压着跪倒在公堂之上,可谓颜面全无,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陈华要他跪,他不跪下就得挨揍。 不仅如此,还把这么多老百姓都给叫过来,这让他如何在清河府主政? 正想说几句软话让陈华放他一马,陈华已经说话了:“犯官匡少君,你可知罪?” 匡少君梗着脖子:“本官不知何罪之有,还有,陈服章,你乃边将,没有资格审讯本官。” 陈华两条腿往公堂桌案上一搭:“匡知府,难道还要我说明白不成?那个楼子别人去得,你匡知府好像去不得吧!” 匡少君心中一凛,这才明白陈华为何要将他押到公堂之上审讯了,感情对方是抓住自己的把柄了。 “我的人去那里是为了把战死兄弟的抚恤送过去,不是为了找姑娘寻乐子,匡知府去那里干什么?莫不是匡知府提前得知我的人会去那儿,故意等着的?”陈华冷冷道。 匡少君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冒出冷汗来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陈华的问询,即便陈华没有审讯他的权力,这个时候他的痛脚也被别人给捏住了。 第574章 交代4 折痕想为自己的主子说话,走到公堂正中央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担了下来:“将军,是小人喜欢玩乐,我家大人知道小的又偷偷玩乐,故而去找小的的。” 有人担责任,匡少君马上就得意起来了:“对,是他去找乐子,我是找他的。” 陈华猛然一拍惊堂木,站起来指着折痕道:“你叫什么名字?” 折痕倒是丝毫不惧:“小的折痕,乃是知府大人的贴身护卫。” 陈华不怒反笑:“好好好,不过本将似乎忘了告诉你们了,本将不仅是青蛟军的督帅,还是稽查司的校尉。 想必你们应该听说过稽查司的大名吧,如果匡知府自问能够进入稽查司受刑而不说真话,我倒是不介意把匡知府请到稽查司好好享受一番。” 匡少君闻言面色惨白,险些瘫软在地。 稽查司的大名他听说过,而且大齐的读书人对稽查司可谓畏之如虎,除了一些脑子里面灌了浆糊的所谓清流希望进入稽查司弄个名声之外,稍微了解稽查司一点的人都不愿意跟稽查司沾边。 跪在地上的匡少君不停的对陈华使眼色,毕竟这里有那么多老百姓在,他也不好把求饶的话说出口。 一开始陈华当做没看见,过了一阵,见匡少君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也不忍继续刁难下去,挥手让青蛟军将外面围观的百姓驱散,然后才走到匡少君面前:“府台大人这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想必是有话要说,外面已经没了老百姓,你要说便说罢!” 匡少君埋头想了一会道:“陈将军,这次贵属来清河府公干,下官着实不知,一场误会才导致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将军需要什么赔偿,下官一定尽力满足,下官好歹也是一府父母官,将军当着这么多子民的面审问下官,下官往后怕是没法主政一方了。 而且将军的属下并未受太大的伤害,只要将军愿意放过下官,下官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愿意。” 陈华冷哼一声道:“好啊,你愿意付出代价是不是,可以,说罢,那个楼子到底是什么人的?你一个知府,为何会帮一个青楼这么大的忙?” 匡少君顿时语结,陈华问的这个问题实在太过刁钻,他总不能告诉陈华这个青楼每年会给他一定的干股红利不是。 事实上地方官员跟地方士绅相互勾结在大齐的官场已经成为常态,官员的俸禄低,要养活的人不少,所以他们必须想尽办法弄钱。 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可不是一些愤世嫉俗的文人墨客编排出来的,如果没有真正的事实,他们也不敢随便编排这样的内容。 一些小毛病朝廷不会管,就算是巡抚衙门和吏部,也不会太过分,反正这些银子都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要不太过分,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聪明人会选择从士绅手里弄银子,偶尔为他们开开方便之门也不是不行的,而一些愚蠢的人则会选择苛捐杂税,最终导致民不聊生,从而丢了乌纱帽也丢了脑袋。 匡少君算是地方官员里面比较聪明的一个,原则上面的问题他从来都不会留手,不管是谁,只要违法乱纪,他就绝对不会姑息。但这并不妨碍他从某些只有小过错而没有大罪行的地方豪强手中拿银子。 名叫三千楼的青楼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清河府最大的豪绅江家开的三千楼,南来北往不少人都喜欢在这里找个姐儿乐呵乐呵。 三千楼每年的收入不少,匡少君能拿到手里的银子也不少,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华见他不说话打了个响指,谢绝走过来后他低声道:“去清河府分部把那个青楼所有的卷宗全部调出来,拿我的令牌过去,顺便让他们总旗跟着一路过来,如果他不肯过来,格杀勿论。” 谢绝领命,带着几十个青蛟军离开了府衙。 之所以会说对稽查司的人格杀勿论,是因为陈华担心稽查司分部的人也成了地方豪强的工具,如果这样的话,稽查司的威信就不复存在了。 卷宗在半个时辰之后被谢绝从稽查司那边带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鼻青脸肿的总旗官。 这总旗官身上有十分浓郁的酒气,看样子是被人给吵醒了,而他脸上的伤,估计也是谢绝让人弄的。 那总旗官一进来马上单膝跪地给陈华行礼,陈华微微颔首,走到他跟前看了看:“怎么回事?” “属下,属下不小心摔的。”总旗官很显然是个识时务的人,哪里会将谢绝等人供出来,而且他在当值的时候喝酒,还喝得酩酊大醉,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陈华如果要以此来问罪于他,不说丢掉小命,至少官职是保不住了。 所以还不如摆出好一点的姿态来,至少这样一来,陈华不至于跟他发脾气。 陈华也没有跟他发脾气,而是接过谢绝双手递过来的卷宗仔细翻看起来,半晌,他将卷宗重新放回谢绝手中:“江家在清河府的势力很大?” 那总旗官小心翼翼的答道:“回校尉大人的话,不能说大,只能说很广,路子很广。江家的主事人是江家三公子江宏飞,此人为人豁达,善于交际,莫说清河府,便是偌大一个卫地,他也认识不少人。 不过这江宏飞主事之后,江家许多生意都扔下了,用江宏飞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只做正经生意,其他什么生意别跟他提。 所以属下跟江宏飞也有过不少来往,算不上密切,不过他出手很大方,给了不少钱。” 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半点隐瞒,这就是这个总旗官的聪明之处。 卷宗上显示的都是近几年江家干的一些事,不是什么大事,无伤大雅,单是从卷宗上看,江家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 不过总旗官并不觉得能够在北司衙门当一个校尉的存在是什么银样镴枪头,所以他干脆说了实话。 本章完 第575章 交代5 “你叫什么名字?在清河府可有些面子?”陈华微微点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 总旗官低头恭敬道:“属下田国忠,跟那江宏飞有些矫情,大人如果想见他,属下可以引见。” 陈华摆摆手:“你们几个跟上,咱们去三千楼走一遭,我青蛟军的兄弟死在了战场上,临了连个接收抚恤的人都没有,岂不荒唐。” 匡少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勉强挺过去了。 也是因为江家并未做那种违反乱纪得太过分的事,不然的话,陈华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就放过他这个跟江家有不少牵连的府台大人。 到这个时候,匡少君已经不敢有丝毫对边将的小觑,以陈华的身份,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府,便是卫地的巡抚,恐怕也不敢跟陈华硬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就朝三千楼的方向行去,而这个时候,三千楼的一众掌柜管事,还不知道即将大难临头。 三千楼的主事是江宏飞的三姨太的弟弟,也就是江宏飞的小舅子,平素跋扈惯了,但是其他人看在他姐夫的面子上,一般都不会跟他计较。 三千楼有过不少不明就里被打的客人,不过打得都不是很严重,也就没人报官。 陈华领着人直接就把三千楼给围了,不管是客人还是跑堂的,一律不准离开,谁要是敢硬闯,格杀勿论。 匡少君已经连续两次从陈华口中听到格杀勿论四个字,心说这边疆出来的将领杀心还真是大,动不动就格杀勿论,看来自己是逃过一劫了。 赶巧今天江宏飞的小舅子在三千楼宴客,请的不是别人,正是清河将军府的将军,他虽然跋扈,可也知道哪些人是不能招惹的。 说起来,在他看来,整个清河府不能招惹的人有三个,一个是知府匡少君,一个是稽查司总旗官田国忠,还有一个,便是清河将军府的将军孙止。 二人正在推杯换盏,忽然孙止的亲卫从外面匆忙跑进雅间,在孙止耳边嘀咕了几句。 孙止一听勃然大怒,挥手道:“奶奶个熊的,哪个龟孙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来清河府放肆,走,跟我出去看看,老子倒要看看是谁。” 气势汹汹的孙止直扑门口,三千楼的主事也跟着想去看热闹,谁曾想,他们还没到门口,就见孙止的几个亲卫被那些身着黑色铠甲的人给拿下了。 孙止隔了老远便高喝出声:“你们是何人,竟然敢在清河府放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清河将军了!” 陈华分开两个青蛟军傲然而立,不算魁梧的身影将三千楼的大门遮了打扮,他的手轻轻搭在腰间断刃的刀柄上:“清河将军府的将军,大白天的竟然在一个青楼里寻欢作乐,清河府城进来了将近一千悍卒还全然不知,我大齐若是都是你这样的守将,只怕大齐明日便要亡了! 我要是你就自己找个合适的地缝钻进去,好好的把脑袋藏起来,免得被人给砍了。 亏你还好意思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吆五喝六,简直可笑。 青蛟军何在,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特别是将军府的亲卫,谁要是敢妄动,先给老子杀了再说。 老子在漠北草原上跟北狄人作战的时候都没人敢这么跟老子吆喝,反倒是让一个府城将军给小觑了。” 周围的青蛟军低喝:“卑下遵命!” 孙止这时才看清陈华,发现对方竟然是个年轻人,尽管对方身上散发出十分强烈的战意,孙止心中还是将对方看轻了几分。 “青蛟军?没听说过,哪里跑出来的阿猫阿狗!”孙止还不知死活的讽刺道。 话音刚落,陈华足尖一点,腰间断刃已经出鞘,朝孙止直扑过来。 孙止没有半点防备,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应战,只好往后连退数步,以此来拖延时间好让自己拔出腰间的佩刀。 两个亲卫不知死活的想要阻拦,没想到陈华一刀直接劈下,两个亲卫举刀格挡,哐当一声闷响之后,两人纷纷双膝跪地,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这个时候孙止已经拔出腰刀,竟然也跟自己的亲卫一样不知死活的朝陈华扑了过来。 青蛟军的弓弩齐刷刷的抬起来,只要孙止有可能伤害到陈华,他们会毫不犹豫射光弩箭,即便对方是一个府城将军,他们也不会有丝毫忌惮。 孙止还算有两把刷子,不过在陈华面前有些不够看,陈华的臂力惊人,一刀下来孙止的腰刀直接就多了一道口子。 被巨力震得倒退数步,已经到了楼梯口的孙止双手发麻,正好低喝住手,陈华的断刃已经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个时候,孙止才看清楚,原来陈华刚才竟然一直都是用刀背在跟他们打斗。 他倒也还算磊落,败了就是败了,没有什么借口可言,不甘心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何人?” 陈华用刀面拍了拍孙止的脸,一字一顿的道:“老子是青蛟军督帅陈华,你便是清河府城的将军孙止?” 孙止还是不知道陈华何许人也,也不知道这个青蛟军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匡少君为了弥补过错,连忙从人群中挤出来:“孙将军,漠北青蛟军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孙止一脸茫然,他每天就知道寻欢作乐,还真不知道这青蛟军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兵部每个月发下来的邸报他从来都没看过,毕竟他是一个府城将军,而且是大齐腹地的府城将军,没什么战事,甚至连土匪都没有,所以他难免会散漫一些。 “田国忠!”陈华低喝道。 鼻青脸肿的田国忠上前跪下:“末将在。” 陈华一脚将孙止踹翻,然后转身冷冷道:“八百里加急回京城,通知莫都督,告诉他裁撤清河将军府孙止清河将军职务,顺便派人前往兵部吏部,三个月之内如果没有裁撤他的官职,本将亲自上书。 暂且将孙止羁押稽查司分部昭狱,查抄所有家产,将和孙止有关的所有将领全部给老子拿下。 如有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带我二百青蛟军过去!” (本章完) 第576章 交代6 这道命令,将在三千楼的所有人都给镇住了,就连匡少君都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一言不合拿下一个从四品的府城将军,这也是需要不小的魄力的。 其他人则是在猜测这个少年将军的身份,不知这个少年将军哪来的底气。 田国忠哪里敢有丝毫不乐意,马上领命带着人离开了三千楼。 解决掉孙止之后,陈华环顾四周,见楼梯口有个中年人看着自己,他冷冷问道:“这里谁主事?” 匡少君赶紧走到陈华身边给他指认:“那个就是三千楼的主事。” 陈华扫了那人一眼,见这家伙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朝对方勾了勾手指。 不过对方并未下来,反而是转身朝楼上飞快的跑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陈华低喝一声,整个人拔地而起,眨眼间就拦住了那人去路,然后拎着这人的衣领回到了大堂之中。 一把将这人掼在地上之后,陈华对匡少君道:“匡知府,一炷香时间之内本将要见到江家的江宏飞,如果江宏飞不肯来,一炷香之后大家可以看到这个人的脑袋挂在三千楼的屋檐上。” 有人跑去通知江宏飞,江宏飞一点都不着急,得知是一个边将闹事,他还没当回事,可得知现在府城将军孙止已经被拿下,知府匡少君在那年轻将军跟前大气都不敢出,江宏飞立刻重视起来。 平素都是坐轿出行的江宏飞为了快一点见到那个年轻将军,特地骑马出门,很快就到了三千楼门口。 门外的街道被人挤得满满当当,可除了门口有一些穿黑甲的士兵之外,江宏飞并未看到其他地方有士兵。 难道那个边将只带了几十个人就将孙止给拿下了? 还是他的人全部都进了三千楼? 正当他狐疑之际,匡少君跟个小媳妇一样迈着小碎步子急促的朝他走来,还没到跟前就迫不及待的道:“哎呀,我的江掌柜,你可算是来了,赶紧进去,陈将军要见你。” 江宏飞的步子并不快,还拉了一下疾步而走的匡少君:“府尊大人,那个陈将军什么来头?” 匡少君指了指天上,压低声音道:“来头很大,你那小舅子做的事太过分,以至于这位将军大人怒火冲天了。 赶紧进去,姿态放低一些,这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孙止就因为姿态放得太高被拿下了。” 时间紧迫,匡少君怕陈华耐心不好,就没有做太多的解释,能够跟江宏飞提点几句,还是因为这些年的确从江宏飞手中拿了不少好处。 陈华这个杀星动不动就是格杀勿论,真把这位读书人出身的府尊大人给搞怕了。 以陈华的身份背景,如果真的要杀一个把知府,最多就是被皇上申斥一番罢了,他可不想用自己的项上人头去跟陈华的钢刀碰。 江宏飞进去之后马上双膝跪倒在地:“罪民江宏飞见过陈将军,罪民御下无方,得罪了陈将军,还请陈将军海涵。” 他是连头都不敢抬,这些个丘八,是最不能得罪的,他是玉石,没理由跟这些瓦片去硬碰硬。 江宏飞这么识时务,陈华反而笑了:“江掌柜,你何罪之有啊?起来吧,本将不喜欢低着脑袋跟人说话。 这三千楼是江掌柜的产业,不知江掌柜认不认识这个人?” 江宏飞缓缓抬头,看到自己的小舅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瞪了小舅子一眼,然后小意道:“回陈将军的话,罪民认识此人,此人是罪民的内弟。” 陈华点点头,一屁股坐在一条早就准备好的凳子上,大马金刀的坐着:“江掌柜,本将此来并非要找你或者江家的麻烦,只不过因为手底下的兄弟在清河府吃了亏,便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我青蛟军的人都敢动。 事情本将也查了一下,人是知府衙门拿的,动手的也是知府衙门的人,但是这幕后主使,却并非知府衙门的人。 你这内弟跟你的关系如何?” 江宏飞没明白陈华为何这么问,想了想道:“回陈将军的话,还算好。” 陈华又问:“敢问江掌柜知不知道你内地所为的不法事?” 江宏飞的心情一下变得紧张起来,连忙摇头:“回将军,罪民不知。” 陈华笑了笑,让青蛟军将江宏飞扶起来,然后翘起二郎腿淡淡道:“不知者无罪,本将如果将之杀了,脑袋挂在三千楼的屋檐上示众几个月,想必你也不会有意见。” 江宏飞心中一凛,刚要开口替小舅子求情,冷不丁瞥见匡少君朝自己使眼色,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将求情的话说出了口:“将军乃朝廷栋梁,何必为了些许小事跟一个小人物过不去呢! 将军年纪轻轻就掌控大军,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如果因为一个小人物坏了名声,让京中某些小人找到了攻讦的理由,我江家罪莫大焉。” 这话有两重意思在其中,一重意思便是如果杀了我小舅子,江家也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动用关系让朝臣攻讦你。 另外一重意思则是站在陈华的角度考虑,你现在身居高位,年纪又不大,将来一定能平步青云,为了一个小人物,没那个必要。 陈华对这个江宏飞不由高看了许多,没想到这清河府竟然还有如此明白事理的人。 他也不是一定要杀江宏飞的小舅子不可,一个小杂鱼,而且还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小杂鱼,想必自己带着大军前脚离开,江宏飞后脚就会教训自家小舅子。 “呵呵,你好像是在威胁本将啊!”陈华皮笑肉不笑的道。 江宏飞连忙躬身:“不敢,不敢!只是将军是个明白人,有些事,真的没必要。罪民保证,若是往后清河府还有江家或者跟江家有关的人为非作歹,不用将军出手,罪民自己就会将他们的脑袋剁下来。” “好,你说的,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将不问罪三千楼,你让人查查,三千楼是否有个叫芍药的姑娘,本将要见她。”陈华起身,在江宏飞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本章完) 第577章 交代7 江宏飞松了口气,心说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然而,马上他小舅子的一句话,却让他的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姐夫,这可是咱们三千楼的台柱子啊!” 江宏飞气不得一处来,心想老子好不容易卑躬屈膝保住了你的小命,你还管得着什么狗屁台柱子。 越想越气的他起身一脚就将小舅子踹翻在地,然后等着几个管事道:“还不快把芍药叫出来!” 掌柜的都发话了,哪里还有人敢怠慢,没多会忐忑不安的芍药就到了大堂内。 陈华端详了一下这个芍药,发现的确是个美人,虽然比不上苏七七和慕婉儿,却也称得上清丽脱俗了。 他朝重伤初愈的戚**招了招手,后者从怀里掏出一张带血的银票,恭敬的递到陈华手中。 陈华走到芍药面前,双手将银票递给芍药:“二狗子战死沙场,这是他的抚恤,因他没有任何家眷,唯有一个青梅竹马,故青蛟军只得找上姑娘。 银子不多,买不回二狗子一条命,烦请姑娘找个风水宝地,把他给葬了。 兄弟们对不住他,也对不住你。” 芍药整个人怔住了,好半晌才十分木讷的接过银票,顺手将陈华用小布袋装好的骨灰紧紧攥在手里。 忽然,芍药剖通一声跪倒在地:“求将军救救小女子。” 陈华身体瞬间一僵,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他马上伸手将芍药从地上扶起来,轻声道:“你说,什么事?” 虽然语气十分平淡,但是江宏飞却能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森然的杀意,可以想象,只要从芍药口中说出半个不利于江家的字眼,他江宏飞马上就会跟着三千楼一块倒霉。 “小女子家中贫困而不得不进入青楼谋生,那时候小女子并不懂事,也非小女子所愿。请将军看在二狗的面子上,给小女子一条活路。小女子当牛做马,必报将军大恩大德!”芍药哭诉道。 她之所以会进入三千楼是迫于无奈,二狗子的五百两抚恤银子根本无法为她赎身,但是眼前这个年轻将军却有可能让她脱离苦海。 见陈华犹豫,她还以为是陈华嫌弃她的出身,忙不迭道:“三千楼将奴家当做摇钱树,奴家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陈华哂笑道:“芍药姑娘,本将没有那个意思,这样吧,我跟江掌柜商量商量,想必江掌柜会给本将这个面子。 不过咱们都是沙场的厮杀汉,恐怕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姑娘,你看这样行不,我青蛟军八百余活着的弟兄,你自己选,看上哪个,哪个就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他们哗然的不是陈华让青蛟军的人娶芍药,而是陈华说的那句八抬大轿娶芍药。 没想到芍药马上就朝他投来目光,吓得他赶紧躲避:“姑娘可千万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家中已经有了妻室,青蛟军这么多弟兄,只要你看得上,没一个敢拒绝的。” 说完,他马上吆喝道:“兔崽子们,都给老子滚出来,给你们找媳妇了。” 隐藏在暗处的青蛟军齐刷刷现身,房梁上、犄角旮旯里、桌子下面、楼梯下面,到处都是人。 屋顶上还有负责警戒的人,因为特殊使命,他们就不方便出现了。 芍药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瞬间就羞红了脸蛋。 江宏飞也马上道:“芍药,难得陈将军看得起,你自己选吧,稍后我就让人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从今往后,你便是大齐子民,再不是贱民。” 陈华表示赞同的颔首:“人本就无高低贵贱之分,你不用有任何顾忌,我的兄弟都是一群丘八,没什么本事,倒是沙场上厮杀有几把刷子。 你瞧,这个叫谢绝,三十浪荡岁的人了,还是孑然一身,青蛟军自我以下,也就两三个人的身份地位跟他能平起平坐。 他身上一身伤疤都是漠北草原上跟北狄人搏命换来的,虽然长得磕碜了些,却也是个难得的大好儿郎。 这个叫褚邺,一身本事可是连南疆徐大将军都赞不绝口的,之前徐大将军还拉下脸管我要人,不过我这人小器,没肯给。” 他还要接着介绍,却发现芍药的眼光有些不对劲了。 她要是含情脉脉的看着褚邺也就罢了,褚邺比谢绝年轻一些,模样也讨喜一些,看上去挺憨厚的。 可偏偏她却是看着谢绝一脸崇拜,这就让陈华想不通了,谢绝脸上跟个冰块似的,并没有因为陈华说要给他们安排一个媳妇而欣喜若狂,目视前方,甚至没有拿正眼看过芍药。 陈华促狭的笑道:“好了,我懂了。江掌柜,芍药姑娘的赎身银子要多少?” 江宏飞忙不迭小心翼翼道:“陈将军见外了,您管草民要人,草民焉有不给之理。” 陈华脸色一板:“一码事归一码事,赎身银子需要多少你开个价,本将绝对不会赖皮。这种事不能儿戏,说罢,多少。” “这...”看陈华的面色,应该是真话,江宏飞道:“将军真心想要为芍药赎身,给两千两银子就够了。” 两千两银子实际上连成本都收不回,如果是一般人给芍药赎身,没有两万两银子江宏飞连话都不会跟对方说。 可这个要给芍药赎身的人是陈华,是一个随时都能把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搬下来的主,他便给陈华打了个一折。 陈华打了个响指,谢绝马上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陈华从中抽了一叠递给江宏飞:“一个青楼培养一个当红的清倌人不容易,但是姑娘也在你们三千楼吃足了苦头,这些银票你拿着,多的我不问你要,少了你也别问我要。 这笔买卖,公平地道,让人把卖身契拿过来,芍药姑娘还有什么要收拾的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咱们启程前往漠北。” 芍药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只是默默的跟在谢绝屁股后面。 陈华笑了笑,跟匡少君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人离开了清河府。 江宏飞和匡少君在青蛟军离开后好一阵都没回过神来,最后相视苦笑,各自离去。 (本章完) 第578章 回故地 谢绝被陈华命令带着十几个人在后面慢慢走,陈华则领着其他人疾驰而去,平白多了个媳妇,谢绝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过芍药长得漂亮,而且对他几乎言听计从,有这样一个女子跟在身边,谢绝倒也满意。 数日后回到朔方城还没有在临时居所把屁股坐热,陈华就被刘奉先的亲卫给叫了过去,白虎堂内各路督帅将军坐得满满当当,刘奉先用竹棍敲打着简易沙盘,沙盘上不同颜色的小旗子都被他敲掉了不少。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刘奉先头也不抬,指着一处黄色的位置道:“出了杀虎口没多远便是百里荒漠,现在我们有一支孤军就在荒漠之中,北狄人派了三千精锐骑兵围剿,咱们必须要保证这些人的安全。 你们都说说,怎么样才能用最小的损失将咱们大齐的人从这里营救回来。” 所有人都皱着眉头看着沙盘,那一批人马躲在荒漠之中的绿洲上,虽有天险可守,但荒漠之中地势平坦,利于骑兵进攻。 即便是在沙地上骑兵的进攻速度赶不上草原,可这些人都十分危险,因为北狄人有善于荒漠战的军种,而大齐没有。 刘奉先锋利的目光就在这些将领身上扫来扫去,几个督帅级别的人如坐针毡,好一阵之后,秦风才站出来道:“帅爷,我们的人所处的位置是沙漠中唯一的一片绿洲,这里地势略高于其他位置,而且建有防御。 为今之计,恐怕只能依靠他们自救,毕竟我方骑兵并不擅长荒漠作战。” 其他几人也都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秦风的建议。 荒漠之中战马寸步难行,在平地上能够日行八百里的战马到了沙漠之中一天能够走百里地就算不错的了。 北狄人的骑兵能够在荒漠中来去自如是因为他们的骑兵是驼兵,骆驼在沙漠中可以长期行军,而且还能负重,这些都是齐军无法比拟的。 躲在绿洲里面的一小撮人还能靠着绿洲跟北狄骑兵周旋,可一旦大齐骑兵进入,那就是北狄人碗里的菜,人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这时,角落里一个壮汉挤到前面道:“帅爷,末将不赞同秦帅所言。” 刘奉先抬头一看,见是个虎背熊腰的将领,抬手道:“说说。” 陈华认识这个人,他不是别人,正是秦无疾。 秦无疾上前指着沙盘上的绿洲位置道:“帅爷,此处绿洲离我大齐关隘杀虎口不过三十里地左右,远比离漠北草原要近得多。 而且从荒漠之中,还能够到达野牛湖,野牛湖虽大,可是野牛湖里面装着的却是我大齐书十万边军和漠北数十万百姓的饮水。 一旦这片绿洲有失,不仅北狄可以在绿洲大肆屯兵,还能在野牛湖里下毒,到时候我大齐怕是得丢掉朔方这座重镇。 且不说我军有袍泽在绿洲上,便是没有,这片绿洲也绝对不能落到北狄人手中。” 绿洲狭长,将百里沙漠彻底贯穿,正好拦住了前往野牛湖的道路,而能够通过绿洲的道路并不多,也就一两条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北狄人没有在短时间之内拿下绿洲的原因。 不得不说,秦无疾的分析是极有道理的。 这时,一个小将也挤出来对刘奉先拱手道:“小将以为秦将军说得有道理,小将愿领兵一千,前往荒漠驰援我军。” 在场的这些人里面要说着急,最着急的莫过于陈华了,因为现在在那片绿洲上驻守的人,正是他的人。 柳七变,一个已经在青蛟军尘封了数年的名字,却从来没有被陈华忘记。 当年他带着二百人在沙漠中落草为寇,一方面是为了查看到底是什么人往外面运送军械,另一方面则是随时提防着北狄人来犯。 “帅爷,绿洲上的人马是我青蛟军的人,理应由我青蛟军前往救援,请帅爷给末将一个机会。”陈华上前,拱手道。 刑昭道:“服章,你的人不够,让白叔带着敢死营的人跟你一起去吧!” 二人同时望向刘奉先,希望刘奉先能够同意。 刘奉先想了想道:“这片绿洲乃我大齐必争之地,不能落入别人手中。既然你们都请缨出战,本帅便让你们去营救绿洲上的袍泽。 不过,此去你们得驻扎在那片绿洲上,人数不能太少,这样,秦无疾,你率领两千疾风军跟着去,那小将你帅三千人跟着去。 所有人等,全部听后陈华调遣,如果有敢不从命之人,陈华你可以先斩后奏。 刑昭,从敢死营抽调一千精锐交给青蛟军,同样是谁敢不从便可先斩后奏。白武安就不要去了,他是老将,留在乞活军比离开乞活军要有作用得多。” “末将听命!”所有被点到名字的人全部躬身领命。 刘奉先随后又指着沙盘问道:“现在的局势你们怎么看?” 秦风不敢再出风头,毕竟刚才出风头说的都是守成之策,他也不知道刘奉先是不是会不高兴。 “大家不要有任何顾虑,尽可畅所欲言,并不是你们说出来的策略是不好的,只是我们要选取最好的策略而已。秦帅,你先来说吧!”刘奉先笑呵呵道。 秦风只得硬着头皮起身:“回帅爷的话,末将以为这次北狄不过是在做试探性的进攻,他们要拿下那片绿洲,就是为了之后进攻我大齐做准备。 而且这次北狄人明显不同于往年南下打草谷,他们是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的,所以末将以为,我大齐应该在杀虎口、野牛湖一带做好防御准备。” 有了一个带头的,其他人纷纷起身发表自己的看法,不仅是那些个游击将军,就是一些个偏将,都站起来畅所欲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出来的作战方略大致有三种,一种是在杀虎口和野牛湖一带设置一条狭长的防御带,构建拒马、箭塔等防御工事。还有一种则是以杀虎口为要塞,将杀虎口打造成一个无法逾越的天堑。 最后一种的人数是最少的,也是最冒险的,这种建议是主动出击。 (本章完) 第579章 救兄弟 提出第三种建议的人便是陈华,他觉得与其固守,不如主动出击,不过他也说了,主动出击的前提条件,是不能胡乱搞。 毕竟齐军大部分都是不善骑射的,防守能力绝对不差,但是进攻能力跟轻骑无敌于天下的漠北草原骑兵比有不小的差距。 一旦主动出击,就意味着齐军是异地作战,不同的水土和地形环境,会给齐军很大的掣肘。 所以这事只能从长计议,不能仓促决定,最后还是刘奉先拍板:“三种建议各有所长,但是你们想的都不够全面。 本帅觉得,三种方式都可以用,而且可以现在就做准备工作,至于陈华和刑昭提出的主动进攻的建议,暂时搁置。 你们要进攻,本帅可以理解,但是不是现在,等到本帅觉得是时候进攻了,到时候绝对不会阻拦你们。” 计划定下来之后,陈华带人离开朔方城,而剩下的人,则要在朔方百姓的帮助下开始构筑防线。 这条防线堪称生命之线,所以刘奉先在这条防线上面下了很大的功夫,一些险要的地方,他所有的防御都十分坚固。 陈华等人离开杀虎口之后,也跟绿洲上的孤军一样成了一支孤军,在沙漠中,他们不会有额外的补给,不会有额外的援兵,只能依靠他们强大的作战能力和北狄三千驼兵周旋。 事实上,陈华对这次出击心里也没底,毕竟他没有见过驼兵,不知道驼兵的战斗方式是怎样的。 第一天进入沙漠之后就走了五十里地,离那些北狄驼兵的驻扎地只有不过区区十里左右,陈华让人这里驻军,然后将乞活军一些老卒找了过来。 “卑下见过陈帅。”几个老卒都是四十上下的壮汉,在沙场上厮杀了小半辈子的存在,可以说,他们是对那些北狄人最为熟悉的存在。 “几位老哥哥都是在沙场上征战的宿将,末学后进没什么本事,却居了高位,诸位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服章便好。 这次将几位老哥叫过来,主要是想请教几位老哥这驼兵的作战方式究竟如何!”陈华也不含糊,开门见山的道。 几个老卒何曾见有督帅级别的人跟自己这么客气,在乞活军的敢死营,就算是后辈晚辈,对他们这些老卒也不见得有多客气。 这不能说是乞活军的军官放肆,主要是敢死营的人在发生大战的时候一般都是死得最快的,也就没人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其中一人诚惶诚恐道:“陈帅可别跟咱这么客气,您是帅爷,咱们只是小卒子而已。” 陈华笑道:“几位老哥哥就莫要折煞服章了,我也是乞活军敢死营出来的,是你们的晚辈,你们叫我一声服章怎么了。 再说了,大家都是人,哪来那么多的尊卑贵贱。 这些北狄人弄出来的驼兵你们到底见没见过?” 见他的面色不似作假,几人也渐渐放开了,一个老卒道:“这些驼兵我倒是见过,不过那还是咱大齐没有建国的时候,刘大将军亲率大军跟北狄数十万人作战,那一次咱大齐大败。 不过,自从那次大战之后,就没听说北狄草原还有驼兵的存在,也不知道这些驼兵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陈华闻言面露喜色:“驼兵的作战方式是怎样的?” 他想知道的就是驼兵的战斗力如何,知道了这些驼兵的战斗力,才能合理的分配手底下的人作战方针,才能尽量减少麾下兄弟的损伤。 “驼兵的攻击速度并不快,但是这些北狄人喜欢给骆驼负甲,有些像咱们中原西秦的重甲铁浮屠,但是骆驼的负重能力很不错,能够长途奔袭,特别是在沙地中,骆驼的奔跑速度比战马的速度还要快许多。 我还记得那一战我们的兄弟死的最多的并不是被北狄人的弯刀杀死的,而是被骆驼给踩死的。 负重的骆驼加上自身的体重有几百斤,战士到底之后被踩一脚,基本上是十死无生的结局。”那老卒仔细回忆了好一阵才回答道。 “辛苦几位了,前方驼兵队伍的情况我的斥候回来之后应该会有一个初步估算,到时候还得麻烦几位老哥哥一起分析分析。”陈华皱着眉头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几个人的手臂示意他们先去休息。 从谈话中,他暂时能够确定的只有几点,比如说驼兵在沙漠上的作用比战马的作用还要大,而且驼兵的骆驼负甲,也就是说普通的弓弩对骆驼根本就无法造成伤害。 他现在要等的就是斥候小队回来,还得搞清楚为什么这些驼兵没有对绿洲里面的沙匪发动攻击的原因才行。 等了好半天,饭都已经吃完了斥候小队的人才回来,陈华马上安排火头房给他们准备饭食,然后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听他们汇报情况。 北狄驼兵远不止三千人,据斥候小队的人估算,这些北狄驼兵至少有五千人以上,不过那些驼兵的骆驼并没有披甲,而且那些驼兵也没有披甲。 驼兵并没有进攻的打算,他们不仅在驻扎的地方建立了营地,还建立了一些简易的防御工事。 这对陈华来说可以算是一个喜讯,毕竟这些驼兵在沙地里的行进速度比战马的速度要快,他这点人马,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那些行动中的驼兵。 而一旦这些驼兵采取不动的姿态,这事就好办了。 是夜,陈华一晚上没怎么睡,翻来覆去的想该如何对付这些驼兵,第二天把那些老卒和青蛟军的骨干叫过来商量对策。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办法倒是提供了不少,可是这些办法都有各自的漏洞,并不是万无一失的。 这时一个老卒道:“服章,不管是什么动物,都怕火,这些骆驼应该也怕火才对,咱们可以用火攻的方式对付那些驼兵。 到时候那些简单的防御工事就会成为累赘,这个营地,就会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陈华站起来猛地拍了拍手:“好主意,褚邺,你带两个人找个隐蔽的地方进入绿洲,这种事,还得里面的人配合才行。” (本章完) 第580章 见兄弟1 茫茫荒漠之中,七月流火,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沙漠中的气候显得尤为炎热。 一个背阳的石头后面,窝着三个人,这三个人一个是陈华,一个是褚邺,还有一个便是那个出主意的老卒。 三个人窝在石头后面,再往前面大概一里地就是北狄驼兵驻扎的地方,这些草原人可能觉得不会有齐人的斥候出现在茫茫荒漠之中,巡逻的防线仅限于营地周围一百丈左右。 事实上这个距离在沙漠中足够了,一百丈的距离骑兵无法发起冲锋,驼兵却能够快速反应然后冲杀出去。 “老大,你不在中军驻守,跟着我们跑出来遭罪干啥!那么多兄弟都在后面等着,要是没有人指挥,咱青蛟军可就遭殃了。”褚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十分担心的嘟囔道。 陈华瞪了他一眼,同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你们进去柳七变未必会理会你们,只有我进去,他才会知道,我大齐没有忘记他们这一支孤军。 而且你们进去的话,这点本事根本就不够用,一旦让北狄人的驼兵发现行踪,你们自问有我跑得快? 现在暂时没法摸进去,等晚上他们埋锅造饭的时候再说。 咱们的人带了五天的干粮和水,暂时不用担心,进了绿洲之后,根据里面的情况再行定夺。” 那老卒笑了笑,没说什么。 老卒姓韩,大家都叫他老韩,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作战的本事还在,这么多年的经验也还在。 老韩很好奇,好奇的是为什么陈华的青蛟军好像没有丝毫等级观念一样,平日里陈华跟手底下的人嬉笑怒骂,完全没有一点督帅的派头。 可是在关键时候,青蛟军的人却能够做到令行禁止,这一点可是连乞活军都有些做不到的。 三人在石头底下的阴凉处一直等到傍晚时分,那些驼兵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他们才趁着天色发暗偷偷溜了出去。 驼兵根本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偷摸过来,故而警戒松散得很,陈华等人从守在入口处的几个驼兵身边摸过去的时候,他们还在用北狄话放肆大笑着。 过了关口,那边的驼兵是看不到他们了,可是里面的齐人却能够看到他们。 刚走了没几步,里头就射出来一支箭矢,箭矢就在离陈华的脚只有几尺的位置稳当的钉着,似乎是里面的人在警告他们。 他们这次出来穿的都是便装,对方没认出来也不怪他们,不过现在要想的是赶紧想个办法进去,否则让那些北狄驼兵发现了行踪,他们几个就会变得十分危险了。 陈华站在原地没动,双手在空中用力挥舞着,这些手势都是只有青蛟军都能看懂的手势,不过距离隔了二十丈左右,他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能够看清。 而且他不知道守在口子上的有没有青蛟军,如果没有,他这些手势就等于白做了。 口子不大,大概有七八丈宽,一条斜坡直接通到绿洲中间,不过这条斜坡算是比较陡峭的。这就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敌人一旦进攻,这个斜坡就能很大程度的减缓敌人的速度,上面的守军也能够及时作出反应。 这片绿洲类似于这种斜坡的地方有三个,除了这个天然的斜坡之外,另外两个斜坡都人工建造的,这件事很早之前绿洲上的沙匪就开始干了。 里头守在口子位置的人只有十多个,一旦有外敌入侵,光是这十多个人就足以让外敌喝一壶的了。 其中一人,便是青蛟军的,只不过当初他们都被刷下去进了乞活军敢死营,后来柳七变需要根基,便将这些人全部从敢死营带了出来。 看到熟悉的手势,那人马上就吹响了号角,很快,绿洲上便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外面的北狄驼兵都吓了一跳,连吃食都顾不得了,纷纷爬上骆驼背做好战斗准备,不过等了一阵他们都没有等到敌人的进攻,于是乎又哗啦啦的爬下来吃饭。 在沙漠中生活数年已经变得成熟和沧桑了许多的柳七变骑在马背上,先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来人只有三个却有人吹响号角,他下马毫不犹豫给了吹号角的青蛟军一个大嘴巴:“三个人就吓成这个样子,你把我青蛟军的脸都丢尽了。” 被打的青蛟军委屈的指了指陈华等人所在的位置:“大当家的,下面来人了,好像是咱青蛟军的人。” 陈华还在那里做手势,柳七变一看到之后脸色大变,大喝:“开门,随我一同迎接。” 他在这里等了已经几年了,可是几年时间,陈华除了偶尔会送书信过来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任务安排,每次送回去的情报也是石沉大海,并无任何人告诉他接下来该如何做。 现在他总算是等来了青蛟军的人,叫他如何能不激动。 一行人噼里啪啦的从斜坡上下来,然后在陈华他们身前不远处停下,这个时候柳七变已经看清来人到底是谁了,连战马都没有停稳,他便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柳七变,见过老大。” 陈华上前双手扶住柳七变的双臂:“黑了,瘦了,对不起,让你们受苦了。” 柳七变哽咽道:“老大这说的是什么话,都是为咱大齐效命,这点苦头还是吃得的。走走走,老大,咱们进去,这片绿洲乃是难得一见的宝地,老大可得好好在此盘桓几日。” 二人把臂前行,身后跟着一大溜的沙匪。 一路行走陈华就一路询问,得知这个沙匪团队现在已经聚集了两千人左右的规模,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而且绿洲有充足的水源,大家在这里种植了不少蔬菜瓜果,建造了房子和防御工事,可以说这一片长达二三百里的绿洲,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新兴小镇。 过了关卡,陈华看着里面高大的箭楼和箭楼的城墙,不由由衷感慨道:“这些年你的确下了不少苦功夫啊!” (本章完) 第581章 见兄弟2 柳七变嘿嘿一笑,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咱们这些人在这里就是有一点不好,没有女人,现在见到个女的都觉得是个美人。” 说完他回头扫了一脸闷闷不乐的褚邺一眼:“老褚,你都去大月氏玩了一趟,怎的没带回来个大月氏姑娘呐!” 褚邺翻了个白眼:“我还道你柳七变只认识拉到不认识咱这种一起吃苦受罪的兄弟了呢!你小子在这当和尚,难不成兄弟我还能在大月氏玩女人不成!” 很快,一边聊着一边走着他们就到了住处,这里的确被柳七变管理得不错,不仅有房子,还有简易的街道,街道两旁还有人摆摊买东西。 “这里怎么还有人做买卖?”褚邺问出了陈华也想问的问题。 柳七变笑道:“这些人都是一些商队的人,咱们在这里也需要吃食嘛!一日三餐都吃粮食也不是个事,干脆就放一些商贩进来买东西。 不过这次被北狄人围了几个月,这些行商也跟着倒了霉,他们可窝在这绿洲里面几个月没离开了。” 为了避免北狄人的奸细混进来,柳七变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措施,而且严格限制这些商贩的行动自由。 他们可以在绿洲的小镇上做买卖,但是绝对不能离开小镇,一旦发现有人不见了,柳七变便会采用连坐法对付其他人。 这样一来,即便这些商贾里面有北狄人的细作,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看了一圈不大的小镇之后,陈华拉着柳七变到一边道:“外面的北狄驼兵人数不少,朝廷让我带人进来驰援,咱们里应外合,先把这支北狄的驼兵干掉再说。” 这段时间柳七变也被外面的驼兵搞得彻夜难眠,出击吧,他的人有限,而且战马有限,即便是有足够的战马,在沙地上作战他也不敢跟驼兵正面交锋。 一开始他就跟驼兵有过交锋,结果是对方一人未伤,凭借出色的射术就杀了他这边十几个好手。 以至于之后柳七变就一直选择龟缩不出,等着北狄人进攻。 不出去也不是个事,总不能让这些北狄人一直都在外面守着,自己寝食难安呐! 现在陈华提出里应外合,他马上抓紧陈华的手臂:“老大有什么妙计?” 陈华道:“外面的驼兵建筑了简易的防御,这些防御战马可以越过,但是驼兵却不能越过。所以,我想要用火攻。 但是我的人都在远处,一旦发动进攻,马蹄声就会惊动这些北狄人,到时候驼兵组织起反攻,我的人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你们的人离这些驼兵大概只有一里地左右,很适合进攻,到时候我的人全部弃马,躲在沙丘后面用弓弩进行攻击,这样一来,就可以用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杀伤。 你觉得这计划如何?” 柳七变想了想道:“计划倒是不错,可是有些冒险啊! 这些北狄人已经在绿洲外面盘踞了数月之久,我根本不敢派人出去查看情况,所以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我根本就不知道。 不怕别的,就怕这些北狄人会有埋伏,若是他们有埋伏,咱们这么兵行险招,恐怕会落入敌人的圈套。” 陈华颔首表示赞同,但是口中的话语却又是另外的意思:“非常时刻用非常之法,总不能让这些北狄驼兵一直堵在外面不是。 兵行险招也没有办法,只能说咱们各自都小心一些,希望不是一个圈套。” 柳七变十分犹豫,他舍不得让麾下的儿郎这么送死,又无法拒绝陈华的提议。 因为陈华不仅是他老大,而且还是大齐的将领,一旦他不听号令,且不说陈华这个当老大的会不会怪罪,朝廷方面只怕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有大齐朝廷这个坚强的后盾在,柳七变能够带着两千人守着绿洲死不后退,可一旦没了大齐朝廷当做后盾,他们这些人都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陈华也看出了他的犹豫,毕竟这些人都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血,每一个都是他的袍泽兄弟,让自己的袍泽兄弟去做有可能送死的事,换做自己,只怕也会舍不得。 可他们是军人,军人随时都要面对残酷的战争,伤亡在所难免,这是他们的职责,是他们从进入军营那一刻起就应该有的觉悟。 每一个当兵的,特别是边军,都是随时做好了战死准备的。 经过一番思忖之后,柳七变点头道:“好,老大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他相信陈华,就算不相信大齐,也相信陈华不会故意害他麾下的兄弟。 二人商议好具体的对策之后,陈华离开了绿洲,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他得回去安排好,将这些北狄驼兵赶走才行。 不过褚邺留了下来,本来陈华的意思是不同意他留下的,可这货愣是说跟柳七变很久没见了,一定要留下跟柳七变叙旧。陈华都差点要跟他动手了,柳七变主动哀求陈华让褚邺留下,这才作罢。 等陈华走了之后,柳七变和褚邺一起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柳七变意有所指的问道:“老褚,你要求留下,是想要看着我吧!” 褚邺朦胧的醉眼中迸射出一缕精光,嘿嘿笑道:“兄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看着你干什么,大家都是青蛟军的老兄弟。 咱们有这一天都不容易,如果没有老大,咱们这帮死囚恐怕早已人头落地,我相信你不会背叛老大。” 柳七变端起桌上的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我知道你是为了看着我,可能这不是老大的意思,却是你老褚的意思。 你觉得我之前考虑的时间太久了,我应该一口答应才对,所以你不放心,主动要求留下陪着我。 只要我有任何异常举动,你老褚会毫不犹豫往我这个昔日的袍泽兄弟脑袋上动刀子,我说的可对?” 褚邺似笑非笑的盯着柳七变,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老柳,何必把话都说透了呢?” 第582章 见兄弟3 “既然口口声声说是袍泽兄弟,为何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呢?”柳七变愣愣的看着褚邺,似乎要看穿褚邺的心思。 褚邺叹了口气:“唉...既然你要把窗户纸给捅破,那就捅破吧!实话说,我们这帮兄弟的命都是老大给的,如果有人要对老大不利,我第一个不会答应。 没有老大,就没有我们的今天,这句话从我进入青蛟军的那天开始,我就说过。 辛幼安心中有不同的想法,他不想继续在青蛟军待下去了,老大没怪他,可是我老褚却容不得他。 如果不是被老大发现,辛幼安的脑袋就已经被我揪下来了。 老大说人各有志,那是因为老大心性仁慈,他不希望看到袍泽兄弟互相残杀,更不希望看到麾下的兄弟有人死去。 可我不同,我是个直肠子,没有那么多顾忌,老大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给了我信任,我就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不怕你介意,只要你敢背叛老大,除非你先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此刻的褚邺,如同一头即将出手的猎豹,看上去十分凶残。 柳七变愣了愣神,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褚邺倒满酒,又给自己倒满,举杯一饮而尽:“呼...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人这么跟我说话了,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了。 你放心,柳七变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对不起老大对不起青蛟军兄弟的事,你可以第一时间杀了我。” 褚邺嘿嘿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杀了你可就便宜你了,不过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柳七变伸手擂了褚邺一拳:“你小子还真是蔫儿坏,对了,老大这次有没有跟你说把握大不大? 以前咱不怕死,因为总觉得自己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什么。可现在不同了,苟活了这么些年,越长大越怕死了。” 褚邺往椅子上一趟,将两条腿往桌案上一放:“老大的心思,没几个人能够猜得透,他敢做的事一般都是有把握的。 跟老大这么多年,真正背水一战的时候,也只是在这片沙漠里面的戈壁上有过一回,那次折损了不少兄弟,老大至今依然内疚。 我觉得你跟辛幼安那厮一样,想得太多了,咱们这帮人唯一要做的就是信任老大,听从命令。 其他的,都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你见过哪个将军会把自己麾下的士兵性命当人命看待?你见过哪个督帅会因为麾下一个无名小卒战死沙场而耿耿于怀? 老大就是这样的人,咱们这辈子能够碰上老大这样的将军,可能是上辈子积德行善换来的。 唉...懒得跟你说这些,反正说了你也不一定明白。” 柳七变翻了个白眼,一脚将褚邺的双腿从桌子上踹下去:“说得好像你听明白似的,赶紧下去睡觉去,等老大安排好了那边的事咱们就得发动进攻,你小子甭想在绿洲里头躲清闲。” 褚邺起身没好气的道:“到哪儿都是被人支使的命,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你小心我跟老大打小报告。”柳七变威胁了一句,目送褚邺离开。 随后他便找来自己的心腹开始安排具体事项,要将北狄人的驼兵给烧了,最起码的就是得有火油。 因为绿洲上的沙匪才是具体的执行者,而他们现在的火油根本不够,储存的那点都是为了照明用的。 而现在陈华需要的火油,不是一星半点,他们储存的火油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可陈华也没跟他说会弄火油过来,这就让柳七变感到十分为难,总不能用绿洲里边不到两百斤的火油去偷袭北狄人延绵不绝的驼兵营地不是。 一晚上过去,其他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了,偏偏最关键的火油没有着落,柳七变顶着一对发红的眼睛把褚邺从床上给拉了起来。 “我说兄弟,大早上的你干什么呢!”褚邺抱着被子不耐烦的道。 柳七变用力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赶紧给老子起来,老大说要火攻,可咱们没有火油,用什么火攻?” 褚邺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火油这事还不好办呐,咱们没有,那些北狄人多的是。” 北狄人有一个习惯,就是会将吃掉的动物的脂肪留下,炼制成油,然后用来做菜和卖给齐人。 事实上这个习惯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流行了,只不过那个时候现在的中原还不叫大齐。 柳七变点点头,随即又摇起头来:“你说的倒是轻巧,那些驼兵对油脂看管很严,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近,你让我找北狄人借油,当我是傻子啊!” 褚邺穿好衣服道:“我看你的确就是个傻子,下面的人里面有不少北狄人吧,咱们青蛟军最擅长的手段是刺杀吧! 杀掉几个北狄驼兵,然后李代桃僵,偷偷进去把北狄人的油脂点燃,然后跑出来不就成了! 老大那边也会有一定的火油,又不是所有火油都要你考虑,你这脑袋瓜子,真的跟傻子没什么分别了。” 被褚邺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柳七变瞬间便哑火了,他挠了挠脑袋,讪笑着出了房间,便着手就安排去了。 选人倒不是一个麻烦事,下面的人哪些身手好哪些适合潜入北狄人的营地柳七变门儿清,关键是如何说服这些人是个问题。 之前的青蛟军好办,他们一向是听命行事,可之后加入的沙匪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沙匪,可从未将他们当成大齐的军人。 更何况这些沙匪里面有不少人都是北狄人,他们或是因为犯了错被部落给驱逐了,要么就是家里的人被人给杀了所以跑出来了,还有一些则是逃兵。 指望这样一群人潜入北狄人的营地防火,貌似又有些不太现实。 找了半天,他才找出三个算得上合适的人,然而这个数量,跟他计划的人数根本就不搭。 就在柳七变左右为难的时候,褚邺吃了早餐晃荡过来,见他身边只有三个人,立马奚落起来:“老柳,两千多人的队伍找不出二十个放火的,你小子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第583章 我来选 柳七变面色微变,一个箭步窜到褚邺身边压低声音回头看了后面有些茫然的几个北狄人:“你小子这脑子是不是让驴给踢了,他们都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你这么说出来,万一他们不愿意怎么办。” 褚邺不屑的拍了拍柳七变的肩膀:“真他娘的是越活越回去了,你要是信得过我,我来选。” “你来?”柳七变一脸不敢相信的道:“你都不知道他们各自的情况,你怎么选?” 褚邺懒洋洋道:“我不知道没事,你知道不久行了么!你只要告诉我,哪些人是北狄人,他们的家里是不是还有人就行。” “你究竟要干什么?”柳七变压根不知道褚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脸上写满了不解。 褚邺道:“你管那么多干啥,说哪些人在这片绿洲里面有亲人就成。” 于是柳七变带着不解将那些有亲人在绿洲内的人全部叫了过来,这些人大概有两百来个,褚邺伸手快速在人群中点着,点到的人全部出列。 很快,一个约莫五十人的队伍就被褚邺给选了出来,这些人都是青壮,年纪太大和年纪太小的都被褚邺给剔除,剩下的可谓精锐中的精锐。 当然,这些精锐只是相对而言,没有经过特殊训练,但偷偷跑到北狄人大营里放个火还是可以的。 选出人之后褚邺让其他人全部离开,将这五十人叫到一块将他们要做的事说了出来,说完他就开始盯着每一个人的脸看。 在火烧北狄人大营之前,这件事必须是一个秘密,还得是一个人人都能够保守的秘密。 那五十个北狄人面面相觑,有人感到不可思议,有人觉得太过危险,有人跟别人在议论,有人低头沉思。 褚邺一点都不着急,等这些人自己安静下来之后,环顾四周再无一人说话,他才缓缓开口:“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难以抉择的事情,可人总是要选择的,当初你们选择从北狄草原上来到这片绿洲,并且在这里扎根下来,便是不想死。 这次让你们做的事可能会有人死,但只要你们足够小心,我担保你们平安无事。 不去做这件事,别说你们,在这片绿洲里面的人可能都得死,那些北狄驼兵便是扎在咱们心口的一根尖刺,你不主动拔掉,只会越陷越深。 我话说完,你们考虑一下。不愿意去的我不勉强,但是在事情做完之前,那些不愿去的人和他们的家人,暂时得受点委屈。” 会中原话的用北狄话跟那些不会中原话的人解释着,叽叽喳喳了好一阵之后,现场才再次安静下来。 没人站出来,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褚邺所说的家属要受点委屈到底是什么意思,与其因为退出而让自己的家人受伤害,还不如放手一搏。 这些人只能够执行防火任务,杀人的任务得另外选人才行,因为北狄人擅长马背上作战,却并不擅长刺杀。 那些守着动物油脂的守卫人数一定不会少,北狄驼兵想必早就防备着齐人火烧大营了。 还好绿洲上有不少以前的青蛟军预备役,他们虽然比不上正规的青蛟军,但他们比那些北狄人的身手可要强多了。 刺杀的人不能带走太多,毕竟这片绿洲还得有人守着才行,光是靠那些商队走投无路的齐人,那肯定不行。 看着褚邺一点点安排妥当,柳七变打心眼里佩服,没有见到老大和褚邺之前,他还觉得自己短短数年之间凭借两百人在绿洲上发展到了两千人已经十分了不起了,可看看现在褚邺的安排,他觉得自己这些年越活越回去了。 安乐的环境禁锢了他的思想,也让他变得更加迟钝,这种感觉让柳七变十分不舒服。 一切安排妥当,褚邺让人在靠近大齐那边的绿洲边缘设置了一块大木牌,设置木牌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人将要说的话绑在箭矢上射进来。 绿洲之所以会跟沙漠与世隔绝,并且只有几个入口,是因为绿洲周围遍布流沙,这样的地理环境,别说褚邺他们,便是陈华这个多了几千年知识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 还好陈华那边的反应速度不慢,很快就射了箭矢进来,看到箭矢之后,褚邺和柳七变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这并非是让他们何时发动进攻的箭矢,而是问他们是否准备妥当。 那边没有树木,他们射箭回去得十分小心,不能伤到人,还得就近,不能让那些北狄驼兵发现。 射箭的重任就交给了柳七变,他的箭术可比褚邺要好许多,成功将消息送过去之后,半晌那边都没回信,直到晚上快要埋锅造饭了,那边突然有了回音。 和褚邺一样,在没有跟柳七变谈过话且不知道柳七变心里的想法之前,陈华也不敢相信柳七变。 因为这次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性命,而是青蛟军和一部分乞活军敢死营兄弟的性命。 都是老卒,死一个就多一份损失,还得花费无数战斗和年头再培养起来。这种损失,对于陈华也好对于大齐也罢,都是不可估量的。 陈华不希望有这样的损失,所以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双方就这么对话了十几个来回,陈华觉得大概摸清了里面的情况,告诉柳七变让他找一个有大风的日子发动进攻。 沙漠里的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是长期生活在沙漠中的人很难分辨什么时候会有风,风力的大小如何。 柳七变在沙漠中的绿洲上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着也比他们要了解这片沙漠,所以他不得不冒险将这个重任交给柳七变。 至于柳七变是不是能够完美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则关系到他分辨柳七变这个人是不是还值得信任。 大军的干粮和水只够三天之用,他必须要等着柳七变那边回话,因为他从老卒口中得到的结果是两天之后会有大风。 这种大风不是沙漠中的黑风暴,所以他现在在等一个答案。 第584章 大风起兮 褚邺看到布条上内容之后感到十分困惑,因为他是知道大军的粮食和饮水的,不过他并未声张,老大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目的。 他装作没事人一样拍着柳七变的肩膀道:“老柳啊,这份重任就交给你了,我对沙漠里面的气候不熟悉,就靠你了。” 柳七变撇嘴道:“说的跟我对沙漠气候熟悉一样。” 这话一说,褚邺悄悄把手放在了佩刀的刀柄上。 他算是跟在陈华身边的老人了,焉能不知陈华话里面的意思,但他也只是揣测而已,所以他没想着杀掉柳七变,只是想着拿下柳七变。 不过柳七变随后的话,却让他的手不由自主的离开了刀柄。 柳七变话锋一转道:“我不知道,但有人能知道,你等会,我叫他过来。” 招手让不远处警戒的青蛟军过来,柳七变道:“去问问阿巴扎,什么时候会有风。” 手底下人一离开,柳七变便自惭形秽的道:“老兄弟,还是你们这些跟在老大身边的人舒服啊,就今天你安排的那一手,我在这绿洲里面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 当初要不是老大有安排,我说什么也不愿意躲在这个鬼地方,还以为自己几年时间招揽了两千人的手下很了不起,多数时候在那儿沾沾自喜。” 褚邺笑道:“老柳,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大家都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你想学东西还不简单么,正好我在老大身边已经不耐烦了,等这次大战结束,就让你当老大的亲卫队长。 跟在老大身边也不好受,他老人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多数时候好好地,突然发飙谁都摸不清路子。 不过还好老大这个人嘴硬心软,该骂的时候不含糊,该给好处的时候也不含糊。 你还记得老谢么?那小子命好,就咱们出征前不久,老大就给他张罗了一房媳妇,你还别说,那姑娘长得还真够水灵的。 清河府的头牌清倌人,就被老谢那牲口给糟蹋了,以至于老大身边就我跟着,这一路上,可吃了不少苦啊!”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柳七变笑骂道:“老子是想跟在老大身边都没机会,你小子到还觉得不耐烦了。” 正说着,阿巴扎在青蛟军的带领下过来了,一看到柳七变,他马上双腿跪下给柳七变磕头,然后等柳七变让他站起来他才道:“大将军,两天之后有风,两天之后有大风。” 柳七变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你可看准了?” “准了准了,不敢欺瞒大将军。”阿扎巴在他面前简直就跟个地老鼠一样,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有了大风,柳七变很是高兴,挥手示意阿巴扎离开,可这一幕却让褚邺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老柳,你小子行呐,都敢让人称呼大将军了。老大都不敢让人称呼大将军,我看你是想找骂了。” 柳七变讪讪道:“你可不能把我给卖了啊,这人本就是草原上的奴隶,后来偷偷跑出来之后就进了绿洲,被我给收留了。 但阿巴扎这个人的人品不是很好,逢人就叫将军,所以下面的人开玩笑就说让他叫我大将军,这习惯一时半会只怕改不了了。 这人也是个苦命人,卑躬屈膝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褚邺满不在乎的道:“行了,大家都是兄弟,咱青蛟军也不是有那么多规矩的地方,老大便是听到了也不会生气的。 时间咱们得安排一下,到时候对那些北狄人,绝对不能留手,还有,咱们自己也得多注意一些,免得这些人里面有北狄人的细作。” “嗯,你说的对,绿洲的人鱼龙混杂,的确容易出奸细,放心,到时候我会多带些咱们的兄弟过去的。”柳七变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两天对于青蛟军的人来说无异于一种煎熬,手里的吃食越来越少,如果还不能对那些北狄驼兵发动攻击,他们很可能没有战斗,便只能铩羽而归。 谁都不希望自己被人看不起,尽管他们回去之后也不一定会有人看不起他们,但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局。 不过一切都得等主帅的命令,只要陈华不说进攻,哪怕没有吃的了,陈华说要回去,他们也只能回去。 因为,他们是军人。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这日狂风大作,天色阴沉沉的,看上去好像要下雨了一样,地上的细沙被狂风吹起,打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 还好是七八月的天气,气温并没有因为狂风大作而降下来,不然就齐军身上单薄的穿着,根本不用打仗,他们就会被冻死。 绿洲里面传来了号角声,到处都是嗡嗡嗡作响,不过狂风将声音完全掩盖掉了,至少那些北狄驼兵听不到号角声。 陈华他们知道里面已经准备进攻了,都是因为看到了那块木牌上红色的印记。 褚邺领着二十多个青蛟军顶着狂风朝驼兵方向推进,基本上已经睁不开眼睛的狂风中,谁也没法看到有这么二十几个人在慢慢前行。 他们用绳子将彼此都捆在一起,这个方法还是阿巴扎告诉他们的,因为狂风中,若是重量不足,很有可能被吹上高空。等到落下来的时候,一个活人也就变成死人了。 “拉紧了,拉紧了,跟上。”褚邺大吼道。 可他的声音却被风沙声给淹没了,后面的人根本没听见他说话,他只得用力拉了拉绳索,告诉大家要小心。 花费了大半个时辰,他们总算是接近了驼兵驻扎的营地,那些驼兵此刻全部都窝在临时的庇护所里,连脑袋都不愿意往外探。 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竟然会有一小队齐军摸了过来。 没有守卫,进入防御范围之后,四处都看不到人,褚邺他们浑身的力气仿佛要被抽空了一般,只得找个背风的地方先休息休息。 休息的时间只有一炷香,他们必须再次踏上行程,然而这个时候,一个将脑袋埋在沙子里的北狄兵竟然抬头了。 本章完 第585章 火光现 “敌袭,敌袭!”那北狄士兵用北狄话大声喊道。 可惜,周围的人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褚邺眼明手快,上前一刀就砍掉了这个士兵的半边脑袋,然后带着人顶着风沙朝储存油脂的地方挪去。 后面的队伍是一帮北狄人、色目人、齐人组成的,他们身上都随身携带着油脂和火种,进去之后,他们只需要给那些油脂点火就行了。 相对而言,后面的人阻力要比前面的人的阻力要小很多,后面的人带队的是柳七变,他负责压阵,也是有些不放心那些外族人。 里头还留了一百多青蛟军,柳七变在临行前告诉他们,只要自己和褚邺没能回来,就杀掉那些人的家人。 命令虽然有些狠辣,却是保护自己人最佳的手段。 褚邺他们接近了存放油脂的地方,然而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这里竟然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所有的驼兵全部因为风沙的缘故,躲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掩体内,脑袋都不愿意冒出来,根本无人发现有人入侵。 只有之前那个倒霉鬼抬了一下头,然后就把命给丢了。 一行人快速到达储存油脂的地方,一头钻进去将油脂取出来,这些油脂如果就在这里焚烧造成的效果绝对不大,所以必须拿出来。 那些北狄人的毡房上面都涂抹一点,然后点一把火,借着风势,这些北狄驼兵一定损失惨重。 褚邺他们将油脂搬到一半的时候,后面柳七变带领的援兵也来了,大家分头行事,将油脂往周围的毡房上面泼洒。 这个时候,风势减小了不少,已经有驼兵从窝里面钻出来,而齐军这边油脂泼洒大概只有一半左右。 褚邺见情况不对,杀掉两个冒头的驼兵之后打了个唿哨:“撤,奶奶个熊的,快撤。” 出发之前柳七变就跟下面的人交代这次行动一切听从褚邺的安排,是以褚邺一说撤,这些人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往外撤退。 地洞里面冒出来的驼兵越来越多,基本上都是一愣,然后就抽出弯刀扑向这些齐军。 驼兵不杀,这些被赫连勃勃精心训练出来的驼兵更是骁勇善战,即便不在骆驼的背上,马下步战也是一把好手。 “杀出去!”柳七变怒吼道。 现在前方拦路的驼兵还不是太多,他们必须给后面放火的青蛟军制造机会,否则,他们这些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两个色目人和两个北狄人冲在最前面,他们都是身材魁梧的存在,战斗力相对于青蛟军而言只能算一般,但他们的力量不小。 四个人的冲击很快就冲出了一条道路,而后面的褚邺也将火种扔在了那些毡房上面。 前面几个火种都扔偏了,因为风的缘故,力道小了扔不到有油脂的地方,力道大了就会被风给吹跑。 四个冲在前面的人已经有两个倒下,眼看着这边就要不敌,那边褚邺的火依然没放起来,柳七变不由心急了,自己冲到了最前面。 因为那些北狄驼兵处于顺风口,而柳七变他们处于逆风口,他们的身体帮那些北狄驼兵挡了不少风,所以柳七变他们处于劣势。 这时,熊熊烈火燃烧起来,终于有人将火种丢到了满布油脂的毡房上。 烈火将那些北狄驼兵吸引过去,大大的减轻了队伍的压力,不过依然有不少驼兵朝他们围攻过来。 “别缠斗,快走!”褚邺砍翻几个驼兵之后带着队伍到了柳七变身边,二人合力干掉拦路的七八个驼兵,褚邺大吼道。 柳七变也知道不能缠斗,再这么缠斗下去,他们绝对会交代在这里。 然而不想缠斗的他们偏偏却被那些驼兵给纠缠住了,人家是以数量取胜,哪怕是在分兵的情况下,拦路的人数也远远不是他们这点人马能够抵挡的。 身边的袍泽一个个倒下,可是不管是色目人还是北狄人,依然坚定不移的跟他们并肩作战着。 这些人十分清楚,要保护他们的家人,就必须在这场不算战斗的战斗中表现出足够的勇气,反正都是要死,还不如死得壮烈一些。 人,越来越少,敌人,越来越多。 褚邺和柳七变近乎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腰刀,他们两个都几乎要绝望了,看现在这个形势,他们不是被这些北狄驼兵杀死在跟前,就是得被身后逼近的火焰吞噬掉,跟这些北狄人一起埋葬在这片沙土之中。 很快,他们身边的人就只剩下二十来个了,这些人都是青蛟军出身,懂得一些粗浅的阵法,这才没有被北狄人一鼓作气拿下。 褚邺和柳七变都很清楚,如果没有援兵,或者这些北狄驼兵不救火,他们很难离开。 就在大家都陷入了绝境,想着杀身成仁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那是很多人在沙地上奔跑的声音。 声音很大且不是太杂乱,这足以证明那些人并未被风沙乱了阵脚。 褚邺和柳七变大喜过望,异口同声大喝:“坚持住,咱们的援兵来了,老大来救我们了。” 陈华之前料想中的大风并不是这种连指头粗细的沙子都能够刮动的风,所以当他看到风沙出现之后,马上就让精锐斥候在山坳上守着。 他给褚邺等人定下的时间是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之内褚邺等人没有脱困,他就会带着齐军直扑而来。 半个时辰过去,火焰已经起来,可是却不见有人从风沙中走出来,陈华马上就让人上马发动进攻,优良的战马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只有少数愿意前进,无奈之下他只得让所有人全部下马冲杀过来。 身后的马蹄声让那些阻拦褚邺等人离开的驼兵阵脚大乱,首尾难顾的他们只能选择撤退。 褚邺和柳七变精疲力尽,在敌人撤退之后软趴趴的倒在地上,刚才那一炷香功夫,全部都是他们两个在顶着最前面的压力,所以周围的人反倒是没有脱力。 也幸好这些人没有脱力,才不至于让他们两个被沙子给埋掉。 第586章 占据 陈华带人冲过来之后,这片营地只剩下极少数的人还在努力想要扑灭熊熊烈火的北狄士兵,将这些人杀死之后,他让人撤出战团,暂时不要进营地。 敢死营的老卒们都知道他此举的用意,并未开口询问,倒是一些青蛟军忍不住问为何不继续进攻。 陈华的回答也很简单,无非是穷寇莫追四个字而已。 实际上他不让人追击的原因远不止于此,一则是因为沙漠中的风沙太大,就算他有这么多人一起追击,只要狄人分散逃窜,他这点人也不足以分别将狄人歼灭;二则是风沙太大,如果己方的人走散,很有可能会饿死、渴死在沙漠之中;三则是驼兵营地里面熊熊烈火在燃烧,他们再穿过去,只怕会有不小的损失。 身为一个统帅,要考虑的问题自然不止一星半点,所以他必须要周全一些。 这些兄弟是跟着他建功立业的,不是跟着他送命的。 大队人马直接进了绿洲,外面留下一小部分人看着北狄人的营地,只要北狄人返回,就让人报讯。 一片狼藉的北狄人营地,那些防御设施完全起不到作用,而且在风沙的作用下,短时间这场火也没法熄灭。 进了绿洲,青蛟军和乞活军的人负责修建临时房舍,那些在绿洲里面的青壮也被征集了。 说来也奇怪,外面那么大的风沙,偏偏这片绿洲却没有多大的风,不仅不能对人造成伤害,而且还让人觉得十分凉爽。 将近四千人干的热火朝天,受伤的人都有专人救治,这次陈华出来不仅有青蛟军的医官,还从乞活军搜刮了十几个医官。 身为一个比现在的人多几千年知识的穿越者,陈华很清楚医官对于一支部队的重要性,特别是这种持久战,医官显得尤为重要。 柳七变和褚邺只是有些脱力,休息了一会之后他们两人自行跟陈华复命:“老大,幸不辱命!” 陈华将二人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他们身上的灰尘:“辛苦了,兄弟。” 褚邺嘿嘿直笑,柳七变连道没什么没什么,然后一刻都不肯停歇的询问:“老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您要留下,将近两千兄弟在这绿洲之中怕是粮食有些不够,咱们是不是想想办法弄点粮食过来?” 褚邺眼珠子瞪得跟牛眼睛一样:“柳七变,老大才刚来你就想着要赶老大走了是吧!” 柳七变没好气的道:“懒得跟你这个蛮货辩驳,你又不是猪脑子,少拿我寻开心。” 褚邺还要再说,陈华笑呵呵道:“好了好了,老褚你小子就别老是拿他逗乐了。粮食不是问题,现在咱们进了绿洲,可以直接让朔方那边运送粮食过来。” “可外面的北狄人...”柳七变说到一半就把嘴给闭上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现在驻扎在外面的北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等到北狄人卷土重来,只怕他们已经把粮食给运进来了。 褚邺笑道:“老大,这小子前两天还跟我说羡慕我们这些跟在你身边的弟兄,说自己在外边是越活越回去了。 现在看来,以他这脑子,恐怕就是跟在老大身边,老大你都得嫌弃他。” 陈华笑骂道:“老褚,我看该跟老谢一样给你找个媳妇,不然你这揶揄人的本事得上了天去。 老柳,我这么做是有我的目的的,那些北狄人现在跑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而且他们是仓皇逃窜,身上根本没带粮食和水。 这种天气,只要风沙一停,他们在沙漠中绝对扛不过两天,回来吧,这里的所有东西全部付之一炬,不回来的话,往北狄草原那边走,他们不一定走得出去。 所以这些人绝对会死在沙漠中,甚至不需要我们动手。 可北狄人建造的防御工事都还在,咱们只需要加高围挡,将工事加固,然后将这个地方弄成一个永久的建筑,便能形成一道屏障。 到时候咱们的粮食完全可以通过这道屏障送进绿洲,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等到合适的时候,这片绿洲能够成为一个屯兵的场所,北狄人想要南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听陈华还算详细的解释,柳七变才知道自己考虑问题是多么的肤浅,同时更加坚定了他跟在陈华身边的决心。 他可不希望有朝一日,以前一起进青蛟军的老兄弟都功成名就了,就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基层军官。 当天晚上,风沙停了,那边的火势也小了不少,北狄人的毡房被烧了个干净,为了确保安全,陈华并没有让人当天晚上去接收战利品,而是第二天一大早才让人一同前去。 北狄人往北边逃了,可谁也不知道北狄人到底跑了多远,会不会趁着火灭了回来。 第二天这么多人同时进入北狄人已经化作焦土的营地,将营地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之后,只找到几个漏,那些漏也是奄奄一息了。 可陈华并没有让人杀掉这些人,而是让医官给这些疗伤。 几十个北狄人被抬走,陈华立刻着手安排人对营地进行简单的加固。同时,他还发现,被烈火焚烧过的沙土,好像形成了一层坚硬的壳,这就意味着这些沙土是能够通过烧结之后形成类似于陶器一样的东西的。 可惜陶器太脆了,稍微重一点的东西碰到就会碎,所以这些沙土并不是很适合烧制防御的砖块。 将营地彻底打扫了一遍便花费了一天时间,这还是有将近千人参与进来的成果。 另外一边,青蛟军的斥候拿着陈华的身份印信回了朔方城,粮食和柴火这样的东西,必须从朔方城那边运过来才行。 绿洲里面有树木和荆棘,可是陈华怕这样会影响绿洲,所以没打算动绿洲的一草一木,即便是建造建议的房舍,他也不过是砍掉一些树枝而已。 接下来整整半个月,陈华并未看到北狄人的身影,而这边绿洲和营地之间,已经连接起一条通道了。 本章完 第587章 筑城1 朔方城内,得知陈华他们已经落脚,并且将第一批粮食和木材运送出去之后,刘奉先拿着刚刚到手的陈华亲笔信,如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 刑昭就在他身边,他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刑昭:“刑昭,你看看你这好师弟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刑昭接过信纸一看,想了想,好像有些明白陈华的想法了,便道:“末将以为,师弟的想法应该是要将绿洲和之前北狄驼兵的营地连成一片堡寨。 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就在我大齐和北狄之间增加了一道屏障,咱们可以源源不断的往里面输送战士,而且我们占据地利,如果全部都是骑兵的话,在天气好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一天之内回到我大齐的地盘。 至于那些北狄人就算是攻破了咱们的防线,我们的人有两条退路,一条就是缩进绿洲据守,另外一条就是回到大齐。 当然,最佳的方法便是躲进绿洲,这样一来,水源便有了保障。 尽管咱们这段时间已经在积极储水,可是储存的水如果不经过处理在数日之后便无法食用。 所以水源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师弟此举,可谓考虑得十分周全。” 刘奉先不动声色的道:“你觉得这样的计划没有问题?” 刑昭皱眉看向刘奉先,然后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自问在用计方面不及陈华十一,故而刘奉先问出这句话之后,刑昭表现得有些懵了。 “计策是个不错的计策,但是考虑不够周全,我知道服章为什么没有考虑周全,他是不想给我增加负担而已。 在这里筑城防御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但他现在手里的人手要筑城,没有合适的工匠,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筑城。 北狄人花费数年时间打造出一支驼兵队伍,绝对不可能一次就倾巢而出,他们若有留手,那些人只要逃出去一个,北狄人便会卷土重来。 前些日子的风沙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咱们的人里面有能够看懂天气的人,北狄人里面也有这样的存在。 所以,筑城必须要快,刑昭,听我将领,你即刻从城中带一万民夫和筑城要的材料前往绿洲,务必在五日之内帮服章建造起简单的城池。”刘奉先不愧是跟北狄人打过数年交道的帅才,考虑的问题远比他们两个小年轻要周全许多。 刑昭领命离开,在路上他都在想,如果没有刘奉先坐镇漠北,他是不是能够带领乞活军抵挡住北狄人的进攻。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他手底下这点人马,便是加上三五几万,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统帅率领,那是无法抵挡北狄人进攻的。 就算是有师弟帮助,胜负也是五五开。 因为如果没有刘奉先这样的宿将坐镇漠北,风林火山四军可不会那么听话,甚至,某些人还有可能从中使绊子。 民夫的速度和骑兵的速度不可同日而语,战马在沙地里的速度就是再慢,那也比七八个推着推车的民夫速度要快十倍。 所以刑昭花了大概七八天时间,才紧赶慢赶将人带到陈华已经铸造了八尺高的防御营地。 防御营地的八尺高只是一面,有些地方还没有八尺高,这对于陈华手里那四千既要在绿洲里面建造营房又要在外面建造城墙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陈华很奇怪,因为北狄人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按理来说,只要那些北狄驼兵有逃出去的,必定会将消息告诉赫连勃勃,以赫连勃勃的脾气,绝对不会吃这种闷亏才对。 四千多人的队伍,难不成都死在沙漠中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微乎其微。 现在北狄虽然因为左贤王的背叛而元气大伤,可数年休养生息,已经足够赫连勃勃重整旗鼓了。 连数年前才有的驼兵都弄出来了,要说赫连勃勃只是闹着玩的,那打死陈华都不信。 越是没有动静,就意味着之后北狄的动静会越大,所以他就越急着将城池建造好,这样一来,也好抵挡一阵。 即便抵挡不住,到时候退守绿洲,也能对北狄的有生力量造成不小的杀伤。 可建城不是一朝一夕的活,既要保证城池的质量,又得保证速度,二者之间还是有不少的冲突的。 就在这个时候,师兄刑昭带着工匠和民夫到了,在他看来,就像是天降救星一样的存在。 给了刑昭一个厚实的拥抱,陈华马上就诉苦不迭:“我的好师兄,你可真是及时雨啊,弟弟想要什么,你马上就给弟弟送来了。” 刑昭淡淡道:“你小子可真够鸡贼的,这些人不是我带来的,是大帅让我带来的。你考虑问题不够周全,大帅可是什么都给你考虑到了。 废话不多说,安排人手吧,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听从你调遣。” 陈华傻乎乎的笑道:“师兄就别取笑师弟我了,我怎么敢安排师兄你呢,这样,你先去绿洲里面休息休息,这里的事交给弟弟来办。 褚邺,褚邺,赶紧的,带我师兄下去休息一下。” 忙得灰头土脸的褚邺从另外一头钻出来,笑呵呵的跑过来就要领着刑昭去绿洲那边。 刑昭道:“不用了,你都肯干活,难道你师兄我还是个吃不得苦的大少爷不成,大家一起干,该如何就如何。” 于是乎,大家一起开始卯足了劲儿干,当然,青蛟军也有一部分人是很轻松的,这部分人便是被陈华撒入沙漠中的斥候。 他们每个人都骑着骆驼,这些骆驼都是之前那些北狄驼兵留下的,正好便宜了他们。 斥候的作用,便是洞察先机,就算这个时候有北狄人大队人马来攻击,他们也不怕,能够从容退到绿洲中去。 有了这一万多人的加入,还有一些工匠指点,筑城的速度快了很多,而且筑城的坚固程度也比之前陈华他们瞎胡闹的要强数倍。 下面的城墙当然不可能扒掉,但是工匠会加固,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挤出问题。 本章完 第588章 筑城2 考虑到茫茫沙漠中根本找不到攻城器械,所以城墙的厚度陈华是尽量从简,只有约莫三尺厚,这个厚度,既能够顶住骆驼的冲击,也能够顶住一些小型攻城锥的撞击。 至于城墙砖缝里面的的粘接材料,就不可能跟构筑其他城池一样用糯米和三合土一起制造了,还好林子里有一种树的浆液十分粘稠,有点像陈华前世认识的胶树,这些材料混合在三合土里面,倒是能够保证城墙的稳定性。 大家一起干了一天,全部都是筋疲力尽,里面的火头房已经准备好饭食,士兵们和民夫们一个个狼吞虎咽的。 本来没有准备那么多饭食,很多东西都是后来加的,那帮火头房的兄弟也累的够呛。 青蛟军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火头房,所有人吃饭都是轮流做饭,因为陈华不希望有一些累赘在队伍中。 香喷喷的骆驼肉烤得金黄,撒上一些盐巴就是一道美食,一口压下去,油水滋溜的往外冒,再加上一碗算不得琼浆玉露的勾兑过的烧刀子,那滋味,可谓十分惬意。 之所以用烧刀子兑水,主要是军中不能饮酒,就算是喝酒,也不能喝太多,每个人一碗,定量。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烧刀子是烈酒,勾兑之后能够兑很多让兄弟们解馋的劣酒出来,这对于青蛟军的兄弟而言,聊胜于无。 篝火燃烧起来,绿洲上刮来凉爽的风,再从水井里面提一桶凉水好好洗个澡,那滋味,别提有多惬意了。 刑昭刚刚冲完凉,一边走一边擦着头发:“师弟,要是不打仗的话,这绿洲上的日子还真是够惬意的。 将来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个绿洲给扩大一些,到时候在这里住上个百万人口都不是问题。” 陈华正在篝火边剔着牙,闻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骆驼皮:“真要是不打仗,这里倒是一个隐居的好去处。 不过居住百万人口是不太可能了,这绿洲有些古怪,这么些年你说要扩大柳七变他们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可今天刚填的土,明天就回被流沙给吃掉。 而且我担心人口一旦增多,这片绿洲便渐渐变小,假以时日,绿洲恐怕得被咱们给祸害了。” 刑昭一屁股坐下,笑道:“我也就那么一说,你哪来那么多悲春伤秋的。对了,这些日子有没有看到北狄人的斥候?” 陈华脸色凝重的摇摇头:“没看到,他们越是不出现,我这心就越是不安稳,北狄人至今没有半点反应,估计是憋着什么坏呢!” 刑昭叹了口气道:“唉...加快速度吧!以现在的速度,只要材料供给不出问题,用不了几天一座五丈高的城池就能矗立在这片沙漠上。” “加把劲儿,最好是能够全面铺开,不然的话,短时间之内要完成这么大的工程,无异于痴人说梦。”陈华也是十分担忧。 现在的情况就是在还要能够及时将城墙建筑起来,他们就能够抵挡住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北狄人的进攻。 北狄人,对于漠北的军人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噩梦,他们层出不穷的攻击方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进攻部位,每一次都能成功给齐军造成不小的伤害。 就算是大齐当今皇帝陛下,别看李神通动不动就双手一张嚷嚷着朕富有四海,可实际上这位皇帝陛下年轻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北狄人的亏的。 对北狄人,他们是忌惮多于畏惧,憎恶多于忌惮。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对于漠北的士卒来说,反正迟早都有一天要死的,他们得在自己死之前为家人博一份出路。 而漠北这些将领,却是想着如何让麾下的将士少一些死伤,毕竟每一个死去的将士,都是他们的袍泽兄弟,都是有血有肉的,都是一份孽债。 陈华和刑昭,都在将领之列,所以他不希望任何一个袍泽因为自己的失误而白白战死沙场。 斥候都是轮换着出去的,毕竟斥候比留下来做体力活的人要累很多,而且陈华也不放心让那些非大齐人的人出去当斥候。 第二天再次加油干,大家都鼓足了干劲,有这么多人加入,大家都轻松了不少,但这种轻松只是心理上的轻松,身体上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最能吃苦的便是陈华麾下的青蛟军,其次是那些民夫,再次才是刑昭带来的乞活军。 青蛟军能干得益于青蛟军组建之初陈华那种近乎没有人道的训练方式,民夫则是已经习惯了这样每天干活,至于乞活军,他们打仗在行,做事可不行。 这还是因为来的人是乞活军,如果来的人是风林火山的人,只怕更不能干活。 在冉闵的要求下,乞活军的每一个辅兵基本上都能当主兵用,而风林火山的辅兵,那比民夫还要差劲。 热火朝天的干了半天,大家都累得不行了,说来也十分奇怪,在沙漠中温度很高,不见风。可是只要回到绿洲,马上就能感受到凉爽的风从野牛湖方向吹来。 近水则凉,陈华也只能这么解释。 中午休息的时候,依然有人在烈日下干活,那些都是火头军,他们也想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做饭完毕,留下几个人洗碗,其他人就都跑营地里垒石头去了。 随着城墙越来越高,陈华的心也就越来越踏实,现在这个高度,北狄人要攻进来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还好有刑昭送来的工具,不然的话,他这点人光是用人抬,用滚木运送,根本无法将城墙弄得这么高。 数日之后,城墙已经有六尺高了,一个人双手举起来勉强可以攀爬,但是脚下是沙地,无法借力,上面的人居高临下,可以很轻松的把来者杀死。 直到这个时候,陈华才算真正的松了口气。 将近两万人,一百多里地的营地,即便有驼兵之前的一些底子在,在不到十天的时间内将城墙立起来,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几人围坐在篝火旁吃得满嘴流油,陈华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本章完 第589章 来敌1 刑昭一边咬着骆驼腿一边问道:“你怎么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师兄,亏你还吃得下东西,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了?”陈华翻了个白眼道:“咱们的斥候,到现在都没回来,有些不太正常呐!” “我日,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刑昭一愣,咒骂道。 “现在怎么办?”紧接着他又问道。 陈华道:“再等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他们还没有回来,咱们就得派人出去找他们才行了。 今日无风,平常他们刺探的位置也不过是离绿洲四五十里的地方,清早出去,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 今天不太正常,可能出了什么变故,再等等,看他们能不能回来。” 吃了一顿觉得寡淡无味的饭,陈华在心里数着数,他打算数到一百如果那些斥候还不回来,就要派人出去找了。 可在茫茫沙漠之中要找到几个人是何等困难,四处都看不见,如果遇到埋伏,可能会损失更多的人。 但他不得不出去,因为他放弃了这些斥候的性命,会让麾下的兄弟产生别样的感觉,即便他们不会有那样的感觉,陈华也不敢随便乱来。 一阵之后,陈华突然站起来:“把所有人都叫起来,进入障壁展开防御,师兄,你带二十人和我一起走。” 就在这时,柳七变忽然道:“老大,你听。” 他把脑袋贴在脚下的地上,脸上露出了笑容:“有蹄声,应该是他们回来了。” 陈华跟他做了同样的动作,果然听到了蹄声,而且不是大规模的蹄声,这就证明蹄声离这里不远。 蹄声的速度不快,不太像是马蹄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骆驼的蹄声。 他马上往出口位置狂奔而去,果不其然,到了出口位置,他就看到不远处已经进入关防的斥候们进来了。 陈华将所有的开心全部掩饰起来,板着脸,等戚八九进来下了骆驼背复命,他突然暴喝道:“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戚八九刚要跪下去的膝盖往上提了提,然后又结结实实的跪下了:“回将军的话,今日末将擅做主张,往前多走了三十里,所以才回来晚了。” 在戚八九回话的时候,陈华就在暗暗清点人数,见人数是对的,他的火气小了些许,但是脸色依然没有任何好转:“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本将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以身犯险。” 戚八九不无委屈的道:“回将军,末将错了,可末将见将军每日心事重重,心中十分不痛快,所以...” “所以你就学会自作主张了,所以你就将这么多兄弟的性命放到了脑后,所以你现在翅膀硬了,打算飞了是么?”陈华一番连珠炮一样的责问,连刑昭都觉得有些过了。 戚八九猛然抬头:“末将不敢也不会有这种想法,将军若是不信,末将愿领军法!” 其他斥候纷纷跑过来,全部跪倒在陈华跟前:“老大,饶了戚大哥吧,是我们自愿的。我等皆不愿看到老大心里不痛快,这才自作主张的。” 戚八九回头斥道:“命令是我下的,我自会一力承担,与尔等何干!” 刑昭上前一步,用胳膊肘碰了碰陈华的手臂:“师弟,他们也是为了你着想,别怪罪他们了,过犹不及啊!” 陈华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语气却依然有些森冷:“起来吧!今日看在刑将军的面子上,先放你们一马,下回若是再敢擅作主张,我定不轻饶。戚八九,你自己下去领十军棍,找柳七变领。” 一群人跪在地上叩谢,戚八九起身便找柳七变去了。 得知陈华要自己打戚八九的板子,柳七变先是感到十分讶异,随即便也释然了。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随便一个人都能够自作主张的话,陈华以后就没法带兵了。 “老戚,别不服气,老大有老大的考量,虽然你是为了老大想,可老大也得为兄弟们的性命着想不是。 你这顿打,该挨,你们没回来之前,可知老大差一点就带着人满世界找你们去了,他有多担心你知道么? 趴下,趴好点,我不会留手。”柳七变拿出一根儿臂粗的棍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让戚八九换了个方便一些的姿势,喝道。 十军棍结结实实的打在戚八九屁股上,不过柳七变下手很有分寸,不至于将戚八九打伤,又能够让他长记性。 挨了一顿军棍,戚八九黑着脸回了营房,心中倒是没有太多对陈华的怨怼,而是有些情况还没来得及跟陈华说。 现在陈华正在气头上,他要是跑过去没头没脑的说心里的那些话,说不定又得挨一顿训斥。 正思考着,陈华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灰色的小瓷瓶:“呦,看样子柳七变这小子手下留情了啊,挨了十军棍竟然还能坐着。” 陈华一进门就奚落开了。 这也怪戚八九自己,他心里头有事,所以没注意,一屁股坐下了。 “老大,那个什么,我皮糙肉厚的,坐会也没事。”戚八九连忙站起来,结结巴巴的道。 陈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瓷瓶塞到他手中:“行了,没那么多怪罪的意思。你小子下回给我长点记性,别总是自作主张,你得知道,一旦出事,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你麾下的弟兄。 行了,好好休息吧,自己上药,明天如果没有好,就别出去了,我让柳七变去。” “老大!”陈华没走几步,就被戚八九给叫住了:“老大,我没事。今天我看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情况。” 陈华猛然转身:“什么情况?” 戚八九道:“我们今天已经接近北狄草原的边缘了,本来还想往前走,可是我们看到了北狄人的踪迹,所以才没有冒险。 我发现...我发现那些北狄人似乎在大肆集结人马,其中有不少的骆驼,看样子是打算对我们发动进攻了。 老大,咱们得早做准备啊!” 本章完 第590章 来敌2 陈华眯眼喃喃自语:“我就说这些北狄人葫芦里肯定没放什么好药,果然如此。他们大概有多少人马?” 对敌人人数的预估,是一个统帅必须要做的,否则寡不敌众,便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也难免落个失败的下场。 戚八九道:“人数大约在两万左右,战马和骆驼的数量不少,光是骆驼就有七八千,而且好像还有攻城机械。这还只是我们看到的,那些人已经在沙漠和草原的交界处驻扎下来,看样子是还在集合人马。” 陈华倒吸了一口凉气,摸着下巴沉吟道:“奶奶个熊的,这帮北狄人不会是打算进攻朔方城吧!金兀术这小子也真够没用的,在草原上折腾了好几年,也没折腾出个什么名堂来。” 安城那边的消息在柳七变这儿是有备份的,安城在密报里面说金兀术只是偶尔出来袭扰一下,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见踪影的。 由此可见,金兀术这些年并没有发展出多大的势力,这也就意味着陈华少了一个能够破坏北狄内部的盟友。 虽然这有些不符合金兀术的性格,可他对安城还是十分信任的。 “好好休息吧,明天我跟你们一块去看看。”陈华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戚八九的营房。 离开戚八九那边,陈华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去了一趟师兄刑昭的房间:“师兄,睡了没?” “没呢,你怎么还没睡?”刑昭的房间没亮灯火,应该是已经躺床上了,不过听到陈华的声音,刑昭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见自家师弟一脸愁容,刑昭忍不住问道:“怎么个回事?” 陈华进屋坐下道:“北狄人憋着大绝招呢,今天戚八九他们看到有不少北狄部落正在草原和沙漠的边界处集结,看样子是打算对咱大齐来一次大进攻。 明天我得跟戚八九他们出去看看情况,这边就拜托师兄多照看一下了。” 刑昭笑道:“哪儿跟哪儿啊,就这点破事你还特地晚上跑过来找我。说罢,到底什么事。” 陈华嘿嘿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兄,明日我查明情况之后,希望跟师兄约定一下时间撤离。” “什么?”刑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分诧异的道:“撤离?你现在手头也就两千精锐,加上绿洲上的两千人也不过四千而已。北狄人既然是准备大阵仗,你四千人连建造起来的城头都护不住。” 陈华依然保持微笑:“我知道,正因为这样,我才希望师兄能够带人撤离。不过师兄撤离的地方不能是大齐,在撤离的过程中再折返回来。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北狄人就能看到我们建造的坚城,而且等北狄人的队伍集结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派斥候出来查看情况。 所以我们得让他们看到你们撤离,让他们觉得我们好欺负,到时候咱们才好占便宜。” “你的意思是...”刑昭瞪大眼睛,接下来的话他并未说下去,而是在陈华眼神的示意下生生咽了回去。 内心对陈华的佩服又多了一层,这小子简直称得上诡计多端。 这些天戚八九他们这些斥候一路上并未看到北狄人的斥候,这就意味着现在北狄人还不敢派遣斥候出来。而等到北狄人派遣斥候的时候,城已经建造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再让弟兄们撤离,给北狄人一种假象。 一旦北狄人发动进攻,刑昭他们这些已经从另外的通道进入绿洲的战士,便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投入战斗,给北狄人致命的打击。 当然,那些个民夫肯定是不能用的,能用的最多就是刑昭带出来的数千乞活军而已。 “用咱们这不到万人的队伍对付几万甚至是十几万的北狄大军,咱们撑得住吗?”刑昭过了半晌压低声音问道。 陈华淡淡道:“撑不住,肯定是撑不住的,咱们铸造的城墙时间太多,力道比较小的冲击能扛得起,可是力道一旦大了,就很难扛得住。 不过咱们只需要抵挡住攻击,能撑得住三天,大军就能立马驰援,到时候北狄人先得过了咱们这一关,才能接近朔方城。”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咱们现在就可以在绿洲里面屯兵。”刑昭十分不解的道。 “唉...”陈华叹了口气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绿洲的问题。人数太多,只要在绿洲上埋锅造饭,这沙漠之中隔了老远就能看到。 就算是师兄你带着乞活军的兄弟躲到绿洲里面,吃饭也得分批次的吃,绝对不能同时埋锅造饭。 而且绿洲能够容纳的人有限,不能一次性进太多的人,这片绿洲,我可不想就这么让它毁在咱们手中。” 跟刑昭解释清楚之后,刑昭倒是没有说太多,毕竟这是对这次大战十分有利的方法。 睡了一觉,到第二天,陈华就在戚八九等人的带领下朝他们所说的地方摸了过去。 坐在骆驼背上,陈华感觉不是太颠簸,至少比坐在马背上的时候要平缓许多,可能这也跟速度有一定关系。 花费了大半天时间,一直到正午十分,天气最热的时候他们才到达一片小沙坡后面。 戚八九从骆驼身上翻身下来之后让人先把骆驼藏好,然后趴在土坡上朝那边指了指:“老大,那里就是北狄人的营地。” 陈华扫了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么多北狄人聚集在一起,而且还有人不停的加入。 乌泱泱的人群将草原边上挤得满满当当,怎么看都不像是小阵仗。 观察了一阵,他的注意力被西边的骆驼群给吸引了。 骆驼有数千匹之多,占据的地盘也不小,而且是分批次的放养在一些驼圈里面。 “这人可真够多的,竟然有这么多藏在这里,看样子咱们得多做点准备才行。北狄人这是要大举进攻啊!”陈华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道。 看来昨天晚上的计划还得加强一些才行,这么多北狄人,光是他手里这点人马,很难守得住。 第591章 来敌3 “走,咱们先回去。”看了一阵之后,陈华说道。 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继续在这里逗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离开这里,回去想想对策。 大概傍晚时分他才回到营地,临近绿洲的那一侧城墙基本上已经完工了,由几个工匠带着一些士兵在做最后的加固工作。 这些加固主要是防止敌人用火攻,同时也是为了提防那些北狄士兵攀爬。 北狄人虽然不擅长攻城,但是只有一丈高的城墙,他们可不会跟对付朔方城那样对付。 一路行来,不停有人跟陈华问好,陈华笑吟吟的朝他们点头招手,然后快步进入了绿洲之中。 刑昭已经回来,看到陈华,他马上走过来询问情况:“怎么样?” 陈华脸色凝重的道:“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多,师兄,计划得变一变才行,马上派人回朔方城求援,另外让大将军多派些劳力过来修建城墙。 这次北狄人闹出来的动静,只怕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大得多。现在刻不容缓了,北狄人最多还有十天,就一定会发动进攻。” “这么肯定?”刑昭不知道陈华哪里来的信心,竟然这么肯定。 陈华点头道:“我看了看他们的粮草,看了看他们驻扎的方式,大概估算了一些。北狄人的驻扎方式十分奇怪,之前戚八九他们说是留了一道口子让后面的队伍能够进来,可是今天我去看的时候,他们没有留口子。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人来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说他们只需要在原地休整几日,就能出发。 这么多大军出发,且不全都是驼兵,在路上耽搁个三五几日,时间差不多就能对上。 咱们的时间不多,在十天之内将一切准备妥当,方能对付这些野心勃勃的北狄人。” “好,我马上去安排,这样,我回去一趟,这边你盯着。”刑昭本想安排人,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还是自己回去比较能够让人信服。 而且如果他派人回去,肯定会把陈华的分析原原本本的告诉信使,传扬出去的话,有损士气。 “行,师兄你快去快回,这边我盯着。”陈华点头答应道。 是夜,刑昭偷偷离开了绿洲,知道他离开的人除了那些负责警戒的人之外,只有不超过十个。 当然,找的理由并不是回去拉援兵,而是说要回去看媳妇。 这种说辞是有损一个主帅的威信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不这样说,肯定会有人揣测他离开的用意。 一切正常,陈华在刑昭离开之后将营地周围的警戒加强了许多,他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一夜翻覆,到差不多丑时才睡着的陈华很早就醒来了,不放心的骑着马往绿洲的边缘走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动静,正打算往回走。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蹄声。 蹄声不是很大,隐隐约约能听到而已,可是蹄声却让他感到十分怪异,这很显然就是自己人弄出来的蹄声,如此急促的声音,意味着有外敌入侵。 他马上拍马朝营地方向赶,等他到达营地位置的时候,那些斥候还没有回来,不过站在城墙上,隐约已经能够看到他们的身影。 十几个斥候渐渐近了,隔了老远,陈华就听见戚八九的喊声:“快,敌袭,敌袭!” 听到声音传来,这边马上做出了反应,人员快速从绿洲里面出来,所有士兵全部都是穿戴整齐的。 在做事的时候他们穿的都是寻常衣服,可是回来之后,所有人都换上了铠甲。因为他们都知道,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战争,是不可能给他们太多时间换衣服的。 时间迫在眉睫,士兵们跑上城头的人越来越多,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打开城门将人放了进来。 戚八九等人一进城门下了骆驼背立马就瘫软在地,口中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给湿透了。 有袍泽给他们递过去水,他们连接过去喝的力气都没有,最后还是由袍泽兄弟给他们喂下去。 北狄驼兵打了头阵,不过在看到戚八九等人进了城头之后,北狄驼兵放缓了速度,竟然在离城墙还有百丈左右的位置彻底停下,开始安营扎寨。 城头的士兵都松了口气,可陈华心中的那口气,却怎么也松不下来。 原因无他,皆因北狄驼兵来的速度实在太快。 这个时候戚八九等人也已经缓过神来了,陈华面色阴鸷的走到他身边沉声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又跑北狄人营地边上去查看情况了?” 戚八九一脸委屈的道:“没有啊,老大,我们一直都在离他们三十里左右的位置躲着,是有兄弟听到了蹄声之后,我们才爬上骆驼的背跑回来的。” 其他人生怕戚八九被责骂,纷纷为他作证:“是的,这些北狄人是突然出现的。” 陈华缓缓点头,让人扶着戚八九等人先下去休息,然后找到褚邺:“老褚,吩咐所有兄弟,每天三班巡逻,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北狄人来得太快,我的计划跟不上变化,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准备石头和防御武器,弓箭多准备一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远距离射击。 只要北狄人敢发动进攻,就放近了打,北狄人的骆驼冲不上咱们修剪的沙坡,到了近处,他们的速度就会放缓。” “好的老大,我会叮嘱下面的兄弟多加小心的。”褚邺面色凝重。 身为陈华的心腹,他自然看得出陈华在担心什么,这些北狄人的突然出现可谓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即便这不是一种打击,陈华要在短时间内想到完美的应对之策,也有些不太可能。 陈华毕竟只是一个人,并不是一个神。 战场之上,战机瞬息万变,很多东西都是没办法预料到的,这个时候,就是考验将领临机应变的能力了。 北狄人驻扎好之后,之后就源源不断有北狄人的马队到达营地,看样子,他们似乎是要跟齐军僵持。 本章完 第592章 第五百九十四:来敌4 不过陈华可不会想得这么简单,北狄人来势汹汹,长达六七十里的补给线,会让北狄人在沙漠中变得十分被动。 他们临时搭建的营地,只能够抵挡小型风沙的突袭,可一旦是大型风沙来临,齐军还可以躲到绿洲里面避风头,他们却不行。 所以北狄人绝对不可能跟齐军长时间对阵而不发动攻击,这样他们耗不起。 一个个传令兵从绿洲的另外一个口子离开,他们的目标都是陈华身后的朔方城。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北狄人都没什么动静,好像根本就没有进攻的打算。 越是这样,陈华心中便越是担忧,风平浪静的后面,极有可能隐藏的是惊涛骇浪。 晚上城墙上的防御加强了不少,反正现在他手头有不少人,简单的防御还是能够做起来的,越是靠近西边,人数就越少,西边的城墙也越矮。 不是陈华不想将西边那一段的城墙加固起来,实在是时间太短暂,他手里的人手和材料都不够用,所以只能采取东高西低的防御姿态。 毕竟北狄人如果要从西边彻底绕过去,会平白多几天的路程,也很容易被城头的士兵看到,从而将消息传递出去。 刚吃过饭,城头那边就有人纵马过来,那骑兵连战马都没有停稳就扑通一声飞身下马:“将军,北狄人去了西边。” 屁股都没坐热的陈华猛然起身:“西边?他们去了多少人?” 斥候道:“就几个人,好像是去那边查看情况,离咱们的城墙还有一段距离,远远的看过之后就走了。” 陈华点了点头:“好,你先回去继续观察,我随后便来。” 没多会,陈华就带着二三十人朝西边快速行去。 城墙现在只建造了一半,靠近大齐的这一半没有城墙,只是弄出来一条通道,可以让战马快速从中穿行而已。 这样一来,齐军的速度就要大大的优于北狄军队,对方骑的是骆驼,他们骑的是马。 几十个人没多久功夫就到了西边,看了一下情况,发现沙地上并没有残存的北狄人,陈华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北狄人来西边看,显然是希望通过西边几乎没有的通道围攻绿洲上的齐军,可是就算是到了尽头那片悬崖的位置,也有七八尺高的城墙阻隔,别说骆驼了,就是战马也没办法一跃而过。 如果要北狄人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来攻击西边,城头上的齐军也不是傻子,大可以派援兵过来支援。 猛地,陈华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他之前也想到过,但是那个时候刑昭的人还在,而且时间也较为充足,所以他根本没当回事。 现在想起来,后背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如果北狄人选择多面开花,这狭长的城墙完全没有办法将北狄人彻底阻隔住,因为陈华手中的人手不够,守这里的话北狄人攻击那里,迟早能够攻上城墙来。 “吹号,让所有人全部集结。”陈华想了一会后对身边的亲卫道。 “呜呜呜”的号角声传遍了整片沙漠,还在绿洲里的士兵纷纷从营房内出来集合在一起。 陈华下令让西边的所有人朝东边绿洲方向收缩,但是城头放的火把却没有带走,这样至少能够有一些缓冲时间。 手里面只有四千人,骁勇善战的人撑死了也就三千左右,这点人要对付北狄足足三万人的先头部队,即便是占据了地利的优势也是不行的。 通往绿洲的三道关卡还得派人驻守,北狄人进攻的主要目标便是城墙位置,他唯有舍弃一段城墙,以此来保全剩下的城墙。 至于他们这些人是不是能够撑下去,还得看刑昭的援兵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边的齐军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那边的北狄人也有了动静,营地里火把到处乱飞,看情况似乎对大齐十分不妙。 这次北狄领兵的将领名叫戊朱,本是耶律宗寿的手下,但后来耶律宗寿跟大月氏人沆瀣一气被杀了之后,戊朱便投诚了大单于赫连勃勃。 赫连勃勃对戊朱本来是十分不信任的,因为有耶律宗寿的前车之鉴,他不希望再养出一头白眼狼。 可戊朱的军事才能却让赫连舒舒十分看重,他多次跟自己的兄长建议,给戊朱一个机会,证明他的部落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叛徒。 于是准格尔部的戊朱正式登上了北狄王庭的贵族舞台,这个人也确实没让推荐他多次的赫连舒舒失望,短短数年时间之内,就打造出来一支已经在北狄消亡七八年之久的驼兵部队。 驼兵的数量一共两万,一万掌控在赫连舒舒手中,剩下的一万则掌控在戊朱手中,只不过捂住的一万驼兵,之前被陈华一个奸计折损了一般,这让戊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此番能够带着五千驼兵和数万骆驼充当先头部队,是因为他给左贤王阿克台送了不少从中原地区运过去的稀罕玩意。 不然烛龙部的阿克台这个老狐狸,可不会帮他说好话。 已经披甲准备出发的戊朱目光森冷的在手底下一帮千夫长万夫长脸上扫视了一边,用北狄话沉声道:“这次我们是为了雪耻,那些齐人杀我五千儿郎,这次如果不杀他们一万,难邪泄我心头之恨。 你们都是我主动要过来的精兵,西边是一条很好的通道,现在,所有人听我命令,上马上骆驼,朝西边出发。 看到齐人就杀,不要留手。” “遵命!”所有人低吼道。 大军正式出发,领头的就是披甲的骆驼部队,还有不少骆驼的背上没有人,这是为了提防齐人的弓弩。 不过这样一来也大大延缓了他们的进攻速度,毕竟一旦前面的骆驼被射杀,后面的骆驼便会减速。 骆驼倒不会跟战马一样因为前军失利而人仰驼翻,毕竟骆驼在沙地上的速度也比不上战马在草原上的速度。 很快他们就到了城墙底下,一些步卒将运送在骆驼背上的檑木拿下来,一股脑儿朝城墙撞去。 本章完 第593章 来敌5 早年跟齐军有过作战经验的戊朱十分清楚齐军的作战风格,无非就是三板斧而已,箭矢齐射、滚石檑木、大刀砍杀。 所以城头没人,这让他感到十分奇怪,难道齐人看到己方人多,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微乎其微。 就在他感到十分奇怪的时候,暗处突然射出了箭矢,那些箭矢瞄准的全部都是骆驼,几个眨眼的功夫,戊朱麾下就有十几个士兵被射死。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几个拿着檑木撞墙的士兵。 “还击!”戊朱冷冷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士兵们听到命令在千夫长百夫长的带领下展开了还击,最前面的骆驼成了他们的天然掩体,北狄人躲在骆驼后面兜头就是一轮抛射。 几十上百的箭矢射向差不多同一个地方,躲在城墙后面的士兵也感到十分恼火,有几个人因为躲避不及时,被抛射的箭矢射中,已经丧失战斗力,其中一人还被杀了。 躲了一会,不见再有箭矢射出来,城头的人又冒出来往下面射箭,可是这一轮箭矢并没有给北狄人造成太大的伤害。 躲在骆驼背后的士兵有掩体,那些没躲在骆驼背后的人不在射程之内,因为齐军手里拿的都是弩箭,而不是弓箭。 弩箭的杀伤范围是有限的,相较而言,北狄人的强弓射程更远,杀伤力也更大。 而且北狄人都是天生的射手,他们的精准度可比大面积攒射的齐军要厉害许多。 “别冒头,让他们射,我倒要看这些孙子有多少箭矢。”一个小旗官大吼道。 陈华离开的时候在这里埋伏了一队人马,人数大概在二百左右,但是他们选择的地方有些远,所以对北狄人造成的伤害实在有限。 不过这小旗官也是一点都不怵,反正那些北狄人暂时没法上城墙,只要在那些人对城墙动手脚的时候就跑出去射一轮箭,他就不信拖不住这些北狄人的手脚。 而且只要拖一阵,老大就能知道北狄人的攻击方式,绝对会派人过来。 就这样,只要北狄人有人上前拿檑木,这些青蛟军就会冒头射击,而且他们射击的时间段十分巧妙,每次都是北狄士兵臂力不支的时候冒头。 戊朱一直都在仔细观察,他也觉得齐军每次的时机掐得太准了,忽然,他看到城墙上有一排砖缝,洞口都不大,只有手指头大小。 原来这些人都是这样知道我的人臂力不支的!戊朱在心中暗道。 伸手跟身边的亲随拿了一把强弓过来,又抽出一支箭,眼睛紧紧的盯着其中一个孔洞,忽然抬手就是一箭。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那个正在观察的士兵根本来不及躲闪,嗖的一声,一只眼睛观察外面北狄士兵的青蛟军被射穿了眼睛,剩下的那只眼睛十分无助的看着天空。 小旗官见狄人的射术竟然如此了得,也是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就听到檑木撞击城墙的声音,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多看,他猛然起身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嗖嗖!” “嗖嗖!” 这边齐军的箭矢和那边北狄人的箭矢几乎是同时发出的,躲避得快的人侥幸逃过一劫,那些躲避不及时的,直接就被射翻在地。 不完整的城墙上只有大概一个人宽的挑台,人窝着身子躲避还行,可是一旦人躺下,那就不行了。 好几个没有被射死却因为失足落下的青蛟军摔在下面被夯实的土地上之后没了声息。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肩膀受伤险些跌落下去的小旗官回头看了一眼之后面露喜色,连头也不露,将手伸出去对准北狄人的方向胡乱射了一箭。 这个时候,留在小旗官身边的人已经少了一半,不少人都在之前的十多次对射中被北狄人给干掉了。 陈华骑马到近前,看到的是一地死尸,不少人身上还插着四五支箭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医官,给老子把人都抬下去,能救活一个是一个。” 双目赤红的陈华上了城头,蹲下身子挪到小旗身边,看了看那小旗的伤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养伤,这里交给我。” 青蛟军就是陈华的心头肉,现在死了这么多人,他要是还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不过他没有乱了分寸,毕竟他知道对面的北狄人不好欺负,现在自己的人手也不够,还不是力拼的时候。 通过观察孔朝外面看了看,只见戊朱跟没事人一样坐在骆驼背上,他的手里拿着弓箭,眼睛正朝这边看着。 陈华没敢看太久,背对着城墙对还在往外面看的褚邺吩咐道:“老褚,别看了,观察孔上有血,那些北狄人射术了得。” 褚邺闻言马上就把脑袋撇到了一边,动作刚做完,一支箭矢就透过刚才那个孔洞笔直钻了进来,离开城墙的孔洞之后又射出去五六丈才落地。 褚邺惊出了一身冷汗:“奶奶的,这他娘的就是神射手啊!” 陈华气息变粗了许多:“老褚,你的箭术不错,这么远的距离能够射中那个大汉吗?” 褚邺比了比距离,犹豫道:“那人的射术明显比我要好,末将能够射中,但是不敢保证把他射死。” 陈华道:“放心,他的注意力我来吸引,你只管给我把个射下来就行。” “好,听老大的。”褚邺没有半点犹豫点头道。 就算是陈华不帮他吸引注意力,只要陈华吩咐,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现在有陈华给他吸引注意力,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一” “二” “三!动手!” 陈华数出三个数之后,猛然站起来,与此同时腰间的断刃也被他给拔了出来,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北狄人的方向。 在他起身露头的那一霎那,北狄人那边射出来至少五十支箭矢,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褚邺也起身朝戊朱射了一箭。 眼看箭矢就要射中陈华,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本章完 第594章 来敌6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竟然有两个士兵一跃而起,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陈华挡住了大多数箭矢。 陈华在空中挥舞的手停滞了一下,而后挑开几支根本射不到他的箭矢,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两人。 将两人拖到城墙边上,陈华怒吼:“医官,救人,医官!” 每个人身上都插着十多支箭,其中一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另外一人气若游丝。 即便知道他们两个可能没有救了,陈华还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喊着。 医官过来,想要将人抬走,可那个娃娃脸的青蛟军士兵却拒绝了:“老...大...,总算是...为...你做了...点事了。额...呼呼,有点冷.......” 陈华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紧紧抓着这个娃娃脸士兵的手臂,可他已经不知道疼痛了,生命在一点点消散。 在娃娃脸士兵彻底闭上眼睛的时候,陈华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将死者平放在挑台上:“褚邺,射中了没。” 褚邺道:“射中手臂了,但是没射死。他们现在已经在撤退了,老大,咱们要不要追?” “不要追,这口气咱们暂时只能先忍着,等援兵到了,我们再说报仇的事。把死了的和受伤的兄弟都抬回去,小心些。 受伤的兄弟要尽量医治,不,还是我亲自医治,你负责安顿好死了的兄弟。”陈华哽咽着道。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不会轻易流眼泪的人,可是今天一个他只是觉得有些熟悉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士兵,竟然会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挡住箭矢。 这一刻,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城头上依然有人负责防守,陈华依然没打算往这边增加人手,这里不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人手太多也没用。 回到营地,所有医官全部行动起来,负责给伤者包扎的、负责清理外伤的、负责把体内的箭矢拔出来的。 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陈华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这一次折损了一百多兄弟,换来的只是北狄人不过三十具尸体,这种反差让陈华感到十分痛心。 如果可以,他宁愿己方一个人都不死。 夜色渐渐深了,受伤的兄弟已经包扎完毕,那些死去的兄弟,则在绿洲上渐渐变成了一片骨灰。 尸体在这样的天气和环境下是不能够长久保存的,所以陈华选择将他们的骨灰送回他们的家中,而其他的骨灰,则永久的留在漠北这片绿洲上。 守卫的士兵来回巡逻,几个主要出入口更是屯有重兵,城墙上的人熙熙攘攘,大部分都是躲着,夜空中能够看到的只有城头火把冒出来的火光。 现在油脂是绝对够了,刑昭给他们带了不少油脂过来,陈华唯一要想的就是,接下来该如何应付来势汹汹的北狄人。 这次交锋让他察觉到了那个北狄将领的厉害,虽然隔了很远,可是他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对方并非他所认识的将领。 安城那边已经有数月没有密信回来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也没有任何商队从沙漠上通过,看样子是北狄那边截断的路径。 坐在篝火旁沉思的陈华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驼兵队伍不是一两天能够训练出来的,为什么安城在以往的密信中,并没有提及驼兵的存在? 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以至于他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想起来,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正入神之际,褚邺不知何时到了身后,轻轻将手放在陈华肩上,叹息道:“老大,别想那么多了,兄弟们是自愿这么做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就算不是他们两个站在那个位置,也会有其他人站起来为您抵挡迎面而来的箭矢。 我们的命是老大给的,没有老大,我们没有今日,他们这么做,不过是把性命换给了老大罢了。 士为知己者死,老大,便是我们的知己者。” 褚邺还以为陈华是在为两个为他挡箭矢的事而黯然神伤,出声开始安慰。 陈华回过神来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但我不赞同你们的做法,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你们不该为了我去送死。” “生在这种世道,生死哪里能由得了我们自己。”褚邺哂笑道:“老大,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这笔账,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讨回来的。” 陈华点了点头,半晌不再说话,过了好一阵,他才猛然抬头问道:“褚邺,你说安城那小子知不知道北狄暗中训练出一支驼兵?” 褚邺一愣,紧接着他明白了陈华话语中的意思,安城送回来的密信里面从来都没有关于驼兵的叙述,这也让他感到十分奇怪。 “老大,你该不会是怀疑安城他...”褚邺没敢再说下去。 他知道陈华将他们这些人都当成了心腹,如果安城真的已经叛变,那这对陈华的打击恐怕比那两个为了救陈华而死的青蛟军还要大三分。 “不,不会的,安城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当初留在北狄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任何人,他不会背叛我们的。”褚邺不停的摇着脑袋,好像为了给自己的不相信加一些筹码。 陈华叹了口气:“咱们跟北狄那边的联系暂时已经全部都被切断了,也没有合适的人能够去北狄那边,就算有,暂时也没法过去。 不然的话,咱们还能让人过去查看一下情况,好确定安城是不是真的已经叛变。 不要避讳这个问题,在那种环境下,谁都有可能叛变,毕竟安城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一旦北狄人用卑劣手段让他屈服,他也没办法。 至少现在我还是相信安城根本不知道北狄驼兵存在的,如果他真的背叛了,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清理门户。 褚邺,这里有我守着,你马上回朔方城把且姆特叫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交代他做。” “末将遵命!”褚邺明白,陈华让且姆特过来,是想让且姆特去北狄王庭。 本章完 第595章 攻击 且姆特是乃蛮部的族长,跟着陈华去大齐过安乐生活,整个乃蛮部对陈华都是感恩戴德的,他们再也不用受人欺凌,再也不用胆战心惊。 能够在大齐境内安居乐业,成为大齐的子民,耕种天地,或者做些生意,每天晚上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一切,都是陈华给的。 两个青蛟军回朔方城找且姆特到绿洲这边来,三个青蛟军带着那些战死袍泽的骨灰按照地址送抚恤和骨灰。 对于安顿袍泽骨灰这一块,陈华向来十分看重,尽管他并不希望麾下的任何一个兄弟战死,但战死之后,他会给予十倍甚至百倍的抚恤,以此保证战死兄弟家人的生活。 这些人都是为了国家战死的。 驼兵对关隘只是进行了一轮试探性的进攻就离开了建造不久的城墙,戊朱这次算是终日打鹰,却被啄瞎了眼睛。 他没想到会有人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另外一个人对自己进行攻击,哪怕只是手臂受伤,他依然愤懑难平。 不过很快他就将内心深处的怒火给压了下去,开始冷静分析为什么齐军会用这样的模式来对付自己。 首先他可以肯定的是关隘后面的齐军不是很多,如若不然,齐军是绝对不会放开一个缺口让自己的人去进攻。 从还击的箭矢数量可以看出,这不是一场有预谋的埋伏,如果真的是,射出来的箭矢绝对不止这么一点。 还有就是齐军方面没有大型的攻击器械,比如说床子弩这样的东西,齐军没有。 想着想着,手臂经过简单包扎的戊朱突然猛拍桌子:“吹号集合,发起进攻。” 经过一番考量,他觉得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将齐军的前军全部干掉,接下来就可以直逼朔方城。 而且朔方城和沙漠的距离比较近,拿下这个关隘,就可以在这个地方屯兵,到时候粮食和牲畜都能够直接放到绿洲里面。 北狄草原上的士兵和粮草都可以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到时候假以时日,绝对能够拿下朔方城。 只要朔方城拿下了,就等于在南齐的北部埋下了一颗钉子,过了朔方城往南走,可谓长驱直入,一路上没有太过危险的坚城,他有把握在两年时间之内,拿下大齐半壁江山。 这样一来,那个不怎么相信自己的大单于,就会对自己刮目相看,而自己也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 北狄大营吹号,绿洲内的齐军也马上就有了反应,陈华知道,这种不同寻常的号角声,意味着什么。 他穿着铠甲带兵上了关隘,目光都盯着远处的火光,眼看着那些火光越来越近,陈华看上去十分沉着冷静。 这必是一场艰苦的鏖战,胜负之数大概是三七,齐军只有三成的胜算。 这种胜算还是陈华带着麾下的将士能够守住关隘,尽最大的可能将北狄各部联军击退,而不是彻底击败。 火光越来越近了,北狄人排成一条长线,每隔二十丈左右就会有一个密集点,他们虽然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可是攻城撞锤和檑木却有不少。 陈华紧抿嘴唇,等到北狄人已经离关隘大概只有百丈距离的时候,他才让亲卫传令收缩防线。 西侧的人全部往东侧这边压,因为东侧这边的路宽敞一些,接近绿洲通道位置的调班已经有丈余,这样的地方更适合屯兵。 因为一旦人数增多,西面那边的挑台绝对不可能承受太多士兵的重量,不像东侧这边用木头顶着的地方,可以承受数百士兵站立。 北狄大军越来越近,这个时候大齐这边的士兵已经通过一边的空地收缩到了离绿洲只有百丈的位置,其他位置基本上都属于没人的状态。 陈华想好了,只要能够守住绿洲,就有机会把关隘给夺回来,为了方寸之地的得失让兄弟们以寡敌众,这种方式并不划算。 近了,近了,敌人越来越近了。 喊杀声开始传入士兵们的耳朵,这些人里面除了乞活军的那些老卒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紧张。就算是经历过不少阵仗的青蛟军,也有不少人感到害怕。 毕竟这么大的阵仗,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兄弟们,都稳住,不要怕,这些北狄蛮子奈何不了我们的。所有人做好准备,等他们走近了再射箭。”陈华沉稳的吩咐道。 士兵们都凝神以待,等到北狄人到了三十丈左右的距离的时候,城头上万箭齐发。 漫天的箭矢在夜色中完全看不到,但是噗嗤噗嗤利箭入体的声音时不时就能传入那些还在冲锋的北狄驼兵耳中。 不过这个时候没人顾得上那些倒下去的袍泽兄弟,他们要对付的是关隘上的齐军,能够给齐军致命的打击,就算是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了。 一些掉落骆驼背的士兵被后面的骆驼直接踩死,有些人还发出了惨嚎,有些人惨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就一命呜呼了。 一轮箭矢过后,驼背上的北狄士兵也发起了反击,反正他们也看不清关隘上的人,基本上都是用盲射的方式。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二轮箭矢再次如雨一般倾泻而下,而且这次他们离关隘的距离也近了,以至于驼兵死伤不少。 终于,在两轮箭雨之后他们接近了关隘,巨大的攻城锥从骆驼的身侧取下来,二三十个人抬着攻城锥狠狠的朝城墙撞去。 “嘭!” 一声巨响,有些北狄士兵被反震的力道震倒在地,沉重的攻城锥重重砸在他们身上,后面的士兵紧随其后,抬起攻城锥继续撞击。 “檑木滚石准备,砸!”陈华再次发令。 一层一层的传递之后,那些北狄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上就落下了巨大的檑木,数丈高的距离砸下来,基本上没几个能够活着逃脱的。 几十几百个士兵被砸死戊朱半点都不心疼,打仗就是要死人的,慈不掌兵这个道理他十分清楚。 他的目的,就是拿下关隘,阻止齐军继续占据绿洲。 本章完 第596章 鏖战 时不时就有箭矢从下面射上来将青蛟军干翻在地上,时不时就有士兵一头栽倒从高大的城墙上掉落下去。 陈华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他自己手中的弩箭就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 滚石檑木对北狄人的打击不小,可是下面很快就堆积起了如同小山一般的尸体和檑木滚石混合的高地。 “倒火油,放火。”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的陈华果断下令放火。 不把下面的东西烧掉,很快北狄人就能利用尸体和从城头丢下去的滚石檑木形成一条土坡,到时候他们就得跟北狄人正面战斗。 不是陈华畏惧跟北狄人正面作战,而是他现在的兵力不容许他跟北狄人正面作战,而且有险可守的情况下,傻乎乎的跟北狄人近身战,简直就是没脑子。 火油倒下去之后,很快下面就燃起了熊熊大火,这还得多亏刑昭从朔方城带来的工匠,他们在底部做了防火措施,所以不用担心城墙因为烈火的焚烧而倒塌。 北狄人暂时无法发起正面进攻,可是西面那边却传来了喊杀声。 那边没有人守卫,所以北狄人从那边成功上了城头,不过那边的地方比较狭窄,北狄人上来的时候对地形不熟悉,着实摔死了不少人。 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沙匪军队对那些北狄人射出了利箭,这些沙匪很多都是射术高明的草原人,所以他们对付北狄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 阿巴扎这次被委以重任,还是多亏了陈华的信任和柳七变的推荐,所以他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一个立功机会。 跟他并肩作战的草原人,十个里面有九个半是对草原部落已经彻底绝望了的,所以他也不担心这些人不出力。 一轮排射过后,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北狄战士如同刺猬一样无奈的倒下,后面的北狄战士根本管不了前面的人死活,依然悍不畏死的往前冲杀。 他们要冲过去,杀了这些齐人,占据这处关隘。 阿巴扎不停的用北狄话鼓舞士气:“杀,杀!不要乱,一排排射。” 那些北狄战士中有听到阿巴扎话语的人气得够呛,恨不得自己能够飞过去一刀把阿巴扎给砍了。 奈何阿巴扎十分怕死,躲在人群后面,他们就是想要抓住阿巴扎也不太可能。 很快,那一片就堆满了尸体,有些尸体被自己的战友给不小心踢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地面和沙地,只是天太黑,看不见而已。 戊朱在中军位置看着前军一直都在冲锋,恨得牙痒痒。 然而现在战争已经彻底爆发,就算是撤退,也不是想撤就撤的,毕竟还有那么多儿郎在跟南齐人酣战,他不可能把这些人给抛下。 两军作战,士气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一旦因为撤退丧失了尸气,短时间之内北狄大军很难再一次发起像样的攻击。 陈华的内心也如同火烧一般难受,己方战死的士兵不在少数,大部分都是被敌人的弓箭给射死的。 下面燃起了熊熊烈烈,有效的阻隔了北狄人进攻的同时也让北狄人得以腾出手来往关隘上方射箭。 双方你来我往射出了不少箭矢,死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也让双方的统帅都十分心痛。 战争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可说的,生死早就已经抛诸脑后,尽量活下去才是真正的战场准则。 经过半个时辰的鏖战,下面的火熄灭了,而跟沙匪队伍对射的北狄战士也占据了上风。 好在有褚邺带人压阵,柳七变也跟在一旁,阿巴扎才带着五六百人有条不紊的后撤。 这些人基本上个个身上带伤,除了少部分人加入了青蛟军的队伍继续抵挡源源不断的北狄军队之外,其他人都撤回了绿洲里面。 负责把手绿洲进出口的是戚八九,这小子算得上陈华的心腹,所以他守着进出口,陈华才能够真正放心。 “杀啊!”一个千夫长挥舞着手里的弯刀不停的给手底下的战士打气。 “来吧,杂碎!”褚邺双手拎着一根长枪挡在最前面。 双方的人马已经酣战一团,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射箭来对付那些北狄人,就算是要射,也只能对准那些没什么自己人的地方射。 齐军是在一边打一边退,北狄军队则是在一边打一边进。 双方都丢下了不少士兵的尸体,只是北狄人的人数要远远多于齐军,所以很多时候齐军不能正面硬扛,只能用战术对付敌人。 褚邺已经跟对方的千夫长站作一团,柳七变也领着一些青蛟军跟即将登上城墙的人混战在一起。 下面戊朱压阵,时不时就会抽冷子朝齐军人数比较多的地方射上一轮箭雨,好像他们的箭矢不要钱一样。 陈华只能看着干着急,毕竟他手里头这点人,总不能冲下去跟那些北狄人近身搏斗不是。 更何况城墙外面便是沙地,北狄人在骆驼背上的机动能力可比他们两条腿要厉害很多,下去也只是给北狄人当靶子用。 二十几个回合之后,褚邺一枪刺中那个千夫长的心窝,他身上也被那个千夫长砍出了两道见骨的伤口。 周围不少的士兵都被杀死了,后面还是源源不断有北狄人冲上来。 陈华见情况有些不对,怒吼一声:“撤!” 可是这个时候褚邺带着二十来个青蛟军已经被那些人给包围了,想要撤退也不能撤退出来。 陈华见状让其他人撤退,自己拔出断刃就扑了过去。 “族长,再射几轮吧,城头上的南齐人好像是要往绿洲里面躲了。”戊朱身边一个心腹见齐军已经开始往绿洲方向收缩,提醒道。 “不用射了。”戊朱淡淡道。 心腹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他们再退一些,我们的弓箭就射不到了。” 捂住微微转头,冷冷道:“萨米力,我不用你来告诉我如何打仗,现在往上面射箭,杀的也是我们自己的人居多。” 萨米力见族长那个恶狠狠的眼神,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本章完 第597章 援兵1 陈华上前救援,手中断刃挥舞得密不透风,只要敢接近他身边的北狄战士无一例外都会被他砍翻。 对面的几个百夫长何曾见过如此勇猛的存在,一时间有些愣了。 “放箭。”良久,眼看陈华已经要杀到褚邺等人身边了,才有一个百夫长反应过来匆忙下令。 话音刚落,陈华已经杀了两人到达褚邺等人身边,推了一把还疯狂挥舞长枪的褚邺,怒道:“赶紧给老子撤,找死呢!” 已经近乎疯狂的褚邺被陈华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深深看了一眼杀了不少自己的袍泽的北狄人,带着人朝后面退去。 陈华很显然就是负责断后的那个人,箭矢袭来,他手中的断刃挥舞速度更快了,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体内的内劲源源不断的通过手掌涌出,将断刃彻底包裹住。 有了内劲的加持,断刃所到之处就会有人惨嚎倒地,那些射过来的箭矢也被他一一格挡开来。 目力不同于常人的戊朱也见到了城头上发生的不同寻常的一幕,他却朝身边的萨米力伸出手,拿起弓箭对准陈华就是一箭。 黑夜之中箭矢的准头虽然有些下降,可是戊朱是北狄王庭难得一见的神射手,他自负这一箭就算不能杀了陈华,也能让陈华重伤。 可能是用力过猛的缘故,那只是简单包扎的胳膊伤口崩裂开来,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滴流,他却浑然不觉。 正在酣战的陈华只觉耳边生风,本能的往下弯了弯腰,箭矢擦着他的后脑勺飞向远处,后脑勺位置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多看一眼,陈华砍翻两个人之后飞快的用左冲右突朝城门方向退去。 齐军组织的第二道防线已经彻底形成,这个位置正好不是北狄人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所以他们要面对的,只是已经上了城头的北狄人。 北狄人没有攻城机械,云梯什么的东西也没带,要从下面上来难度不小,要么就是通过垫高那个死了不少人的肉坡爬上来,要么就只能绕道西边。 第二道防线不再是青蛟军,而是乞活军的老卒组成的。 他们的防御方式跟青蛟军差不多,但是看上去却显得有条不紊,前面的一排老卒手里拿着的是长枪,这样可以增加攻击距离,他们只有一只手拿着武器,另外一只手拿着的则是盾牌。 后面有人拿着弩箭,所有的弩箭机括全部都已经上膛,但是这些人分散站位,并不是一排排站立的。 他们的任务就是用手中的弩箭尽可能的多射杀一些北狄士兵,并且要保证不射到自己的袍泽兄弟。 这样的要求是十分困难的,不过这些老卒有这个本事做到这一点。 这些经验,都是无数年并肩作战形成的,当然,其中也有对自己袍泽兄弟的信任。 漠北这么多军队里面,也就只有冉闵带领的乞活军敢玩这一招。刑昭接手乞活军之后,很好的延续了乞活军当初的优良作风。 很快,陈华就冲过来了。 前方的乞活军自动给陈华让出了一条道路,等他一过去马上就再次合拢,直接就将身后追击的北狄人给拦住。 快速冲过来的北狄人面对的是明晃晃的刀枪,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时间,就有好几个人被长枪刺伤。 对,只是刺伤,而不是刺死。 这种情况下,后面的北狄人选择了继续进攻,不去管自己的袍泽兄弟的死活,因为他们的目标是拿下关隘杀进绿洲。 第二批人依然被刺伤,乞活军的老卒下手都很有分寸,既不会只是让这些人轻伤,又不会让他们死去。 陈华摸了摸后脑勺,眼睛则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抵抗外敌的乞活军,乞活军的很多战斗方式都是值得人学习的。 以前虽然他也是乞活军中的一员,但是敢死营和这些老卒的攻击方式有很大的不同,敢死营最重要的是悍不畏死的同时还能够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而这些老卒最重要的则是尽最大的能力击杀最多的敌人。 二者战斗方式有差别,所以他在学习这些老卒的防御方式。 老卒的防御方式有很多可取之处,至少陈华就算是想到了这样的方式,也没有这样训练的可能。 青蛟军的作用主要是用来进攻和刺探,这是陈华一开始给青蛟军的定性,他们不是擅长防守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人手实在不够,而让沙匪充当最后一道防线可能会影响到士气,他是绝对不会将部分青蛟军放在第二道防线的。 老卒们有条不紊的防御着,这在很大程度上给北狄人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一些受伤倒地的北狄士兵后自己的袍泽兄弟给踩死,还有一些则是被误杀。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一对比,优劣立马就出现了。 战斗依然在继续,北狄人的攻势虽然不如之前那般凶猛了,可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北狄人冲上城头。 “退!” 半个时辰之后,老卒中间出现了死伤,陈华当机立断,马上让他们撤退。 站在第二排的老卒顶替了第一排的老卒,而最前面的老卒则是撤退到了后面。 最前面的梯队一共六排,总计五十四人,在第二梯队顶上的时候,第一梯队战死了三十多人。 他们用三十多人的死亡换来了将近两百个北狄士兵的生命,还有将近两百个北狄伤兵。 这样的战绩,放在任何一支军队里面都是值得骄傲的。 可是陈华的心却在滴血,因为这些老卒,都是经过无数年战场磨砺之后幸存下来的,死了一个,就等同于死了一个宝贝。 就这样酣战一段时间就撤退一段距离,酣战一段时间就撤退一段距离,很快他们离城口处就只有大概十丈左右的距离了。 陈华心有不甘,丢了这么多兄弟的性命,尽管造成了敌方数倍的死伤,可要将这花费了数万人力造成的关隘拱手让人,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本章完 第598章 援兵2 老卒们的伤亡也在逐渐升高,战斗进行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谁的战略好就能够取得胜利的了,只能说是哪一方更不在乎伤亡,哪一方更不怕死就更容易取得胜利。 “杀!”眼见齐军就要撤退到绿洲里面,戊朱大声喊道。 同时,城墙上的战斗已经基本上接近尾声,戊朱也带着中军的人冲了上来。 中间一段城墙被撞毁,骑在骆驼背上的北狄驼兵速度快了许多,不过这个时候陈华的人基本上已经撤入了绿洲中。 厚重的城门缓缓关闭,有一些北狄士兵想要冲过去阻止关闭城门,却被齐军杂乱的箭矢给杀死。 饶是如此,依然有人前赴后继。 另外一边,紧赶慢赶回来的刑昭已经到了不远处,离了一两里地他就能够听到喊杀声,所以他不断催促士兵加快速度。 只可惜战马在沙地上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骆驼,在他的拼命催促下,等他们的人到达外面的时候,北狄的驼兵已经将绿洲入口给围住了。 有人过来,戊朱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都不用看清来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就下令一部分人去追击。 躲进绿洲中的陈华当然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也知道刑昭麾下有多少人,所以他没有半点犹豫,在高高的箭楼上下令射箭。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到底会损失多少箭矢,反正只要士兵还有一丝力气,他就让士兵疯狂的往北狄人队伍中射箭。 这种不计损失的方式,把挤在门口的北狄士兵射死了一部分射伤了一部分,剩下的人全部都被逼退到射程范围之外。 刑昭那边的情况也十分危险,因为战马的速度比骆驼的速度要慢,尽管彼此之间一开始有一段距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差距却在慢慢的拉近。 绿洲周围的流沙区域最宽的也不过五丈,最窄的地方只有三四丈,要不是草原上和沙漠中都没有大型树木,北狄人只需要用几根大树架在中间,就能够快速上绿洲跟齐军作战。 当然这个距离只有绿洲里面的人知道,那些北狄人并不知道流沙区域有多大。因为绿洲里面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是在离这边岸有十丈左右的位置站立。 刑昭让人快速机动的到靠近大齐那边的入口等待接应,一路上分布不少士兵用弓箭对准后面追击的北狄人。 然而事情并不像陈华想的那么简单,就算绿洲里面的军队跟外面的齐军打旗语,沙漠中正在后撤的齐军也根本看不见。 漫无目的的射击并未给北狄人带去太大的麻烦,顶多就是一些不小心跑到边上的人被密集的箭矢射死而已。 很快,陈华就带着人到了靠近大齐那边的入口,而这个时候,刑昭的人也差不多到达了,后面的追兵离齐军最后殿后的士兵只有大概二十丈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恐怕来不及关门,尽管如此,陈华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令打开了城门。 身边跟着的齐军都十分紧张,随着进来的齐军越多,他们就越紧张,因为那样意味着后面的追兵随时都有可能跟在这些齐军的屁股后面闯进来。 如果陈华手里头现在有一万人马,他还真敢带着人冲之前交战的那个出入口出去跟刑昭师兄弟二人对北狄人进行一个包抄,可他手底下没多少人,他不敢做这样的豪赌。 好一阵之后,几乎所有的齐军都已经进来了,而北狄人的追兵也到了屁股后面。 他们离城门只有不到五丈的距离,并且开始朝这边不断的射箭。 城门两边的箭楼上的人也在不停的往下面射箭,只不过箭矢数量太过稀少,对于那一股滚滚人流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巨大的城门缓缓关上,可北狄人已经冲到了眼前,城门后数十个士兵用力推着城门,在北狄人骆驼的撞击下,城门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就这一会功夫,就有北狄士兵骑着骆驼冲了进来。 陈华眼珠子瞪的溜圆,抽出腰间断刃足尖在地上用力一点,整个人飞身而起,还在空中他就一刀劈了下去。 最前面那个倒霉的北狄驼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陈华一刀把脑袋给剁了,陈华双脚站在还在奔跑的骆驼背上,用力一脚踩下去,骆驼的一个驼峰直接凹陷。 借着这股力道,陈华再次飞身而起,手中断刃狠狠劈向第二个驼兵。 与此同时,那骆驼因为受伤无奈倒地,两边的士兵依然在用力朝外面推着城门。 口子变得越来越小,聚集在城门处的北狄人也越来越多,里面的齐军又上去几十个合力往外推门。 但是外面的力道明显比里面的力道要大很多,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陈华的人很可能抵挡不住外面的人推门。 他一怒之下夺过几个士兵手中的长枪,直接顺着那道口子将长枪甩了出去。 加了内劲力道在其中的长枪飞行的速度并不比床子弩慢多少,锋利的枪尖从只有五六尺宽的缝隙里面钻出去,直接将好几个北狄士兵串成了糖葫芦。 城门上有能够提供长枪刺入的枪口,一些完全无法发力的士兵则拿起长枪对准这些枪口一下下的往外胡乱戳着。 就这样,外面的力道开始变小,经过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努力,厚重的城门总算是合上了。 陈华长舒了一口气,朝满头大汗的褚邺招了招手:“老褚,马上让人装沙子过来将这个城门彻底给老子堵住,这些北狄人这次折损不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留下两百人马驻守此处,今晚兄弟们都有些累了,让他们去休息,受伤的人找医官治疗。” “末将遵命!”褚邺不敢有丝毫停留,马上着手安排。 柳七变和戚八九二人在清点战损,戚八九主要清点青蛟军主力这边的战损,柳七变则在清点沙匪那边的战损。 仓促撤退,导致很多袍泽兄弟的尸首都留在外面,这也是无奈之举。 第599章 马失前蹄 垂头丧气的陈华回到驻地就跟刑昭两人坐在一起分析起来,今天的战损很严重,这一点陈华不需要看具体数据都知道。 这一仗,可以说是青蛟军建立以来战损最严重的一次,那些死去的士兵,每一个都足以让他心痛好一阵。 可这就是战争,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残酷的战争不会因为陈华的心痛而放过那些战士,更不会因此而变得仁慈。 “师兄,你们回来晚了,这次折损不少。”沉默良久,陈华才说出一句略有责备味道的话。 “唉...都怪我,回来晚了。”刑昭颇为自责的道。 陈华叹道:“回来得早也改变不了太多,这次北狄人看样子是卯足了劲要跟咱们过不去,而且领兵之人完全不同于其他北狄将领。 师兄,咱们得再做打算才行,之前的计划在这样一个将领面前,恐怕有不少疏漏的地方。” 刑昭点头附和:“不错,不过咱们现在算是悬在沙漠之中的一支孤军,外面到处都是北狄人,咱们得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回去才行啊!” 陈华道:“这倒不是大问题,消息我已经让人传递回去了,到时候大将军肯定会派出斥候联系我们。就怕这些北狄人会在我们跟大齐之间设置阻隔,那样的话,就算是大将军派遣斥候出来,也无法把消息送到我们手中。 咱们得从另外一个方向想办法,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而且绿洲周围的流沙地带宽度迟早会被这些北狄人给摸清楚,到时候咱们恐怕很难力敌。” “你有什么好的方法?”刑昭问道。 陈华想了想道:“刚才回来的路上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师兄帮我参谋参谋。我们的身后就是野牛湖,野牛湖方圆三百里,要靠游泳过去完全不可能,所以我们必须要有强渡的工具。 这个地方北狄人根本就接触不到,咱们这片绿洲将野牛湖的一面完全阻隔了。 只要咱们的人能够通过野牛湖,就能直接到达朔方城外的大军驻地。有杀虎口天险阻隔,北狄人一时半会也没法到达野牛湖的另一端。 我的意思是将绿洲里面的树木砍伐掉一些,用来制造树排,这样一来也方便咱们双方的往来。 最好是能够在两岸设置绳索,这样一来传送消息的速度就能大大加快。” 刑昭对陈华的这个建议不置可否,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我觉得这个问题可以暂时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就在咱们家门口的北狄人。 既然你说这个北狄将领非等闲之辈,他就肯定会想办法对咱们进行袭扰,甚至是直接发动攻击。 咱们人手不多,在这样的情况下,完全只能够被动挨打。” 刑昭提到的问题的确是当务之急应该要解决掉的,毕竟外面的北狄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陈华仔细想了想后突然道:“不好!赶紧派人加固城门!” 他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城墙都是木质,一旦北狄人用火攻,城门的防御能力将会变得非常低,而没了城门,他们就等同于被人围在绿洲里面打。 北狄人习惯性将很多油脂都收集起来,这些收集起来的油脂不仅能够用来应付日常照明,也能够用来对付敌人。 陈华之前就是用北狄人自己储存的油脂将北狄驼兵给击垮的,这次如果北狄人用油脂来对付他们,他们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于是乎,连夜就有青蛟军和乞活军将几个城门加固,在原有的基础上往那些沙子和泥土石块的缝隙中灌注三合土。 做完这一切,陈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劳累了一天的他沉沉睡去。 刑昭并未睡觉,今天的失利,使得这个接手乞活军之后不曾经历过一场真正大战的乞活军督帅开始用脑子思考一些失利的原因。 仓促应战乃是第一个应该检讨的问题,他率军长途奔袭前来驰援,没有任何休整的情况下就直奔战团,这是一项致命的错误。 还有一个错误就是没有给予北狄人致命打击便仓促带着人撤离,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错误。 虽然折损的人并不是太多,可是刑昭却因此而烦躁得无法睡觉。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对于一个刚刚才参加战争的将领来说,这种致命错误,简直就是不可原谅的。 能够率军逃出来,还要多亏了乞活军的训练有素,否则的话,只怕他们这些人早就被北狄人给围了。 陈华的睡眠不是很深,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能进入深度睡眠,那他的心也太大了。 外面强敌环伺,身后没有援兵,这种情况下已经是近乎绝境。陈华要考虑的问题也有不少,毕竟他现在才是这支部队名义上的主帅。 且不说刑昭带领的乞活军会不会听他的调遣,光是外面数万的北狄军队,就足以让他头痛。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他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外面灰蒙蒙一片,刑昭小跑到野牛湖洗了个澡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然后才回到驻地。 回到驻地之后来不及吃东西,就先跑去几个城门位置查看情况,北狄人就在关隘的位置扎营,这些关隘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扎营场所。 箭楼上的士兵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的褚邺也跑了过来,看到陈华之后他有些疲惫的打招呼:“老大,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陈华挤出一丝微笑:“你怎么还不去休息?一晚上没睡,先去睡会,养足了精神才好对付外面的北狄人。” 褚邺憨笑着摇头道:“算了吧,睡不着,躺在床上也是浪费时间。老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是主动出击还是等待援兵?” 陈华指了指外面的北狄士兵道:“主动出击是不可能的,外面的骆驼数量不够,而且士兵们也没法很好的驾驭骆驼。 等待援兵就更不要想了,朔方城才是真正的重镇,就算是刘大将军愿意,我也不同意这种冒险的方法。” 本章完 第600章 拒绝援兵 “难道我们就要在这里等死?”褚邺心有不甘的道。 他不怕死,可是他不愿意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一旦朝廷的援兵不来,看上去他们就像是被抛弃的群体一般。 陈华猛然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巴掌:“你小子小声点,乱我军心,小心我军法伺候。” 褚邺摸着脑袋道:“可咱们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只要北狄人发动进攻,咱们这点人马虽然可以据险而守,但寡不敌众不是。” 陈华低声道:“这些问题不用你去考虑,我自有分寸。这样,你待会带兄弟去砍树,做一个木筏,用木筏从野牛湖的位置划回大齐去。 我们不是在这里等死,而是朔方城的大军绝对不能随便乱动。 漠北边军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朔方城的安宁,挡住北狄人,而不是来救我们。如果因为救我们而导致朔方城落入北狄人之后,就算是活着,我这辈子也不得安宁。 你回了朔方外的驻地之后就找大将军汇报这边的情况,野牛湖上面有不少参天大树,让城内的民夫多造木筏船只,将武器粮食和防御器械等东西运送过来。 也可以适当的往这里运兵,但是不宜过多。 既然北狄人守着咱们的门口,咱们就在里面跟他好好耗下去,我们有后援,他们耗不过我们的。” 褚邺也没多想,点头应了,然后就组织人手去砍树做木筏子了。 方圆百里的野牛湖里面藏着不少危险,因为里面有很多往下吸水的阴洞,就算是在朔方城生活了几十年的老渔民,也不敢轻易跑远了。 青蛟军跟一些不识水性的北军不同,青蛟军的人都能游泳,而且每一个的水性都不错,这也是为什么陈华能放心让他们做木筏离开绿洲回到大齐的原因。 褚邺带人一离开,陈华就和刑昭分别观察起那些驻扎在关隘周围的北狄士兵来,这次北狄人的防御模式完全不同于以往,他们的牲畜全部放在营地的最前面,这样一来,陈华他们在没有大型攻城机械的情况下,很难伤到北狄的士兵。 而且这样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想发起进攻,这些身材高大的骆驼都是最好的掩体。 戊朱现在也拿高大的城门头疼,他昨天晚上就派人试探过周围的情况,那些流沙差点将做了准备的士兵给吞进去,这让戊朱不敢再让人去做无谓的牺牲了。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用火攻,可是三道城门边上都有高大的箭楼,尽管箭楼上面不可能安排太多人手。但是齐军方面用的是弩箭,又是居高临下,两个箭楼完全能够将外面城门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说,齐军完全可以用少量的人就挡住他们大量的人。 弩箭的射程没有他们北狄的强弓远,但是站在地上对上面的人射击,准度和力道会打很大的折扣。 这就意味着一旦他们上下对射,很有可能齐军的弩箭能够杀死北狄军人,北狄士兵的强弓却射不到齐军。 这让戊朱感到十分为难,他何尝不想马上就攻下绿洲作为北狄进攻大齐的屯兵场所,他何尝不想建功立业让赫连勃勃对他刮目相看。 但这种心情越是迫切,他就越是冷静。 可以说,陈华对他的估计完全没错,他的确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对手。 相对于用武力对付齐军,戊朱更喜欢用脑子对付敌人,这一点就更大多数北狄将领不同。 忽然,他起身朝营地外面走去。 走的时候顺手把挂在毡房墙壁上的强弓给拿了下来,让人取了一个羊胃的油脂,用手掂了掂,走到刚好齐军的弓弩够不到的地方,将羊胃里面的油脂倒掉一半再次掂了掂,然后才将油脂挂在箭尖上。 嗖的一声,箭矢飞快的射了出去,戊朱怕射不中,还特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箭矢一开始速度极快,但是过了三十丈之后速度就变慢了不少,这根箭头上挂了重物有不小的关系。 到四十丈的距离的时候,箭矢明显已经力尽,开始缓缓往下降落,然后落地。 而这个时候,箭矢离城门的位置大概只有七八丈的距离。 他又拿了一个羊胃,将里面的油脂倒掉大半,看样子大概只剩下五分之一左右,然后再次张弓射箭。 箭矢射出,这次,他没有失望。 箭矢稳稳当当的钉在了厚重的城门上。 他的动作被箭楼上的齐军尽收眼底,他们尝试着还击,可是弩箭并未到达目标就没了力气,于是马上就有人下箭楼将情况汇报给陈华听。 陈华闻言连饭都顾不得吃了,猛然起身,目光森冷的看着外面:“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竟然能想到这种办法,好,我来会会你。” 等他到达箭楼位置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北狄士兵依样画葫芦往城门上射箭,大概有一半的人力道不够,箭矢在离城门四五丈的位置落下,但城门上已经密密麻麻的钉满了箭矢。 肩头上的油脂因为撞击的力量从羊胃里面溢出,下面一部分的城门,已经都被羊油给浸透了。 “奶奶的。”陈华低声咒骂道。 他现在站的距离根本无法将弩箭射到敌人身上,光是目测就能看得出来,所以他没有做任何尝试。 可是任由敌人这么往城门上射箭,只要箭矢的数量达到了一定程度,那些羊油只需要一支火箭就足以将城门彻底烧毁。 哪怕城门后面现在有大概两丈高的土墙,可这也不妨碍北狄人攻破城门之后从其他地方进入绿洲。 他拍打着脑袋开始想对策。 笃笃笃笃笃笃的声音就像是戳在他心头一般,十分难受。 越是脑子乱,就越想不出好的办法,这个时候,刑昭也上了箭楼,看到外面那些北狄人的动作,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师弟,与其这样坐以待毙,还不如早点冲出去。”刑昭大声道。 陈华眯眼看着外面,口中喃喃道:“不行不行,你让我再想想,你让我再想想。” 本章完 第601章 短兵相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陈华还是没想出可靠的办法,刑昭又道:“师弟,要不了一炷香时间,他们就能放火了。” 陈华接过话头道:“来人,吹集结号,他们不是喜欢用火烧么,我们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所有人都往外面射箭,箭头上带油脂,老子倒要看看,这帮北狄人是不是能够趟火。” 于是乎,齐军在里面往外面射箭,北狄军在外面往门上射箭,双方的箭矢谁都不能伤到谁,却能够给对方造成不小的麻烦。 对射了半个时辰之后,厚重的城门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箭矢,整个城门基本上被油脂给糊了一层,而外面的道路上,也密密麻麻的沾满了箭矢,大概三丈宽的范围完全被油脂给覆盖了。 陈华在箭楼上看着下面的戊朱,下面的戊朱也在微微仰头看着他,也不知道两人是不是能够看到对方的眼神。 但是他们两个十分有默契的射出了第一支火箭。 随着北狄人射出火箭,火焰一下就腾烧起来,将整个城门完全覆盖掉。黑烟滚滚,升上高空,让人视线受阻。 而道路上也燃起了熊熊烈火,不过齐军用的都是桐油,而不是动物油脂,燃烧起来没有难闻的气味,却也有两丈多高。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说齐军和北狄军谁也奈何不了谁。 齐军没办法趴在城门上将上面的火焰给扑灭,北狄军也没法透过三丈宽两丈高的火焰区域直接冲过去将城门给推倒。 一些临时制作出来的简易拒马被齐军放在城门后面的那堆沙土后面,这样一来,就算北地军队将城门推到了,破开了土墙,他们一样不可能在绿洲上来去自如。 拒马围绕着城门围了一圈,而且分为三层,这就将绿洲里面的不少小树砍掉了,当然,这种情况下陈华是顾不得是不是会影响水土的,保命要紧。 三层拒马设置完成,外面的火焰也基本上灭了,北狄人随便吃了些干粮就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前锋是五头披甲的骆驼并排行走,总计二十五排,冲在最前面的铁甲骆驼军,基本上可以无视弩箭箭矢和投枪的攻击。 而那些没有披甲的骆驼和骑兵则紧紧跟随在披甲骆驼的后面,只要前面的铁甲骆驼军破开了防御,后面的人源源不断进来,马上就能给齐军致命的打击。 已经完全被烧焦的城门比之前矮了不少,骆驼用力一撞,城门就被撞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大窟窿。 里面并未射出想象中的箭矢,倒是两边的箭楼上有人瞅准机会朝后面那些北狄驼兵射箭。 而且箭楼上的士兵箭术貌似不错,几乎每一箭射出,都会有一个北狄士兵倒下。 戊朱面无表情,这些他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北狄驼兵他虽然极为在乎,死一个他会十分心痛,但为了全歼这里的齐军,就算是再大的伤亡,他也得扛着。 只有歼灭了这些齐军,他才能在大单于那里抬起头来,他才能继续领兵给南齐人作战。 陈华则不然,他的想法十分简单,那就是尽一切的可能挡住北狄人的进攻,绝对不能让北狄人大规模的进入绿洲内部。 所以他虽然在这个主要出入口囤积了不少人,但是另外两个出口的人数他一直都没有减少过,还在另外两座城门的位置多建立了一些箭楼。 北狄军突破了城门之后,面对的是土墙,土墙不是很厚,大概一丈左右,高度也就两丈左右,但这大大的阻碍了北狄人的进攻速度。 骆驼的冲击力根本无法将土墙冲开,如果要成功通过土墙,就必须用人工将那些土石木头搬开。 前方的先锋军开始吹号,后面的中军里面戊朱听到号角声之后犹豫了好一阵,才下令撤退。 他们是通过号角声来传递消息,也就简单的三种,一种是可以强攻,第二种是强攻有困难,但是能够发动进攻,第三种是不能强攻。 不同频率的号角声代表不同的意思,后方的主帅就能通过号角声做出决定,到底是进攻还是不进攻。 这次前锋传来的号角声是无法进攻,戊朱当然不可能继续进攻。 在撤退的过程中,有几个驼兵被射死,但是里面的齐军并未追击。 陈华站在箭楼上,拉开弓箭对准最后面的一个北狄驼兵一箭射出。 箭矢破风而过,洞穿了那个北狄士兵的胸膛,不过他没有从骆驼背上掉下来,而是任由骆驼背着朝远方行去。 从箭楼上下来,陈华露出了微笑:“师兄,这些北狄人看来短时间之内不会发动进攻了。我们得趁着他们没有进攻空隙,赶紧在周围加快时间建立箭楼。 有箭楼在,就能更好的对敌人进行攻击,而且居高临下,北狄人的弓箭根本无法伤到咱们的人。” 从另外一边箭楼下来的刑昭点头道:“不错,这土墙帮了我们不小的忙。不过得提防那些北狄人从另外的城门进攻,还得随时观察北狄人的动向。 要是他们放弃进攻绿洲,直逼杀虎口的话,朔方城那边的压力就会增大不少。” “放心,刘大将军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主,只要这个北狄将领敢率军过去,刘大将军绝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师伯还在的时候,就对刘大将军推崇备至。”陈华心情大好,哈哈笑道。 齐军方面的防御并未放松,三个城门的位置依然有不少人把手,而且箭楼也在兴建之中,箭楼的密集程度完全可以媲美那些拒马。 三层拒马按照陈华的要求直接变成六层,圈子也变大了不少,但是通往箭楼的道路依然存在。 绿洲里面箭矢充足,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没有箭矢对付北狄人。 北狄人退回驻地,戊朱刚听完下面的人报告战损,气得一巴掌将一个茶几拍碎:“这些齐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很快我们就会没有粮食了。” 他这次出征带了十万头牛羊,但是沙漠之中没有草料,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们带的草料的确不够这些牛羊吃的了。 本章完 第602章 速战速决 戊朱之所以会火急火燎的对绿洲里面的齐军发动进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沙漠中缺水缺给养,没有给养,戊朱这几万人,顶天了能够支撑五天时间。 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如果接下来三天还不能全歼绿洲上的齐军,他们就只能离开回到草原上。 毕竟相较于齐军而言,他们的补给线实在太长,齐人能够在两日内做到的事,他们得花差不多三日才行。 这还是在他们有运输优势的前提下,如果没有运输优势,他们恐怕得花费四日的时间。 这次出征赫连勃勃给戊朱征集了这么多士兵,只有一个要求,你把大齐的杀虎口攻下来,我就召集其他部落前往前线,如果不能,不好意思,戊朱的兵权都会拱手让人。 有着不小野心的戊朱当然不希望手里的兵权被剥夺,可是在齐军做了完全准备的情况下,他也无法让手底下的儿郎用性命去拼出一道缺口。 丢了几十个士兵的性命,只是将一道可有可无的城门给破了,城门后面又是土墙又是拒马的,这个烫手的山芋,现在戊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往嘴里塞。 塞急了吧,这玩意烫嘴,说不定还能把人给烫死。 不急着塞等凉了吧,估摸着人已经被饿死了。 这是两难的事,戊朱左思右想,除了强攻一途之外,貌似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要铩羽而归回到草原上,他就得彻底回到之前的样子,这些年的努力全部白费不说,就连自己的族人都有可能看不起自己。 反正把这些人葬送在绿洲外面回去也不过是一个窝囊的结局,戊朱权衡之下,决定博取一线生机。 不过今天手底下的人都很累,晚上突袭也不适合,毕竟自己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有土墙阻挡路途,也没法打齐人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他决定今晚先休息一晚,等明天再说。 另外两个口子他不是没有派人看过,主要是另外两个出入口一个周围的流沙范围太宽,弓箭的射程根本就达不到城门的位置。 靠近南齐那边的出入口倒是距离近了很多,但是他这么多人如果走七八里地到那个口子上去,一旦南齐人的援兵过来,他们可就要遭受前后夹击了。 对比之下,只有中间那个口子是最合适的。 北狄人休息了一个晚上,齐军却没有休息,除了站岗的战士之外,还有很多人在建造箭楼。 这些东西都是保命的法宝,容不得有半点松懈,陈华得为下面的人的生命负责,这些士兵也得为身边的袍泽兄弟的生命负责。 第二天天蒙蒙亮,还有不少士兵在建造箭楼,一夜之间,竟然建造出了十几个箭楼,这些箭楼高度大概四五丈左右,分布在流沙范围边上。 箭楼的下面全部是木桩子打进了土里面,可以说入土数尺的箭楼,是一般的攻城锥撞击都不一定能够撞倒的。 上面部分的构造和中间的梯子倒是好办,人多力量大,一根木头凿几个孔,每个人凿一个花费的时间也不过是一炷香,然后组装一下,基本上一个时辰就能造出来一个箭楼的雏形。 大清早的劳累了一个晚上的人被替换下来去休息,那些昨天晚上勉强休息了几个时辰的人重新顶上了他们的位置。 在中间的主要出入口增加了四个箭楼,四个箭楼互为犄角,能够很好的对下面的人进行打击。 每一个箭楼上面都有专门存放弩箭的地方,一个地方能够存放一千支弩箭。 也就是说,能够容纳七八人同时并排站立的箭楼完全可以每个士兵射出一百支以上的弩箭。 当然这也得益于刑昭从朔方城那边运送过来的程平,一万民夫运送过来的木头材料足以建造几十座同等规模的箭楼。 箭楼一个个完工,北狄人那边已经开始做饭。 在北狄生活过的陈华知道北狄人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看到那边燃起炊烟,他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柳七变,赶紧吩咐所有人穿上铠甲准备战斗,北狄人怕是快要发动进攻了。” “不是吧老大,大清早的,北狄人吃饱了撑的?”柳七变虽然问了一句,但还是坚定不移的执行了他的命令。 刑昭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看样子北狄人的粮草跟不上啊!一支孤军数万人,在沙漠里面待了两天了,那些牛羊没有足够的水,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天。 烤熟的牛羊肉在这种热天气里也保存不了多长时间,他们除了携带自己的饮水之外,绝对不会携带牛羊的饮水,看来北狄人先撑不住了。” 陈华道:“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北狄人撑不住了,只要他们贸然发动攻击,咱们就能给他们沉痛的打击。 我就是怕他们不发动攻击,然后等着援兵到来,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打起来会很吃力的。” 刑昭沉声道:“师弟,先不要太过乐观,北狄人如果被逼到了绝境,进攻的规模和方式绝对不会跟昨天一样试探一下就走。 咱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对待,北狄人这些年养精蓄锐,这些驼兵的战斗方式我们只是小小的交锋,并没有大规模的交锋。” 陈华点点头道:“师兄放心,这个问题师弟也考虑过,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的。这帮狗日的杀了咱们不少兄弟,我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呢!” 刑昭叹息道:“你小子智计绝殊,但真的不适合当一军主将,太容易意气用事了。” 这是陈华的一个缺点,也是他的一个优点,但是这样的优点在战场上,只能算是一个缺点。 战场上不能太过吝啬下面人的性命,因为战争总是要死人的,不是你死就是他死,至于谁死,得看谁的运气差。 按照陈华那种想法,总觉得自己人应该一个不死然后把敌人杀个干干净净,那是非常错误且愚蠢的想法。 刑昭虽然在用计方面比不上陈华,但是这一点他看得十分透彻。 本章完 第603章 猛攻1 两人正在闲聊,箭楼上的士兵突然吹响了号角。 那是有敌人入侵的号角。 好在这个时候在陈华的吩咐下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就是昨天晚上累得半死的士兵们,也早已穿戴整齐,准备迎接战斗。 轰隆隆的蹄声由远而近,从声音来看,应该所有北狄人都是冲着中间这道门来的。 陈华和刑昭对视一眼后道:“师兄,另外两个口子就交给你了。” 刑昭应道:“放心!” 北狄人很快就到了昨天争夺的位置,一个晚上过去,土墙好像还变高了一些,不过前面的先锋并未畏惧,他们拿着简易的盾牌,手中拿着铁镐,开始悍不畏死的往前冲锋。 周围六个箭楼上端着弩箭的士兵毫不犹豫将机括上弦,找准机会对那些北狄人进行攻击。 之所以速度会非常慢,并不是他们要节省箭矢,而是他们要瞅准机会有效的杀伤敌人才行。否则一通乱射,箭矢耗费了,人没杀几个,那就根本无法阻止敌人的攻击。 外面的北狄人也用强弓向箭楼上的齐军射箭,不过基本上都够不到齐军,只有少数几个真正的膂力惊人的神箭手,才有本事将上面的齐军射杀。 但是这边的齐军根本就杀不干净,只要有一个士兵战死,马上就会有另外一个士兵填补空缺,而那些膂力惊人的神射手最多也不过射出十箭左右,所以根本无法真正撼动能够对先锋部队进行绞杀的箭楼齐军。 时不时就会有箭矢从上面飞下来,将那些肢体露在外面的北狄士兵射伤,一旦受伤,必定会露出破绽,致命的位置露出来之后就会被齐军补充的箭矢杀掉。 踩着袍泽的尸体,北狄人悍不畏死的往前面冲着。 半个时辰之后,北狄人被杀掉至少三百人,而那个土墙,也被他们弄出来一个黑窟窿。 陈华并不着急,因为后面还有六层拒马在等待北狄人,拒马的脚都是深深埋入土中的,即便是皮甲的骆驼撞击,也未必能够将拒马掀翻。 这是在发起了冲锋的情况下,如果在没有发起冲锋的情况下,出于动物的本能,骆驼也不敢随随便便往前面闯。 再加上通道是一个斜坡,绿洲外面比绿洲里面的地势要地,北狄人根本就无法发动冲锋。 随着那面土墙被挖掘得越来越多,箭楼上面的齐军射击的频率也越来越大,因为北狄人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只要进入目测的射程之内,箭楼上的齐军就会毫不犹豫的射出箭矢。 戊朱脸色铁青,照这么打下去,他麾下的人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才能冲破齐军的第一道防线。 眼看土墙已经摇摇欲坠了,戊朱让人吹号把前锋那些人给叫回来,然后命令披甲骆驼充当前锋,没头没脑的冲土墙撞了过去。 爬了一个坡,骆驼的速度减缓了不少,等到骆驼冲到土墙边上的时候,双蹄狠狠的踩踏在土墙上面,也只是让摇摇欲坠的土墙变得更为摇晃而已。 两次冲锋,北狄那边丢下了十几具尸体。 陈华远远的看着摇晃的土墙,他知道,第三次冲锋绝对能够把土墙给冲碎,不过他还是不担心北狄人会那么快冲到跟前来。 拒马后面躲着不少齐军,他们分散站位,手中拿着长枪,只要北狄人过了土墙,就要面对他们的长枪攻击。 箭矢没法将骆驼身上覆盖的铠甲给破开,但是长枪却可以,因为可以控制。 又过了半个时辰,在铁镐跟骆驼的双倍作用力下,土墙正式土崩瓦解。 然而戊朱还没来得及高兴,又一个新的难题摆在了他面前,那些拒马。 拒马要是普通的放在地上还好对付,马背上或者骆驼背上的骑手用长东西把拒马挑开就行,可这次拒马全部都是埋在地上的。 而且骆驼的跳跃能力本来就没有战马好,又是在缓速进攻的前提下,这些拒马成了拦路虎。 前面一排的驼兵大概有七八个,过了土墙之后范围大了一些,能够容纳的驼兵也多了许多。 这七八个人也是死得最冤枉的,锋利的长枪早已恭候多时,长枪刺出,带出了鲜血,这些骑手从驼背上跌落,很快就被那些南齐人给杀了。 后面的戊朱虽然看不到这一切,但是前面的驼兵队已经有些乱了。 驼兵一个个倒下,看到前面的兄弟战死,后面的人想要调转方向,可惜身后的兄弟却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于是前排和后排撞到了一起。 这样,齐军又占了一个不小的便宜。 驼兵的数量本来就只有五千多,之前的交战死了几百,这次的交战又死了几百,而且这次死的人还是铁甲驼兵。 前方一乱,后面一股脑儿往前面冲的北狄士兵就停下了脚步,可是这一刻的停歇,对他们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 他们的脚步停了下来,那些不停用弓弩射击的齐军可不会停下来,距离近了,更加利于这些齐军射杀他们。 骑虎难下的戊朱很想让人撤退,但是这个时候,就算是他下令撤退,前军的数千人也根本无法撤退出来,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让兄弟们往前冲。 第一道防线在一个时辰之后被冲破,少数的齐军及时转入了第二道防线,而有一些倒霉的齐军则被骆驼的铁蹄给踩死了。 锋利的拒马尖刺上沾满了鲜血,大部分鲜血都是北狄人的,不过齐军也留下了少数血液。 双方都杀红了眼睛,不过跟北狄人那边的疯狂相比,齐军这边显得有条不紊许多。 第二道防线本来就有人,再加上撤退回来的,人就更多了。 而这个时候,进入拒马圈子的人也不再是那些铁甲驼兵,他们利用铁甲骆驼的防御当掩护,躲在后面朝里面的齐军开始射箭。 “啊!” “啊!” 不停有人传出惨嚎声,不停有人倒在血泊中。 有一个齐军身上插着两支箭矢,却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长枪扎入了前面不远处一头骆驼脖子上的缝隙中。 “先射弓箭手。”陈华见情况有些不对,果断下令。 本章完 第604章 猛攻2 箭楼上的士兵听到声音之后马上就瞄准了对方的弓箭手射箭。 可北狄人也不杀,死了几个弓箭手之后,他们就开始对付箭楼上的齐军。 一个个齐军从箭楼上栽下来,摔倒之后就再也没了声息,而身后的士兵还是源源不断的往箭楼上爬。 有些士兵还在半空中,就被北狄人的箭矢给射下来了。 陈华见状,马上吩咐道:“让后面的人不要爬了,前方的人撤退,最前面的两个箭楼守不住了,撤退。” 士兵们开始有条不紊的撤退,在撤退的过程中有人被杀,但其他人没乱,一旦乱了,就会造成更大的伤亡,这个关键点,几乎每个人都清楚。 战争进行到这种地步,能够侥幸从战争的铁蹄下捡回来一条性命,是一种奢望。每一个士兵心中都有这种奢望,每一个士兵心中都渐渐不敢有这种奢望。 昨天还在同一个锅里端着饭谈笑自若,今天可能另外一个人就已经倒在血泊中,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看的方向还是大齐所在的方向。 临死前的眼神里面充满了不甘,可不甘也没有办法,这就是战争,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格外仁慈。 侥幸活下来的人,除了要自身本事过硬之外,还得有一定的运气。 两个箭楼丢了,换来了北狄人将近千人的损失,而己方不过损失一百几十人,这种对比战损,陈华足以自傲。 然而此刻的他却没有任何自傲的想法,守住了绿洲,不论战损的话,他有自傲的可能。但是一旦守不住绿洲,就算是他把这些北狄士兵给全歼了,他也没有任何自傲的资格。 确切的说,是他不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收缩第二道防线,北狄人的活动范围变得更大了,进入包围圈的北狄人也越来越多,第二道防线拒马后面的士兵开始有些吃力。 “来人,填上去。”陈华大声吩咐道。 越到后面,越是难对付,越到后面,士兵们会越吃力。 好在这个时候齐军的士气旺盛,没有一个士兵眼中有惧色。 已经损失了这么多人的戊朱已经完全不可能退出战局,他能做的就是不停让儿郎们往上扑。 死了一个就用两个填补空隙,死了两个就用四个填补空隙。 什么一比二一比三的战损,此刻全然没有在他脑海中出现过,他只有一种想法,胜利,胜利,胜利。 “传令下去,攻下绿洲,每人赏赐肥羊十头。”戊朱见己方已经露出颓势,给北狄军队打了一剂强心针。 刚刚还见敌方进攻的轻度变弱,突然之间又变强,速度快到让陈华来不及多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传令,守住,活着的人全部晋升一级。” 命令从身边亲卫的口中传出之后,齐军了。 要知道在漠北,士兵们想要升官简直难于登天,一个士兵要从普通士卒升为伍长,得杀敌五个,要升为什长,得杀敌十五个。 更上面的小旗总旗,需要的人头就更多了,所以士兵们很难升级。因为升级是用人头来算的,而在打仗的时候要割下人头来,简直不可能。 一般能够升级的,都是战争结束之后,将敌人给打败了,然后再割人头。 有时候北狄人战败的时候就会将不少尸体给带走,这就导致有些人有足够的军功却没有足够的人头晋升。 陈华说每个人都可以平地升一级,这就意味着他们可能需要辛苦十次二十次才能到手的官职唾手可得。 士气被鼓舞了,北狄军队的攻势再次被挡住。 一个个士兵倒下,倒下之后基本上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骆驼的蹄子塞在身上,就算是肌肉最厚实的背上,也足够将一个人活活踩死。 北狄人依然在一步一步的推进,用他们人多势众的优势,收割着齐军战士的性命。 当然,他们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基本上每死一个齐军,就得有三个北狄战士殒命。 这一刻,陈华才深刻领略到战争的额残酷,刀枪不会认人,战火不会认人,死战,直到战死,就是这些丘八们最终的结局。 第三道防线被攻破,第四道防线被攻破,第五道防线被攻破。 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在最后一道防线的包围圈内,鲜血染红了大地,刺鼻的鲜血味道充斥了每一个人的鼻腔,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这个时候陈华也加入了战斗。 双方的士兵站作一团,几乎已经陷入了胶着的状态,前面四个箭楼直接被砍倒,箭楼上的士兵除了少数逃离的,其他的都摔死在地上。 陈华也加入了战斗,他手中的断刃挥舞得密不透风,很快就将身边杀出了一片空地。 那些北狄人也看出他身手不凡,只要接近他身边的人,没几个是他一合之敌,他们很自然的将他抛开,转而去对付其他齐军。 此时戊朱已经到了绿洲里面,见齐军还在依靠最后一道防线死守,而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尸体,有些尸体甚至是两个三个的叠在一起。 他神色冷峻的看向齐军方向,齐军的人数好像还不到己方人数的三分之一,可是这些齐军都十分骁勇,就算是身受重伤,他们也会配合那些还能行动自如的袍泽将敌人杀掉。 “上,全部给我上。”戊朱面无表情的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胜利在望,只要加把劲就能把齐军的防线冲开,只要进了绿洲,他们的骑兵将会发挥十分大的优势。 等到了那个时候,齐军就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再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猛烈的攻击让齐军苦不堪言,但陈华下了死命令,第六道防线不得有失,所以没有一个人后退,就算是偶尔有人退后一步,也马上会往前推进一步。 锋利的长枪刺入胸膛,拔出来之后就是一团血花,锋利的弯刀划过脖颈,杀人者根本没有时间去看另外一侧溅起来的血花。 陈华带着戚八九和柳七变等人如同猛虎一般扑向了北狄人最多的战团。 本章完 第605章 惨烈 齐军这边的人是十分机动的,双方暂时陷入了僵局,北狄人不能寸进,齐军这边也不会贸然往回打。 死的人越来越多,那些拒马的作用也越来越小,不少尖刺在打斗的过程中被北狄人给砍掉。 这个时候北狄人也不敢胡乱放箭,毕竟己方的人和地方的人都混战在了一起,一旦放箭,很难保证不伤害到自己人。 时不时就能看到绿洲上有斥候来回奔走,另外两个出入口连北狄人的鬼影子都看不见,而另外两个口子都有三千人守着。 “报!邢帅,还请邢帅赶紧救援,那边快顶不住了。”刑昭在第一个口子亲自坐镇,这里是他们离开的途径。 他之前跟陈华商量,一旦不能抵挡了,马上带着人往这边撤退,而另外那个口子的三千人则打开口子进入荒漠之中甚至是化整为零进入草原之中。 可是没想到,已经快支撑不住了,陈华还没有撤退。 刑昭暗道一声不好,跨上战马大吼:“走,兄弟们,随我驰援。来个人,从这里出去吧另外的三千人给老子叫上。” 他对陈华的性格十分了解,知道陈华没有撤退无外乎两种原因,一种就是陈华杀红了眼睛不愿意撤退,另外一种就是他们已经陷入混战,根本无法撤退。 第二种可能,几率明显要大于第一种可能。 陈华带着人杀了不少北狄战士,这一幕被戊朱尽收眼底,这些人的战斗力明显比一般的齐军要强不少,而且几乎是哪里人多他们就会往哪里去。 戊朱可以容忍双方混战北狄战士战死沙场,却不能让容忍自己的麾下被南齐人给屠杀。于是这位一开始从未想过自己亲自参战的北狄将领,终于按捺不住,率领亲卫朝陈华所在的方向杀了过去。 陈华这边还在杀人杀得痛快,冷不丁听到有声音传来,扭头一看发现来的恶人竟然是北狄人的统帅,陈华顿时就怒了。 擒贼先擒王,既然这人要上来送死,他可不介意成全对方。 戊朱的武力值可比一般的北狄战士要高不少,一个照面就将两个齐军给砍翻了。 “老大小心。”战马的速度可不同于人腿的速度,戊朱一个照面就到了陈华身边,挥动手中的弯刀对准陈华的脑袋就砍。 这时陈华才刚将两个北狄士兵砍死,柳七变见情况有些不对,怒吼一声,直接把腰刀给递了过去。 弯刀跟腰刀碰撞在一起,柳七变身体摇晃,马背上的戊朱却跟没事人一样,紧随其后的,是第二刀。 想要躲避已经有些晚了,柳七变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忽然身体有一种被拉扯的感觉,睁眼一看发现竟然是陈华。 随后右臂就传来钻心的疼痛,锋利的弯刀已经将他的右臂砍下。 陈华将柳七变往后一推,足尖在地上用力一点,地上多了一个一寸深的脚印。 戊朱砍了柳七变一道还没来得及得意,就看到陈华凌空而起,断刃朝他的脑袋劈来。 要说戊朱也十分果断,他如果继续坐在马背上不动,或者只是用手里的弯刀抵挡,可能陈华断刃上带着的刀气就能要他的小命。 他弃马滚落地上之后,尽管形象有些狼狈,但至少没跟胯下的战马一样被陈华的断刃给劈成两半。 陈华杀红了眼,一个箭步又冲了上来。 这时戊朱的亲卫也赶到了,纷纷上前阻拦。 可他们那点功夫,又岂是陈华的对手,加之陈华盛怒之下,下手极为狠辣,好几个北狄士兵都是被陈华给砍碎了。 戊朱自知不能力敌,连滚带爬的往后面跑去,拦在陈华面前的北狄士兵越来越多,陈华不断的砍劈,身上也增添了一些伤痕,可他好像不知道疼痛一样,一直往深处在砍杀。 “杀!” 左侧传来了喊杀声,那是刑昭带着援兵到了,有了援兵的加入,齐军这边压力大减。 齐军士气大增,北狄人则节节败退,因为他们的主帅现在已经狼狈逃窜了。连主帅都跑了,还打下去,不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么。 尽管戊朱很想要取得一场胜利,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保命要紧。只要命还在,就还有希望,如果连命都没了,就算是胜利了,这种胜利也不是属于他的。 陈华就像是一头疯了的牛一样不停的往人群里面冲,他的速度很快,凡是敢于阻拦他前进的人,都会被他给砍翻。 这样的战斗力,让那些自诩悍不畏死的北狄战士都感到胆寒,他们不是没有遇到过勇猛的齐人将领,但是这种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的齐军将领,他们还是头一次遇到。 最主要的是,他们的主帅已经逃了,他们继续战斗下去,已经没了任何意义,于是在北狄人的撤退过程中,又被陈华给杀了不少。 后面的齐军在刑昭的督促下并未追击,只有戚八九带着一帮人直愣愣的冲了上去,他们不是为了追击敌人,而是为了保护陈华。 眼看着陈华就要冲出绿洲了,刑昭情急之下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吼着快速冲出,在即将追上陈华的瞬间,刑昭从战马背上一跃而起。 而依然保持着战斗本能的陈华,连头也不回,反手对准战马的脑袋就是一刀。那战马根本就躲不过陈华的攻击,当场就被陈华一刀给劈了。 前方刑昭拦路:“师弟,醒醒!” 陈华双目赤红,都这个时候了,他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话,只是最后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对刑昭动手,他想绕过刑昭,继续追击北狄人。 无奈之下,刑昭只好带鞘出刀,二人就这样斗做一团。 大约打了十几招,后面的戚八九带人也过来了,他大喊道:“老大,那是自己人。” 当所有青蛟军都一起喊的时候,渐渐有了效果,陈华将到扔在地上,捂着脑袋哀嚎起来。 刑昭过去将他拉了起来,然后在一帮青蛟军的搀扶下离开了门口位置。 这里还得固防,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本章完 第606章 自责 陈华被带回去之后兵器被拿走扔进了房间,用刑昭的话来说就是得让他自己冷静一下,毕竟之前陈华的癫狂模样,在吓坏了不少北狄人的同时,也让不少幸存的青蛟军和乞活军为之动容。 最为感动的是断了一臂的柳七变,他带伤在下面人的搀扶下走到陈华的房门外,脸色苍白的他就那么盘腿坐在地上,身体半靠在房门上,声音有些哽咽:“老大,你好些了没。”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柳七变等了一会之后继续道:“老大,我知道你把我们这些该死人当兄弟,可是你真的不应该为了我们以身犯险的。 我们都是贱命一条,如果没有老大,我们这小命早就玩完了。哪里还有可能在沙场上博功名,就连家人也会因为我们的死而羞愧。 我们为了你死是应该的,但你不能为了我们这些没出息的家伙这么作践自己啊! 小时候不懂事,总觉得什么都应该是爹妈给我们的,所以在十几岁的时候杀了娶了我心爱女子的豪绅。 在外面多了两个月,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被害死了,世上就孤零零剩下我一个人。 我想过死,但是我不甘心就那么死去,所以我把豪绅全家都给杀了。 在别人看来,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当地官府给我判的,也是凌迟处死。 在牢里面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活不下去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无所谓,所谓的秋后处斩,无非是让我在这个世上多受一些苦难而已。 可是没想到,老大给了我一线生机。 我来的时候衙役告诉我在漠北有一个叫陈华的人要组建青蛟军,还说便宜我这种十恶不赦的恶徒了。 我知道我是恶徒,毕竟杀那个豪绅全家的时候,我连他最小的孙子都没放过,包括我心爱的女人。 想着来漠北也是一死,我根本没有抱任何希望,可是进了青蛟军之后我才发现,事情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老大并没有看不起我们这些身上背着人命官司的死囚犯,你不停的用各种方法磨砺我们,其实都是为了我们好,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在战场上好好活下来。 从小到大,除了家人之外,还没有一个外人会对我这么好。 从你说出那句:你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只有人活着,才有希望。之后,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报答老大的知遇之恩。 之后跟着老大在漠北跟北狄人作战,杀了一些人,然后老大拍着我的肩膀说好样的,我觉得我终于能够帮助老大了。 老大你说让我在沙漠中当沙匪,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尽管我不愿意在沙漠中当沙匪,我更愿意跟在老大的身边。 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尽最大的努力保护老大,哪怕是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 乞活军的前辈们说既然当了丘八,就要做好随时战死的准备,我真的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死的准备,只要老大需要我,我可以马上就死。 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老大因为我们受伤而去拼命,你是我们的老大,你如果没了,我们这些兄弟恐怕都活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柳七变停顿了片刻,里面依然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柳七变继续道:“今天战死的兄弟有五百多,我知道你心痛,我们这些青蛟军的死囚,哪一个又不心痛呢! 但是最心痛的是老大你,这个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你知不知道当你冲杀到北狄人队尾的时候,兄弟们是怎么想的? 我问了戚八九,他说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如果老大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也不活了,大不了跟北狄人拼个你死我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不是我们没把老大的话听进去,而是我们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应该付出自己的生命。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为不为,老大为我们好我们记在心里,可老大你得振作起来才行呐!你不振作起来,咱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就没法帮那些死去的兄弟袍泽报仇,更没法打起精神来对付那些北狄人。 难道老大愿意背着贻误战机的罪名,最后被朝廷怪罪?难道老大愿意看着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因为老大的颓废而战死沙场? 难道老大愿意看着我们最后因为群龙无首的缘故而被那些北狄人斩杀殆尽? 难道老大愿意看着青蛟军从今往后消失在大齐的历史中?” 柳七变越说越激动,一激动伤口就开始往外冒血。 扶着他的青蛟军语气急促的道:“柳将军,你在流血。” 柳七变用好的那只手一把推开想要扶住他的青蛟军,怒道:“流血流死才好,反正老大也不要咱们了,早点找个地方一头撞死更好。”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身上的伤势都没来得及处理却依然红着眼睛的陈华站在门内,伸手一把抓住柳七变摇摇欲坠的身体,沉声道:“谁说我要自暴自弃了,你小子给老子滚回去好好养伤,老子的事不用你来插手。 养好身体,才有本事给袍泽兄弟报仇,你记着,今日战死了五百青蛟军的袍泽兄弟,我们得让他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否则,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没有脸面面对他们九泉之下的阴魂,没有脸面面对他们的家人,更没有脸面面对身后对我们寄予厚望的大齐百姓。” 说完,陈华对另外两个青蛟军使了个眼色,然后看着他们将柳七变给扶走,他才重新关上门反省。 今天知道自己太过冲动,这么多袍泽战死沙场,他作为主帅,不心痛那肯定是假的。 这才有了后来他看到对方的主帅戊朱之后,会不顾自己的安全朝前面冲杀的一幕,北狄人被他吓到了,就连自己人都被他给吓到了。 冷静下来之后,他也认为自己做错了,身为主帅,绝对不能把自己的安全放在一边而乱来,因为最坏的结果,可能是青蛟军因为他受伤或者战死而集体发疯。 本章完 第607章 撤 陈华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同时,他的对手戊朱也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次己方的战损让他感到心痛,将近五千驼兵一战下来只剩下不到两千,还有不少人身上带伤,其他骑兵战损达到了四成,这样的沉重打击,戊朱无法承受。 现在他手里的人马满打满算也不足两万,而绿洲里面的齐军到底有多少,他根本无法估算出来。 这是因为陈华的人死伤惨重的时候,刑昭又带着数千人从另外一个方向跑了过来。所以他无法估算绿洲里面到底躲了多少齐军。 后半夜,戊朱睡不着。 他还想着要将绿洲上的齐军驱逐出去,可眼下己方的情况,似乎不容许他继续在沙漠上跟齐军耗下去。 哪怕绿洲里面躲着的齐军只有不到三千,他都不能再耗下去了。 粮食,是军队最重要的东西,这种东西一旦没了,就算是有百万大军,也得活活饿死。 苦思冥想到第二天凌晨,他总算是做出了决定撤军。 心中带着太多的不甘,但他没有办法,只能撤军。不撤军的话,全军覆没就算自己回到草原,大单于也未必会给他一条活路。 齐军里面有很多人照样是一夜没睡,那些没有受伤的还在忙着加固防御,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北狄人又会再次卷土重来。为了少一些死伤,固防是必须要做的事。 要说忙碌,最忙碌的莫过于军营内的医官了,他们刚把这个士兵的伤口缝合处理,就马上要给另外的士兵处理伤口。 这么热的天,一旦伤口处理不及时而发言,基本上预告士兵的死亡。 陈华身上的伤口做了一些简易包扎,他也彻夜未眠,一方面是因为身上的伤,另一方面是师兄拉着自己说话。 刑昭看到陈华恢复正常十分高兴,拉着他在最中间固防的位置闲聊了很多,从战局聊到京中局势,从京中局势聊到北狄的情况,反正天南海北什么都聊。 天微微放亮,靠近北狄草原那边的出入口防守的士兵突然骑马过来:“报,报,将军,北狄人撤了。” 陈华和刑昭同时站起来:“此话当真?” 因为里面固防干得热火朝天,所以外面的声音两人根本没怎么听见。 那斥候面露欣喜点头道:“是的,他们撤了,连尸体都没带走,十分狼狈。将军,我们要不要追击?” “不行!”陈华和刑昭异口同声道。 刑昭道:“穷寇莫追,天知道这是不是北狄人的奸计。” 陈华也道:“北狄人有骆驼,在沙漠中他们的速度比我们要快,对面的将领不简单,就算我们追击,也得提防才行。 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贸然追击是愚蠢的决定。让那边的人都给我守住了,小心那些北狄人偷袭。” “卑下遵命!”斥候得到命令,翻身上马,朝靠近北狄的出入口疾驰而去。 二人相视一笑,刑昭率先问道:“你怎么看?” “恐怕是真的,北狄人深入沙漠,他们人能够在沙漠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扛下去,可是他们的粮食却不能。 而且昨日鏖战,北狄人可谓损失惨重,那将领虽然谋略不凡,却也不敢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继续进攻。 后面并没有任何北狄军队加入,很显然这家伙不是被人当了枪使,就是想要自己建功立业。”陈华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刑昭点头附和道:“师弟说的不错,以咱们的对手那种完全不顾下面的人死活的打法,应该是粮草不济他才会撤退。 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想要诱敌深入,又或者是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们的兵力。” 陈华自信道:“如果他真的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我们的兵力我倒是感到十分高兴的,因为这样就说明对方是个十足的蠢货。 他想要试探应该不只是把尸体丢下,还得把伤员丢下才是。但是下面的人说只是丢下完了尸体,十有八九是真的撤了。 现在不着急,等固防完毕,他们走远了,咱们出去看看就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就知道了。” 固防的任务依然在继续,到上午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尾声,除了负责守卫的人之外,其他人全部被陈华赶去休息了。 随后,他和刑昭一人弄了一头骆驼,也没带亲随,两人慢慢悠悠的朝之前北狄人驻扎的地方行去。 外面有很多尸体,但是那些尸体十有八九是北狄人的,齐军的尸首昨夜已经收拢,根据家里的位置做了不同的处理。 两人到达关隘位置之后,发现遍地死尸,有些地方的尸体不是很密集,看情况似乎是有意收拢过。 但是在北狄人的营地毡房内,却看到成堆成堆的死尸,这些尸体都是没来得及带走的。 刑昭和陈华对视了一眼,现在情况已经变得十分明朗了,北狄人在折损了数万人之后,撤退了。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只要北狄人退了,他们依然可以通过旱路进行兵线和补给的输送,就不需要从野牛湖那边另辟蹊径了。 回到营地,刑昭派出人将外面那些北狄人的尸体收拢,这么多尸体放在外面,如果不一把火烧掉,很容易产生瘟疫。 不过这些人的耳朵都被割下来了,割掉的那只耳朵都是北狄人喜欢用来戴耳环的右耳。 有了这些耳朵,兄弟们的军功就是板上钉钉的。 没有受伤的人再次充当苦力,搬运尸体的搬运尸体,割耳朵的割耳朵,还有一些人则负责把北狄人身上值钱的物件扒拉下来堆放在一起。 弯刀、强弓、匕首,那可都是好东西,另外陈华则写了一封密信让下面的人送回朔方城,信中他对这次战斗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北狄人那边的战损和齐军的战损也有一个详细的对比。 他还在信中请求刘奉先上书朝廷,给予那些战死的将士最高抚恤,而那些活着的将士,每个人都平地升一级。 本章完 第608章 虎父无犬子 齐军这边传递信件的速度自然比戊朱撤回草原的速度要快很多,不过陈华并未在信中说要停止野牛湖通道的建立,所以朔方城外野牛湖附近,依然有不少人在不停的砍伐大树制造木排。 消息送到刘奉先案头,看完信件上的内容之后,刘奉先老怀大慰,喜笑颜开的让人将所有督帅召集过来。 人一到齐,他就把绿洲大捷的消息放了出来:“前不久有北狄驼兵和骑兵数万进入沙漠,想必在座的诸位都已经知道了。 之前还有人劝本帅出兵援救,现在看来是我们有点杞人忧天了,前线传来捷报,我军以不到一万的损失,换了北狄人数万人的死伤。 增兵是完全没有必要了,不过往里面填补士卒,却是迫在眉睫的事。 各位有什么看法,尽可畅所欲言。” 得知前线大捷,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至于这些笑容里面有哪些是真的,有哪些是假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军功向来都是边将最喜欢的东西,有了军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更进一步,有了军功,高官厚禄都不在话下。 秦风起身道:“帅爷,疾风军元出兵两万增补,请帅爷准许。” 苏烈起身道:“老秦,每次都是你的反应速度最快,这么好的事,貌似没有理由便宜你疾风军吧! 大帅,炽火军愿出兵三万,请帅爷准许。” 长林军段之玄并未起身,看他的表情,好像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兵。 刘奉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们的表情,对他来说,什么人出兵不重要,出兵多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能够听从陈华的调遣。 眼下来看,最适合增兵绿洲的是乞活军,乞活军是刑昭的人,刑昭在绿洲上面,他的人去是最合适的。 可乞活军是冉闵留下来的班底,他不可能一战就把冉闵的人全给拼干净了,否则的话,就算他自己觉得没什么,那些流言蜚语也足以让他刘奉先在漠北待不下去。 “段督帅,你没有什么话要说么?”刘奉先意有所指的问道。 段之玄起身拱手道:“回帅爷的话,末将无能,长林军的战斗力比不上疾风军和炽火军。既然二位督帅有心增补绿洲上的袍泽,长林军要是再跑出来凑热闹,难免会被人看轻。” 刘奉先微微点头,淡淡道:“说得好听是有自知之明,说得不好听是妄自菲薄。风林火山四军,你长林军可是排在第二的。 本帅其实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只不过本帅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既然长林军不愿派人,就按风林火山四军平均数来算,每军派遣五千人,总旗以上军官均不得前往。 所有人到了绿洲之后均由陈华调遣,如有不愿意听从调遣的,陈华可以生杀予夺,无需上报。 你们,可有意见?” 刘奉先自己都有了决断,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不识相,估摸着马上就会成为刘奉先杀鸡儆猴的工具。 在座的督帅都是成精一般的人,当然不会提出不同意见,实力最为弱小的盘山军更不会有什么怨言。 不过凌牧云却有些不乐意:“帅爷,没理由风林火山四军都能派人去,我们稽查司就一个人都不派吧!” 刘奉先淡淡道:“凌校尉很想带人去?” 对于凌牧云的一些想法,刘奉先是仔细想过的,本来他觉得凌牧云跟陈华关系不差,让凌牧云前去也无伤大雅。 可凌牧云麾下都是稽查司的缇骑,哪怕现在陈华挂了一个稽查司校尉的职位,可一旦稽查司的人不听号令,陈华还是会很头痛。 更何况稽查司号称事无巨细都会往上面报,有些东西不能够往上面报的,万一要是被哪个不开眼的缇骑给报上去了,到时候他这当义父的要解释都得花不少功夫。 所以他索性就不曾提及对稽查司的安排,没想到凌牧云主动请缨。 凌牧云显然不知道刘奉先心中有那么多顾忌,愣头愣脑的道:“回帅爷的话,末将想去。末将以前跟陈帅在一起共过事,一起共过生死,末将以为,稽查司加入绿洲,能够帮到陈帅。” 刘奉先不置可否,示意他先坐下,将其他事情安排妥当之后,让凌牧云单独留下。 凌牧云不知道刘奉先留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心情十分忐忑,不管怎么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刘奉先面子,他也知道理亏。 可他真的很想再跟陈华并肩作战,当年的救命之恩,他一直铭记于心,总想着要找机会报答。 可是陈华来漠北这么久了,他一直都没有找到报答的机会。 之前陈华和刑昭被困绿洲之上,所有人里面就他要求派遣援军救援的呼声最高。 刘奉先很长时间都没说话,眼睛一直望着挂在墙上的地图,越是这样,凌牧云就越感到心里不安。 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刘奉先终于开口了:“莫永年让你去的?” 凌牧云闻言一愣,马上道:“不不不,帅爷可能误会了,末将自己的决定。如果帅爷不信,可将稽查司上下全部叫来一一审问,且可查看稽查司一切信件。” 这个问题让凌牧云松了口气,原来是帅爷误会了。 可刘奉先却没那么容易信任他:“莫永年不让你说,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会容许任何人破坏我的漠北大计。 这句话的意思,你可明白?” 凌牧云点头,正色道:“回帅爷,末将明白,末将绝对好好辅佐陈将军,绝对不会给陈将军使绊子。 如果末将做了任何对不起陈将军的事,末将愿用项上人头作为交换。” 刘奉先冷飕飕的道:“你的人头不值钱,我也不喜欢,如果你真的让本帅不满,本帅会杀了你麾下所有人,再把你的家人一,还得回京跟莫永年要个交代。” “末将遵命!”凌牧云依然没有任何畏惧,点头答应了。 这话一旦答应下来,就意味着他将所有的身家都压上了。 本章完 第609章 京城反应 朔方城在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之内就做出了决定,并且于当天安排人手从四军中选拔人才送往绿洲。 被陈华唤做鹦鹉洲的绿洲,也随着刘奉先的一封奏折送到了京城。 李神通其实一直都很关注漠北的战事,稽查司的密信只要到了莫永年手中,就马上会到达李神通手里。 这位皇帝陛下可谓没有一天是不操心的,而且他这个年纪,早就已经过了纵情女色的年纪,加之他本身就不是好色之徒,故而他每天晚上基本上都是睡在东暖阁。 这夜,深夜被召入宫内的相爷元好问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知道内情的莫永年小心翼翼侯在下方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些密信他都不曾拆封,所以他只知道是漠北来信,却不知道信中内容是什么。 东暖阁内的四人当中,恐怕只有范无咎是最轻松,反正他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李神通面上看不出息怒,淡淡的拍了拍桌案上被拆开的密信:“你们可知漠北来了什么消息?” 老狐狸元好问抬了抬眼皮子没说话,莫永年抬头看了李神通一眼,在李神通鼓励的目光中小声道:“难不成漠北兵败了?” 李神通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随即哈哈大笑:“兵败?哈哈,有刘大将军坐镇漠北,哪那么容易兵败! 大捷,前所未有的大捷,陈服章这小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竟然用一万五千的兵力,就将北狄人给灭了两万多。 嘿,朕的眼光看来还是不错的,早就知道这小子乃大才,果然不出朕所料,此番为我大齐建立新功,可喜可贺。 老莫、元相,你们以为,这陈服章,当如何奖赏?” 元好问淡淡道:“陛下心中应该早有定计了,臣等不方便置喙,全按陛下的意思办就是。” 莫永年也道:“臣听从陛下号令。” 李神通心情看上去不错,挥手道:“这里就咱们几个人,别来那么多俗礼,都说说,朕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奖赏他好。 奖赏太过,他太年轻,恐怕承受不起,奖赏太少,怕是会让朝臣心生不忿,觉得朕有功不赏。 不然你们以为朕为何要找你们来询问,一方面是为了分享这个好消息,另一方面则是想问问你们究竟该如何奖赏。” 元好问浑浊的眸子打量了李神通好一会,觉得皇帝似乎不是在试探,这才道:“几人陛下如此看重陈服章,老臣倒是有个还算不错的法子。” 李神通笑骂道:“老家伙,做事太过小心了,有什么便说,何必藏着掖着。朕与你等认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你们害怕朕会怪罪你们不成。” 元好问讪笑道:“臣以为,既然陛下觉得他如此年轻便坐上了督帅之位,如果再因为战功而提拔,恐怕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对他极为不利。 那不如多赏赐他些金银财宝,权柄太盛,对一个年轻人并非一件好事。 金银财宝,妻妾诰命之类的东西,倒是可以多赏赐一些,再说了,陛下已经认了陈服章妻室为义女,并赐了郡主之名,赏赐些东西,没人会说什么。” 李神通不置可否,却将目光投到了莫永年身上:“老莫,你以为呢!” 莫永年道:“回陛下的话,臣以为,元相爷所言甚是,陈服章太过年轻,如果再加以封赏,朝中风言风语怕是要起来了。 而且对他十分不利的是,恐怕几位皇子,也会对他动手。 只是给了一些赏赐倒是无伤大雅,不过得找个由头才行,不然如此大功只是给一些赏赐,难免为人诟病。” 满朝文之中,敢在李神通面前提及几位皇子的,恐怕除了刘奉先之外就只有莫永年了。元好问倒是敢提,可他是个老狐狸,一向都是遵循明哲保身的态度,所以很多事情他看的明白,却绝对不会言语半句。 有时候就是李神通让他回答,他也是和稀泥,不肯泄露半点心中想法。 皇家的是最麻烦的,元好问此举无疑是最聪明的。 李神通缓缓点头:“不错,二位所言极是,至于由头嘛,想找个由头还不简单么!这小子折损了数千精锐,哪怕是大胜,也可以说他折损过多。 再说了,能够取得这样的胜利,可离不开奉先的指挥得当,他能够分到的功劳可没那么多。 来人,拟旨。” 当着几人的面,李神通将圣旨拟好,让徐有谋用玉玺盖了章,然后就直接把圣旨交给了元好问。 圣旨要通过内阁之后才会明发天下,徐有谋手中也会有一份圣旨在大朝会的时候当众宣读。 跟几人又聊了几句之后,李神通就让他们回去了,明天还有正事要办,他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故而不会一直留着几人聊天。 第二天朝会上徐有谋念出圣旨之后,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是写满了笑容,毕竟是大捷。 因为刘奉先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大齐没有异姓王,总不能给刘奉先封一个异姓王不是。 李神通给了刘夫人一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还给了陈华两位夫人三品诰命夫人的头衔。 至于金银财帛之类的东西,那赏赐简直能够起飞,毕竟这种情况下,赏赐太少了,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尽管大部分的功劳都被李神通放到了刘奉先身上,陈服章的名字却还是开始在京中那些达官贵人口中流传开了。 这是自从上次他把苏旭初看上的女人给抢了之后,陈华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京中贵人口中。 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三皇子李封了,陈华可是他的人。 太子李啸很不高兴,他跟陈华之间可是有不少嫌隙的,他巴不得陈华就这么死在漠北,这样一来他就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二皇子李天一切如常,看不出他有什么不高兴也看不出他有什么高兴,不过暗地里,他却是派人给陈华送去了厚礼。 随着陈华的羽翼越来越丰满,聪明的李天就觉得这个人越来越值得拉拢。 第610章 尴尬见面 封赏很快下达到国公府,一门三诰命,这样的殊荣偌大个京城可没几个能享受,刘奉先做到了。 不过诰命不诰命的,对他而言还真的算不上什么,毕竟这诰命不过是一个荣誉,并没有带来实质性的好处。而他也很清楚功高盖主的重要性,知道自己封无可封,自然不可能对李神通有任何怨怼。 宣旨太监李宝平一路风尘仆仆,才走几天,就感觉身子骨有些受不了了。 这是一项肥差,虽然一路上可能会舟车劳顿,但是这是一个跟楚国公打好关系的大好机会,不然他也不会争着抢着要来漠北宣旨。 这边厢李宝平还在路上,那边厢陈华已经见到了率军前来驰援的将领,这个将领的出现让他十分意外,同时也有些尴尬。 最初刘奉先选择这个人也是有些犹豫的,架不住这个人的软磨硬泡赌咒发誓,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刘奉先才勉强答应。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陈华有夺妻之恨的苏旭初。 再见陈华,苏旭初脸上看不到一点笑容,只是很简单的冲陈华拱了拱手:“大帅命我率军一万七千人驰援鹦鹉洲,人已悉数带到,你点一下吧!” 只见士兵不见民夫,这对加固防御并没有太大用处,陈华淡笑道:“国公爷带兵过来,末将感激不尽,不过大帅难道没让国公爷带民夫过来吗?” 苏旭初淡淡道:“帅爷没跟我说,我自然只是带了兵丁过来。哦,对了,帅爷还说,此次所有人都归陈将军统帅,陈将军对我们这些人有生杀予夺之权,希望陈将军能够不计前嫌,可不要找个由头把苏某给杀了。” 陈华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会,国公爷可不同于末将,末将只是个在沙场上搏命的丘八而已,国公爷可是千金之躯。 不过嘛,既然大帅看得起,将这鹦鹉洲固防的重任交给了末将,末将自然要对得起帅爷的信重。 只要公爷不做什么违反军纪的事,末将就是有三个胆子,也不敢找公爷的麻烦。 公爷要是万一不小心触犯了军规,那末将也只能公事公办。” 苏旭初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转而对站在一旁的一些青蛟军呼喝:“本公的住所呢!赶紧带本公过去!” 见他这种颐指气使的做派,刑昭当场就要发怒,陈华朝他使了个眼色,让青蛟军的人带苏旭初下去休息。 这次过来,苏旭初大概带了二三十个亲信,这老货在青蛟军带领下到达营房一看,顿时勃然大怒:“你们就让本公住这种地方!” 那青蛟军小卒也不含糊,淡淡道:“回公爷的话,鹦鹉洲条件有限,这些营房都是知道你们要来临时建造的,其他人居住的营房也都差不多。” 苏旭初眉毛一横:“差不多?你带我去陈服章的房间看看,本公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差不多。” 小卒完全不予理会,指了指营房道:“营房已经带到,公爷若是不愿意住,跟将军说去,犯不着为难我一个小卒子。” 话未说完,苏旭初手中的马鞭已经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了:“小兔崽子,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陈服章都不敢跟本公这么说,我看你是找死。” 打了几马鞭之后,苏旭初直接让麾下亲卫对小卒进行殴打,口中还嚷嚷不休:“给本公打,打死了本公负责。” 这边的响动自然惊动了一些青蛟军的人,伤口差不多愈合了的柳七变见外面吵吵嚷嚷,便想要看看,没想到竟然看到有人在打自己的袍泽兄弟。 这货也来不及想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左手拔出腰刀就冲了出去。 这边的情况已经有人跑去告诉了陈华,陈华和刑昭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掩饰不住的怒火。 等他们两个到达营房位置的时候,那个小卒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而柳七变的伤口也再次流出了鲜血。 陈华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箭步冲过去,苏旭初得意洋洋的道:“陈将军,你怎么教的手下,连个最起码的尊卑都不懂。 本公看不下去了,帮你教训了一下,你不用感谢我。” 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陈华哪里忍得了这口气,低吼道:“青蛟军何在!” 本就已经被气得够呛的青蛟军同时发出怒吼:“卑下在!” 陈华让两个医官把人抬走,然后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苏旭初身上:“你们这帮卵子被人切了的孬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被人欺负了还能做到无动于衷,有什么资格说你们是青蛟军。 来人,给我拿下这帮大逆不道的东西。” 苏旭初做梦也没想到才来第一天,陈华竟然让麾下的人把自己抓起来,他勃然大怒:“陈服章,你小子反了天了,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陈华冷着脸没说话,苏旭初大声呼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青蛟军的叛军给本公拿下,大帅那里,我去解释。” 看周围的人有蠢蠢欲动的态势,刑昭拔出腰刀大声喝道:“我看谁敢!所有人听令,弓弩准备,谁敢动手,杀无赦!”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人说了同样的话,这个人就是稽查司的凌牧云。 要不是他的人的弓弩都是对准那些风林火山的士兵,说不定上面箭楼上青蛟军的弓弩已经射出来了。 凌牧云摘下腰刀交给身边的人,几步疾跑到最前面,指着苏旭初破口大骂:“庆国公,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帅爷临行前交代所有人听从陈将军号令,你竟敢罔顾法纪,此时我定当写密信回京,到时候看陛下如何处置于你。” 苏旭初自知理亏,大声道:“陈服章,我乃当朝国公,就算是有些不妥,也是国公,你让人如此欺辱于我,可想过后果!不过是一个小卒子而已,说错了话教训一顿,难道本公教训一个小卒子都不行么!” 陈华还是不说话,目光森冷的盯着苏旭初,一步一步走向对方。 本章完 第611章 直接杀猴 他这个样子给苏旭初的压力是很大的,每走一步,苏旭初的压力就大三分,他可是知道陈华这个混小子真的发起狠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当初陈华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权柄,就敢带着几百人跑到守卫森严的京城把自己到手的新娘子给抢了,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 终于,陈华走到了苏旭初跟前,抬手对准他的脸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把苏旭初都给打蒙了。 打完之后,陈华一字一顿的道:“对,你是国公爷,对一个小卒子下手无伤大雅。在风林火山四军我管不着,在乞活军我管不着,甚至在京军我陈服章同样管不着。 可在青蛟军,我管得着,而且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的袍泽兄弟。 他做错了,自然有我去教训,不劳烦庆国公动手,而且他也没犯什么错。 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来鹦鹉洲是坐着就能捡功劳,那现在可以回去了,这里不是任何勋贵撒野的地方。 你们有本事就给老子不怕死的去跟北狄人拼命,没本事就给老子滚回朔方城窝着。 就公爷你刚刚打的那个小卒和那个总旗官,一个在之前的战斗中杀敌十六,身受四创。 另外一个杀敌三十一,断了一条手臂,永远都接不回来了。 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援兵竟然是这个鸟样子的。 青蛟军所有人等听令,这次朔方城来的援兵老子一个都不要,给他们半个时辰滚回朔方城去,如果半个时辰之内还有人胆敢逗留鹦鹉洲,一律当敌人处理。” 此言一出,尽皆哗然。 就连刑昭都觉得师弟此举有些不妥,毕竟是刘奉先从朔方派来的援军,他这么一句话就把人全部打发走,刘奉先脸上会没面子。 虽然陈华是刘奉先的义子,但公是公私是私,这样的情况下,怕是刘奉先也没法偏帮。 “服章,别任性。”刑昭走过去道。 老熟人凌牧云也道:“陈将军,三思啊!庆国公固然有不对的地方,可这些人并非庆国公的人。” 陈华怒道:“你们觉得这些人能够跟我们一条心和北狄人作战吗?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我拿下苏旭初,有多少人要冲我拔刀? 我就不信出来之前他们上面的人没跟他们说我才是主将,我就不信一个主将竟然会被下面的人拔刀子。 跟我一条心对付北狄人的,我陈服章可以跟他掏心掏肺,这样的袍泽兄弟,我不敢要,也要不起。” 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是苏旭初带他们来的,他们之前也是下意识的动作。 刑昭劝道:“服章,别意气用事,他们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这不能怪他们的。” 陈华依然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凌牧云和刑昭见状,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 好一阵之后,陈华才道:“好,别怪陈某人不给你们机会,现在开始站队,愿意跟我陈服章成为兄弟对抗北狄人的,站在左边,不愿意的,站在右边。 那些站在右边的人我也不为难,你们回去便是。” 几乎所有人都愣在那儿没动,刑昭大喊道:“都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们都想被这么灰溜溜的赶回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那些新来的齐军开始快速站队。 一炷香时间之后,左边人满为患,右边的人寥寥无几。 直到这个时候,陈华的脸色才稍有好转:“好,既然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我,那就留下,戚八九,给老子带他们安排住宿的地方,房子少了,给他们建。” 小小的争端并没有就此结束,士兵的问题解决了,苏旭初的问题可还没解决呢! “师兄,这个人就麻烦师兄将其押解回朔方城,至于刘帅会如何处置,那是刘帅的事情。往后不管什么情况下,只要他敢给我使绊子,我就敢揍他一顿。”陈华斩钉截铁的道。 杀一个国公他自然不能杀,帮着李神通打江山的国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人之前又有嫌隙,要这么把苏旭初给杀了,别说是他,就是刘奉先在李神通面前都没法交代。 毕竟京城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陈服章是刘奉先的义子,刘奉先处置他也不是,不处置他也不是。 一封密信伴随着苏旭初被押解回朔方城,陈华则带着青蛟军巩固防御的同时对那些新来的齐军进行洗脑。 陈华也没想着这些人能够成为自己真正的嫡系,但是至少他得保证在往后跟北狄人作战的时候,这些人不拖他的后腿。 两日后,且姆特带着族中二十多个青壮到达鹦鹉洲。 姗姗来迟的且姆特并没有被陈华责怪,他们没有官方的战马,就算他们去问官方要,官方也不一定会给他们。毕竟他们曾经是北狄人,现在虽然是齐人,可齐人对他们的提防并没有消失。 他们是徒步走过来的。 陈华很高兴,马上杀了一头羊招待这些人,本来北狄人留下了不少牲畜,可因为肉食在大热天根本不好保存,所以那些东西都被吃掉了。 留下的只有几十头母羊,这些羊都是要给伤员提供养分的,所以陈华只是抠抠搜搜的杀了一头羊招呼且姆特等人。 吃饭的时候,陈华一边吃一边问且姆特:“且姆特,这北狄的驼兵该怎么对付?” 在座的人有柳七变、辛幼安、秦无疾,且姆特。 秦无疾的存在都是陈华之后发现的,一开始他真没想到秦无疾会出现在这里。 且姆特道:“骆驼这东西好像没什么怕的,因为跟人类生活的缘故,它们根本不像一般动物一样怕火光。 不过骆驼一般都怕狼,几乎所有的骆驼都怕狼。” 柳七变不满道:“说了等于没说,我们在这里,上哪儿找狼去。” 陈华笑道:“别介意,且姆特。老柳,你少说两句,找不到狼难道就不对付北狄的驼兵了不成! 只要骆驼有怕的东西就好,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今夜你们先下去休息,明日我带你们去看看外面的关隘。” 本章完 第612章 热火朝天 第二天陈华就带着且姆特等人去看了外面正在修建的关隘,没有民夫和材料,关隘修建的速度并不算快。 那些新来的士兵也加入了修建关隘的队伍,绿洲里面的树被砍掉了不少,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陈华没办法,只能破坏生态。 且姆特等人自告奋勇去寻找狼,百里沙漠中是不是有狼的存在不得而知,倒是草原上有不少狼的存在。 关键狼是有野性的,就算是找到了狼,也未必能够让狼去对付骆驼。 狼很聪明,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即便再大的血腥味吸引,它们也只会远远的观望,等到战争结束且没有人打扫战场的时候,它们才会蜂拥而上。 且姆特对草原和沙漠都十分熟悉,既然他说要带人出去找,陈华当然不会阻拦,就算他找不回来,陈华也不会怪罪于他。 三万民夫在且姆特等人离开后不久带着要用的材料和粮草到达了鹦鹉洲,留下两万人帮助建设,剩下一万人重新返回,再次运送粮食过来。 劳累了数日的士兵总算是能够停下来歇息一会了,那些民夫顶上去,干活的速度比他们也要快许多,在工匠的指导下,该加固的地方也加固了。 这日,陈华带人煮了酸梅汤慰劳民夫,满头大汗的民夫露出憨厚的笑容:“陈将军这样的大好人真的是活菩萨,以前当民夫,哪里有人管俺们的死活呦。” 陈华笑道:“可不要这么说,大家都是为了大齐出力,怎么能不管你们的死活呢!加把劲,只要把关隘做好了,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到时候朝廷还会给予一定的补贴,可能不会太多,跟你们做的事没法比,但绝对会有。” 这话才刚说出来,那些民夫纷纷跪倒在地:“多谢陈将军,多谢陈将军,陈将军好人呐!” 陈华没有搀扶这些人,他清楚这是他们表达谢意的一种方式,除了这样,他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回报给自己。 民夫们将陈华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队伍中传开了,几乎每个民夫看到陈华都会停下手里的活叫上一声陈将军。 朝廷方面会不会给这些民夫发银子陈华心里也没底,反正奏折他是写上去了,如果朝廷不肯给,他自己给也是可以的。 失信于人的事,可万万不能做。 老百姓就是这样,你只要有一次失信于人,下次再想让他们相信,就会变得十分艰难。 大齐武兴六年九月初,褚邺打通了从大齐到鹦鹉洲的野牛湖通道,如果光是送人过来,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到达。 用铁链做成的渡索十分坚固,全部都避开了那些湖中的漩涡,这样一来,船只就不至于被湖中的漩涡给吸进去。 而且航线固定有很大的好处和弊端,好处就在于不会有风险,就算是有风浪,也能够依靠渡索稳住船只。弊端就是一旦要大规模输送兵线,这几条渡索的数量远远不够。 因为他打通了这条航线,褚邺被擢升为龙骑校尉,编入盘山军中,领两千人。 算起来,褚邺算是他们同一拨人里面晋升得最快的一个,当然这也跟他出色的军事才能有关。 一开始褚邺不愿意去,后面还是陈华跟他彻夜长谈之后,他才答应去盘山军担任校尉。 大齐武兴六年九月十二,一条长达八十里的关隘正式完成,东起鹦鹉洲,西到死人滩的入口山边。 自此,北狄如果再想南侵,就又得越过一条难以逾越的沟壑,不然就是绕到死人滩,那边可比这边的齐军还要危险。 大齐武兴六年九月十四,戊朱带着三万残兵回到草原王庭,跪在王庭外面半天时间,里面才有王庭亲卫扈从出来将他带进去。 赫连勃勃和赫连舒舒兄弟相对而坐,坐在下手的除了新的左贤王阿克台,还有大巫师丹朱尼玛。 “戊朱败了,咱们南进的想法只能暂时搁下,对手还是咱们的老对手,不过他比当年成熟了不少。”赫连勃勃显然对戊朱的失败一点都不意外,戊朱那边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赫连舒舒笑道:“阿哥何必在意那么多,陈服章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这次给他们展露一下臂膀,就是为了告诉他们,北狄现在不怕他们。 找个机会,阿哥就让我去跟陈服章见个面,到时候有什么东西要说的,阿弟自然不会瞒着他。” 赫连勃勃摆摆手道:“色目人的领地已经被人给占领了,金兀术那乌龟王八蛋还记得自己是狼神的子孙,所以才没把那边的大月氏人放进来。 你是我身边的左膀右臂,要是能够跟陈服章谈妥也就算了,万一要是谈不妥,我就少了一员大将。 金兀术迟早会挡不住大月氏人的攻击,这半年如果不是我故意让一些小部落投奔金兀术,他还不一定能够支撑到现在。” 一直没有说话的丹朱尼玛突然睁开眼睛道:“大单于想太多了,金兀术是一头狼,他不是一头羊,他的性格,永远都不可能任人宰割。 这次是我们失算,为了试探驼兵的厉害程度,竟然让戊朱带走一万驼兵。早知道会有这么惨重的伤亡,就不应该让他带这么多人去。” 阿克台淡淡道:“大巫师多虑了,用两万人马换来南齐人的信任,这买卖绝对能做。关键是现在什么人去劝说南齐人的将领,才能够让南齐人相信我们。 大月氏人来势汹汹,他们越过沙漠雪山,来到大草原上,肯定不会轻易离开,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南齐,就是这个强有力的盟友,只不过这么多年南齐和北狄连年征战,南齐人不一定肯帮我们。” 赫连舒舒胸有成竹的道:“如果这个将领是别人,我不敢保证他会答应,但是这个人是陈华,我就有十足的把握他会答应。当年他就看出大月氏人居心不良,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阿哥,你不要忘了,陈华当年,是喜欢阿妹的。” 本章完 第613章 训斥 赫连勃勃也想起了可爱的妹妹,这件事他一直都很自责,如果当初不是自己,或许妹妹不会死。 同时他也对弗朗切恨之入骨,如果不是这个大月氏蛮子,妹妹现在估计都生孩子了。 “等等吧,戊朱已经回来了,这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也该受点挫折才行。”赫连勃勃微叹道。 亲卫禀报,戊朱求见,赫连勃勃对三人使了个眼色,大家都板着脸,等待戊朱进来。 心情忐忑的戊朱进来之后双膝跪地,脑袋狠狠的砸在羊毛毯上:“戊朱辜负大单于信任,兵败南齐人之手,请大单于责罚。” 赫连勃勃冷冷道:“我记得你出征的时候可是跟我信誓旦旦的说一定拿下南齐的杀虎口回来见我的。 怎么,这才几天,你就回来了,还弄了兵败回来,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了?” 戊朱不屑辩驳,认命的道:“千错万错都是戊朱的错,请大单于责罚,戊朱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赫连勃勃猛地拍了在桌案上拍了一巴掌:“好,这可是你说的,既然你兵败,葬送了数万儿郎的性命,你就给这数万儿郎抵命去吧!” 赫连舒舒和阿克台同时跪坐挺身:“大单于不可!” 赫连勃勃怒道:“有何不可,当初是他答应说一定拿下南齐人的杀虎口,还说驼兵所向披靡。 现在呢? 两万儿郎的性命就这么被丢在了沙漠之中,连杀虎口的边都没摸到,他不死,难道让我去死不成!” 赫连舒舒低头道:“大单于此言差矣,战争哪里有不死人的,戊朱只是没有碰对对手而已。 而且两万儿郎已经战死,就算是杀了戊朱,也于事无补。 还不如给他一个机会,留着他的性命,或许将来有一天他能够帮那些死去的儿郎报仇。” 阿克台也道:“是啊,大单于,戊朱所犯的错误,就是把他杀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惜,可那些热已经死了,杀了他无非是泄愤而已。 戊朱是一个有军事才能的小伙子,他对南边的南齐人或许不行,可对北边的大月氏人未必不行。 而且他这次面对的是南齐将领陈服章,大单于也是跟陈服章打过交道的,这小子诡计多端,当年我们可都在他手里头吃过亏的。” 赫连勃勃似乎有些意动:“你们都觉得应该留他一条性命?大巫师,您怎么看?” 丹朱尼玛微眯的双目睁开了一些,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戊朱,淡淡道:“左右两位贤王说的有一定道理。 死了的已经死了,留着戊朱,将来还能多少几个敌人,现在这么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他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上,就算是给那些死去的勇士赔罪吧!” “好,戊朱,既然三位都帮你说情,本汗也不为难你,你的脑袋暂且寄放在你的脖子上,等什么时候本汗想要了,再取。”赫连勃勃像是被说动了一样,放了戊朱一条生路。 戊朱能够逃出生天,当然对三人十分感激,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最后还是因为赫连勃勃不耐烦了,他才跪着退出了汗帐。 等戊朱一走,四人相视露出了微笑。 一番训斥让戊朱心里憋着一肚子火,这一肚子火并非是针对赫连勃勃的,而是针对南齐那边的。 而另外一边,同样有一个人正在接受训斥。 这个人,便是奉命带着一万六千多混杂在一起的四大边军前往鹦鹉洲驰援的苏旭初。 这个任务是他自己请求的,临行前刘奉先还千叮咛万嘱咐,可到了关键时候,他却不听劝告,还险些让陈华给打了一顿。 对义子陈华的性格,刘奉先是非常了解的,苏旭初如果不触碰陈华的逆鳞,以二人之前的一些嫌隙,陈华绝对不会主动出击。 相反,他对苏旭初的性格也十分了解。 苏旭初就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自己看上的姑娘被陈华给抢走了,他这一肚子火气肯定是咽不下去的。 再综合一些跟着回来的士兵所说的,刘奉先大为光火,直接拎着一个棍子在白虎节堂外面当着四军督帅的面对一个国公爷动起了手。 “娘希匹,老子当初让你别来漠北,你死皮赖脸的跪在老子面前说要来给儿子报仇。 老子说了不让人你带兵驰援,你他娘的又给老子哭丧着脸请求。 现在倒好,下面的人用近万人堆积出来的血肉防线,就差一点被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给坏了事,要不是陈服章还算有些手腕,鹦鹉洲的两万人是不是得跟你姓苏的了? 把你放在那种绝境,你他娘的有本事跟刑昭和陈华一样,守住鹦鹉洲让北狄人数万人马尽数撤退?”气急败坏的刘奉先一边说一边用力拿军棍朝苏旭初的屁股上招呼。 这一下一下可都是结结实实砸在苏旭初屁股上的,几个督帅都是行伍之人,真打假打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苏旭初一声不吭,就是不肯认错,越是这样,刘奉先就越是下死手。 眼看二十军棍下去,苏旭初还是不肯认错,而且哼哼唧唧的声音都变小了,几人赶紧上去阻拦刘奉先。 这要是真的一个国公责罚另外一个国公把人给打死了,这笑话可就闹大了,对漠北的局势也十分不利。 秦风蹲下身子在苏旭初耳边劝道:“公爷,你就认个错吧,帅爷现在正在气头上呢!” 苏旭初声若蚊蚋:“我...我...我倒是想认错,可他也得听得见啊!” 原来,之前苏旭初早就有了认错的意思,只是刘奉先一直在打,根本没听见他认错。 秦风苦笑连连,连忙和另外几位一起劝说:“帅爷,庆国公已经知错了,您也别气坏了身子。 还好事情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您消消气,消消气,大不了往后庆国公就在漠北待着,您不安排军务给他就行了。” 在一通劝说下,刘奉先的脾气才算是压下来,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本章完 第614章 旧友1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金秋十月,绿洲上一些树的叶子开始脱落,不过仍有许多四季常绿的树木散发着勃勃生机。 经过一个来月的休整,绿洲上驻扎的两万齐军基本上已经能够做到行动如一,虽然陈华不敢保证在战争来临的这两万人能如臂指使,但能保证其中大部分能够听从调遣。 北狄人经过上次的惨败之后好像没有卷土重来的意思,这些日子凌牧云的稽查司缇骑和青蛟军的斥候每天都在外面晃悠,甚至有人都跑到草原和沙漠交界处去了,也没见北狄人的大部队。 陈华称之为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没人知道北狄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这一个月时间也是陈华过得最轻松惬意的一个月,关隘的防御方面有秦无疾和柳七变戚八九三人管着,风林火山四军组成的联军有刑昭带着乞活军的人操练着。 他除了时不时的给远在京城的苏七七和慕婉儿写写家书,大部分时间都是拎着钓竿在野牛湖那边钓鱼。 大齐武兴六年十月十五日,鹦鹉洲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来人自称是陈华的旧友,而且是北狄人打扮,负责守卫的士兵也没见他们身后有什么人,便把他们给放进来了。 这一行八人刚一进来,就被戚八九给逮个正着,戚八九可不管你们是什么人,直接让人把他们给绑了。 而那为首的年轻人依然在嚷嚷着自己是陈华的旧友,强烈要求要见陈华。 这个时候陈华正在野牛湖钓鱼,一般情况下,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下面的人是不会去打扰他的。 所以戚八九把几人单独找了个房子关押,等到傍晚时分陈华回来的时候,戚八九才在吃饭的时候把这事告诉他。 陈华闻言笑了笑:“老戚,来人说是我旧友,如果真的是我的旧友,你就不怕我会怪罪?” 戚八九满不在乎的道:“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给他们道个歉嘛!” 陈华笑骂道:“你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得,我怕了你了。吃完饭一起去看看,我还真不知道是哪个旧友来了。” 饭后陈华和戚八九等人一同前往关押那几个北狄人的地方,去的人也就四五个,包括秦无疾、刑昭、柳七变、凌牧云在内。 当看到被关押在小房子内可怜巴巴的几人之后,陈华一开始并未认出来,扫了一眼,在这些人愣神的功夫就打算离开。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喊:“安达,你连我都不记得了?” 陈华在脑海里想了想,一个人的身影一跃而出,这个人就是赫连舒舒。 在北狄他有数的朋友,似乎就只有赫连舒舒了,另外还有一个北狄的大巫师丹朱尼玛是关系不错的。 其他人比如说东白之类的,那都算不上关系好,只是认识而已。 可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人真的是赫连舒舒吗?他不禁有些怀疑。 要知道赫连舒舒可是赫连勃勃的亲弟弟,是北狄的右贤王,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是我,是我!”赫连舒舒撩开头发,指了指自己脏兮兮的脸。 陈华愕然,随即过去给了赫连舒舒一个熊抱:“赫连,真的是你啊,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你怎么回事?堂堂北狄右贤王,怎么混成这个鸟样子了。” 赫连舒舒无奈苦笑:“服章,别提了,是阿哥让我做这个打扮的。这次过来,是有要事找你商量。” “老戚,去给客人们弄些吃食过来,走,去我房间,有什么要说的去房间里说。”陈华十分热情的拉着赫连舒舒朝外面走。 跟随赫连舒舒而来的人自然也跟着走,出门口的时候,陈华突然回头道:“老柳,其他人都个看好了,别让他们乱来。” 这是人群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陈服章你小子翻脸不认人了是不是?当年老夫可是帮过你的。” 定睛一看,嘿,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大巫师丹朱尼玛。 “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巫师也跟着过来了,看样子你们要跟我谈的事不是什么小事啊!赫连勃勃来了没?要是赫连勃勃也来了,正好我就可以把他给抓了用来威胁你们草原王廷。”陈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丹朱尼玛淡淡道:“我们认识的陈服章如果是这样一个小人,这次我们也就不会过来找你了。 其他人留在这里,戊朱,你跟我们过去。” 陈华带着三人来到自己的住所,外面有不少青蛟军守卫,要不是陈华说让他们都在外面等着,说不定他们得进屋站在陈华身后。 宾主坐下,双方开始寒暄起来,等到火头房把菜肴弄上来之后,陈华才问道:“说了那么多,你们这次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还没说呢! 可不要告诉我是来拉拢我加入你们北狄,共同对抗大齐的。” 赫连舒舒笑道:“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当年舍妹让你留在草原你都不肯,更何况是我们几个了。 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有件事希望你能跟我们合作。” “说说吧,看到奥迪是什么事。”陈华不动声色的道。 北狄这次派出右贤王赫连舒舒和大巫师丹朱尼玛,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毕竟两人要是落在大齐手中,北狄就元气大伤了。 而且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不然也不可能派两个跟自己关系不错的人出来。 赫连舒舒和丹朱尼玛对视一眼,丹朱尼玛道:“我们想跟你合作,一起对付北边的大月氏。现在北狄腹背受敌,只有大齐能够帮助北狄度过难关。” 赫连舒舒也道:“北狄和南齐之间虽然一直都有摩擦,可大月氏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一旦大月氏打入草原,就可以长驱直入直奔南齐。 服章,唇亡齿寒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希望你能够答应跟我们合作。 只要你肯合作,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我们能答应的绝对不会含糊。” 本章完 第615章 旧友2 陈华并未马上答应,皮笑肉不笑的道:“说实话,如果不是你们两个来,说不定现在已经被我给打出去了。 北狄和我大齐乃是宿仇,双方你来我往已经有不少年头了,你们北狄现在被大月氏攻击,跟我大齐又没有太大关系。 不用跟我扯什么唇亡齿寒,北狄人口千万,只要北狄万众一心,大月氏人进入草原之后就是杀也得杀几年。 有几年功夫布防,我大齐早就把杀虎口和鹦鹉洲弄得固若金汤,大月氏人异地作战,劳师远征,根本就过不了两道关卡。 而且你们如果真的是来找盟友的话,似乎不应该派人来袭扰我大齐边境吧!我不久前才跟你们的驼兵打了一仗,你们丢了两万人在沙漠之中。 有这闲工夫,两万人应该能够杀死不少大月氏人才对。 把我当朋友的话,这件事就不用说了,我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如果你们执意要说,我就只能端茶送客了。” 找盟友这样的屁话陈华听都不想听,如果他们只是来找自己叙旧,他当然是欢迎之至。可如果他们是要用找盟友这个借口来跟自己说一些有的没的,他真的不想说下去。 之前的北狄驼兵和骑兵给他造成的损失和打击不可谓不小,轻飘飘几句话就把这事给揭过,他还做不到这么大度。 就算他有这么大度,他也没法面对九泉之下战死的袍泽兄弟。 “果儿死了,死在大月氏人手中。”赫连舒舒说了一句。 陈华整个人都怔住了,过了好一阵他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赫连舒舒想到妹妹的死,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是丹朱尼玛将事情经过简略的说了出来:“当年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大月氏的二王子弗朗切找到了果儿,因为有人许诺果儿将会是他的妻子。 果儿不从,没想到弗朗切却痛下杀手。 之后应该是有人将消息刻意隐瞒了,所以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果儿已经死了的消息。” 陈华的情绪低沉到了谷底,来到这个世界,真正让他放不下的女子只有那么几个,一个是忍冬,她已经走了。 第二个就是苏七七,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对苏七七的感情还只是一种单相思,现在她成了他的妻子。 第三个就是蓝果儿,可以说,他对蓝果儿的那种迷恋,是几女中最深的。 最后一个才是慕婉儿。 现在赫连舒舒带来蓝果儿已死的消息,这让他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陈华依然没有贸然做决定,因为一个蓝果儿的死,而让这么多兄弟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北狄和大月氏交战的地方去,是一种不明智的选择。 “佳人已逝,再多说也是徒劳,等大月氏灭了你们北狄,到时候我自会为果儿讨要一个公道。”陈华再三斟酌后道。 “陈服章,算我看错你了,枉果儿对你一往情深,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赫连舒舒起身怒道。 陈华闭上眼睛做了个请的手势:“好走,不送!” “你在怕什么?”丹朱尼玛并未起身,而是十分温和的问道。 陈华睁开眼睛:“怕?我没怕过,哦,不不不,我也怕。我怕这是你们的计策,我怕真的带人去了北狄之后回不来了。 我很怕,很多东西都是我所畏惧的,我也怕死,我也是凡人,一个凡夫俗子,当然会害怕。 我没你们那么大的胆子,敢八个人就跑到我大齐的地盘上来。” 赫连舒舒双手撑在桌子上低吼道:“难道我们两个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陈华同样将双手撑在桌上,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赫连舒舒:“如果大齐和北狄没有开战,我们两个不会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可你在你们北狄才入侵大齐没有多久就跑来结盟,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我大齐的儿郎每一个都是爹生妈养的,每一个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一战之下我折损了近万人马。如果我要是这么答应了你们,我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会在九泉之下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是个没良心的。 我还是那句话,在没有搞清楚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之前,我什么都不会答应。 你要走我不会留,你们北狄的死活也跟我大齐无关,我是齐将,不是你们北狄的将领,私下里我可以跟你称兄道弟,但是站在大立场,我是你的敌人。” 赫连舒舒被气得够呛,夺门而出,他是真的没想到,陈华竟然如此油盐不进。 本来他以为陈华就算不一口答应,也会看在死去的妹妹的面子上思考一番,没想到陈华拒绝得如此干净利落。 丹朱尼玛和戊朱跟随着出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戊朱低头朝陈华鞠了一躬:“我叫无戊朱,你的人,是我杀的。” 陈华嗖的一声拔出了放在桌边的断刃,双腿在地上猛然一踏,整个人拔地而起,一眨眼的功夫断刃就贴上了戊朱的脖子:“你在挑衅我?” 他早就看出了戊朱的身份,不然他也不会让戊朱跟着进来。 要是赫连勃勃带着人就这么走了也就算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现在鹦鹉洲的准备做好了,可他依然不希望再次爆发战事。 但戊朱在临走前竟然还说这样一句话,却让他无比恼火。 说时迟那是快,就在他打算给戊朱一刀子的时候,丹朱尼玛猛然转身,一双肉掌贴着断刃的刀锋二来,紧接着两指捏住刀锋,陈华用力之下,竟然不能寸进。 丹朱尼玛劝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服章你不要冲动,我们要去京城一趟,如果你们的皇帝陛下答应了,你就应该要出兵才行了。” 陈华何尝不想一刀把戊朱给剁了,可是那两根手指头就跟铁块一样,他根本无法往前半寸。 直到戊朱逃离,丹朱尼玛才松开手指,双手合十道:“将军的刀,不是这样用的。”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陈华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没让人阻拦,放任北狄人离开了鹦鹉洲。只要他们能够说动皇帝,他出征北狄共同抵御大月氏,倒也不是大问题。 本章完 第616章 艰难求见 陈华没把赫连舒舒等人当回事,还道对方是刻意忽悠他的,也就没怎么在意,继续在绿洲上过自己悠闲的小日子。 这段时间没有战事,他跟京中的信件来往也频繁了许多,几乎是一天一封信,信中的内容无非是诉说衷肠。 另外一边,赫连舒舒等人离开鹦鹉洲之后并未走原路回草原,而是朝朔方城所在的方向去了。 下面的人告诉陈华的时候陈华也没放在心上,既然他们要去朔方城就让他们去呗,反正跟自己也没有半文钱关系。 这些人就算是到了朔方城,也不一定能够成功进京,要知道义父刘奉先对北狄人可是恨之入骨的,再加上一个刚吃了挂落没地方泄愤的苏旭初,赫连舒舒等人一去,怕是少不了苦头吃。 幸灾乐祸的陈华所想果然一语中的,赫连舒舒等人到了杀虎口后,守关的将领直接就让他回草原去。 望着峡谷口那些拿着明晃晃的弓弩的守军,赫连舒舒一脸苦涩。 然而,他们这个队伍里面却有不怕事的,这个人便是丹朱尼玛。 这位在北狄草原上倍受尊敬的大巫师好像根本不害怕那些弓弩一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手中简易的符节晃晃悠悠的。 “那老头,说了让你不要过来,你再往前一步,小心老子射死你。”守将是个偏将,出身盘山军,这段时间正是憋着一肚子火的时候。 丹朱尼玛看都不看那个偏将,扬声道:“我们是北狄的使者,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况且现在两国并未交兵,你敢杀我,就不怕我北狄百万铁骑马踏杀虎口么?” 那偏将被气得够呛,他当然知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可这老头的身份他也没法确认,光凭一个破烂符节就把人给放进去,他可不想吃军棍。 正要发作之际,又听对面老头大声道:“我乃北狄大巫师丹朱尼玛,此番持节前来,只为求见漠北都督刘奉先,你若不能做主,便前去通报,老夫在此等候。” 偏将歪脑袋想了想,貌似对方说的有些道理,便使唤手下一个小旗前往朔方城通报。 不过守关的士兵依然没有将弓弩放下,随时提防着这些狡猾的北狄人发难。 大概半个时辰过后,那个小旗官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了刘奉先的话。 刘奉先得知北狄使者求见,先是感到十分意外,毕竟刚刚才跟北狄人打了一仗,现在北狄人突然出现,他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转瞬之后他就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毕竟北狄人不是那么容易服软的主,他以前在漠北跟北狄人打过交道,这些北狄人就是打到最后一兵一卒,也绝对不会轻易言退。 于是,他同意让那些人进来。 反正现在他们到了自己的地盘,就算他们有什么小九九,也打不出来。 只要那些北狄人没疯,就不敢在这么多齐军的环伺之下做什么过分的事。 赫连舒舒成功见到了刘奉先,这位北狄的右贤王在大齐的漠北都督面前表现了足够的敬意和诚意,给刘奉先行礼用的礼节也是很高的。 刘奉先让人给他们端上了茶,笑眯眯的问道:“贵使求见所为何事?如果本帅没有记错的话,前不久我大齐和你北狄就打了一仗,死的人还不少吧!” 赫连舒舒微微颔首,姿态放得比较低:“大都督误会了,小王这次前来,是为了找大齐结盟,而不是找大齐麻烦的。 之前的战争不过是一场试探,我们也没想到沙漠之中竟然还有大齐的一支军队。那片沙漠一直都是三不管地区,我想这一点大都督应该十分清楚才对。 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跟这次结盟的诉求,貌似没有太大的关系。” 刘奉先淡淡道:“左贤王说笑话呢,之前的战争怎么可能跟结盟没有关系呢!不过既然你们是使者,本帅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不知左贤王是在我这里先住下等候京城方面的消息,还是先回北狄等消息?” 跟陈华一样,刘奉先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这些北狄人不怀好意,才刚打了一仗就上门来请求结盟,这样的事他以前还没听说过。 根据以往历朝历代的史料来看,一般都是打得一方没了还手之力,另外一方要好处,才会有哪些所谓的城下之盟出现。 而现在大齐并未伤元气,北军这边二十多万没动,南军那边还有二十多万,如此众多的兵力,自然是不怕北狄大举进犯的。 北狄也不过是损失了两万人而已,这对有草原几十上百个部族的北狄王庭来说,根本就不算事,自然也到不了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赫连舒舒见刘奉先这么说,忙道:“大都督,小王选择第三条路,进京求见你大齐的皇帝陛下。 小王也知道,这种事大都督做不了主,所以小王会自己去找大齐皇帝陛下,请求皇帝陛下同意结盟。” 刘奉先指了指外面的齐军道:“你觉得你们能够过得去?” 赫连舒舒为之气结,一直没有说话的丹朱尼玛笑道:“大都督,草原北边的大月氏才是真正的强敌,现在大月氏屯兵草原边上,就是打算跟我北狄决一死战。 我家大单于自问实力不如大月氏雄厚,这才过来找大齐结盟。 之前的一场战争,也不过是一个部族的试探而已,无法代表北狄王庭的意思。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知道,不用我再说明白了。” 刘奉先眼睛盯着丹朱尼玛道:“想必这位就是草原上智慧超群的大巫师了吧!唇亡齿寒的道理本帅当然明白,但是有你们北狄挡在前面,大月氏那些人元气大伤的情况下,未必能够对我大齐造成什么损伤。” 丹朱尼玛微微一笑:“大都督高看了北狄人,如果我们顶不住压力,绝对不会死守,大不了就是将草原拱手让人而已。 如果大都督执意不肯让我们进京,我们离去便是,希望到时候大都督不要后悔。” 第617章 指名护送人选 这世界上敢威胁刘奉先的人,还真没几个,没想到丹朱尼玛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刘奉先板着脸道:“难道你们就不怕我杀了你们?别跟我说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那一套,当年中原四国乱战的时候,我杀的来使不知道有多少。” 丹朱尼玛胸有成竹的道:“我相信你不会杀了我们,就算杀了我们也没用,只要我们的死讯传出去,又或者到了时间没有回到草原上,大单于马上就会率领草原百部投诚大月氏。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等于将你大齐的西北门户彻底打开,大月氏人擅长在沙漠中作战,以他们的兵力和攻击方式,完全可以在数月的时间内拿下杀虎口。 大都督不是一个赌徒,这样的赌注,大都督应该不会下吧!” 刘奉先哈哈大笑:“早就听说北狄的大巫师丹朱尼玛是个难得的英豪,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好,既然你们有诚意去京城,本帅放你们过去。 不过这一路也不是很太平,几位要是不介意的话,本帅得派人一路护送你们过去才行。” 说是护送,其实就是监视,他不想这些北狄人进入大齐腹地之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到时候玩意要是出了什么纰漏,他肩上的责任可不会小。 丹朱尼玛一口答应:“那当然是没问题的,但是我想提个请求,希望大都督能够答应。” 刘奉先晦暗不明的眼中有一丝讶异,他不动声色的道:“你先说说。” 丹朱尼玛道:“这个护送的人选我希望能够自己选择,鹦鹉洲上的陈华陈将军跟我有些交情,所以我希望将军能够同意让陈将军带人护送我等入京。” 刘奉先眼睛一眯:“大巫师真的是好算计,一句话就把我的先锋大将给要走了,要是这个时候你们北狄派人进攻,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丹朱尼玛丝毫不将刘奉先略带威胁的话语放在心上,微笑道:“大嘟嘟嘟言重了,我们的大单于就算再没人性,也不可能不管自己亲弟弟和我这个大巫师的死活,如果他在这种情况下发动进攻,难道就不怕齐人杀了我们吗? 现在边境太平,大都督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我北狄王庭死了两万人,伤了一些元气,而且大敌当前,我们不可能对盟友动手的。 更何况大齐人才济济,风林火山四军更是所向披靡,乞活军当年也是让漠北铁骑吃足了苦头的存在,大都督何必担心这些呢!” 刘奉先点点头傲然道:“大巫师这话说得倒是有些道理,罢了,既然大巫师执意要我儿当这个护卫,本帅这就将我儿从鹦鹉洲叫回来。” 让人直接从野牛湖的通道过去,找到陈华把刘奉先的意思一说,陈华脑袋都大了,赫连舒舒等人到底要干什么?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疑问。 带着疑惑回到朔方城,那个来通知他的人并未离开,而是直奔鹦鹉洲答应跟刑昭碰面。 得知师弟被大帅叫了回去,刑昭只是微微点头。 糊掉朔方城后,发现竟然是赫连舒舒等人要求他护送他们入京,陈华的脸色一下就垮下来了:“大帅,大敌当前,我不能离开鹦鹉洲。” 刘奉先笑道:“腹胀啊,鹦鹉洲那边是你一手打造出来的,你不愿意离开我可以理解,不过北狄的使者要入京觐见,如果让他们出点什么意外,咱们也担待不起不是。 虽然我们是军人,功名但在马上去,可能够不发生战争,最好还是不要发生战争,生灵涂炭,也非我辈军人所希望看到的。 你一路护送他们到京城,如果陛下答应结盟,自然会有下一步的命令,如果陛下不答应结盟,到时候你还得将他们平安送回来。” 陈华还想再说,刘奉先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识趣的把嘴巴给闭上了。 最后,大家愉快的决定今天不出发,在书佛昂称内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出发。 赫连舒舒很高兴,有了陈华这个熟人一路陪伴,他当然感到十分高兴,不仅仅是他,丹朱尼玛也很高兴。 陈华答应他们晚上陪着出去逛逛,自己则被刘奉先留下了。 刘奉先出了漠北都督府,让人去马厩牵来两匹马,二人在街上缓慢前行,出城之后纵马疾驰,大概走了十来里地才停下。 秋日的风本应该带着丝丝凉爽,不过漠北这个鬼地方不同,白天热得你想把自己的皮给扒掉,到了晚上,特别是到了后半夜,会让人想赶紧在身上加三层被子。 下马之后慢行,热风拂面,刘奉先好像没有感觉到一边一直在慢慢的走着,陈华也没问,一直跟着走。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刘奉先突然回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答应让那些北狄人进京?” 陈华点了点头:“确实很想知道,因为我们刚跟北狄人打了一架,他们突然之间派出使者,这有些不太正常。” 刘奉先低声道:“没什么不正常的,北狄人也是人,在利益的权衡之下,他们也会做出一些违背原则的事。 相对于跟北狄战斗了这么多年的大齐,大月氏的来势汹汹很显然更让北狄人感到畏惧。 大月氏人的战斗方式,骁勇程度,这都是一个未知数,就算是北狄人,对他们也是知之甚少。 你的人去过一趟大月氏,那是一个地大物博以武力为尊的地方,那里的人骁勇善战,而且爱好杀戮。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大月氏人并不好对付。” 陈华有些不满的道:“不好对付又能怎么样,总不能让我们的儿郎帮着他们送死不是。北狄也很大,草原的尽头就是纵马疾驰三天三夜也走不完。大月氏人没有那么快能够拿下北狄。 等到北狄人被拿下的时候,我大齐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不论是人力还是财力物力,都能够跟得上,还怕那些大月氏人不成!” 刘奉先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服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618章 想当年 陈华不服气的闭上嘴不再说话,就听刘奉先语重心长的道:“为将者,最忌讳的就是大意轻敌。当年你跟大月氏人打过交道,可能他们的个体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如果是一窝蜂的上呢? 褚邺回来的卷宗里面写得明明白白,大月氏人身高比我大齐人要高,力气比我大齐人力气要大。 只要他们能够拧成一股绳,我大齐真的有这么多人能够跟他们对抗吗? 北狄赫连勃勃的想法我大致能够摸清楚一些,无非就是相互利用而已。等大月氏人被赶跑了,他该对付我们的还得对付我们。 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永远要记住,在沙场上搏命,一个疏忽,很有可能会导致全军覆没。 听见没!” 陈华用力点了点头,这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一般人刘奉先还不会说。 他也清楚自己有些大意轻敌,不过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尽管心里并没有不将大月氏人当回事。 “我这么做有我的目的。”刘奉先解释道:“你可不要忘了陛下对你的要求,三年时间之内你必须要拿下北狄,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式。 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和朝廷支持的力度,三年,别说是三年了,三十年也未必能够拿下北狄给陛下报喜。 所以我们必须要利用这个机会深入北狄王庭,对北狄人越是了解,对我们将来的大计就越有利。” 陈华道:“义父的意思是...从他们内部着手?” 刘奉先点头赞赏道:“不错,就是要从他们的内部出手。你觉得北狄人这些年用那么多人命来进攻我大齐漠北的防线是为了什么?” “食物!”陈华很坚定的道:“北狄人是游牧民族,什么地方有草料就去什么地方,居无定所。 可是到了冬天,他们的牛羊就会没有草吃,就算是提前准备了草料,也根本不够那么庞大的牛羊群吃的。 所以他们南下,就是为了劫掠食物。” 刘奉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他们是为了食物,他们为了食物而进攻我大齐,难道我大齐就不能给他们食物? 所有东西都是有价格的,牛羊有价格,食物同样有价格,只要双方能够互市,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看那个赫连舒舒对你好像挺上心的,那个丹朱尼玛也对你颇为推崇,趁着这次机会,你得跟他们把关系打好。 北狄人中,赫连舒舒这个右贤王和丹朱尼玛这个大巫师的势力不容小觑,到时候有他们两个的帮助,就算不能成功让赫连勃勃同意,也有可能分裂出一部分人马来。 这样一来,就算不能玩安全个陛下一个合理的交代,也能够给出一部分交代,陛下也不至于加罪于你。 不要以为陛下现在能偶对你重用就能够一直对你重用,更不要以为现在你能够在陛下跟前张狂以后就一直能够张狂下去。 伴君如伴虎,我陪在包喜爱身边半辈子了,对陛下的人十分了解,现在的陛下,已经不是当年带着我们这帮老兄弟南征北战的陛下了。 当陛下的容忍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就要小心一些了,所以你不要总是跟陛下顶嘴。 陛下之所以不肯怪罪你,主要有几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你是陈公凫的儿子,还有一方面是因为你是范无咎的徒弟,第三个原因则是因为你是我的干儿子。 这次回京,不要顶撞陛下,就算是受了委屈之后,也不要怪罪陛下。” 陈华点点头老老实实道:“放心吧义父,以后我不敢胡作非为了。” “来儿子,跟爹一块撒泡尿。”说完正事之后,刘奉先感到有些尿急,便解开腰带,开始撒尿。 陈华也解开裤腰带开始撒尿,一泡尿的功夫,因为风的缘故刘奉先鞋子上沾了一些尿。 刘奉先笑道:“当年顶风尿十丈,如今顺风却湿鞋,老了老了,往后这大齐的天下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好好努力,服章,你记住,你得在一个有限的时间内,为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营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陈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父子二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就回了漠北都督府。 吃了饭后在房间里休息片刻,赫连舒舒和丹朱尼玛就过来了:“服章,你小子可不能躲着,好不容易来了你的地盘,你不带我们出去好好玩玩可对不起我们在王庭对你的招待。” 陈华将两人让进屋子里道:“朔方城是边镇,哪里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你们要是想玩,进京之后我带你们好好玩玩。” 赫连舒舒揶揄道:“你小子可不能跟兄弟藏着掖着啊!在漠北的时候我就听说朔方城里有个好地方叫宝月楼,那里面的姑娘着实水灵。 你要是把我当兄弟,今晚就带我们去乐呵乐呵,正好大巫师好久没有近过女色了,你要是能够让大巫师破戒,去了草原哥哥给你一百头牛。” 陈华见赫连舒舒每个正形,无奈道:“大巫师既然清醒寡欲这么多年了,咱们就不要为难大巫师了。 你要真想去,我让下面的人带你过去,保证让你舒心就是。” 赫连舒舒一脸不悦的道:“怎么着,这宝月楼里面还藏了你的相好是不是,兄弟就是想过去开开眼,没别的意思。” 陈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丹朱尼玛,没想到丹朱尼玛对赫连舒舒的要求竟然是支持的:“服章,你就带他过去玩玩吧!至于我这个老头子,就不玩这些了。” 最后陈华无奈的答应了赫连舒舒有些过分的要求,带着北狄的使者去青楼找乐子,这要是传回京城,估计又少不得吃一顿挂落。 三人直奔宝月楼,在西关的带领下找了个雅间坐下,西关还给他们引荐了几位姿色不错的清倌人。 陈华甩给习惯一锭银子:“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如果杜姨娘怪罪,到时候我帮你说话。” 习惯喜笑颜开的接过银子退了出去,三个人一边听着小曲一边聊了起来。 本章完 第619章 北凉的人 “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俩跟我说句实话,为什么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去京城,难道大月氏人真的已经兵临城下了?”陈华问出了一个他觉得不可能得到真正答案的问题。 赫连舒舒喝了一口烧刀子,口中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慨叹:“啊...啧啧,这酒味道可真够劲的。 服章,你真是不够兄弟啊,这么好的酒,竟然也没想到给兄弟送一点过去。亏我在北狄的时候对你这么好,你一走就把我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陈华指了指桌上的酒壶:“这些酒就是我弄出来的,不过我从草原回来之后一直都很忙,没有时间派专人给你们送酒水。 不过那些行商应该会将酒水弄到北狄去才对吧,你怎么可能没有喝过。” 烧刀子很贵,赫连舒舒会说这样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些行商将酒水用井水兑散了,味道被冲淡了。 赫连舒舒好像跟桌上的烧刀子较上劲了,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还别说,这货的酒量着实不错,一壶半斤装的烧刀子喝完,他也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而已。 陈华又让习惯拿了两壶酒过来,既然现在赫连舒舒什么都不肯说,丹朱尼玛也没有说实话的意思,他就让他们喝醉。 等他们喝醉了,或许能够从他们口中套出两句真话来。 同时,陈华心里还记挂着一件事,那就是蓝果儿的死,蓝果儿怎么死的,死在什么人手上,都是他想要知道的。 尽管现在的他已经渐渐淡忘了跟蓝果儿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好感,可是蓝果儿终究是在他心里留下过位置的。 能够一直都表现得这么淡定,是因为他不想自己的着急被赫连舒舒给利用了,他得搞清楚北狄王庭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才好做决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清倌人在唱完曲子之后就离开了,赫连舒舒的话语也渐渐多了起来。 “你不知道,这些年我的日子过得苦啊!以前我就是一个你口中的二世祖,兄长是大单于,老娘还掌控了一部分的势力,在王庭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得对我客客气气。 可现在果儿死了,我不能再这么放纵下去,每天练兵,放牧,时时刻刻的想着给果儿报仇。 可是大月氏没给我们太多时间厉兵秣马,大军还没有彻底成型,大月氏人就攻过来了。 都要怪弗朗切那个杂碎,他觊觎草原上丰美的水草,想要占据草原发展自己的势力,然后才好回去之后争夺王位。 唉...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平白让你不开心了,算了算了,不说了。来,喝酒。”赫连舒舒一边吐苦水一边道。 陈华跟他碰了碰杯:“果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赫连舒舒一愣,随后道:“果儿是被弗朗切你王八羔子杀掉的,那天你被齐军给接走了,弗朗切却来了,他说要阿哥履行自己的诺言。 阿哥答应他只要他出兵帮助自己多得北狄真正的权力,就把果儿嫁给他。可是没想到这个弗朗切却是个狼子野心的畜生。 他偷偷跑进果儿的寝宫,意图对果儿不轨,果儿不从,就被他给杀了。 之后我们跟弗朗切的关系彻底断了,阿哥发誓要替果儿报仇,这些年就厉兵秣马。我知道你们齐人对我们有太多的误会,可我们之所以会不停的侵犯你们的边境,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你也知道,草原上一到冬天什么都没得吃,如果不南下打秋风,草原上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而且草原和你们大齐不同,你们是有一个统一的朝廷管束的,我们没有,北狄王庭能够掌控的部落不过是草原部落的六成左右。 就是这六成的部落,还不是能够完全掌控的。一到冬天就没得吃,不南下就得内乱,这也是我们掌控草原部落的一种手段而已。 只有通过战争抢到一些东西,然后死掉一些人,我们才能继续在草原上存活下去。 而且你们中原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很多人虽然不习惯中原的生活却很羡慕你们齐人优渥的生活。” 陈华不知道赫连舒舒是真喝醉了还是假喝醉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之间肯跟自己说这么多。 但他知道,蓝果儿是死在弗朗切的手中。 这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以赫连舒舒对蓝果儿的疼爱,以及陈华对他为人的了解,他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妹妹说谎。 正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习惯的脑袋探了进来:“陈大哥,好像来了几个人,看上去来势汹汹的,去了掌柜的房间。您看,是不是过去看看?” “动手了?”陈华问了一句。 如果对方来了之后并没有动手,只是看上去来势汹汹,他还真没法掺和,毕竟这里是宝月楼,宝月楼里面送出去的情报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来宝月楼拿情报。 这些人里面有那么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人也在所难免,要是贸然跑出去,可能到时候杜八娘还会怪罪。 西关急道:“打了人了,下面的护院被放倒了五六个,炎夏姐姐出手都被打了,他们这是来者不善呐!” 陈华点了点头:“不着急,待会我过去看看。” 他是真的不着急,毕竟杜八娘身边有一个武功高强的莫千秋在,一般人想要对杜八娘不利,还真没有那个本事。 炎夏是春夏秋冬四女中武功最低的一个,最擅长的是魅惑之术,她被人给打了倒是不奇怪。 不过陈华也感到有些奇怪,那就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会在宝月楼这个地方出手打一个女人? “一起看看去?”陈华挑眉道。 赫连舒舒满脸通红的站起来,打了个酒嗝:“去,必须去,好好看看这宝月楼里面的美女也好。” 丹朱尼玛没说,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之后站起来,用行动告诉了陈华他的答案。 三人慢悠悠的在习惯带领下往杜八娘的房间行去。 本章完 第620章 痛打北凉人 出门一看才知道,原来刚刚他们三个聊天聊得太过火热,竟然错过了一场大戏。 宝月楼一楼一片狼藉,桌子椅子杯子盘子散落了一地,还有好几个护院倒在地上呻吟不断。 一楼的食客早已走得一干二净,其他层面的一些客人也或多或少的走了一些,楼子里的姑娘大多数都躲起来了。 在习惯带领下上楼,刚出楼梯口路就被人给拦住了。 一个抱着弯刀魁梧汉子伸出手拦住他们去路:“上面在办事,有什么事等我们办完事再说。” 陈华乜眼看向汉子,发现这汉子不仅身材魁梧,而且手上还有老茧,嘴角微微上扬给了个微笑:“我就过去看看,没什么事。” 见他还要往里面闯,汉子将手放在了弯刀刀柄上:“年轻人,不要逼我出手,否则你会后悔的。” 因为今天陈华穿的是便服,赫连舒舒和丹朱尼玛也换上了中原服饰,所以这汉子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他以为这几个人只是普通的欢场客,所以没怎么把几人放在眼里。 陈华目不斜视的往前走,才走两步,那汉子已经拔出弯刀骤然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汉子拔刀的一瞬间,陈华猛地往前一步踏出,双拳狠狠的擂向汉子的胸口,巨大的力道将汉子震退七八部。 感觉胸口气血翻涌,拔到一半的刀子又重新插了回去,汉子强行将到了嘴边的一口逆血咽下去,再次拔刀冲向了陈华。 陈华浑然不惧,这汉子的武功在一般人面前勉强算得上是个高手,可是在他跟前,连个普通高手都算不上。 而且汉子的手段看上去颇有行伍之风,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士。 这漠北五军之中上得了台面的将领陈华基本上都认识,一般的将领大概也知道他的身份,没有什么人敢在他跟前蹦跶得太厉害。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绝对不是大齐的人,从他的武器来看,这人有可能是草原那边的人。 不过赫连舒舒和丹朱尼玛一脸茫然,这就足以证明两人并不认识这波人,所以他下手也就没了轻重。 两三个交锋,那汉子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弯刀也掉了,嘴角流淌着鲜血。 陈华慢慢的朝门口走去,丝毫不在意已经在地上没有半点战斗力的魁梧汉子。 走到门边敲了敲:“姨娘,我是服章,有没有事?” 里面两拨人正在对峙,一边是以杜八娘为首的宝月楼一众人等,莫千秋站在杜八娘身边,同样站在杜八娘身边的还有盼春和知秋。 另外一拨人大概有五六个,三四个站在门口,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消瘦的汉子,汉子眼神阴鸷,时不时的大量莫千秋。 听到外面的声音,两拨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杜八娘朗声道:“服章,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陈华并未离去,而是继续道:“姨娘,这外面有个莽汉已经被我给拿下了,现在方不方便,如果方便的话,小侄还是进来放心些。” 杜八娘露出一丝苦笑:“你要进来就进来吧!” 推门进去,陈华的目光马上落在了那个干瘦汉子身上,房间里的气氛显得有些逼仄,他进来之后依然很逼仄。 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招呼丹朱尼玛和赫连舒舒坐,就是没管站在那个干瘦汉子身后的一拨人。 陈华手中拿着一把弯刀,弯刀是在外面那个魁梧汉子身上抢的。 “八娘,你跟我回去吧!总是在齐人的地盘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北狄跟齐人就打起来了,你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干瘦汉子没管陈华,自顾自的道。 杜八娘摇了摇头:“大哥,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北凉了,不管是谁来劝说,我都不会回去的。 我为什么跟着母亲的姓而不是跟着你们的姓,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我在大齐过得很好,大齐的人也从来都没把我当成一个外人看待。你也看到了宝月楼的生意有多好,虽然对于你们来说,这是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可是对我来说,这却是让宝月楼数百人安身立命的场所。 大哥要做皇帝,那就安安心心做北凉的皇帝就是了。大齐的皇帝陛下,短时间之内应该没有心情去管北凉是不是大齐的领土。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大哥又何必执拗的要我回去呢!” 干瘦汉子沉声道:“父皇不行了,他想见见你。” 杜八娘眼中闪过一抹悲色,旋即马上就被这一抹悲色给掩饰过去了:“大哥就不要再劝了,在我心里他早就已经死了。 以前他做过什么他心里清楚,我说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还能叫你一声大哥,是因为当年你并未阻止。 否则,你绝对不可能进得了宝月楼的门。” 干瘦汉子微怒道:“八娘,难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释怀吗?你们逃出来了,可是你们在一起了吗? 那个人根本就不值得托付终身,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给了你想要的没有?” 杜八娘站起来道:“你以为我是因为范无咎那个没良心的才不肯回北凉么?我是因为当年那个当爹的害死了我亲娘我才不肯原谅他。 死的不是你的娘,你当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是那个人,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 他张九重不是一直都很自傲么?不是觉得连大齐都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偏安一隅感到十分高兴么? 那就让他守着北凉那片贫瘠的领土自傲到死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身为北凉王储的张崇华拿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半点办法,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妹妹心中的怨恨会少很多。 可是没想到,再次见面,兄妹俩却依然剑拔弩张。 “服章,你还愣着干什么,既然进来了,就给姨娘送客。谁要是敢反抗,你打就是了。”杜八娘见张崇华依然不肯走,对陈华突然吼道。 本章完 第621章 痛打北凉人2 陈华起身喷吐了一口酒气,把弯刀往肩膀上一扛,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难道真的让我踢你屁股?” 张崇华怒气冲冲的起身,指着陈华的鼻子骂道:“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陈华不屑的乜眼看向张崇华:“我管你是谁!你是北凉人,我是大齐人,你来了我大齐的地盘最好是给老子夹着尾巴做人。 还有,你跟姨娘的事是你们自己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姨娘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要是敢赖着不走,我就敢揍你。” 他心里还是有一定顾虑的,尽管杜八娘说如果有人不听话就揍他们,可是这人毕竟是杜八娘的哥哥。 所以,他说话还是有些客气的。 但是张崇华并不这么认为,他是北凉的王储,一直都只有别人敬着他,还从来没这么被人看不起过。更何况看不起他的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所以张崇华勃然大怒,一挥手就让身后的人对陈华动手。 当着杜八娘的面,倒是不至于把陈华给打死,但是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还是有必要的。 然而当双方交上手的一闪那,张崇华就发现自己想错了,这个年轻人的身手一点都不弱,同时对付三四个人还游刃有余。 时不时就有人被陈华打中身体,陈华并没有直接用刀子对付他们,只是出手有些狠辣,每一下都会打得这些北凉人生疼。 张崇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在四个围攻陈华的手下全部变成熊猫眼之后,他低喝道:“小妹,你还药闹到什么时候!” 杜八娘云淡风轻的道:“大哥真是会说笑话,什么叫我胡闹啊?你们跑到我的地盘上来胡闹,我不过是让个小辈教训教训你身边的狗腿子而已,这就叫胡闹了? 不过大哥,别怪小妹没有提醒你,就你这些酒囊饭袋一样的手下最好下次不要带出来了,免得丢了你们北凉的脸。” 张崇华气急败坏的招呼人离开,临走前还将门重重的关上了。 他一走,杜八娘的脸就冷了下来:“陈服章,你胆子倒是不小嘛,忍冬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竟敢带着外人来我的住所,莫不是以为离开宝月楼几年了,老娘就不敢招呼你了?” 陈华讪笑道:“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忍冬是我媳妇,不管活着还是死了,她都是我媳妇,往后我陈家的族谱上,就会有她的名字。 她走了我也不想,事已至此,姨娘要如何招呼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只要姨娘开心就好。 至于带外人来姨娘这里,这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姨娘这里不允许外人来不是。” 杜八娘冷笑道:“好一张利嘴,难怪当年忍冬那丫头被你给骗得团团转。有些事情已经过去,我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不过你口口声声说忍冬是你媳妇,你媳妇已经死了,你带着人来宝月楼喝花酒,难道就不怕你媳妇九泉之下会不高兴?” 陈华举起双手,苦着脸道:“姨娘,您可不能随便冤枉我啊,你可以问西关,我什么都没干,就是带着两个朋友过来喝喝酒聊聊天而已。” “来人,把西关给我带下去。”杜八娘因为陈华的一句话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西关身上。 外面自然不可能有人,所有房间内的知秋直接走过去拎着西关的领子就要把人给带走。 陈华当然不肯,一把抓住习惯的手臂,皮笑肉不笑的道:“姨娘,这件事跟西关没有多大的关系,不过是他担心你有危险,所以顺口叫了我一句而已。如果姨娘真的需要泄愤,找我就是,何必找西关的麻烦呢!” 杜八娘冷哼道:“陈服章,什么时候我宝月楼的事也轮得到你来管了?我教训一个小厮,貌似没必要跟你通报一声吧!” 陈华被怼得体无完肤,可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西关挨收拾,所以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莫千秋。 老家伙反应倒是挺快,跟在杜八娘身边这么多年,他对杜八娘的性格可谓是了如指掌,知道这个时候杜八娘正在气头上,谁要是敢撩拨,谁就得倒霉。 所以他很快就把脑袋扭到了一边,装作没看见陈华求助。 无奈之下,陈华只好道:“姨娘,何必呢!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您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冲我来就是了。只要打我一顿能让您开心,今天服章就站在这儿不动,让您消气。” “这可是你说的。”杜八娘朝知秋和炎夏使了个眼色。 二女上前,直接就开始动手。 两人下手都很有分寸,打的地方也不是要害,自从忍冬死后,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时至今日,这股火总算是能够爆发一下了。 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连杜八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两女还在用力殴打。 莫千秋拉了拉杜八娘的衣袖,杜八娘会意叫道:“好了,教训成这个样子,算了吧!那件事也不能怪他,不要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身上。 忍冬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来,就算是你们把他打死,忍冬也不可能活过来。” 有杜八娘发话,两女这才停下,不过知秋在退后的同时,还踢了陈华的肚子一脚才罢休。 杜八娘走到陈华面前蹲下道:“你记住,以后不要来宝月楼,宝月楼也不欢迎你。” 说完,她就让人把陈华等人给赶了出去。 陈华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表面上看上去有些严重罢了,赫连舒舒有些担心的道:“服章,你没事吧!这哪里是一个青楼啊,这简直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嘛!” 陈华面带歉意的笑了笑道:“对不住,没让你们两个享受到温香软玉,反而还让你们受了连累。 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解释,如果有机会,你们又想听故事,我会跟你们说的。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明天还得启程回京,可不能太晚休息。” 本章完 第622章 抵京 漠北风光无限好,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墨客来过一趟漠北之后就被这里雄浑的气势给感染,写下了千古流传的诗篇。 然而文人终究只是文人,他们不是那些拿着弓箭刀枪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所以他们不知道这些丘八里面有很多人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心情去欣赏这所谓的漠北风光。 丘八们想的最多的,是如何才能快点回到家中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们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在残酷的战争中活下去,哪怕是断掉一臂断掉一条腿。 活着,终究还是好的。 文人不理解武将,就像那些留在漠北的将士羡慕离开的陈华一行人一样,根本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事实上人很少会有易地而处的想法,更很少有将心比心的想法,因为人都是自私的,他们不会在考虑他人之后再考虑自己。至少,大多数人是这样的。 陈华自问不是一个先他人后自己的君子,对赫连舒舒等人进京他第一个考虑的就是京城皇帝的态度,因为皇帝的态度,直接关系到自己是不是会带人去前线跟大月氏人拼死一战。 为了私仇,他似乎应该想着带兵去替蓝果儿报仇才是,不管怎么说,那个一点都不像草原女子的公主殿下,跟自己曾经有过一段朦胧的情缘。 如果是数年之前的陈华可能会站在私仇的角度考虑问题,但是现在的他不会,因为他现在身上扛着数万条性命。 那些将士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家,迫于无奈才会上战场当兵吃饷。如果没有战争,他们更愿意就在家中守着几亩田地跟妻儿子女一起过日子。 队伍走走停停,因为考虑到丹朱尼玛年事已高的问题,所以陈华并没有着急赶路。 当然,他不着急赶路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路上多逗留一天,就可以让北狄人跟大月氏人多拼一天。那样的话,就算到了京城皇帝同意出兵结盟,齐军的损失也会少一些。 没人看透他这点小九九,包括赫连舒舒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路途不好走。 漠北的路本就没有草原好走,其中有很大一段还是没有官道的,也不知道工部那些大老爷们每年浪费那么多国帑财帛,究竟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不是陈华应该管的问题,他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 走了七八天才走到剑门关,关城内的人还是老熟人,寇清平因为上次的事之后对剑门关的大小武将都进行了一次调整。 再见陈华,寇清平显得十分热情,先是招呼他们去自己的宅邸休息,然后又在管城内最大的酒楼里面请客吃饭。 一方面是因为陈华带着的是北狄的使者,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感激陈华上次的救命之恩。 被太子的人给拿下了,这事要是传回京城,说不定他也得挨训斥,甚至因为他不肯听从太子的话,还有可能让人给砍了。 他跟范无咎的交情那是上一辈的交情,该有的感激一点都不能少。再说了,寇万年还在陈华的手底下当差,他这当叔叔的怎么也得给侄子多留些后路不是。 北狄人想要找烟花之地玩耍,陈华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嘴脸,一句话就把北狄人的想法给堵死了,他说你们究竟是来我大齐求援的还是来我大齐玩的? 话本来是戊朱的心腹萨米力提出来的,可陈华的话,却骂在了北狄右贤王赫连舒舒和大巫师丹朱尼玛的心坎上。 丹朱尼玛当面没说什么,等跟陈华分开各自休息的时候,就拉着戊朱到一边嘀咕了几句,反正第二天陈华再看到萨米力的时候,他两边的脸都肿了。 他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毕竟这是北狄人内部的事,跟他一个齐将没有任何关系。 过了剑门关,路途好走了不少,战马在这种平整的官道上一天能够走出去量三百里地。 速度加快了,但陈华还是时不时就让队伍停下来休息,每当赫连舒舒问他为什么停下类休息的时候,他都会用手指指丹朱尼玛。 然后一脸轻蔑的看向赫连舒舒,非把对方看得没脸跟他对视他才罢休。 意思很明显,我是为了你们着想,难道你们希望你们的大巫师死在我大齐的境内? 次数多了,赫连舒舒也就半点脾气都没了,任由陈华去安排。 陈华说上路就上路,陈华说停下来休息就停下来休息,北狄一行把人里面包括桀骜不驯的萨米力在内,没一个人敢跟陈华发脾气。 本来陈华就不愿意护送他们来京城,好不容易用刘奉先压着陈华上京,如果再把他给得罪了,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紧赶慢赶,大概一个半月时间之后,陈华一行人总算是到达了大齐京城。 北狄遣使来访的消息李神通早在二十天前就知道了,奈何北狄使者在陈华的护送下走得格外慢,他虽然是皇帝,却也没法把中间的路途给缩短,只好耐心等待。 要说偌大个大齐,谁人最关系漠北的局势,这个人莫过于当今的皇帝陛下李神通了。 北狄来使,鸿胪寺那边寺卿大人亲自出面接待,连礼部都来了一个左侍郎。 从规格上看,组建大齐对北狄使团的重视了。 这种规格,陈华觉得有些大题小做了,因为他眼中的北狄还不是一个正统的国家,只是一些部落的松散联盟而已。 不过既然朝廷给出了这样的规格,他自然不可能跑出去指手画脚的,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武将,而不是文臣。 通文馆那边是北狄使团的居住地点,每个人派两个侍女伺候,除了如厕之外,其他事基本上都需要北狄使团的人亲自动手。 已经想了一路的萨米力一到达通文馆就急不可耐的跟戊朱说自己想要出去找乐子,戊朱不同意,这小子竟然自己偷偷跑出去了。 赫连舒舒因为在等待大齐皇帝的召见,所以没在意萨米力跑出通文馆了,可是没想到这个疏忽,却险些酿成了大错。 本章完 第623章 闹诗会1 要说齐人对这些北狄人也真是够不友善的,萨米力操着一口声音的大齐官话,身上的服饰也换成了北狄的民族服饰。 他对京城又不熟悉,要找那种地方,只能够问人。 可京城的人这些年在朝廷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北狄人大多没什么好印象,看到萨米力还道是他是某个商队从北狄带回来的雏。于是有好事者给他指了个地方,说那个里面美人最多。 仁寿坊的一处院子是三皇子李封经常用来开诗会的场所,这里有十八处活水源泉,园子里更是大树茂密,夏天在园子里面开诗会会格外凉爽。 萨米力在那个不怀好意的路人指点下,直奔园子门口而去。 不过还没进门,萨米力就被人给拦住了:“站住,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萨米力用不是很纯熟的大齐官话有些讶异的道:“这里是找乐子的地方,我是你们的客人,难道还能不让我进去吗?” 守门的两个人都是三皇子府的亲卫,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你一个北狄蛮子,竟然还敢在我大齐的地盘上叫嚣? 于是其中一个护卫推了萨米力一把。 就是这一把,让萨米力恼羞成怒,竟然直接就抓过那护卫的手往后一带,脚伸出来把这护卫摔了个狗啃泥。 天子脚下,还有人敢对三皇子的护卫动手,另一个护卫见状立马怒了,拔刀就朝萨米力砍去。 反正也只是个番邦蛮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跑到大齐的地盘上叫嚣,他如果不给对方点厉害瞧瞧,岂不是丢了大齐的脸!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萨米力的战斗力。 萨米力是谁? 他可是北狄的万夫长,能够爬到这么高的位置,可都是凭着一手一脚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搏杀出来的。 身为戊朱的得力干将,萨米力自然不可能示弱。 一番打斗之后,两个护卫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呻吟,如果不是因为从王庭出来之前戊朱和赫连舒舒都有交代,这两个护卫就算不死也得断两条腿。 外面的打斗惊动了里面的人,一个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探出脑袋来窥探情况,结果萨米力以为是敌人,直接抓着他的头发用力一掼,就把人给掼在了地上。 这读书人打架不行,嗓子却十分厉害,摔在地上的一声惨叫,成功将里面的读书人都给引了出来。 今天正好是李封宴客的时候,园子里基本上都是读书人,而且是在京城,所以李封只带了很少几个护卫。 两个武功高强的稽查司护卫贴身保护,几个皇子府护卫则在外围负责接待。 熟料竟然冒出一个不怕死的萨米力,而且一出手就把三皇子府的两个护卫给打伤了。 有好事的读书人马上就去告诉李封,没想到今天不怕死的李幼薇也在,小丫头一听说外面打架了,立马兴奋得跟个见到花的蜜蜂似的,嚷嚷着要跟出去查看情况。 李封想着反正这是京城,也没什么好怕的,就朝外面走去。 出来一看发现闹事的是个番邦人,李封勃然大怒:“这位壮士可知此处是哪里?” 萨米力也看出李封身份不俗,梗着脖子道:“不就是个找乐子的地方么!早就听说南齐的读书人冠冕堂皇,表面上都是正人君子,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要打架,我奉陪,不过你们这身板可都不行,要想打架,还得找个厉害的出来。” 李封不怒反笑:“你找乐子找的是什么乐子?我大齐的读书人又岂是你一个北狄蛮人能够编排的。 你难道不知道你们北狄在前线战场上被我大齐的少年将军诛杀了两万余众?谁给你的底气,竟敢在我大齐国都叫嚣。” 不提这档子事还好,一提这档子事,萨米力心里就憋着火。 那场战争本来他是不想撤退的,他觉得只要猛攻,就绝对有可能将鹦鹉洲上的齐人灭掉,到时候他们占据鹦鹉洲,这个陈华起的名字用不用还不知道。 但是戊朱为了保存实力撤退,这让他感到十分不甘。 撤退的结果就是回到王庭一场浴血奋战变成了败仗,上面的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英勇善战,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所以李封一提这档子事,萨米力脸色就涨得通红,他双手握拳等着一双牛眼睛恶狠狠的道:“小白脸,你最好不要惹恼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 “蛮不讲理!”李封丢下四字评语后道:“来人,将此人给我赶将出去。若是敢顽抗,就给我打!我倒要看看,一个番邦蛮子,能够在我大齐的国都掀起什么大浪来。” 两个贴身保护的稽查司护卫飞快上前,一左一右朝萨米力攻去。 萨米力浑然不惧,不过他也看出这两个人非等闲之辈,根本不是前面那两个被他放倒的人能比的,也就收起了心中的小觑之心,谨慎对待。 双方对攻十多招,打了个旗鼓相当,谁也没能奈何谁! 可李封不乐意了,他堂堂皇子,身边的护卫竟然连一个番邦蛮子都没法对付,这要是传扬出去,可是有损大齐国威的。 “你们两个回去之后就没必要留在我府上了,回去跟莫都督说,派两个厉害些的人过来。”李封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却让两个护卫亡魂大冒,瞬时,他们两个的攻击手段就狠厉了许多,基本上招招都是冲着萨米力的要害进攻的。 萨米力也不怵,更加小心的对付两人,手中弯刀上下翻飞,每一次都是险之又险的将两人的武器格开。 眼看他就要不敌了,萨米力突然怒吼一声,竟然往前冲了一步,这一步将两人的章法都给打乱了,他顺势弯刀一抖,将左边的护卫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线。 手腕受创,那护卫的武器应声落地,而另外一个护卫,很显然不是萨米力的对手。 没过几招,两个护卫都被萨米力给拿下了。 本章完 第624章 闹诗会2 护卫这么轻松被拿下,李封面子上过不去,正欲发怒,却见萨米力竟然朝他走了过来。 身边的读书人顿时就乱了套,有人上前阻拦,被萨米力一手一个直接拎着就往外丢。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眼瞅着萨米力就快把那些读书人都给解决了,李封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惊慌,看萨米力的表情就知道他并不认识自己,被一个不认识的番邦蛮子给打了,传出去他这个三皇子的脸丢了不要紧,大齐的脸丢了可就不得了了。 父皇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尤其是在家国天下事这种大是大非面前。 正在李封焦急的时候,李幼薇这小丫头横出一步直接拦在李封前面,仰着小脑袋对萨米力怒目而视:“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的是谁!” 萨米力步子一顿,盯着李幼薇道:“小姑娘,你走开,我不打女人。管你们是谁,不准我找乐子,我就打进去。” 李封淡淡道:“小妹,你让开,我倒是想看看,一个北狄蛮子打了大齐的三皇子,什么人还保得住他的项上人头。”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了暴喝声:“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萨米力回头一看,发现来人是个穿着黑色衣袍的中年人,他不屑的看着那个中年人道:“杀了我?你也得有这个本事。你们南齐人读书还可以,打架,不行!” 那黑袍人感觉自己受了屈辱,足尖在地上用力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手中腰刀直接出鞘,劈头盖脸对准萨米力的脑袋砍去。 萨米力双腿微曲,弯刀打横,打算格挡。 不过当头劈来的腰刀并没有真的劈下来,而是在即将跟他的弯刀触碰到一起的时候,突然就改变了方向。 刺啦一声。 萨米力的衣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对面的黑衣中年人双脚落地,眼神森冷的看着萨米力:“跪下,给三皇子殿下磕头认错,否则,别怪我出手无情。”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出手无情。”萨米力浑然不惧,即便知道了李封的身份,他也不感到害怕。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像李封这样的皇室贵胄跑到一个青楼来找乐子,本身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所以他不怕把事情给闹大。 二人斗作一团,萨米力的攻击路数十分刚猛,每一招基本上都是势大力沉,而跟他打斗的黑衣中年人则不同,身体灵动,左右躲闪之间,让萨米力每一次都砍在空处。 李封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打斗,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人会对自己不利。 事实上大齐建国之后,刚开始的那几年三个皇子身边都有不少护卫保护。但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那些南楚也好西秦也罢的遗民越来越少,三位皇子身边跟着的人也越来越少。 只不过京城城防方面加强了不少,一般刺客也好杀手也罢,想要进入京城几乎不可能。巡城司的人对南楚西秦等地来的人查询得格外严格,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入仁寿坊这种京城核心地段来的。 大概打斗了半个时辰,萨米力心有不甘的被黑衣中年人给拿下了。 黑衣中年人一脚踩在萨米力的胸口,冷哼道:“小兔崽子,你在草原上撒野也就算了,爷们管不着你,可你跑到我大齐京城来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殿下,您说这家伙如何处置!” 李封并不认识黑衣中年人,没说怎么处置萨米力,而是询问黑衣中年人的身份:“不知这位先生是什么人?” 黑衣中年人朝李封拱了拱手笑道:“殿下不认识我也是正常,在下冷德坤,忝为金陵府捕头,今次前来,本是前往恩公陈服章府上拜会,熟料经过园子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争吵,冒昧进来插手,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冷德坤现在是金陵府三班总捕头,兼任金陵府堂官的职位,邹兴还想着等自己上去了,就把刑狱主司的位置给冷德坤做。 他这次来京城,主要就是给陈华家里带些家乡土特产,也没别的意思,毕竟陈华不是跟他们一类的人,他也不想着巴结。 凑巧碰上这样的事,他出手管一管也是正常,陈华成亲的时候他见过三皇子李封,故而也不用人介绍就知道李封的身份。 李封笑着朝冷德坤拱了拱手:“原来是冷捕头,你是服章在金陵交的朋友吧!这服章的本事我还真是佩服,他结交的人可都是豪杰。 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的话,可能我今天还得被个北狄蛮子给收拾了。听说服章不日回京,你这回来京城可算是来对了。” 萨米力虽然被冷德坤踩在脚下,但他嘴巴没被封住:“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乃是北狄大单于麾下万夫长萨米力,你们这么对待我们的使者,我们的大单于知道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还有,你们说的陈服章我也认识,不信你们可以去通文馆那边找他过来,哼,我不过是出来找个乐子,没想到你们南齐人这么野蛮,不仅不让我进去找乐子,还打我。” 这个时候萨米力也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可做错了事他也不能这么认了不是,所以他决定继续错下去。 把自己打造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莽夫将领,同时让南齐人以为自己不是故意闯进来的,这样一来,可能还不会受到太重的责罚。 不然的话,就算是有北狄使者这个身份,自己回去之后恐怕也得被戊朱和右贤王狠狠责罚。 不管是做样子还是真的,这些皮肉之苦在萨米力看来都是没有一点必要的。 李封得知陈华已经回来了,又看此人武功不低,就安排两个差不多恢复过来的手下去通文馆找陈华。 如果找到陈华自然是交给陈华处理,如果找不到陈华,萨米力这条小命,他可是要定了。 别人的面子他可以不给,陈华的面子他绝对会给,如果这个北狄人真的是使者的话,他还真不能随便降罪。 本章完 第625章 陈华打人 两个护卫在萨米力跟前丢了脸,跑到通文馆询问是不是有人前来,三皇子这几天都忙着举办诗会,所以对这件事并不是很清楚。 而且他平时很少介入朝政,故而礼部和鸿胪寺那边有人去城门口接待北狄使者这件事他是一点都不知道。更何况李神通也没有大张旗鼓,毕竟这么些年一直都跟北狄人在打仗,要是大张旗鼓的话,老百姓难免会说闲话。 一问之下,才知道真的有北狄使者到了通文馆,两个护卫为了将功赎罪,特地要求见使者,礼部的官员当然不愿意,心说你们两个小小的护卫,有什么资格见北狄的使者。 其中一个护卫情急之下喊道:“我们要见陈将军,三皇子殿下让我们来找陈将军。” 那礼部的官员只是一个小小的主司,闻言笑了:“你们要见陈将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不是在这里见,应该去国公府找他才是。 你当陈将军跟你们一样那么闲呐!三皇子殿下没事找陈将军做什么?难道三皇子想知道漠北的风光?” 护卫急了:“有个北狄人大闹三皇子殿下的诗会,还把人给打了,现在要是没人过去,那北狄人就活不下去了。 你们礼部的人如果觉得死一个北狄人无伤大雅,我们先行告辞,到时候上头责问下来,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自古文武相轻,读书人看不起武夫,觉得武夫粗鄙,武夫也看不起读书人,觉得他们只知道纸上谈兵,没有半点实际。 不过礼部的主司听说有北狄人被打了之后,立马就急了。 这要是放在平时,被打了就被打了,无伤大雅,毕竟北狄人来大齐经商,打一顿也没什么。冲撞了一个皇子,就是杀了也不过分。 但此一时彼一时,因为现在北狄人是来使,莫名其妙就在京城被人给打了一顿,哪怕是北狄人不对,也难免会落人口舌。 毕竟这位主司可是知道的,朝中如果不是今上压着,依然是有不少主和派存在的。 于是主司马上跑去告诉赫连舒舒这件事,赫连舒舒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萨米力,一问之下,得知萨米力偷偷出了通文馆,他顿觉头大如斗。 自己是为了结盟而来,如果因为萨米力而给大齐方面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到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大哥交代。 于是赫连舒舒把丹朱尼玛叫上,又叫上了戊朱,三人一同跟着两个三皇子府的护卫朝举办诗会的园子快速行去。 园子内萨米力已经被捆了起来,别看之前三皇子遇险的时候没几个读书人上前阻拦,可萨米力被拿下了之后,却有不少人上去给萨米力下黑手。 通文馆方面有人跑到国公府找陈华出来收拾残局,这些北狄人是陈华护送过来的,多少有几分薄面,而且陈华又是刘奉先的义子,三皇子也会给他几分面子。 如果是礼部或者通文馆的人出面去劝说,恐怕不是在这边吃一顿挂落就是在那边吃一顿挂落。 所以说,通文馆这些人还是十分聪明的。 陈华和赫连舒舒他们是先一步后一步到达的,三皇子连客套话都没来得及跟赫连舒舒说上几句,陈华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陈华进门之后朝李封拱了拱手,然后看向赫连舒舒道。 赫连舒舒没好气的指了指被捆在外面柱子上的萨米力:“还能怎么回事,这没见过世面的蠢货把三皇子殿下的院子当成了青楼妓馆了,见这里人多就往里面闯。在通文馆的时候还喝了两壶你弄出来的烧刀子,到了这里直接就找不着北了。 他不仅出手打了三皇子的护卫,连稽查司的人都被他给打了,要不是有你的朋友及时赶来,可能他就要对三皇子殿下动手了。” 陈华戏谑的笑道:“赫连,你的人还真是有个性,看来吃的亏还不够啊!这种事我来了也没法管,要不咱们就禀报圣上请求圣裁如何? 反正萨米力也不过是你们北狄王庭几十个万夫长中间的一个,就算圣上盛怒之下要了他的小命,你大不了花个十几年再培养一个出来就是了。” 赫连舒舒苦着脸道:“我的服章呐,我叫你来是当和事老的,可不是让你来拆我台的。 三皇子殿下,我的人得罪了您,是他的错,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北狄的态度,我们这次来贵国京城,是带足了诚意的。” 李封淡淡道:“事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本皇子如果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旦传到我大齐皇帝陛下口中,我这个皇子怕是要遭罪了。 右贤王说个解决的方案吧,如果右贤王说出来的方案能够让本皇子感到满意,这事既往不咎。 如果不能,那就公事公办吧!” 赫连舒舒回头看了戊朱一眼,后者直接拔出腰刀走了出去,没多会,外面就传来了萨米力的惨叫声。 周围那些围观的读书人都被吓到了,因为他们是亲眼看到戊朱面无表情的走到萨米力面前把他的耳朵给割掉的。 血淋淋的耳朵扔在地上,赫连舒舒指着耳朵道:“不知道这样的方案,是否能够让殿下感到满意呢?” 李封神情稍微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这些北狄人想出来的办法竟然如此过激。 一只耳朵都被割掉了,这等于破相,李封貌似不好再纠缠不休。再说了萨米力虽然鲁莽,却并未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刚要说算了,陈华站起来道:“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萨米力把这个地方当成窑子了,我看就把他那作恶的东西给割掉算了。”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外面的萨米力都听见了。 “这...”李封有些犹豫。 把一个男人的命根子给割掉,那可比杀掉一个男人还要让人难受。这么得罪萨米力,他觉得有些过分。 没想到赫连舒舒竟然一口答应:“好,只要陈将军能够满意,戊朱,去,把他胯下那三两烂肉给本王割掉。” (本章完) 第626章 别把我当傻子 陈华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丹朱尼玛张了张嘴想要替萨米力求情,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眼看戊朱真的拔出匕首要对萨米力动手了,李封有些看不下去的道:“罢了,一件小事,不用弄得那么僵。 一只耳朵就算是一个教训,右贤王把人领回去好好教训便是,何必要断了他的子孙根呢!” ““既然殿下为他求情,那这件事就此作罢吧!”陈华借坡下驴道。 赫连舒舒连忙出去制止戊朱动手,其实戊朱也没想着真的把萨米力下半身那点东西给割了,再怎么说萨米力也是他的心腹爱将,变成不男不女的太监,那萨米力岂不是得恨自己一辈子。 可右贤王的命令又不能不听,所以他的动作十分缓慢。 等赫连舒舒跑出来阻止的时候,他连萨米力的裤子都没脱下来。 在他们耳边叮嘱了两句,赫连舒舒带着萨米力进去喝道:“还不给本王跪下!跟三皇子认错!” 萨米力老老实实的跪下磕头认错,李封等他磕完头就让他起来了,反正跟这些番邦没什么好说的,就让他们离开了。 陈华是赫连舒舒等人叫过来的,李封也不可能留他说话,毕竟二人的关系还没有摆在明面上,一旦二人密谈的消息传扬出去,难免两个哥哥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一行人走到外面,顺便还把从金陵那边来的冷德坤给带上了,冷德坤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根本不知道这个萨米力是北狄的使者。 陈华见他扭扭捏捏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冷,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了?这可不像咱们冷捕头的作风呐!” 冷德坤扛着一大包东西憨笑道:“我当初也不知道咱们金陵府的刑狱主司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如果早知道的话,就是借我两个胆子,我也未必敢跟以前那么说话。” 陈华笑骂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揶揄人了,我可告诉你,别管我是什么身份,咱们以前怎么论交情,现在还是怎么论交情。 你这背一大包东西干什么?不会是在半道上抢了哪个大姑娘扛在身上吧?找时间我得跟嫂子写信说道说道,你小子不老实。” 冷德坤啐道:“你这张嘴一直都没变,这是从金陵那边带的一些土特产,想着给你送点过来,刚到京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呦,还有这好东西,还是你够兄弟,这些东西估计我家那两个美娇娘最是喜欢。”陈华并没有嫌弃也没有推脱。 因为他知道,这都是冷德坤的一点心意,只要自己稍微表现出一点不正常来,就会伤害到对方的自尊。 事实上能够跟他陈华玩到一块的人,基本上都是挺好面子的人,冷德坤如此,邹兴也是如此。 先把赫连舒舒等人送到通文馆那边,陈华拉着冷德坤打算回家,这时赫连舒舒突然叫住他道:“服章留步,我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 陈华回头乜眼看了看赫连舒舒,思忖片刻之后还是给了他机会,点头示意冷德坤稍微等一会,然后陈华被赫连舒舒拉着走到一边。 “今天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真的,我的人不懂规矩,差点让你为难。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赫连舒舒可怜巴巴的道。 陈华淡淡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就是个直肠子。 如果有人把我当傻子,我也不会给任何人面子。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往后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是是是。”赫连舒舒陪着笑脸道:“我就是想着看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们大齐的皇帝陛下,漠北战局危急,早一点见到皇帝陛下,也好早一点商讨结盟的事。” 陈华似笑非笑的道:“你好像很笃定皇上会答应跟你们结盟似的?我只是一个臣子,陛下什么时候想见你,那是陛下才能做主的事。我要是随随便便张口,必定会吃挂落。 今天因为萨米力的事我已经在三皇子跟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要是再把陛下给得罪了,我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你啊,安心在通文馆里面等着,要是真的十分着急,就让通文馆和礼部的人去说。反正我是不会去说的,谁知道陛下心情如何。” 直接拒绝了赫连舒舒,陈华转身帮冷德坤拎着行礼朝国公府行去。 回到家中,看门的门子要来接陈华手中的包裹,陈华笑了笑就把他给拒绝了,这可是不远千里送来的东西,就算这些东西是发霉发臭的,他也得等冷德坤走了之后再扔。 这是一份情,不是多少金银财帛能够衡量得了的。 回到家中拜见母亲大人是第一件要做的事,他跟冷德坤一起去拜见的刘夫人,一见面,他就恭恭敬敬的跪下给刘夫人磕了响头:“孩儿服章,见过母亲大人。” 其实刘奉先夫妇跟陈华之间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刘夫人因为早年丧子的缘故,苏七七和慕婉儿两女又每天都会给她请安,亲切的叫一声娘,这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刘夫人这么多年心中的隐痛。 所以刘夫人对陈华一向都很好,也很护犊子,平日里要是有人敢编排陈华半句,温婉贤淑的刘夫人顿时就会暴跳如雷。 刘夫人拉着儿子絮叨了好久,询问了在漠北的一些情况,无非就是在那边苦不苦之类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是很正常的事,陈华也没有半点不耐烦,每一个问题都会仔仔细细的回答。 “好了,娘就不打扰你们了,赶紧带朋友回偏殿看看吧,七七那丫头过些日子就要生了。”絮叨了半个时辰,刘夫人拍了拍陈华的手道。 陈华躬身告退,然后领着冷德坤回了自己的小院子,他没看到,在他离开之后,刘夫人高兴的擦了擦脸上欣慰的泪水。 (本章完) 第627章 临盆在即 回到小院子,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多了不少伺候的人,这也不难想象,毕竟苏七七怀孕很长时间了。 离开京城的时候她怀胎两月,如今七个多月过去了,也差不多到快要临盆的时候了,所以多这么多伺候的人很正常。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才刚到院子门口,护着护卫的女性护院就嚷嚷开了。 没多久,他就看到苏七七挺着个大肚子从屋里走出来,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慕婉儿竟然也是小腹隆起了。 两女一出来,陈华放下包裹一手一个就将二人抱在怀中,在二人脸上亲了一口之后,他哈哈大笑:“哎呀,我的好媳妇,看样子我是快要当爹啦!他娘的,小兔崽子这么大,也不怕累坏了你娘。” 说着说着他对准苏七七的肚子轻轻拍了一下。 苏七七嗔道:“还有外人在呢,你怎么就没个正形呢!你还不快点招呼客人坐,难道让我这个孕妇来招呼啊!” 陈华举起双手投降:“行行行,媳妇说的都是对的,我马上就招呼。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冷德坤冷大哥,是我的好兄弟,这次特地从金陵给我带了不少特产过来。” 冷德坤朝两女拱了拱手:“见过二位嫂夫人。” 他比陈华年纪要大,按理来说不应该叫嫂夫人才对,但他以前是陈华的手下,陈华又对他有知遇之恩,加之二者身份不同,面前两位又是有诰命在身的命妇,他叫一声嫂夫人倒也不亏。 不过冷德坤心中还是十分感动的,陈华能够不避嫌的把他带到家中来,还把自己的夫人介绍给自己认识,这就等同于通家之好了。 换一句话说,就是他冷德坤在陈华心中的额地位绝对不低。 让下面的人从厨房送了几个小菜过来,又弄了两壶酒,陈华就跟冷德坤坐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跟前喝了起来。 “冷大哥,金陵那边的情况如何?日子过得可还舒心?”陈华一边吃菜一边问道。 冷德坤喝了口酒道:“我现在是三班总捕头兼任金陵府的堂官,虽然没入品级,但是大小也是个人物。 这还是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去金陵府当了一阵刑狱主司,我这辈子都可能爬不上现在的位置。 对了,邹兴那小子最近迷上了寻仙问道,一直就想着要修道,还说要想办法把主司的位置给我,你看是不是能够出面劝劝他?” 陈华笑道:“劝什么,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混官场的料,而且他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在官场上厮混的,一开始是因为他那个便宜舅舅戴子明,后来是因为我。 唉...既然他想好了,就让他去吧,以你的能力当好一个刑狱主司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不过那个周绾,你可得给我注意些,这老小子心里憋着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你来一下子。 你可以这样,回去之后多骂骂我,那老小子就想听有人骂我。等他调走了之后,你就可以继续在堂官的位置上做下去。 没有功名在身是个问题,先熬几年吧,到时候最好能够帮你弄些军功在身上。” 冷德坤没想到陈华竟然帮他想了这么多,举起酒杯跟陈华碰了碰道:“骂你就算了,周大人如果要给我使绊子,我也只能扛着。我可不是那种为了上位就把兄弟给卖了的人。 至于军功就算了吧,我现在儿女双全,日子勉强也能过得下去,何必一直都想着往上爬呢!” 陈华耸了耸肩:“无所谓,人各有志嘛!” 吃饱喝足,陈华留冷德坤住下,后者说什么也不愿意住,还说自己要回去,衙门里有不少事等着自己办。 尽管知道这是推脱之词,陈华没有强求,冷德坤这一趟来京城摆明了就是为了给他的家人送点特产过来而已。 等冷德坤一走,陈华让下人把那大包裹里面的东西都给拿了出来,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腊鱼腊肉这样的东西都有。 让人把东西分了一下类,自己留下一部分,其他的都给刘夫人送过去。 小院子里自成一方天地,陈华拉着两女的手不停的嘘寒问暖,不过他那听上去有些拙劣的问候语,两女一点都不感冒。 “你在漠北过得还好吗?听说前段时间打了一仗,死了不少人,你都不知道我们两个有多担心。”苏七七温柔的道。 陈华咧嘴傻笑:“放心,你家相公命大得很呢!区区几个北狄蛮子,哪里能把你家相公怎么样。 倒是你,总是担心对身体不好,你要好好养胎,争取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大闺女出来。小子就算了,不喜欢。” 慕婉儿翻了个白眼:“相公真会开玩笑,别人家都喜欢男孩,偏偏你喜欢女孩。” 陈华呵呵笑道:“男孩太闹腾了,别的不说,我这个当爹的就够闹腾的,要是再生个闹腾的儿子,还不知道他闹出什么动静来呢!” 苏七七笑道:“你也知道你闹腾了啊,不愧是要当爹的人了,总算是有点自知之明。” 陈华噘嘴委屈道:“我说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总是联起手来对付我啊!” “啧啧,这受气的小媳妇模样,还真是让人感到可怜呢!”慕婉儿继续调笑,压根就不在话他是不是真的委屈。 当天晚上,陈华啥也没干,两个孕妇,他想干什么也干不了。 接下来几天他都陪在两女身边,不是出去逛街,就是带她们游园。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肯定得多陪陪两个媳妇不是。 北狄人现在没被召见,他不仅要护送北狄人来京城,也得把赫连舒舒他们安全护送回去才行。 青蛟军驻扎在城外,只有十几个好手跟着他进来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其他人都被巡防营的人给拦住了。 这里毕竟是京城,为了安全着想,他们做得也没错。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李神通依然没有召见赫连舒舒等人的意思,赫连舒舒跑了太子那边的门路,也跑了二皇子那边的门路,奈何李神通就是不肯见他们。 第628章 密诏1 大齐武兴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帝召凉王深夜入宫,及至子时,凉王得子,楚王府夜乱。——齐史《太祖本纪》 已经到了子时,东暖阁内却灯火通明,司礼监掌印太监徐有谋垂首低头站在东暖阁门口,所有皇宫内卫全部离开十丈距离,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有人拔刀相向。 內宫嫔妃一律不得靠近,宫娥太监更是全部休息,这里伺候的不需要任何人,有徐有谋就够了。 当然,里面还有一个在伺候几位主子爷的倒霉家伙,这个倒霉家伙就是陈华。 没法子,谁让在座的人里面,就他的年纪最小呢! 内里有皇帝李神通、神医范无咎、内阁首辅元好问、内阁次辅张庭轩、兵部尚书邹盖之。 陈华给他们倒了茶之后就找了个角落学坐在椅子上的师父范无咎那般闭目养神,深夜被召见,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李神通一边喝着杯中茶水一边观察几人的神色,大家都有些疑惑,不太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只有元好问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嘴角勾着。 过了一会,李神通道:“你们怎么看北狄来使?”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急着发表意见。 老狐狸元好问直接就把陈华给卖了:“服章最是清楚北狄人,还是他来先说说吧!” 李神通顺着他的话道:“行,服章,你来说说,怎么看这次北狄来使。” 陈华一个脑袋两个大,本来以为躲到角落里就能躲过一劫,可是没想到还是让人给揪了出来。他苦着脸挪动步子,走一步停一下,好不容易才走到中间,给李神通行了个礼道:“陛下,臣天资愚钝,虽然跟北狄人打过交道,但是并不知道他们这次来使究竟是何用意。北狄人向来奸诈,请陛下小心为上。” 元好问露出微笑,就连张庭轩也露出了微笑。 这笑容被陈华看在眼里,总觉得不是那么好。 李神通顾左右而言他:“听说之前在那个被你命名为鹦鹉洲的绿洲上跟北狄人一场艰苦的鏖战你折损了不少人? 斩获两万敌酋首级,这样的战功已经数年不曾有了,还是当年冉寄奴在的时候,有过这样的战绩,你该自豪,而不是伤心。 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所有进入行伍之中的人都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战场上,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条路。 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后悔也没用。 慈不掌兵,四个字你给朕牢牢的记在脑海里。还有,那个什么鹦鹉洲,不应该是由朕来命名的么?” 听到这里,陈华的冷汗就冒出来了,心说老皇帝你可别拿这事找我麻烦,当时别说消息了,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我哪来得及让你来命名。 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是在心里说说,要搁在以前,他肯定已经说出来了。 紧接着李神通话锋一转:“不过鹦鹉洲这个名字朕倒是挺喜欢的,念在当时情况特殊的份上,朕这次就不找你麻烦了。 你小子别打马虎眼,老老实实的说说,究竟怎么看待北狄人来使者请求结盟一事。” 陈华左右看看,就连师父都没有站出来帮自己说话的意思,便道:“既然陛下想听,那臣就说了。” “说,哪来那么多废话。”范无咎在角落里忍不住骂了一句。 陈华缩了缩脖子分析道:“我留在北狄的密探很久没来消息了,就算是之后北狄人战败,那个密探也没有送任何消息回来。 臣现在怀疑那个密探不是叛变了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北狄那边的情况臣暂时不是很清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北狄人现在腹背受敌,他们这次入京,就算结盟不成,估计也能修复一些关系,让我大齐不至于在北狄人跟大月氏人作战的时候出手。 北狄人跟我们交手这么多年,对我大齐的实力十分清楚,所以他们派出了一个右贤王和一个大巫师,就差赫连勃勃没跑过来了。 所以臣以为,这次北狄人求援很有可能是真,但不得不提防他们耍小聪明。” 在赫连舒舒面前,他总说赫连舒舒他们在玩阴谋诡计,但是在李神通面前,他不得不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再怎么说,在场的都不是外人,都是自己人。 说完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李神通一眼,见李神通脸上看不出息怒,又快速把脑袋埋下,不再出声。 良久,李神通玩味的笑了笑,对元好问道:“元相怎么看?” 元好问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措辞道:“臣以为这些北狄人之所以会来我大齐请求结盟,十有**是真的被大月氏打得喘不过气来了。 众所周知,北狄人是一些松散的部落组合而成,赫连勃勃虽然名义上是北狄的大单于,但是某些大部落是不会完全听他的话的。 各部落之间存在不小的矛盾,即便是大月氏人现在来袭,北狄人同仇敌忾,也很难阻止其有效的反抗。 北狄人善攻而不善守,而且北狄的尽头是沙漠,也就是说北狄人没有那么兵力去沙漠上跟大月氏人鏖战。 所以臣以为结盟之事可行,但是要看如何个结盟法。” 李神通露出笑容,看向张庭轩:“张相以为呢?” 张庭轩皱着眉头说出了不同意见:“臣以为这些北狄人来者不善,北狄全民皆兵,不少人都是战士,就算是没有车轮高的小孩子,也能够骑马作战。 如果北狄人真的扛不住了,为什么会有接近五万的北狄人进攻沙漠?又为什么会被陈将军他们杀了两万? 所以臣以为,这些北狄人绝对是不怀好意,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我大齐的儿郎去北狄草原上送死。”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因为一旦李神通答应结盟,那就意味着李神通也是让大齐的儿郎们跑到北狄大草原上去送死。 不等李神通询问,邹盖之笑了笑道:“张相所言有理,元相所言也有理,臣倒是有个还不是很成熟的办法。” (本章完) 第629章 密诏2 李神通眼前一亮道:“哦,邹卿有何妙计?” 邹盖之道:“北狄人既然来了京城,就不会随便离开,他们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据臣所知,这些天这些北狄人可找了不少京中大臣。 既然他要找关系见陛下,陛下也把他们晾了这么多天了,也是时候见一见这位北狄的右贤王了。 至于见面之后,完全可以顾左右而言他,不用跟他们谈正事,他们越着急,对我们就越有利。 我们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我们的人埋进去,最好是能够混合在北狄人的队伍中,等到仗打完了,北狄人再想跟我们区分开来,只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话一说,只有陈华在一旁微微点头。 在回京城的路上他就想过这个问题,那就是李神通会不会答应北狄人的请求,又会提一些什么样的条件。 以他对李神通的了解,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是绝对不会容许大月氏人打到自家门口来的,跟北狄人交手这么多年尚且没能把北狄人给拿下,再来一个陌生的大月氏,李神通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所以他觉得李神通十有八九会答应北狄结盟的要求,至于答应的条件是什么,他也没考虑到。 李神通听完三人的建议或者说是意见之后不置可否,手里的玉扳指在飞快的旋转着,以至于几人都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李神通叹了口气道:“你们说的这些问题,朕也仔细想过,朕甚至想过要把北狄使团赶出京城去。 朕的身体,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虽然有老范每天调理,可事情一多,身体就会倍感乏累。 不是朕不想让北狄人和大月氏人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是朕要让大齐的儿郎跑到大草原上去送死,而是朕不知道,自己能熬多久。 所以,朕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出兵,不过还没有决定怎么出兵。这些日子北狄人在京城活动,哪些人收了他们的好处没帮他们办事,哪些人收了他们的好处帮他们办了事,朕都十分清楚。 那么大个稽查司摆在那里,这京中竟然还有人敢随便收钱,朕也没想到。 今天只叫了你们三个进宫,是因为你们三个没有站队,因为你们三个没有站在任何一个皇子那边,所以朕才会问问你们的意见。 至于陈服章,他同样没有站队,可终究太过年轻,参与这次讨论,不过是朕希望他能够多学习一些东西罢了。 而且这小子在漠北的时候跟北狄人打得不错,让北狄人吃了不少苦头,对北狄人也十分了解,让他参与讨论,也能给出一些建议。 大月氏人来势汹汹,对付北狄人,我们尚且还有些方法,毕竟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了,可是大月氏人我们一点都不了解,一旦大月氏人占据了北狄草原这个地方,有了一个能够囤积粮草和兵员的场所,我大齐边疆危矣! 朕无数次说过朕想要成为一代明君,所以朕绝对不容许在朕还活着的时候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元相,召集门下弟子,把朕的真正意思说出去,让他们做好准备。 长相,你门下也有不少弟子,不过这次朕要你来当这个坏人,就用你刚才跟朕说的观点,弹劾元相等一帮人。 朕要借着这个机会,看看朝中到底有哪些人是朕的臣子,又有哪些人已经找到了新的主子了。 邹卿,你那边要准备调遣兵员,南疆那边二十多万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必要驻扎在十万大山边上了,既然双方已经开通互市,南疆人也不曾闹出什么乱子,适当减少一些兵员。 这些人全部调集到漠北去,不过南兵擅长水战而不擅长骑战,得在朔方那边先找个地方好好训练训练他们才行。 对了,元相,你还得准备跟那些北狄人谈条件,这次是北狄人求着咱们,能把条件设置得多苛刻就设置得多苛刻,千万不能让被人觉得我大齐好糊弄。 陈服章,你小子别总是躲在角落里,朕又不是老虎,不至于吃了你。 这次跟北狄人谈判,元相为主你为辅,跟着多学些东西,总是没有坏处的。” “臣等遵旨!”几人纷纷起身跪拜。 李神通挥了挥手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朕觉得身体有些乏累,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朕就交给你们了,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拿主意,朕只要一个结果,一个让朕满意的结果。” “臣等告退。”几人弓着身子倒退出东暖阁,李神通脸上的疲色顿时一扫而光,笑眯眯的对范无咎道:“我刚才装得可还行?” “差点连我都被瞒过去了,不过老李,我有些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范无咎笑道。 李神通拍打着桌案淡淡道:“元好问跟着我几十年了,我身边的这些人里面,可以说除了奉先之外,就只有元好问最为了解我。所以他觉得我一定会出兵,绝对不会违逆我的意思。 但张庭轩不同,他就是一个倔驴,而且爱民如子,这样的官员,在地方或许能够造福一方,但是在中枢,很有可能会为人所攻讦。 我也很了解元好问的为人,所以我才把张庭轩提到内阁次辅的位置上,这样一来,只要元好问不说话,下面的人没人敢随便攻讦他。 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吧! 如果朕不装得像一些,以张庭轩这倔驴脾气,肯定会在金銮殿上跟我顶着干,这种事情平时发生还行,在北狄来使的情况下发生,那可是大大不妙的。 邹盖之这些年一直都在积蓄实力,下一任的内阁,除了他和孔乾坤之外,没人有这个资格。 但是邹盖之有个毛病,太过刚直不阿,这些年可是得罪了不少文臣的,朕想要让他进入内阁,还有不小的阻碍。 所以,朕要借着这次机会,给他一些功劳,所以才装出这个样子。” 新的一月,加更一章 本章完 第630章 临盆 从皇宫里面出来之后,张庭轩一个人走在前面,元好问和邹盖之走在后面,陈华则走在最后。 邹盖之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陈华,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陈华,好像陈华脸上长了花一样。 走了大概一半路程之后,陈华实在忍不住了,往前快速走了几步:“二位大人总是看下官,究竟是为何?” 元好问哈哈大笑,摸着胡须对邹盖之道:“我就说了这小子肯定会耐不住性子过来问吧,你还说他绝对不会过来问。” 邹盖之摸着下巴瞪眼道:“你小子就不会出了宫再问呐!又害我输了一两银子。” 这下轮到陈华不好意思了:“您二位感情是拿我在打赌啊!我还以为刚才我说错什么话让陛下不高兴了呢!” 邹盖之调笑道:“呦,你小子也有怕的时候啊!果然是要当爹的人,不同一些了。唉...实话告诉你吧,陛下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对一个年轻人这么好过,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元好问淡淡道:“你就不要吓唬他了,他好不容易胆子变小一点,这是好事,要是被你吓得没胆子了,我看陛下第一时间就要把你头上的乌纱给去掉。没什么是福是祸的,陛下看得起,那是恩赐,他应该感激才对。” 陈华讪笑道:“您二位就不要跟下官唱双簧了,陛下那性子,要是真生气了,我这脑袋不得随时搬家啊!” 元好问难得朝他笑了笑:“年轻人谦虚一点是好事,但是不要妄自菲薄。你这些年为朝廷做了不少事。组建青蛟军,灭了江南七大豪族的气焰,然后又跑到南疆折腾一番,把个徐天德数年都没办法解决的烂摊子给搞得稀巴烂。现在好了,南疆那边差不多已经融入我大齐的生活,双方开通互市,山里面的奇珍异兽野果菜蔬可以送到城里面来卖,城里面的生活用品奇珍异宝也能卖给这些南疆山民。 十万大山之中百万山民,没有战争,他们繁衍生息,有些人还搬到了我大齐的地盘上住,拥有了我大齐子民的身份。 这也就算了,你小子又跑到漠北去了,漠北那边一战歼敌数万,这样的战绩可是只有当年冉闵能够创造出来的。 所以陛下对你看重,是你的福气,你只要不仗势欺人,陛下绝对不会轻易怪罪你的。” 还有一句话元好问没说出口,那就是陛下之所以这么看重你,是想把你留给下一任皇帝的。 当然,他身为一国宰相,内阁首辅,当然不可能将自己揣测出来的东西告诉陈华,再说了,他跟陈华的关系,也没好到那个地步。 出了宫门分道扬镳,没走几步陈华就碰见国公府的人了,见对方神色焦急,陈华立马急了:“出什么事了?着急忙慌的。” 老管家气喘吁吁的道:“少爷,少夫人快生了,您赶紧回去吧!” 黄泉一跺脚,直接连管家带来的马都不顾了,在街道上发足狂奔。 府上早就请来了接生婆,丫鬟婆子们也忙得不可开交,那个小院子里里外外都是人,一个个都火急火燎的。 陈华一回来,就有人嫌弃他挡了道,一把将他给推到一边去了。 刘夫人焦急的在院子外面徘徊,倒是没人敢来推她,只不过她怕进去之后会影响那些接生婆,所以就不敢进去。 “娘,这里面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个火急火燎的,该不会是难产吧!”陈华神色焦急的走过去问了一句。 孰料平日里对陈华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刘夫人闻言却是脸色大变,张口斥道:“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把嘴闭上!” 陈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在这个时代,难产是能够要人命的疾病,如果真的难产,很有可能母子难保。 也不怪刘夫人会骂他,这种不吉利的话从陈华口中说出来,刘夫人没打他已经是看得他起了。 陈华缩了缩脖子道:“娘,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你去看什么一个大老爷们去看一个女子生孩子,不吉利不说,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刘夫人再次斥道。 得,反正左右都是要挨骂,陈华干脆往围墙边上一蹲。 大概等了一盏茶功夫,里面传来了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的声音。 陈华猛然起身,一个箭步就窜进了院子内。 一个胖乎乎的接生婆怀里抱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小孩子笑容满面的朝陈华走了过来:“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少爷喜得贵子,可喜可贺。” 陈华竟然连看自己儿子一眼的心思都欠奉,直接就钻进了产房,见床上的苏七七面色苍白,浑身都已经被汗水给湿透了,不由一阵心疼:“七七,辛苦你了。” 苏七七有气无力的道:“没什么好辛苦的,能给你生孩子,是七七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那些负责事后收拾的婆子可不管陈华是不是国公府的少年,口中嚷嚷着:“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种污秽之地,你一个大男人跑进来干什么呢!出去出去,赶紧出去,少奶奶需要休息,我们还得办事呢!” 陈华无奈,只好被推了出去。 现在这些婆子有刘夫人撑腰,可不会管他是不是少爷,就算他是少爷,刘夫人不说话,没人敢对她们怎么样。 被退出来之后,就见刘夫人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在那里逗弄,这个时候孩子已经不再啼哭,只不过眼睛还没睁开。 过了一会干瘾之后,刘夫人将孩子交给婆子照顾,正要再次对陈华发难,离开了她怀抱的孩子竟然再次哇哇大哭起来。 刘夫人马上将孩子抱过来,说来也奇怪,这孩子到了刘夫人怀中,马上就止住了啼哭,好像天生就对刘夫人比较亲近一般。 “得,老娘,你算是找了个麻烦,这小子赖上你了。”陈华揶揄道。 刘夫人瞪了他一眼:“我孙子喜欢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什么叫麻烦,要说麻烦,你才是大麻烦。跟七七说一声,待会我就搬过来,这孩子总不能没人照顾。” 本章完 第631章 有了孙子忘了儿 陈华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我呢?” 刘夫人眼皮子都不抬:“国公府这么多房间,难道还住不下你这七尺之躯不成。不跟你说了,我进去看看七七,你小子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陈华闻言无奈的摸了摸鼻子,低声嘀咕道:“好嘛,有了孙子忘了儿,你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当夜,陈华独自无眠。 同样无眠的人还有不少,一个是首辅元好问老先生,他连夜写了信给自己的几个门生,让他们支持北伐。 元好问能够在大齐建国十来年之后依然稳坐首辅之位,不仅朝中无人攻讦,就连李神通这个当皇帝的都很少会求全责备,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老先生恪守中庸之道,这种坚持,一般人很难做到。金银财帛在他面前如同粪土,别看老先生是当朝首辅,可他家中却没什么余财。 几个儿子里面除了长子经商小有资财,偶尔会拿点银子回来周济一下老父亲之外,其他几个儿子不是读书就是读书,家中开销不小。 好在李神通知道元好问是个清廉如水的官员,时不时就会找机会赐他些金银。 其实以他的身份,只要愿意,何愁没有银子送上门来,但老夫子这一点做得很好,不管你是谁,给银子让我办事,就是有道理也不办。 这次门生是不是愿意听自己这个老头子的话,元好问心里也没底,毕竟他平时很少会要求门生做些什么。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次辅张庭轩,年纪比元好问要小上十五岁的张庭轩可谓是朝中的红人,跟他差不多同龄的官员不是在六部尚书的位置上坐着就是在地方担当大员。 偏偏张庭轩依靠他的执拗和顽固,在短短五六年时间之内就爬上了次辅的高位。 这次皇帝让他来当这个恶人,也是耗费了一番苦心的,他爬得太快,如果没有什么缘由给他一点申斥,到时候围攻他的人怕是不会少。 同样的,他也将自己的门生从床上叫了起来,深夜在府上密谈了一番。 张庭轩做人还不至于跟元好问一样,至少他的弟子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恩惠。而且他的情况也比元好问要好很多,倒不是说他贪了多少,而是他几个儿子有出息。 每年的冰敬碳敬自是不会少,他不会跟元好问一样为了清高不收这些银子,因为他很清楚,人只有活着,才能办好事,只有好好活着,才能为老百姓办好事。 大齐武兴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适逢大朝会,帝召北狄使者赫连舒舒、丹朱尼玛觐见。 齐史,太祖本纪 “外使此来说是为了结盟,朕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并未拿定主意,故而召群臣商议,外使既在京城,朕便将几位一道请过来,也好做个见证。 众位爱卿,你们如何看待此次北狄来使结盟?”李神通把面子上的话说得十分漂亮,让赫连舒舒等人简直找不出毛病。 反正赫连舒舒他们来访,第一个目的就是要见到李神通,现在李神通召见,他们自然是高兴的。 至于下一步该如何走,那就是下一步要考虑的问题了,他相信只要答应南齐人的条件,南齐人就会出兵。 这是一个合则两利分则两弊的事,他觉得如果南齐人不傻,应该不至于反对。 元好问眼皮子都不抬,老神在在的将双手拢在袖子中,张庭轩见状只好出班:“起奏陛下,臣以为不可!” “哦,说说。”李神通淡淡道。 张庭轩硬着头皮道:“臣以为北狄人居心叵测,这么些年一直南下犯我边境,此番前来请求结盟,很有可能是诡计。更何况我大齐现在四海升平,根本不惧什么所谓的大月氏人的攻击,哪怕是北狄草原王庭被大月氏人占领了,他们大月氏人也不敢南下半步。 否则,我漠北二十余万边军在楚国公刘公爷的率领下便能全歼来犯之敌。” 元好问没说话,他在等自己的门生站出来反对。 可是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出班,他正要张口自己上,中枢内臣华悦站出来道:“臣以为张相所言大谬。” 李神通淡淡道:“你也说说。” “臣以为,大月氏人狼子野心,据那些去过大月氏的商贾回来后的说辞,大月氏人身长比我大齐人要高,体魄比我大齐人要健硕,而且大月氏是奴隶国家,他们的兵员全部是奴隶,主将可以随意处置这些奴隶的生死。 大月氏人虎狼之师也,可以以一敌二或者敌三。若是我大齐不出兵援助北狄,一旦北狄草原被大月氏人占据,我大齐岌岌可危。 唇亡齿寒,北狄没了,一片区区不过一百里的沙漠和一个小小的绿洲上驻军数万,根本不可能抵挡住大月氏人前进的铁蹄。”华悦滔滔不绝的分析了一番。 这些分析有些是元好问在上朝之前跟他们说的,有些是他自己道听途说而来,没有丝毫根据。 这位负责处理件奏折的四品大员,本来心里头就觉得不应该出兵,可恩师就是再大的事也不会出口让他们帮忙,这次却坚决坚持出兵,他也是无奈,才站出来帮元好问这一回。 “一派胡言,什么唇亡齿寒,北狄总共有居民不下千万,可以与敌军作战的战士更是多达数百万,难道这么多北狄人都抵挡不住的大月氏人,我大齐出兵五万或者十万就能够让大月氏人溃退不成!”张庭轩那边一个给事中怒道。 朝中大半人是不支持出兵援助北狄的,毕竟大齐跟北狄战斗了这么多年,如果北狄人求援就去,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元好问的另外一个门生立刻出班反驳:“北狄人是一个个松散的部落组合而成,他们不可能和我大齐一样齐心协力对付大月氏。 你们可曾想过,一旦大月氏进攻北狄,进入草原之后他们就有了天然的草场,到时候我大齐边境难道就不会受大月氏人的袭扰了?” 本章完 第632章 唇枪舌剑 双方斗得不亦乐乎,你一言我一语的,李神通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不过却乐得如此。 由此可见,前天晚上回去之后,两位相爷这两天是下了功夫的。 相较而言,元好问这边就显得有些势单力孤了,毕竟张庭轩做的这个恶人,是大多数人都愿意做的。 大齐承平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积攒了这些个家业,一打仗的话,肯定会被打没了,到时候什么事都得重新来过,对大齐并非一件好事。 表面上看,这次的辩驳好像是张庭轩等人占据了上风,可只要有人抬头看看李神通的脸色,就马上会知道,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占据上风。 渐渐的,议论声变小了,大家都低着脑袋等待李神通说话。 在金銮殿上都快咆哮起来了,皇帝万一怪罪的话,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 “说完了?”李神通冷冷道。 过了一会没人说话,李神通继续道:“既然你们都说完了,那朕就来说说吧!大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的理由似乎都能够站得住脚跟,不过北狄虽然跟我大齐有不少嫌隙,但终究与我大齐为邻。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要说我大齐铁骑横行于天下,如果真的横行于天下的话,也不至于让北狄王庭三番五次扰边。 当着使者的面,朕也不怕说一些难听的话出来,出兵是要出兵的,就算是表达一些意思吧! 不过这出兵多寡嘛,还得好好商榷一番才是。这样吧,元相,你就委屈一下,和北狄使者好好商量一下出兵多寡的问题。 陈服章可在?” 陈华的官职和身份地位是不足以站在金銮殿内的,所以他在门外候着,听到皇帝的声音之后就有太监轻声告诉他,他这才走进殿内回话:“臣在。” “你对漠北的情况比较了解,此番便由你辅佐元相完成商议事宜。”李神通语气威严的道。 说完他就喊道:“来人,请北狄的使者到偏殿休息,商议事宜下午便可开始,礼部兵部配合。” 等北狄使者离开之后,就开始进入下一个议题,全国各地的奏折到达中枢之后,经过内阁几位的筛选然后送到司礼监。 司礼监里面的太监们将所有奏折全部念出来,一些重要的奏折则是皇帝亲自批阅。李神通挑了几件相对来说比较重要的事出来说了之后,就退朝了。 在偏殿里面等候的赫连舒舒和丹朱尼玛用北狄话商量起来。 “大巫师,你说和南齐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把我们晾在通文馆这么多天,现在答应了出兵,可是又说出兵多少得商议。这有什么可商议的?我们在南齐国度消磨的时间越多,王庭那边的压力就会越大,这可如何是好?”赫连舒舒声音很小,语气很急促。 他的确十分着急,这一出来就是一个来月了,也不知道王庭那边的战况如何,一旦让大月氏人长驱直入进了草原,就是把草原上的数百万战士全部投入进去,恐怕也只能稍微阻挡一些大月氏人的脚步。 赫连舒舒是亲在参与过跟大月氏人的战斗的,那种诡异的打法完全不同于他们跟齐人的战斗方式,那些大月氏人为了杀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丹朱尼玛淡淡道:“很简单,他们想要谈条件,出兵多少,并不是他们的相爷说了算的,真正说了算的,其实是大齐的皇帝陛下。 只不过是找一个托词而已,只要我们答应他们足够多的条件,他们就会考虑出兵帮助我们。 其实,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早就清楚了,只不过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才故意晾着我们的。” 赫连舒舒心急如焚:“那我们怎么办?” 丹朱尼玛笑道:“还能怎么办,别忘了我们这次大南齐国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南齐人出兵而已。所以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我们能做的都只有答应,不过在答应之前,肯定要讨价还价一番而已。 南齐这些当官的,可一个个都是人老成精的货色,如果一口答应,他们可能依然会怀疑我们的动机。 现在王庭那边已经岌岌可危,不能再拖下去,可我们不得不拖下去。” 赫连舒舒还想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丹朱尼玛马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一个小太监走进来用尖锐的声音道:“二位尊使,元相有请。” 赫连舒舒朝这小太监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小颗金果子递给那个小太监,不料小太监却是摆了摆手,微笑着在前头领路。 很快他们就再次见到了大齐国那个老态龙钟的相爷,陈华就在元好问身边站着,随同一起的,还有兵部尚书邹盖之和礼部尚书王叔同。 “二位贵使远道而来,陛下命我的设宴款待,二位这边请。”元好问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家一起到了一个小阁楼,房间里面已经有人准备了大量美味佳肴,这些菜肴都是宫中御厨所做,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 相对于北狄这些吃惯了手抓羊肉的王庭贵族而言,把一道才弄得如此精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倒是丹朱尼玛一点都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吃桌上的菜肴。 “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中原菜了,元相,若是此番能够谈妥,我离开的时候,可否送我一个厨子?”丹朱尼玛将一只烤乳鸽囫囵吞入口中,擦了擦嘴上的油渍之后笑道。 元好问哈哈大笑:“那自然是可以的,就算没谈妥,老夫送你个厨子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前提得这个厨子愿意去北狄王庭给你做饭才行。” 赫连舒舒眼前放光:“相爷果然是豪爽之人,这菜肴的味道也十分不错,唉...真想一直留在大齐国都好好吃这些美味佳肴啊!” 陈华淡淡道:“你要留下就留下呗,不过留下来之后,北狄王庭那边的事你就管不着了,你舍得?”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五章:谈判 谈判的安排本来是在饭后,不过因为赫连舒舒的急躁,在饭桌上,隐约就已经有了谈判的端倪了。 北狄人很着急,元好问却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一旦他表现出着急来,提条件的就轮到对方了。 赫连舒舒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北方的战事上面去了:“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说实话我倒是能够放下,毕竟这些荣华富贵都是虚幻的。 可要是让我把兄长一个人丢在茫茫大草原上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大月氏人,我还真的做不到。” “那边的情况就这么紧急吗?我看大月氏人不一定能够突破你们构筑的防线吧!北狄战士的威名,我大齐的三岁孩童都听说过的。 更何况北狄有不少勇士,对付这些大月氏人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才对。”元好问不动声色的道。 丹朱尼玛笑道:“相爷就不要试探了,说实话,我们这次来结盟的诚意十足,贵方需要什么条件才肯帮助,尽管直言,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你们漫天要价,我们就地还钱,双方都觉得合适的话,就书写协议,随后齐军入北狄草原。” 元好问不紧不慢的道:“大巫师这一口的中原官话说得倒是很好,莫不是大巫师以前在中原生活过?” 丹朱尼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相爷好像关心的都是一些不该关心的问题吧!如果可以,我们就开始谈具体的事吧! 大齐愿意出兵几何?什么时候出兵?出兵需要什么条件,相爷尽可以提出来。 时间不多,大家都知道北狄扛不了多久,究其原因,就在于北狄部落并不齐心。” 元好问见对方实在急躁,便道:“也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这里好好谈谈吧!吃饭的时候谈公事,我还是头一次。 你们需要我们出兵几何?” 丹朱尼玛低头用北狄话跟赫连舒舒商量了一下道:“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只不过我说要一百万,大齐也未必肯给一百万。 以大齐的精良器械和战斗力,有十万大军便可。 不过这十万大军必须要是精锐,而且还得是得力干将统领才行。至于我们能够给出的报答,便是从沙漠进入草原百里之内,允许你们建造城池。” 这种谈判的方式真的不是很合适的谈判方式,丹朱尼玛也不像是一个合适的谈判人员,还没开始,就把自己所有的底全部给了对方。 由此可见,他心中的急迫。 这也就意味着,北狄那边真的有些顶不住大月氏人的攻击了。 元好问还从来没有这么跟人谈判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你们的条件也太差了一些吧! 莫说北狄草原上是不是适合建造城池,便是建造了城池,难道我大齐还要在草原上驻军不成? 驻军的话,四面围攻,你北狄要吃掉这个城池简单至极,如果大国师不拿出一点诚意来,那我们真的没法继续往下谈了。” 丹朱尼玛道:“元相爷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元好问扭头对陈华淡淡道:“服章啊,你也年纪不小了,你先来提提你的条件?” 陈华拱了拱手道:“既然相爷看得起,下官就斗胆提提条件。大巫师说的这个条件形同虚设,对我大齐没有半点好处,在草原上建造城池,没有依仗,你们想要进攻就进攻,就算我们建造的是堡垒关隘,你们完全可以绕道而行。 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水源,在草原上没有水源和粮草,就是被动挨打。 所以,这个条件我们可以不要,但是我们需要贵方给十万头牛,二十万匹上好的战马。记住,这些战马中间必须有三成的种马,如果没有,这笔买卖谁都别想做下去。 另外,二十万头羊,分送到每个战士身上也就每人两头,就当是劳军了。 毕竟我们大齐的儿郎是要去北狄浴血奋战的,能够活着回来多少暂时还没人知道,大月氏人的战斗方式我见过,可是没有见过他们大规模的战斗模式,让大齐儿郎去送死,不给点实质性的好处,那肯定是不行的。 还有,我们要死人滩。” 赫连舒舒和丹朱尼玛闻言脸色大变,死人滩是个什么地方,草原人基本上都知道,别看表面上死人滩只不过是沙漠和草原之间的一处戈壁,但是这个位置的战略地位极高。 特别是从草原往沙漠中通过,如果是走死人滩,至少能够减少一半的距离。要不是因为死人滩上那种黑色古怪的烙铁头实在太多,他们绝对会选择把死人唐当做进攻大齐的通道。 别人不知道,陈华却是带着人去过死人滩的,所以他很清楚这片戈壁到底有多重要。 要想提防北狄人,只有把这片戈壁抓在手中才是正经的,其他的都不需要提。 赫连舒舒干笑道:“服章,死人滩中猛兽出没,你要那个鬼地方做什么?” 陈华淡淡道:“你们拿了没用,不代表我拿了没用,你们答不答应吧!” 西边有死人滩,东边有鹦鹉洲,可以说在北狄进攻大齐的道路上加了两道门槛。 他不希望发生战争,可是战争不会因为他不想发生就不会发生,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些野心勃勃的人总是想着侵略别人。 丹朱尼玛一口答应:“可以,死人滩可以给你们,你们是在上面驻军也好建城也罢,跟我们北狄没有半点关系。还有什么条件,一并提出来。” 给牛给羊给战马,还把死人滩给了齐人,丹朱尼玛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丧权辱国。 事实上,北狄就不是一个国度,最多也就是一个松散的联盟而已。 这个松散的联盟,只有在入侵别的国家,比如说大齐的时候才会真正联合到一起,平日里每个部落都是各过各的生活。 元好问笑道:“好,你们答应了这些条件,足以换取五万人马,其他条件我们也没有了,这次最多出兵五万,如果你们答应,我们即刻出兵,如果你们不答应,就请回吧!” (本章完) 第634章 选将 一场本来应该有板有眼的谈判,竟然以这样一种荒诞的方式在酒桌上谈完了,虽然最后丹朱尼玛将出兵的人数争取到了六万人,不过他们也付出了多五万战马的代价。 大齐缺马,尤其缺少能够培育后代的种马,所以这次北狄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然而为了北狄草原的长治久安,就算是付出再沉重的代价,他们也只能接受,没有别的办法。 接下来赫连舒舒他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大齐这边派遣合适的将领带着精锐开赴草原驰援。 不过,带兵的人选却让大齐朝臣犯了难。 这种驰援之战,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将领前往,刘奉先和徐天德一南一北,并无高下之分,可二人都不可能当这种先锋式的人物。 南边的各路督帅里面,兵部方面看好昔日冉闵麾下的猛将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吏部那边看好的则是北边的秦风。 一场小朝会汇聚了六部尚书、内阁几位宰辅,包括两都御史等位高权重的官员在内。 各家各持己见争论不休。 李神通老神在在的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打算等他们争吵完毕之后再说话,入耳的话语并非全部无用,他倒也不觉得聒噪。 只听兵部尚书邹盖之指着吏部尚书孔乾坤的鼻子破口大骂:“孔乾坤你安的是什么心,竟然想让秦风出战。秦风此人守城有余进攻不足,难道你让他带着我大齐六万精锐去草原送死吗?” 孔乾坤淡淡道:“邹大人不要动怒,陛下是让我们议事,不是让我们争吵。如果觉得我提出来的人选不行,你也可以提出合适的人选嘛!金銮殿上咆哮如斯,与市井泼妇无异,有辱斯文呐!” 邹盖之可不管孔乾坤的软刀子是不是刺得肉痛,索性一撩袍服下摆走了过去:“我是兵部尚书,也算得上半个丘八,没你这读书人这么多规矩。但我知道,秦风一旦率军入北狄,必定会损兵折将。 你可知道这次驰援北狄,是没有任何天险城池可守的?你可知道,要送六万人进草原,至少得有十二万的民夫帮忙运送粮草军械? 你不知兵,就不要在此大放厥词,免得贻误将士性命。” 孔乾坤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子依然云淡风轻:“都说了让你不要激动,你激动什么,别气坏了身子,赶明儿让一众朝臣跑你家里去吊唁就不好了。 那你说南边的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可为主将,这道理又是从何而来?他们两个虽然以前是北将,但是现在他们是南将。 用南将而不用北将入草原,你就不怕北疆那么多儿郎会心生不忿?再说了,六万大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般的人岂能有这个本事降服? 此番出征,必定是从各军抽调,将不知兵,兵不知将,难道让儿郎们跑到草原上让那些大月氏人屠杀?” 孔乾坤一张利嘴滔滔不绝,说得邹盖之气喘如牛却无任何应对的话语。 内阁那边的态度倒是出奇的一致,不管是首辅元好问还是次辅张庭轩,没有一个发表任何意见。 之前谈判桌上北狄人提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条件,想来也是提防大齐这边到时候派的人不跟北狄军队配合。所以赫连舒舒主动提出为将之人,还说了理由。 元好问当时并未表态,回到内阁将内容告诉了内阁几位之后,就马不停蹄入宫禀报了皇上。 偏生李神通也不置可否,而是马上让人将六部尚书、两都御史以及内阁一干人等给叫了过来。 说是说商议主将人选,实际上皇帝心中应该已经有了计较。 这个时候你争我夺,除了让这个童心未泯的皇帝陛下看一场不大不小的笑话之外,还能让看到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说,皇子之争已经到了哪个地步。 邹盖之是坚定不移站在太子方面的,不过这次选择的人选,他也经过了深思熟虑。 南军那边的人第一时间就被他给否决了,因为水土不服,南军北战,弊端太多,伤亡也会因此而变大。 人选只能从北军里面选,而北军里面他所知道的风林火山四军督帅就有两个是二皇子那边的人,一个秦风一个段之玄,除了鲁莽的苏烈并未站队之外,风林火山四军中没有一个能够担当大任的。 而且他也考虑过,秦风擅守,段之玄善攻,可这次前往北狄的将领必须要是一个攻守兼备的人才行。 北狄不像大齐,没有天险城池可以依仗,防守方面的压力会大很多,如果不懂得进攻,野战落败的几率将会变得很大。 所以他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冉闵。 可惜冉闵已经死了多年,但他带出来的人还在那儿,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两人中间随便拿一个出来,就可以担当重任。 然而孔乾坤就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一般,他提出来的人选孔乾坤不同意,孔乾坤提出来的人选他也不同意。 双方僵持不下,于是就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内阁几位。 元好问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张庭轩干脆把脑袋转向了另外一边,这等做派,耐人寻味。 大概吵吵嚷嚷了半个时辰,上面的李神通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睁开眼睛问道:“都说完了吗?” 第一句大家都没听见,依然在议论纷纷,皇帝发话,岂能视而不见,于是徐有谋尖锐的嗓音如雷一般响起:“陛下问你们都说完了没有。”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 李神通缓缓道:“大家的意见朕都听进去了,不过下次这种议事,最好不要争吵,一个个说比较好。今日情况特殊,朕不怪罪于你们,再有下次,朕定不轻饶。 一帮顶着一品二品的官员,竟然连市井中的妇人都不如,撒起泼来着实可怕。” 之前争吵的时候声音比较大的邹盖之和一些官员都把脑袋深深垂下,不用想也知道,皇帝这些话是对自己等人说的。 本章完 第635章 定将 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在那些闹腾的最凶的大臣身上逡巡着,半晌后李神通再道:“朕听你们讨论,呼声最高的几位将领便是南边的皇甫平章、公孙书朽,北边的秦风、段之玄,还有京城的苏旭初。 现在,你们一个个来说说,为什么要选择这些人,选择他们有什么好处。 元相,你代表内阁先说。” 元好问没想到李神通第一个会点自己的名,想了想道:“回陛下,臣并无合适人选,一切听从陛下圣裁。” 李神通佯怒:“朕又非独断专行的暴君,难道还容不得臣子说几个合适的人选不成!元相无需顾虑,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尽管说来。” 这是在逼着元好问表态啊! 元好问想了想道:“若要臣来说,最合适的人选并非列为大人所讨论的,而是一个年轻人。只不过这个年轻人实在太过年轻,臣怕说出来之后陛下会怪罪。” 李神通心说这个老狐狸,竟然把朕的心思摸得这么清楚。 不过面上他却是不动声色:“哦,是哪个了不得的年轻人竟然能够让我大齐内阁首辅如此青睐?” 元好问拱手道:“回陛下,此人乃是楚国公义子陈服章。” 李神通装作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他啊!不知元爱卿为何会举荐他?” 元好问回答道:“陛下,臣之所以会举荐陈服章原因有三,其一,陈服章年纪轻轻却天赋异禀,这些年为大齐南征北战,着实立了不少功劳,不过他太过年轻,以至于很多功劳都没有落到他的头上。 其二陈服章此人曾经跟大月氏人有过短暂接触,不像其他将领一样对大月氏人一无所知,这一点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减少我大齐军士的死伤。 至于这第三条嘛,臣很喜欢这小子的性格,而且他有勇有谋,足以担当重任。” 李神通笑了,笑容还很灿烂:“好,没想到爱卿说的第三点理由竟然是喜欢这小子的性格。也罢,也罢,既然如此,那就先听听别人的意见。” 元好问一说完,孔乾坤等一干人就有些坐不住了,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偏偏这个陈华不行。 不是他的战略谋略不行,也不是他的为人不行,而是他的立场不行,去北狄虽然摆明了是送死,但也有很大的可能是立功。 两相抵消,立功的可能性比战死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毕竟北狄有那么多的军队,别看北狄人把情况说得十分严重,但情况绝对不至于如北狄人说的那样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至少大齐稽查司那么多探子撒出去,至今还没有传回北狄草原被攻占的消息。 皇帝一松口,孔乾坤立马出班:“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啊!元相身为一国首辅,岂能单凭一己之喜好而推荐一个统兵数万大将领? 此番驰援北狄事关重大,陈服章的确颇有将才,可他从未统帅过如此之多的军队,让他率军前往北狄驰援,大大的不妥。 我大齐人才济济,又不是没人能够领兵出战,不知为何元相会选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臣以为,还是应该从漠北边军中选择一个督帅领兵为上策,一则漠北的督帅都跟北狄人打过交道,多少知道一些他们的战斗方式,二则漠北督帅均有将才,不至于冒进。 就算不从漠北风林火山四军中选择领兵之人,也完全可以让庆国公领兵,庆国公昔日便是跟随陛下南征北战的战将,莫不是元相的意思是庆国公还闭不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更何况漠北现在的都督可是楚国公,难道列位就不担心父子二人均领兵,会有异心吗?” 孔乾坤前面所说的话还中规中矩,可最后那句话却摆明了是诛心之言,他这么说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皇帝对刘家父子起疑心。 就算陈华只是刘奉先的义子,将来绝无可能承袭刘奉先的爵位,但是父子二人同时领兵,而且一个领兵数十万,另外一个领兵六万,的确容易引人怀疑。 可惜孔乾坤低估了李神通对刘奉先的信任,话刚说完,不等别人反驳,皇帝李神通发话了:“此话往后孔爱卿再也不要说了。我和奉先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别人有可能会背叛朕和大齐,奉先绝无背叛的可能。” 李神通说完这一句就示意其他人继续说,邹盖之逮着机会马上道:“陛下,臣倒是认为元相所言有道理,陈服章虽然年轻,却颇有谋略,又不是志大才疏之辈,完全可以胜任。 漠北风林火山四大边军中虽然人才济济,可是秦风擅守,段之玄善攻,在没有任何防御的情况下,秦风和段之玄都不是最佳人选。 他们只是跟北狄人打过交道,没有跟大月氏人打过交道,连北狄人都会感到畏惧的大月氏人,战斗力绝对不会比北狄人弱。 别人没跟大雨使人打过交道,可陈服章却是打过的,所以臣以为,陈服章完全可以胜任此职。” 讨论到了这里,现在朝中三股势力里面已经有两股势力是同意将陈华委任为这次出征漠北的将领了。 他们在朝堂上说的话,各自代表各自身后那个人的意见。 孔乾坤代表的是二皇子的意见,邹盖之代表的则是太子殿下的意见,至于咱们的首辅元好问老先生,他代表的则是皇帝的意见。 事实上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元好问的做法,李神通可还没死呢,你们就忙着站队,也不怕李神通最后把你们都给撤了? 最后轮到李神通来总结,他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邹盖之,然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孔乾坤,最后才颇为赞许的瞥了元好问一眼。 大家都被皇帝的神色给弄得心有惴惴,他们都希望皇帝能够采纳自己的意见,又害怕皇帝会采纳对方的意见。 半晌之后,李神通终于开口了:“列位臣公,朕以为,该给年轻人一些机会才是。这样,陈服章任主帅,乞活军刑昭为监军,从乞活军中调遣两万精锐,其他人等从四大边军筛选。” (本章完) 第636章 定了 “陛下,不可啊!”孔乾坤双膝跪地,脑袋重重的砸在地毯上。 “朕意已决,孔爱卿无需多言。”李神通还算给他留了面子,只是说自己已经决定了。 然而孔乾坤却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因为平时有些事,只要不是太过分,他坚持一下李神通也会答应。 所以他以为这次也会这样,于是在那里不停的磕头。 李神通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孔爱卿,朕说了朕意已决,你莫不是要一意孤行?” 孔乾坤愣了愣,他从李神通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善,不过他还是重重的将脑袋磕了下去:“臣一片丹心,只求陛下能够三思而行。陈服章实在太过年轻,统兵六万前往北狄驰援绝非良策。” 李神通冷冷道:“来人,把孔尚书给朕请下去,让他回家好好反思反思朕为何那么多名将不选,偏偏要选择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说完,李神通拂袖而去。 孔乾坤被人架到金銮殿外面,就让两个小太监把他松开,自己朝宫外走去。 从皇宫回家的路上,他都在想,为什么皇帝会一意孤行?李神通为了千古名君的称呼平素对臣子都十分宽宥,突然之间的强硬,让孔乾坤摸不着头脑。 回想起在金銮殿内元好问的态度,再想想今天好像内阁的人除了元好问之外,没有一个站出来发表任何意见。 由此可见,这个人选是他们早就已经决定好了的,所以不会在朝堂之上跟皇帝唱反调。 邹盖之突然之间说愿意支持陈华倒是可以理解,他也通过一些小道消息得知太子曾经的罪过楚国公的义子,估计这次是想借机跟楚国公拉近关系。 不管什么时候,皇帝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终究是做臣子的,臣子是不可能凌驾于君王之上的。 孔乾坤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辗转之下去了二皇子的府邸。 李天正忙着跟一个才高八斗的女棋手对弈,得知孔乾坤求见,这位礼贤下士的皇子殿下朝对面的棋手微微一笑,致歉道:“对不起,轻禅姑娘,我有些要事要办,今日不能再跟你对弈了,还望海涵。” 对面看上去不是很漂亮但是仔细看别有一番韵味的姑娘朝李天微微颔首:“殿下不必如此,小女子每日都无所事事,承蒙殿下看得起,小女子才勉强能够维持生计,应该轻禅多谢殿下才对。 殿下有事尽管去忙便是,什么时候殿下有了雅兴,大可叫小女子过来对弈几局。” “多谢姑娘成全。”李天起身对轻禅做了个揖,然后就出了房门,直奔书房而去。 孔乾坤每次来找自己谈事情,他一般都是让人直接把他带到书房的,书房周围戒备森严,他在谈事的时候,任何人等不得靠近。 孔乾坤在书房内等了没多长时间,李天就推门进来了,见孔乾坤面带仇人,李天好奇问道:“孔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大朝会出了什么变故?” “唉...不是变故,殿下最近还是小心为上,陛下可能对我们的某些所为已经有了怒气。今日在大朝会上,我本欲推荐漠北疾风军秦风或者长林军段之玄,奈何元相爷推荐的人竟然是楚国公的义子。 一开始邹盖之那帮人提议让南疆的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领兵出战,可后来这些人不知怎么的,突然调转了风向,转而支持陈服章。 咱们的人可能没法推荐进去,唯一有可能往里面放人的机会,便是这次在漠北选拔出征边军的时候,殿下跟陈服章去打个招呼。 而且陛下的态度出奇的坚决,好像是跟元相他们已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臣不是很明白,陈服章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领兵六万出征北狄?”孔乾坤说了经过和自己的一些分析,然后就眼巴巴的看着二皇子李天。 孔乾坤的言辞间,带着浓烈的不甘。 李天沉吟片刻后道:“父皇如此坚决的态度,的确有些耐人寻味。既然父皇已经白态度摆出来了,若是我们还坚持,那就是违逆父皇的意思了。 陈服章就陈服章吧,至少他也不是皇兄那边的人,站在中立的立场,对我们没有任何损失。 不过往远征军中塞人这个方法最好还是打消,父皇这次执意让陈服章领兵,很有可能就是看中了陈服章并非我或者皇兄的人。 至于太子那帮人会这么做,我看想要害死陈服章的可能多过想要跟他和解的可能。” “那我们这次就什么都不做?”孔乾坤问道。 李天点点头道:“对,什么都不做,我倒是希望我那个愚蠢的皇兄会做点什么,那样的话,父皇知道后只会让他更加难堪。” 以不变应万变,这就是李天的上上之策。 主子都已经决定了,孔乾坤也不好再说什么,跟李天聊了一下接下来的部署之后,就悄然离开了李天的府邸。 另外一边,太子府上,邹盖之也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子李啸,李啸第一时间就问:“真的定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邹盖之摇摇头道:“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殿下,今天孔乾坤跪在陛下面前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反而被陛下命人给架了出去。” 李啸摸着下巴道:“也好,这陈服章去北狄,生死不知,对我们未必是一种坏事。” 红铜先生急眼了:“殿下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这次邹尚书好不容易才缓解跟陈华之间的关系,殿下难道又要把彼此之间的关系弄僵不成? 这个陈服章现在身上的势力十分强大,得到了他的支持,就等同于得到了楚国公的支持,也等同于得到了江南七大豪族的支持,更等同于得罪了南疆百万山民的支持。 不才还知道,这陈服章跟漠北北狄王庭一帮人关系十分不错,一旦得到他的支持,咱们的助力将会大增啊!” 李啸也不少,淡淡道:“红铜先生觉得他有可能支持我么?” 这下红铜先生不说话了。 (本章完) 第637章 三皇子有请1 陈华绝对不可能支持太子,他能够保持中立的态度一直到新皇登基,已经算是十分不错的立场了。 所以红铜先生不再说下去,这一点他明白。 和两位哥哥不同,三皇子李封对朝中的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不管什么人过去,他都无所谓。 现在的三皇子不需要兵,更不需要将,他的势力,更多是一些没什么权柄的文人。 倒不是说三皇子不希望自己手下文臣武将一大堆,只是他不希望因此而惹自己的那位父皇不快而已。 看上去李封无所事事碌碌无为,好像跟个傻子一样,朝中大小事务他都装作不知道,可是实际上李封却门儿清。 他这么做,一方面能够让父皇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暗中积蓄的力量里面,陈华就是一股十分强大的势力。 别看陈华现在的官职一点都不起眼,可跟陈华有关系的人却着实不少。 旁的不说,南疆那边徐天德在奏折中亲口夸赞陈华乃是不世之材,希望皇帝能够给予他重任。 如果因为立场问题而红脸皮,徐天德多多少少也会给陈华三分薄面,更何况陈华的一副还是当朝楚国公。 第二个就是江南七大豪族,现在是没什么大的势力了,可是他们手里有钱呐!这些钱陈华无法随时调配,但是陈华跟江南七大豪族牵扯不清,江南那边的皇家生意,也都是陈华在掌管。 上上下下的都是陈华的人,一旦京中事情有变,陈华完全有能力断掉京中争斗那些人的财路。 第三个就是漠北边军,漠北边军跟陈华的关系就算不好,陈华也在漠北待了那么多年,更何况雄踞漠北的乞活军还是他师兄在掌管。 有这么一层关系,漠北无忧。 剩下的就是南疆的百万山民了。 这些人的圣女现在就是陈华的媳妇,陈华说什么,那些山民自然会做什么,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李封一点都不着急,有这么一棵大树在身边,他还怕争夺不过两位兄长,那他就有些愚蠢了。 朝中决定让陈华担任这次援狄的统兵大将,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野上下,那些曾经在街上看到过陈华抢亲的人都会恍然大悟的赞一句:“原来是那个抢亲的小伙子啊!” 第三日,赫连舒舒上门催促陈华离开,陈华初为人父,连朝廷方面都没催促,赫连舒舒的催促就被他当成了耳旁风。 可赫连舒舒赖着不走,还诚心给陈华吃瘪的对苏七七说道:“嫂子,你可能不知道,服章在漠北的时候还差点成了我的妹夫呢!只可怜我那薄命的妹妹,没等着嫁人就被大月氏人给害死了。 我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催促服章离开,但是形式紧急,我们也没有半点办法。 一旦大月氏人突破了大草原的防线,他们就会长驱直入,到时候我草原千万百姓都得被大月氏人给奴役。 现在只有大齐能够帮我们,所以希望嫂子能够放服章离开。” 苏七七微微笑道:“右贤王言重了,并非我不让他离开,是他自己不肯离开。男人之间的事,什么时候都轮不到我们女儿家去置喙,抱歉,小女子爱莫能助。” 赶巧这个时候陈华拿着一壶酒进来,将赫连舒舒的话听了个正着,走过去没好气的在他屁股上用力踹了一脚:“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你妹妹救过我,我对她有感激之情,现在她死了,你就不要拿一个亡者出来当由头。 我媳妇刚生完孩子,要是因此而气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赫连舒舒,我跟你那点交情就算全断了。 到时候别说陛下让我北伐,就算是天王老子让我北伐我也不会去。” 赫连舒舒幽怨的道:“服章,咱们这点交情不是早在谈判桌上就让你弄没了吗?原来还有啊!” 陈华将酒壶往桌上一顿:“少跟我打马虎眼,什么事该怎么做我心里有底,你也别说那么多废话。能让你留下陪我喝酒就是把你当朋友看待,要是换一个人在这里唧唧歪歪,我早就赶出去了。” 正说话间,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走进来,在陈华耳边耳语了几句,陈华起身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见一个人?” 赫连舒舒一口答应:“当然没问题,多认识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不是。走走走,嫂子,我们先走了。” 二人出门,有轿子在外等待,二人上轿之后,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才有人把他们放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一栋宅子里面。 李封坐在石桌旁喝茶,看到陈华他们也没起身,只是给另外两只空着的杯子倒了茶水,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华大喇喇坐下,赫连舒舒也坐了下来。 赫连舒舒麾下的萨米力跟三皇子闹过不愉快,所以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他也不知道陈华跟三皇子的关系这么好。 坐下之后,李封开门见山,举起茶杯朝陈华扬了扬:“兄弟,凯旋归来,因为各种原因不能亲自上门道贺,抱歉。 满饮此杯,此去北狄,一路小心,胜败不要放在心上,只要人没事就行。” 陈华举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多谢三皇子殿下挂念,臣只是一个丘八,一个丘八就应该做丘八该做的事。 此去我会小心为上,请殿下放心,等臣凯旋之日,希望京中局势未生大变,到时候臣再助殿下一臂之力。” 李封似笑非笑的道:“无妨,如今父皇春秋鼎盛,还远远不到跟他们撕破脸皮的时候,等到了那个时候,希望你能记住今日所言。” 赫连舒舒嘟囔道:“你们两个毫不避讳的当着我的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难道就不怕我把这些话泄露出去?” 李封道:“第一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第二就算你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会相信我们说过这样的话。我在京中是一个闲散皇子,表面上服章跟我并没有太多交集。 唯一能够让人抓到把柄的,恐怕只有我平时唤服章一声兄长。” 本章完 第638章 三皇子有请2 赫连舒舒举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没想到三皇子殿下这么看得起我,既然是这样,我肯定不会将今天的话传出去。 服章,你来见三皇子,却把我给带上,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 陈华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不错,我把你带上,并不单单只是让你跟三皇子殿下建议面而已。 我们两个商量过,有些事,可能需要你配合才能办到。” 赫连舒舒不动声色的道:“哦,不妨说出来听听,只要我能够办到的,肯定不会推辞。难得你陈服章把握当朋友看待,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你们尽管直言。” 二人相互看了看,最终三皇子开口:“右贤王觉得现在北狄的局势如何?连年征战,对北狄可有什么好处?” 赫连舒舒不明其意,问道:“三皇子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草原上的局势不妙,连年征战也非我所喜。可人总是要活着的,人要活着,没有吃的绝对不行。北狄没有的东西,你们大齐有,所以我们只能用战争的方式获取我们想要的东西。” 陈华道:“不错,你们需要吃的,我们需要和平,二者看上去似乎不可兼得,但实际上操作起来十分简单。 我不喜欢战争,因为战争要死人,你得眼睁睁的看着昨天还跟你一起吹水打屁的兄弟战死沙场,你得随时提防着敌人的弓箭弯刀是不是会砍到自己身上。 所以,我们叫你过来,就是想找一个和平的方式,让北狄人能够吃饱穿暖,让我大齐边境,免除战争。” “有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不知道?”赫连舒舒暗暗提高了警惕。 陈华之前的态度跟现在的态度不同,这种不同的态度让赫连舒舒感到十分不安。他对陈华的了解仅限于数年之前陈华在北狄王庭的时候一起聊过天。 可现在陈华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赫连舒舒没有一点底。之前陈华不愿意帮忙,他还对陈华多有怨怼之心。 现在陈华突然对他这么亲热,赫连舒舒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封看出赫连勃勃十分警惕,笑着轻拍桌子道:“你不用那么担心,我们说的绝对是一个好方法。 现在北狄和大齐已经暂时进入了和平期,你们需要的是粮食,在冬天的时候你们需要粮食过冬。我大齐也需要肉食,你们完全可以用肉食来大齐换取粮食,而不必要用战争和死人的方式来获取粮食。 我们双方完全可以互市,用互市的方式来换取粮食,岂不是比死人换来的粮食吃了要踏实一些?” 赫连舒舒道:“这种话三皇子应该跟我兄长去说才对,我只是北狄的右贤王,不可能代替兄长来做决定。 不过我倒是可以在回去之后跟兄长提提意见,至于兄长是不是会答应,我也不敢保证。 更何况现在大月氏兵临城下,如果不赶快将大月氏人赶走的话,二位所说的话,恐怕只能跟大月氏人去说了。” 他觉得现在大月氏才是真正的大敌,只要能够将大月氏人赶走,这个意见他却是可以跟赫连勃勃提一提。 不过他并没有反驳李封的话,他们北狄之所以会用战争的方式来减少损耗,一方面是没有粮食,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减少吃粮食的嘴。 草原只有那么大,每年能够养的牛羊也只有那么多,牛羊一多,适合放牧的草地就会变少,到了冬天一样要饿肚子。牛羊一少,到了冬天不够吃,他们就只能用战争的方式从南齐野蛮攫取粮食。 不过随着南齐边城朔方城的防御阵线越来越完善,这些年他们能哦故从南齐弄到的粮食也变少了许多。 一些个行商还能给他们运送一些粮食过来,不过一路上人吃马嚼的,到了草原上能够交给他们的粮食可谓少之又少。 临走前,这些行商还得带走大量的肉食,这种交易方式,对于北狄来说,是得不偿失的。 陈华提高声调道:“既然你觉得现在战争最重要,那么我们就来说说战争的事吧!朝廷让我领兵驰援北狄,我之所以几天了都没动静,一方面是因为内子刚刚生产,另一方面则是不太相信你们北狄人。 你给我一个承诺,我即刻出发。” “你就这么信任我?”赫连舒舒不无讽刺的问道。 陈华正色道:“别人我可以不相信,你赫连舒舒我是相信的。我不相信你大哥赫连勃勃,但我信得过。只要你给我一个承诺,我马上出发,前往漠北选拔精锐驰援北狄。” “好,我给你承诺。”赫连舒舒举手发誓道:“我赫连舒舒对狼神发誓,如果这次请求南齐驰援北狄是一个圈套,我赫连舒舒不得好死。如果有人在草原上想要对陈服章不利,我赫连舒舒第一个不答应,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赫连舒舒发完誓之后就看着陈华,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华。 陈华点点头:“好,我们即刻出发。不过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三皇子说,麻烦你先出去等一会。” 赫连舒舒不疑有他,走到轿子旁边等候,陈华则扭头道:“殿下觉得,这个人可以用吗?” 别看平时三皇子和陈华之间好像没什么联系,实际上他们之间的联系却十分密切,因为他们有专人送信。 这个专人不是别人,正是禁卫军大统领上柱国许破虏的儿子许诸侯。 每次陈华的家书都是许破虏负责送往京城,到了京城之后,许破虏就会通过特殊渠道将陈华写给三皇子的信送过来。 而三皇子看完之后就会回复,回复的信件也是放在同一个地方,许破虏拿了信件只需要等待国公府那边的回信,就可以直奔漠北。 所以二人私下里可以说是对对方极为了解的,两人的很多想法和策略,也都惊人的相似。这也是为什么陈华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三皇子的人的原因。 三皇子点点头:“找个机会吧!一路顺风,我不留你了。” 第639章 回漠北 重新回到轿子里面坐好,轿夫将他们送回国公府,而李封则是通过密道去了别的地方,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回到国公府之后陈华先跟只顾着逗弄孙子的刘夫人道了别,然后去小院子跟苏七七和慕婉儿道了别。 苏七七倒还好,反正自家男人终日南征北战,她早就习惯了在家里等待郎君归来的日子。 慕婉儿依依不舍的拉着陈华的手,嘴巴噘得都快能挂油瓶了:“才回来没几天就要走啊,就不能多在家里待几天吗?” 陈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别生气,家国天下事,太多太多,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在家里呆着。 听话,等我凯旋归来,给你带北狄有名的马奶酒,只要平了战事,以后我就尽量不出征了行不行。” 军人沙场博功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无可奈何。 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日子过得倒是悠然自得,可对陈华而言,那种悠然自得少了几分激情,也许大浪淘沙,在经过一番风雨之后,他会重新归于平静。但是,那天绝对不是现在。 从家里出来,陈华摸了摸额头:“走吧!” 然后就和赫连舒舒一起去通文馆那边叫上丹朱尼玛和一帮扈从,出城带着青蛟军离开了京城。 没有去跟皇帝告别,只是让人给李神通送了一封信,信是陈华早就写好了的,不去见李神通,也有他的原因。 至于李神通能不能理解,那就是李神通的事了。 一路疾驰,马不停蹄。 七八日之后回到漠北朔方城,见了义父刘奉先,将京城方面的情况告诉了刘奉先并且说之后不久就会有朝臣过来宣旨。 刘奉先也没怀疑陈华说的是真是假,直接就让他去风林火山四军和乞活军中找人。 陈华没有去乞活军找人,虽然皇帝的意思是让他带一半乞活军离开,但他并没有动乞活军的一兵一卒。 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 这次出征,陈华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万一要是回不来,乞活军将士漠北最大的屏障,想依靠风林火山这些人去抵挡住极有可能出现的大月氏大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是说风林火山的战斗力不行,而是因为风林火山四军根本就不齐心。 那种大规模战争,稍微有一点书疏漏,就有肯呢过导致全军覆没。 选人的时间花费了三天,整个盘山军几乎被他选拔一空,包括代理督帅马骁在内,剩下的人都让陈华给包圆了。 另外他从疾风军选了几千人,从炽火军选了几千人,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军官,全部都是普通士卒,而且还是老卒。 这样一彪人马,从声势上就让赫连舒舒赞不绝口,至于他们的战斗力,赫连舒舒还没有看到过,所以不能置评。 选好人之后京中宣旨的人也到了,圣旨上说要陈华即刻出发,不得有丝毫延误,即便如此,陈华还是跟刘奉先进行了彻夜长谈之后就才在第二天带着人出发。 大军经过鹦鹉洲的时候,陈华也只是在门口跟刑昭说了几句,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在鹦鹉洲补充了一批补给之后,再次上路。 半个月之后,大军到达草原,一路上都能看到草原部落的居民源源不断的南撤,看样子战争进行得十分惨烈。 不过这些草原居民并没有进入沙漠中,因为那边是齐人,他们这么过去,齐人会不会杀了他们都不知道。 好在这些逃走的都是老幼妇孺,没有什么青壮夹杂在其中。 又四日,大军到达北狄王庭。 王庭跟几年前陈华见到的北狄王庭有很大的不同,简而言之就是变得萧索了许多,以前这里人来人往,可是现在除了一些守卫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赫连舒舒抓住一个守卫询问兄长去处,问过之后才知道,赫连勃勃带着十几万人去了边境。 前线战事紧张,连赫连勃勃这个北狄的大单于都亲自出马了,可见情况之危急。 陈华派人去了一趟安城所在的那个商铺,可是这里已经人去楼空,问了之后才知道,这些人也被抓到边境去了。 安城没有叛变,陈华倒是稍微放了些心,不过他紧接着又开始担心起安城的安慰来了。 大军在赫连舒舒以及大概两千北狄骑兵的带领下直奔前线,既然前线这么紧张了,他的人已经没有休整的时间,只能赶赴战场。 到达前线后,他们就被拦住了,赫连舒舒跟着那些守卫去见赫连勃勃,陈华则领着人暂时驻扎在后方。 扎营的时候,陈华跟一个千夫长聊了起来:“这些大月氏人真的有这么神吗?北狄可是有上千万的百姓,二百万控弦之士难道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大月氏?” 那千夫长知道陈华是南齐派来的援兵,给了他一个善意的笑容:“客人可能是高估了大月氏人的能力,也高估了我们北狄的能力。要拼凑出二百万乃至五百万的控弦之士并不是一个难题,难的是这些人是不是能够齐心协力。 这次大单于亲自率军出征,带来的人也不过十几万而已,加上之前的人,满打满算我们铺在前线的士兵也就五十万左右。 还有很多大部落不愿意出兵,有些部落就算是出兵,送过来的人也都是一些残兵败将。 指望这样的队伍能够打败那些大月氏人,简直就是开玩笑。狼神都会笑话的,不过这就是草原的生存环境,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们把家人都送到别的部落去了,只希望那些部落能够给他们一口饭吃,就算有一天我们战死沙场,只要能够打败大月氏人,也是值得的。” 陈华拍了拍这个千夫长的肩膀:“兄弟,当兵嘛,都是这样的。放心,我们来了之后,情况应该会好转一些的。虽然我没法保证一定能够将大月氏人给打败,但是我会竭尽所能。 没有人喜欢战争,就像你们北狄人连年犯我大齐边境,而我大齐这次却派出了六万援军一样。” (本章完) 第640章 闲话战争二三言 “是啊,没什么人喜欢战争,可是又不得不面对残酷的战争,也许有一天我们都死了,就不用担心战争是不是会在下一刻把我们的生命夺走了。”那千夫长颇为感慨的道。 陈华指了指大齐的方向,眯着眼睛道:“你看,那边就是大齐所在的方向,也是我的家所在的方向。 我们在朔方城外构筑防线,在杀虎口排兵布阵,甚至在沙漠中的鹦鹉洲屯兵严阵以待,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防备北边的人会杀过去。 齐人从来都不会畏惧死亡,他们真正畏惧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一些北狄士兵对他们大肆杀戮。 你们不喜欢战争,我们也不喜欢战争,可为什么一定要发动战争呢?” 千夫长并未觉得陈华的话有什么讽刺的味道在其中,淡淡道:“一切都是为了活着,我知道北狄连年入侵你们南齐不对,但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就算心里再不愿意,看看家里的妻儿子女,看看他们期盼的目光,我们就会拿上心爱的弯刀,跨上心爱的战马,南下劫掠。 侥幸能够活着回来的,会带着数之不尽的战利品,一家欢欣鼓舞。 那些没能够活着回来的,如果有关系比较好的安达活着,家里人还能够得到一些照顾,如果没有,就只能在寒风中守着一些牛羊惶惶度日。等到来年开春,家里还有牛羊,就能够占据一席之地,没了牛羊,就只能到能够养得起他们的家庭去帮人放牧。 用你们南齐人的话来说,就是苟且偷生。” “现在你们尝到了被人欺负的滋味了吧?”陈华意味深长的道。 这个千夫长不喜欢战争,可他为了家人不得不加入战争,也不知道他的前面死了多少北狄勇士,他才能有今天当上千夫长的日子。 而今北狄被大月氏欺负,尝过被欺负的滋味之后,或许每个人的心境都会变得不同。 所以陈华很想知道这个千夫长的心境是不是已经发生了变化,如果有,那就是个好现象,对他和李封谋划的那个计划,有很大的作用。 要是没有,只能说任重道远,往后的路可能还有很长。 千夫长叹了口气道:“这味道不好受,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南齐人,归统一的一个朝廷来统领,你们要出兵打仗的时候,朝廷会个粮草给武器。 我们不同,如果我们要打仗了,就得用自家的牛羊去集市里面换取生铁,回到家里面还要用牛羊肉去换取铁匠来打造。 弯刀成形之后,回来的不知道是弯刀还是人。 如果我们北狄能够跟你们南齐一样这么团结,大月氏人根本就不可怕,可惜,大家不齐心。 克烈部的三万人在北边扛着大月氏人的进攻,三万人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打光了,没有人愿意去救援,没有人愿意帮助这个有着天大野心的人。 大单于发出号召,科尔沁派了三千精兵过来,这所谓的三千精兵,竟然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需要南齐人的帮助,完全可以将大月氏人打败。” 陈华不屑的撇嘴道:“你既然觉得北狄有把握将大月氏打败,又何必求我大齐出兵?自欺欺人并不是一种罪过,却是一种错误。 大月氏人来势凶猛,连你们的大单于都带着人上了前线,其他部落难道会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他们不肯出兵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大单于给出的筹码远远不够,王庭对各个部落的管控能力本来就不强,如果给出的筹码还不够,他们又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麾下的儿郎去跟大月氏人拼命呢!” 这一通抢白将那千夫长说得哑口无言,他内心感激南齐会出兵,但是又不想在齐人面前丢了面子,所以总在话语中想着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不料黄泉说话更加狠,他压根就不管你面子不面子的问题,直接就说出了要害。 诚然,北狄是很多部落组合在一起的统称,这些部落之间或许会有摩擦,或许会有大部落不肯听从王庭的调换,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大月氏人恩都打到门口了,有些部落依然不肯出兵,问题出在哪里一目了然,这个问题就是出在大单于赫连勃勃身上。 据他的了解,赫连勃勃是一个很小气的人,有时候一同出兵,他总会厚此薄彼,一些部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得不到自己应得的东西,当然不会再上当受骗。 这次大月氏人来袭,有些部落就是明知赫连勃勃说的都是真的,也不愿意出兵,因为他们害怕,这位大单于在打完仗之后,又会把他们晾到一边,什么都不给他们。 聊了一阵,千夫长的话明显少了不少,不知是陈华之前的话戳中了他的心事还是如何,反正陈华说什么他总是嗯嗯啊啊的。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赫连舒舒带着赫连勃勃从营地里走了出来,赫连勃勃一见陈华就张开双臂:“亲爱的南齐将军,多谢你们的慷慨,这份恩情,赫连勃勃永世不忘。” 陈华没有跟他拥抱,巧妙的避开了:“大单于不要这么说,我们都是老熟人了,说这些客套话也没什么意思。 现在前线战况如何?北狄的大军是不是还能够扛得住?如果扛得住的话,我们的人休息几天再说,如果扛不住,就请大单于安排人将前线的情况告诉我。” 赫连勃勃尴尬的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陈华进了营地。 入得王帐,宾主落座,就有人拿着一幅地图过来了,赫连勃勃指着地图上一座小山模样的图案道:“现在大月氏人就躲在这座小山包后面,这也是沙漠中唯一的一座山。 我们一旦进攻,他们就会从山后面冲出来,我们不进攻,他们就会派兵不停的袭扰。这些日子,大月氏人已经对我们的防线发动了不下十次攻击,都被我们给挡回去了。” 本章完 第641章 战况分析 陈华皱眉指了指另外一边一片平坦的位置问道:“既然挡回去了,就证明大月氏人并不恐怖,为什么你们在这一片没有任何人马?难道就不怕他们从这边冲过来?” 赫连勃勃解释道:“这里有一道坎,战马上不来,人也上不来,所以没有必要在这个位置驻军。而且这个位置离大月氏军队驻扎的位置比较远,只要他们有动静,我们随时都可以将人马调集过去。” “死伤情况怎么样?”陈华又问道。 赫连勃勃道:“下面的人统计了一下,我放战死人数已经达到了十余万,大月氏那边的战损大概在三万左右。 他们用的战斗方式大多是袭扰,并不跟我们正面交锋,他们的战马速度比我们的好在战马要快,所以有时候他们杀了我们的人就跑了,追又不敢追,死了人只能白死了。” 陈华皱眉道:“你们手里不是有驼兵吗?用驼兵追赶沙漠中的战马,应该效果要好很多吧!” 赫连勃勃面露难色:“驼兵在沙地里行走的速度跟他们的战马在沙地里行走的速度差不了多少,而且驼兵金贵,好不容易才训练出来的,死一个就少一个,所以...” 陈华又好气又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敝帚自珍,简直就是一个笑话。驼兵打没了还可以再训练,战争要是输掉了,他们北狄人就得被大月氏人压迫。这么简单的道理,赫连勃勃竟然不知道,还有脸跟自己说驼兵金贵。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写满了不屑。 赫连勃勃看在眼里,心中微怒,又有些无可奈何。 他这次打的如意算盘其实很响亮,就是想让南齐人出兵,只要人到了草原上,他想要怎么拿捏那就是他的事了。 可看到来将竟然是陈华,赫连勃勃心中有些没底,这小子做事从来都没有章法可言,自己要是让南齐人顶在前面送死,他估计不会干。 对付其他的齐将他还有可能用武力的方式迫使对方就范,但陈华很显然不是能够被他胁迫的存在。 正当赫连勃勃左右为难之际,陈华指着地图上那片空地道:“你们不愿意驻扎在这里,我率军驻扎在这里。正面战场这边你们自己抵抗,那边如果有人偷袭,我负责搞定。 有什么问题没有?如果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带人过去。” 这话将赫连勃勃的话全给堵了回去,他还能怎么说?难道跟陈华说不行,你得听从我的号令? 陈华是一个十分自傲的人,且不说赫连勃勃把仗打成了这个样子,就算赫连勃勃在战场上占据优势,他也未必会听赫连勃勃的。 深知这一点的赫连勃勃只能点点头任由陈华自己找地方驻扎,跟北狄大军不同,齐军衣冠整齐,看上去的气势就不同寻常。 这一点,可以说跟大月氏军队十分相似,对方也是军容整齐。 陈华直接离开,在那片空地上驻扎军队,同时构筑了一条防线。 当他到达这个地方的时候,才发现赫连勃勃口中所说的土坎竟然只有大概五尺高,战马在沙地里行动不便,无法跳上去,骆驼也无法跳上去,可是人却能够爬上来。 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十分陡峭的,这样的地盘,也被赫连勃勃当成所谓的天险,还说随时能够调遣士兵过来。 心中鄙夷的同时陈华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自己提出到这里驻守,如若不然的话,只要大月氏人夜间行军,就可以从这个地方上来直接抄了他们的后路。 将营地彻底布置好之后,已经到了后半夜,随便吃了几口饭食,陈华骑着马开始巡营。 粮食全部都是大齐方面提供,由大齐方面派人将粮食运送到大草原上,北狄人保证一路上畅通无阻,一石粮食用一头羊来换。这笔买卖算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吃亏。 如果加上损耗的话,应该是大齐方面吃亏,毕竟一路上运送粮食的人都是齐人,这些征调而来的民夫每天都要吃喝拉撒,朝廷还得给他们每人每天三十文钱。 细节方面陈华并未参与,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来了北狄草原之后有粮食吃,不至于让麾下的将士饿肚子就行。至于朝廷方面用什么样的方式给他们换取粮食,那就不是他一个将领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当然,他也很放心。 契约是经过内阁的人看过之后再交给皇帝李神通过目的,以李神通的精明,断然不会让自己吃亏。 巡营过程中,有不少士兵跟他问好打招呼,陈华都只是微微颔首。青蛟军现在成了他的亲卫营,这些最忠诚的士兵除了很少的一部分有领兵才干的人进入盘山军担任军官之外,其他人都留在他身边。 不是他不想给这些青蛟军机会,而是他们还需要磨砺,暂时无法担当重任。 这次对付大月氏人,是一场大仗,容不得有半点掉以轻心。 谢绝现在是一个先锋朗将的职位,领兵三千,算得上是中层军官里面比较拔尖儿的存在。褚邺留在朔方城那边听从号令。 陈华的亲卫队长,变成了许诸侯。 现在没有那么多信件要送往京城,所以许诸侯暂时担任他的亲卫队长,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许诸侯是三皇子的人。 倒不是说陈华对李封有多大的防备之心,而是因为别人的人,用起来总是不会那么顺手的,就算许诸侯对他言听计从,也没有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些老兄弟那么好用。 柳七变断了一条臂膀,这次本来他是坚持要过来的,不过陈华没同意,告诉他让他在朔方城把身上的伤彻底养好再说。 实际上陈华是担心柳七变这个样子上战场会遭遇不测,柳七变已经为了救他而丢掉了一条手臂,他不想柳七变把自己的性命也给丢掉。 戚八九倒是可以担任亲卫队长的职位,不过陈华把自己亲卫队长的职位留给了另外一个人。 本章完 第642章 找人 这个人就是一只被他留在北狄草原上的心腹大将安城。 安城这个人他对他的了解还停留在数年之前,不知道这几年安城是不是发生了变化,也不知道这些年那个叫郭仲达的孩子,变成什么模样了。 接下来几天时间,陈华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找自己想要找的那些人的踪迹。 金兀术已经因为兵败被看管起来了,事实上就算金兀术不兵败,赫连勃勃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克烈部这些年跟王庭作对的次数不算少,要不是最后关头金兀术带着人跑到最北边来跟大月氏人对峙,说不定赫连勃勃在抓到他的第一时间就把他给杀了。 当陈华提出要见金兀术的时候,赫连勃勃有明显的犹豫:“你是齐将,要见我草原上的叛徒是何用意?难道说你跟这个叛徒还有交情?” 陈华目光没有半点闪烁,迎面对上赫连勃勃逼视的目光道:“我跟他的确有交情,几年前的交情。 我已经数年没有来过草原了,所以不知道这位老朋友现在过得怎么样,听说他被大单于给抓起来了,所以想见见他而已。 如果大单于不肯,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见到自己的老朋友,不过到时候,希望大单于不要生气。” 人家都是硬刀子来,陈华偏偏喜欢用软刀子。 而且,他这软刀子用得十分不错,让坐在赫连勃勃身边的大巫师丹朱尼玛都微微抬了抬眼皮子。 赫连勃勃有些拿捏不定,他当然知道几年前克烈部突然之间崛起是离不开陈华的支持的,不过现在双方是盟友,如果不让陈华见金兀术,陈华要是用别的办法去见金兀术,甚至将金兀术给救走,到时候又会放虎归山。 其实北狄大军被杀的人数远远没有赫连勃勃说的那么多,金兀术的将近五万多人在这里坚持了几个月,快打完了赫连勃勃才带着大军过来。 之后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赫连勃勃就丢了七八万人在里面,他留着金兀术,是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现在他下面的将领,论军事才能,没有一个比得上金兀术的。他想着万一要是打不过,就将一部分军队交给金兀术,这样一来,也好让自己有一条后路。 经过再三权衡,赫连勃勃答应了陈华的要求,不过并不是带陈华去关押金兀术的地方,而是让人把金兀术带到陈华面前。 这样一来,陈华就不至于让下面的人去找金兀术。 很快,金兀术就被带过来了,老金通知苍老憔悴了不少,数年积攒的力量,都被大月氏人给耗了个干净,自己又身陷囹圄,他心里那滋味着实不好受。 当初选择来最北边对付大月氏人,一方面是因为盟友色目人被大月氏人攻击,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另一方面就是觉得大月氏人终究是外人,他可以跟齐人合作,但是绝对不容许大月氏人入侵草原。 自己在家里打架是自己家里的家事,如果外人进来打架,那就不是家里的事了。 再次看到陈华,金兀术把手上的镣铐往桌上一放,大喇喇的坐下,露出一个笑容:“老朋友了,只是多年没见,你长大不少,也成熟了不少。我就不同咯,都变成一个糟老头子了,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你是援狄的将军,率军数万,跟我一个阶下囚坐在一起,不会觉得丢面子吧!” 金兀术此刻已经没有了几年前的那种豪情壮志,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颓唐,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可是笑容下面却隐藏着无尽的苦涩。 陈华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时光荏苒,过去了的就都过去了,往后还得好好过日子。你现在是接下来,说不定我明天就战死沙场了,连活着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的,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那么点家底,竟然愿意为了北狄把这点家底劝扔在北边这片沙漠之中。 如果换成是我,不一定有那个决心。” 金兀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三倍之后他才放下酒壶吐出一口浊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来北边御敌。 赫连勃勃没有本事,只能龟缩在王庭当他的安乐王那是他的事,我不同,我想成为一个王者,但是我不想成为赫连勃勃那种只知道享乐的王者。” “你难道不知道去大齐找我?”陈华故意问道。 金兀术戏谑的笑了笑:“你陈服章从跟我合作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在提防着我,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自己清楚。我去南齐找你,你相帮的话就会帮,你不想帮的话,我只能算是白跑一趟。 你是一个十分冷静的人,在没有绝对的利益支撑的情况下,以你跟我的交情,你是绝对不会带着麾下的儿郎来草原送死的。 对了,你现在混得不错啊,几年时间就能统领数万大军,比漠北风林火山的督帅都要厉害三分。 早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能耐,我当年就该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有你的支持,总好过四处躲藏当一头丧家之犬。” 陈华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抿了一口:“现在说这些都是废话,你还有没有那个把握领兵打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帮你跟赫连勃勃说一说,不过他是不是会答应,我不敢保证。” “算了,算了,我儿子都在赫连勃勃手上,现在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杀了我。看在我们有过一点交情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个忙?”金兀术将所有的酒水一饮而尽后有些可怜的对陈华乞求道。 陈华道:“你先说说,我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金兀术道:“我儿子现在在赫连勃勃手里,你的人也在赫连勃勃手里,听说赫连勃勃想要利用那些商贾和商会的护卫跟大月氏人搏命呢!我想你帮我把我儿子救出来,送到大齐去,以后,再也不要来草原了。” 本章完 第643章 你没心思了? 陈华似笑非笑的道:“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帮你照顾儿子?难道就不怕我把你儿子丢下不管?” 金兀术木然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其实你比谁都清楚。除了性格相对来说较为冲动之外,似乎没有别的毛病。 犬子交给你,我能够放心,问题是你答不答应的问题。” 陈华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得告诉我你接下来的打算。是真的没有半点野心,再也不去想那些雄心壮志了?还是依然有不灭的火焰在心中燃烧,只是暂时选择隐忍蛰伏?” 金兀术惨然一笑:“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说的?所谓的雄心壮志不过是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而已,如今我身陷囹圄,是人家的阶下囚,能不能活下去还得看别人的脸色,谈什么雄心壮志。 要是还念及我俩曾经有过的些许交情,便帮我照顾好我儿子,金兀术死了之后,必定会感激万分。 若是真的不愿意照顾,请直说就是,了不起就是绝了后。” 陈华拿起桌上一个烤羊腿咬了一口,口中含混不清的道:“你也别把问题想得太过复杂,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赫连勃勃要杀你早就杀了,你前些年带着人四处挖墙脚,让他心里窝火得很,之所以到现在还不杀你,是因为他舍不得杀了你。 一个能够领着四五万拼凑起来的大军阻挡四五十万大月氏人前进的步伐,而且一阻挡就是几个月,这样的人才赫连舒舒根本舍不得杀。 他自己亲自领兵,很多士兵都是大部落里面的精锐,结果短短一个月时间内葬送十数万,这样的战损,就算他是北狄的大单于,也难免为人诟病。 留着你,是他的撒手锏,等他要用你的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 金兀术闭上眼睛道:“也罢,那就等着吧!每天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我就心神不宁,希望这次你带兵过来,情况会有所好转。 我跟大月氏人交过手,他们的战斗风格十分古怪,不像我们草原人轻骑袭扰那般,他们也袭扰,可是他们袭扰之后却不会走远,就像是一个妙龄女子在勾引你上去。 我的一个万夫长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些大月氏人的挑衅,率领六千骑兵进入沙漠,最后进了他们的圈套才被全歼的。 你一定要小心,那些大月氏人狡诈非常,根本就不会按照常规战斗方式来跟我们进行战斗。 而且他们把人命看得十分轻贱,哪怕是两军交战,他们自己的人都没有撤离,后方的弓箭手也会毫不犹豫的房间,不会管前面那些士兵的死活。 现在他们躲在山阴位置的人马大概只有七八万,他们的人源源不断的在给他们运送补给,死掉一些人马上就会有更多的人填上来。 我至今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反正你小心为上,一旦有些不正常,马上带着你的人撤退。” 陈华郑重其事的对金兀术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微笑,指了指桌上的菜肴和酒水道:“你这一番肺腑之言,我都听进去了,你放心,我不是赫连勃勃,不会那么愚蠢的认为自己人足够多就跟大月氏人硬碰硬的干。 这些酒菜都是特地为你准备的,你也被关了一段时间了,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今天算是犒劳你了。 不要有死志,如果有机会,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说完,陈华就离开了这个简陋的毡房,对外面看守的北狄士兵用北狄话道:“让他吃完再把他带走,不要让我知道你们虐待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 一句小小的威胁不过是让那些北狄士兵心里有点畏惧,至于他们是不是会虐待金兀术,陈华也不好管。 回到齐军驻地,戚**早已在他的营房等待多时。 “怎么?有消息?”陈华一进帅帐就看到戚**,开口问道。 戚**点点头道:“老大,查到一些消息了,不过消息不是很好。马进忠已经死了,安城和郭仲达现在在北狄左贤王阿克台麾下听命。 不过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郭仲达这小子现在是阿克台的马夫,安城则是一个下人。 安城的身体也出了问题,不知是受伤了还是废了,我们远远看着,他一条腿好像是瘸的。” 陈华刚要坐下的身体猛然停止,面带厉色:“传令所有人等,做好作战准备,青蛟军听命,随我前往北狄王帐。” 现在北狄和大齐结盟,下面的人不好自作主张跑人家左贤王的毡房里面要人,只能回来禀报陈华。 这件事如果不是陈华出面,还真有些不太好办,毕竟他们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为什么安城会被弄到阿克台麾下去。 不过黄泉盛怒之下做出的决定,却让青蛟军都无比感动。 为了一个安城,陈华就敢在这种情况下跟北狄人撕破脸皮,足见黄泉对青蛟军士兵的看重。 很快,气势汹汹的青蛟军就到了王帐附近,外面的北狄士兵见态势不对,一边阻拦陈华闯入王帐一边进王帐汇报。 赫连勃勃正跟赫连舒舒和丹朱尼玛对着地图研究该怎么打,冷不丁有人跑来告诉他陈华率军过来,而且来者不善。他当时有些懵了,这陈华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阿哥,陈服章这次过来,估计是要找麻烦的。阿妹的死,他可是把账都记在你身上了。就是不知道他这次来是不是因为阿妹的事,所以阿哥最好是不要见他。”赫连舒舒好心提醒道。 赫连勃勃不屑道:“一个齐将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他不是带着人来找我的麻烦吗?走,都跟我出去看看,我倒想知道,他凭什么来找我的麻烦。” 丹朱尼玛对赫连舒舒使了个眼色,赫连舒舒把到嘴边的话都给咽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赫连勃勃才是北狄的大单于,他们就算是亲兄弟,这种时候他也应该听自己哥哥的。 第644章 要人 赫连勃勃带人出来,见陈华面色不善的模样,故意问道:“陈将军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人得罪了将军?将军远来是客,如果有人不开眼得罪了将军,将军尽管跟我说。现在大齐和北狄是盟友,妄动兵戈,可不是一件好事。” 陈华冷冷的看着赫连勃勃道:“我带人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大单于,如果大单于的兄弟被人给抓了,还被人当奴隶使唤,大单于会怎么样?” 赫连勃勃没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的看了赫连舒舒一眼,然后很自然的道:“那当然是把人给要回来,我兄弟受了多少苦,我就让对方受多少苦。前提是,在我有这个实力的情况下。” 陈华淡淡道:“而今我手里握着六万兵马,驻扎在你北狄大军旁边,军中有器械辎重不计其数。大单于以为,我现在有没有那个实力?” 赫连勃勃面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这种威胁的话语,他要是听不出来,就白当这么久的北狄大单于了。 赫连舒舒见情况可能会恶化,上前一步道:“服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莫不是想要救金兀术?据我了解,你跟金兀术的关系,似乎没有这么亲近吧!” 陈华不堪赫连舒舒,而是盯着赫连勃勃:“金兀术不关我的事,那是你们北狄人的内政,我是外臣。 但我有兄弟在你们北狄左贤王阿克台麾下被人当奴隶使唤,这件事你们知不知道? 如果知道,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不用等大月氏人进攻,我陈服章对天发誓,马上就会对你北狄大军发动突袭。 如果不知道,就请你们把阿克台给我叫过来,让他亲自给我一个交代。 如今两国结盟,可是我大齐的子民却在被人当奴隶使唤,如果是这样的结盟方式,咱们就兵戎相见吧!” 陈华把话说得十分重,就是为了增加筹码。 丹朱尼玛忙低声道:“大单于,阿克台麾下的确有几个齐人,不过阿克台对那些齐人不怎么样!” 赫连勃勃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闻言顿时勃然作色:“来人,把阿克台给本王叫过来。” 赫连舒舒则忙着安抚陈华的情绪:“服章,你别生气,这件事我阿哥并不知情,不知者不罪,而且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同室操戈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先冷静,我相信阿哥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不会让你们大齐的子民在北狄白白吃亏的。” 他可是比较了解陈华性格的,知道陈华这人一旦着急上火,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而且陈华还特别护犊子,自己的人被人给欺负了,他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讨要回来。 陈华没说话,瞪着一双虎目盯着赫连勃勃,赫连勃勃都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了。 很快醉醺醺的阿克台就被人给叫过来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陈华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刷的一声直接就抽出了弯刀拦在赫连勃勃前面:“南齐小子,你带这么多人来我北狄王帐,是想要对我们大单于不利么!” 黄泉根本不堪阿克台,而是看向了赫连勃勃:“这就是贵方的左贤王?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 明日我大齐六万边军尽数离开北狄,你北狄是死是活与我大齐没有半点关系,此次结盟就此作罢! 不过在某离开之前我希望你们把我的人交出来,别到时候怪我出手对你北狄动手了。” 赫连舒舒脸色大变,高声道:“服章!” 赫连勃勃的脸色也十分难看:“陈服章,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陈华冷冷道:“我这么做又如何!有本事你们就对我动手,看看是我六万大齐边军厉害,还是你们北狄数十万骑兵厉害。 我已经派人回禀朝廷,我若战死,大齐六十万大军开赴北狄草原,不灭你北狄草原,誓不罢休。 有本事,放马过来。”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都没想到陈华做事竟然做得这么绝,毕竟刚刚来到草原上就撕破脸皮,这样的事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赫连勃勃刚要说话,站在他身边的丹朱尼玛就拉了拉他的袍袖:“不要再刺激他,这小子着急起来什么事都干的出,千万不要激怒他。这次是左贤王的错,大单于应该做出一个样子,至少让陈服章的怒火熄灭才行。 现在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一旦跟南齐撕破脸皮,我北狄将会腹背受敌,到时候这片大草原,将不再属于我们狼神的子孙。” 赫连勃勃在丹朱尼玛的劝说下渐渐冷静下来,从一旁一个亲卫手中夺过马鞭,劈头盖脸就冲阿克台打去。 阿克台吃痛,刚要骂娘,回头一看打自己的人竟然是大单于,顿时没了声息。 赫连勃勃对着阿克台怒气冲冲的抽了几十鞭子,把阿克台都抽得面目全非了,这才气喘吁吁的把鞭子丢到一边:“陈将军,我这么做,你可满意?” 陈华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淡淡道:“废话少说,放人!我的人吃了多少苦,我会问,到时候这些苦头,我要一点点跟你们的左贤王讨要回来。” 像阿克台这种掌控了数万兵力的草原贵族,平时做点什么事,一般来说王庭是不会管的。毕竟他是个贵族,哪怕杀了几个齐人,只要齐国方面不找麻烦,谁也不会主动去找自己人的麻烦。 就算到了这步田地,赫连勃勃依然认为陈华有些小题大做,觉得这种事不应该发这么大的脾气才对。 很快,瘸着腿的安城和郭仲达就被人带到了陈华跟前,看到安城一条腿瘸着,整个人都十分憔悴,陈华一下就红了眼睛。 安城看上去有些木讷,一开始没注意对面的人是谁,可当他看清对面的人竟然是陈华之后,一下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郭仲达已经长成了半大小伙子,身材算不上结实,身上还有不少地方有鞭痕。 陈华将安城扶起来沉声问道:“你的腿怎么回事?” 第645章 找麻烦 安城目光闪烁的道:“没,没事老大,我没事。” 陈华目光如箭:“我问你,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说!” 安城道:“真没事,自己不小心把腿给弄了,这辈子估计就是个瘸子了,往后可能没法帮老大做事,希望老大能够体谅。” 郭仲达站在一边欲言又止,他很想告诉陈华安城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又怕安城会怪罪。他毕竟是几岁的时候就跟着安城的,安城对他来说,像是一个大哥哥,又像是一个父亲。 陈华将目光投向了郭仲达:“仲达,你来说。” 郭仲达嗫嚅着,眼角的余光在偷瞄安城,见安城的脸色瞬间变黑了,就使劲的摇了摇头。 不用想也知道,安城的腿绝对跟北狄人有关。可现在当着赫连勃勃的面,如果安城不肯说的话,他还真没法逼着安城说。 再怎么说双方现在是盟友,陈华之前在气头上可以说那样的话,现在人家已经把态度给摆出来了,他再咄咄逼人,就有些过分了。 而且他跟赫连舒舒关系不差,这样会让赫连舒舒很为难。 “服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赫连舒舒有些生气的道。 陈华淡淡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个清楚而已。当面问清楚总比背后捅刀子要好。既然他的腿跟左贤王没有关系,陈某为刚才的鲁莽向尊敬的北狄大单于道歉,希望大单于不要怪罪。” 赫连勃勃还担心陈华真的会一怒之下带着人离开,现在陈华主动放低姿态,他也不好扭扭捏捏,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没事没事,陈将军也是情急之下才说有那些不太妥当的话,我没放在心上,没放在心上。” 陈华拱了拱手道:“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陈某先行告退了。” 赫连舒舒跟上去道:“我送送你。” 他想知道,陈华为什么突然之间一点面子都不肯给。 看陈华离去,赫连勃勃长舒了一口气,等了满脸鞭痕的阿克台一眼:“你跟我进来。” 进了王帐,阿克台扭扭捏捏的在那边小心翼翼观察赫连勃勃的脸色,赫连勃勃猛地一拍桌子:“我问你,那个人是不是你抓的?为什么要抓南齐的商人?那个人的腿是不是被你打瘸的?” 连续三个问题,个个问题都切中要害。 阿克台此刻酒已经醒了大半,左右看了看嘿嘿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大单于,那些齐人赚了我们不少钱,正好大月氏来袭,我就把他们给抓起来了,从他们的商铺里面弄了不少好东西。 我抓他们很正常呐!只不过有些商人可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以为我会审问他们,自己先自杀了。 那个叫安城的倒是硬气,一口咬死自己是个商人,所以我就把他留在身边当仆人用咯。 几个南齐人而已,大单于不用发这么大的火吧!” 赫连勃勃颇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道:“此一时彼一时,那个陈服章之前什么态度你不是没有看到,他为什么敢用六万人马就跟我抗衡?就是因为我们现在对付大月氏都力有不逮,他的六万人马一走,那些军械也会跟着离开。 而且这个陈服章对于南齐人来说十分重要,他身上牵连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只要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南齐那边还真有可能如他所说,带着人跟大月氏对我们前后夹击。” 阿克台委屈道:“几个南齐人而已,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赫连勃勃怒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如果刚才我不打你一顿,陈服章就敢用一千人马跟我们对着干。 在马背上我们比南齐人要厉害很多,可是步战,你觉得就我身边的那点亲卫和你的人马,能够对付得了一千齐军? 还有,要不是那个安城瞒着陈服章不肯当面说事情是你干的,你以为陈服章不敢当着我的面把你的腿也给打折了?” 满不在乎的阿克台被赫连勃勃训斥得垭口口无言,他对陈华的了解顶多就是别人口中,没有跟陈华真正有过交集,自然不知道陈华到底是怎样的为人。 可赫连勃勃不同,他不仅跟陈华有过接触,自己的亲弟弟和大巫师丹朱尼玛都跟陈华的关系不错。 在他眼中,陈华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只要陈华发怒,什么后果对方都会不管不顾。 阿克台别的好处没有,就是忠心,而且这种忠心是对赫连勃勃一个人的忠心,这也是为什么赫连勃勃一直都将阿克台当成心腹中的心腹的原因。 另外一边赫连舒舒跟着陈华走了一段,陈华的脸色并没有多少好转,赫连舒舒问道:“服章,你刚才为什么跟我阿哥那么说话?” 这句话,不是责问,而是站在朋友的立场询问。 陈华没好气的道:“我的人在你们北狄做生意,目的是为了帮我赚钱,可是却在北狄的地面上被人给打折了一条腿,你让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我发脾气还是好的,真他娘的想带着人离开算了,你们的死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起就是你带着你的心腹和大巫师跟我一起躲到鹦鹉洲去。” 赫连舒舒道:“你这么说我很感动,但是我们不可能跟你走的。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了,草原是我们的家。 阿克台那个人做什么事都没有章法,我阿哥都不知道他把你们齐国的商人给抓了,如果知道的话,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他胡作非为的。” 陈华冷哼道:“你不会让阿克台胡作非为我相信,但是赫连勃勃会不会我就不相信了。他为了笼络人心,恐怕就算知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不是非常时期,就今天我对赫连勃勃的态度,你们就可以把我抓起来杀掉。” “服章,相信我,只要我还活着,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后你不要那么冲动了,共同对付大月氏人才是正事。”赫连舒舒劝了一句。 作为朋友,他理解陈华的感受,可他跟陈华亦敌亦友,所以他十分纠结。 本章完 第646章 自吞苦果 赫连舒舒一直把陈华等人送回营地,一路上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了多少劝说陈华不要冲动的话语,进了营地之后还在喋喋不休,要不是陈华端茶数次,他估计得跟陈华来个畅聊通宵。 内容无非都是大局为重之类的话语,陈华何尝不知大局为重,可手底下的兄弟在北狄人跟前受了委屈,他这种护犊子的性格,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等赫连舒舒一走,陈华马上让人把安城和郭仲达叫了过来。 帅帐内也就陈华、安城、戚八九、秦无疾、郭仲达五人而已。 “现在帐中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可以直接说,不用再藏着掖着!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刚才什么都不肯说。”陈华黑着脸道。 安城左右看了看,叹了口气道:“老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城愧对老大,愧对大齐,便是死在这茫茫大草原上,也是安城罪有应得。 而今大齐和北狄结盟共抗大月氏,若是为了安城一个背德之人,老大率军与北狄撕破脸皮,实在是得不偿失。” 陈华疑惑道:“你口口声声愧对我愧对大齐,又说自己是背德之人,这后边究竟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陈服章对麾下的兄弟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不用我多加赘述,大家都能够清楚。 你安城的为人在大家心里也有一个形象,你说,我不怪你。” 他只是认为安城在草原上吃尽了苦头,可安城却说自己罪有应得,这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陈华急于想知道的。 安城惭愧的低下头颅,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罪将安城,辜负老大期望,于大齐武兴五年十月背叛大齐,请老大责罚。” 陈华不动声色的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要一丝不漏全都知道。” 安城娓娓道来,原来当年陈华带人离开草原之后,安城就得到了北狄小公主蓝果儿身死的消息,他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这个消息传递回去,马进忠阻止他说不要把消息传回去,免得陈将军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安城决定隐瞒这个消息,毕竟陈华就算是盛怒之下率军进攻北狄,也找不到报仇的对象。害死蓝果儿的人是大月氏的二皇子弗朗切,不是草原上的任何一个人。 就算北狄王室有一定的责任,这种责任也不会太大,陈华总不能直接跑到北狄王庭来杀人不是。 基于好几个方面的考虑,安城隐瞒了这件事,之后有什么情报之类的,他都会及时将东西送回去。 就这样,数年过去,一直道大齐武兴五年过年的时候,草原人没有什么过年的庆祝,倒是齐人会在年三十的时候庆祝一番。 这天夜里,马进忠带着安城和一帮没有回家的行商一起举办了一次小小的聚会,篝火燃烧,映红了每个人脸蛋,安城笑着,一抹淡淡的乡思出现在心头。 他在篝火晚会上看到了一个姑娘,这个姑娘并不是齐人,而是北狄人,是烛龙部的一个万夫长的孙女。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篝火晚会上,纯粹就是因为好玩而已,被另外一个小姑娘给撺掇过来的。 安城当时也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这个姑娘长得挺漂亮的,不过郭仲达这小子跟那个北狄姑娘的朋友似乎关系很好,没多会就把两个姑娘都拉到了安城跟前。 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安城平素除了在商会中打理一些日常事务之外,基本上不会跟北狄人有过多的交集。 当然,不跟北狄人有过多交集不代表他跟北狄人的关系不好,还是有那么几个万夫长级别的贵族跟安城有一定交情的。 但这几个万夫长,都跟烛龙部没有半点关系。 左贤王叛变,阿克台这个烛龙部的首领自然而然就成了北狄的新任左贤王,连带着他部落里面的那些千夫长万夫长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阿克台是一个很不喜欢齐人的北狄贵族,在他看来,南齐人就像是秋天的麦子那样,想割一茬就割一茬,就算是这些给他们带来生活必需品的商贾,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群下等贱民而已。 郭仲达跟那个齐人小姑娘在一块卿卿我我,安城和那个叫托亚的姑娘则有些尴尬。 草原上的姑娘比中原女子要豪爽许多,安城跟个小媳妇一样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的看着那些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的人们嘿嘿傻笑,托亚却拿来了一个牛角杯递给安城,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你好像很害羞的样子?” 安城不好意思的道:“不是害羞,只是不太习惯而已。你不去跳舞吗?你看他们玩得多开心。” 托亚用牛角杯跟他碰了一下杯:“跳舞什么时候都能跳啊,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安城微微颔首:“我叫安城,你呢!” “托亚,你可以叫我托亚,很高兴认识你。”托亚如同精灵一般活波可爱,瞬间就抓住了安城的心。 二人开始聊天,聊天的内容越来越广泛,安城跟她说京城的风光,说江南的景色,说大齐的人文。 托亚也跟他说草原上的野狼,说马群里面最为桀骜不驯的烈马,说海子里面的危险。 就在二人聊天渐入佳境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到了托亚该离开的时候,安城依依不舍道别。 从那天开始,安城整个人都变得魂不守舍,时不时就会走神,有时候甚至连一个简单的数目都会算错。 马进忠看出了安城的不对劲,找来郭仲达询问情况,一问之下才得知,安城极有可能是对那个叫托亚的草原姑娘动了心。 如果是一般的草原贵族,以马进忠的能力帮他们说媒,问题并不大。可关键是托亚的爷爷是烛龙部的万夫长,烛龙部又是比较讨厌齐人的一个部落,这就让马进忠犯了难。 第六百四十九章:自吞苦果2 马进忠有心要提醒安城他跟托亚之间根本不可能,可是几次话到了嘴边,硬是没能说下去。哪个少年不钟情,又有哪个少女不怀春。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安城魂不守舍的过了两个月。 两个月之后事情迎来了转机,有些憔悴的托亚出来买东西,身边跟着一大群人,她一眼就认出了柜台上发呆的安城。 还没来得及面露欣喜之色,她身后跟着的人就不让她进去了,说是她要结婚了,有什么东西要买,他们去买就是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出来散散心的托亚又怎么可能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一下就冲进了商铺志宏,安城见托亚到来,十分惊讶。 不过托亚不停的对他使眼色,让他没有直接问你怎么来了,而是公事公办的道:“这位小姐需要什么东西?” 托亚的目光在柜台上逡巡,可是眼睛的余光却一直都在小心打量身后那些人的动作。 总算是让她找到了一个机会,她偷偷对安城说道:“救我,我不想嫁人。” 安城傻乎乎的点了点头,在托亚选完东西之后直接就拦住了那些人的去路,那些护卫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这齐人为什么会拦住自己。 要说安城没有经验也真是没有一点经验,在感情方面,这货就跟个傻子一样,直愣愣的道:“她不想嫁人,你们为什么要逼她嫁人?” 领头的是一个百夫长,闻言不怒反笑:“看来你跟我们家小姐是认识的啊!你一个南齐人,安安心心在我们北狄王庭做你的生意就是了,问那么过干什么!你们马掌柜跟我还有几分交情,在我没发火之前你最好让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安城浑然不惧:“今天你想从我店里把人带走,那是不可能的,她想嫁人的时候自然会嫁,她不想嫁人的时候没人能够逼她。” 这个时候,那百夫长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皮笑肉不笑的道:“好,既然你自己想要找死,那就别怪我们不给面子了。” 几个人跟安城一番打斗,安城虽然武功不低,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很快就被人给放倒了。 不管托亚在一旁如何尖叫请求,那些人都没有放过安诚的意思,直接就把安城打得鼻青脸肿的,还说是看在马进忠的面子上才没把他打死。 的确,那个百夫长说的是实话,在北狄王庭,如果有一两个商贩因为触怒了北狄的贵族而被打死,是绝对不会有人为了死者出头的。 马进忠在外面听说安城被打,马不停蹄的往商铺赶,赶回来的时候发现安城的一条腿已经废掉了。 尽管安城口中说着没事没事,但是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安城心里有了一个疙瘩,这个疙瘩很大。 之后马进忠疏通关系,花费了不少银子,总算是让托亚的爷爷不再追究这件事。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毕竟人家托亚要嫁的人是阿克台的小儿子莫日根。哪怕莫日根是个有些憨傻的人,但那也是人家北狄内部的事,跟他们这些齐人商贾没有半点关系,顶天了就是人家成亲的时候他们送上去一份厚礼,好拉拢关系,也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没想到在托亚大婚的那天,安城竟然不知所踪了,马进忠一看就知道坏事了,马上让商铺里面的伙计出去找寻。 然而,他找了一个上午也没找到安城,这个时候,婚礼已经在进行中了。 大婚当天,北狄来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大单于赫连勃勃也出现了,不过他只是出现了一会就离开了。 这对于阿克台来说,可谓是莫大的面子,毕竟自己的小儿子是一个傻子,大婚的时候大单于还能亲自过来。 婚礼结束,安城出现在新房里面,手里拿着一把齐人行伍之人才能用的腰刀,直接就架在了莫日根的脖子上。 要说这莫日根也真是个傻子,换成别人早就瑟瑟发抖了,他偏偏不怕,还嚷嚷着这里有人拿刀子要杀我。 外面的人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还以为是新娘子闹别扭,进来一看才发现毡房里面竟然多了一个陌生男人。 阿克台亲自到场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城冷冷的说要带托亚离开,如果他们不肯,自己就杀了莫日根。 用人家的儿子威胁人家,这种方式,也只有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做得出来。 当然,他的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马进忠和一帮伙计被阿克台的人杀了个一干二净,然后为了折磨安城,还把他当成了奴隶使唤。 本来郭仲达也难逃一死,没想到莫日根竟然认识郭仲达,而且还跟郭仲达关系不错,这才让郭仲达逃出生天。 为了日子好过一些,确切的来说是为了让托亚日子好过一些,安城不再往大齐送任何情报,不仅如此,他还将一些不该泄露出去的东西泄露出去了。 尽管这些东西对于大齐来说都是不会伤筋动骨的,但是对于安城来说,这是他对大齐的一种背叛。 所以安城巴不得自己早点死去,这样也好赎罪。 但他又怕死去,因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托亚了。 北狄的驼兵队组建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他没有传消息回去,北狄有人前往大齐想要进攻大齐,他也是知道的,可他还是没有传消息回去。 说完之后,安城已经泣不成声了。 陈华面上看不出喜怒,戚八九闻言怅然,秦无疾连看安城都不想看,帅帐内几人的态度各不相同。 郭仲达大着胆子道:“陈将军,虽然安城哥哥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可是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他现在瘸了一条腿,已经付出了该有的代价,求陈将军放他一马!” 陈华沉声道:“戚八九,我青蛟军军法如何?” 戚八九看了看陈华,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安城,艰难道:“青蛟军军法,害死袍泽者,斩之!出卖大齐者,斩之!” :。: 第648章 你走吧 安城脑袋伏地,没有半句求饶的话语,或许他早就觉得自己该死了,或许他想用自己的死来给自己赎罪。 “按照青蛟军的军规,我留你不得,因为你犯了错,虽然没有给我大齐造成任何影响,可是因为情报不及时,我大齐死了上万人。 这笔账,就算我不算在你身上,九泉之下战死的那些青蛟军的兄弟和乞活军的兄弟,也会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你在草原呆了这么长时间,很多的东西你已经无法理解,从今往后,你便不是我青蛟军的人,我也不是你老大,你自己走吧!”陈华思考了很久,才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杀安城? 他的确犯了错,可是他罪不至死,就算是有他的情报,青蛟军在沙漠中也会送不少人的性命出去,跟安城没有太过直接的关系。 把他继续留下? 这次带了这么多人出来,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亲眼看到那些袍泽兄弟战死沙场的,如果让他们知道因为安城的背叛而导致他们死了这么多人,自己又该如何交代? 即便他们明知这件事并不是安城一个人的责任,也会自动的把这责任放在安城身上。 所以,安城留不得。 安城茫然抬头,他没想到自己犯了大错,老大还是放了他一条生路。 可是让他离开青蛟军,他就像是一条没有家的野狼,再也没有任何的归属感了。 他没有乞求,而是站起来朝帅帐外面走去。 此去前路漫漫,能不能活着走出草原走出沙漠都是个问题,但他义无反顾。 因为他明白,老大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放他离开,会让下面的人心里不舒服,这一点他也考虑到了。 郭仲达跟着安城离开,陈华叫住他道:“郭仲达,你不能走。你爹让我好好照顾你。” 郭仲达头也不回的道:“多谢陈将军美意,我没有爹,就是一个野孩子,而且我长大了,也不需要别人照顾。 安城大哥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他现在瘸了,身边没有照顾的人,我得照顾他才行。” 二人就这样离开,没有一个人挽留。 帅帐内沉闷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秦无疾道:“老大,你不应该就这么放他离开,就算是杀了他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也比放他离开要好。” 陈华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道:“有些事不能做得太绝,安城这些年为大齐提供了不少情报,虽然最后没有守住自己的本心,却也情有可原。至少,他并没有将我大齐的核心内容泄露给任何人,说出去的也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东西。 大家都是袍泽兄弟,即便那只是曾经,也不要总想着置人于死地。 我清楚秦大哥的意思,无非是让我用安城的脑袋来收买兄弟们的心。不过秦大哥似乎忘了,青蛟军的人的心,从来都不需要收买。 他们是我陈服章的袍泽兄弟,一天是,一辈子都是。 当年把安城留在草原上,这个决定是我做的,现在证明,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所以后果我来承担。” 秦无疾不再说话,他很清楚陈华的为人,也知道陈华不是那种随便就会杀了跟自己浴血奋战过的兄弟的人。 这对于一个将领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一个人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公共立场还是私人立场,秦无疾都不好再说什么,不管怎么说,陈华做的似乎都不是一种错误。 秦无疾离开之后,戚八九也打算离开,陈华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银票,看银票的面值也就一百两左右,加起来不到三千两银子。 他把银票递给戚八九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他们两个总是要生活的,身无分文,连草原都不一定走得出去。 追上他们,给他们一人一匹马,给他们一些干粮,把银票给安城。 我这个老大很失败,但我能做的,真的只有这些了。” 戚八九没说话,结果银票后离开了帅帐。 其实戚八九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他为那些战死沙场的袍泽兄弟感到不值,如果安城能够把驼兵的消息送回来,哪怕是一点点,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多兄弟战死。 可是安城的遭遇他又说不出什么来,一时冲动导致身陷囹圄,最后没有任何东西送出来,似乎也不能完全怪他。 如果真正要说怪罪的话,马进忠和一帮商铺的伙计应该怪他才对。 至于自己,真的没有那个资格。 他们这些跟在陈华身边的人跟放在外面的人完全不同,有陈华在,什么问题都不需要他们考虑,陈华该给他们安排的就会给他们安排妥当。就算是犯了错,上面也有一个人能够撑着。 但是外面的人不同,外面的人什么都得靠自己,就算遇到了完全无法解决的事,也绝对不能跟老大说,因为他们不想让老大继续为他们操心。 对于按成来说,活着可能比死去更为艰难吧!戚八九如是想道。 很快,戚八九就追上了安城,郭仲达一脸警惕的拔出弯刀跟戚八九对峙,他以为戚八九是来杀安城的,口中还十分不屑的道:“安诚大哥,我没有说错吧!你那位老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刚才还说不杀你,现在就让人来杀你了。” 戚八九故意没说话,却听安城对郭仲达训斥道:“你给我闭嘴!老大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老大要杀我,我也认了,我本来就该死。” 郭仲达有些不服气,还想回嘴,戚八九已经开口了:“小子,如果你不是金兀术的儿子,如果不是老大答应你爹好好照顾你,我早就杀了你了。 养一条狗还知道摇尾巴,养一头白眼狼,还真的不如养一条狗。” 他翻身下马,从怀里拿出陈华给他的银票递给安城:“如果你刚才不说那句话,这些银子我不会给你,还会替战死在鹦鹉洲的兄弟报仇。 算你还有一点良心,记得老大对你的好。这些银子是老大让我给你的,回大齐去,隐姓埋名,做点小生意吧!” 说完,戚八九头也不回的骑马离开了,原地就留下了两匹上好的战马。 本章完 第649章 初次交锋1 北狄大军和齐军在经过几日磨合之后,勉强算是和平共处下来,不过面对北边的大月氏军队,大家心情都十分沉重,一旦战争开始,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在这种惨烈的战争中侥幸活下来。 大齐武兴六年十一月,已经平静了一段时间的草原北边有了动静,几日内大月氏大军频频调动,草原上的北风呼呼的刮着,而那些大月氏人穿着单薄,好像一点都不怕冷一样。 十分简陋的云梯长度大概两丈左右,足以通过土坎。 而且大月氏人似乎一点都不怕被人看见,这让这边的齐军和北狄军感到十分不解。 这日,心事重重的赫连勃勃派人来请陈华过去议事,陈华进了毡房,见在座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自己也不好说话,朝赫连勃勃点了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坐的位置是末端,赫连勃勃见他坐下,马上道:“陈将军,请前面来坐。” 陈华瞥了一眼王帐中那些将军,起身走到了前面赫连勃勃身边坐下。 这就等于告诉在座的所有人,陈华的地位很高,仅次于他这个北狄大单于。 “大月氏人最近的调动太过频繁了,你们都说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任由大月氏人这么调兵遣将,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心里着实不舒服。可是我们的驼兵不过五千,五千驼兵对付数万乃至上十万骑着汗血宝马的大月氏军队,你们谁又有这个把握?”赫连勃勃正色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先发表意见的意思。 在这种情况下当出头鸟,很有可能会被派遣出去,而且被派遣出去死的几率比较大。 赫连舒舒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主动道:“大单于,这次大月氏人调兵遣将,很有可能要对我们发动攻击,而且看他们准备的态势,这次攻击规模应该不会小。 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抗衡太多的大月氏军队,所以我希望大单于继续派人去各个部落求援。” 赫连勃勃猛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这话就不要再说了,这些日子我求着他们已经求够了。如果他们愿意来,自然会派人来,如果不愿意来,我也不强求。 哼,别以为没了他们,这个草原就保不住了,我就不信我们有这么多儿郎在,竟然还抵挡不住大月氏人的攻击。” 丹朱尼玛沉声道:“大单于息怒,我觉得右贤王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们不一定要求着他们出兵救援,只是派人通知他们就行了。 至于他们是不是愿意派遣援兵,那是他们的事,顶多就是我们战死之后,他们再被那些大月氏人奴役。 大月氏人hia不一定胡奴役他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大月氏人是不喜欢留俘虏的。 听说大月氏的土地十分广袤,而且人口众多,他们正愁没法把国内的人员转移出来,草原上一个不留,能够给他们国内减少不小的压力。” 赫连勃勃还是没说话,看样子并不同意向那些一直没有出过一兵一卒的部落求援。 陈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因为现在他还不知道赫连勃勃组织这次会议的真正用意究竟何在。 如果单单只是为了商讨怎么对付大月氏人,他应该早点让人想对策才是,可现在说了议论了,说话的没几个,更多的时候是在沉默。 所以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决定暂时先不发表任何意见,看看这些北狄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王帐内一片安静,气氛尴尬得可怕。 过了半晌,赫连舒舒打破了沉寂:“我的服章兄,你可真够能沉得住气的,特地把你叫过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出面去叫一下那些不愿意出兵的部落,你要是这么沉默下去,今天的回忆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陈华嘴角挂着促狭的笑意:“赫连,我这个人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直接说,没必要藏着掖着。 现在大家坐在同一条船上,谁都不比谁厉害,和衷共济,才是根本。 你们王庭的人都叫不动那些不愿意出兵的部落,难道我能叫动他们不成?” 赫连舒舒尴尬道:“唉...我们叫不动那些人是因为他们跟我们不亲近,可是你跟他们中的一些部落还是很亲近的啊! 别的不说,就说突厥部的朱赫闵,他就是对你们大齐唯命是从的部落。这些年不仅不听王庭调遣,还屡次违背我兄长的意愿。 如果有服章你出马,肯定能够轻而易举让朱赫闵参加战争的。” 陈华想了想道:“让我出面叫他们出兵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能保证自己用的是大齐的名义,只能用我自己的名义,我也无法保证他们一定会来,只能说尽能力试试看。 还有,我有一个要求,如果这些部落率军来援,他们得听我调遣,你们王庭不能有半点指手画脚,也不能有半点排挤。 你们能够答应,我马上就派人去通知他们,如果你们不能答应,这件事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赫连舒舒兄弟和丹朱尼玛三个人把脑袋凑到一块商量起来,他们用的虽然是北狄话,可陈华却听得懂。 没一会他们就商量出了结果,这件事本来就有些不好办,现在陈华提出这样的条件,已经让事情变得好办了不少,他们当然选择了答应。 会议没进行多久陈华就回去准备了,因为陈华现在有一个很大的担心,那就是担心那些大月氏人会选择齐军的驻地当做突破口。 不管怎么看,齐军那边的突破口都要大一些,防线太过漫长,人数又不多,不像是正对着他们的北狄军队那样。 刚回到驻地,对面沙漠中就传来了喊杀声,竟然是那些大月氏人拿着云梯朝他这边快速奔袭过来。 主将回来了,就意味着这些齐军都有了主心骨,传令兵准备妥当,每一个传令兵对应一个部分。 陈华居中指挥,坐等大月氏进攻。 本章完 第650章 初次交锋2 “让后军的人把床子弩等重型攻击器械组装好,弓弩上弦,暂时不要攻击,等他们走近了再攻击。” “弩手在最前面,只要他们把云梯一架上来就射击,不用管那么多,只管射击就行。” “第二阵列的陌刀手做好准备,你们的陌刀不要砍人,就算是要砍人也不要砍死了,砍他们的手脚,让他们疲于奔命。” “后方枪兵准备,做好投枪准备。” 一道道命令从陈华口中发出,士兵们有条不紊的开始做好防御的准备,铁蒺藜这样的东西不适合在沙漠中用,所以暂时没有投入到战争中。 至于滚石檑木这样的东西,他们也没带,毕竟这是在草原上作战,一开始他们也没想到草原上作战竟然能够用到滚石檑木。 大月氏人一点点的接近了,从那边跑到这边大概有一两里地的距离,光是跑这么远,就足够让这些扛着云梯的士兵用掉一半的力气。 等他们好不容易跑到土壁边上的时候,头顶上漫天箭雨倾泻下来,一轮箭雨过去,能够继续拿着云梯往上面架设的人不到二十个。 齐军并没有射出第二轮箭雨,直接就是用投枪攻击,又一轮投枪过后,那些大月氏人直接死了个干净。 这就导致后面的骑兵到达下方的时候,根本就无法用云梯进行攻击,后面一些拿着云梯的大月氏士兵也根本就不敢接近。 “投石机、床子弩准备。”陈华冷静的下令。 大月氏人准备了这么多天,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攻击规模,所以好戏一定还在后头,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有任何掉以轻心。 只要稍微麻痹大意一点,就可能忽略掉一些战阵中的细节,这些细节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骑兵就远远的在沙漠中驻足不前,声势浩大的进攻好像突然就停下来了一般。 这时,一个好奇往下面张望的齐军突然大喊:“不好,这些龟孙子从下面溜过来了。” 有人好奇的往外探出脑袋,嗖的一声,一支箭矢直接从这个齐军的眼眶射过去,这士兵从土壁上跌落。 陈华马上明白过来,在齐军和北狄大军的额驻地中间还有一小段是没有人驻扎的,一方面是因为那个位置下面是流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个位置地势格外高一些。 现在看来,这些狡猾的大月氏人应该是用什么器械架在了流沙上面,然后从最下方偷偷摸摸的到达下面。 那些散落在沙子中间的云梯再次被人捡起来,陈华深吸了一口气下令:“投枪准备,从人中间穿透。” 那些大月氏人刚一冒头,马上就有陌刀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他们身上。 之前的弓箭手这个时候早就已经退到后面去了,透过任何人之间的缝隙,他们瞄准了外面那些露头的云梯。 不过他们的作用相对来说比较小,前面有陌刀手在杀人的时候,他们基本上不可能射出箭矢,因为这样会误伤到自己人。 投枪被透支出去,但是投掷的方向并不是直的,而是带着弧度的。投枪兵离土壁的位置大概有五六丈,投枪射过来的时候,正好在下落,这样一来就可以将云梯上的大月氏士兵杀死。 下面躲着大月氏的弓箭手,他们不敢露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对地方进行击杀。 大月氏人源源不断的往上面冲,上面的齐军倒是没有死伤多少,就是有时候杀不到那些大月氏人,让人觉得心里不爽。 前面的陌刀兵十分舒爽,就他们杀得最为痛快,偶尔会从下面冒出一些箭矢,可这些箭矢不是呈现抛物线,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而一旦下面的士兵用抛射的方式进行攻击,上面的弓弩手马上就会给他们致命的打击,所以大月氏人根本就不敢用抛射。 远方的骑兵依然按兵不动,他们很清楚现在还不到自己出马的时候,要想跟草原上面的人斗,他们的骑兵暂时派不上任何用场。 当然,这也让陈华第一次见识了大月氏骑兵的铠甲,他们的铠甲跟中原铠甲有很大的不同,基本上是能够将全身都包裹在其中的。 中原士兵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负甲,因为一旦这样,他们的体力会遭到极大的消耗,到时候就算不用敌人攻击,他们也有可能会被身上的铠甲给拖死。 大月氏人越死越多,渐渐的,下面的云梯高出了不少。 就在大家都感到十分疑惑的时候,部分青蛟军反应过来了,陈华也反应过来了:“把他们的云梯砍断。” 陌刀手都是力大无穷且持久力非凡之辈,一般的身板根本无法担任陌刀手。所以在漠北四军中,陌刀手的人数不是很多,但他们的福利待遇却是最好的。 别的士兵三天一顿肉,他们是顿顿都有肉吃。这一点,跟青蛟军差不多。 不过青蛟军的人能够顿顿有肉吃是因为陈华争取的,而陌刀手顿顿有肉吃则是这些陌刀手自己赚来的。 陌刀手出击,人马俱裂,这等攻击能力,就可以看出他们平时需要补充多少能量了。 “去,找北狄人弄点油脂过来,奶奶的,想用尸体堆出一条道路来,想得美。”陈华不屑的对身边一个传令兵道。 传令兵领命而去,这边战斗依然在继续。 大月氏人在用尸体堆积通道,就像戊朱带人进攻鹦鹉洲的时候一样,也是用尸体在堆积通道。 一个个士兵倒下,而后面又有一个个士兵填补上来,他们好像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一样,不停的往上面冲击着。 很快,有些陌刀手体力不支,开始有了死伤。 陈华果断下令:“所有陌刀手后撤,投枪给老子射。弓弩手准备,瞄准了再射。” 陌刀手撤退之后,损失了三十多人,不过这种战损在这样的战斗中几乎是微乎其微的。现在大月氏人至少丢下了一千尸体。 投枪射过去的力道将那些刚刚爬上来的大月氏士兵直接击飞,然后顺带着将云梯上还在往上面爬的大月氏人给撞了下去。 第651章 初次交锋3 投枪手也不多,而且力道比那些陌刀手要大很多,不过他们需要的只是蛮力,而不是跟陌刀手那样还得有灵活的身体才行。 投枪也就进行了一轮攻击,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弓弩手了。 弩手主要是进行密集打击,什么地方冒头的大月氏人越多,他们的箭矢就会往什么地方射击。 弓箭手则不同,他们的目标是那些看上去像是军官小头目的人,没有这些人的指挥,士兵们就会像是一盘散沙。 弓弩手进攻杀了不少大月氏人,这个时候传令兵也带着二三十个北狄骑兵过来了。 这些骑兵手里都拿着动物油脂,每一个人手里的动物油脂估计都有几十斤,这几百上千斤的动物油脂丢下去,完全可以给大月氏人一个沉重的打击。 “奶奶的,那不是望远镜吗?”陈华突然看到对面大月氏骑兵中间有一个人拿着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放在眼睛上朝这边张望。 身边的戚八九尴尬道:“老大,那是千里镜,咱们也有,你不会平时都没有注意吧!” 陈华没好气的道:“咱也有不知道拿出来,赶紧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有这种东西,不过下面的人知道,因为军械方面,他一般都不会亲自去管,下面的人看过之后,发现数目或者质量不对,才会跟他来说。 大战依然在继续,装着动物油脂的皮囊掉下去之后就摔碎,油脂崩裂出来,四下飞散。 不过因为是在冬日,油脂有一部分已经凝固,无法波及太大的范围。 上千斤的油脂扔下去之后,一轮火箭,下面直接腾烧起熊熊烈焰。 一个在云梯上没来得及爬上来的额士兵被烧得惨叫连连,口中喊着类似于妈妈之类的话语,然后十分绝望的跌落下去。 戚八九让人拿来了千里镜,陈华用千里镜朝那边看去,只见那个大月氏骑兵统领竟然对他竖起了中指。 陈华微微一笑,来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种熟悉的手势了。 他也朝对方竖起了中指,对方似乎感到十分惊讶,以为陈华是学他的样子而已。 战斗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下面埋伏的大月氏士兵被烧死了不少,云梯上的士兵更是没有一个幸免于难,死在下面的大月氏士兵没有八百也有五百,半晌下面都没有动静。 另外一边,大月氏骑兵跟北狄骑兵陷入了艰苦鏖战。 冲进了沙漠之中的北狄骑兵腹背受敌,因为他们的战马根本无法适应沙漠地形,速度比较慢,往往别人都能够发动一个小冲锋,他们却只能在原地等着敌人锋利的双刃刀砍劈过来。 大月氏人用的武器并不一致,有人用的是阔刀,还有人用的是双刃刀,不过用双刃刀的人比较多。 大月氏人的力气比北狄士兵要大一些,他们的身材也比北狄士兵要高大一些,这就导致了北狄士兵根本就不是大月氏人的一合之敌。 当然,也有一些立功心切的大月氏士兵冲到了草原上的,上了草原,就等于上了北狄士兵的地盘,自然对付这些大月氏士兵要轻松许多。 两边的战场都在胶着之中,齐军这边相对来说轻松一些,至少不再有大月氏人往上面冲,他们也只是列阵等待而已。 陈华的计划是只要大月氏骑兵往前面冲,他们就用床子弩给予对方致命的打击。 硕大的床子弩这次他只带了三十架过来,但是这些床子弩的是杀伤力却远远要大于十个甚至是二十个弓弩手的攻击。 一方面是因为床子弩的射程远,骑兵在冲锋的过程中只要稍微密集一些,床子弩射过去一串就能跟串糖葫芦一样连人带马穿透四五个。 同时倒下的战马和士兵也能给敌人带来不小的麻烦,战马在冲击的过程中速度是很快的,这些倒下士兵就会成为天然的绊马索。 基本上就等于是前面的人倒下,这一串连带着几十上百人都会在短时间之内失去战斗力。 战马冲击的速度越快,马背上的骑兵就越有可能摔死,这些年北狄人死在大齐床子弩下的士兵可着实不少。 大概酣战了两个时辰,双方的士兵都已经筋疲力尽,大月氏那边传来了收兵的号角声。 齐军这边他们占不到便宜,熊熊烈火在燃烧,士兵们的尸体都被燃烧成了灰烬,大月氏的军官也不太可能命令士兵们做不要命的冲锋。 就算是冲上来,也只是送死而已,所以那些军官不傻。 至于北狄阵线那边,则是因为北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那些不小心跑到沙漠中的北狄人他们还能对付,砍瓜切菜一般杀掉这些骑兵,可是自己人跑到人家北狄人的地盘上了之后,情况就反过来了。 这一战,大月氏战死六千,北狄骑兵战死四千,齐军战死一百三十六人。 陈华可以肯定,这是对方进行试探性进攻,所以才会丢掉数千人的性命之后果断撤离。等到他们对自己有了一个新的评估之后,下一次自己这边的阵线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赫连勃勃很是开心,因为这一次是他们唯一一次占了大月氏便宜的一场战争。不算之前金兀术对付大月氏人的战斗,他亲自领兵来前线之后,还真的没有占过大月氏人半点便宜。 他一开心,就犒赏三军,当然主要犒赏的还是齐军,毕竟他们北狄人天天都吃牛羊肉,而齐军这边却不会。 就算是现在,北狄人也没有那么多机会天天吃牛羊肉了,他们需要用大量的牛羊和皮毛换取南齐那边的粮食。 六万人,赫连勃勃给了三头羊,却因此被赫连舒舒给结结实实的说了一顿,觉得他这样做太没有诚意。 两兄弟的事,本来不应该让外人知道,结果赫连勃勃把丹朱尼玛叫过去询问妥当与否,结果这位可怜的大单于又被大巫师给骂了一顿。 之后不情不愿的给了三百头羊,就是这个数量,分到齐军阵营里面,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吃到一口肉的。 第652章 难缠的对手 大月氏人的营地内,针对这次交锋,弗朗切将所有上得了台面的领兵人物都叫进了自己的帐篷。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显然对今天的战斗十分不满,然而他又不能对这些跟随他战斗的人发脾气,只能黑着个脸。 “二王子,这次试探性的进攻,我发现对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你说的那些齐人,似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统帅汤姆森小心道。 他们都是大月氏境内的贵族,这些将领中最小的都是一个有方圆百里领地的领主,在他们的领地内,他们可以对下面的奴隶生杀予夺。 但是在二王子面前,就算是主帅汤姆森都不敢太过随意,因为他很清楚,这位二王子远没有大王子好打交道,一旦得罪了二王子,这次回去别说扩充领地了,王上不对他们动手就算不错了。 弗朗切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只是瞥了一眼汤姆森,这下,没人敢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之后,弗朗切好像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我知道你们说的难度,也知道你们说的事并不好解决,但是我很想知道,那些齐军真的这么难对付吗?还是你们在各自的领地安逸得太久了,以至于连几个小小的兵卒都杀不了?” 大家都看着汤姆森,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话。 可汤姆森也是有苦难言,毕竟发动试探性进攻的建议,是他亲口提出来的,一旦说错了话,二王子绝对会不高兴。 “汤姆森,你来说说看,你是主帅,下面的人不敢说话,难道你都不敢说话了吗?我的统帅,是一个敢在战场上拼命的人,更是一个不畏惧任何权贵的人。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踏上那片神秘的东方徒弟,才能让那些骄傲的东方人跪在我们膝下摇尾乞怜。”弗朗切沉声道。 汤姆森在心中组织了一下措辞:“二王子殿下,您的臣子汤姆森觉得这次并不是我们不行,而是敌人太过狡猾了。 那些齐人根本就不害怕我们,这一点跟草原上的北狄人有很大的不同,他们不害怕,就不会出错,所以我们这次损失了不少人。 当然,这一次的主要责任还在您的臣子汤姆森身上,如果不是汤姆森太过冒进,或许不会出现这么多的死伤。” 弗朗切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道:“汤姆森,我的好兄弟,你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在我们决定进攻东方那片神秘的土地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东方有过叫大齐的地方,那里的人很不好招惹。 可是,你似乎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还有,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够相出一个对策,对付那些齐人,小面齐人的有生力量,为将来我们踏入东方奠定坚实的基础。 没有什么能够难倒我们骄傲的大月氏勇士,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 汤姆森,我这次来只能在这里待几天时间,我希望这几天时间之内,你能够给我一个相对满意的交代。” 汤姆森后背都冒出了冷汗,几天的时间让他想出一个对付齐人的方法,不是他妄自菲薄,实在是时间太过仓促了些。 精心准备了半个月的时间,都没能给齐军造成什么大的伤害,现在几天时间让他拿到合格的成绩交给弗朗奇,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汤姆森没有跟弗朗切谈条件,一个出色的统帅,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跟王子谈条件的,他要做的,就是如何在短时间之内将齐军打败。 弗朗切简单的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就在侍卫的陪同下离开了,帐篷里面剩下的人只有汤姆森和一众将领。 等弗朗切一走,汤姆森马上也黑了脸:“王子殿下的话刚刚你们应该都听见了,都说说该怎么办,不要都看着我,我只是一个统帅,不是你们的爹妈。 王子殿下一旦发怒,我们在场的很多人都要跟着倒霉,你们的领地会被分给别人,你们身边的美女会在别人的胯下,所以为了你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把你们的脑子给我用起来。 王子殿下没说具体待几天,但是在王子殿下离开前线之前,我们必须要给齐人重创,绝对不能让王子殿下带着怒火离开。” 一个军团长站起来道:“统帅大人,那些齐人的战斗方式我们都不熟悉,怎么可能能够在短时间之内给他们致命一击。 王子殿下不懂如何战斗,为什么统帅大人不跟王子殿下说呢?” 汤姆森冷哼道:“我看你就是一个蠢货,王子殿下要的是结果,知道么,结果。你如果不愿意,交出你的兵团,带着你的人离开前线,我想二王子一定会给你一个公平的待遇的。” 那军团长不再说话,他当然清楚,汤姆森口中的所谓公平待遇,无非就是让他死得凄惨而已。 “还有谁有话要说,如果不是想到了办法,我劝你们都把嘴巴给我闭上,你们说的话一旦传到王子殿下的耳中,别说是我,就是王上也保不住你们。”汤姆森面带怒色。 他没想到自己让手下的人想办法,手下的人想出来的却是一个借口。 这种借口如果在别的地方可能还有用,在他这里,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他跟弗朗切要的东西是一样的,那就是胜利。 如果不是南线的战事一直都是胜利居多,这次弗朗切不会这么好说话,以弗朗切的性格,不绞死几个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可以用火攻,现在正是冬季,北风凛冽,草原上的草也比较干枯,火攻在风势的作用下,绝对能够给齐人致命一击。 也有人说直接从北狄人那边冲过去,然后在草原上跟齐人作战,齐人不擅长马上作战,应该能够占到便宜。 还有人说用沙子在土壁那边堆出一条道路,然后骑马攻上去,这样就能打齐人一个措手不及。 反正说什么的都没有,可在汤姆森看来,除了火攻的办法还有得计较之外,其他人都在放屁。 第653章 倒霉的军团长 不知道讨论了多久,弗朗切已经回来了,他们还在那里讨论,弗朗切进了帐篷之后对汤姆森点了点头,突然伸手指着之前颇有怨言的那个军团长道:“不用再说了,说来说去也没有说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来,说的都是废话。 你,杰弗里,你带着你的所有嫡系部队,给我将那道土壁的位置堆出一条通道来。其他奴隶不许带,只能带你的嫡系部队。有多少都带过去,我的队伍里面,竟然有你如此愚蠢的军团长,真是一种耻辱。” 很显然,弗朗切之前并没有走远,将里面的人的所有议论全部听了进去。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不仅是下面的人这么认为,他自己也这么认为,所以他这个不是很大度的人,就不会给这样一个愚蠢的军团长机会。 齐人就在上面,一轮抛射就能杀死几百人,杰弗里竟然还能提出用人工在这里堆出一条通道这样的愚蠢建议。 汤姆森张了张嘴,想要替杰弗里求求情,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给咽了下去。 这个时候如果求情的话,别说是杰弗里,连带着他都得被骂一顿。 弗朗切此举,完全就是让杰弗里去送死,而且让杰弗里把自己所有的嫡系全部带上,看样子二王子是没打算给杰弗里活路了。 杰弗里面色晦暗,他也很清楚,如果真的按照二王子说的去做,自己带着自己的心腹将会十死无生。 可是如果他不按照弗朗切的要求去做,都不用齐人动手,弗朗切就能把他绞死在绞刑架上。 无奈之下,他只能点头答应。 弗朗切对杰弗里的态度感到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对汤姆森道:“我看火攻的办法十分不错,你是统帅,你来做决定,究竟该如何是好,你决定就是了。 明天开始,杰弗里负责填路,我五天之后离开,如果到了第四天还不能把路填出来,那就让杰弗里回去吧!如果他还能活着的话。” 一帮人都被弗朗切给赶出了帐篷,这些人一走,弗朗切的脸色马上就变得阴鸷起来,他咬牙切齿的自顾自的道:“杰弗里这蠢货,竟然敢在背后质疑我的决定。如果这次他不死,我也不会让你活着回去。” 杰弗里回到自己的帐篷之后如丧考妣,身边心腹询问他怎么了,他只好将在二王子帐篷里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下面的人。 那些心腹也都面色大变,这就意味着二王子让他们去送死,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真的没有半点活路了。 过了半晌,杰弗里叹息道:“都是我害了你们,实在不行,明天我一个人去填路吧!到时候就告诉二王子我没有任何一个心腹,这样二王子可能会对你们表示不满,却不至于杀了你们。” 心腹们纷纷道:“军团长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不可能让军团长一个人去送死的。 不过我们也不想死,所以我们要想一个办法,既不用去送死,又不会让二王子找到理由对付我们才行。” 杰弗里无奈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投降那些北狄人吧!这几个月来每次战斗,都是我们的人冲在最前面,杀的北狄人也是最多的,我们就是投降,他们也未必肯放过我们。” 一个心腹面露喜色:“军团长,投降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虽然我们不能投降北狄人,但是我们能够投降齐人啊! 那些齐人一看就知道是北狄人叫来帮忙的,如果我们投降了,就算是北狄人想要我们的麻烦,齐人也未必会答应。” 杰弗里心中一动:“可是...可是我们的家人都在大月氏,如果我们投降了,他们就死定了。” “那总比我们死要好吧!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机会,总有办法把他们救出来。如果我们死了,他们的下场一样不会好到哪里去,不是被人当成奴隶贩卖,就是被人给杀了。”一个军官语气急促的道。 杰弗里还是有些犹豫:“你们想过没有,那些齐人根本听不懂我们说什么,我们就算投降了,他们也未必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啊!” “汤姆曾经跟一个齐人商人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朋友,难道军团长忘了吗?我们可以不动齐人的话,汤姆能听懂就行了。 到时候让他翻译一下,齐人说不定还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呢!”下面的人越说越来劲,好像生怕杰弗里会不答应一样。 良久,杰弗里狠狠的在桌上锤了一下:“反正都是个死,还不如投降,总好过让自己人给害死。” 决定做出了之后,大家约定不要走漏半点风声,然后让人去通知各自的心腹手下,这些人都是他们能够确定会跟着他们离开的。 有些人不愿意离开,他们询问过后,就会一刀杀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就有人来营地里催促他们去填路,看样子弗朗切是不害死他们不罢休。 直到这个时候,杰弗里才算真正完全做出决定,他带了大概三千人离开营地,前往土壁所在的方向。 这些人身上都带了武器,毕竟填路也不能什么都不带。 没想到身后竟然连监军都没有一个,这就给杰弗里和他的人创造了上好的机会。 他们来到土壁下面,直接就朝上方射了一之间,为了避免伤到人,他们射出的箭矢是没有箭头的。 箭头上用白布写了字,虽然有些潦草,但是勉强能够分辨出上面的字是投降两个字。 这还是那个叫汤姆的队长写的,他的字就是跟着齐人的商贾学的。 箭矢射上去之后,一个年轻的黑甲将领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拿着千里镜对这边张望,弗朗切挥了挥手,单膝跪地表示臣服。 陈华没想到一大早竟然有人投降,不过他也没有马上就相信这些人,毕竟这些大月氏人十分狡猾,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诈降。 他朝杰弗里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但是上面的人却用弓弩对准下面。 第654章 看管起来 杰弗里走近之后,拍了拍身上表示自己没有武器,然后对着陈华说了一阵叽里呱啦的大月氏话。 陈华也不懂大月氏话,两个人比划了半天,也没比划出个什么名堂来。 杰弗里无奈,朝远处招了招手,马上就有一个壮汉跑了出来,那个壮汉往这边跑的时候也把身上的武器和铠甲都给脱了,以证明自己不是心怀不轨。 他们的动作并没有被远处的大月氏人看到,那些大月氏人包括弗朗切在内,看到的都只是一帮人躲在齐军弓箭的射程之外不敢寸进。 弗朗切用千里镜看了看后对汤姆森道:“让人过去催促他们赶紧动手,难道就这么站着,就能填出一条通道来不成!” 汤姆森点了点头,马上吩咐下面的人过去。 不过他并没有吩咐下面的人马过去,而是吩咐下面的人在路上走慢一点。他也不希望杰弗里死得太早,可这是二王子的命令,他又没有半点办法。 这边人的刚刚出发,那边汤姆已经到达了土壁下方,他用结结巴巴的大齐话道:“尊敬的...大将军齐国,我们要...要投投,我们要投投。” 陈华哑然失笑:“你们要投降?” “对对对,我们要投降,我们要投降。”汤姆忙不迭道。 陈华想了想朝身后喊了一声:“所有人准备,接收降卒,弓箭上弦,陌刀手准备好。” 喊完之后就对下面的汤姆道:“让你们的人把所有的盔甲武器全部脱掉,我们会放云梯让你们上来。” 等杰弗里跑回去之后,他就用千里镜看着那些人,打算看看是不是中间夹杂着一些心怀不轨之徒。 所有人脱得只剩下里面的单衣了,然后一窝蜂的往这边涌了过来。 陈华明人放下扶梯,让这些让爬上来。 而身后的大月氏军营里弗朗切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大声喊道:“马上派人过去,把那些人全部给我击杀,击杀!” 汤姆森闻言也是脸色大变,他当然看到了杰弗里带着人的动作,也清楚杰弗里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这都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们没想到杰弗里竟然会铤而走险,做这种事。 扶梯放下来之后,大月氏士兵一个个有条不紊的往上爬,上去之后,他们马上就会被控制人身自由。 陈华不傻,答应让这些人上来的目的,一方面是想看看大月氏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另一方面,则是想试探一下这些大月氏人的反应。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一言不发就把身上的铠甲脱了,这让陈华感到十分意外的同时,心下也有些狐疑。 难道他们真的是投降来了? 紧接着,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这让那些大月氏士兵爬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骑兵已经到了这些士兵身后,而下面还剩下一百多个大月氏士兵没有爬上来。 上来的大月氏士兵都被押走了,而且他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所以陈华当机立断下令:“床子弩准备,给老子射死后面的骑兵。” 骑兵还没有冲锋过来,就迎来了几十支儿臂粗的床子弩。 床子弩的杀伤力他们昨天可是见识过的,于是这些追兵想要躲避,可床子弩的速度很快,他们想要躲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最前面的七八个大月氏骑兵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来,就被巨大的床子弩钉死在了原地。 这次对大月氏人作战,齐军算是耗费了血本的,所有箭矢都不会回收,因为陈华怕下面会有埋伏。 两轮床子弩攻击下去,骑兵丢下上百具尸体,退走,不敢再往前一步,而这个时候,那些投降的大月氏士兵都已经被齐军给拉上来了。 汤姆会讲大齐官话,可是磕磕巴巴的没有条理,陈华嫌跟他说话比较累,直接让人去找赫连勃勃要一个懂得大月氏话语的人过来。 赫连勃勃那边也没有这样的人,但是赫连舒舒不想让陈华失望,竟然从金兀术以前的手下里面找到了一个懂得大月氏话语的人。 不过这个人不太会说中原官话,倒是能够说一口流利的北狄话。 有了会说大月氏话语的人,陈华就不愁了,给了赫连舒舒一个大大的拥抱,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边上了:“兄弟,你这次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嘿嘿,这些大月氏人很奇怪,昨天还对我们进行这么猛烈的攻击,今天竟然主动上门投诚。我有些吃不准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必须要弄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投诚才行。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奴隶兵,他们都是正规军,身上穿着铠甲的。” 赫连舒舒撇嘴道:“你别得意得太早,如果这是大月氏人的诡计的话,我们就要倒霉了。” 陈华啐道:“你个乌鸦嘴,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我的人把他们看守得严严实实,稍微有点不对劲马上就会用弩箭招呼他们我倒是想看看,这些大月氏人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说真的,现在这些人被他的人给控制了,他还真不怕对方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走走走,跟我一道看看去,那个大胡子刚才还给我下跪了呢!”陈华嬉皮笑脸的道。 赫连舒舒无奈跟着他走,这一刻的陈华,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挥斥方遒的将军,反而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二人来到看守那些大月氏人的地方,然后让人直接把汤姆和杰弗里给提了出来,当然,态度还算友好,并没有捆住他们的手脚。 进了帅帐,陈华指了指下手的位置道:“请坐。” 赫连舒舒带来的人马上翻译:“大齐的将军让你们坐下。” 杰弗里做了一个代表尊敬的姿势,然后坐下对陈华点了点头:“多谢慷慨的大齐将军。” 翻译官将话翻译完之后就等着陈华说话,陈华想了想才道:“我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昨天发动那么猛烈的攻击,今天你却带着人来投降了?” 第655章 动机不纯 杰弗里听完翻译之后想了想道:“尊敬的大齐将军,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那该死的弗朗切竟然因为我说了不应该说的话,就让我们用人工在土壁的地方堆出来一条足够容纳骑兵同行的通道,这就是明摆着让我们送死。 大家都不想死,只能投降你们。所以希望尊敬的大齐将军能够看在我们投降的份上,给我们一个繁衍生息的地方。” 陈华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喝了口茶后淡淡道:“你们大月氏有多少人?国内能够调配过来的人又有多少? 你口中的弗朗切是不是大月氏的二王子,他在你们国内的势力如何? 做买卖得有个规矩,你不能一上来就要我给你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我连你们是不是真的投降都不知道,要是这么轻率的作出决定,我脖子上这颗脑袋还要不要了? 为了充分表达你们的诚意,你应该用你知道的消息来换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而不是一来就要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翻译说完之后,弗朗切的脸色变得极为尴尬,躬身对陈华行了个礼:“尊敬的大齐将军,杰弗里之前说错了话,慷慨的大齐将军应该不会怪罪。 大月氏总计人口大概有多少杰弗里并不知道,杰弗里只是一个拥有三千里封地的贵族而已。我的人大概有七八万,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但是我的嫡系只有带出来的这些,其他人都不是我的嫡系。 大月氏的战士组成很大一部分都是奴隶,这些奴隶的生死我们从来都不用管,我们要管的就是让他们吃饱,然后让他们在最前面送死。 二王子弗朗切拥有万里封地,也是大月氏实力仅次于大月氏王的存在。不过现在大月氏王是弗朗切的哥哥,他害怕自己的哥哥会对自己下手,所以就把领地里左右的贵族都发动了,打算来遥远的东方占据一块领地。 大月氏如果真的要出兵攻打你们的话,大概能够动员上千万兵力,当然,这中间大部分都是奴隶兵。” 他的回答没什么条理可言,不过说的大概都是实话,毕竟现在已经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不说实话怕这些齐人会不放过自己。 杰弗里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但是他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聪明的,特别是当有事情会危急到他的生命安全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十分机敏。 陈华将这些内容记在脑子里,对翻译道:“你告诉他,我要知道近期大月氏军队的进攻计划,如果没有进攻计划,光是告诉我们大月氏幅员辽阔,似乎对这场战争的作用不是很大。” 翻译如实相告,杰弗里苦着脸道:“尊敬的大齐将军,我们之所以没有投降北狄人,就是觉得东方神秘的大齐国的将军是一个英明神武的人。 我们是叛军,叛军怎么可能会知道大月氏人的计划呢?我感觉将军大人这是在为难杰弗里。” 陈华闻言冷冷道:“如果你觉得我是在为难你,现在你就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下了土壁,你们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会用最残酷的手段对付你们。 如果你要当我大齐的自己人,就必须帮我大齐出一份力。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坐享其成,这样的方式我大齐是无法接受的。 在大齐,不管什么人,想要吃好的穿好的就要做相应的事,如果在你们大月氏是可以躺着吃东西而什么事都不用做的,你还是回大月氏去吧!” 一语戳中要害。 现在杰弗里根本就没有退路了,就算他回去,完好无损的回去,弗朗切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叛徒的。 “我听他们议论了很多种攻击方式,弗朗切命令汤姆森必须要在五天之内拿下相应的战果,否则汤姆森的日子就会变得难过。 他们议论了很多,但是我认为最有可能对伟大的大齐国造成伤害的,就是火攻了。 至于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汤姆森到底会选择怎样的进攻方式,我也不知道。我们只是一群被大月氏抛弃的人,求将军大人怜悯。”杰弗里可怜巴巴的道。 陈华听完翻译的话,忍不住低声啐了一口:“他娘的,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竟然瞒着我。” 转眼抬头之后他又是另外一副面孔:“这才是投诚的诚意,你们既然来了,也应该给我们出一份力才行。 我答应你们可以进入大齐,而且战争结束之后还可以根据各自的功劳在大齐拥有一片土地。是要放牧还是要耕种,你们可以自己选择。 但是我是有条件的,你们这些降卒,凡是能够在战场上杀死十个大月氏士兵并且把他们的脑袋拿回来的,都可以进入后方休息,之后的战斗不需要你们参与,会有专人护送你们回到大齐。 这个条件你答应,就马上去领取盔甲,把所有人打散放到我大齐的军队之中。如果不答应,你们暂时只能够被人看守着。 战争胜利了,我还活着,或许你们有一条活路,这条活路可能并不轻松,至少比你们在大月氏的时候要不轻松很多。 战争失败了,你们就跟我们一起死,最后被弗朗切用各种办法折磨,到时候能不能活下去,还得看弗朗切是不是有那份善心。” 陈华一下就将话给说死了,就算杰弗里有别的什么想法,也没法说出来。 “你不能这样子,我们是投降来的,不是来送死的。”杰弗里无望的喊道。 陈华淡淡道:“条件我已经摆出来了,该怎么样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其他的我不会管。 来人,送他去跟他那些兄弟团聚,明天早上如果他没有给答复,不用通报我,直接把人给赶出去就是。” 接着杰弗里就被人给带走了,他挣扎着不想离开,但是那个翻译告诉他最好不要反抗,否则会死人的,于是他才没有继续挣扎下去。 杰弗里一离开,陈华乜眼看向身边的赫连舒舒:“你怎么看?” 本章完 第656章 防御准备 赫连舒舒笑了笑道:“这好像是你的事,你问我我也没回答你,毕竟我不是那个什么杰弗里,没法给你想要的答案。” 陈华揶揄道:“现在跟我说这是我的事了,你忘了之前你说过的话了?我们可是盟友,现在盟友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竟然一推二六五,唉...真是够伤心的,看样子等大月氏人进攻的时候,我们该退一退才行了。” 赫连舒舒十分笃定的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如果大月氏人来了你就退,你就不是陈服章了。不就是想要问问我怎么看待这个杰弗里么,不用用这些话来激将。 我觉得这个杰弗里倒是真的有可能是来投诚的,不过他投诚的目的不纯,无非就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罢了。 弗朗切应该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所以杰弗里能够把自己的家人和荣华富贵全部抛下投降你们大齐,无非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罢了。 但是他不想出力,还想利用自己的这点人在大齐兴风作浪,所以你提出的条件,他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是无法答应你的。 而且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手握兵权随随便便就能够拿人性命的领主了,他必须要回去跟他的心腹商量。 不过你敢接受他们的投诚,倒是让我感到十分意外,毕竟这些大月氏人并不是跟我们同文同种的,一旦他们有异心,只怕不好收拾。” 陈华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所以我给了他时间考虑,考虑成什么样子,就看他们能够商量到什么地步了。 至于这些大月氏人是不是能够真心投诚,我并不在乎。只要他们肯出力,就是不是真心的又能如何。 一旦他答应我的条件,所有人都会编入乞活军,六万人掺杂三千人进去,平均一个大月氏士兵就有二十个大齐士兵看着,他能闹出什么花来? 等到战斗结束之后,我们胜利了,能够剩下多少大月氏人?积攒了足够军功的大月氏人又能有多少? 我就算他们能够留下所有人,一个大月氏降卒换取十个大月氏士兵的脑袋,一下就能换掉三万大月氏人的脑袋。 而且你别看这杰弗里说大月氏有多少多少人,可你觉得弗朗切会将大月氏国内所有的人全部都丢到战场上来么? 他不会,也不敢。” 赫连舒舒真的有些佩服陈华的思维,在短时间之内,竟然推敲出来这么多东西,要换成是他,真的没有这个本事。 也不怪大齐那边的皇帝竟然敢把六万大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交给陈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好了,不跟你闲聊了,我还有事要办呢!戚**,给我进来。”陈华大声喊道。 戚**走进帅帐,单膝跪地:“戚**见过将军,请将军吩咐。” 陈华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现在有北狄的右贤王赫连舒舒在,他给陈华行礼,这就是给外人一种态度。 “马上安排人手,在营地周围设置防火带,实在不行,就连夜把那些草皮都给老子削掉。一箭之地,不能有半点能够引起火灾的东西。”陈华大声吩咐道。 “末将遵命!”戚**领命而去。 然后陈华就笑眯眯的看向了赫连舒舒:“我说赫连,总不能所有事都让我的人去干不是,你们的人也得动起来啊! 我们计划一下,怎么样才能让那些大月氏人上当受骗,你哥那边就交给你劝说了,我一个外臣,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一箭之地内的所有草皮全部连夜铲掉,而且最好把动静弄小一些,让那些大月氏人以为用火攻能够对付我们。 还有,到时候还得让人放火才行,让他们误以为上面真的着火了。” 赫连舒舒想了想,露出惊讶的神色:“你小子这脑袋真的是厉害,竟然连这样阴损的办法都能想出来。 好,我马上回去跟阿哥说,这么好的办法,能够让大月氏人吃一个闷亏,不用才怪。” 陈华微笑着听赫连舒舒赞美,口中连道惭愧惭愧,不过面上却没有半点惭愧的意思。 想出这样一个办法,只要到时候大月氏人发动进攻,在他们以为上面的齐军已经乱成一团的时候,齐军冒出来对他们进行射击,完全能够重创大月氏军队。 齐军这边和北狄军队那边连夜进行着大动作,弗朗切和汤姆森对这一切却并不知晓。 弗朗切还在气头上,帐篷里面的汤姆森和一众领主连大气都不敢出,杰弗里竟然会选择叛逃,这样的结果,是弗朗切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汤姆森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生怕弗朗切会怪罪,好在弗朗切好像意识到自己错了,所以并没有责骂任何人,只是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杰弗里叛变,他的人也跟着叛变,他的地盘回去之后我会找一个合适的人接收,他的妻儿子女,一个不留全部绞死,他身边那些人的妻儿子女,全部绞死。 谁要是敢帮他求情,我一概不管,跟他一样治罪。这次你们必须打出一场漂亮的仗来,消灭掉那些齐军,活捉杰弗里,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弗朗切沉默良久才道。 “我们听从二王子的号令。”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人敢说不行,更没有人敢帮杰弗里求情。 弗朗切对大家的态度还算满意,黑着脸把除了汤姆森的其他人都给赶了出去。 等其他人一走,弗朗切就问:“我的统帅大人,你到底会选择怎样的一种攻击方式?到现在你都没有跟我说,再有四天我就会离开,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汤姆森道:“尊敬的二王子殿下,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现在这些方法里面,只有火攻能够让那些齐军害怕。 所以,我决定用火攻的方式对付齐军,就算不能全歼他们,也绝对能够对他们造成重创。 我担保,只要能够灭掉齐军,绝对会把杰弗里抓来给二王子处置。” 第657章 再起波澜1 两日之后,准备了足够多油脂的大月氏军队大举进攻,粗略估算一下,下面沙漠上的骑兵就有至少三万人,步卒更是不计其数。 最前面的那些步卒都没怎么穿铠甲,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是普通老百姓一样,所以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杰弗里口中的奴隶兵。 经过了一个晚上深思熟虑之后,杰弗里无奈答应了陈华的要求,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不答应也是死,答应了还有一线生机,在跟兄弟们商量过后,就答应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打散冲入了齐军的队伍,每二十个齐军中间夹杂一个拿着武器的大月氏人,这样一来,他们也翻腾不起什么大浪。 虽然大月氏人身材高大,可是周围那些身材矮小的齐军却一点都不怕他们,而且这些齐军身上的气势,让人感到十分害怕。 他并不知道,齐军刚到达草原上的时候,士气远远比不上现在,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变化,一方面是那些青蛟军选拔出来的军官管理得当,另一方面则是前一次的大捷,让这些本来属于盘山军的齐军有了很大的信心。 战争开始,大月氏人先是用步卒佯攻,可是往往这些步卒还没有达到土壁的位置,就会被那些齐人用弓箭射死。 齐人好像一点都不吝啬箭矢一般,射出来的箭矢大多都是密密麻麻的,如此密集的打击,就算是有再多的奴隶也不够他们杀的。 所以看了一阵之后,汤姆森果断下令这些步卒全部撤退,在他们眼里奴隶的性命虽然不怎么重要,可也不是用来这么送死的。 紧接着就是骑兵上前,但是骑兵十分分散,他们用火箭对齐军进行进攻,箭矢纷飞,很快上面的草地就浓烟滚滚,燃起了大火。 用千里镜看过去,上面的齐军好像乱了,一些士兵来回奔跑着,好像是在救火的样子。 汤姆森并没有急着下令攻击,而是让人继续射箭,很快,上面就被滚滚浓烟给淹没了,隐约间还能看到有火光透出。 “进攻!”等了大概一炷香功夫,土壁上方已经看不到人了,汤姆森才下令攻击。 而此时,土壁上方的草原上,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陈华稳坐中军,看着到处都是火光,还不停的指指点点:“东边,东边把火给我烧起来。” “西边,西边要看得到火光,火光你们直到么,快快快。” 而在火光后面,却是无数的青蛟军用准备好的弩箭对准土壁的防线,战线很长,一眼望不到边。 “报,大月氏人冲上来了!” “报,已经有大月氏人的骑兵到达土壁下方。” “报!大月氏步卒已经开始攀爬。” “报,露头了,露头了,土壁上方三尺位置,射!”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那些才爬上土壁没来得及站稳的大月氏人完全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上面的齐人已经乱了吗?为什么他们的箭矢会这么多? 好疼,中箭了! 第一排大月氏士兵被射中之后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前排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在前赴后继的往上面怕。 然而想象中的喊杀声并没有从上方传出来,反倒是那种吵吵嚷嚷的声音依然在不停的传过来。 汤姆森看不清楚上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他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草燃烧起来会有这么多的烟。 悄无声息的时间一下就过去了,只见人上去,却不见喊杀声,终于还是引起了汤姆森的怀疑。 “不好,中计了。”汤姆森大喝一声。 那些骑兵还在往上面射箭,天可怜见,射箭又怎么可能伤害得到陈华他们呢! 射出去的箭矢是不是给敌人造成了伤害没人知道,因为浓烟实在太多,不过上面倒是给出了回应。 一轮床子弩射出,一根床子弩的弩箭擦着汤姆森的身边飞过,将四五个士兵直接串成了糖葫芦。 汤姆森吓了一跳,赶紧下令撤军。 但是这个时候再下令撤军已经有些晚了,因为已经有至少三万人爬上了土壁,这些人中间有一些战死,有一些还在浓烟中找寻敌军的位置,而对付他们的,除了弩箭锋利的箭矢之外,再没有其他。 “狡猾的齐人,该死,真的该死。”汤姆森气得一边拨转马头一边破口大骂。 除了杰弗里这个家伙会把消息泄露出去之外,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为了避免回去之后被弗朗切责罚,汤姆森在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之后,竟然昏了头下了一道命令:继续进攻。 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进攻就等于让手底下的人去送死,可是汤姆森明明想到了这一点,却没有带人回去。 战斗依然在继续,大月氏人源源不断的往上面跑,很快就将下面的土壁淹没了,一条用尸体堆出来的通道在半个时辰之后初步成型,有骑兵借着这个高度,也不管自己的战马是不是会把那些受伤没死的奴隶兵给杀死,直接冲了上来。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希望的曙光,而是明晃晃的陌刀。 陌刀的锋利程度以及杀伤力是大月氏人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之前的奴隶兵倒是见识过这种诡异长刀的威力,但是这些骑兵没有见识过。 战马被砍死的同时连带着上面的骑兵也跟着遭殃,一时间惨叫声、惊呼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陈华依然稳坐中军帐内,用千里镜观察着前方的战斗。如果不是手底下的人阻止他亲自带人冲锋,这家伙说不定已经冲出去了。 他现在六万人的统帅,六万人得跟着他吃饭,他要是出点什么事,那么下面的人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所以他不能出事,所以他不能参加战斗。 今天的大月氏人并没有对北狄那边发动攻击,所以赫连勃勃打算坐山观虎斗。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灾难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他们总不会去想着帮助别人。 但赫连舒舒和丹朱尼玛不这么想,他们第一时间就跑进了王帐中进行劝说。 (本章完) 第658章 再起波澜2 “大单于,如今齐军那边形势危急,如果我们按兵不动,一旦齐军腾出手来,恐怕会对我们不利啊!”丹朱尼玛一进王帐就马上开口劝说。 事实上赫连勃勃一看到丹朱尼玛和弟弟赫连舒舒联袂而来,就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而来。 他笑了笑端起牛角杯喝了一口马奶酒:“大巫师不用那么担心,现在齐军对付大月氏人尚有余力,我们没必要这个时候就跑过去添乱。 陈服章对自己的排兵布阵有自己的安排,我们要是过去捣乱,反而会乱了他的阵脚。 大月氏进攻虽然猛烈,可是齐军的损失并没有多少,不是我不救,而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救啊!” “阿哥,就算是象征性的派些人过去在后面站着,也比我们现在按兵不动要好很多。我知道阿哥是想让齐人跟大月氏人拼个你死我活,然后我们就可以左手渔翁之利。 可是陈服章的性子阿哥你是知道的,他要是战死了也就罢了,一旦还活着,恐怕马上就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呐!”赫连舒舒担忧的道。 丹朱尼玛跟着道:“是啊大单于,不能因为一时的得失而放弃长远的伙伴。如果大单于一意孤行,我马上带人过去救援。” “哎呀,我的大巫师,你这又是何必呢!让他们先打难道不好么?我们不是坐山观虎斗,而是他没有派人来求援呐! 再说了,大月氏人那边进攻如此猛烈,却还有不少人没有动静。万一我们调了人过去,大月氏突然对我北狄大营发动攻击,我们该如何是好?”赫连勃勃依然没有派兵的意思。 这个时候派兵,其实讲究的就一个面子问题,别的东西倒是没什么。 毕竟现在齐军并没有出现任何颓势,哪怕赫连勃勃派兵过去也没有地方能够插手。 “既然如此,大单于便坚持吧!我带人前去救援,哪怕只是做个样子,也要让齐人知道我们是能够跟他们并肩作战的。”丹朱尼玛微怒,站起来转身就走。 “哎...大巫师,大巫师。”赫连勃勃象征性的喊了几句,见没有回答,就不再喊了。 然后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赫连舒舒道:“你怎么不追上去?其实你也可以带人过去支援一下,能不能帮上忙是次要的,主要是做给齐人看。” 赫连舒舒直接往赫连勃勃身边一坐:“阿哥看样子并不是不想驰援,而是另有打算啊。” 赫连勃勃喝着酒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右贤王,你刚才应该也看了大月氏和齐人之间的战斗,你觉得陈服章会是一个露出马脚让人打的人么? 几日前你回来告诉我说陈服章打算将计就计,我就知道陈服章心里藏着大计划,只是他不肯告诉我这个计划而已。 这次大月氏人掉进了他精心准备的陷阱里,陈服章如果不把他们的皮扒掉一层,那他就不是陈服章了。 我们这个时候过去驰援,哪怕只是站在后面,能够给他们的也只是一种压力而已。 你可不要忘了,我们跟齐人交战数十年,你来我往的攻伐无数次,齐人心里面是提防着我们的。 大巫师带人过去也好,你带人过去也罢,都可以,唯独我这个北狄的大单于带人过去不行。 让那小肚鸡肠的陈服章看到带人过去的是我,可不得马上就调遣一部分人防备着我们?” 听完兄长的解释,赫连舒舒松了口气,原来刚才是自己跟大巫师误会了兄长。 赫连勃勃给弟弟倒了一杯酒,不无惆怅的道:“求援南齐,是引狼入室,还是驱虎吞狼,现在谁都没有把握。 其实站在陈服章的立场,你这个守成有余的右贤王来当这个北狄大单于更加合适。我的野心太大,一心想要进取中原,所以陈服章不愿意相信我。 这次大月氏的入侵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以前我总在想,为什么齐人连一个野心勃勃的金兀术都能扶持,却偏偏不愿派人与我和谈。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大月氏人打过来了,我才明白为什么齐人宁可支持金兀术也不愿意和谈了。 齐人的骨子里都是执拗的,他们有自己的骄傲,就像我们狼神的子孙有自己的骄傲一样。 在他们心里,他们始终都是中原正统,我们不过是夷狄而已,这一点,你完全可以从陈服章对我们兄弟两个的态度看出来。 大巫师本就是齐人,他不愿意齐人有太大的损失,这种想法在情理之中。他们都觉得我赫连勃勃喜欢打仗,可并不是这样的。 这次如果能够成功击溃大月氏,我会退位让贤,这个位置,还是交给你来当更合适。” 赫连舒舒忙道:“阿哥,你这是说什么,我没有那个意思。” 赫连勃勃瞪了弟弟一眼:“你没有那个意思,可是你阿哥我有那个意思。这么多年征战,我看到太多人战死沙场,这些人本可以不用死,但是他们为了战争而死。 不是我心狠手辣,不是我不讲人情,而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讲这些人情。这么多年了,我也腻了,不想再管那么多事。” 赫连舒舒站起来道:“不管阿哥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将来就算你不愿意当这个大单于,我大不了一走了之,把这个大单于的位置让给别人来做。 哼,以我跟陈服章的关系,他绝对会愿意在大齐给我找个地方让我安度余生。” 说完,赫连舒舒生气的离开了。 而在他离开之后,赫连勃勃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如果陈华在这里,马上就能看出这是赫连勃勃对自己亲弟弟的一种试探。诚如他自己所言,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那么他就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到了手中的权力。 刚才只要赫连舒舒答应,说不定接下来赫连勃勃马上就会找借口解除他的兵权,甚至是变相软禁他。 赫连舒舒还没看出兄长的用意,兀自在那里生着气,他也没有看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 第659章 波澜再起3 “报,将军,北狄人那边有动静了,大概三千骑兵从那边过来,但是并未接近我军大营,只是远远观望。”一个传令兵疾步跑过来,单膝跪倒道。 “领兵的是何人?”陈华并没有大惊失色,而是十分沉稳的问道。 “回将军,好像是北狄大巫师丹朱尼玛!”传令兵道。 陈华点了点头:“无妨,继续观察。” 齐军已经出现了死伤,那些大月氏人就跟疯了一样往上面冲,往往床子弩都没有准备好,就有大月氏人冲了上来。 好在一箭之地的距离足以让齐军大规模的对大月氏士兵进行杀伤,否则的话,这个时候恐怕连中军都让他们给冲破了。 齐军的箭矢消耗量极大,就半个时辰而已,他们消耗的箭矢至少有十万支了。 “将军,让陌刀手上吧!”戚**见越来越多的大月氏骑兵已经进入草原,而弓弩手的弓箭攻击,根本没法这么快速的杀死那些大月氏骑兵,忍不住道。 陈华缓缓摇头:“陌刀手暂时不能动,这个时候就让陌刀手出动,我们的弓箭攻击将会失去优势,这样一来,就相当于短兵相接了。 我的陌刀手可都是宝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出动。让投枪手准备,先给他们来一轮投枪。 床子弩那边加快速度,让人把脚驽都给我拿出来,几百几千个大月氏骑兵就让你们乱了阵脚成何体统。” 这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那边汤姆森的心却在滴血。 也多亏了在老巢的弗朗切用千里镜根本无法将草原上的情况看个真切,不然的话,弗朗切一定会指手画脚下令撤军。 他现在三万人马已经全部出动,包括前期用来送死的奴隶兵,战损已经达到了两万七八。 如果还不能突破齐人的防线,那么他这几万骑兵就得全部交代在这里,回去之后,他就更没法交代了。 骑兵依然在不要命的往前冲锋,但是这个时候大月氏的士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高昂了,有些骑兵刻意放慢马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被那些齐人给射成刺猬。 两相比较之下,齐军这边却是士气高昂,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杀了太多的大月氏军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至今没有退到第二道防线之后。 杰弗里完全被齐军这种有条不紊的攻击方式给惊呆了,表面上看齐军好像一直都在防御,可是他们前方的人却在射出弩箭,而后方的人,则在不停得射出床子弩。 大月氏进攻的军队不知道,可是杰弗里却十分清楚,因为他知道在中军的位置还藏着一批拒马,这些拒马都是留下来对付那些冲击中的大月氏骑兵的。 到时候只需要将人马全部退到拒马后方,这些大月氏骑兵已经形成了冲锋,这些拒马的杀伤力会有多大可想而知。 上了草原的骑兵越来越多,齐军开始在陈华的指挥下慢慢后退,他们的后退的速度不快,至少能够保证最前方的弓弩手能够连续不间断的上弦射击。 三道弓箭防线,第一道弓箭防线射出箭矢之后根本不会管是不是命中目标,马上就转身往后面撤退,而紧接着第二轮箭矢就会射出。 大月氏骑兵用手里的阔刀抵挡这些箭矢都是个问题,除了极少数的人能够抽空射出箭矢,其他人根本无法对齐军造成太大的伤害。 又过了半个时辰,齐军撤退到了拒马后面,而这个时候大月氏的骑兵也发动了冲锋。 这个时候,大月氏那边骑兵大概只剩下七八千人,步卒倒是有三四万,但是步卒的速度根本比不上骑兵的速度,到了跟前也只能给人家当靶子。 突然出现的拒马让冲在最前面的大月氏骑兵有些猝不及防,冲上去锋利的尖刺直接将战马刺穿,马背上的额骑兵自然也没什么好下场,不是掉下来被扎死,就是被人用陌刀劈开成两半。 死的人越来越多,双方都杀红了眼睛,拒马在穿透了一些战马之后被后面的战马用蛮力推开,阔刀挥下,鲜血四溅。 可能站在你身边的刚刚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会变成一具没有头颅的身体,不甘的倒下之后,马上就会被铁蹄踩成碎末。 战争从来都没有所谓的感情可言,即便发起战争的是那些有感情的人们,战争依然不会讲半个字的感情。 杀戮,疯狂的杀戮,鲜红的鲜血已经彻底将这些人的眼睛给蒙住,他们不需要想怎么杀人,只需要将刀子挥向敌人就行。 大月氏人已经后继无力,进入了齐军之中的战马疯狂的杀戮着,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就让齐军付出了重大的损失。 面对如此强悍的大月氏士兵,齐军没有退后的意思,他们的主帅就在身后的中军,一旦他们撤退,意味着主帅会有危险。 最前面的弓弩手损失是最为惨重的,他们手里不像陌刀手那样有陌刀能够杀人,弓弩在近距离的情况下,速度根本就比不上大月氏骑兵阔刀挥下的速度。 一些陌刀手在尽最大的努力杀敌,奈何敌人实在太多,光是这几百个陌刀手,根本无法对敌人造成太大的伤害。 敌人逼近,床子弩失去了作用,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手里的腰刀。 眼看自己的手下被杀了不少,秦无疾双目赤红,怒吼道:“滚刀法,砍他们的马蹄。” 命令是通过号角声传达的,所以不用担心那些士兵听不见。 随着号角声发生变化,手拿腰刀的齐军开始变化杀敌方式,也许这一刻有人被杀了,但是下一刻,马背上杀敌的大月氏士兵就会莫名其妙的从马背上飞下来。 光是摔,就能够将马背上的骑兵摔个七荤八素,别说杀敌了,等待他们的可能是齐军的乱刀。 半个时辰,大月氏骑兵冲进齐军队伍中整整半个时辰,剩下的一万骑兵活着逃出去的只有几百人,步卒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不到一千人跑了回去。 (本章完) 第660章 收拾残局 大月氏人退走,陈华并未命人追击,下面是沙漠,沙漠是大月氏人的地盘,他的人追过去只有送死。 接下来便是轻点战损,打扫战场,大月氏人的战马还有不少是活着的,这些战马就都成了齐军的战利品。 只不过这些战马大部分都是带伤的,偶尔一些没有伤在身上的战马都被击中圈养起来。 杰弗里这次的损失不小,他带来投降大齐的三千人,在这一场战争中就战死了七八百,这还是因为他们中间有一些人不敢往前面冲才不至于造成更多的战损。 齐军的进攻和防御方式让杰弗里开了眼界,他觉得自己投降大齐是一个不错的决定,至少不用跟这些野兽一般的齐人正面交锋。 大月氏最引以为傲的骑兵,可是连北狄人的骑兵都不敢正面抗衡的存在,可是面对这些齐人,他们却丢了几万尸体在这片草原上。 不用想也知道汤姆森回去之后将会面对弗朗切怎样的脸色,这次齐军战损也有不少,大概有七八千人战死,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但这个伤亡数量,跟大月氏人几万骑兵几万步卒的伤亡想必,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这还是北狄人没有及时援助的缘故,不然齐军死的人可能会更少。 战损清点出来,陈华不顾身边的人都面露喜色,自己的脸第一个黑了,他猛地在桌案上拍了一巴掌:“你们还有脸笑,斩首七万多,自己战死将近一万,把钱多儿郎把自己的性命丢在了这片草原上,你们竟然还能腆着脸皮笑。 来人,跟我去北狄人那边,我倒是要去问问赫连勃勃,他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攻击却无动于衷是怎么回事。” 尽管陈华心里头并不希望北狄人插手,一方面是不相信北狄人,另一方面则是不希望这种战功落入北狄人的手中。 齐军力抗大月氏人斩首七万,这样的战报送到朝廷去,总比齐军和北狄大军合兵一处,共同斩首七万要好得多。 最重要的还是他不相信北狄人,生怕他们会跟大月氏人合兵一处对付自己。 丹朱尼玛自然看到了齐军最后吃亏的时候,只不过这个时候他想要率军冲击已经不太可能了。 齐军和大月氏军队已经混在一起,一旦北狄骑兵再次发动冲击,恐怕只能连带着齐军一起杀才行。 当然,他让自己的人在外围放冷箭,还是杀了几百大月氏人的。 当他看到陈华怒气冲冲的带人直奔王帐方向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连忙让人回去告诉赫连勃勃,同时自己上前阻拦。 “大巫师最好不要拦住我的去路,否则我真的会翻脸不认人的。这次我大齐损失近万,如果赫连勃勃不给出一个交代,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善了。 反正大月氏人今天也吃了亏,他不给一个交代,我大齐边军后撤三十里,等你们的人打完了我再来接管边防。”陈华怒气冲冲的道。 丹朱尼玛语重心长的劝道:“服章,别这么冲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不行。战死那么多兄弟,需要救治的就赶紧救治,现在不是去找大单于麻烦的时候。” 陈华淡淡道:“好,我回去,大军今晚拔营。” 丹朱尼玛忙叫住他:“站住,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总是用撤军来威胁很有意思?你们大战的时候,我们不是没有派人,只不过你们自己应该清楚,你们在提防我们。 我带三千骑兵过来,后面赫连舒舒还会带五千过来,但是你们的弓弩对准我们,我们哪里敢上前半步。” 他将局势看得很通透,所以现在陈华发怒,是完全没什么道理的。 然而陈华却并不这么想:“大巫师说得轻巧,你们要是派兵来援,好歹也得先派人通知一下我这个主帅吧!什么都不说就在我大齐侧翼出现三千骑兵,我要是不提防,恐怕被你们吃了都有可能。 废话少说,我要见赫连勃勃,如果他不肯见我,我现在就回去下令撤军。 奶奶个熊的,难道你们北狄人的性命就是性命,我大齐将士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 狼烟未散,你自己去看看,这次我们杀了多少大月氏人,也可以去看看,我的军营里面躺了多少伤兵。” 丹朱尼玛怒斥道:“无耻小儿,简直不知好歹。你爹当年可不是你这种做派。现在应该同仇敌忾,而不是同室操戈。 你要撤军就撤军,我看你回去之后怎么跟李神通交代。” 陈华眯眼道:“我需要给什么交代?难道我把这六万人的性命都丢在了草原上就是给吾皇一个交代了? 戚八九,传令,拔营撤军,后撤三十里,胆敢进入我大军营地之内百丈者,杀无赦!” 情况大变,丹朱尼玛也始料未及,他还想用陈公凫的名声去压陈华,却不知道陈华从小没怎么感受到父爱,根本不会对这个父亲这个名词有太大的反应。 就在这时,赫连勃勃带人过来了:“陈将军留步,留步,能不能听我解释?” 陈华冷冷回头:“你倒是给我一个解释看看!” 赫连勃勃讪笑道:“这次的确是我们的不对,不过你的人提防之心太甚,而且你也没有派人求援,我怕贸然派人过来,会让你感到威胁。 三千人马你们都如此提防,来的人要是多了,岂不是会让你以为我们北狄王庭想要趁火打劫? 所以你的无名之火,不应该冲我们北狄发泄,要发泄,你们也应该跟大月氏人发泄才对。 但这次我们有错,我愿意用三千头牛当做赔偿,希望陈将军能够消消火,对我们这次的失误既往不咎。” 陈华没有说话,掉头就走。 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来兴师问罪是没有理由的兴师问罪,之所以摆出这样的姿态,无非是为了告诉北狄人,他们不是来帮北狄送死的。 而且他要试探一些赫连勃勃的态度,也好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坚守阵线。 现在看来,大月氏人的主要目标好像变成了齐军,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本章完 第661章 管杀不管埋1 大月氏那些战死的士兵的尸体,除了脑袋被人给割下来当做军功之用外,其他的无头尸体全部被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大齐这边的尸体除了少部分焚烧之后,大部分都是打算运送回大齐境内的。毕竟现在不是冬日,尸体没那么容易腐烂。 齐人总是讲究个落叶归根,不怕出现疫情的情况下,大齐的边军战死之后,一般是能够送回家乡就会送回家乡。 这一点跟青蛟军的规矩有些不同,不过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战斗结束之后陈华就召集将领展开了军事会议,主要就是针对这些大月氏人之后有可能出现的动作。 齐军损失不少,然而北狄大军却没有太大的损失,这可不是陈华想要看到的结果,他们来北狄驰援,是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北狄人抵抗大月氏人的进攻,而不是正面帮北狄人抵挡大月氏进攻。 众将在帅帐内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陈华坐在上首一直都没说话,他一边听取这些将领的意见,一边观察他们的神色。 一场大战之后,将领们的态度至关重要,一旦出现有人厌战甚至是避战,对接下来的战事都没有半点好处。 让陈华感到欣慰的是,在场的将领里面大多数都是面带笑容,因为这毕竟是一场大捷,死了的战士已经死了,这些常年在沙场上摸爬滚打的人,不会在意太多。 慈不掌兵,以陈华的性格,还真不怎么适合掌兵,他太过感性。 “这次大捷我已经上报朝廷,该给你们请功的一定不会少,所有人都出了力,包括投降的大月氏军队。 当然,这次的战果我并不是太满意,因为后面的战斗如果不是大月氏派出的骑兵已经被宰杀殆尽,我大齐军中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是本将战略上的错误,我也给朝廷上了请罪折子,朝廷要怎么处置我,自然会有天使前来。 在此之前,产妇张依然是你们的将军,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有别的什么心思。我不管你们之前是盘山军的人也好,乞活军的人也罢,到了我青蛟军,那就都是我青蛟军的人。 青蛟军的规矩,跟在我身边时间长的那些老人都知道,我做事从来都是不偏不倚的。 陌刀校尉郭福生,你给我出来。”陈华突然喝道。 郭福生垂首出列:“末将在。” 陈华沉声道:“陌刀手是我青蛟军的宝贝,这一点我很早之前就跟你交代过,大月氏骑兵上来之后,我下令撤退,为何你陌刀队依然躲在拒马后面打算对大月氏人动手?” 这次陌刀队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七八百人死得只剩下一半了,这样的战损率,就是不是在青蛟军,也足以让人心痛。 在陈华看来,至少有两百陌刀队的陌刀手是不应该死的,只要他们撤退,自然会有弓弩手顶上去,可他们没有撤退。 郭福生低着头不说话,是他没有贯彻陈华的命令,因为当时他觉得自己还能够撑一撑,只是他低估了大月氏战马的推进速度,所以导致陌刀队损失惨重。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知道自己错了,还是认为自己没错?”陈华语气不善的喝道。 “回将军,末将知错。”郭福生嗫嚅道。 陈华冷冷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青蛟军的一兵一卒都是宝贝,容不得有半点差错,战死的人本不应该死,却因为主将无能而战死沙场,这是我无法容忍的。 来人,将郭福生拖出去重打二十军棍,如此罔顾士卒性命的军官,打死了活该。” “将军,这件事郭校尉固然有责任,可也是为了战争全局着想,请将军三思啊!”一个偏将站出来道。 陌刀队和投枪队都是这个偏将掌管,他要是不肯站出来替郭福生说话,别人绝对不会替郭福生求情。 可陈华是铁了心要给郭福生一点教训,完全没有理会这个偏将的求情:“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拖出去打!” 很快就有亲卫队的人把郭福生给拖了出去,军棍结结实实的打在郭福生的屁股上,他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行刑的亲卫队没敢下死手,要是下死手的话,一军棍下去就足以让郭福生来个半身不遂了。 二十军棍打完,郭福生被重新拖回帅帐内,屁股上血肉模糊,他的气息也变得微弱了不少。 陈华抛出一个瓷瓶示意亲卫给郭福生上药,然后一字一顿的道:“郭福生,你可知错?” “末将不知!末将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当时战况紧急,陌刀队在最前面多撑一会,弓弩手就会少一些死伤,末将并不认为自己错了。”郭福生挣扎着道。 陈华冷笑道:“跟我扯战况?好,那我就跟你好好扯扯战况。当时的战况就是大月氏的骑兵离我们的最前线只有十多丈的距离,一个冲锋过来随时都能够将拒马冲开,然后就能大肆屠杀我的陌刀队。 而你,在我的命令下达之后明明有充足的时间撤退,可你却并未下令撤退,而是继续在拒马与拒马之间战斗。 最终的结果就是我的陌刀队被大月氏人的骑兵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了几百个,所杀的北狄骑兵不过数十人而已。 如果不是之后我下令让弓弩手直接射箭,我的青蛟军中就不会再有陌刀队这个兵种了。 你跟我扯战况?老子他娘的只看结果。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战功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身为一个军官,不管自己下面的人死活,不听从将领,我当众砍了你都不为过。 临阵抗命在漠北军中任何一支队伍中都是死罪,老子不过是打你二十军棍你他娘的还不服气。 来人,给老子拖下去,砍了。” 这下陈华是真的来脾气了,他可以容许手下人犯错误,却不能容许手下人在犯了错误之后还找理由和借口。 因为他们是军官,他们的身上不仅牵扯着战局,还有麾下不少兄弟的性命。 本章完 第662章 管杀不管埋2 秦无疾见陈华动了真火,连忙起身替郭福生求情:“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末将以为,这次郭福生的确有错,可是陌刀队还剩下数百人,没有将领统帅,其他人也不知道陌刀队的战斗方式,杀了郭福生就等于废了陌刀队。 不如给郭福生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戴罪立功,我军人数本就不多,接下来还要对付那么多的大月氏人,希望将军能够三思。” 陈华瞥了一眼还有些不服气的郭福生:“戴罪立功也是需要资本的,以他现在的态度,让他戴罪立功,别到时候记恨于我。” 郭福生哪里还听不出这是陈华打算放过他的语气,不用秦无疾提醒,马上低头认错:“将军,末将绝对不会记恨将军的。不过末将依然坚持己见,末将没错。” “抬下去让军中医官给他看看。”陈华没好气的道。 到了这步田地,他还是不肯认错,陈华也懒得跟他纠结那么多了。 教训一个郭福生,无非就是杀鸡儆猴罢了,这帮原属于盘山军的家伙,可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听话的。 “马将军,本将说了这么多,你难道就没什么要说的吗?”陈华将矛头指向了坐在位置上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马骁。 独臂将军马骁自从上次的事发生之后,就基本上接管了盘山军的所有军务,之后跟随出征,刘奉先本来不打算让他出来的,是他自己坚持要出来。 出征之后盘山军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以马骁为首的,另外一部分则是以秦无疾为首的。 两部分人马各不相让,都想比对方要厉害一些。一开始没有战斗的情况下,这种情况倒是不太严重,毕竟陈华好歹也是刘奉先的义子,又是这次出征军队的统帅,马骁多少得给他三分薄面。 可后来他发现秦无疾似乎跟陈华关系密切,马骁就开始有意产生了对抗意识,这种对抗意识并不是针对陈华,却是针对秦无疾的。 马骁在盘山军属于老资格,而秦无疾进入盘山军的时间并不长,可是秦无疾却在短时间内成了跟他平起平坐的身份,这让马骁心里十分不舒坦。 出征在外,这种不舒坦又没法跟别人说,只能憋在心里,长此以往,他就产生了一种心思,那就是宁可自己不好过,也绝对不让秦无疾好过。 在他的有意纵容下,下面的人竟然在沙场上不听从号令,闹出这么大的问题。 现在陈华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了他的名,虽然没有直说这件事就是你马骁纵容出来的,可那意思也差不了多少了。 马骁起身干净利落的道:“末将知错。” 陈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知错两个字从口中说出来十分简单,不过是嘴皮子一张一合的问题。可是知错能改这四个字,要真正进入自己的骨子里,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盘山军内乱的时候马将军能够坚定不移的站在朝廷这边,帅爷和兵部的大人们甚至是当今圣上都记在心里,陈某人同样将之记在心中。 可如果将军要是觉得这种功劳能够让你在战场上为所欲为的话,那你就想错了。 我陈服章带兵打仗没有别的,只有一点,不能同室操戈,那些个小心思回去的时候随便你们怎么玩,玩输了的人只能怪自己没本事。 这次我可以既往不咎,毕竟只是一点小事,死了几百人,这几百人的英魂会在天上看着你们,他们会紧紧的盯着你们。 下次如果再出现这样的事,就不要怪陈某人出刀太过锋利了。 这次老子带了六万人出来,除了战死沙场的额勇士之外,其他人我不介意多砍下几颗脑袋来祭旗。” 陈华将这话说得十分严重,根本不顾马骁的身份。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看在马骁之前选择了对的阵营,这次他拿来杀鸡儆猴的对象绝对不可能是郭福生,而有可能是马骁。 马骁单膝跪地:“末将愿意接受责罚。” “先记着,后面还有仗要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成见,统统都给我暂时放下,打完仗之后你们还活着,你们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老子管杀不管埋。”陈华说完直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这次不仅是总结的会议,还是一场提醒的会议。 一方面陈华需要敲打马骁等人,不要把事情做的太过分,自己又没瞎,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另一方面他也是在警告秦无疾,人家做了初一,你不能随便做十五。 帅帐内一下就空了,陈华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看着灯火怔怔出神,当好一个将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又要平衡下属之间的关系,又得好好的研究该如何打仗。 “老大,你这么敲打一下,他们应该会收敛很多了。”戚八九给陈华倒了杯茶过来轻声道。 陈华叹了口气道:“当这个将军当得真的累,这也要管那也要管,还真没有咱们青蛟军那么轻松。” 戚八九笑道:“谁说不是呢!以前得力的人手都不在身边,就剩下我这么一个不得力的家伙,您能省心才怪。 我说要是不行,就把谢大哥和褚邺叫过来吧!特别是褚邺那小子,估摸着在朔方城里一天到晚的撩拨小姑娘呢! 咱们在这草原上吃土吃灰,凭什么那小子在城里享福啊!” 陈华挑眉问道:“怎么,嫌累了?” 戚八九摆手道:“哪能啊!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不少年头才盼着留在老大身边的日子。 站在私人立场,我是不希望他们任何一根来草原,不过站在老大你的立场,最好还是叫些人过来为好。 这么多事没得个人处理,总不是个事啊!我一个人要是能够搞定也就算了,可我搞不定,这就给老大你添了不少麻烦了。” 陈华笑骂道:“小兔崽子,现在说话知道拐弯抹角了,你是不是还想说让柳七变也跟着过来啊! 行了,我想想吧,有没有那个必要让他们过来暂时还不知道呢!” 本章完 第663章 大发雷霆 相较于大齐这边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大月氏这边却完全是一副截然相反的景象。 汤姆森一战葬送数万军队,弗朗切雷霆大怒,直接就把汤姆森身边的一个亲信的手臂给砍了,还是当着汤姆森的面砍的。 汤姆森是一军主将,他不可能真的把汤姆森给砍了,但是却能够拿汤姆森身边的人出气。 帐篷内所有人大齐都不敢出,那些奴隶兵死多少没什么人在意,毕竟在大月氏国内,在他们的领地内,还有数不胜数的奴隶兵可以送到战场上来。 可是那些骑兵,却伤害到了大月氏的筋骨。 别看这次弗朗切率军气势汹汹而来,骑兵多达十多万,可是像这种纯血的汗血宝马,大月氏国内也没有多少。 一下子把骑兵给送掉了三四万,弗朗切心里那个窝火,根本不是用言语能够形容得了的。 汤姆森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如果不是弗朗切逼迫的太紧,他绝对不会这么急功近利,就是因为弗朗切的逼迫,他才乱了分寸。 可惜,最后因为兵力不够,并没有给齐人造成太大的战损,这是他心里唯一的遗憾。 “汤姆森,我最亲爱的汤姆森将军,你该给我一个怎样的交代?四万骑兵逃回来的只有两三千人,这两三千人你能够带着他们在战场上打出什么样的战果? 你们说齐人战死比我们战死要多,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没有带回来一具尸体,也没有带回来一个脑袋。 我看到的只是我的请突然之间少了三分之一,汤姆森,你必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弗朗切喝了几杯酒之后气吼吼的道。 汤姆森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他能做什么解释?难道告诉弗朗切是因为他的逼迫自己才会乱了分寸? 这样不仅不会换来弗朗切的原谅,反而还会让弗朗切大发雷霆,所以他没打算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见汤姆森不肯说话,弗朗切直接把就被丢向了汤姆森:“你哑巴了吗?” 汤姆森不顾脸上的酒水,抬头道:“伟大而又英明神武的二王子殿下,我们的确杀了不少齐人,二王子殿下如果不愿意相信汤姆森,汤姆森只能用脖子上的脑袋跟二王子殿下保证。 齐人好像有了准备,他们在草原上自己放火,火焰还是用牛粪烧出来的。所以我们上当了,我敢肯定,一定是杰弗里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把我们准备火攻的消息告诉了那些齐人,不然绝对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损失。” “好啊我的汤姆森将军,你总算知道找借口了,一个杰弗里就能把我们所有的计划全部泄露。当你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择撤军,而是继续进攻?你难道不知道继续进攻会让勇士们白白送命吗?”弗朗切余怒未消。 不过他现在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也知道汤姆森身上的压力很大,虽然依然是问责的语气,不过语气比之前要缓和了不少。 汤姆森跟弗朗切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且担保下一次弗朗切再来的时候一定会给弗朗切一个满意的交代,这才勉强让弗朗切一腔怒火稍微平息一些。 从弗朗切的帐篷里一出来,汤姆森就长舒了一口气,本来以为自己这次至少是个被降职的下场,没想到二王子只是骂了自己一顿就没有下文了。 不过他感到自己身上的压力比之前要大了不少,因为下一次弗朗切来的时候,他就必须要给弗朗切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个满意的交代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对北狄人的战争取得阶段性的进展。 不说要拿下整片草原,至少他们的人得驻扎进草原,才算是对弗朗切的一个满意交代。 第二天弗朗切一大早就离开了前线,他还要回到领地去动员更多的士兵前来参战,弗朗切是一个骨子里十分执拗的人,认定了的事,不是成功就是失败。在没有成功或者失败之前,他都会坚定不移的朝着成功的道路上努力前行。 汤姆森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太大的动作,他现在的重心已经重新回到了北狄人身上,相对于拥有不少远程攻击器械的齐军而言,他更愿意面对头脑简单的北狄人。 至少北狄人会在战场上跟他们正面交锋,而不会跟齐军那样动不动就直接用弓弩对付他们的骑兵。 特别是那种有婴儿手臂粗细的巨大的弓箭,简直就是骑兵的噩梦,一箭过来连战马都能够射穿,就更不要说脆弱的人体了。 大月氏人没有太大的动静反而让陈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利用这个机会操练下面的士卒,锻炼他们更为强劲的配合能力。 而这个时候,突厥部的朱赫闵联系了其他几个部落的人总计十七八万人,已经快到了前线。 陈华的人过去通知他让他带兵驰援的时候,朱赫闵还是不太乐意的,他觉得自己的人不是在前线跟大月氏人拼命的。 可是陈华的人转身就走,这让朱赫闵的心有些不踏实了,在他的印象中陈华从来都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为什么这次只是通知一声就没有下文了呢? 他把信使留下想要旁敲侧击一些内容出来,可信使一问三不知,只说将军吩咐,如果对方不肯答应,马上离开。 朱赫闵经过再三权衡之后,在珍娘的劝说下决定出兵,他不仅自己的突厥部出兵了,还带着其他部落的人也出兵的。 当然,其他部落的人都是他负责联系和游说的,用的是什么办法信使并不知道。 在他看来,只要对方能够出兵,能够给自家将军面子就行,别的问题都不是他要想的。 终于在半个月之后,大军到达前线,朱赫闵到达前线第一件事不是拜见大单于赫连勃勃,而是拜见大齐的将军陈华。 他的做派,让听到了这个消息的赫连勃勃勃然大怒,他好歹也是北狄的大单于,朱赫闵如此做派,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本章完 第664章 老友见面 “朱赫闵,没想到你真的能够带人来,而且还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我的老朋友,最近过得还好吗?”在青蛟军带领下,朱赫闵见到了陈华,而陈华一见面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朱赫闵用力拍了拍陈华的后背笑道:“没什么好不好的,日子好也得过,不好也得过,总是要过才行的。 倒是你,一走就是几年,我们没有你半点消息,都不知道你去干了什么。 如果不是这次你派人来通知我,或许我还以为你在大齐的京城过逍遥日子,已经不记得我们这些野蛮人了。” 陈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故作不悦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生气了。我们是朋友,我陈服章再不是个东西,也不可能把你们这些朋友忘掉不是。 来来来,帅帐里头坐,你们这次不出兵,可是给赫连勃勃一记重锤啊!他跟我说只要能够让你们出兵,他就将你们这些人的指挥权交给我。 你想想,堂堂北狄的大单于,得到了多么无奈的境况下,才会说这样的话啊!” 宾主分别落座,朱赫闵笑道:“他朱赫闵怎么做人的,我们草原上这些部落都十分清楚。不是我们不肯听从他的命令,实在是一旦听从了他的命令,下面的人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敢赌,我下面的人也不敢赌,跟我有关系的部落,只要看清了赫连勃勃为人的人,就不会去赌。 虽然我们现在日子不好过,寒冬腊月的,又没有对外战争,部落里的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也好过让儿郎们简简单单过来送死啊!” 陈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利用对外战争削弱你们这些部落的实力,以后这草原上就是他赫连勃勃一家独大了。 对了,部落里的人少粮食,现在有没有好转?如果没有的话,我马上下写信回大齐,让人准备足够的粮食。” “有劳陈将军费心了,你的人告诉我这次出来只要带一路上的干粮就行,所以我们并没有带太多牲畜出来。 出来打仗,你们总得管我们的饭不是。”朱赫闵嘿嘿直笑。 陈华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陈服章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到的话,那你就白把我陈某人当朋友看待了。 粮食保证有,管够,不过没有那么多肉食。你们也知道,我大齐军人吃的,基本上都是素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惯。” 朱赫闵道:“这不是问题,以前从你们大齐抢粮的时候,我们也吃过不少素食。再说了,咱们不是还有赫连勃勃这个大单于嘛,咱们出来打仗,他总不至于连食物也不肯提供一些不是。 对了,现在前线战局怎么样了?赫连勃勃那边损失重不重,我的人来了,需不需要打头阵?” 陈华摆手拒绝:“你的人来了暂时不要加入战斗,就好好休整一段时间吧!你是不知道,在你们来之前,我们跟大月氏人已经打了一仗了。那帮大月氏人在我们来了之后好像就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我们,以至于我们损失不小啊! 我看短时间之内,大月氏人是不太可能继续进攻的,上次战斗他们的损失也不小,得恢复元气。” 接下来,朱赫闵就带着几个部落的首领离开了帅帐,他们驻扎的地方就是齐军大营的旁边,因为战略问题,齐军的后方是绝对不能驻扎人马的。 人员的驻扎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朱赫闵似乎依然没有去跟赫连勃勃见面的意思,陈华无奈,特地派人告诉朱赫闵,让他去跟赫连勃勃打个招呼。 可朱赫闵却说这件事不用陈将军费心,该去打招呼的时候他自然会去打招呼。 陈华无奈,只能听之任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北狄人内部的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过多。 只不过现在朱赫闵是听从自己指挥,于情于理,不去拜访一下赫连勃勃都有些不妥。 第二天,北狄王帐那边就派人来兴师问罪了。 来的既不是跟陈华关系比较好的赫连舒舒也不是大巫师丹朱尼玛,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千夫长。 以这个千夫长的身份,在外面嚷嚷着说要见陈华多少有些不太合适,所以一开始青蛟军的人根本没理会他。 但是只过了半个时辰,这个千夫长竟然带了几百号人跑过来气势汹汹的说要找陈华,这回青蛟军的人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戚八九根本就没去汇报,直接让人弓弩上弦对准那些胆大包天的北狄士兵,下令说谁要是敢往前一步,就杀无赦。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肯让谁。 那千夫长是骑虎难下,他也没想到齐军这边的态度竟然会这么坚决,一言不合就来个杀无赦。他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吧! 齐人还镇有可能对他们射箭,而且是他们无礼在先,就算是齐人把他们都给杀了,大单于恐怕为了大局着想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进吧! 北狄的面子会因为他们这些人而丢得一干二净,到时候回去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最重要的是,他们回去之后根本就抬不起头来面对自己的袍泽兄弟。 正在两难之际,陈华竟然从帅帐中出来,主动朝这边走了过来。 当看到这么多北狄士兵围绕在这里的时候,陈华不怒反笑:“我说你们赫连勃勃是不是没有胆子了?想要兴师问罪不知道自己带人过来,反而让一个小小的千夫长带着几百小杂鱼来闹腾,也不怕把他的脸给丢了。” 千夫长硬着头皮替赫连勃勃解释:“陈将军可能误会了,这次出来是我自作主张,我就想问问陈将军,为什么草原上的部落来了,第一件事不是见外面大单于,而是来见陈将军你呢? 他们到底是我们北狄的部落,还是你们南齐的部落?” 黄泉不屑冷哼道:“这就要问你们大差异在自己了,他平时怎么对待自己的部落,这些部落就会怎么对待他。” 第665章 大单于的怒火 这下那千夫长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心说本来是我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好像变成你兴师问罪了? 陈华也没有为难这个千夫长的意思,挥手道:“滚蛋!有什么话,让赫连勃勃亲自来跟我说,你还不够资格对我兴师问罪。” 这事摆明了就是赫连勃勃暗中指使的,要不是大敌当前,陈华懒得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找赫连勃勃麻烦,他完全可以将这个千夫长直接拿下,便是把他的脑袋给剁了送给赫连勃勃,赫连勃勃也放不出半个屁。 千夫长回去之后将陈华的话原原本本禀报给了赫连勃勃,赫连勃勃似笑非笑的脸上看不出息怒,微微挥手道:“你下去吧,阿克台会给你两个千人队。” 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千夫长千恩万谢的离开,赫连勃勃眯眼看着王帐入口,细长的眸子中满是阴鸷:“陈服章啊陈服章,你还真的不是个好对付的主。既然你让我亲自来兴师问罪,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回答。” 紧接着赫连勃勃就把丹朱尼玛和赫连舒舒都给叫上了,带了几十个护卫往齐军答应那边走。 他们的去路再次被拦,守卫告诉他们必须要经过通报才能让他们进去,赫连勃勃也没说什么,十分大度的示意士兵去通报。 过了一会,士兵再次出现,告诉赫连勃勃可以进去。 以赫连勃勃的身份,如果换一个人当这个齐军将领,说不定得亲自出来相迎。 可惜他面对的是陈华这个桀骜不驯的主,所以他只能自己在士兵的带领下前往大齐帅帐。 帅帐内不单单只有陈华一人,朱赫闵也在,二人正在把酒言欢。 当然,赫连勃勃来了这件事朱赫闵也是清楚的,他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坐在这里继续跟陈华吹水打屁。 赫连勃勃进来,陈华口头上表现得十分热情,但手头上却没有半点动作:“呦,这不是大单于嘛!大单于大驾光临寒舍,真是令我这小地方蓬荜生辉啊!快快快,快请坐,快请坐。来人,上馒头,刚蒸出来的上好的馒头啊!” 等众人落座,馒头端上来之后,陈华不好意思的道:“实在抱歉,大单于驾临,未曾远迎,还请大单于不要见怪。 这是刚蒸出来的馒头,还热乎着呢!怕大单于吃不惯冷馒头,没办法,你看我,就是吃冷馒头。” 赫连勃勃淡淡道:“陈将军这里未必也太寒酸了吧!连酒菜都没有,就这么干啃馒头,貌似有些苦啊!” 他拿起一个馒头看了看,又把馒头给放下了。 赫连勃勃个人而言是比较喜欢吃馒头的,不过就这么干嚼,他还真有些吃不下去。 陈华自顾自的吃着:“大单于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商量?前几天跟大月氏一战,可是耗费了不少精力,我看大月氏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发动进攻,不用这么着急吧!” 赫连勃勃皮笑肉不笑道:“陈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陈将军不觉得有些事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陈华诧异道:“大单于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自问好像没有任何地方是对不起大单于的啊!我大齐六万边军过来,现在剩下五万出头,而你们北狄军队在我大齐边军来了之后战死不过一千多,难道这也是对不起北狄? 如果大单于要这么说的话,下次我就少杀一些人,等大月氏进攻的时候我们躲得远远的就是了。” 赫连勃勃愠怒:“你明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陈华想了想道:“哦,我知道了,大单于是想着为什么突厥部朱赫闵来了前线却不去拜见你是吧!这个问题貌似在我去通知朱赫闵前来支援的时候,就已经跟大单于谈妥了吧!驰援的所有草原军队均归我指挥,跟大单于没有关系。” 赫连勃勃沉声道:“难道他们已经不属于我北狄草原上的部落了?还是说他们已经是你们齐人了?” 陈华指了指朱赫闵:“这一点不如让朱赫闵跟你解释吧!我是没法解释,因为我有心将他们当成齐人看待,但是不知道他们自己的想法如何! 我大齐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自然是不会拒绝爱好和平的突厥部的。” 朱赫闵见点到了自己的名字,看都不看赫连勃勃:“以前金兀术还在的时候,大单于难道忘了是怎么对待我们这些部落的? 别的不说,光是我,就差一点死在了王庭,大单于可不要说你把这些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朱赫闵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谁对我好我记得,谁对我不好我也记得。 大单于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对我们下手,这次对大月氏作战,谁又知道是不是大单于想要削弱我们这些不听话的部落的实力呢? 我已经跟陈将军商量好了,陈将军也写了奏折禀报大齐皇帝陛下,只要皇帝陛下应允,我们就会加入大齐。” 赫连勃勃气得猛然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朱赫闵,你欺人太甚!” 他没将怒气发向陈华,因为他知道,陈华现在跟自己是盟友。而且朱赫闵想要加入南齐,应该是他自己的意思。 陈华淡淡道:“大单于不要有这么大的火气,有些事不是你说了算的,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更不是朱赫闵说了算的。 我也在等陛下的消息,只要陛下来了消息,我就会毫不犹豫的弄出一片土地来安置这些愿意归顺的草原部落。 他们可以选择放牧,也可以选择农耕,更可以选择做生意。” 陈华的话将赫连勃勃到嘴边的话全部都给堵了回去,诚如陈华所言,有些事,的确不是他能够做主的。 朱赫闵他们在草原上的时候自己排斥他们,可是真的听到他们说要归顺南齐的时候,赫连勃勃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他觉得这些人已经抛弃了狼神,已经得不到狼神的眷顾了。 他怒气冲冲的起身,愤然离去。 本章完 第666章 你太莽撞 丹朱尼玛没有多做停留,跟着赫连勃勃离开了,但是赫连舒舒没有离开,依然坐在位置上没动。 “你不跟上去就不怕你的阿哥到时候责骂你?”陈华戏谑道。 赫连舒舒满不在乎的道:“挨一顿骂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服章,你不觉得那样做有些过分了吗?我阿哥好心好意来找你,无非就是为了要一个说法而已,你不给说法也就算了,还明目张胆的挖墙脚,挺不厚道啊!” 陈华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赫连,你千万不要掺和我跟你阿哥之间的事。朱赫闵就在这里,你自己可以问问他嘛!私底下我叫他一声朱赫闵大哥,这次我叫人通知他来驰援,他二话不说把自己部落的跟其他部落的勇士带来了七八万。 这份恩情,对我大齐来说,可是没齿难忘的。 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上书我大齐皇帝陛下,恳请当今圣上划出一块土地供这些部落的人生活而已。 你总不能让我什么都不做,就生生领受着别人对我大齐的善意吧! 还有,你阿哥以前做的事情的确是太过分了,不然朱赫闵大哥也不会如此决绝。一个当大单于的人,没有一点胸襟和肚量,心里想的跟我大齐某些为政不行勾心斗角倒是有一套的官员一般,这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赫连舒舒无言以对:“说我是说不过你,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阿哥,别人说什么我不管,至少我不会去说。” 陈华把吃了一半的馒头扔在桌上拍了拍手道:“你瞧瞧,专门为你哥准备的苦肉计没用上,还闹了一肚子火气。 有些事放在明面上来说就没意思了,不放在明面上来说,有有些问题没法说明白。 早点让你哥心里有个底也好,免得到时候我们要走的时候,你们来一招卸磨杀驴。” 赫连舒舒板着脸离开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跟陈华辩驳下去,因为陈华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好像都挺有道理的,可这种道理又是他暂时无法接受的。 既然无法接受,又说不过陈华,还不如走了来得痛快。 等他们离开之后,朱赫闵一边吃馒头一边道:“其实赫连舒舒是个不错的人。” 陈华翻了个白眼:“我知道,如果他不是个不错的人,我不会跟他说这么多,更不会跟他解释那么多。 还是我脾气好,不然换一个人来领兵,早就跟他们闹翻了。 我还是那句话,陛下同意,你们自己在大齐境内选地方,但是你答应我的不要忘了。我在大齐,不容许任何反对的人出现,只要有胆敢反对大齐的人,不管是什么人,即便这个人是你朱赫闵,我也会当仇人看待。 你们的人可以自由跟齐人通婚,谁要是敢阻拦,罪加一等,我不会砍头,但是我会屯边。 所以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你说我不讲信用。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大齐的规矩,比别的地方都要多一些。” 朱赫闵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入了大齐就是大齐的子民,就应该按照大齐的法度去行事,胡作非为,那不仅仅是给狼神的子孙抹黑,也是丢你陈将军的面子不是。 不知陈将军接下来打算如何应付那些大月氏人?大月氏人很明显已经将目标投到了齐军身上,咱们又把赫连勃勃给得罪了,恐怕接下来咱们的任务将会变得十分艰巨。” 陈华颔首表示赞同:“不错,我们要多做准备,应该还有一批军械从我大齐境内运往这边,只需要一段时间就能到达。 我们要做的,就是军械到达之前,保证阵地不失就行。” 接下来二人谈了很多关于战场上的问题,一些排兵布阵和安排,陈华都跟朱赫闵做了详细的解释。 对朱赫闵带来的人,他可比对赫连勃勃的人要信任许多,两侧现在都是朱赫闵的人,只要朱赫闵有异心,想要吞掉他的这些人将会变得很容易。 然而表面上的陈华好像根本就不在话这些北狄部落在自己周围一样,还让自己的士兵跟这些北狄士兵打好关系。 一方面是因为他信任朱赫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在试探朱赫闵。 用几万人的性命去试探朱赫闵不得不说是一种十分冒险的行为,可他不得不进行这样的试探。因为一旦大月氏人整顿兵马之后再次攻击,他将会承受前所未有的压力。只有朱赫闵的人能够跟他的人通力合作,他才有把握在军械没有到达之前,把大月氏人的下一次攻击给挡回去。 六万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现在折损近万,大齐国内短时间之内不可能派遣太多人过来,所以他必须要精打细算。 这是陈华身为一军主帅以来,想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如何保证自己的人尽量减少损失。 很多问题都是突然冒出来,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一个个去解决,所以每当事情来临的时候,他就只能自己去解决这些事,而不是等着事情被解决。 主帅,不是那么好当的。 赫连勃勃的心情状态陈华暂时没法理会,尽管赫连勃勃现在拥有的人马有二十多万,而他这边加起来也就十三四万,可是他一点都不担心赫连勃勃会对自己动手。 一方面是因为还有大月氏这个强敌的存在,一旦齐军和北狄军队内乱,大月氏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一定会趁虚而入。 赫连勃勃是个聪明人,陈华能想到这一点,他没理由想不到这一点。 加之现在谁都不知道大月氏人下一步到底会怎么做,他们能够做的就是等待而已,在这个节骨眼上,撕破了脸皮对赫连勃勃绝对没有好处。 前次战争陈华打出了大齐的威风,让赫连勃勃心里也有了忌惮,他害怕,害怕大月氏被赶走之后他跟大齐之间还会有一场战斗。 到那个时候,其实北狄已经折腾不起了。 所以在综合这么多情况的分析下,陈华完全可以肯定,赫连勃勃绝对不会铤而走险。 第667章 心腹至 整整半个月时间大月氏没有半点动静,北狄方面倒是主动要求出击,不过陈华没有答应。现在好不容易营造了这种对峙的局面,大月氏劳师远征,粮草一旦跟不上就会出问题,比耗时间,齐军和北狄根本不怕大月氏。 跑出去找人家的麻烦,小股人马倒还好,可以利用俘获的大月氏汗血宝马来袭扰,一旦大规模的进攻,可不是你想撤退就能撤退的。 之后赫连勃勃还是听了陈华的意见,用小股人马对付大月氏,毕竟草原游牧民族,最擅长的就是轻骑突袭。 几次突袭下来,大月氏人每次都没有出来追击,龟缩在营地里,用箭矢驱赶这些游骑兵。 面对龟缩不出的大月氏军队,赫连勃勃也没有办法,骑兵太过接近,马上就会引来敌人的箭矢,不接近他们手里的弓箭射程又无法达到这么远的距离。 每次进攻都是无功而返,但是赫连勃勃乐此不疲,这也有好处,因为可以刺探大月氏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以说,他现在是把这些偷袭的骑兵当成了斥候在用。 陈华这边倒是清闲得很,下面的人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教杰弗里麾下的人说中原官话,美其名曰他们早晚有一天会进入中原生活,如果不会说中原官话,会被大齐的百姓看不起的。 可实际情况是就算他们会说中原官话,他们也会被人看不起,因为他们的长相跟中原人不同,被人指指点点是在所难免的。 无法避免的东西自不用说,说出来只会给这些大月氏人带去心理阴影,更何况这些人到最后有多少能够活下去的,还是个未知数。 大齐武兴六年十二月二十四,传统的小年到了,草原人本来没有过年的说法,但是因为跟齐人临近,渐渐的也就形成了过年。 只不过过小年在他们眼中,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节日。 齐军那边杀猪宰羊,热热闹闹的,而北狄这边倒是显得冷清了许多。 从大齐京城来了一批人马,人数不过数百,但是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从他们的穿着和行走动作就可以看出,这几百人里面每一个都是练家子。 当赫连勃勃得知大齐京中来人之后,第一时间就派人来查看情况,得知为首之人是一个叫凌牧云的人,是京城稽查司的校尉,赫连勃勃收起了心中的疑惑。 稽查司跟北狄不是没有打过交道,所以赫连勃勃对稽查司这个名字十分熟悉,不过他不知道稽查司内的官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安排,故而他觉得凌牧云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 凌牧云的到来,让陈华十分开心,他不仅带来了几百人的稽查司队伍,还带来了几个让陈华意想不到的人。 第一个就是谢绝,这个因为年纪太大被他留在朔方城内造人的心腹手下,可是从乞活军敢死营的时候就跟着他的。 还有一个是断了一条手臂的柳七变,本来凌牧云不打算带他出来,结果柳七变这货直接一句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废人。 凌牧云用陈华去搪塞柳七变,可是柳七变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撒泼打滚的,还一哭二闹三上吊。 第三个则是建造了大齐通往鹦鹉洲的水上通道的褚邺,褚邺这家伙一看到陈华就不好意思的憨笑,显然是怕陈华会骂他。 现在以前跟着他的那些人里面,只有几个缺席了,安城因为背叛已经离开,现在不知去了何方。 蒋子义必须在江南照顾生意,而且他头脑灵活,更加适合江南那种地方,而不适合漠北这种苦寒之地。所以他没来陈华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要是来了,还真有可能被陈华给狠狠臭骂一顿。 辛幼安这个曾经被陈华最为看重的心腹,因为野心的问题最终脱离他们这个集体,只能说是可惜,至少陈华是认为有些可惜的。 至于剩下的其他人,该来的都已经来了,诸多兄弟汇聚一堂,勉强营造出了一个其乐融融的情况。 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让陈华找到了在大齐的时候的一些感觉,只可惜多年过去,一切物是人非,有些人不在了。 今天齐军大营内破天荒的允许喝酒,每个人都有少量的酒水喝,尽管是在异国他乡,可好歹不能让兄弟们寒了心不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华没有丝毫醉意,这里毕竟是前线,他这个当主帅的要是用酒把自己给灌醉了,万一敌人前来袭击,可是连指挥的人都没有。 “老柳,我说你好端端的待在朔方城里找个媳妇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么?负责一些粮草辎重方面的后勤工作,省得还在战场上搏命。多少人哭着喊着盼着也盼不来的好日子,你小子还觉得是对你的一种忽视,简直就是不可原谅。”褚邺端着酒杯跟柳七变碰了碰,大喇喇的开始数落柳七变。 柳七变翻了个白眼,一口将杯中酒水喝了个干净:“行呐,你很喜欢过安乐日子是不是?把你的手给老子砍了,我相信老大也会让你去朔方城里娶媳妇生孩子的。 老大妙手仁心,说不定还能给我接上,虽然不是我自己的手,不过咱们好歹兄弟一场,我不会嫌弃的。” “你就扯淡吧!砍了老子的手,老子才没那么傻呢!兄弟我想过安乐日子,看也不是这么过的不是。”褚邺啐了一口道。 陈华听到他们的谈话,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一只手揽住一个道:“你们两个小子躲在角落里嘀咕什么呢!什么都别说了,一切都是我这个当老大的错,来,老柳,敬你一杯。 手老大是没法给你接回去了,但老大可以跟你保证,等这一仗打完,回到朔方城里,老大一定给你娶个比老谢还要漂亮的小媳妇,让你剩下那只手不至于闲着。” 酒是上等的胭脂酒,虽然味道比不上烧刀子,却也能够给人三两分醉意。 几人闹作一团,陈华完全没有一军主将的样子。 第668章 打扰了 就在酒酣耳热的时候,外面亲卫跑进来在陈华耳边嘀咕了几句,陈华不由皱起了眉头。 来的人是赫连勃勃,这让陈华感到十分疑惑,他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赫连勃勃会在这个时候跑来求见。 按理来说现在没什么战事,赫连勃勃应该躺在自己的王帐中享受美丽的侍女伺候才对。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让侍卫将赫连勃勃请过来。 进来的人可不止赫连勃勃一个,还有赫连舒舒、丹朱尼玛、阿克台三人。 上次因为安城和郭仲达的事,陈华跟阿克台还闹了些不愉快,所以看到阿克台,他没给什么好脸色,只是招呼其他三人在杯盘狼藉的桌前坐下。 几个北狄人的到来让本来十分热闹的气氛变得僵了不少,赫连勃勃跟没事人一样拿起一个杯子自己给自己斟满酒朝陈华扬了扬:“今日闲来无事,本想找陈将军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对策,没想到正好看见陈将军在宴饮,就腆着脸皮过来蹭一杯酒喝,如果有什么打扰的,希望陈将军不要介意。” 陈华也举起酒杯冲赫连勃勃扬了扬,笑道:“我们可是盟友,别说几杯酒了,就是几坛酒也不是问题,大单于千万不要这么客气。 不过我觉得大单于这种事情繁忙的人,应该不会没事就跑来找我聊天才对,你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吧!” 赫连勃勃没想到陈华这么爽快,才刚说话就开门见山,一时间有些犯难的左右看了看,显然在场的人太多,他不太好意思开口。 过了一会赫连勃勃慨叹道:“唉...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我也是犹豫了许久才决定来告诉你一声。 舍妹今日生日,不知陈将军有没有空去祭拜一下?” 陈华直接跟他来个半天不说话,赫连勃勃当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就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就小心的看着陈华的脸色,他的本意是随便叫个人来通知陈华的,是赫连舒舒告诉他如果随便派人通知,陈华不一定会买账,他才无奈的亲自前来。 对于妹妹,赫连勃勃心中或多或少是有愧疚感的,而且这种愧疚感十分浓郁,毕竟那是他的亲妹妹。 蓝果儿生前,他和赫连舒舒都是十分疼爱她的。 陈华怔了怔,半天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才道:“好,我去。” 不为别的,只为了当年心中残存的那点情愫,而今一人已逝,他不过是去拜祭一番,并没有什么不妥。 帅帐内的众将当然不可能站出来反对,只有凌牧云在陈华起身要离开的时候走过去说了一句:“小心有诈。” 陈华只是笑笑没说话,他不怕有诈,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北狄人即便有诈,也诈不到哪里去。 除非他们不希望大齐派兵帮助他们对付大月氏人就差不多,以赫连勃勃的为人,他还不敢在这种大事上对齐军玩猫腻,特别是对陈华自己。 而且赫连舒舒也在,所以陈华不怕。 跟着离开之后,几人来到了草原中一处土坡,因为蓝果儿比较喜欢中原的缘故,所以她死了之后用的是土葬。 这样的埋葬方式一开始赫连勃勃是不同意的,他觉得妹妹是草原人,是狼神的后代,不应该跟那些齐人一样。 但是赫连舒舒力排众议,决定按照妹妹的想法做,毕竟妹妹很喜欢化,而且他还看得出,妹妹喜欢上了一个齐人。 这件事只有他知道,就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是很清楚。 三个大男人站在蓝果儿的坟茔前面,赫连勃勃亲手在碗里面倒上了酒,而赫连舒舒则点燃了线香。 陈华看着他们两个,自己蹲下身子点燃了纸钱。 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都在用沉默告诉坟茔里的女子:我们来看你了。 在原地站了至少有一炷香功夫,陈华低头道:“走吧!对着一个坟墓也没什么好看的,人已经不在了,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 我在这里跟你们保证,只要你们不在背后阴我,我总有一天会提着弗朗切的脑袋摆在她的坟前。” 说完,他抬腿就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不错,陈华从来都不是一个拘泥的人,蓝果儿死了,他心中很伤心,但是他不会因为这种伤心就一直悲戚着。 要告慰蓝果儿在天之灵,唯有将弗朗切的脑袋砍下来放在她的坟前,只有这样,蓝果儿在天之灵可能才能够瞑目。 所以陈华不愿意在坟前过多停留,一方面是怕自己再停留下去会让内心深处隐藏的情感猛然迸发出来,另一方面则是在这里站着毫无意义可言。 赫连勃勃和赫连舒舒两兄弟站在那里好久都没说话,过了一阵,赫连舒舒才抬头道:“他说的对,只有杀了弗朗切,把他的脑袋砍下来,阿妹才会高兴。” 赫连勃勃点点头道:“恩,我跟你保证,只要他是对付大月氏人,我绝对不会再给他使绊子,他不仅是来救我们的,更是来替阿妹报仇的。 如果他无法完成他的诺言,在我死之前,我会拉着他一起走。到时候狼神自会给他审判,阿妹也绝对不会原谅他。” 在他看来,陈华要带着不到六万人对付这么多大月氏人,并且把弗朗切的脑袋砍下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赫连舒舒和赫连勃勃两个人在坟前盘桓了很久才离开,没了妹妹的这种伤心,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 陈华回到营地的时候心情十分沉重,因为他想起了蓝果儿,想起了那个天真烂漫的草原姑娘,也想起了过往的种种。 他不知道这种思念是不是对京中的苏七七和慕婉儿不公,但他就是实打实的想起来了。 以他现在手里的兵力,就是灭掉草原外面的大月氏人都是个问题,可因为那种想念,他却当着赫连勃勃兄弟的面,说了一个诺言。 他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所以接下来他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这些大月氏人才行。 本章完 第669章 谋划 当天晚上陈华一晚没睡,他睡不着。 沙漠上的大月氏人就是横亘在他心中的一根尖刺,不把这根尖刺彻底拔掉,他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 第二天起床之后,陈华马上就把自己的几个心腹和朱赫闵等一干人给找了过来。 现在大月氏人的态度太过明显,要么就是他们在筹划怎么对付自己,要么就是他们在等国内来人。 毕竟之前大月氏折损太多,一时间很难发动有规模的战斗,所以他们等待国内来援兵的可能性比较大。 “今天叫你们过来,主要是想跟你们商量下,该怎么对付外面的大月氏人。不少兄弟之前是跟大月氏人交过手的,知道他们的战斗方式,但是还有不少兄弟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大月氏人的。 大月氏人躲在沙漠上,以我们的战马,根本无法在沙漠上跟大月氏作战,所以我们一旦主动出击的话,很有可能会因为战马的原因而被大月氏人为在外面。 现在大家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付这些大月氏人。”陈华开门见山道。 “老大这是要主动出击?”秦无疾十分纳闷的看向陈华。 陈华点点头:“对,我要主动出击。与其这样跟大月氏人耗着,等他们恢复元气之后,我们又得被动防御,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所以我们必须要主动出击。 大月氏人现在躲着,他们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斥候进不去,所以只能先商量。” 凌牧云看着地图道:“陈将军,我们用火攻如何?” 他这一说,马上就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朱赫闵站起来道:“火攻是绝对不行的,沙漠上虽然有很大的风沙,但是要用火攻对付大月氏人的话,就必须有足够的油脂和引燃物。 我们连大月氏人的营房到底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用火攻,往哪儿攻? 攻得好的话能够烧死他们几个人,攻得不好的话,可能连我们自己的人都回不来。” 柳七变也起身道:“火攻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时机确实不怎么成熟,怎么个火攻的方式是个问题,所以暂时不建议用火攻。 可是沙漠上除了火攻之外,并没有其他好的方式能够对敌人造成大的伤害,所以大家必须群策群力,而不是互相推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建议说了不少,有人说直接大军压过去,有人说借用北狄人的驼兵,还有人说用床子弩。 反正众说纷纭,但是建议都很乱,是无法付诸实践的那种建议。 陈华就这么看着他们吵吵嚷嚷,既没有站出来说反对意见,也没有站出来说赞同意见。 等他们争吵完毕之后,都将目光投到了他身上,他这才缓缓道:“大家都提了不少意见,可是这些意见一旦要实行,都是需要人命去做试探的。 我不希望用这样的试探去葬送我们自己的人,不管是草原上的勇士还是我们大齐的精锐,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不是用来这么送命的。 所以我的想法是,先派遣斥候,把大月氏营地里面的情况摸清楚再说。 对地形不熟悉,对大月氏营地内的陈设也不熟悉,对一切都不熟悉,咱们就在这里争论个不休,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所以凌牧云先派遣斥候去看看情况,记住,斥候一定要是高手,一般的人不要派出去。 我们经受不起任何损失,死一个人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很快,会议结束,陈华没有采用任何人的建议,直接按照自己的建议进行了安排。 斥候们出去之后能不能查探到他想要的答案,暂时还是个未知数,但是只要斥候出去了,就意味着会有新的希望出现。 斥候出去了,陈华一直都挺紧张的,因为斥候一旦有伤亡,就意味着他这个决定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存在。 还是那句话,慈不掌兵。 因为陈华的性格太过温和,他只有在别人做得太过分的时候才会想着置人于死地,可是在战场上,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时间让你去了解对方到底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战争中,你只需要知道对方是你的敌人,那就足够了。 是敌人就要杀死,自己这边肯定也会有死伤,这是不可避免的问题,如果一个主将总是想着自己这边一个人不死而敌人却能够全军覆没的话,那他根本不适合当主将。 陈华就是这样一个不是很适合当主将的人。 当然,现在的他比以前要好多了,至少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已经见惯了生死和鲜血,所以他对生死看得淡了很多。 饶是如此,他也比不上其他的将领。 至少在这一点上面,他是绝对比不上其他将领的。 当兵的,在船上那身铠甲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大概下午的时候斥候们就回来了,还好他们没有折损,不过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却不容乐观。 大月氏人为了避免被人窥探到营地内的情况,竟然把外面包裹得跟铁桶一样,如果不靠近根本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可是一旦靠近的话,马上就会有箭矢飞出来。 这让齐军斥候都感到十分棘手,他们绕到大月氏人看不到的地方饶了一个大圈子,想要道后面看看,可是茫茫沙漠,他们差点找不到回来的路。 这个消息对陈华而言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挥了挥手示意斥候离开,然后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主动出击这个问题他很早就已经在考虑了,他不可能在草原上一直守着,更不能大月氏人打持久战,因为这样会损耗很多的粮食和人工。 在蓝果儿坟前发誓之后,他就下定决心要主动出击,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唯有主动出击,才能让大月氏人遭受巨大的损失。 而且攻击必须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现在的情况看来,出其不意或许能够做到,但是攻其不备,估计很难做到。 本章完 第670章 夜袭1 大月氏营地内,汤姆森正处于焦灼状态,一次性折损数万骑兵,虽然最后弗朗切并没有把他怎么样,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振作不起来。 现在手里头的兵全部家里起来还有二十多万,但是除了六万骑兵是正规军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奴隶兵。 这些天他严防死守,主要就是因为那些奴隶兵因为杰弗里的叛逃而渐渐有了不稳定的状态,所以他收缩所有的防线。 齐人那边的生活看上去很好,杰弗里等人在齐人那边看上去也挺好,这就让这些奴隶兵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是夜,月黑风高,冷风吹得人只想往被子里面钻,可是外面的守卫依然还要坚守岗位,越是这么恶劣的天气,就越要小心谨慎。 不过依然有不少人想要偷懒,有人用盾牌拦在风吹来的方向,这样能够让身体变得稍微暖和一些。 还有人干脆直接蹲在地上,反正这个时候,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军官们不一定会跑出来巡营。 跟大月氏这边不同的是,齐军那边的守卫一个个身材笔挺,眼睛除了被风沙迷了之外,其他时间都是紧紧的盯着四周的。 陈华走过那些士兵的身边,每一个士兵他都会上前伸手拍拍他们的肩膀。 没有他们这些忠诚的卫士,军营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当敌人来临的时候,最先倒下的也是这些士兵。 当然,更苦的是躲在沙漠中沙子下面的暗哨,他们可能一整天都不会动弹,就静静的趴在那里。晚上才会有人过来换班,换下来的人也是一样在这个地方一蹲就是一天。 已经到了子时,陈华还没有睡觉的打算,因为今天晚上他有大动作。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丑时,一个人最疲惫的时刻出现了,不少大月氏士兵都打起了哈切。 又冷又困的环境中,他们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能够看到远处的蛛丝马迹,而且今天晚上的风沙着实有些大,耳边只有风声呼呼的吹,根本听不到其他什么声音。 谁都没有发现,漫天黄沙之中,几百道黑影分散得很开慢慢的朝他们的营地摸了过来。 还在迷糊中的大月氏士兵被悄无声息的干掉了好几个,他们分布的距离比较近,大约五丈左右就有一个卫兵。 但是这么多人同时进攻袭击,不少人都是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干掉的,不是他们没看到来的是什么人,而是他们没有时间将呼救声喊出来。 其实就算他们有那个时间呼救,恐怕也很难抵挡住这几百人的攻击,这么大的风沙,在很大程度上帮到了齐军。 最外围的卫兵在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全部被清除,紧接着就是第二道防线了,不过这个时候,齐军后续的人马也都出现了。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手里拿着弓弩的,跟前面的人不同。 前面的人清一色拿着小匕首,穿着夜行衣,在沙漠中的行动速度也十分快,他们都是陈华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 他们的人员构成基本上是一半青蛟军一半稽查司成员,杀人都是老手,十分专业。 只要到了大月氏士兵的身边,根本不会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就能一击必杀,用陈华的话来说就是,杀人,他们是专业的。 第二道防线的人员站位显得比第一道防线更为密集,基本上做到了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岗哨上的人也不像最外围的人那么没精神,这种防御模式属于典型的外松内紧。 先锋部队依然没有任何犹豫,只是先找个地方藏了一下,确定里面的人没有发现外面的变故,这才再次发动进攻。 双方相距三十丈,三十丈的距离很难在瞬间突破到位,所以齐军这边的人行动十分小心,速度也慢了不少。 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些大月氏士兵的厉害程度,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且摘下了腰间的号角吹起来。 号角声一响,立刻就有人士兵拿出了弓箭,也不瞄准,漫无目的的往前面开始射箭。 “撤退!”走在中间的一个齐军突然把腰间一支响箭拿了下来,直接就把响箭放了出去。与此同时,他还躲过了一支迎面飞来的箭矢。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稽查司的校尉凌牧云。 凌牧云可不是那种拿着下面的兄弟的性命去拼的人,他知道一击不中,马上就应该撤退,等大月氏人彻底反应过来,他们连撤退的时间都没有。 在大月氏人营地的外面,已经有不少齐军严阵以待,他们或躲在沙丘后面,或是躲在一排铁蒺藜后面。 用步兵对付骑兵,这样的方法,也只有陈华想得出来。 特地选择这样一个风沙漫天的夜晚对敌人进行进攻,也是因为陈华想要尽量减少损失想出来的办法。 汤姆森被吵醒之后很快就穿好铠甲出现在了军营外面,但是这个时候齐军的先锋部队已经离开,他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随后,他就带人去了第一道防线的位置,当看到那些无声无息被杀死的士兵之后,他才相信刚才真的有敌人过来了。 “将军,我们追吧!”有人对汤姆森道。 汤姆森犹豫片刻后摇了摇头:“不能追,这么大的风沙,人在沙漠中很容易迷路,而且也容易阻挡视线。 现在风是往我们这边吹的,我们的进攻会变得迟缓,而齐人的进攻会变得迅速。 万一他们是故意来袭扰,外面早有大军在等待的话,我们就会造成巨大的损失。以我们现在的兵力,真的不能再瞎折腾下去了。” 那军团长心有不甘的道:“大统帅,你不能因为一次的失败就变得这样小心了,敌人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如果我们不予以反击的话,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汤姆森淡淡道:“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同意追击的,如果真的是一个陷阱,这个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那军团长顶了一句:“哼,我看你的胆子真的已经被齐人给吓没了,你不追我带人追。” 本章完 第671章 夜袭2 “你敢!”汤姆森威胁道。 那军团长瞪着眼睛道:“有什么不敢的,如果这次不能拿下北狄人的草原,二王子殿下也不会放过我们。 还不如拼一把,就算不能杀死很多的敌人,至少也能够削弱他们的力量,到时候二王子可能还能够看在我们英勇的份上,照顾一下我们的家人。” 大月氏国内也不是铁板一块,汤姆森只是一个统帅而已,可是他这个统帅对部下的统御能力却差得很。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月氏的国情。 这些人都是领主,每一个军团长都是一个领主,他们手底下的人都是他们蓄养的私兵,这些私兵只会听从领主的调遣,而不会听从汤姆森这个统帅的调遣。 平时汤姆森说话他们还是肯听的,毕竟是个名义上的统帅,可现在汤姆森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自己的嫡系部队损失惨重,所以下面的军团长也就渐渐有了别样的心思。 军团长带着人骑上马飞快的追了上去,尽管是逆风,但是战马的速度还是比人奔跑的速度要快,没多久这个军团长就能够隐约看到在沙漠中亡命奔逃的那些齐军了。 他心中一喜,大喊道:“跟我杀,杀了这些该死的齐人。”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就在他们即将追上那些齐人的时候,突然有几个士兵坠马,战马的冲击速度太快,骤停之下竟然把那些士兵给甩了出去。 没等这些甩出去的士兵爬起来查看情况,锋利的腰刀就刺进了他们的胸膛。 紧接着,一轮箭雨呼啸而至。 “刷刷刷!” 箭矢如雨,眨眼间就有几百个士兵被敌人给射死了,这个时候军团长后悔不迭,后悔自己没有听从汤姆森的建议,竟然带人追了出去。 可是这个时候再想后悔已经晚了,齐人根本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他就算是调转马头撤离,在风沙的作用下,胯下的战马也未必会跟平时那样听他的话。 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被打了一阵,好在有身边的人保护,不然这个军团长早就在乱箭中阵亡了。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这个军团长选择了当初汤姆森进攻齐军营地的时候一样的方式 冲锋。 只有冲锋,冲过去或许还有一条活路,要是这么站着被动挨打,他们早晚会被敌人一个个全部杀掉。 这个军团长并不认为汤姆森会派人来救援,但是汤姆森选择了救援。 站在他私人的立场,他是一点都不愿意去支援这个蠢货的,但是站在大月氏的立场,他必须要求救援。 这个军团长领地不多,却也有三千多骑兵,现在骑兵在汤姆森看来是十分金贵的,死一个就少一个。 汤姆森的救援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这个军团长及其麾下人马的压力,毕竟有那么多人过来,齐军的箭矢也不可能全部都射到位。 “还不快走,等什么呢!”汤姆森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这个军团长身边,朝他怒吼道。 看到这个军团长畏畏缩缩的模样他就心里来气,今天的突袭明摆着就有猫腻,可是军团长不听号令,以至于这么大月氏的勇士战死,汤姆森心里当然很不高兴。 不过现在根本不是不高兴的时候,他还得让麾下的人马赶紧调转马头回去才行。 是的,都到了这个地步,汤姆森依然没有追击的意思。 前一刻还对汤姆森充满了敢动军团长这一刻却变了脸色:“走?为什么要走,那些齐人没有骑马,我们冲过去,他们就死定了。我死了这么多兄弟,现在让我走,做不到。” 汤姆森气得差点没动手打这个军团长,但是人家不肯走,他也没办法。 又僵持了一会,几百人的性命就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葬送在这片沙漠中,没有人能够抵挡齐军锋利的箭矢,没有人能够在黑暗中保证自己不被箭矢射中。 箭矢在不停的飞,大月氏士兵虽然不停的躲闪,可是在黑夜中根本看不到箭矢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以至于不少人本来不动的话就不会被箭矢射中,却因为胡乱躲避而死在了流矢之下。 大月氏骑兵开始展开冲锋,冒着箭雨冲锋,这样的景象在白天看来,一定会十分壮观,可惜现在是晚上,双方的士兵没有一个打火把的。 在这种天气里就算是打了火把也是徒劳,风是王大月氏营地方向吹的,打了火把只会让他们成为活生生的靶子。 骑兵在沙漠上的冲击速度不可谓不快,特别是这种纯种的汗血宝马,那简直就是冲锋里的利器。 铁蒺藜对战马造成了一定的损伤,但是这种损伤相对于数万人的大月氏骑兵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骑兵近了,他们以为胜券在握。 然而,当他们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的齐军好像一点都不害怕他们的战马似的。 突然间,火光亮起。 受了惊的战马扬起前蹄嘶叫不停,有些战马在受惊的情况下竟然不听从骑手的使唤,开始乱跑起来。 好不容易形成的冲锋就这么被齐军给破坏掉了,后面的汤姆森恨得牙痒痒。但他最恨的还不是齐军,人家毕竟跟他们站在对立面上,人家有这个本事是人家的本事。 他最恨的,是之前那个不肯听他劝告的军团长,仗着自己有几千骑兵就盲目自大,连敌人的情况都没有摸清楚就贸然攻击。 骑虎难下,他们只能继续前行。 齐军造成的慌乱只是暂时的,训练有素的战马在受惊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除了嘴前面一排的几百士兵倒下了之外,其他人还是成功的杀入了齐军之中。 阔刀轻轻一扫,人头立马落地,有的齐军举起手里的腰刀抵挡,但是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连人带刀给撞了出去。 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惨嚎声,他们已经分不清谁是敌是友,只知道敌人在马背上,自己人在地上站着。 鏖战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齐军大营那边传来了喊杀声,同时还伴随着马蹄敲打在地上的生意。 本章完 第672章 夜袭3 汤姆森暗道一声不好,心说这一定是另外一个陷阱。 这些齐军就是一个诱饵,用来诱惑他们出击而已,现在他们出击了,后面的齐军立马就开始出动了。 汤姆森不敢再恋战,连忙让身边的亲卫吹响号角撤退,他是不敢再这么折腾下去了,再这么折腾下去的话,他这点人非得全部折在这里不可。 没了人马,就算是他能够活着回到大月氏,弗朗切也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弗朗切这个人他还是很了解的,平时无所谓,在他用得着你的时候你犯了错他能够原谅,但是当他原谅你之后你依然无法做到让他满意,他马上就会选择翻脸。 汤姆森真的不想面对一个翻脸的弗朗切,更不希望自己被人绞死在绞刑架上。 于是一部分大月氏士兵听从号令开始撤退,而另外一部分大月氏骑兵则已经陷入了胶着之中,根本无法从战场上抽身。 尸体阻挡了战马的冲锋速度,同时那些齐军也阻挡了战马的冲锋速度。 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军团长站在人群之中绝望的往身后看了一眼,他现在很想撤退,但是他已经无法撤退了。 咬了咬后槽牙,这个军团长带着剩下的三四百人朝最近的齐军冲了过去。既然不能逃跑,就是轰轰烈烈的战斗一场,就算是战死,也无妨。 这,就是这个军团长的想法。 汤姆森回到营地之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人被齐军给杀死,对此却无能为力,不是他无能,而是手底下的人坏事。 安排好营地的防御后,汤姆森脸色阴沉的回到自己的帐篷,心情一度十分压抑的他,把一个琉璃酒杯给砸得粉碎。 齐军只是带走了自己战友的尸体,其他东西一概没拿,毕竟是晚上,如果大月氏人来个回马枪,他们这些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好在当他们把尸体抬走的时候,大月氏人都没有进攻的打算,这让陈华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回到营地,发现赫连勃勃等人已经在等待了,这位大单于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自己营地等待,这倒是让陈华感到十分意外。 他还以为赫连勃勃顶多就是让赫连舒舒或者丹朱尼玛来看看情况,顺便下令让自己的人做好战斗准备。 “大单于好雅兴啊,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我的帅帐里面喝酒,好像有些不太妥当吧!”陈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赫连勃勃一口将烈酒喝干,打了个酒嗝道:“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晚上发动进攻,竟然也不通知我们一下,我还以为是大月氏人打过来了。” 陈华似笑非笑的道:“大单于怕么?” 赫连勃勃一愣,然后强辩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死在这里的大月氏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我会怕他们?倒是你,胆子真不小,晚上发动攻击,亏你想得出来。” 陈华哈哈大笑:“就是要在别人想不到的时候发动攻击,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大单于要是怕了,就跟我说一声,下回我让下面的人把动静稍微弄小一点就是了,如果大单于不怕,那又有什么不妥呢!” 赫连勃勃问道:“战果如何?” 陈华道:“我们这边死了三千多人,死了两百多精锐中的精锐,大月氏人至少有六七千的战损,不算大胜而归,顶多就算是勉强过得去吧! 你们一直都守在草原上不肯发动攻击,老是这么跟大月氏人耗着也不是个事,所以我决定主动出击。 现在看来,效果还算不错,如果大单于胆子够大的话,明天晚上你们可以发动进攻。” 赫连勃勃想了想马上就拒绝了陈华的提议:“明天晚上进攻还不如明天白天进攻。我们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发动正式的进攻,只需要佯攻,把那些大月氏人吵醒就行了。 白天让他们没法休息,晚上也让他们没法休息,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大月氏人不攻自破。” 陈华故作不悦:“你有这么好的计划怎么不早说?难道又把我大齐的人当成送死的了?” 赫连勃勃双手一摊:“陈服章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这种笑话,没什么意思!我又不知道你们会发动进攻,我怎么可能提前说计划。 本来就打算明天再跟你商量的,天知道你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我的人可是一晚上没睡好呢!” 陈华心中暗忖,这赫连勃勃说话半真半假,这个计划估计他早就已经想到了,只不过是想看看齐军这边的态度,故而一直都装聋作哑。 赫连勃勃装聋作哑也就算了,可他偏偏在齐军发动进攻之后跑过来说自己有个不错的主意,这就让陈华心里有些不爽了。 当然,陈华并未将不爽表现在脸上,现在还不是赫连勃勃闹别扭的时候,所以他只是呵呵一笑,并未有太过激的举动。 “行,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明天白天负责袭扰,我们晚上负责袭扰,反正就是要搞得大月氏人焦头烂额。 什么时候大月氏人发动进攻,咱们就可以将这些大月氏人一了。”陈华笑道。 赫连勃勃没想到陈华竟然没有冲他发火,有些意外的看了陈华一眼,然后点头起身:“既然已经说定了,那我就先告辞了,今晚基本上没睡,明天还得让下面的人准备,我就先不跟你说了。” 等赫连勃勃一走,陈华立马变了脸色,自语道:“好一个赫连勃勃,我今天晚上要是不进攻,这孙子估计得等到我们进攻之后再来说他的方法。” 按照计划,第二天北狄大军负责袭扰,他们也只是袭扰而已,吃准了大月氏人不敢出营跟他们战斗,将声势弄得很大,以至于大月氏人一直都处于什么紧张的状态。 晚上的时候齐军又敲锣打鼓的过来了,刚刚躺下的大月氏人不得不疲惫的拿起武器准备迎战,只不过他们出来之后,只看到远处有齐军,而齐军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这个时候,汤姆森已经搞清楚敌人的想法了。 第673章 半月 转眼就是半个月过去了,已经过了年,除了大年三十那天没有任何袭扰的迹象,让大月氏人睡了个好觉之外,其他时间基本上每天不论白天黑夜都有人滋扰。 往往在刚刚进入睡眠睡得正香的时候,外面就会传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这些喊杀声让他们不敢在乱来,只能匆忙起身应对。 主要是齐军的袭扰都是虚虚实实的,你觉得他不可能发动进攻的时候,他猛然就给你来一下子,你觉得他要发动进攻的时候,他们偏偏只是在外面咋呼。 这种袭扰的方式让汤姆森焦头烂额,却又无可奈何。 他不是没有想过带着人离开营地跟齐军或者北狄军队决一死战,可人家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如果冲杀出去,万一中计,那就全完了。 这边的消息他已经传递回了大月氏国内,但是弗朗切那边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是让他坚守。 坚守坚守,这两个字整天都回荡在汤姆森的脑海中,他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坚守了。 如果说龟缩在营地里不出去就是一种坚守的话,他宁可不要这么坚守,因为他感觉这样已经快要触碰到自己军人的底线了。 反观大齐和北狄那边,却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一开始青蛟军和盘山军的人互相看不顺眼,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彼此之间多了许多信任,加之又有北狄人加入队伍,于是两伙人就合起火来看不惯北狄人。 当然,他们所谓的看不起也不过是在言语上说一些讥讽的话语罢了,人家听不听得懂他们都不知道。 毕竟陈华的性子摆在那里,要是让他知道有人敢闹内讧,不管是青蛟军的人还是盘山军的人,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大齐武兴七年正月十五,正是中原过元宵节的时候,大家欢聚一堂把酒言欢的日子,齐军大营内除了吵嚷声却没有别的欢声笑语。 陈华估计汤姆森的忍耐力已经到了临界点,只是暂时还没有爆发出来罢了,所以他告诉下面的人,必须要提高警惕。 他用的方式也是大月氏那种典型的外松内紧,但是他的松也是松得有章法的。 大月氏人进攻草原,第一个面对的将会是北狄人,因为齐军驻扎的地方有一大片土坎,他们的战马跳不上来。 而且大月氏人跟齐军交手数次,已经领教了齐人的厉害,汤姆森就算是个傻子,也不敢再次将齐军当成首要攻击目标。 再怎么说,柿子一个该捡软的捏不是。 一个好好的元宵节因为枕戈待旦而被浪费,但是下面的士卒没有一个有怨言的,战场上,小心无大错,陈华越是小心,就意味着这个主帅越是把他们这些普通丘八的性命当成人命看待。 这一点,陈华跟很多统帅都不同。 就连冉闵,当年得了一个爱兵如子的名声,可也是因为他每次战斗之后去看伤员的情况而得来的。 陈华这样的做法,可以说是从根子上将某些不必要的损失降低到了最低点。 大齐武兴七年一月十八日,大月氏军主动对北狄大军发动攻击,所有人马全部出动,大营内空无一人。 两军交战讲究的是一个狠字,数十万人混战做一团,谁都分不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了。 那边战做一团,这边齐军却没有半点动静,北狄人已经派人来求援,但是陈华按兵不动,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老大,如果任由北狄人和大月氏人这么战斗下去,最后怕是会两败俱伤,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戚八九得意的道。 陈华摇了摇头:“我不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而是想要看看大月氏人还有没有后手,我们现在下去抄他们的后路,玩意他们埋伏了人在营地里,我们的人就会被两面夹击。 我们手里头的汗血宝马不多,根本就不适合在沙漠中作战,到时候我们远距离打击的武器也会变成没用的摆设。 所以我必须要先看看,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一个打算。” 戚八九不解道:“派斥候出去打探一番不久行了吗?” 陈华指了指大月氏w w w . t x t 8 0 . c om营地的方向:“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派斥候出去么?都半个时辰了,他们还没有回来,我怎么可能贸然出击。” 戚八九不再说话,毕竟老大已经有了安排,他如果再唧唧歪歪,那就等于是在拆老大的台了。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大月氏和北狄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巅峰时期,双方的人都拼了命在杀敌,赫连勃勃已经派了三次人过来了。 齐军的斥候,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启禀将军,大月氏人的营地里空无一人,应该没有伏兵,我们走出去十多里地,并未看到任何异常。”带着斥候出去的人是凌牧云,不过他不是按照陈华说的探查大月氏人的营地,穿过营地之后,还多走了十多里地。 陈华没好气道:“凌校尉,回来之后我再跟你算账。” 凌牧云这么做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暂时没有那么多时间追究,毕竟北狄人那边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一旦他们再不救援,北狄人绝对会和大月氏人两败俱伤。 所以陈华当机立断下令进攻,提前准备好的大木板被放了下去,在土坎上形成了一条坡道,战马快速从坡道上通过,直接往大月氏人的后路抄了过去。 本来赫连勃勃因为齐军不肯吃出兵恨得牙痒痒,但是得知齐军已经出兵了之后,他又精神大振。 现在齐人出兵,还不算太晚,至少他的人还有很大一部分能够战斗。 齐军从后面来了,这一点汤姆森很早之前就想到了,所以他在后军留了一部分人用弓箭伺候齐军,只是因为齐军进攻太晚,这些后军的人已经有不少混到了前军去了。 箭矢如雨而下,落在人群中,很快第一排的先锋部队就有不少人倒下了。 然而齐军的人铺得很宽,这也就无形中给大月氏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他们的箭矢无法覆盖住前面的齐军。 第674章 大胜 前面有顽强抵抗的北狄大军,后面有如狼似虎的齐军,不少奴隶兵已经开始崩溃,特别是当后军的人被齐军收拾完之后,那些奴隶兵一个个都没了战斗下去的欲望。 “哐当!” 有人受不了了,直接把手里的武器扔在地上磕头不止,意思很明显,我不打了,我投降,就算是当你们的俘虏也行,只要你们别杀我。 最先放下武器的可怜虫被齐军直接给剁了,因为前面的齐军冲锋速度太快,根本管不着这么多,你挡住了的去路,我就只能杀了你,免得因为你的出现而让我的攻击速度变得迟缓。 战场上从来都是这么无情的,有些人站对了位置,自然就幸免于难,凡是拦在道路上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后面的人见那些躲在路边上的人没被杀,马上就识趣的离开了通道,纷纷往路边上走。 汤姆森虽这一切感到十分绝望,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的人已经没有了士气,军心涣散的情况下,想要将北狄人和齐人打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身边有身上受了几处刀伤的军团长道:“统帅,我们投降吧,再这么打下去,所有人都会战死的。” 汤姆森固执的摇摇头:“我们不能投降,我们一旦投降,就会成为大月氏的耻辱,这种耻辱会让我们的家人成为低贱的奴隶。如果我们战死了,我们的爵位将会由我们的子女继承,我们的家人依然能够过好他们的生活。 不管是为了谁,我们都不能退缩,哪怕退缩一步,都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可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那个军团长依然有些不甘。 他也知道如果投降了自己的家人将会是怎样的下场,可他真的不想死,他才三十多岁,真的不想这么早就死了。 奈何汤姆森已经下了决心,他们改变不了什么东西,在这个战场上,汤姆森才是主帅,占据绝对的主动地位。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大月氏士兵倒下,眼睁睁的看着北狄人在屠杀他们的战士,眼睁睁的看着身后的齐人越来越近,汤姆森陷入了绝望之中。 打了约莫半个时辰,大月氏的人越来越少,汤姆森都有些绝望了:“你们要投降就投降吧,我选择战死。” 说完,他振臂一挥:“不愿意当奴隶的跟我杀!” 跟着他往前冲杀的人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他的嫡系部队,其他军团长带出来的人,则选择将武器放下,从战马背上下来,双膝跪地投降。 当奴隶总比死了要好,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齐军将俘虏收拢,而汤姆森则带着人冲向了北狄军队。 本来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带着人冲向齐军才对,毕竟这么久了,给他们造成最大的损失的并不是北狄人,而是齐军。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汤姆森已经对齐军形成了一种天然的恐惧感,他并没有冲向身后的齐军,而是冲向了前面的北狄大军。 一朝长达三个时辰的艰苦鏖战总算是步入了尾声,最后的关头,汤姆森带着几百人冲向了北狄大军。 而陷入了北狄大军的包围之后,汤姆森力战到最后一刻,最终寡不敌众而被北狄人给杀了,他的脑袋被北狄人的弯刀砍下来,然后被人拎在手里,成为别人换取军功的道具。 几个男儿沙场死,何惧马革裹尸还。 军人的命运在这种战场上基本上是已经注定了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最后能够落得一身是伤回去安享晚年的人,少之又少。 大多数人都是跟普通士卒那样,埋骨他乡。 陈华押着一部分俘虏离开,打扫战场的任务就交给了北狄人,不过他临走前让人带走了不少汗血宝马,就算是一些受伤了的战马也没有放过。 战马在大齐是稀缺物种,特别是能够在沙漠中横行无忌的战马,那更是战争的利器。 所以他不会给北狄人留下太多的战马,毕竟大月氏人被打败之后,谁都不知道将来会是怎样的一个结局。 到了晚上,赫连勃勃才带了人来找陈华,他来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想问问陈华为什么白天的时候那么晚才发兵,第二个原因就是找陈华讨要白天的战马和战俘。 他觉得白天的战斗基本上都是北狄军队在担任主攻,齐军不过是从后面偷袭了一下而已,就算不能把战马全部讨要回来,他至少也问陈华要一半。 当然,赫连勃勃的如意算盘能不能在陈华跟前凑效,那就要看陈华到底是个怎样的的态度了。 一行人进了帅帐,陈华笑眯眯的给他们倒茶倒水,只字不提白天的事,也不问他们的来意。 赫连勃勃有些沉不住气的看了丹朱尼玛一眼,后者会意点头道:“陈将军,我们大单于今天晚上过来的目的主要是有些事想要询问一下陈将军。难道你们大齐就是这么对待盟友的吗? 为什么我们白天的时候三番五次派人来求援,你们就是不肯出兵,等到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你们就冒出来收割战利品了? 如果你们是这样的盟友的话,我们的结盟就不应该继续下去了。” 陈华似笑非笑的道:“大巫师,话不要说得这么死嘛!什么叫做这样的盟友?什么又叫做这个盟友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你们北狄在我大齐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没有出兵求援,之后你们还找理由说我们没有派人求援是吧! 我承认,你们这次派人来求援了,可是你们的兵力完全有能力应付这些大月氏人的攻击,而且我们一旦出兵,就得注意是不是大月氏人的诡计。 为了避免被人给全歼了,我们必须要派出人去查看情况,等到确定安全之后,我才敢派人驰援。 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如果我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送死,大不了就是一直不出手。等到最后,就算你们胜了也是慘胜,我还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本章完 第675章 争论 丹朱尼玛被陈华一通抢白弄得哑口无言,看向了赫连勃勃,赫连勃勃直接站起来愤然道:“我不管你说的是什么理由,我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我们这次损失惨重,而你们还把战马跟俘虏给带走了,这有些不合规矩吧!” “规矩?请问你是在跟我说规矩吗?那我就好好跟你说说规矩!”陈华冷哼道:“规矩就是老子们大老远从大齐跑到你们北狄草原上来帮助你们抵御外敌,可是你们答应的肉食并没有一丁点拿过来的。 我的人包括草原上的部落人吃的都是我大齐千里迢迢运送过来的粮食,所以我的人没有战斗力不难理解。 他们吃饭都吃不饱,难道还能打仗不成? 至于我把战马跟俘虏都给带走了,那是各凭本事,你们有本事你们自己难道不会打扫战场么? 我还算是懂规矩的,你们的战斗区域里面的一根箭矢我都没让人捡,如果这么说我都不算懂规矩的话,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才叫懂规矩了。” 赫连勃勃怒道:“你们出兵我们已经给了你们那么多牛羊和战马了,做人得要知道知足才行吧!还有,我们的人这次战损眼中,你连战马和俘虏都收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规矩吗? 你们派兵过来,我们给了钱了,你们自己负责自己的吃食有什么问题?” 陈华已经懒得跟他继续聒噪下去,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要说,目的无非就是要战马要俘虏而已。 俘虏他都是可以给赫连勃勃,但是战马是绝对不可能送出去的。如果赫连勃勃的态度好一点,他还能把俘虏交出去,但现在赫连勃勃的态度让他心情极度不爽,所以他并不打算将俘虏交出去。 闹了半天,赫连勃勃也没闹出个什么名堂来,已经到了跟陈华翻脸的边缘,可现在陈华兵强马壮的,他要是翻脸的话,以他手里这点人马,还真不一定是陈华的对手。 经过一番思索,赫连勃勃决定忍气吞声,反正他最后是气呼呼的离开陈华的帅帐的。 等这些北狄人一走,陈华马上就让人找来了凌牧云,二话没说直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凌牧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延误军机,不从军令,我就是现在让人把你给砍了,京中莫都督也说不出什么来。 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关键时候你给我掉链子,你知不知道,如果北狄人在这个时候对我们发难,我们会有多大的损失。 好在赫连勃勃是个没有卵子的东西,并不敢在这种时候跟我们翻脸,否则我们这么多兄弟就会因为你一个错误的决定葬送在这里了。” 凌牧云被陈华骂了一顿,可他并不生气,淡淡道:“如果北狄人没有被大月氏人杀死这么多,我们岂不是要面对更多的北狄人吗? 将军的想法末将理解,但是末将不敢赞同。对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方法,北狄人跟我大齐连年征战,我不过是用了一些小手段而已,不足挂齿。 如果将军是因为跟赫连勃勃吵了一架而降罪于末将,末将愿意接受惩罚!” 陈华怒极反笑:“请将不如即将,这个方式你倒是用得挺好的嘛!行,凌牧云,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下次你要是再敢不听将领,就带着你的人回龙城去。 我陈服章的麾下,不需要你这种自作主张的大爷。” 他真正生气的不是因为赫连勃勃找麻烦,不管赫连勃勃怎么找麻烦,他都能够怼回去。他生气的是凌牧云没有事先跟他商量,作为一个手下,做什么事不跟上司汇报,这可是军中大忌。 凌牧云一开始就跟他在一起共事,现在两个人是上下级的关系,私事方面,陈华自问从来没有将凌牧云当成外人看待,更没有将他当成手下看待。 可是在公事上,他却不能纵容凌牧云这种目无法纪的搞法,因为一旦有人开了先河,那么其他人完全可以有样学样。 到时候他陈服章还要不要继续玩下去了? 十军棍,陈华亲自行刑,棍子狠狠地打在凌牧云脊背上,将他的脊背打出一大块淤青。这次陈华没有留手,就算凌牧云恨自己,他也绝对不会留手。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人总得有个分寸,凌牧云这般没有分寸,让陈华很是恼火,他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必须要杀鸡儆猴。 打了一顿之后,陈华也没想着给凌牧云一个甜枣吃,他得让凌牧云自己好好反省反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行。 另外一边,赫连勃勃和赫连舒舒也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因为弟弟一直都站在陈华那边,这让赫连勃勃很是恼火,甚至说出了你要是真的喜欢南齐,你就自己去南齐,我不留你这样的话。 丹朱尼玛都觉得这个话有些重了,如果赫连舒舒真的要去南齐生活,他完全可以去,以他跟陈华的关系,让一个人在南齐生活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赫连舒舒之所以一直都坚定不移的站在赫连勃勃身边,就是以为他看重这份兄弟情义,不忍心让大哥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草原上生活罢了。 如果母亲跟大哥的关系还算好,那也就罢了,可是果儿死了之后,母亲不问政事,所有事都交给了大哥,但大哥对母亲仍然有一肚子怨念。 自己要是走了的话,大哥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基于这样的考虑,赫连舒舒才没有离开。 而今大哥竟然跟自己说这样的话,这让他伤心的同时,也渐渐产生了去意。 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他一直在身边帮着赫连勃勃,赫连勃勃这个大单于的位置能不能够坐稳都是个问题。至少,没有赫连舒舒在身边,丹朱尼玛是绝对不会这么尽心尽力替赫连勃勃办事的。 两兄弟吵了一架之后,赫连勃勃马山就有些后悔了,可他是个好强的人,就算知道自己错了,也是不肯道歉的。 本章完 第676章 商讨 大月氏人已经被击溃,是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草原上成了横亘在陈华心中的又一个问题。回去吧,他心有不甘,这次赫连勃勃虽然折损了不少人,可愿意跟着他的人依然有不少。不回去吧!朝廷方面肯定会有闲言碎语,毕竟他现在已经获得大胜,回去之后加官进爵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如果换一个人可能会选择后者,毕竟后者是比较保险的方式,回到大齐国都龙城,受万人敬仰。年轻有为的将军回去之后,李神通就是再想压着他,也得象征性的给他一个好点的爵位。 占据鹦鹉洲算得上是开疆拓土的创举,就是李神通不愿意给他爵位,兵部的人也一定会为了顾全大局而帮他争取。 但是陈华不同,他不想回去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大月氏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而且他答应过赫连勃勃兄弟,要拿弗朗切的脑袋来祭奠蓝果儿的香魂。 单单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这么多士卒去拼命,多少有些自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一旦赫连勃勃抽出空来,就会厉兵秣马准备对大齐动手。 别看现在赫连勃勃说什么都说得好听,可他骨子里依然是对大齐抱着仇视态度的,他一心入主中原,要是因为这点小小的挫折就不再对大齐抱有敌意了,那才是真的有些不正常。 北狄,一直都是大齐最大的隐患,这个隐患甚至在大月氏人之上。 这种感觉是陈华心中的感觉,别人怎么认为他不是很清楚,但他觉得自己现在还年轻,应该趁着自己年轻的时候,把草原上的这些首尾搞清楚。 更何况他跟李神通还有一个三年之约,三年时间内把北狄人搞定,这可是个不小的挑战。 这日,他将帐下战将全部召集一处,打算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打算。 人来齐了,他还没有开口,就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将军,现在大月氏人已经被击溃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问话的是马骁,他本人不是很习惯草原的生活,所以才贸然发问。 没想到一问之下,陈华的脸色就垮了下来:“马将军很想回去吗?” 马骁还没反应过来,十分自然的道:“当然想回去了,现在劫后余生,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大月氏人也被击溃了,总不能驻扎在草原上不是。” 旁边褚邺不停的对他使眼色,可他只顾着看陈华,竟然没有看到褚邺在跟他使眼色。 “褚邺,你不用给他使眼色,他只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已,我还不至于因为手下说几句心里话就开罪于他。”陈华淡淡道:“在座的诸位,恐怕十个里面有九个归心似箭了,但是我并没有回去的打算。 今天叫你们过来,本来是想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打算,看样子现在不用商量了,我该独断专行一回才行。” “将军的意思是...”马骁不解的问道。 他着实有些没搞明白陈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道理来说,现在就应该撤军才对,继续留在草原上,难道是等死? 陈华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然后淡淡道:“我不同意离开草原回到大齐,因为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叫你们过来,却没有把草原部落那些头领叫过来?” “将军的意思,是打算对北狄人下手?”谢绝蹙眉道。 身为一个老卒,他并不认为现在是对北狄人下手的最佳时机,前一刻还如胶似漆,现在马上就翻脸,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倒不是说他们这些当兵的会觉得不妥当,而是朝官会觉得不妥。大齐自诩礼仪之邦,但是一结束跟大月氏的战斗马上就对自己的盟友下手,这多少有些不厚道。 陈华摇头道:“他们是我们的朋友,对他们下手完全没有必要,我们可以找个理由,就说大月氏人迟早会卷土重来。 所以,我们应该主动出击,当然,主动出击不可能只是我们齐军主动出击,还得有他们北狄人一起才行。” 秦无疾站起来道:“将军的想法不错,但是将军有没有考虑过北狄人的态度?而今北狄已经分裂,如果我们跟他们谈,北狄人会不会答应?” 陈华耸耸肩道:“所以我才找你们过来想办法让北狄人答应,不然的话,我们这些仗就白打了,如果大月氏人再次发动进攻也就罢了,如果他们不发动进攻,到时候北狄人的目光转头就会瞄准我大齐。” 众将全部低头沉思起来,陈华说的这种可能的确存在,因为北狄人的生存空间被压缩,他们必须要找齐人的麻烦才能保证自己能够继续在草原上繁衍生息。 于是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讨论起来,各式各样的方法都有,最不可取的就是用武力威胁北狄人,最可取的就是跟北狄人好好商量。 但是他们并没有商量出一个真正妥当的办法,最后还是陈华自己离开,去找赫连勃勃商量。 当他们双方在商量的时候,大月氏国内,弗朗切被哥哥杰克逊叫进了王宫。数十万人丢在了草原上,这让杰克逊很是恼火,他一直都很喜欢自己这个弟弟,但是弟弟很多时候都喜欢跟自己对着干。 “弗朗切,你一下就丢了几十万人,难道你领地里的活都不需要人做了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东方的那些人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可你就是不肯相信,现在好了,你的子民都死了,难道还要我从别的地方调人给你吗?”杰克逊一见弟弟就劈头盖脸的训斥开了。 弗朗切低着头,好像是在用心听兄长的训诫,实际上眼中已经冒出了凶光。 上次他从前线回来之后就一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现在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他不得不另作打算。但他并没有放弃进攻东边的草原,因为他知道,国内的空间将会越来越小,他总有一天会跟自己的兄长走向对立面。 本章完 第677章 虚与委蛇1 杰克逊是大月氏的王,是当之无愧的王,就算他是弗朗切的哥哥,顾及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不得不训斥弗朗切。 大月氏地广人稀,人数虽然有不少,可是这些人很多都是老幼妇孺,根本不可能拿着武器上前线打仗的。 奴隶倒是有不少,可是如果没有足够多的正规军去管着这些奴隶,又有几个奴隶会听从你的调遣? 等到正规军被打完了的时候,也就是奴隶开始造反的时候到了,等到那个时候,再想要压住这些奴隶,恐怕就成了痴人说梦了。 “哥哥说得对,弗朗切知错了,这次完全是汤姆森那个蠢货领兵无方。大哥放心,等我再次领兵出征,我一定会拿下东边的那片草原回来给哥哥看的。”弗朗切摆出一副十分谦恭的姿态,声音都小了许多。 看到平日里骄纵非常的弟弟现在这么老实,杰克逊叹了口气道:“唉...我也不是想骂你,实在是你这次考虑事情考虑得不周全。 你回去之后好好反省一下,看我说的到底对不对,不用在这里候着了。” 弗朗切走出王宫之后,面目瞬间变得阴鸷,双手紧紧握拳,咬着后槽牙低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的脚下乞求我的怜悯。”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生在帝王之家,如果还能够兄友弟恭,那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更多的都是兄弟相残。 大齐是如此,大月氏也是如此,就连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的北狄,同样如此。 北狄主要是人少,只有赫连勃勃和赫连舒舒两个人,赫连勃勃人如其名,野心勃勃,赫连舒舒则不然,他是个没有什么野心的人。正因为这样,北狄的矛盾才看不出来。 弗朗切回到自己的领地之后就开始疯狂的招兵买马,陈华没有猜错,弗朗切是一个不会承认自己错误的人,即便明明自己有错,他也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已经连脑袋都不见了的汤姆森身上。 死了几十万人,总得有个人站出来背黑锅才行,而汤姆森,无疑是最适合背这个黑锅的人。 他的家人没有因为他在沙场上英勇战死而得到善待,除了小儿子之外,其他人直系亲属全部被绞死,纳西而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则变成了奴隶。 在大月氏,从一个大领主变成一个奴隶,是很简单的事,只要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今天得罪,明天就有可能变成奴隶。 花了一个月时间招募了六十万人,这已经是弗朗切领地里能够招募到的所有人了。 六十万正规军,再加上两百万的奴隶兵,这样的阵容,弗朗切有很强烈的自信能够拿下那片草原。 不过他似乎没有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粮草和辎重的问题。 数百万人人吃马嚼的,每天的耗费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他只想到了战斗人员却没有考虑非战斗人员。 当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军已经准备出发了,好在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大军出发的时间延后,他还得找运送粮草的人。 大月氏倒是有足够的粮草,只不过这些粮草分散得很开罢了。 就在大月氏那边紧锣密鼓的张罗继续进攻的事情的挥手,陈华这个月第四次来找赫连勃勃商量出击大月氏的对策。 其实也不算商量出击的对策,而是商量该不该出击一事。 赫连勃勃不同意出击,他需要保存实力,用来应付大月氏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反击,可是陈华的想法却十分简单,那就是大齐和北狄各自出兵十万共同进击大月氏。 赫连勃勃拿陈华没有半点办法,这真的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齐军就驻扎在草原上,没吃的了也不让齐国国内送过来,而是直接跑到北狄人的草场上抓捕牛羊冲击。 你要是派人拦他们吧,他们说我们是友军,你要是跟他讲道理吧,他们说友军连吃的都没有了,抓你几头牛羊怎么了。 日积月累之下,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就连赫连舒舒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主动跑去跟陈华说道,然而陈华干脆对他来了个避而不见,只要是赫连舒舒求见,他都不见。 这种惫懒的搞法,让赫连勃勃几次动怒,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些齐人给全歼了。 但是大月氏人又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剑,在大月氏人没有再次来袭之前,他绝对不能跟陈华把脸皮给撕破了。 得罪陈华就等于得罪大齐,得罪了大齐,到时候大月氏人进攻的时候,大齐就有可能跟大月氏一起合击。 再次看到陈华,赫连勃勃露出了苦笑:“我的陈大将军,你能不能消停会,我这些日子已经被你搞得脑袋都大了。 我们是盟友,可不是叠人啊,你这么搞的话,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给搞死的。” 陈华笑眯眯道:“大单于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不好男色,而且大单于胡子拉碴的,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来这里,就是想问问大单于想不想给令妹报仇而已,如果大单于说不肯,那我明天就带人离开,反正现在大月氏人也被我们给打败了,不怕他们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每天在草原上都要吃喝拉撒,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总让你们北狄负责我们的吃食,我们也有些过意不去。” 赫连勃勃心里暗骂:亏你小子还知道什么叫做过意不去,你小子这脸皮就是比朔方城的城墙都要厚了。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我当然想个妹妹报仇,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呢!我们对大月氏的情况半点都不了解,贸然出击,粮草是个很大的问题,那片沙漠到底有多宽广谁都不知道啊!” 陈华马上接过话头道:“这个大单于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查看了,这片沙漠大概有三百里左右,带上足够的水,就可以冲过沙漠去。 只要出了沙漠,我们就能够找到水源,到时候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第678章 虚与委蛇2 明明知道赫连勃勃不是很愿意率军主动出击,陈华还是把大月氏的情况说得轻描淡写,明显就是想用话头去堵他。 赫连勃勃无可奈何的道:“你如果想要进攻,你完全可以带着你的人进攻,为什么一定要拉上我们呢! 不是我没有任何进取心,而是我现在根本就脱不开身,这么多人死了,抚恤、清点等事情都需要我去办。 你是一个将领,我却是大单于啊,我要管理的人比你要管理的人多得多。” 陈华冷笑道:“我看大单于就是不想去给果儿报仇才这么做的,口口声声要给果儿报仇,我让你协同出兵你却不肯,说什么对果儿十分愧疚,可是连几个人都舍不得。一切都是假的,你就是个伪君子。 如果你不肯出兵,我收回在果儿坟前的诺言,没理由你们北狄王庭的事,还让我一个外人独自面对。” 如果是在平时,赫连勃勃一定会狠狠地嘲笑陈华没本事还要装,但是现在他不敢这么说,因为一旦嘲笑了陈华,他马上就会面对对方的责难。 蓝果儿再怎么说也是他这个北狄大单于的妹妹,他这个当哥哥的不想着给妹妹报仇,反而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压在一个外人身上,的确有诸多不妥之处。 “行行行,你收回就收回吧!”赫连勃勃很爽快的道。 这下轮到陈华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没想到赫连勃勃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看来赫连勃勃不想出兵的心,还挺坚决的。 知道没法从赫连勃勃身上做文章,陈华只好无奈告辞,但他并没有说自己究竟带不带人走。 一出王帐就看到了赫连舒舒,陈华连忙掩面,生怕被赫连舒舒给看见了。 虽然他有遮拦,但是赫连舒舒还是看到了陈华的身影:“堂堂大齐的远征将军,竟然见到我这个夷狄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躲避,也太不像话了,你就不怕传出去有损你这个将军的形象?” 陈华见躲不过去了,放下手讪笑道:“哦,这不是赫连嘛!怎么今天没去跟小姑娘聊聊人生和理想?” 赫连舒舒淡淡道:“我可跟你这样的人不同,你喜欢撩拨小妹妹,我倒是很喜欢你这样的糙汉子。 怎么,又跟我阿哥谈崩了? 我说你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好好的大齐不回,偏偏赖在草原上,还是说你有其他目的?” 陈华脸色一垮:“赫连,你这么说就没有意思了,我好心好意要帮果儿报仇,你哥哥一次两次三次的拒绝我。 好,你让我离开草原是吧!可以,但是你记住了,今天是你让我离开草原的,等到你们要我回来的时候,我可不会随便回来。” 说完,陈华快步离开了。 赫连舒舒站在原地没动,他现在对自己大哥的想法已经有了了解,自然不可能拉住陈华不让他离开。 陈华回到大营之后就跟兄弟们说明天离开,他等了这么多天了,齐军不可能独自出击,既然北狄人执意不肯连同作战,他只有选择离开。 再在草原上待下去,只怕北狄人的那点牛羊都得被他给吃干净不可。 朱赫闵他们这一战的损失倒是不重,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离开的问题,毕竟他们到最后才来,参战的时候也是陈华的齐军冲在前面,他们顶多就是在后面捡便宜罢了。 第二天齐军拔营,看到这一幕,赫连勃勃没来由松了口气,这个瘟神,总算是肯带着人离开了。 齐军离开的时候,赫连舒舒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阿哥难道就不怕大月氏人卷土重来吗?” 赫连勃勃不屑道:“一次性折损数十万大军,大月氏要真的有这个国力的话,早就已经把我们的草原拿下了。 他们没有这个本事而已,不用担心那么多,未来很长一段日子里,我们最大的仇敌将是南齐。” 赫连舒舒不解的问:“那为何大哥不肯跟南齐人翻脸?拿下他们这些人,对我们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赫连勃勃淡淡道:“你以为我傻么?现在南齐人身边有至少十万的北狄人在帮助他们,一旦我们对南齐人动手,你能够保证这些人不帮助南齐人对付我们? 朱赫闵那王八蛋对我的怨气可不止一点点,只要我敢动手,那王八蛋不带着人跟我对着干,我就不信。” 赫连舒舒不再劝说,因为他知道哥哥作恶了决定之后,就算他再劝说也是徒劳。 陈华走了也好,至少自己就不用夹在中间难做人了。 不过他总觉得陈华离开之前说的那番话像是意有所指,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只是他不敢跟赫连勃勃说。 齐军在十多天之后到了草原的边缘,这一路上都是策马狂奔,每个人带了一些干粮而已,十天的干粮,让他们走了很远的距离。 中途去朱赫闵他们的部落补充了一次粮食,这么多人的粮食,也着实有些为难朱赫闵他们,不过陈华答应会给他们一批粮草补充,朱赫闵的部落只是暂时会难过一些。 临走之前,陈华留下了几个级别比较高的俘虏,其他的俘虏全部无偿送给了朱赫闵,这次不管人家出了多大的力,终究还是给足了他陈某人面子,不给些东西怎么样都说不过去。 至于战马,陈华没给突厥部太多,因为齐人缺马的缘故,他跟朱赫闵解释了之后朱赫闵也没有强求。 只是在二人分别的时候,朱赫闵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才能去大齐生活,陈华告诉他这次的战争并没有结束,等到战斗彻底结束之后,自然会在大齐的境内给他们一片乐土。 陈华的话,朱赫闵还是信的,一方面是因为陈华的为人,另外一方面则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珍娘。 回到鹦鹉洲的时候,刑昭看到陈华差点没认出来,因为现在陈华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大到他差点没有认出来。 一个冬天过去,陈华黑了收了,人也变得更加精神了,最重要的是,身上的杀气重了。 本章完 第679章 铁血之师1 “哈哈,师弟,你此番去北狄草原走一遭,可是变得更加霸气了。”刑昭拍打着陈华的肩膀,笑容堆积在脸上,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黄泉笑道:“师兄谬赞了,不过是打了几场仗罢了。师兄在鹦鹉洲过得可还好?这段时间有没有回去陪陪嫂子?” 刑昭一边走一边道:“哪里有时间回去陪她,你不回来,我就得带着这五万人坚守在这里。现在你回来了,我倒是可以回去看看了。 你还不知道吧,朝廷把南疆的大军调了十五万过来,现在漠北的大军加起来有三十七八万之多。朔方城那边,现在可热闹着呢!” 陈华诧异道:“南军调了十五万过来?那义父跟徐大将军谁人为首?两个大将军级别的人物放在一个地方,朝廷也不怕出乱子?” 刑昭不屑道:“这有什么好处乱子的,徐天德来了漠北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拜会刘大将军,没有半点脾气。 只是刘大将军仁义,并没有把他当手下人看待,直接分区防御,南军基本上驻扎在靠野牛湖一侧,咱们北军的重心则是放在朔方城的守卫上。” 陈华见师兄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笑着安慰道:“师兄不要这么苦大仇深嘛!南军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上面都没有什么争斗之心,我们就做好我们的本分之事就行了,何必管那么多呢! 不管是南军还是北军,都是咱大齐的边军,大齐的边军就要为大齐的事情着想,总不能什么都依靠别人不是。 北边需要增强防守,自然是南军北调,南军如果需要增员,北军不一样得去南边么!” 道理刑昭当然是清楚的,他就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北军的事要南军来掺和。 不过师弟这么说了,他要是在摆出一副臭脸,就有些对不住自己师弟了,所以刑昭挤出一个笑脸转移了话题:“这次北狄之行可还顺利?那些个北狄人没玩手什么花招吧!” 陈华笑了笑道:“他们敢玩什么花招,你也不看看你师弟是谁,去了北狄他们就得老老实实的把我们当大爷给供着。稍有不顺心,我就说要带着人走,赫连勃勃在我面前是半点脾气都没有。 现在大月氏人被赶走了,这帮忘恩负义的北狄人就马上想让我离开草原,生怕我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也好,至少能够回来看看,天天待在草原上,都快要闷死了。” “走,走,走,今天我们兄弟两个得好好喝几杯,反正也没有什么大敌,稍微放松一下。”刑昭拉着他去了营房。 现在鹦鹉洲已经被建设得颇具规模了,外面那个长长的关隘将整个沙漠全部贯穿,一直到尽头都有人防守。 关隘上面还建造了可以住人的碉楼,士兵们可以在碉楼里面休息,每隔五天就会有人送粮食和水过去。 关隘上方足够让两台马车并排行走,骑马在上面驰骋都不是问题,大齐的工匠在这方面可谓是花费了不小的功夫。 其实这段时间刑昭什么都没干,天天就盯着手底下的人建造关隘了。 绿洲里面也适当性的建造了一些房屋,而且还种植了不少树木。这片绿洲必须保住,所以周围的流沙地带都种植了一圈树木。 陈华看到已经差不多形成一个小镇规模的鹦鹉洲,感慨良多,想当初他带人进入鹦鹉洲的时候,这个地方还十分的原生态。 现在鹦鹉洲已经正式成为了大齐的行政管辖范围,北狄人要想从这里过去,就得打过去。 这道关隘算得上是彼此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不过陈华还有别的想法,他希望北狄人在换了大单于之后,能够跟大齐通商。 只有通商了,北狄人想要什么东西就可以直接到鹦鹉洲购买,大齐需要什么东西也可以到鹦鹉洲购买。 他的想法就是把这里打造成一个互市贸易区,这样一来,战争就会减少,两国之间就没有那么必要再彼此征伐,老百姓能够过上几天太平日子。 不过他这个想法暂时还没有在奏折里面写上去,他也没有把握保证李神通会答应他的想法。 是夜,两兄弟喝得畅快淋漓,借着酒劲,从来不谈论朝局的刑昭跟陈华侃侃而谈,主要说的就是京中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 他还说之所以这么讨厌徐天德,并非因为徐天德是南军统帅的原因,最主要的一点是徐天德好像已经倒向了两位皇子中的某一个,他怕徐天德的到来,会将漠北大好的局势彻底搅浑。 陈华倒是觉得师兄的担心有些杞人忧天了,刘奉先是什么人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徐天德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刘奉先的眼皮子底下乱来。 以刘奉先跟当今圣上的关系,不论私交徐天德这个降将都比不上刘奉先在李神通心中的地位,更何况徐天德一开始并不是跟着李神通的。 他手握重兵,按理来说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明哲保身,当今圣上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帝王,让他知道武将之中有人偏向了他的儿子,李神通要是不杀几个人,绝对是不可能的。 刑昭喃喃道:“谁知道呢!咱们的徐大将军心里想的是什么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可能他是为了自己的后代着想,也有可能是为了功名利禄。 反正我是不想掺和进去,最好也不要让漠北边军中的任何一个掺和进去。金不唤的下场大家又不是没有看到。 可现在漠北也不太平,下面的人人心向背,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又找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所以我就带着乞活军的人躲到鹦鹉洲这边来了,不管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有在鹦鹉洲上面才能找到片刻清闲。” 陈华心中一凛,莫非现在京中的局势已经这么紧张了?这几个皇子竟然敢把手伸到漠北来,难道皇帝的身体真的不行了? 想归想,他什么都没说,就连自己的师兄都没说,有些话出口就会变成祸端,他自己在心里想还好。 第680章 铁血之师2 第二天陈华睡到中午时分才醒来,主要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劳心劳力的,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当然得好好睡一觉才行。 起床,洗漱,吃饭。 三件事做完,他就在刑昭的带领下开始参观鹦鹉洲的变化,昨天回来太晚,很多东西都没有看到。 骑马绕着转了一圈回来,路上刑昭才告诉他,俘虏跟汗血宝马他都已经让人送到京城去了,奏折也替陈华写好送出去了。 有个这么贴心的师兄在身边,陈华觉得自己能够轻松不少,开玩笑道:“师兄你真的是个会当家的人,我还没想到这些东西,你就都已经帮我给想好了。 也不知道京城方面得知我大胜而归的消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次应该会给我个小小的爵位了吧?” 刑昭笑道:“你小子怎么就一门心思想着爵位呢!我看,这么大的功劳,就是连升三级都不是问题。 不过你还太年轻,我古旧就算圣上想要给你爵位,也会压一压的,这么年轻就顶着个爵位到处跑,就算是京中那些人放心,陛下也未必会放心。 他对你很看重,越是看重,就越是会打压你。他可能会多给你兵权,但不会给你爵位。而朝中重臣想给你的是爵位,而绝对不是兵权。” 陈华想了想道:“师兄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看来师兄将时局分析得十分透彻啊!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看到底是给我爵位还是给我兵权。 皇上是不是看重我,只需要看他们拿出来的是什么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东西,不用去想,不用去说。 徐天德之所以回来漠北,恐怕陛下也是存了制衡我义父的想法,毕竟我义父手握重兵,而且北军历来就比南军要强很多。 陛下在担心啊!” 刑昭点头道:“不至于吧!刘大将军可是跟陛下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难道陛下还会提防他?” 陈华淡淡道:“这可说不定,最难揣测的就是帝王心,谁都不要随便去揣测一个皇帝的想法,因为皇帝的想法时时刻刻都在变。 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他们终生都在做的,就是平衡,平衡朝中的势力,也平衡大臣们之间的关系。 我义父现在手握漠北二十多万大军,我这个义子又如此争气,陛下给我兵权,势必就会削减我义父的兵权。 他不可能让任何一个大将一家独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刑昭默然,对于朝局,陈华很多时候都比他看得通透一些,正因为这样,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当师兄的表现得得不如陈华这个师弟。 不过他没有半点妒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这是师父范无咎很早之前就跟他说过的。 就像自己继承了范无咎的一身武功,而陈华继承了范无咎的一身毒术一样。他相信只要自己跟陈华能够兄友弟恭,这天底下就没有能够难倒他们师兄弟的事。 在鹦鹉洲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本来按道理来说陈华麾下的五万多人是要离开鹦鹉洲回到朔方城复命的,但陈华并没有带人离开,而是直接就在鹦鹉洲上驻扎下来了。 反正鹦鹉洲有那么大,住个几万人根本不是问题,加上鹦鹉洲背靠野牛湖,水源根本不是问题。 又到了春季,湖里面的鱼开始多起来,整天都在草原上吃牛羊肉已经吃腻了的陈华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乞活军的事完全交给了白武安,青蛟军的事则全部都交给了谢绝褚邺等人。 白武安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他觉得这小子仗着自己出去打了一仗回来就躲清闲,因为刑昭离开的时候是把乞活军托付给了陈华的。 但陈华死皮赖脸的不肯管事,他无奈之下,也只好把事情接下来了。 白武安是乞活军的老人,冉闵还在世的时候,他就在乞活军内有超然的地位,现在刑昭接管了乞活军,白武安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有些时候在军中,只要不是大事,就连刑昭都要听他安排。 刑昭也是乐此不疲,一方面是因为白武安是乞活军的元老,另一方面则是白武安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争权夺利。 反正白武安也拿陈华没办法,索性就任由这小子跑到野牛湖边上去游泳摸鱼。不过为了陈华的安全,他还是让几个人跟着陈华,生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另外一边,刑昭回到朔方城之后就将陈华需要汇报的一些情况汇报了,并且告诉刘奉先陈华不愿意回来的原因。 刘奉先也表示理解,现在京中的情况不是很明朗,要看清楚皇帝的想法,就得看接下来给陈华的封赏到底是什么。 只要封赏出来了,陈华就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给的是爵位,陈华就绝对不能回朔方城,这么大的军功在身上,他有理由赌气不回来。 但只要给的是兵权,那么陈华就必须马上回朔方城复命,一方面是为了谢恩,另一方面是为了消除皇帝的疑心。 跟刑昭聊了一阵之后刘奉先就让他离开了,这小子在鹦鹉洲一守就是好几个月,连媳妇的面都见不到,不让他回去好好跟媳妇腻歪几天,怎么都说不过去。 十天之后,陈华在北狄草原大胜而归的消息传回了京城,那个负责传递消息的先锋斥候下马之后把奏折一交就直接晕了。 刑昭叮嘱他必须快速将奏折送往京城,他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吃饭都是在马背上吃的,这一路上的奔波到底有多辛苦可想而知。 巡城司的人更是不敢怠慢,马上就将封了火漆的奏折承了上去。 当奏折到达内阁的时候,元好问直接叫住了另外几人不让他们现在把奏折送上去,几人都有些不解,特别是次辅张庭轩,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元相,为何不将消息呈送给圣上?这么好的消息,圣上知道了之后,肯定会很开心的。” 元好问冷冷的盯着张庭轩道:“你是要弑君?” 本章完 第681章 铁血之师3 张庭轩一愣,马上明白了元好问的用意,以李神通现在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了这么大的刺激还是个问题,贸然把东西给呈送上去,恐怕会让李神通圣体违和! 元好问没有再说下去,可能是看张庭轩已经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了,转身拿着奏折离开了内阁值房:“东西我会想办法交给陛下,你不用担心。” 什么时候把这个奏折交出去,该怎么交出去,是个很麻烦的问题。一旦因为奏折导致李神通有什么不适,就算他是当朝宰辅,也会有人将责任推到他身上。 于是元好问借故入宫,说是探望一下李神通,实际上却并是为了看看李神通的精神状态。 进宫之后,在徐有谋的带领下进入东暖阁,元好问见到了面色蜡黄的李神通。 李神通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正半躺着看一些奏折,这些奏折都是经过内阁筛选之后,觉得必须要交给皇帝亲自批示的奏折。司礼监这边还将奏折看了一遍,非给皇帝看不可的东西才会交上去。 “元相来了,今天怎么舍得进宫来看看朕?”李神通有气无力的道。 元好问做了个揖:“臣就是挂念陛下的圣体,想看看陛下是否有好转。陛下既然圣体违和,这些事就暂时不要做了,适当的放一些给太子去处理,也无不可。” 李神通眼皮子稍微抬了抬:“你现在也开始站队了吗?” 元好问心中一惊,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李神通竟然马上就上了心,他忙道:“陛下息怒,臣并未站队,只是现在陛下圣体违和,太子处理这些事乃是理所应当的事。不管陛下觉得何人可以处理朝中之事,臣都遵从陛下的意愿。” 李神通放下奏折,艰难的转动身体,徐有谋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吓了回来。 “朕说过,朕还没死,你们不要随便乱折腾,等朕死了之后,随便你们怎么折腾。你是朕的宰相,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朕来教你吧!”李神通慢吞吞的道。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李神通看上去有些疲惫,但是一双虎目,却紧紧盯着元好问的表情。 元好问长吁了一口气:“陛下说的对,臣知道,臣绝对咩有站队的意思。陛下是臣的陛下,一日是,一辈子都是。 恕臣斗胆,若是有一天陛下龙驭宾天,臣也会辞官归故里。臣之所以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在朝中,完全是因为陛下的缘故。” 李神通闻言微笑道:“你可不能走!朕死了之后,你还得辅佐新君呢!新君登基,很多事都不懂,没有你这样的元老辅佐,大齐就会乱了套去。 你在朝中门生故吏众多,稳定朝局这样的大事,只有交给你朕才能放心呐! 朕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一日不如一日,昨日还能吃一碗饭,今日便只能喝粥了。你跟朕老实说,你认为这个国家,交给谁最为合适?” 元好问思忖半天才道:“事关皇储设立,臣不敢置喙。陛下心中应该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臣支持陛下的决定。” 李神通似笑非笑的道:“你这么认为,可是你的门生似乎不这么认为啊!朕身体不好的消息也不知道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传出去的,竟然有人没通过内阁没通过司礼监把奏折放在了朕的桌案上。 你说,这个人胆子大不大,他该不该死?” 元好问悚然而惊,能够悄无声息把奏折放到东暖阁的人,其能量不可谓不大,这样的人存在,对李神通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就算李神通现在病了,这个威胁也绝对不能留。 所以元好问觉得这个写奏折的人多少跟自己有些关系,不然李神通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说这些事情。 反正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写的奏折,更不知道奏折是谁放到李神通桌案上的,干脆就来了个闭口不言。 李神通不以为意,淡淡道:“让你说说你也不肯,那就算了,朕知道你不肯说是想要明哲保身。你今天突然进宫来,应该不单单是想看看朕的身体有没有好转吧! 你先别说,让朕猜猜。能够让内阁首辅大白天的往內宫跑的事,一定是比较紧急的事,现在是春季,不存在什么地方有天灾出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不是漠北那边有消息过来了?” 元好问虽然不愿意说,但既然现在李神通已经问起了,他就不得不说了:“臣担心陛下会...” 李神通不满道:“会什么?会因为太生气而一命呜呼?还是会因为太高兴而乐极生悲?朕的身体虽然不行了,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把奏折拿来,朕看看到底是什么内容。” 当元好问将奏折拿出来之后,李神通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因为这本奏折很厚,是以密信的形式写的,上面的火漆都完好无损。 可见,这密信元好问是没有看的,他在没有看的情况下不敢给自己,难道是漠北出事了? 一想到这里,李神通就马上打开了信封,将里面厚厚的信纸拿了出来,一字一句仔细开始阅读密信的内容。 当他看到一半的时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果然不愧是陈公凫的儿子,果然不愧是刘奉先的儿子,好孩子,真的是个好孩子。 你也看看,看看这密信上到底是怎么写的。用六万人马,还联合北狄草原上不肯听从赫连勃勃号令的那些部落,合计十几万人,跟北狄人一起把大月氏几十万人给灭了个干干净净。 一万三千俘虏和两万匹汗血宝马都到了路上,哈哈哈,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元好问赶紧把奏折拿过来看了,看完之后他也是暗暗震惊,这个陈服章的能耐还真是不小,竟然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就打出了这样的大胜仗来。 李神通笑得喘不过气来,范无咎猛然起身,在他胸口点了一下:“身体都这个样子了,就不要这么大声笑。” 第682章 铁血之师4 李神通笑声立止,满脸不乐意的道:“这人啊,还是得有一个好身体才行,身体不好,连笑都不让笑了。 范老头,朕高兴,笑一笑也招你了。” 范无咎冷着脸道:“你要想死的话我不拦着你,麻烦你先把圣旨写好了,赦我无罪。然后把皇位传出去,我马上不管你的生死,随便你怎么笑。” 这下李神通没脾气了,苦笑着指着范无咎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朕哪里还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这人啊就是不能生病,一病了就得听医生的话。要是讳疾忌医,就会把自己的性命给葬送了。 国家也是一样的,国家生病的时候一开始以为是小病,总觉得没什么,可当国家重病的时候,不用猛药已经治不好了。 算了,回归正题,你们说说,陈服章这次立下这样的汗马功劳,该怎么奖赏他?” 范无咎连眼皮子都不抬:“你想怎么奖赏他就怎么奖赏他呗,一点小小的功劳,有什么好夸口的。” 他似乎对李神通是不是会给陈华大的奖赏一点都不关心,身为陈华的长辈而言,只要晚辈能够平安快乐,一切足矣。 数年的深宫生活让范无咎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王权富贵,什么高官厚禄,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人有足够的钱支配自己的生活,有一点小权能够保证自己的钱不被人给抢了,然后带着几个小媳妇过潇洒日子,那才是正道。 这段时间,他一度想起某个自认为不该想起的人,那个人是他这辈子觉得亏欠最多的人,也是他一生都没法放下的女人。 她就是杜八娘。 李神通将目光投向了元好问,相对于范无咎这个跟陈华关系十分亲近的师父而言,他更想听听自己的宰相到底是怎么想的。 元好问想了想道:“陛下,臣以为应该赐他田宅金银,实在不行给他一个小小的爵位也是可以的。 他终究还是太年轻,未到而立之年,如果给他太好的封赏,恐怕会捧杀了他。” 元好问自己认为李神通对陈华是极为看重的,所以他觉得应该要保护陈华才行,不过这次,他似乎并未说到皇帝的心坎上。 李神通缓缓摇头:“如果不给他大封赏,你让朝臣如何看朕?你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朕。一个歼敌十数万的功臣,就因为他年轻,朕就只给他一点小小的赏赐,恐怕这种圣旨一旦发下去,满朝文武都会觉得朕老糊涂了。” 元好问躬身道:“陛下,如果愿意按照臣所言,臣可以帮忙。” 李神通冷哼道:“朕不愿意,朕很不愿意。陈服章不是个傻子,他应该知道朕的想法。如果朕按照你的说法去做,普天之下,除了陈服章和刘奉先之外,就只有我们这几个知情人会理解。 朕可不想继续对他进行打压了,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就像陈服章知道朕的忍耐有限度一样,朕也得知道他的忍耐限度。 所以,这次朕不仅不会打压他,还会重重的赏赐他。” 元好问无奈,只好道:“臣遵旨。” 李神通凝声道:“将盘山军这支没有主帅的军队打造成一支铁血之师,只用了短短数月时间,这样的将领,是我大齐的福气。 拟旨,赐陈华金帽一顶,尨服一套,可带兵器面君,见君只需要行武将礼,赐黄金万两,两位夫人均为二品诰命夫人,刘大将军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见君不跪。 赐陈华为朔方伯,享正二品俸禄。 赐朔方伯陈华正二品将军衔,领兵十万,镇守鹦鹉洲,若是北狄再次求援,可自专鹦鹉洲以北军务,所需粮草辎重,均由户部拨给。 另,漠北二位大将军刘奉先、徐天德,不得有任何节制陈华行动之所为,鹦鹉洲及鹦鹉洲以北之事,交由陈华一人独断。 由各府抽调兵员前往漠北,总计十万数,交给乞活军刑昭统领。” 这道圣旨一旦下出去,可能整个大齐朝就得翻天了。 元好问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以为皇帝说的要重赏不过是给陈华一个爵位或者给他一点兵员而已。 没想到皇帝竟然有这么大的手笔,这可是在给陈华造势啊!等到新皇登基的时候,恐怕不依靠陈华的能力都不行了。 下一个镇国大将军国公爷,只怕就是这位年轻的将领了。特别是最后那一条,调集十万大军交给乞活军的刑昭。 他们师兄弟两个手里握着二十万雄兵,加上刘奉先手中的二十多万人,可谓是能够翻云覆雨了。 元好问心中震惊的同时,也在想为什么皇帝这么信任陈华,他总觉得这种信任来得太过突然了。 李神通似乎看出了元好问心中的疑惑,解释道:“朕的身体不行了,年轻人里面总得有那么一两个能够扛大梁的人出现才行。 不能总是让一些老头子在前面冲锋陷阵,让年轻人躲在背后享福。陈服章是朕这些年见过的比较能做事的年轻人,没有之一。 他做事别看有些乖张,可脑子里有杆秤,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清楚得很。 所以朕放心让他带着六万大军去北狄跟大月氏人作战,他也没有让朕失望,成功的击溃了大月氏几十万大军。 奏折上的内容你如果仔细看了的话就应该看到刑昭是怎么写的,臣斗胆趁陈服章睡着之际写奏折呈送圣上,服章此番大胜而归,但他说有北狄人不少功劳。 朕不否认,这一战肯定有北狄人的功劳在里面,但是他并没有将北狄人的功劳放在自己身上,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朕对他信任。 你在想什么朕很清楚,我们也算是多年老友了,想的东西就不用说出来了。朕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两眼一瞪,所以朕必须要做好准备。 至于那几个小兔崽子,让他们斗去吧,斗来斗去,终归还是得朕来收拾烂摊子。希望那个时候,朕还活着吧!” 皇帝主动解释,元好问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告辞离开。 本章完 第683章 圣旨下 第二天明发圣旨,满朝文武尽皆哗然,皇帝这次给陈华的封赏实在太大了,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封赏啊! 跟一些朝臣的震惊不同的是,三位皇子的态度就有些含混不清了,他们都弄不明白自己的父皇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这么看重陈华。 太子心中有些担忧,毕竟他跟陈华之间是有过节的,因为金不唤的事,他险些把陈服章给得罪得死死的。 现在身边没有了得力的谋士崔玄关,只有一个比较激进的温候在身边,他着实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相反二皇子那边却完全不同,二皇子李天自认为跟陈华的关系不错,总觉得陈华应该不会跟他作对才对。 而且二皇子身边有不少谋士,这些年也拉拢了不少军中的人,他一点都不怕陈华会对他不利。 这次调往漠北的十万大军,他完全可以往里面安插自己的人,反正到了漠北,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人是他的人什么人是朝廷的人。 相较而言最不担心的就是属三皇子李封了,这位闲散皇子压根就没把朝廷的消息当回事,依然是该玩就玩,该开诗会就开诗会。 只不过跟屁虫妹妹李幼薇为了躲避婚事,天天跟在他身后,让他就算有时候想要出去找点乐子都不行。 当然,以他堂堂皇子的身份,要是敢去青楼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让皇帝知道了,他怕是少不了一顿申斥。 不过两个哥哥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没有人会在李神通跟前说他的坏话。 这并不代表李神通不知道他每天干了些什么稽查司可是无孔不入的,莫永年每天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整理一些东西上去。 只不过三皇子李封向来都不涉及争斗,所以莫永年整理的东西,也不至于让他伤筋动骨。 “三哥,你说那个野人在漠北立下这么大的战功,父皇给他这么丰厚的赏赐,会不会有人嫉妒啊!”李幼薇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身上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势,最重要的是,小丫头真心漂亮,这就导致了京中无数豪族都想要把她给娶回去。 可以说娶了李幼薇,只要不是谋逆这样的大罪,以后基本上可以做到荣华富贵一辈子了。不管谁当了皇帝,对这个妹妹都是心疼到了骨子里的,所以李幼薇算得上是大齐的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李封抿嘴苦笑:“小妹啊,你这么关心陈服章做什么?之前父皇一直都压着他,现在突然给他高官厚禄和爵位,可见父皇对他看重。 可以说,只要父皇还在,就算有人眼红,也绝对不敢对他怎么样。” 李幼薇很是担忧的道:“父皇的身体真的不行了么?现在父皇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就连我想要进宫看看他他都不让。” 李封摸了摸李幼薇的头,笑道:“你放心吧,父皇不喜欢谁都不会不喜欢他的小公主的。可能是父皇最近太累了吧!你应该也知道,两位皇兄为了那个位置争来争去的,身为父亲,父皇心里更多的应该是心痛。” 李幼薇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大哥和二哥都不听我的劝,大哥说我还小,让我不愿管他们之间的事,二哥说我不懂事,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楚的。 我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争来争去,大家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难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 从小到大都是三个哥哥宠着我,我觉得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可是没想到还是发生在我身上了。” 李封看到妹妹这个样子,心疼不已,安慰道:“小妹,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掺和的,我们就不要去掺和了。 大哥和二哥只是一时的意气之争而已,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等他们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自然就会不会再争了。 对了小妹,吏部尚书孔乾坤的小儿子模样不差,而且学富五车,应该是难得的良人,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话题被李封成功转移,李幼薇不屑的撇嘴道:“一个大男人整天只知道涂脂抹粉的,跟个小姑娘一样,说的不好听一点,我长这么大涂过的胭脂还没有他涂得多。我不喜欢这种人,所以我就躲出来了,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想把我嫁给那个娘娘腔。” 李封哈哈大笑:“看来小妹是喜欢那种沙场上征战的英雄啊!不过那种野人一样的存在,小妹真的能够忍受吗?” 李幼薇好像听出哥哥意有所指,脸蛋通红的辩解道:“三哥,你不要乱说,我只是不喜欢那种娘娘腔而已。” 李封正色道:“小妹,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陈服章正妻的位置一直都是一个空缺?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陈服章的两个平妻都是青楼女子,可是父皇还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给了她们郡主的身份?” 李幼薇小脑袋根本就没转过来,淡淡道:“还不是因为那个野人劳苦功高,他义父又是刘叔叔,父皇为了笼络人心呗!” 李封装模作样的在李幼薇脑袋上敲了一下:“该打!如果让父皇听到你这番话,会有多伤心你知道吗? 唉...父皇的良苦用心,你这丫头根本就没有看透,我也不知道我的猜测对不对,但是我觉得十有八九父皇是这么想的。” 李幼薇急了,摇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哎呀,我的好三哥,你就告诉人家嘛!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李封叹了口气问道:“那个时候你还住在刘叔家的时候,每次进宫给几位娘娘请安,你是不是会经常说起一个野人?是不是经常会说那个野人的不是?” 李幼薇一愣:“好像是吧!” “有一次贵妃娘娘跟你说既然这个野人敢惹你生气,就让父皇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你当场就哭了,你还记得吗?”李封再次提醒道。 李幼薇还是没明白三哥到底是什么意思,傻乎乎的看着李封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兄妹聊天的时候,并不知道门外有个老头正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本章完 第684章 少女心事 李封弹了妹妹一个脑崩儿,笑骂道:“你这小脑袋瓜子是不是每天想的都是某个在漠北作战的家伙哦! 哪个少女不怀春,你长大了,心里有些想法三哥也知道,所以三哥不去拆穿你的这些想法。 但女孩子长大了,总是需要嫁人的,你顾及着陈服章两位夫人的想法,可父皇又岂能不顾及你的想法呢! 陈服章家里那个正妻的位置,就是父皇给你留着的。” 李幼薇脸色通红,连脖子都红了。 很显然,李封的这番话戳中了她的心事,她确实有些喜欢陈华,所以才每次用诋毁的方式来对付陈华,每次见到陈华都没有好脸色。 但是李神通等过来人看得出来女儿的想法,所以陈华的正妻之位,一直都是悬着的。 就连刘奉先都知道李神通是把这个位置留给公主李幼薇的,偏偏陈华这个当事人装傻充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就让李幼薇有些里外不是人了,她一个女孩子,总不能主动跑上去跟陈华说我喜欢你吧!这一拖,就把婚事给拖下来了。 还好李神通十分疼爱这个女儿,要是换成别人,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流言蜚语呢! 正在李幼薇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声咳嗽声,紧接着脸色蜡黄的李神通就在徐有谋的跟随下出现在兄妹眼前。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父皇恕罪。”李封见到李神通之后赶紧下跪。 李幼薇则没有那么多俗礼,跑到李神通身边扶住他道:“父皇,三哥笑话我。” 李神通笑道:“你这丫头啊,也该懂事咯。这次我给陈服章这么多好处,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父皇老了,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想在临死之前看到你能够嫁人,所以父皇这次才会力排众议给陈服章那么多好处。 你三哥说得对,你这丫头的想法,我们都知道,所以父皇一直在给你铺路,可你这丫头太能撑得住气了,以至于父皇都不好主动提起。 故意说让你嫁给孔乾坤的儿子吧,你竟然一气之下跑了出来。” 李幼薇噘嘴道:“人家才不要嫁给孔家那个小白脸呢!” “那就嫁给陈服章!这孩子我看了他很久,虽然性格乖张不服管教,但是这小子对自己的女人是真的好。 你要是嫁给他了,父皇的心愿也就算是了了,将来有一天死的话,也能够不带着遗憾死。”李神通一句话把李幼薇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李幼薇故意找借口搪塞:“漠北战事紧急,他不可能跑回来成亲吧!父皇身体会好起来的,不如再等等吧!” 李神通疲倦的摆了摆手:“不能再等了,他不能回京成亲,你就去漠北成亲。朕还就不信了,朕的女儿,难道还配不上一个丘八。 你不要再找借口了,你现在也不小了,到了嫁人的时候。要是一直都不出嫁,别人还道你有什么毛病呢! 陈服章虽然不算最佳的良人,但是这小子只要答应了的事就会去办,这一点朕是十分清楚的。” 说完他转而将脸对着李封:“你空有满腹才能,却偏偏喜欢游山玩水,朕要是你,就主动找块豆腐把自己给撞死。 亏你还有脸在这里劝你妹妹如何如何,你自己呢? 堂堂皇子,每天没事就是偷偷摸摸跑到勾栏里面找人唱曲,要是让人知道了,朕这老脸往哪儿搁? 虽然你不像他们两个那样你争我斗,但那都是表面上的东西,你难道就没有野心吗?” 李封没想到自己的父皇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跟自己说这些,缓了一会才苦笑道:“如果儿臣告诉父皇说儿子没有野心,父皇恐怕也不会相信。但是儿子真的不想兄弟阋墙,好端端的几个兄弟,本来应该兄友弟恭,可是却一个个暗地里下死手。 儿臣的确暗中积蓄了不少力量,但是这些力量我从来都没有对二位皇兄用过一次,儿臣只是寻求一个自保而已。 没有力量自保,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什么都做不到。 不是我不相信自己的兄长,而是我不相信皇室的所谓亲情。” 亲生儿子当着自己的面说了这样的心里话,李神通心中五味杂陈,几个儿子之间会造成今日的局面,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他这个当父亲的身上。 尽管李封的话语里没有半句怪罪自己的意思,可是那字里行间,却并不愿意生在帝王家。 良久,他叹了口气道:“他们两个当面畏我如虎,背地里却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偏偏你不同,当着我的面好像不怕我,暗地里却怕我怕得要死。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兄弟这些年作了些什么,父皇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人在做天在看,陈服章很不错,当初你做了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李封心中一凛,难道父皇已经知道我跟服章之间的关系了? 他不敢再往下想,如果父皇真的知道了,恐怕会对自己很失望吧! 父皇是那种喜欢光明磊落的人,他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尽管李封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小人,但是某些事,他的确做得阴险狡诈。 能不能坐上大齐皇帝的位置,其实那些权臣都不能说了算,唯一能够说了算的,就是站在自己面前脊背有些佝偻的父亲。 在三皇子府邸待了两个时辰,父子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很多,李神通的口风很严,并没有泄露出太多有用的东西来。 李封感到有些焦躁,就跟父亲提出带小妹去漠北逛逛。 本来以为李神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毕竟自己的很多事父皇都知道。可是没想到父皇竟然一口答应了,还说让他一路上小心些。 李幼薇挠着小性子,但在李神通戏谑的说了一句你难道真的不想看到陈服章了?如果不想看,我把他砍了。 一句话之后,李幼薇顿时变得老老实实。 本章完 第685章 三皇子离京 三皇子李封离京被不少京官解读成皇帝李神通为了让李封避开二王争斗,把李幼薇带走也是为了避免让李幼薇卷入两个哥哥的斗争中去。 对此大皇子李啸和二皇子李天都没有特别的态度,只是在弟弟妹妹跟随宣旨太监离京的那一天,两人都十分默契的出现了。 李啸的气量从表面上看并没有李天那么大,当李天跟妹妹李幼薇在道别的时候,他死活都不肯出现。 最后还是李幼薇拉着二哥的手跑到大哥面前,十分诚挚的说了一句:“两位哥哥,你们能不争了吗?这天下在你们谁手里都是我们李家的天下,何必争个你死我活呢?我希望我的哥哥们能够和睦相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老死不相往来。” 两个当哥哥的听了妹妹的话之后都露出了赧然的神色,可是妹妹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他们心里留下了烙印,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知道。 “老三,照顾好幼薇,她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不管将来我是什么样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李啸郑重其事的对李封道。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李幼薇的问题,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天难得的跟自己的兄长站在了同一阵线:“我知道你们这次去漠北有什么目的,如果陈服章那小子欺负了小妹,你尽管回来跟我说。我就不信了,这陈服章长了翅膀还是有三头六臂,敢欺负我妹妹我就敢揍他。” 李封戏谑道:“二位兄长多虑了,我会把幼薇的生命看得比我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不过如果是陈服章欺负了她,到时候就怕咱们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会心疼哦。” 李幼薇翻了个白眼,脸色通红的道:“三哥,你说什么呢!” 话题成功被转移,三兄弟难得相视一笑。 这种情况,还是在小时候出现过,自从他们懂事之后,三兄弟就再也没有跟现在这样开心的笑了。 等到车队渐行渐远,李啸和李天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李啸淡淡道:“老二,你再怎么争也是个老二,何必争那么多呢!像老三这样多好,不争不抢,我这个当哥哥难道还会对自己的亲兄弟如何了?” 李天冷冷道:“大哥倒是打得好算盘,老三不争不抢那是他自己不争气,他甘愿将来跪在某个人脚下,你我都不是那种人,又何必跟我说这种废话呢! 你是大哥,占据的也只是一个大哥的名分罢了,你哪点比我强。” 李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跟自己的弟弟真的聊不到一块去,毕竟两个人一直都是竞争的关系,从懂事起,就被父皇李神通刻意摆到了对立面。 没人知道那位高深莫测的父皇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没人知道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两兄弟的关系一日不如一日,只要能够打击到对方或者对方的势力,另外一个人都会不遗余力的去打击。 其实李封和李幼薇走了也好,他们两个走了,剩下的两个就能够在京城翻云覆雨了。 离京的路上李幼薇心情一直都有些惴惴不安,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父皇的身体,另一方面则是担心两个哥哥会斗个你死我活,还有一方面,则是见到陈华之后,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人。 就像李封说的那样,哪个少女不怀春,不仅是李神通和宫中的几位娘娘知道李幼薇的小心思,陈华的两位夫人苏七七和慕婉儿何尝不知道李幼薇的心思。 只可惜李幼薇总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对陈华动情会对不起两位对自己很好的姐姐,却不知道她们两个早就默认了把正妻的位置留给她。 苏七七是青楼女子,出身低贱,慕婉儿也非出自书香门第,而是南疆的圣女,两个人的身份都跟现在的陈华是不匹配的。 唯一能够配得上将来的陈华的,恐怕只有一个真正的公主。 一个月之后,圣旨到达朔方城,城内百姓跪迎圣旨,这场面可是朔方城几十年未有的。 因为这份圣旨的重要性整个朔方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他们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不是官府组织他们跪迎的,而是他们自己自发组织的。 陈华并不在朔方城内,给将士们的圣旨是刘奉先代接的,刘奉先的国公头衔之上,又加了一个太子太师的头衔。 至于北军所有将士,那基本上都有赏赐,普通士卒的赏赐是银两,有战功在身上的士兵赏赐的则是官职。 宣旨太监李宝平没有在朔方城过多停留,直接带着队伍在朔方边军的护送下去了鹦鹉洲,重头戏在鹦鹉洲上,他必须得干净把圣旨给宣读了。 等他到达鹦鹉洲的时候,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沙漠上不知什么时候竖立起了一座关隘,规模虽然算不上大,但是看上去十分雄伟。 他们在离鹦鹉洲还有一里地的地方被陈华的暗哨给发现并且拦住了,南边一里地,北边十里地,这是陈华设置暗哨的方式。 那个暗哨把李幼薇给吓了一大跳,因为这个暗哨出现的地方就是在她的马车旁边不远处,如果不是李封开口比较快,恐怕就有稽查司负责保护他们两个的人对那个暗哨动手了。 暗哨整个人埋在沙子里面,从表面上看根本就看不出端倪,而且这个暗哨的脑袋上,还有一颗低矮的绿色灌木。 暗哨扫了一眼之后淡淡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汇报之后会有人带你们进去的,请不要乱动,兄弟们都躲在暗处,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跟李宝平说完,暗哨双手在空中挥舞出几个古怪的动作,紧接着,在他们车队的四五十丈开外的地方,竟然冒出来七八个躲在沙子里面的暗哨。 李宝平完全被这一幕给惊呆了,他没想到,陈华的防御竟然做得如此缜密,就连大齐这个方向,他都埋了暗哨。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鹦鹉洲那边就有人过来了,来的人不是陈华,而是探亲回来的刑昭。 本章完 第686章 李宝平吃瘪 刑昭其实一眼就看出李宝平是宣旨太监,但是对太监向来没有什么好感的他神情倨傲的问了一句:“谁宣旨啊?” 李宝平见刑昭如此态度,阴测测的道:“杂家。” 刑昭淡淡道:“要宣旨就赶紧宣吧,我还有事呢,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折腾。” 李宝平微怒:“刑将军,这可是圣旨,你如此态度,难道就不怕杂家回京城之后跟陛下面禀?” 刑昭笑道:“哈哈哈,我好怕啊!我怕个锤子,你要宣旨就赶紧宣旨,我跪下听旨就是了,京中那些作风你最好不要带到漠北来。 我只是个丘八,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道理,你识相的话,咱们就能相安无事,你不识相,惹恼了我麾下那些兄弟,你觉得你能够离开漠北吗?” 李宝平拿刑昭毫无办法,忍着一口气道:“圣旨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我要见到陈将军之后才宣旨。” 刑昭啐了一口道:“你口中的陈将军现在在野牛湖钓鱼,你要是不嫌弃,自己去找他去,我没空。 鹦鹉洲的布防现在至关重要,我懒得跟你这个阉人废话。来人,放他们进去,派三千人跟着,稍微有点异动,先给老子拿下再说。 其他人客气点,对那个太监不要留手,打断了手脚,我来兜着。” 马车内的李封差点没笑出声来,心说刑昭你对太监到底有多大的仇恨呐!竟然动不动就要打断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手脚。 不过他没有出声,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泄露出来,他还得给陈华一个惊喜。 至于到时候陈华见到他之后是惊还是喜,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陈华的位置,隔了老远就看到陈华拿着钓竿正在跟野牛湖里面的鱼较劲。 李封从马车上下来,示意李宝平先不要过去,蹑手蹑脚想要吓唬陈华,没想到离了还有七八丈,黄泉就发话了:“哪个不要命的小兔崽子想要吓唬老子,小心老子把你的腿给打折了。正好一天没看见鱼咬钩,老子心情整不好呢!” 后面没有声音传来,陈华感觉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就看到李封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他愣住了,他听到了后面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但是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李封。他以为是京中来宣旨的人,素来对太监没什么好印象,所以打算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包括刑昭之所以会用那样的态度对待李宝平,也是陈华暗中授意的。 “来,我的腿就摆在这里没动,请陈将军上手,给我打折了,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陈将军把我腿打折了之后我就回京跟父皇诉苦,看到时候陈将军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骨头硬。”李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陈华嘴巴微张半天没说话,把钓竿放下起身疾走几步给了李封一个拥抱:“我还以为来宣旨的是个太监呢,怎么是你啊! 话说不用在京城盯着你那两个野心勃勃的哥哥了?” 李封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陈华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李宝平。 “怎么回事?李宝平好像吃了狗屎一样。”陈华问道。 李封笑道:“你小子这张嘴啊,就是不肯饶人,那些个司礼监的太监不就是让你在江南吃了点亏么,用不用这么记恨他们。 好了,这次宣旨的是李宝平,不是我,你领了旨之后赶紧把他打发走,我留下来陪你。” “你不走?”陈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正是争夺皇位最为激烈的时候,李封在这种时候离开京城权利中枢,在他看来并不是明智之举。 “父皇让我离开,我也没办法,而且父皇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先领旨吧,待会再说。”李封小声道。 陈华走过去笑眯眯的对李宝平道:“李公公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嫌弃我们这些丘八没什么银子打点,心里有些不太高兴?” 李宝平老大不乐意的道:“陈将军,杂家貌似没有得罪过您吧!杂家在京中也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并没有做其他得罪人的事,为何陈将军的人对杂家有这么大的怨气呢?” 陈华笑道:“李公公可能误会了,军中之人嘛,一般都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他们都是丘八,没读过书,你别见怪。 得了,我看你在漠北也不开心,赶紧宣旨,待会我会让人送你离开,我也准备了一份薄礼,希望李公公能够笑纳。” 李宝平脸色稍有缓和,说实话这次来之前他就想过,绝对不能有半点讨要好处的心思,别人他可以讨要好处,但是在陈华面前,他不敢讨要。 这货犯起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主,没想到陈华如此上道,竟然还给他准备了礼物,心中那一丁点不快,也就消失了。 不管怎么说刑昭都是一个即将统领十万人的边将,地位肯定比自己这个阉人要高得多。他就算是回到京中跟李神通反应,只怕李神通也不会当回事。 旨意宣读完毕,陈华跪得双腿发麻,这圣旨实在太长了,很多内容他都没听进去,一心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把圣旨交给陈华之后,李宝平就要告辞离开,陈华对戚八九喊了一句:“你小子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去把我留下的汗血宝马牵出来两匹,送给李公公。人家大老远的从京城给我们送好处来,你们就这么不积极。” 戚八九连忙应和:“末将遵命!” 李宝平一听汗血宝马四个字,先是一喜,然后一惊,苦着脸连连摆手道:“陈将军,不用了不用了,杂家只是做自己分内之事,分内之事,您不用这么客气。” 陈华板着脸道:“那可不行,李公公这次来是远道而来,我要是不意思意思怎么说得过去。就两匹汗血宝马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宝平心说你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要是真要了你的汗血宝马,回到京城之后我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他极力推辞,带着一帮稽查司的人跑都跑不赢。 第687章 促狭鬼 等李宝平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陈华才放声大笑起来。 李封笑骂道:“你小子可真是个促狭鬼,送人家什么东西不好,偏偏送汗血宝马。这汗血宝马你只送了不到三十匹回京,而且除了给父皇的那一匹,其他的汗血宝马身上都有伤。 如果李宝平骑着汗血宝马回京,父皇绝对不会怪罪于你,只会觉得是因为李宝平故意找你讨要好处你才给他的,到时候他那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陈华无所谓的道:“他的人头保不住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就是不喜欢这些阉人。对了,你怎么跑漠北来了?京中的局势应该很乱才对,你不在京中运筹帷幄之中,我怎么决胜千里之外?” 见陈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李封顺着他的口风道:“唉...父皇察觉到了很多东西,只是他老人家一直都没说。 这次让我出京,也是父皇的意思,我不知道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父皇让我来漠北,我只能来。 至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可都是你陈大将军要做的事,我只是个闲散皇子而已。 你也别对我抱太大的希望,可能父皇觉得我不适合坐那个位置,所以将来你可能要在我两位皇兄中间选一个。” 陈华沉吟道:“陛下让你来的漠北?这件事就有些奇怪了?如果陛下不信任我,不可能把二十万大军交给我跟师兄。现在漠北的情况很简单,光是我能够调动的人马里面,就占据了大齐兵力的四分之一。 我相信不管是你大哥还是你二哥,他们两个的实力都不足以调动这么多人马。 我觉得这个时候陛下让你来漠北肯定不是因为不喜欢你,如果说陛下已经知道了你暗中做的一些事,这个时候让你来漠北,恐怕是为了保护你。 你想想啊,京中两位皇子联合朝臣互相攻伐,还有人把手伸到了军中,当今圣上乃是以武立国的武皇帝,他会容许谁把手伸到军中去? 圣上最为信任的将领除了我义父之外再无其他人,所以圣上才会趁着我立功的机会,把这么多人马交到我们的手里。 我觉得现在圣上的身体应该是不怎么好了,不然圣上不会如此急躁。我跟他还有三年之约,他不可能这么急躁的让我和师兄一下就领兵二十万。 这件事有些古怪,越是古怪我们越不能掉以轻心,你啊,安心的待在漠北,就在我身边当个监军就行了。 有一个皇子随行,想必我们的士兵会士气大振,不管是北狄人还是大月氏人,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李封若有所思的道:“希望如此吧!” 陈华淡淡道:“你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如果不是你当皇帝,我手里有这么多兵,大不了就是帮你打回京城去。 奶奶个熊的,漠北边军雄踞天下,我就不信了,那些纸皮一样的京军能够打得过我漠北的边军。” 李封慌忙捂住陈华的嘴:“这些话可不能乱说,乱说是要倒霉的。” 陈华满不在乎的把他的手扒拉开:“行了,别这么小心翼翼的,这里不是京城,就算是在京城,我的话也不会传出去。 凌牧云这个稽查司的校尉就在我军中,我可以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你信不信他绝对不会往京城传半个字?” 李封心中震骇陈华势力的同时,又有了一些忌惮,这是他们这些皇家的人最喜欢干的事。 陈华好像将他的心思砍了个通透,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道:“你可不能想着到时候怎么卸磨杀驴啊!我不喜欢你喜欢的那个位置,但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和朋友,我必须有一定的能力。 你将来登基之后,我希望我们两个能够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而不是你对我下手我提防着你。 帝王没有朋友,我希望你会有一个朋友,而这个朋友必须是我。” 李封幡然悔悟,为自己刚才某些不太恰当的想法感到不好意思,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陈华却并不在意。 难得他这种身份还会有人把他当朋友看待,有这么一个朋友,应该要知道珍惜,而不是想着如何提防。 说实话,以现在陈华的实力,如果父皇驾崩了,他完全有能力推翻大齐的统治建立属于自己的王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到傍晚的时候才想着回去,而这个时候,李幼薇已经在马车里面等了一个下午了。 一开始李幼薇是不好意思见陈华,后面则是因为她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她不敢下马车。 当李封看到马车还在那里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低声对陈华道:“幼薇在马车内,我们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陈华一愣,然后哂然一笑:“听到了就听到了呗,自己的妹妹,难道你还要杀人灭口不成!你想当皇帝,你大哥二哥都想当皇帝,这不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而且你是你们三个中间最老实的一个,这些年一没杀人而没放火,连你父皇你都不怕,你怕什么。” 马车的帘子被打开,李幼薇从里面探出一张脸:“三哥,难道你也想当皇帝吗?那个位置就那么好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想着要坐上那个位置?” 李封十分尴尬,不知道如何跟妹妹解释。 陈华道:“小丫头,你应该要理解你三哥。如果他真的把皇帝的位置看得比亲情还重要,就不会陪着你来漠北这种苦寒之地了。 他来漠北,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放弃了皇位的争夺。只不过我这个不安分的手下,不喜欢他放弃,所以我需要努力一番才行。 你自己仔细想想,如果你大哥或者二哥当了皇帝,不管是谁当了皇帝,另外一个还有没有活路? 如果是你三哥当了皇帝,他们两个会不会有活路。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你就不会觉得你三哥自私了。 他瞒着你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不希望自己那个单纯的妹妹陷入纠结之中罢了。” 第688章 丝丝情义 陈华的解释,李幼薇是信的,几乎是无条件的相信。尽管李幼薇表面上总是跟陈华作对,但是她对陈华一直都是十分信任的。 这种信任不仅来源于苏七七和慕婉儿两女对陈华的信任,更源于她心底对陈华的丝丝情义。 李幼薇的这种信任是无条件的,所以她没有在追问李封那个位置是不是很好坐,更没有追问李封将来打算怎么办。 兄妹俩之间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默契,就是互相不找麻烦。 带着两人回到军营,并且给二人安排了住宿的地方之后,陈华领着他们跟下面的士卒一起吃饭。 没人知道李封到底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们的将军对李封十分熟络,他们以为这是陈华的朋友,所以也没人觉得奇怪。 吃过饭后,李封拉着陈华三步,顺便还把李幼薇给带上了。 “你这一路颠簸,不去房间里好好休息,拉着我出来散步算怎么回事?这里可不是京城,这里是漠北,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的。”陈华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揶揄李封。 李封笑道:“我当然知道漠北危险,但是在鹦鹉洲,绝对谈不上危险。你在这里,我要是有什么危险的话,传出去丢的可是你陈大将军的脸。” 陈华无奈道:“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陈大将军的,听了别扭,你就叫我服章就好。” “行,服章啊,我拉你出来,不是没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件事一直都想问你,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你要是今天心情还算不错的话,能给我一个答案吗?”李封也不是那种磨磨蹭蹭的人,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用意。 陈华懒洋洋道:“有什么话就说呗,我又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你尽管说,我回不回答就看你问的是什么了。” 李封笑道:“果然不愧是我兄弟,快人快语。好,那我就问了。你说你家里现在有两个媳妇,也有了子嗣,但是你不觉得你家还是显得有点人丁单薄吗?” 陈华对李封乜眼斜视:“怎么?你是不是有哪个小妾玩腻了,就打算交给我来处置了?” 李封笑骂道:“你小子有点正经行不行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呢!是这样的,你看幼薇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也等了你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找时间把她给收了?” 陈华一愣,随后看着茫茫黄沙怔怔出神。 他真的没想到李封会当着李幼薇的面问出这么没有格调的问题,这是当着她妹妹的面,难道李幼薇不要面子了? 可偏偏李幼薇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看上去有些羞涩,这让陈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干脆用沉默对待李封的问题。 “问你话呢,别装傻!幼薇这丫头喜欢你多久你要是不知道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所以你不用跟我装傻充愣,今天趁着幼薇在这里,我们把话给说开了。我今天不是用一个皇子的身份跟你说话,只是用一个兄长的身份帮妹妹跟你说话而已。 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幼薇年纪已经不小了,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把她当香饽饽看待,但是幼薇一个都没瞧上。 这些人里面不乏公侯冢子,更不乏勋贵名门之后,幼薇一颗芳心全部放在你身上,你不给个交代说不过去。 别跟我说你已经娶了两个媳妇了,也别跟我说你不喜欢幼薇,你要是对幼薇没感觉,这次她来漠北,你不会选择无视。”李封看上去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他堂堂皇子,为了妹妹竟然好像是求着陈华接受李幼薇一样。 这种情况不管放在谁眼里,都会让人觉得有些低声下气和不值得,可偏偏他低声下气的人是陈华,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贬低自己的行为。 陈华一直都看着前面的风景,久久不肯说话,就在李幼薇有些沉不住气打算离开的时候,陈华开口了:“话都让你给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你把我说得跟个朝三暮四的浪荡子一样,可我有我的考虑。 在我眼里幼薇一直都是一个没长大的小丫头,你现在让我如何接受? 我也知道,你们老李家的人玩手段有一套,把我身边的两个平妻的位置占了,偏偏留下一个正妻的位置,其实就是给幼薇做准备的。 我一直都装傻充愣,不是我愿意装傻,而是我不得不装傻,一旦我表现出丝毫不乐意,你老爹不揍我才怪。 一路走来,我算得上是顺风顺水,有几次险死还生,最终还是让我给挺过来了。 我知道,只有当我成长起来有一定能力了之后,你爹才会拿正眼看我,不然的话,他会一直把我当成一个顽劣不堪的小家伙。 高兴了给我个甜枣,不高兴了直接给我两棍子,如果我还是不肯听话,直接大刀伺候。 皇家的手段我见识过,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些年我一直都不肯放下手里的兵权的原因。 既然你已经开诚布公了,我也跟你开诚布公吧!大月氏一定会卷土重来,如果你不想让你妹当寡妇,最好是等我回来之后再说这个问题。” “我不怕!”李封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幼薇已经开口了。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大的勇气,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按理来说,这个时代的女性是没有这么外放的,而且她还是个公主,是当今大齐皇帝陛下李神通最疼爱的女儿。 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陈华到嘴边的很多理由全部都咽了下去:“好,我答应,如果这次我能够活着回来,我娶你。” 这话他是直接对李幼薇说的,说实话,他对李幼薇并没有太多的男女之情,顶多就是哥哥对妹妹的一种情感罢了。 所以李封的某些分析根本就是不成立的,陈华没有做太多的解释,一方面是因为李幼薇的面子问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有他的无奈。 李幼薇来漠北,显然是得到了李神通首肯的,既然如此,他反对有什么作用呢? 本章完 第689章 庆功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陈华自问还没有那个能力能够抵抗皇权的威力,所以有些事该认怂的时候就得认怂,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现实不像自己前世看过的某些历史小说那般,能够随随便便顶撞一个皇帝,然后还能跟没事人一样。 李幼薇感觉自己跟陈华之间的关系看上去有些疏远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陈华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答应娶自己也有些牵强。 不过她没有询问自己三哥这是为什么,毕竟儿女之事,三哥也未必能够给她一个正确的解答。 有些事,磨合方面,还得靠他们自己。 乞活军和青蛟军上下都有朝廷的赏赐,特别是跟着陈华去了一趟草原回来之后的盘山军,如果不是有这个机会,他们可能三五年都未必能够升一级。 现在随便找一个人出来都是伍长的职位,可以说陈华麾下,现在是一支全部由军官组成的队伍。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一次战斗就能得到这么好的赏赐,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而现在,他们却都得到了。 整个大军内心中最不是滋味的就要属马骁了,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他在代理督帅的位置上坐个一两年之后,朝廷就会给他正式的任命。 谁知道陈华突然冒出来,将他手中的兵权夺了不说,连他自己都成了陈华的手下。要是换一个战功无双的战将也就算了,马骁自知自己的能力如何。可换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他心里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然而到手的从三品官服和官印,却告诉他这个时候不是找陈华麻烦的时候,就连他的亲信都对陈华赞不绝口,他要是这个时候去找陈华的不痛快,又会有多少人支持呢?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马骁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 朝廷那边送来了很多肉食,说是犒赏三军,青蛟军和乞活军的犒赏差不多,比朔方城那边的每人多一斤肉,还有酒。 虽然这些酒都是喝个一两碗不怎么罪人的胭脂酒,但总比没有好,当天晚上陈华和刑昭一同下令庆功。 这次能够在草原上把大月氏人打退,可以说青蛟军是居功至伟的,但是如果没有乞活军在后面压阵,青蛟军的仗也未必会打得这么轻松。至少没有后面的军队,陈华是绝对不敢这么冒险的夜里跑去偷营的。 大家欢聚一堂,除了少数几个人不高兴之外,其他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马骁坐在一旁喝着闷酒,那些肉食他是食之无味,在其他人大快朵颐的时候,他只顾着喝酒。 陈华提着酒坛走到马骁身边一屁股坐下,主动撞了一下马骁的酒坛:“是觉得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子突然把你的泼天功劳给抢走了心里很不舒服?还是担心我组建一支足有十万人的青蛟军之后你这个断臂将军会没了出路?” 马骁眼皮都不抬,故意看着远方不说话。 陈华自嘲的笑了笑,喝了口酒,同样看着黑黢黢的远方,指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道:“萤火之光,敢跟日月争辉。 马将军,不是我说,在您眼里,我就是个小孩子,之所以能够这么年轻就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无非就是因为靠着自己家里的关系而已。 要是换一个人,可能也会这么想,因为我的义父是当今楚国公,因为我师父跟当今圣上的关系很好。 如果光是看这些的话,我无话可说,但是真正了解我的人应该都知道,我并不单单是依靠这些才在这个年纪就坐上了这样的位置。 马将军可能不知道,我的生父是谁,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后来有人告诉我,我的父亲叫做陈公凫,是昔日南楚王朝的镇国公。 我能在漠北扎根下来,是因为我师父跟我父亲还有些交情,之后的一切,部分是我身边的长辈帮我争取的,剩下的部分,只能说是靠我自己。” “你做了什么就这么自夸。”马骁不满的哼哼了一句。 有了反应总是好的,不管他说的话是多难听点的,至少自己的话他已经听了一些进去了。 陈华笑道:“我就说马将军不了解我吧!我做了什么?带着一千青蛟军跑到人家北狄王庭闹腾了一番,最后全身而退,当然我不能说这都是我的本事,毕竟没有当初冉帅带着十万人跑到草原上,我可能已经死了。 说实话,某不是个喜欢自夸的人,不过既然马将军对我不服气,今日我就自夸一下。 我虽然当不得用兵如神这四个字的赞誉,可是用兵还算可以,漠北四军中,除了少数几个人,恐怕没几个用兵能有我这么厉害。 我的青蛟军战斗力你也看到了,旁的不说,巅峰时期的盘山军如果人数和我对等,在同样的地形战斗,就算是三千盘山军在我手中也讨不到什么好。 我知道马将军心里怎么想的,一个盘山军下任督帅,突然之间让你在我手下当一个将军,你心里不舒服那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马将军有没有想过,如果不跟着我,马将军能去哪里?” 马骁这次的沉默不再是因为不想跟陈华说话,而是不知道如何跟陈华说话了。 陈华说的的确有道理,他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将军,如果不跟着陈华,能去哪里? 上表请求归老,或者是去某个府城当一个府城将军,安度余生或许就是马骁最好的归宿。 继续在沙场上驰骋,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大齐不是没人,马骁也不是那种缺了不可的将领,朝廷绝对不会放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将军在任何要职上。 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继续跟着陈华,陈华是个不安分的主,有他在的地方,就不会太平,就算是太平了,只要有战争,以陈华在当今圣上心中的地位,他肯定是不二人选。 荣华富贵已经有了,马骁现在不想归老,他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想要为这片他热爱的国土尽心尽力。 第七百章了,今天三更 本章完 第690章 心结 马骁过了很久很久才突然冒出一句:“陈将军跟我说这么多是想让我留下来吗?” 陈华哂然一笑:“你可以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这么理解。如果你听话,愿意在我麾下为大齐南征北战,我当然希望你留下来。毕竟一个经历过战争的额将领是十分可贵的,我也不希望你现在就跑到某个府城去养老。 如果不肯听话,那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我会上表请求陛下将你调走。因为我麾下真的不需要这样的将军。 我需要的是听话的人,你不听话,要么就是离开,要么就是变得听话,仅此而已。” 陈华的话很实在,他没有说半个字的虚言,说的都是大实话。 倒不是说他一心想着要跟马骁剖心制腹,以此来收买马骁的人心,而是他不喜欢藏着掖着,觉得这样也不是个妥当的事,还不如说开了,这样一来对双方都有好处。 这下,难题就到了马骁这边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答应陈华的要求,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想好。 陈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马将军好好考虑一下吧,什么时候考虑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就行。我们军中的人没有那么多小心眼,说话做事不需要藏着掖着。” 说完,他就往李封的方向走去,反正跟马骁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再说下去也是废话。 刚一坐下,李封马上揶揄道:“你小子又忙着收买人心呢?” 陈华淡淡道:“这算什么收买人心,只不过是想让他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而已,他选择了什么样的路,我都会尊重他的选择,仅此而已。” 李封点了点头道:“军中的事我不懂,不掺和,你自己决定。一个独臂将军,留下就留下,离开就离开,对你而言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陈华看向了马骁所在的方向:“话可不能这么说,老马同志还是十分不错的,至少在作战勇猛这一块,他算得上翘楚。 别看他少了一条手臂,可真正打起来,一般人还真不是他啊的对手。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在沙场上纵横了多年的老将,要是就这么走了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可惜的。” 李封一边摇头晃脑一边道:“唉...真是拿你没办法,我知道这件事也不能怪你。我都说了不掺和了,说着说着又掺和进来了,你看我这脑子。” 李幼薇子啊一旁噘嘴不满道:“三哥,你让人家自己去管理就行了嘛!什么事都要你自己做的话,你也顾不过来啊! 我听父皇说过一句话,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要是相信他的话,就防守让他自己去做。” 被妹妹一通抢白,李封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只好无奈道:“唉...我这妹妹啊,还没嫁人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我这当哥哥的也是失败,竟然连自己的妹妹都管不住。” 陈华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道:“有你这么当人兄长的么,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公道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偏偏喜欢乱想。” 李幼薇也道:“就是就是,三哥现在越来越像个女孩子了,总是什么都管,又总是什么都管不好。” 李封现在是有口难言,自己的妹妹和陈华一起对他口诛笔伐,他还能怎么样呢!只有老老实实的把嘴巴闭上,才能让耳朵免除无妄之灾。 好不容易让两人安静下来了,李封却发现妹妹正在对陈华眉目传情,他待在这里也是个打扰别人幸福生活的,只好干脆起身离开,跟那些没读过什么书却十分豪爽的丘八们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李封起开之后气氛变得而有些微妙了,李幼薇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陈华,陈华想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奈何李幼薇的眼神好像无处不在一样。 “我说丫头,咱能不这样嘛,这军营中大把没有家室的人在,我们这么互相看来看去,有些不太妥当啊!”陈华终于开口了。 李幼薇双手撑着下巴,看上去十分可爱的望着陈华:“这有什么的,现在军中的人有几个不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让他们看看又不会掉一块肉,而且你是青蛟军的大将军,他们不敢说什么的。” 没奈何,陈华只好苦着脸道:“我的姑奶奶,你到底要干什么?咱们有什么贴心的话,私底下说难道不行嘛?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我们如果太腻歪的话,会让人看不起的。” 他哪里是怕人看不起,其实他就是怕人看笑话而已。 不管怎么说陈华都是青蛟军的将军,当着手下人的面,不管是真威风还是家威风,总是要有几分威风才行的。 当着手底下的人的面谈恋爱,他还真的有些做不到。 可李幼薇不会管那么多,她就像是个缠人的小妖精一样,死活就是缠着陈华不妨。 最后无奈,陈华只好拉着他离开才作罢。 马骁心里有心结,这是他认识秦无疾以来第一次主动找秦无疾聊天。一开始是看不起,后来是心里有疙瘩了,也不愿意自降身价跟秦无疾聊天。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过来请教一下秦无疾这个后辈,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马将军大驾光临,还真的是稀客啊!马将军这愁眉不展的,是怎么了?”秦无疾也没想到马骁竟然会在庆功会后找自己。 吃饭的时候他的确看到马骁跟陈华在那说话,可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秦无疾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马骁叹了口气道:“老弟,以前老哥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现在遇到事了,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所以过来问问老弟你的意思。” 秦无疾受宠若惊:“马将军有什么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有半点含糊。当然,得我能够解决的事才行,我如果不能够解决,希望马将军别介意。” 马骁点点头,到了这个关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在心中琢磨了半天之后他才说明来意。 本章完 第691章 如何是好 听完了马晓的叙述之后,秦无疾皱着眉头考虑了好一阵唉回答道:“马将军,其实现在老大问的就是你的想法而已。你如果愿意跟随老大南征北战,老大就不会在乎你是不是断了一臂。 换言之,你要是不愿意跟随老大南征北战,觉得这样丢了你马将军的面子,老大也绝对不会强求,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大月氏那边的情况还不是很明朗,北狄人也是一帮豺狼,如果老大的人不听他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要的。 马将军你也应该清楚,在军中数十年光阴,你也不可能让一个对你不是心服口服的人领兵数千或者数万吧!” 这些道理马骁如何不懂,他只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而已,这道坎一旦过去了,问题就不会变的很大,可是过不去,问题将会变得他自己根本无法收拾。 “唉...我就是心里那道坎过不去,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将军去说,说了吧,怕他不相信,之前我可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的。不说吧,将军又不让我留下。 现在老哥自己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马骁唉声叹气道。 秦无疾拿着青花瓷碗给他倒了杯水,坐下后笑道:“其实老大很好打交道的,只是你跟他打交道的时间比较少,所以不太了解老大罢了。 他这个人啊,公事公办,私下里很好玩,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你可以直接跟老大去说,老大很愿意相信跟着他浴血奋战过的人,所以你只要说了,老大就会答应让你留下。” 经过一番开导之后,马骁的心情好了不少。 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一个在疆场上挥斥方遒的大将,竟然被陈华三言两语搞得魂不守舍,这也不得不说是陈华的一种本事了。 马骁在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去跟陈华见个面,当面跟陈华说自己愿意留在京中,至于陈华是不是愿意留下他,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他跟陈华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陈华竟然一口就答应了,还笑眯眯的抓着他的手臂道:“有马将军相助,我可以说是如虎添翼了。以后我们这帮老兄弟,可以一起在沙场上拼搏,一起立战功,一起杀鞑子。”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马骁当然不可能再说别的什么。他留下就意味着以后要听从陈华的调遣,不会再有任何其他心思。 这只能算是青蛟军内的小小风波,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对于陈华来说,这倒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至少,马骁能够归心,对他啊之后的一些行动,都有不小的好处。 李幼薇还是天天跟着陈华屁股后面,只要陈华稍微有点空,她就马上会跟陈华找话题聊天。 在陈华有事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打扰半句。 可以说,这位在京中表现得有些刁蛮的公主,在陈华身边已经把所有的自尊丢到了一边。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陈华都不会离开鹦鹉洲。 鹦鹉洲的建设还在继续,不过相对于之前刑昭手下的大兴土木而言,现在已经变得缓慢了许多。 一方面是因为鹦鹉洲已经不需要跟之前那样大规模得进行动土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现在鹦鹉洲的主要防御在对付北狄人上面。 内部的问题解决了,外部的问题暂时还没来,陈华要做的就是在短时间之内好好把自己该处理的事情给处理好。等到事情处理好了之后,再说其他问题。 至于这些问题是不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陈华觉得现在不是要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鹦鹉洲是他的根据地,他就要把这里经营得跟铁桶一样,他做了两手准备,一手准备是针对漠北那边的北狄人的,另外一手准备则是针对大齐的。 现在京中的局势很不明朗,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嗝屁了,大皇子二皇子登基之后漠北的兵权他们肯定是要换上自己信任的人的。 不趁着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赶紧把这些人弄成自己的人,等到有人登基为帝之后再来忙活就晚了。 京中有陈华的家人在,可他的家人是在楚国公府的,他也给京中的人做了安排,只要传出皇帝身体已经不行了的消息,马上就让人把家人先弄到城外的田庄里面暂住。 这样一来,他留在京城的人就有足够的把握把他的家人给救出来,到时候就算有人想用家人做文章,恐怕也是不行的。 陈华将这一切都弄得滴水不漏,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最大的努力保住自己的家人。 别看义父现在是楚国公,位高权重,可那也是现在而已。一旦皇帝李神通死了,那就意味着一朝天子一朝臣。 而且陈华心中最中意的继承人并不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而是三皇子李封。也就是说,他支持李封登基,如果那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登基为帝,或许他都会选择反抗。 没有人天生就有反心,陈华的反心主要来源于那两个皇子的作风不是他喜欢的,一个小肚鸡肠而且懦弱无能,另外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相较而言,还是三皇子李封好点。 当然,这也跟他和三皇子李封的关系比较近有关,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闲着没事跑来支持李封。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陈华每天除了跑到野牛湖边钓鱼,就是被李幼薇这小丫头片子缠着说战场的故事。 李幼薇放下了所有的架子,看来是真的对自己动心了。 男追女跟女追男是完全不同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地位和样貌都这么好的姑娘追求,陈华的心渐渐的变软了。 李幼薇当然能够感觉到他变软的心,所以李幼薇越是缠着他,他跟李幼薇的关系就越近。 眨眼间,又到了六月天,野牛湖是降温的一个好地方,绿洲里面的气温也比较高,在野牛湖则不然,至少身上是凉快的。 本章完 第692章 安乐日子 过安乐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毕竟享乐的时候不用想太多问题,一眨眼就是一天,一眨眼就是一天。 大热天的陈华不是在野牛湖边钓鱼就是在野牛湖里游泳,这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惬意了。 特别是还有美人相伴,就连刑昭都时不时就会揶揄他几句,说你好歹也是咱大齐的将军,带着一个姑娘在身边,哪里像是出来打仗的,简直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嘛! 不过陈华从来都不将这种话放在心里,他就当他们是在嫉妒罢了。 北狄草原那边的消息时常会传过来,不过基本上都是凌牧云的稽查司留在北狄的探子,没了安城这个棋子,陈华要得到北狄那边的消息,更多的是通过朱赫闵他们来传递。 消息一点点传回来,有用的东西倒是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朱赫闵无数次在信中询问陈华什么时候才能进入大齐。 陈华每次在信里面的回复都是不能着急,你等我把事情办妥再说。 他何尝不想让朱赫闵等人快点进入大齐生活,可现在这些部落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不得不考虑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玩意朱赫闵和赫连勃勃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约定,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让朱赫闵带人进入大齐腹地,那就等于引狼入室了。 内患都没解决,还要解决外忧的话,他可没有这个精力。所以只能委屈朱赫闵他们继续在草原上待着,随时面对赫连勃勃的威胁了。 陈华不是那种单种族主义者,所以他很能够包容,北狄人进入大齐生活,几十年之后可能就会变成真正的齐人,何乐而不为呢! “哎呀,这日子过得真的是滋润,你瞧瞧,我这肚子上都有肥肉了。”陈华上半身打着赤膊,指着自己腹部对李封道。 天气很热,但是李封依然穿着长衫,不是他不愿意脱掉衣服,而是因为身份的问题。 他是一个皇子,当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袒胸露乳的,这有损皇家威严,即便漠北没人知道他是三皇子,他也不会随便脱掉衣服。 按理来说陈华这个读书人出身的家伙应该也有点这方面的忌讳才对,可他的心已经在行伍之中被弄野了,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忌惮的了。 “身边还有姑娘在呢,你注意点。”李封皱眉提醒道。 陈华淡淡道:“怕什么,迟早是我媳妇,难道还怕她看了去了?我又不是小姑娘,看了就看了呗!” 李封无奈,转移话题道:“兄弟,你这么待在鹦鹉洲过太平日子也不是个事啊!你看父皇的赏赐都下来了,你怎么着也得进京谢恩才行不是?” 陈华一屁股坐在滚烫的沙子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拨弄了两下,然后弹起来揉着屁股道:“你才来漠北几天啊就想着赶我走了,我在奏折里跟陛下请了罪的,陛下都没说什么,你急个锤子。 大月氏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不在漠北,你以为十万人的青蛟军是谁都能够指挥得动的? 就算到时候朝廷不让我将兵,换一个人,你以为他带着这十万人能够跟大月氏人抗衡? 我敢说,光是一个北狄人就足够让这个将领焦头烂额,更不要说大月氏那帮王八蛋了。” 李封笑骂道:“行行行,这天底下就你陈服章最厉害行了吧!我真是说不过你,大月氏人真的那么厉害,怎么就被你给打败了呢?” 陈华撇撇嘴道:“自然是我比他们更厉害啊!汗血宝马你见到了吧!光是马蹄子就有碗口大,在沙漠中健步如飞,你要是骑着我大齐的战马追赶,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吃灰。 这样的战马那些大月氏人几乎人手一匹,你说我们怎么跟他们打?北狄的北方就是一大片沙漠,我的人骑着汗血宝马跑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边际,你说我们怎么打? 所以我不能走,我一走,漠北这边的边军就会陷入瘫痪状态。” 对军事并不是那么了解的李封哑口无言,在这方地面陈华才是真正的专家,他就算想插嘴也插不上什么嘴。 只不过身为李神通的儿子,就算老爹不怎么喜欢自己,他都觉得陈华这个臣子最好是能够进京跟父皇见一面。 不单单是因为君臣之属,还因为陈华进京,可能会让李神通稍微开心一些。 其实这就是李封想得过于简单了,漠北用兵是劳师远征,李神通突然之间病重并不是因为漠北的事。 大齐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天灾**,在莫永年的带领下,稽查司无孔不入,一些个地方官员根本就不敢乱来。 李神通之所以会突然之间生病,完全就是被两个争权夺利的儿子给气的,如果他两个哥哥不气自己老爹,或许李神通还能够多活几年。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总是谈这些正事啊,我听了都觉得烦。我就是一个小女子,什么家国大事我通通不懂,我只知道他陪在我身边,我很开心。三哥,你要是再让他离开,小心我把你丢在沙漠里不带你回京了。”李幼薇老大不乐意的道。 女孩子需要的是陪伴,而陈华这样的身份,注定是无法陪伴在她们身边的。苏七七是这样,慕婉儿也是这样,现在李幼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他陪伴的机会,当然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李封双手举高:“都是三哥的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们俩还没成亲呢,就合起伙来对付我,真是姑娘大了。 对了服章,我还有点事想要请教一下你,为什么大月氏人一门心思的想要南侵呢?按理来说,大月氏的国土很大,人数都不是很多,属于典型的地广人稀,为什么大月氏人一心想要南侵?” 陈华纠正了他的错误:“不是南侵,而是东进,站在他们的角度,我们是遥远的东方,是神秘的东方古国。 你别把大月氏人看得那么厉害,他们的国土面积大,人也不多,但这个人不多只是指他们普通老百姓不多。 他们的奴隶,可是很多的。” (本章完) 第693章 北狄告急 “奴隶,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他们还有奴隶?”李封不解的问。 中原地区在一千多年前就没有了奴隶制度,而遥远的大月氏依然存在着奴隶,这让李封感到十分不解。 陈华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大月氏的发展水平根本比不上我们大齐,所以他们依然存在奴隶。 其实我大齐也有奴隶,只不过他们都是犯奴而已,大月氏人的奴隶同样是犯奴,都是在战争中被俘虏之后成为奴隶的。” 李封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些奴隶就甘愿被他们给驱使?” 陈华解释道:“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他们手里有没有武器的问题,没有武器,面对弓箭刀剑,他们难道用自己的肉身去反抗? 不跟你说这些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要是有机会去北狄草原上,你就可以见识到大月氏的厉害了。” 李封经常在陈华面前吃瘪,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有时候陈华总是懒得解释,因为解释起来十分费劲。 大齐武兴七年八月,太阳无情的炙烤着大地,这日陈华刚从野牛湖钓了几条鱼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报...禀报将军,北狄来人。”一个传令兵在门外大声喊道。 平日里陈华的房间不是谁都能够进的,一般传令兵都是在外面喊,只要陈华在家,就马上会处理。 陈华起身将门打开,皱眉道:“带过来。” 大概一炷香功夫,一个满身血污的北狄汉子就被带到了陈华跟前,看他那样子,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之后才会这样的。 “怎么回事?”陈华感到有些不对劲,急忙问道。 北狄汉子用北狄话道:“尊敬的大齐将军,我们大单于让我来给你报讯,希望陈将军能够马上带人驰援。我们已经快撑不住了,如果去晚了,恐怕整个草原就要落入大月氏人之手了。” 陈华一肚子疑问:“到底怎么回事?大月氏人打过来了?为什么你满身血污?难道已经到了这种危急关头了?” 那汉子道:“陈将军,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危急关头了,我们大单于亲自上阵,现在也只是勉强跟大月氏人僵持着。 相信要不了多久,大月氏人就会发动总攻,我们损失惨重,大单于让我这样出现,主要是为了让陈将军快点出兵而已。” 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没想到这汉子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赫连勃勃给卖了,他哑然失笑:“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不是赫连勃勃派来逗乐子的?大月氏人来多少人?攻击的规模是什么样的?进攻的频率如何?你们的战损又是怎样的?还有,你到底是谁的人,不要着急,一个个问题回答。” 汉子依然跪在地上:“回将军的话,我是大巫师的人,我不是派来逗乐子的,这次大月氏人好像已经动真格的了,连金兀术都被大单于给放了出来。 大月氏人应该足有百万之众,其中骑兵约莫有二十万左右,步卒七八十万,具体数字我们也不知道,反正乌泱泱的一片,下面的沙漠都被挤满了。 他们进行了两次进攻,一次进攻出动了五万人,第二次进攻出动了十万人,其他的进攻都是小规模的,只是一些试探性进攻而已。 我出来的时候他们才到达沙漠不过两天时间,两天时间就发动了两次进攻,我出来了半个月,现在还不知道草原上变成什么样子了。” 陈华沉声道:“你先下去休息,我跟其他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没有圣上的首肯,我们要是私自调兵,会被人当成造反的。” 说罢不理会那个跪在地上的北狄汉子,直接跑出去找刑昭和李封去了。 刑昭跟李封两个的关系倒是不错,刑昭虽然不知道李封的身份,但是大致猜测到了一些什么东西,总觉得这个动作儒雅的年轻人不简单。 二人聊的比较多的基本上都是军事上问题,每次李封在陈华跟前吃瘪,他就会跑去问刑昭战斗中的一些步骤。 陈华过来,正好两人都在,他直接把两人拉进了白虎堂:“北狄那边出事了,北狄来求援,说是大月氏人兴师动众,大概有百万之众打算围攻草原,现在草原岌岌可危。” “有几成的可信度?”刑昭第一个问题就问到了关键点上。 陈华略微一思索后道:“我个人觉得可信的程度应该有五成左右,那来报信的人身上带血,虽然是赫连勃勃故意让他这么做的,但是让他来报信的人确实北狄大巫师丹朱尼玛。 这个丹朱尼玛以前我跟师兄说过,他很有可能是中原人士,只不过是到了北狄之后改了名字而已。 他对中原文化十分熟悉,而且对我有一种特殊的亲近感,就算有时候我因为一些问题跟赫连勃**冲突,他也是居中调停的。 所以我觉得北狄应该的确是陷入了困境,但还不至于在短时间之内被大月氏一口吞掉。 百万之众,想都不敢想的战争,绝对不能让北狄人独自扛着,一旦北狄人扛不住了,他们中有一部分人就会变成攻击我大齐的先锋军队。 所以我想马上写奏折进京,然后我带兵离开鹦鹉洲,师兄在此快速布置防线。刘大将军和徐大将军那边,就麻烦你去跟他们两个沟通一下。 我如果失败了,埋骨草原,还有师兄的十万人在这里,如果师兄的十万人也败了,最后一道防线就是朔方城内外的三十万大军了。 真要是落到了那步田地,李封,你自己找个地方好好猫着,带着我的随身令牌去找江南的蒋子义,让他赶紧带人撤退。 躲进南疆深山也好,躲到别的地方去也罢,总之不要在露头了。 京中的事我也就帮不上你了,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把我的家人都给救出来,否则,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跟陈华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李封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放心,我不死,你家人无忧。” (本章完) 第694章 将在外 刑昭有些担心的道:“师弟,你这个时候率军出征,如果朝廷问罪的话,就算你打了大胜仗回来,都是会被人诟病的。” 陈华斩钉截铁的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没办法了。一旦让大月氏人占据了草原,他们就有了一个地方囤积兵员和粮草辎重,到时候我大齐岌岌可危。 如果我能够活着回来,除了当今圣上,京城方面还没人能够随便动我。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到时候我的家人有李封照顾,自然不是问题。” 他已经将这些都想到了,所以他不担心这些问题。 刑昭自己师弟的性子,就算再劝,只怕师弟也不会听自己的。同样他也很清楚北狄草原的情况危急之后会对大齐的边疆不利,所以他没有再劝。 陈华直接点兵出征,没有朝廷的命令,没有上面的命令,就这样带着十万人出发了。 粮草都是随身携带,进入草原之后自然会有人接应粮草方面的问题,至于其他的粮草,就交给李封了。 以李封的本事,要从朔方城内要到粮食,问题还是不大的,估计他还能给自己弄到不少辎重和民夫。 大军出发,几乎将鹦鹉洲一半的存粮给带走了,刑昭没有半句怨言,只是马上就跟李封前往朔方城。 事情迟早是会让人知道的,而且这件事既然是十万火急,那就得早点让上面知道才行。 刘奉先得知陈华竟然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就带着人去了北狄草原上,眉毛皱成了一团,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义子胆子竟然这么大。 虽然他很清楚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但是陈华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带走十万人,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忘了几个月前李神通曾今下圣旨明明白白的说过,鹦鹉洲以北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交给陈华一言而决。 也就是说,只要是对北狄作战或者主动对大月氏用兵,就连刘奉先这个漠北都督都得听陈华的意见。 于是乎在几人的商量之下,一篇洋洋洒洒数千字的奏折就被八百里加急送了出去,不过就算是八百里加急,要送到京城怕是没得十天半月也到不了。 他们都在担心着到时候李神通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毕竟历史上没有一个君主喜欢自己的臣子不停号令的。 他们的担心都是白担心,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而已。 另外一边陈华率军出发,斥候直接放出去一二十里地,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希望跟大月氏人好好斗一场。 之所以会这么高昂的士气,跟之前李神通那么重的赏赐是分不开关系的,谁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立功,回来之后让家里人看得起,让妻儿子女过上好的生活。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统帅陈华现在心里也没底,因为陈华根本不知道这次究竟会出现怎样的战斗情况。 人总是有些盲目的,特别是当他们跟着一个几乎百战百胜的将军的时候,他们的盲目就到了极点。 陈华并不盲目,但是ita不会制止手底下的人盲目,越是盲目,在战场上这样的人就越是能够发挥他们的作用。 作战勇猛,杀敌立功,他们会变得格外积极。 当然,这样一来,麾下的人战死的几率也会变得大很多,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想取得战斗的胜利,就必须有人死。 战场上谁比谁先死,往往是咩有太多定论的,说来说去,还是看命。 命好的就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命不好的就在战场上死去,有些人甚至会尸骨无存。 十几天之后,他们到了草原中,不过这个时候根本就看不到北狄人的大军,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个因为战争而被迫迁徙。 地上残留的东西就能够看出这些部落之前是住了人的,不需要太过深入的了解。 越是往北边走,能看到的人就越多,但是这些人到多数都是老幼妇孺,而且他们迁徙的方向,都是大齐的方向。 这跟上次陈华带人来北狄有很大的不同,之前北狄的老百姓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个那个,他们只需要在自己的领地上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可是现在北狄人迁徙了。 直到这个时候陈华才肯定自己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选择,北狄人,估计扛不了多长时间了。 加快速度前进,越是往北方去看到的流民就越多。 陈华不由有些担心起来,这么多流民,一旦齐军不让他们过鹦鹉洲,这些人怕是都得死在沙漠上。 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让这些流民找一个地方暂时安安稳稳的住下,所以只能期盼着他们不要妄想跑到大齐去。 大齐和北狄打了这么多年仗,双方都有很大的敌意,就算是北狄的百姓想要进入大齐的领地,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刑昭不是他,没有那么多仁慈之心,可不会随便放人进去的。 大齐武兴七年九月,大将陈华率军十万援狄,下旬,与北狄大军汇合。 见到赫连舒舒的时候,陈华的心情十分沉重,他实在想象不到,不久之前温文尔雅如同贵公子一般的赫连舒舒,这一刻躺在简易的担架上气若游丝。 那些个北狄大夫根本就不会治疗外伤,不知道在哪里捡了几片破树叶子放嘴里嚼巴嚼巴就算是给赫连舒舒疗伤了。 重新把碎步片从赫连舒舒身上撕下来,用烧开的水给他洗干净伤口,并且把伤口里面的浓汁给挤出来,然后用上好的金疮药给他敷上,再用干净的纱布帮他裹好伤口,陈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昏迷不醒的赫连舒舒呢喃道:“兄弟,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命了。他娘的,你们的大夫真的是兽医,疗伤哪里是这么疗的。” “陈将军,我们大单于有请。”一个懂得大齐官话的万夫长走进来道。 陈华没好气的道:“你们大单于是连自己弟弟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是吧!” 本章完 第695章 形势危急 关口还是那个熟悉的关口,但是现在的关口远没有数月前陈华在这里的时候那个繁荣的模样了。 赫连勃勃派人来请陈华,这让本来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的陈华气不打一处来,当然他的气没有朝这个一条胳膊吊在脖子上的万夫长发泄,而是瞄准了赫连勃勃。 北狄大单于身上也挂了彩,陈华的到来让他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将近一个月的抵抗,三十多万人打得只剩下不到十万人,这样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自赫连勃勃当这个北狄大单于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挫折。 当陈华出现在赫连勃勃面前的时候,这位骄傲的北狄大单于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你这次能来,我得跟你说声谢谢。” 陈华冷着脸道:“跟我说谢谢倒是不用,唇亡齿寒的道理都懂。关键是你得跟我说一声对不起才行,这才几个月不见,我再看到赫连舒舒的时候,他就变得半死不活了,我跟他是朋友,你不给个交代有些说不过去。” 作为朋友,陈华本来没什么资格跟人家的哥哥说这个话,毕竟那也是人家两兄弟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没什么资格指手画脚的。 但他现在带着十万齐军过来了,这就意味着从其他那些不愿意听从调遣的部落,至少还能弄二十万人过来,这是一个很大的力量。 赫连勃勃必须要借助这样的力量才能保证草原的安全,所以他不敢对陈华如何,更不敢对他说的话有任何意见。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的。 “他是因为救我才受伤,这事的确怪我,是我自己太轻敌大意了,如果不是我,他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赫连勃勃低头承认错误。 这种情况发生在他身上,那可是十分不容易的。 陈华也没得寸进尺,叹了口气找了个地方自顾自坐下:“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好歹也有几十万人,几十万人摆在那里让人杀也得杀十天半个月不是。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我实在有些搞不明白。” 赫连勃勃叹息道:“人太多了,大月氏人太多了,跟蝗虫一样铺天盖地的,我们的人构筑出来的防线太过单薄,被那些奴隶一冲击,根本就扛不住。 到现在位置我们跟他们进行交战的次数总共有六次,除了第一次是我们主动出击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他们主动出击。 这还是他们出动的人数不多的缘故,如果全军出动,恐怕我们早就已经被打败了。” 陈华低吟道:“这样看来,这些大月氏人居心不良啊!明明可以一鼓作气将你们北狄草原彻底拿下,偏偏要留下几万人在这里。我看他们不是因为兵力不够,而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啊!” 赫连勃勃道:“这个可能我也想过,他们的确有可能会这么做,我派人去求援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你来了之后我就想跟你说这个事。 一个多月的鏖战,现在大月氏那边至少还有七八十万人的军队,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无法抗衡这些大月氏人的进攻。 所以希望你能够继续向大齐求援,只有我们同仇敌忾,才能把大月氏人歼灭。” 陈华不屑的看着赫连勃勃冷哼道:“歼灭?就你现在的人马和现在的实力你敢说歼灭近百万的大月氏军队? 你是把我当傻子糊弄还是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现在这个时候能够抵挡住大月氏人的进攻就不错了,还想着歼灭大月氏人,真是异想天开。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诱敌深入,那么这个敌,除了草原上那些不愿意跟随你赫连勃勃作战的人之外,就是我大齐的人马了。 不过我觉得他们要对付的人并不是草原上那些不愿意跟着你战斗的人,而是我们大齐的军队。 这次战争不同于上一次战争,朱赫闵那些部落多多少少还是出动了一些人帮衬你们的,所以说他们的目标是我们齐人。 看样子这次这个大月氏统帅比上次的那个大月氏统帅还要厉害,想着一口把我们都给吃了。 草原不容有失,这是底线,但是我不会再跟朝廷求援,刚带着人到草原上,连仗都没打就想着跟朝廷求援,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人就这些人,你要就要,不要我马上带人回去,我们还有沙漠和鹦鹉洲当做盾牌,一时半会大月氏想要拿我们怎么样,还不可能。” 这种威胁的话赫连勃勃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可偏偏他拿陈华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当做没听见,听之任之。 二人的谈话一直到深夜才结束,期间赫连勃勃感觉肚子饿了,几次想要打断陈华的话头都没能成功。 他也可以理解陈华,在这种危急关头,必须要先商量好对策,只有商量好了对策,才能进行下一步。 对策的商量需要不少时间,后来大巫师丹朱尼玛也掺和了进来,三个人就在北狄的王帐内商量到凌晨才各自散去。 这次陈华没像第一次那样倨傲,因为他知道这次的情况跟第一次不同。第一次赫连勃勃多半是想要利用大月氏人消磨一些大齐的力量,而这次,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最后商量出来的计划是北狄大军继续在前面顶着,反正在来的路上陈华已经通知了朱赫闵等人让他们带兵驰援,而大齐军队会在援兵到来之后再掺和到战争中。 赫连勃勃交出指挥权,所有在草原上的大军都是陈华一个人指挥,这样一来有利于接下来的战争。 这是一场以寡敌众的战斗,而且没有任何天险可以守,如果不控制一下,恐怕会乱套。 齐军的到来也阴气了弗朗切的注意,不得不说,陈华的猜测还是有一定的根据的,弗朗切的想法,就是要等齐军来了之后再动手全歼。 他这么做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这样可以消耗齐军的力量,另外一个方面则是可以试探齐军的虚实。 本章完 第696章 大月氏的谋划 三日之后,朱赫闵率领大军到来,一共十九万多人,这已经是朱赫闵尽了所有的努力,把所有部落能够调集的年轻人都给召集过来的结果。 满打满算也就四十万人左右的规模,要对付大月氏人的八十万,还是有不少的差距。 如果都是齐军那样的战斗方式也就算了,毕竟齐军之前跟大月氏人的战损比例是占了优势的。 其实真正说起来,陈华这种安排的方式是有很大的弊端的,将骑兵放在最前面,这不是正确的排兵布阵方式。 可赫连勃勃的为人他根本就信不过,赫连舒舒现在又昏迷不醒,他不得不多做一些准备,好让自己的人少一点损失。 而赫连勃勃也十分奇怪的没有表示反对,可能是知道陈华这次是认真的,他不想多说什么废话。 保住祖宗基业,现在已经成了赫连勃勃心中悬着的一个心事。 所以陈华要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只要能够帮他保住祖宗基业,就是让麾下的勇士去送死,他也别无他法。 弗朗切现在的心情十分焦灼,齐军来了,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进攻,这就等于措施了良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所以现在弗朗切正在想着该如何对付齐军和北狄大军的联军,他的人数上占优势,可是他的人战斗力却不占优势。 在草原上机动能力强的骑兵才是能够决定战争胜负的根本,之前他用人命去堆,也只是堆掉了北狄人十几二十万人马。 可如果继续这么堆的话,他不知道还能堆出什么样的成绩来。 齐军可不同于北狄军队,被弗朗切当做大敌对待的齐军并不单单是依靠士兵的勇武,更多的是依靠精良的器械。 这些器械的制作方式他自问在大月氏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工匠可以仿造,特别是那种不需要耗费太大的力气来拉的弩箭,简直就是无上的利器。 还有床子弩,床子弩的攻击效果之大,让弗朗切现在想起来都怕,一根床子弩有一丈长,射过来连人带马能够射穿四五个。 这种概念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得了的,那毕竟是一种能够让人死得不能再死的死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弗朗切也不敢相信这天底下竟然有这种无上的利器。 身边的几个心腹军团长都十分沉闷的坐在那里,这次的战斗完全是听从二王子的指挥,他们这些军团长只需要按照吩咐做事就行了,不需要动脑子想太多问题。 毕竟汤姆森这个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谁也不愿意再当下一个汤姆森,即便是认为自己再有能力,他们也不敢这么做。 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一夜之间变成一堆垃圾被人丢在地上,人死了,家人成了奴隶,这样的结果可不是这些军团长愿意接受的。 “大家都说说有什么好的办法对付那些齐人,这些人真的是一群东方的幽灵,我想不到一个好的办法能够杀了他们。”弗朗切在沉闷的气氛中过了很久才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 下面的军团长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都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这也不怪他们,你弗朗切是个什么人大家都清楚明白,谁要是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脑袋保不保得住还不知道呢! 见没人说话,弗朗切显然意识到了什么,郑重其事的道:“有什么好的方法就说出来,我不会怪你们。” 依然没人说话,天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气氛依然在沉闷之中,弗朗切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了,这时一个军团长站起来道:“二王子,我觉得现在以我们的兵力对付齐人和狄人根本就不是问题,为什么二王子还在这里想对策呢? 先用奴隶军团压过去,后面的骑兵随时准备冲锋,等他们把奴隶杀得差不多了,估计也已经折损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的骑兵直接扑上去,草原上将不会再有敌人。” 弗朗切微微颔首,笑道:“阿米色,你的这个建议虽然足够愚蠢,但是我很喜欢,至少你愿意说出你的计划来。 其他不敢说出自己计划的人都是孬种吗?看到齐人就害怕了?” 其他人是敢怒不敢言,一个个在心里心谤腹非,要不是你压着,我们怎么可能不敢说话。 他们的恐惧都来源于弗朗切这个暴君,而不是齐人。 在他们看来,齐人再可怕,至少在短时间之内也是没法对他们的家人动手的,可是眼前这个年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却有这个本事。 汤姆森经营了几十年,他的家族更是经营了一百多年才有今日的规模,可是因为弗朗切一句话,汤姆森的家族灰飞烟灭。 在座的不少人实力是比不上汤姆森的,连汤姆森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他们呢? 弗朗切知道原因,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这个原因罢了。 有了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自然有第二个,如果继续保持三缄其口,恐怕不用等战争开始,弗朗切就能找个由头把他们中间某些人的兵权给夺掉。 一番激烈的议论并没有议论出某个有效的结果,不过经过议论之后,他们也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之处,一些不足的地方可以改进,弗朗切的脸色稍微有些好转。 不过眼前横亘的齐人依然是他心中根本就无法跨过去的一个坎,特别是那个叫陈华的人。 弗朗切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所以这些年蓝果儿一直都是他心中的隐痛,虽然蓝果儿是死在他手里,可他却将一切的错都归咎到了陈华身上。他认为如果不是陈华的出现,他可以娶了蓝果儿,或许现在儿女双全了。 所以他这次兴兵,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要找陈华报仇。 殊不知,他有这种想法,陈华同样有这种想法,蓝果儿是很漂亮的一个姑娘,这么漂亮还脾气这么好,让两个男人都觉得她是自己心中能够占据一席之地的人。 于是乎,这场所谓的多美之战,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本章完) 第697章 第一次突袭 大齐武兴七年十月初八,大月氏偷袭。 大月氏的突袭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确切的说是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好,大月氏的奴隶兵就已经冲到了面前。 还好经历过几次大战之后,北狄的士兵已经变得成熟了不少,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起有效的反击,但在死了几百个人之后,好歹是每个人都骑到了战马的背上。 在没有遇到大月氏奴隶兵之前,赫连勃勃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上一句,我北狄骑兵在草原上无敌。 可当他见识过大月氏奴隶兵那种排山倒海完全不顾及下面的人生死的攻击方式之后,他再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一个奴隶兵对一个骑兵无法构成威胁,两个也不行,甚至在骑兵已经发起冲锋的过程中,三五个奴隶兵步卒都不可能抵挡住骑兵的冲击力。 可是十个呢?二十个呢?三十个呢? 人家根本就不管自己死了多少人,只管用人来堆填,你们的骑兵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在一个冲锋过后总会变得迟缓,他们就依靠这种迟缓的时间,对你们发动攻击,让你防不胜防。 所以说大月氏的战果是用人命堆起来的,而北狄大军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从根子上来说就是北狄人根本不敢用跟大月氏一样的方式作战。 别说北狄人,就算是齐人也不会用这种愚蠢的方式作战。 前方战斗激烈,后方陈华喝着小酒跟人谈天说地,打扮成小军卒的李幼薇坐在一旁痴痴的看着他,看了陈华那么多种扮相,还是穿着铠甲的时候他是最帅的。 “将军,咱们就这么看着他们,好像有些不厚道啊!”马骁听着探子的汇报,心里有些不安的道。 死再多的北狄人他都不会在乎,只是担心一旦北狄人被杀得干干净净之后,将要直面攻击的就会成为大齐了。 陈华笑道:“我的马将军,你不用担心那么多,赫连勃勃现在是破釜沉舟,不得不打一仗给我看,以证明他对抗大月氏人的决心而已。 死一些人是很正常的,但是现在还不到决战的时候,弗朗切脑子如果没有进水的话,就绝对不会往死里打。 我们只需要在他们结束战斗之后跑出去收拾残局就行了。” 马骁讪笑道:“将军,你有什么计划能够透露点吗?我总感觉这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 陈华面色一板:“有这种感觉就对了,青蛟军因为上次的大胜,现在都变得有些焦躁了,必须让他们看到战争的惨烈才行。 也就是说,这次北狄人的战损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利。 我的计划就是北狄人留下三四万人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进入后方休息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里的防御都将是我大齐的军队在管理。 大月氏人喜欢进攻!我们就用他们的方式来对付他们。 沙子里不好弄陷阱,我们就用弩箭对付他们,我就不信,这些人的血肉之躯还能对付得了我们的弩箭。” “可是我们的辎重还得要两天才能到达营地啊!”马骁马上提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粮草辎重都不是问题,朔方城那边会给我们准备的。整整十万人,就算是抗命出征,朝廷也绝对不会不管我们的死活。 我们手里的弩箭基本上能够做到一人十支箭矢,难道用百万箭矢还对付不了七八十万的大月氏人了? 再说了,两天时间之内我们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在打仗,还是得休息的。马将军,你现在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北狄人战败之后我们该如何布放,而不是想着担心北狄人是不是会损失惨重。”陈华慢条斯理的道。 帅帐内陈设十分简单,因为跟李幼薇还没有成亲的缘故,所以另外在一边隔了一个小房间出来当做李幼薇的闺房。 其实他这样做已经是于理不合了,让朝中那些个老夫子抓住,肯定得厉声呵斥。还好他是武将,要是文臣的话,恐怕光是这个举动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了。 从早上一直战斗到晚上,北狄剩下的人大概只有三万多了,可他们依然在死战不退。 这样的作风,可以说是北狄人的特性,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后退两个字怎么写,进攻大齐的时候是如此,抵御大月氏人的时候依然是如此。 大月氏人的奴隶兵死了很多,铺天盖地的都是尸体,几十万人的死伤,让地上到处都是血迹。 有些血迹已经干涸,有些血迹还在流淌,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但是战士们丝毫不知道恐惧两个字怎么写,依然在奋勇作战。 齐军中有专门预估战斗力的人存在,所以当人员大致只剩下三万的时候,有人跑过来跟陈华汇报了情况。 陈华猛然起身:“传我将令,前往支援,所有人带上弓弩给老子准备好,射他娘的。” 三万人差不多到了能够让陈华感到满意的界限,再让大月氏人这么杀下去,恐怕北狄就剩不下多少人了。 是的,陈华不喜欢赫连勃勃,巴不得他就在这场战争中被人给杀了,可是他不能让赫连舒舒醒来之后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 迟来的救援让北狄人士气大振,其实他们之前都差不多已经陷入了绝望,近乎是在那里机械的作战,这个时候,他们的士气被激发起来,倒霉的就是那些不怕死的奴隶兵了。 齐军加入战斗,大部分都是步卒,因为跟步卒作战,骑兵一旦陷入了包围圈就是个摆设,但是步卒不同,步卒能够最大可能的击杀敌人。 这些步卒不同于其他步卒,他们手里都拿着弩箭,所以他们能够在跟敌人作战的同时还时不时射出几支冷箭。 大月氏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后方的弗朗切看到了,他也惊讶为什么北狄的战斗力还有这么强,难道真的是因为齐军来了的缘故? 当他看到北狄人越来越少,而齐人一直都没有出手的时候,心中渐渐有了欣喜。 (本章完) 第698章 混战1 然而不等弗朗切心中的欣喜表现在脸上,齐军动了,而且一动就是三军齐动,手拿匕首的先锋部队只有几百人,可是这几百人杀人的手段却十分强悍。 飞快冲刺过来,到了身边揉身而上,手中的匕首藏着,而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的奴隶兵已经在一番鏖战之后精疲力尽了,面对冲过来的齐军,他们只能用盾牌去抵挡,同时挥舞着手中的阔剑想要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齐军压根就没给他们杀人的机会,匕首在他们胸口急刺几下之后马上跟他们分开,锋利的匕首透过薄薄的皮甲之后直接将他们的心脏刺穿。 就是胸口有比齐人要厚实很多的肌肉防护,也比不上匕首的锋利。 一击即退,齐人在杀人之后马上就会转向另外的目标,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这样的打法都是刺客的方式,他们有敏捷的身手,还有极快的速度。 而且他们好像是在用一种阵法杀人,每次都是三个人组成三角形进攻,基本上不用担心自己的后背会有敌人,一击即退之后他们会再次组成三角战阵。 在千里镜里看到在齐军加入战斗之后己方有不少人完全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只能无奈倒地,弗朗切的心都在滴血。 诚然,他们大月氏不喜欢这些奴隶兵,也没有将奴隶兵的性命当人命看待,但是在这样一场战斗中,奴隶兵也发挥着不可忽略的作用。 如果奴隶兵损失惨重,这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大月氏人的骑兵将会没有任何帮忙突击的人。 骑兵不仅在齐人眼中是宝贝,在大月氏人眼中同样是宝贝。 这些刺客进入战场之后没有多久就开始退却,被解救出来的北狄骑兵开始往后方撤退。 但是这些北狄士兵全部都是汇聚到一边,有条不紊的撤退,还有一边则给齐军留出了一条进攻的通道。 弗朗切隔得远根本就看不到真正的原因,只是觉得很奇怪而已,实际上这些人之所以能够有条不紊的撤退,都是前面那些刺客的功劳。这些此刻一边杀人一边大声喊着,有用北狄话的也有用大齐话语的。 反正现在北狄人已经陷入了团战之中,这就意味着北狄的骑兵根本无法出现冲击速度,刺客们将他们面前的大月氏奴隶兵干掉之后,他们完全能够腾出手脚来撤退。 当然,也有偶尔几个根本不肯听从劝告的北狄士兵被这些此刻杀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容许乱,一旦乱了,他们这几百人就会陷入死局,而且后面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第一批北狄士兵大概有七百人撤出战团,这些人个个身上带伤,马上就有军中医官将伤势比较重的人抬去治疗。 青蛟军不同于别的边军的地方还有一点,那就是青蛟军军中配置的医官多达几千人,死伤再多,这些医官都能够治疗。这些医官是不算在正规军编制之内的,在陈华看来,正规军就是正规军,不包括火头军辎重兵和医官。 实际上这次跟着陈华来草原上的人,足足有十二万左右。 刺客退出来,唱戏的就变成了弩手。 弓弩手的进攻方式不同于刺客的进攻方式,当刺客用近身格斗的方式让那些奴隶兵胆寒的时候,他们自以为已经找到了对付刺客的方法,没想到,接下来的人却让他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对付。 所有奴隶兵拿的都是近战武器,可是弓弩手往往隔了五六丈就开始射击,而且弩箭的射击精准度不低,基本上每一支弩箭射出来,就会完美的带走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弩手没有分很开,第二批人大概也就七八千左右,七八千支箭矢每一支都是对准大月氏奴隶兵的要害部位射击的,所以他们射了两轮之后,又撤退了。 北狄的骑兵可谓是险象环生,毕竟弓弩手不同于刺客,没法那么准确的保证他们的安全,好在他们在马背上,有时候射偏了的弩箭也只是将他们的战马弄伤,还不至于对他们的生命造成太大的威胁。 北狄士兵依然在有条不紊的撤退着,战场上的北狄人越来越少,而加入战斗的齐人越来越多。 大月氏的奴隶兵已经被齐人这种奇特的攻击方式弄得焦头烂额了,他们有心想要逃离战场,可是想到后面的大月氏骑兵他们又不敢逃离战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面冲。 只要他们往前面冲,面对的就将是齐人锋利的箭矢和锋利的陌刀。 第三个梯队的就是陌刀手,陌刀手都是力大无穷的存在,每一刀挥出都会有人死去,而且有时候那些阔剑根本就承受不住陌刀一刀之威。 陌刀手能够抵挡敌人的进攻是有限的,毕竟这些人力大无穷不假,却不可能一直战斗下去,陈华给他们下的命令是每人杀三个,杀了三个之后就可以暂时休息,等待其他袍泽兄弟杀人之后撤退。 那些大月氏奴隶兵也不傻,往往都是三四个人围住一个陌刀兵。 奈何齐军的弓弩手实在太厉害了,抽冷子就给他们来一下,有时候明明是三四个人围攻一个人,可打着打着就变成一个人对一个人了,再一看,身边的朋友都死光了,身上都插着箭矢。 这些箭矢并不是弩箭射出来的,而是两石强弓射出来的,精准度自然比弓弩要厉害得多。 每次齐军有人加入战斗,都不会坚持太长的时间就马上会退回去,而每次,他们都会带走一批北狄士兵和一批大月氏奴隶兵的性命。 弗朗切透过千里镜看着前方的情况,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他没想到这个陈华的攻击方式竟然这么猥琐,为了保存实力,他竟然不惜分开来进攻。 本来敌人是打防御战才对,可是现在打着打着,怎么看怎么像是大月氏在打防御战,奴隶兵节节败退,后面的骑兵根本冲不进去。 如果一定要冲的话,那就是把前面那些奴隶兵的性命全部扔掉了。 (本章完) 第699章 混战2 身边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敢请求弗朗切撤军的,都这个节骨眼了,撤军是最好的选择,齐军并未完全进入战场,北狄军队损失惨重,这个时候完全可以把军队给撤出来。 但是弗朗切没有撤军的意思,其他人谁都不敢乱说,一旦得罪了弗朗切,少不了又是一顿臭骂。 弗朗切当然知道现在是撤军的最佳时机,之所以不撤军,是他想要一鼓作气拿下这十万齐军。 只要打败了这些人,剩下的草原人就不足为患了,到时候他们就能够名正言顺的进入草原,将后方的粮草和人员源源不断的运进草原。 然而,齐军接下来的一招让弗朗切彻底断了继续进攻的念想,齐军竟然弄出一件十分奇怪的兵器,这兵器看上去跟跟叉子一样,可是有很多分支,稍微一旋转,就能让一大片人根本不敢靠近。 别说大月氏人,就是齐人都没怎么见过这样的武器。 这武器不多,也就几百件而已,就是这几百件武器,却让一大片奴隶兵节节败退。 武器叫狼筅,制作方式是陈华前世记忆中的内容,这种武器对付长刀有很大的功效,对付大月氏人的阔剑同样也有很大的功效。 眼见己方的人已经主动开始溃退,无奈之下,弗朗切只能选择撤军。 大月氏奴隶兵如潮水一般退去,齐军这边开始收拾残局,一些已经退出战场的士兵重新回到了战场,有的拉扯着袍泽兄弟的尸体,有的收拾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兵刃。 反正大月氏人的驻扎地在下面的沙漠上,他们退出了草原就不敢再上来,至少短时间之内不会继续上来了,所以齐军这边打扫战场的速度不是很快。 他们在有意识的观察大月氏人的动静,只要稍微有点不对劲,他们必须保证能够在短时间之内马上做出动作。 这样一来就不怕大月氏人杀个回马枪了,死的人很多,那些没有战死沙场的大月氏奴隶兵也有很多。 因为被杀的人太多的缘故,北狄人只要遇到没死的大月氏人,都会补一刀,而大齐这边的人则不同,能够救的他们就会出手救一下,不能救的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送这些人上路。 光是打扫战场花费的时间就足以打一场有规模的战斗了,但是这边的联军依然不急不缓的。 好在弗朗切在清点完战损之后并没有继续进攻的意思,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竟然折损了将近十万人。 这样的损失,就算是弗朗切心再大,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继续进攻,他总要考虑一下接下来大月氏人该何去何从才行。 光是打下了这片领土,没有足够的人手镇守在这里,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因为齐人迟早会攻过来,绝对不会放任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在草原上繁衍生息的。 为了长久打算,弗朗切不能也不敢继续进攻。 一直到傍晚时分,打扫战场的人才回来,这个时候战场上除了大月氏人的尸体之外,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齐人勇猛,大月氏人畏之如虎。 大月氏那边在总结这次战败的原因,其实也不能算是战败,用十万奴隶兵换了五六万北狄骑兵,这笔买卖算来算去,好像还是大月氏人占了便宜。 可弗朗切不这么认为的话,就没人敢这么认为,毕竟死了这么多人那是摆在桌面上的事实,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另外一边齐军和北狄军队的首领坐在了一张桌子上,两人的表情看上去都不太轻松,特别是赫连勃勃。 陈华之所以迟迟不肯动用自己的人马,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不用问他也能够猜测到一些,但赫连勃勃还是不甘心,手中的人马折损得差不多了,他心里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陈华的心境跟他正好相反,陈华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只是冷冷的看着赫连勃勃,好像在等待他兴师问罪。 气氛僵持了很久,赫连勃勃才打开话匣子:“陈将军这么做,到底在担心什么?是担心我北狄大军退到后面之后会对你大齐不利吗? 如果在陈将军眼中赫连勃勃是个这么不顾全大局的人,陈将军又何必千里迢迢率军来援呢? 我们双方是盟友,有什么不满意的,陈将军大可跟我说,用这种卑劣下作的手段,也不怕传出去有失陈将军的威名吗?” 陈华淡淡道:“我没什么威名可言,所以也不怕丢面子。首先我是一个将军,还是一个大齐的将军,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要对我麾下的兄弟负责,至于你们的恶人损失是多是少,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 威名是盟友没错,但是在我们是盟友之前,我们还是敌人,北狄人和我大齐人交战这么多年,难道大单于会不清楚? 既然大单于清楚,那我觉得就没必要说那么多废话了。 还有,你们的人作战很勇猛,我不是一个只能看到别人弱点而看不到别人的长处的人。我知道你们的人能打,也看到了你们的人能打,这就足够了。 至于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希望大单于不要随意揣测,难道大单于忘了这个是什么地方了?” 赫连勃勃无奈道:“这里是草原。” 陈华点头道:“不错,这里是草原,是你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我是齐人我不是草原上的一份子。 我来帮你们,你们如果不识好歹,那就不能怪我了。我不放心你们,所以我必须要你们出现一定的战损之后才放心让你们进入齐军的后方,也只有你们的人数变少了,我们才能够放心大胆的冲到最前面去打这个仗。 你总不能让我眼巴巴的带着人过来,然后你们在背后给我来一刀,我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先小人后君子,这就是我的做法,你感到不满意,可以让我走,也可以让我留。我走就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我留你就得把你心里的所有怨言全部给我咽下去。” (本章完) 第700章 齐人狡猾 赫连勃勃被陈华说得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陈华的话有他的道理,如果换成是自己,说不定也会这么做,而且他可能还会做得更加过分。 然而这么多弟兄惨死,都是因为齐军不在第一时间救援引起的,赫连勃勃总感觉心里有口气咽不下去。 陈华见他吃瘪的额模样心情大好,语重心长的道:“大单于,我们都是在疆场上带兵打仗的人,战争总是会有许多人死去,我们没有面目去面对那些死去的人,其实并不是我们的错。 你我二人站在不同的立场,想问题的方式自然不会一样,易地而处,你站在我的位置,恐怕会比我做得还过分。 所以我的大单于,为了接下来的战斗,你还是不要跟我在这里浪费唇舌了。我就算是言语上威胁你,你也只能无可奈何,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好你个陈服章,我还没死呢,你就冒出来欺负我兄长,难道真当我赫连舒舒是个摆设不成。”从军帐门口传来一个中气明显有些不足的声音。 说话的正是已经清醒过来的赫连舒舒。 本来军中医官是不允许他乱来的,可他自己要爬起来,偏偏这个北狄人又是将军叮嘱必须要治好的人,所以两个医官无奈,就把他连人带床给抬了过来。 “赫连...”陈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你小子总算是醒了,我还以为你小子就这么睡过去了。好在傻人有傻福,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赫连舒舒费劲的道:“我要是继续睡下去,怕是整个草原都得被你给吞了去,还好我醒来了,你多少得看我几分薄面,不至于吃相那么难看才对。 兄弟之邦,同仇敌忾,不是相互算计,互相攻讦,这样没意思的。” 陈华让两个医官把赫连舒舒放下,揶揄道:“你现在都躺在床上了,还有那么多闲心思来管我和你哥的事。听兄弟一句话,好好养伤才是正经的。等你养好了伤,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就陪你说什么,只要那个时候我还活着。” “服章,别说那种丧气话,你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二个佩服的同龄人,我第一个佩服的是我阿哥。 你既然能够第一次让大月氏人吃瘪,就能让他们在同一个窟窿里面掉进去两次,要相信自己。 我们这么多人的命可都悬在你手里呢,要是连你都没信心了,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赫连舒舒有气无力的道。 陈华温声道:“好好好,你安心养伤,其他事不用你管。我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北狄的大单于变成了你赫连舒舒,我保证对北狄秋毫无犯,也绝对不会用一些小手段削弱北狄的力量。 这话我不怕当着你哥的面说,因为我并不喜欢一个野心勃勃的北狄大单于,我更喜欢一个喜欢和平的大单于。” 赫连勃勃听了陈华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憋着一肚子火气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不过他倒是不怪陈华,至少陈华的这种不喜欢是写在脸上的,他不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大月氏那边的人则在推脱,彼此推脱,这个说这次的战斗不能怪我的军团,那个说这次的战斗也不能怪我的军团。 这么推诿来推诿去,搞得弗朗切心情都乱糟糟的。 在大家争执不休的时候,盛怒之下的弗朗切终于爆发了:“你们都给我安静下来,看看你们一个个那样子哪里像是掌管一个军团几万人的军团长,就跟街上的泼妇一样可恶。 我叫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互相推卸责任的,是要你们来解决问题的,如果你们没有这个本事,就都给我回去。 我再说一遍,这次的战败,不能怪任何人,只能怪我们自己掉以轻心,有办法的就老老实实给我说办法,没有办法的就给我埋头想办法。 谁要是敢继续争论不休,我马上把他拉出去绞死。在战场上杀人,我还不需要给任何人任何交代。” 在弗朗切的怒吼声中,吵吵嚷嚷的王帐内彻底安静了下来,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弗朗切的霉头。 一个军团长站起来道:“二王子,我觉得这些齐人太狡猾了,如果不是那些狡猾的齐人用那样的方式,说不定我们的奴隶兵已经冲过去了。” 这个说辞一出来,立刻就有人附和:“对对对对,都是那些齐人太狡猾了,如果不是齐人太狡猾了,事情绝对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都到了这步田地了,手底下的人还在往齐人身上推责任,这让弗朗切气不打一处来。 他拼命压着心中的火气,安静的听这些人把自己的话说完。 大家又开始议论起来,一阵之后,有人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主动闭上了嘴巴,另外的人也有样学样,不敢再聒噪下去。 直到王帐内彻底变安静之后,弗朗切才一字一顿的道:“瞧瞧你们这个样子,一个个都是掌控者几万人的军团长,遇到困难的时候除了推卸责任之外,你们还会干点什么? 不要跟我说齐人太厉害,也不要跟我说齐人太狡猾,如果齐人不厉害不狡猾,我要你们干什么,我自己带上两万人就可以拿下草原。 对策,我现在要的是一个对策,如何对付那些狡猾的齐人的对策。 我现在真的有些后悔,如果汤姆森还在的话,至少他能够给出一个不算愚蠢的建议,而你们这帮蠢货,却只知道推卸责任。” 正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此刻的弗朗切已经被自己这帮只知道吃吃喝喝的手下给气昏了头。 王帐内的气氛显得十分僵,过了好一阵,才有人小声提出分化建议:“二王子,我觉得我们这么猛攻根本不是个办法,得想办法让那些齐人放松警惕才行。 不如我们就这么驻扎在沙漠中,等齐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们在猛然发动进攻,说不定这样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呢!” 第701章 暗动 这个军团长没说完,计划就被弗朗切给否了:“看得出来你还是动了一些脑子的,但是在合格计划不行。我们的补给线太长了,齐人能够耗得起,我们在这里耗不起,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行。” 有了第一个被鼓励的人,后面敢站出来说话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这些将领并非都是猪脑子,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弗朗切的性格所致。 他听不进别人的话,有时候就算是听进去了,经过自己的一番加工之后,他也会将一些计划变得面目全非。 尽管弗朗切有很强的军事天赋,在对付北狄人上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他也有遗漏的地方。 一次两次挨骂,下面的人还敢说几句真话,三次四次挨骂,他们就不敢说真话的。 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前提下,他们不愿意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没谁自己闲着没事找骂的,也没谁愿意在没有任何风险的时候去给别人出谋划策。这一点,是大月氏跟大齐完全不同的地方。 商量了一个晚上,弗朗切特地让人准备了宵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放这些将领去休息。 而一个晚上的时间,也将计划的雏形制定好了。 不过细节方面还需要完善,所以不是一两天就能把计划给订下来的。 大月氏这边偃旗息鼓了,齐军这边同样看不到什么大的动静,但是一到夜晚的时候,齐军这边就会变得异常忙碌。 可是这种忙碌都是黑灯瞎火中进行的,沙地上、草地上,被齐军洒满了铁蒺藜,还有不少陷马坑之类的。 最为阴损的是陈华竟然让人在草地上布置了不少野兽夹子,这些夹子十分锋利,只要踩到了,就连野猪的腿都能夹断,就更不要说人的腿了。 这些野兽夹子的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在还要有人踩到,这人就算彻底废了。 这么阴损的招,也只有陈华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才能想得出来。 齐军接管边防,拒马是一排排的组装起来放在陷马坑和铁蒺藜的后面,可以说,现在大月氏人要进攻,他们的难度增加了不少。 因为并不知道大月氏人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攻击方式,所以陈华你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土坎那边早就被赫连勃勃等人给加固了,现在下面就是一个坑,大月氏人想要从那里进攻,简直就是找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有事都是在晚上做的,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他们连火把都不打,就是摸黑干活。 草原的夜黑黢黢的,蚊虫的叮咬让人不胜其烦,齐军这边情况比大月氏那边要好很多,因为陈华配了驱蚊的药粉,只要洒在身上,蚊子不敢接近人的身边。 风静静的吹着,吹拂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却吹不到他们的心上。这一次的战争力量太过悬殊,即便是有陈华这个带着他们打过一次胜仗的将军在,也有不少人觉得心里没底。 陈华不说对下面的人的心思了如指掌,但至少是知道一些的。十万孤军深入草原,后面不会有援军,而草原上拼凑出来二十万大军的战斗力肯定比不上齐军的战斗力。 这是相对而言,如果是骑兵对冲,齐军肯定不是北狄大军的对手,毕竟人家的机动能力摆在那里,齐军都是步卒的话,没有足够的人头根本就打不过北狄大军。 可大月氏的军队不同,人家有足够的步卒去拼,等拼光了再跟你来对骑兵,你就是有二十万骑兵也不够人家收拾的。 陈华出来了,巡夜本来是下面的将领该做的事,但是他今天出来了。 士卒们看到自家将军之后,一个个都昂首挺胸,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将军面前。 陈华一路看过去,这些士卒中有不少老卒,老卒都是身经百战的主,一个老卒搭配三五个新兵,这样的战斗模式有利于新兵的成长。 其实严格来说,他的人基本上都是打过仗的老兵,但是能够称得上老卒二字的,也不过区区万人而已。 “晚上风大,多注意一点,身上多穿点没事,虽然是夏天,但是草原上的风诡异得很,还是要注意身体。”陈华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只是在外面套了一件皮甲,里面什么都没穿,叮嘱了一句。 这士卒是乞活军的老卒,陌刀手一个,身材魁梧,别人能够连续出刀二十多次,他能连续出刀四十多次。 他用力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嘿嘿笑道:“将军放心,我的身体壮实着呢!只要那些大月氏人敢来,就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得拧下两个脑袋来送给将军。” 陈华伸手轻轻在他胸口擂了一拳:“相对于血淋淋的脑袋,我更喜欢白花花的银子。希望你立功之后升官,然后给我送白花花的银子,而不是让我把你的名字刻在草原上的英雄冢石碑那儿,每年祭奠,还得浪费一坛子好酒。” 壮汉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将军在乎他们的性命,他们心中自然感动。 陈华已经走远了,壮汉还在远远的眺望着。 身边另外一个陌刀手揶揄道:“蛮牛,你小子就别看了,什么时候你要是在疆场上死了,我肯定把你的脑袋带回去。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将军看到了还记不记得!” 被称作蛮牛的陌刀手狠狠瞪了那笑眯眯的矮个子一眼:“你给我小心点,再聒噪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将军关心我们的死活,证明将军是一个好将军,大家都小心一点,别死在战场上,我还等着你们喝我的喜酒呢!” “我说蛮牛,你那没过门的媳妇是不是真的跟你说的那样水灵,这么水灵的姑娘,你要是死了,兄弟我帮你照顾了。就是不知道你两年没回家,那小媳妇还是不是你媳妇呢!”又一个陌刀手加入了调笑的行列。 蛮牛憨厚,所以几句言语,一般不会跟他们生气,更何况大家都是水里火里闯出来的袍泽。 第702章 暗动2 蛮牛怒道:“你们都给老子把嘴闭上,谁要是在老子面前说我媳妇的坏话,还有谁敢说将军的坏话,老子真的翻脸了。” “翻脸吧翻脸吧,这帮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我一个人又收拾不过他们,蛮牛,你帮忙,咱俩一定能够对付这几个小兔崽子。”伍长走过来笑呵呵道。 伍长刘鹏,平素跟下面的人关系都不错,上次战斗侥幸拿了两个人头,于是他就成了伍长。 但是他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伍长看待过,在他心里,他就是一个普通士卒而已。 无论在乞活军也好在青蛟军也罢,这种想法从来都没从他心里抛开过。他就是一个普通士卒,一个为大齐征战的士卒。 蛮牛憨厚的道:“伍长,你可不能这么说,他们要是真的继续说下去,我真的要打人了。” 看他的模样不像是看玩笑,刘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蛮牛,兄弟们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要那么在意。以后不让他们开这种玩笑就是了,你现在可是在站岗,敢乱来,小心我直接军法从事。” “你们好好站岗,我撒泡尿去。”刘鹏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土坎边上,解开裤腰带开始往下面撒尿。 尿从高空落下去发出的声音有些不对,刘鹏长了个心眼,眯眼往下面仔细看去,下面好像有黑影在晃动,但是看得不是很真切。 他不动声色的撒完尿,朝后面的人大声吆喝道:“都给我消停点,我回去睡觉去,过两个时辰过来巡营,你们谁要是敢偷懒,小心我军法从事。” 说完他不急不缓的背着手朝营地方向行去。走了十几步,他突然掉头朝陈华的位置追了过去。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陈华猛然回头,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见身后的人在不停的对自己眨眼睛,他停下脚步朝那人走去。 等靠近之后他才发现这是陌刀营的一个伍长,他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刘鹏凑到陈华耳边低声道:“将军,土坎下面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人在下面,我没敢声张,特地跑过来汇报情况。” 陈华闻言脸色大变,大月氏人已经连续七八天没有什么动静了,今天突然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那肯定有鬼。 他伸手拍了拍刘鹏的肩膀:“干得好,你先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小声叮嘱兄弟们小心点,给我一炷香时间,我马上安排人手过来。” 说完陈华把戚八九交了过来,二人嘀咕了一阵之后戚八九很快离开了,而陈华依然装作没事发生一样继续巡营。 回到自己的地方,蛮牛刚要开口询问就被刘鹏用眼神示意闭上了嘴巴,走过去之后刘鹏低声道:“下面有人,都小心点。” 分别跟几人说了之后,另外一个陌刀手抽出了背上的陌刀:“蛮牛,你要是要打架,我还真的能够跟你好好打一场,现在在站岗,要不我们站完岗之后打一场? 你瞧瞧,这把陌刀可是沾染了不少人的鲜血的,你听听,它在说话呢,它说它好渴。” 这个人拔刀的时候其实有四个人一起拔了刀,大家都是用眼神示意身边的袍泽兄弟,目的就是不想惊动躲在下面的敌人。 尽管现在还不知道下面是不是躲了敌人,但是小心无大错,陌刀手的陌刀拿到了手里,杀伤力才是最大的。 如果等到敌人发动进攻之后再拔刀,那就有些晚了,因为陌刀很长,一时间根本就拔不出来。 这四个拔刀的人都是能够一次性把刀给扒出来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只是四个人拔刀。 刘鹏不住的对蛮牛挤眉弄眼,蛮牛也是半天才反应过来,往四周看了看,见有几个人互相拿着对方的刀鞘,这才把刀鞘递到刘鹏手中:“来就来,怕什么,你看看我的刀,不比你的差。” 土坎下面握着的大月氏士兵根本团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上面传来的声音好像还算正常,就没管。 之前有个人被刘鹏一泡尿浇在脑袋上,愣是被他身边的人给捂住了嘴巴。 这次他们出来两万人,就是想通过土坎杀上去,只要齐军内部乱了,那边的防御阵线就会形同虚设。 他们有些人挂在峭壁上,还有一些人则是躲在土坎下面的坑中,这黑灯瞎火的,齐人的火把照不到他们的位置,他们完全可以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换防了。”随着一声暴喝,上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下面的人心中一阵紧张,该不会是被齐人给发现了吧! 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泼下来一些滚烫的液体,悬挂在峭壁上的人有一些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烫得大喊大叫。 这下,行踪算是彻底暴露了。 领兵的军团长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可是紧接着,让他们感到亡魂大冒的一幕出现了。 头顶上射出来一支支火箭,火箭沾染到之前落在身上的液体之后马上就燃烧起来,在风力的作用下,一发不可收拾。 火势快速延绵开来,侥幸躲过了火油和火箭攻击的人爬上去,看到的却是明晃晃的弓箭。 下去也是死,往前冲也是死,索性就选择了死在冲锋的路上。 齐人的弩箭飞快的在空中穿梭,几声响过后就会有人死掉,而后面能够爬上来的大月氏士兵却少之又少。 因为陈华用的阴招,导致这些人根本就不敢往上爬,他们连自己身上的火焰都无法扑灭,谈何进攻。 刘鹏带着他那一伍的陌刀队站在后面,现在还轮不到他们动手,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晚上有没有出手的机会。 两万人,半个时辰,除去逃走的五六千人,其他的全部都交代在了土坎下面。 之所以能够用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好的结果,主要是土坎下面被北狄人挖了一个大坑,这些大月氏人花了两个晚上才勾住出来的刀梯也形同虚设,下面的人就是锅里面的大虾,直接被齐军用一把火给煮了。 第703章 该死的齐人 火光早就吸引了弗朗切的注意,当他看到火光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两万人完了,可那边的土坎他不可能派人支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烧死。 如果齐军大营乱了,那就正中他的下怀,另外一边的骑兵就能长驱直入,可偏偏齐军大营根本就没有动的迹象,只是从中间分出一部分人来对付那两万人。 两万人说多不多,可说少也绝对不少,放在那儿让人杀一时半会也未必能够被人给杀完。可齐军一场大火,就跟瘟疫一样蔓延开来,让人防不胜防。 弗朗切目光深切的看着逃回来的士卒,双手紧紧攥拳,在空中狠狠砸了一拳:“这些该死的齐人,迟早有一天我会把这笔账讨回来的。” 这次战败,弗朗切出奇的没有找下面那些军团长的麻烦,只是让人去安抚那些逃回来的溃兵,其他人则全部都被他叫进了自己的帐篷。 帐篷内的气氛显得十分沉闷,大家都觉得这次弗朗切损失惨重,一定会跟他们发脾气,但他们并没有等来弗朗切的怒火,反而是弗朗切稍微带着乞求的话语:“这次是我的错,不能怪任何人,是我太轻敌了。 既然派人偷偷摸摸过去已经被那些该死的齐人给看出来了,我们就只能另想办法,大家有什么好的办法尽管说出来,只要能够给那些该死的齐人致命一击,回去之后,我一定重重有赏。”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今天的弗朗切有些一反常态,不过既然弗朗切都这么说了,这些人里面还是有一些愿意相信弗朗切的。 阿姆斯是个很小的军团长,他的领地别说跟汤姆森这样的存在去比,就是帐内其他军团长,也比不过。 可是上次他得到了切实的好处,弗朗切因为他肯站出来说话,给他调拨了一万奴隶兵。这些奴隶兵都是其他军团长手下拼凑起来的,就算是打完了仗,也不需要还回去。 这么多奴隶兵,阿姆斯都不知道自己需要经过多少小型战争才能拼凑起来。 所以跟其他人不同,他对弗朗切是心存感激的,这次,又是他第一个站出来说话,不过这次他出的主意,可比上次要高明多了:“尊敬的二王子殿下,你愚蠢的臣民阿姆斯觉得,既然不能用攻击的方式让那些齐人屈服,那就只能另外想办法。 现在那些东方人在左边挖了那么高的土坎,我们的骑兵无法上去,而右边又有那么多齐人严阵以待,不如我们跟他求和怎么样?” 一听到求和两个字,弗朗切差点没气得破口大骂,但他忍住了,而是和颜悦色的问道:“怎么个求和法?” 阿姆斯道:“我们用强攻的方式只会让我们自己的人损兵折将,而且齐人的战斗方式完全不同于我们的战斗方式,他们只会用一些我们看不懂的方法来对付我们。 既然这样,我们就假装求和,趁机刺杀那个齐军将领。东方人有一句话叫做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之所以我们会打了这么久都没有半点进展,就是因为那个齐人将领的原因,只要杀了那个齐人将领,我们就能够冲破草原的防守。” 弗朗切皱眉道:“齐人有那么笨吗?他们会同意我们求和?” 阿姆斯淡淡道:“他们同不同意对我们都没有什么损失,他们同意的话,我们的人就有一次刺杀的机会,他们不同意的话,我们大不了就是不求和而已,跟现在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弗朗切细细一想,发现阿姆斯说的好像有一定道理,不管齐人答不答应他们的求和,对大月氏而言好像真的没什么损失。 其他人也开始积极提供建议,一个个建议提出,不好的被否决,好的被留下,然后再从好的里面选择最好的计划。 大家的积极性空前提高,他们好像对弗朗切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畏惧了,他们都在说着自己的意见,希望能够一举将这些给了自己沉重打击的齐人给拿下。 能够调和内部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外患。 当他们察觉到外患已经让他们根本无法对付的时候,这些人马上就会想着如何解决掉外患,而不再内部争斗。 当然,这也跟弗朗切的态度转变有关,要是一次进攻就损失两万人,他带来的人只怕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得全部交代在沙漠和草原的交界处。 “好了,说了这么多,计划最好的就是阿姆斯的,我们现在来商量商量该怎么让那些齐人相信我们。”弗朗切拍板道。 “二王子,让齐人相信我们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只能让他们怀疑,他们越是怀疑,就越有可能相信我们。”一个军团长道。 “怎么让他们怀疑呢?”弗朗切笑道。 接下来,就是一通密谋,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变小。 陈华并不知道因为一次偶然的遭遇战杀了大月氏不到两万人就让大月氏空前团结了,他也不知道现在大月氏正在想方设法针对他和草原上的齐军。 赫连勃勃整个人都变得消沉了不少,草原上的援兵来了,但是这些援兵都是不听他号令的,以突厥部朱赫闵为首的将近二十万人,几乎已经将部落里左右的青壮力量全部都带出来了。 朱赫闵这么支持陈华,却这么不支持自己,这让赫连勃勃感到十分心酸。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做错了,但是他知道,现在自己在草原上,除了不到五万人的残兵,他真的什么都不是。 只要朱赫闵想,完全可以借齐军的手把他给杀掉,然后自己当这个北狄的大单于。 他也很清楚,朱赫闵之所以没有动静,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等到仗打完了,只怕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心事重重的赫连勃勃跟赫连舒舒完全不同,两兄弟一个是有野心的,另外一个安于现状,更喜欢和平。 赫连勃勃不喜欢弟弟那种忘战必危的想法,而赫连舒舒也不喜欢哥哥这种好战必亡的做法。 (本章完) 第704章 求和1 两天之后,大月氏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但是这天,突然有人打着旗帜朝齐军这边走来,来的人不是很多,只有七八个。 守军直接射出了一支箭矢,箭矢就在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大月氏人脚下钉住,齐人大喊道:“再敢往前一步,杀无赦!” 正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个规矩在大齐也是有的,所以齐军才会射出一支箭矢警告。毕竟这个人数不多的队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使团。 后面有士兵马上跑去跟陈华汇报,而前面的人则用弓弩对准那几个不敢继续往前走的大月氏人。 在没有将军的命令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大月氏人前进一步的,这是他们的职责。 几个大月氏人站在远处不停的叽里呱啦乱叫,可惜这些齐军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所以他们不管怎么叫唤,齐军的弓箭依然对准了他们的要害部位。 消息到了陈华耳中,这个时候陈华正在跟赫连勃勃还有复原得差不多的赫连舒舒喝茶聊天,冷不丁听到有人说大月氏人派了使团过来,陈华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 “来人,去把褚邺他们都给我叫过来。”陈华想了想对外面的亲卫喊道。 现在的亲卫队长已经不是戚**了,换成了柳七变,断了一条手臂的柳七变陈华是不放心继续让他在前面冲锋陷阵的,所以就把他弄到了自己身边。 很快,几个心腹都包括朱赫闵等人都被找了过来,大家围坐在一起,除了几个看到了大月氏人出现的人之外,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月氏人派了使节过来,现在被下面的兄弟拦在外面,你们说我要不要放他们进来?”陈华开门见山道。 “将军,这大月氏人现在人多势众,比我们的人要多,为什么他们要派使节过来?我感觉有诈,最好不要随便放他们过来。”马骁第一个站出来道。 在座的人里面,他的资历算是最老的,这话由他来说最合适不过。 他的话说出来之后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几乎所有人都同意他的想法。 “咱们先不说放不放大月氏的使节进来,先猜一猜大月氏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吧!”陈华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开始并没有人说话。 良久,赫连勃勃才道:“依我看,他们来分化我们的之间的关系的可能性比较大,现在光是齐军或者是北狄军,要对付大月氏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我们合兵一处,却能够抵挡住他们的攻击。 他们只要分化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能够各个击破了。” 这是赫连勃勃心里最担心的,退一万步讲,他可以不当这个北狄大单于,但是绝对不容许大月氏人进入草原。 因为一旦那样的话,整个草原上所有的人,都会成为大月氏人的奴隶。 草原男儿宁折不弯,是绝对不会愿意当别人的奴隶的。 陈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估计弗朗切也知道我们的厉害了,所以才会选择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 但不放他们进来,我们没法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的建议是放他们进来。” 其实在马骁说不能让使节进来陈华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跟着陈华的那些青蛟军老人就咂摸出了味道了。如果陈华答应的话,那就意味着陈华并不希望见这些大月氏人,但是现在陈华没答应,结果不言而喻。 既然老大都说要见一见,其他人自然不好有太多的意见,但是马骁依然不肯:“将军,小心为上啊,咱们齐军能够抵挡得住大月氏人的攻击,完全是因为将军指挥得当。一旦他们起了什么歪心思,将军你会变得很危险的。 末将知道将军勇武,可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请将军三思。” 心结解开了之后,马骁现在基本上已经自己当成了陈华的人看待,所以陈华的安危,他还是放在心上的。陈华越是小心谨慎,他就会觉得越高兴。 反而只要陈华一麻痹大意,他就会觉得心里直突突的跳,因为他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都压在了陈华身上的。 “马将军说的对,老大,咱们不得不防啊,要不这样吧,我待会穿上你的衣服,也让我过一把将军的瘾呗!”褚邺站起来道。 陈华的安全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一旦陈华有事漠北这些边军就等同于被废了,这种后果,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承担得起。 排兵布阵方面什么都是陈华在安排,没了陈华就等于群龙无首。 当然褚邺也知道陈华的性格和脾气,所以用了一种吧比较迂回的方式来劝陈华。 “行啊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着要当将军了。可以,我给你这个机会,但是我得站在你身边当你的亲卫。”陈华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答应褚邺的请求。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家里面有妻儿子女,所以他也得小心一些。 至于褚邺会不会有危险,他相信有自己在身边,问题应该不大。 毕竟如果敌人的目标是他的话,猝不及防之下他还很难反应过来,但敌人的目标是另外的人,给他留下的反应时间就会有一些。 在外面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大月氏使节总算是被放进来了,为首的人叫阿姆斯,会说几句大齐的话,但是磕磕巴巴的。 褚邺坐在陈华的位置上,目不斜视的看着下面的阿姆斯:“你们来,想要干什么?” 还好北狄军中有懂得大月氏话的人,而且杰弗里这些人也懂得大月氏话语。 阿姆斯微微点头道:“尊敬的大齐将军,我们的目标是草原,不是你们大齐,所以我们二王子希望我们能够以和为贵,草原我们可以对半分,到时候相互合作。” 赫连勃勃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向了陈华。 第705章 求和2 “你这是在离间我们和北狄之间的关系,本将知道你们现在的目的是草原,等你们拿下草原之后,恐怕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大齐了。”褚邺淡淡道:“如果你只是为了分化我们,那你可以回去了。” 阿姆斯尴尬道:“大齐的将军果然英明神武,不愧是厉害的人物。我们这次过来,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分化你们,只是我们二王子想要跟将军谈一笔生意,这笔生意对大齐对我们大月氏,都是有好处的。” 褚邺冷冷道:“你先说说看,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处。别再跟本将说什么草原一人一半,你们的骑兵厉害,我们的步卒厉害,在草原上跟你们分别治理,本将不傻。” 阿姆斯为难的看了看周围的人:“这...能不能私下里说。” 褚邺起身冷哼道:“你是不是当我傻子啊,你们来了七八个人,我私底下跟你说?本将也是领兵十万的人物,让你们三言两语给打发了,传出去就不怕闹笑话了?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给你十息时间考虑,如果不愿意说,那就走吧!” 自始至终,褚邺都没有让这些大月氏人坐下的意思,相对于北狄人这个宿敌,大月氏人更让褚邺感到讨厌。 因为上一次的战斗,青蛟军的不少兄弟都埋骨草原,这是褚邺心中的隐痛。 有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士兵都死了,留下的只有尸骸,所以他从骨子里就不信任这些大月氏人。 阿姆斯没说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这时褚邺鬼使神差般的起身,走下了自己的位置,竟然往阿姆斯身边走去。 阿姆斯一阵紧张,眼睛盯着褚邺的脚,心里不停的默念: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褚邺突然停下了脚步:“你是说还是不说?” 阿姆斯猛然抬头,挤出一个笑脸:“我说,我说,我们二王子是想...让你去死!” 话音未落,藏在袖子里面的刀就被他给拿了出来,这把刀是贴着他的小臂放的,之前搜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搜查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其他几个人也有了动作,竟然纷纷暗处匕首刺向了在座的齐将。 陈华的腰刀出鞘了,就在阿姆斯稍微停顿一下的时候他的腰刀出鞘了,腰刀出鞘之后直接就挡住了阿姆斯的匕首,一脚踹在他的腹部,然后狠狠跺在他的小臂上。 这些大月氏人除了一身蛮力之外,并没有其他可取之处,所以根本就不是帐内齐将的对手,要知道跟着陈华的这些老人,可都是水里火里闯过来的,一个个武功不能说是绝世高手,却也是三五个好手不能近身的主。 更何况齐人这边很早就有了防备,就等着他们动手呢! 七八个人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就被拿下了,阿姆斯是最惨的,因为他想要行刺的对象是装扮成陈华的褚邺。 褚邺狞笑着蹲下,伸出手掌在阿姆斯脸上狠狠抽打了两下:“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小狗崽子没安好心,还好老子留了一手,不然的话,就被你们给杀了。” 拍了两下之后,褚邺突然收回手,看着中指上的一抹嫣红惊疑不定,阿姆斯狞声道:“哈哈,想不到吧,我在我的脸上也下了毒,哼,你死定了。 用我阿姆斯和七个勇士的性命换你这个大齐将领的性命,值了。” 血液变成了黑色,可见阿姆斯脸上藏了剧毒。 陈华一个箭步过来捏住褚邺的手指,然后从衣服上私下一片碎布在褚邺的手肘位置紧紧捆缚住,毫不犹豫的用腰刀将褚邺的手指割开一道十字口,拼命的往外面挤着血。 挤了一阵之后,流出来的血液还是黑色的,而褚邺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陈华不敢有丝毫犹豫,直接就把藏在怀里的护心丸给拿了出来,给褚邺喂下去之后,他立刻吩咐下面的人:“叫医官,救将军。来人,把这几个人给我押下去,我要把他们折磨到死。” 士兵们从阿姆斯的络腮胡子里面找到了两根小钉子,钉子很小,藏在胡须里面根本就看不出来。 还好褚邺只是被刺了一下,要是被刺了两下,只怕现在已经没命了。 除了两个在打斗中被杀了的大月氏人,其他人都被捆缚得严严实实押送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齐人粗心还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一个人没有捆严实,那个人走出军帐之后冒着生命危险将放在眼见的响箭给放了出去。 这响箭还是在北狄人手里弄到的,他们觉得不错,就把响箭给留下了。四五个人研究了一个晚上,才弄明白这玩意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这次响箭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弗朗切那边看到响箭之后大喜过望,马上就点齐人马准备发动进攻。 虽然阿姆斯等忠心耿耿的手下死路一条,但是他可以为他们报仇。 这边厢陈华也开始了周密的安排:“按照原定计划,所有人做好防御准备,不要乱,也不能乱,先用那些陷阱尽可能的对敌人造成伤害,没必要短兵相接尽量不要短兵相接。 所有床子弩全部给老子摆好了,对准他们的骑兵,不要对付奴隶兵,床子弩对付骑兵才是最好的选择。 谢绝,带两千人在一旁准备强弓,只要有骑兵上前来,直接先用强弓把人给老子射死再说。 马骁,带两万骑兵做好准备。 朱赫闵,朱赫闵,你过来,带着你的人全部给老子上马,做好冲锋的准备,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一条冲锋的道路,千万不能随意乱冲。” “末将遵命!”所有被安排到的人全部单膝跪地,包括朱赫闵在内。 这个时候朱赫闵已经将自己归于齐人一类了,在草原上没人喜欢,有大齐欢迎就行,这是此刻朱赫闵心中的真实想法。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陈华就去了褚邺那儿,褚邺的情况还是挺让人担心的,所以他必须要确定褚邺没事,才能安心下来指挥这场极有可能是决战的战斗。 本章完 第706章 疗伤 简易的担架床上,褚邺双目紧闭躺在那儿,脸色乌青的他,呼吸都变得有些微弱的,上半身已经被医官给扒光,脑袋上和手臂上都插着数量不等的银针。 隔了老远,就能清晰看到褚邺一条手臂完全变成了青黑色,看上去有些恐怖,这是毒素蔓延的缘故。 陈华进帐,看到四五个医官满头大汗的在那儿忙活,询问道:“查出来是什么毒没有?” 一个医官道:“回将军,现在暂时只知道是蛇毒,但是应该不是一种蛇的蛇毒,末将...末将等没有办法。” 黄泉看见担架床下面的盆子里面有不少从褚邺体内流出来的血,这些血已经凝固了,看上去跟果冻有些像。 伸手搭上了褚邺的脉搏,脉搏十分微弱,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再把手放在他胸口试了试他的心跳,发现心跳倒是没有太大问题,虽然没有那么强劲了,可依然在跳动。 看样子,应该是自己给的护心丸护住了褚邺的心脉,但是如果不能快速找到解药的话,褚邺很有可能就会这么睡下去再也没法醒来。 陈华想到了一个法子,但是这个法子太冒险了,他已经不是在现代,手里没有那么多工具,无法进行这样的工作。 换血,这项工作是十分冒险的。 他没有验血的试纸,根本不知道褚邺的血型,如果随便输血的话,很有可能会产生溶血反应,到时候褚邺的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陈华站在那里犹豫着,半晌之后,他咬了咬后槽牙:“给我找几个人过来,带刀放血。” 现在他只能用一种近乎愚蠢的方式去救褚邺,那就是挑选几个人放血在盆子里,看盆子里面的血液会不会发生反应,毕竟他不是专业的医学生,对这些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他只知道如果不这么做,褚邺十死无生,这么做的话,褚邺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很快人就找过来了,陈华用刀子在每个人手指头上开了一道口子,准备了七八个碗,从褚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放血,血液只要跟其他人的血液发生了反应,不管是加速凝固还是减缓凝固,这个人都会被他给排除掉。 护心丸能够保住褚邺的性命大概两个时辰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差不多半个时辰了,也就是说他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帮褚邺找到血液配型。 同时他还从自己身上放了血在碗里面,一方面是为了观察正常血液在空气中的凝固速度,另一方面则是看自己的血液是不是能够跟褚邺的血型配上。 大概过了一炷香功夫,那些血液已经发生了不同的变化,有几个人的血液跟褚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之后直接就凝固了,还有几个人的血变成了稀粥一样的。 最后只有两个人的血液是符合要求的,一个是就是陈华自己的血,另外一个则是一个亲卫的血。 但是相对于陈华的血来说,那个亲卫的血又有些凝固速度太快了,所以陈华决定用自己的血来救褚邺。 接下来输血的工具又成了一个问题,草原上有一种很细小的草,中间是空心的,但是这种草很短,而且很柔软,根本无法刺破一个人的血管。 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陈华直接让人用针刺破了自己的血管,然后将小小的空心草刺了进去,鲜血开始源源不断的流出来,他就保持着一个跟褚邺很接近的动作,让自己的血顺着空心草流进褚邺的体内。 每过一段时间他就会让人把扎住褚邺手臂的布条拆开,让鲜血流一些过去,然后把里面的淤血给挤出来。 如是再三,已经不知道输进去多少血液了,反正陈华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发晕,他这才拔掉了空心草。 手刚把空心草给拔掉,陈华就晕了过去。 几个医官手忙脚乱的开始把陈华抬到一边去,这个时候褚邺的脸色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下面的淤血积累了差不多一盆子,看上去十分恐怖。 这个时候大月氏大军已经发动了进攻,而陈华这个主将却晕了过去,马骁等人跑过来询问情况看到躺在担架上的陈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一个巴掌狠狠打在医官脸上:“你们是一帮蠢货么,这个时候将军竟然昏迷了,你是要把我们这十万人都给害死不成。” 要换在平时,马骁是绝对不会贸然对军中医官动手的,毕竟医官是救命的存在,得罪了医官对他没什么好处。 可现在情急之中,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被打的医官也很委屈,他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大战在即,可陈华是将军,将军说要输血,谁敢反对。 其实这也是陈华自己有些失策了,他觉得给褚邺输血之后自己还能够行动自如,却忘了把控输血的量了,以至于他感觉差不多了的时候,竟然因为失血过多直接晕了。 这些医官都没有接受过现代医疗培训,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时间营内陷入了僵局。 一个医官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走到陈华身边在他怀里摸索了一阵,一会之后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这是将军随身携带的救命药,希望这个药能够让将军快点醒来。” 马骁感到十分无奈,摇头叹气道:“也只好如此了。柳七变,柳七变你过来,传将军命令,按照之前的布置准备防御,任何人不得贸然进攻,以防守为主。” 柳七变瞥了一眼床上的陈华,站在原地没动。 尽管他马骁说的是正确的,但是他是陈华的心腹,没有陈华的命令,其他任何人的命令他都不会听。 马骁急了:“这次要是战败了,将军醒来之后第一时间砍你的脑袋,赶紧的,传令下去,要是军心大乱,我们就真的完了。” 这时正好秦无疾过来找陈华问主意,听到这话之后他进入军帐内对柳七变道:“老七,马将军说的对,绝对不能乱了军心,赶紧安排下去,暂时大军交给马将军指挥。如果老大醒了问罪,我一个人担着。” (本章完) 第707章 猛攻不下1 柳七变站在原地考虑了片刻,深深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陈华,然后跑了出去。 别人传陈华的命令没人听,但是他是陈华的亲卫队长,所有的亲随都是他的手下,他来传达命令,下面的人绝对会相信。 等柳七变一走,马骁脸色凝重的对秦无疾道:“秦老弟,看来这次我们两个得通力合作才行了。将军现在昏迷不醒,大军绝对不能没有人指挥,我在这里守着,柳七变传达命令,我麾下所有人全部给你调遣。 只要按照将军之前的安排行事,将军能够快点醒来,到时候我们还能搏一搏。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兄弟,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今天晚上了。” 二人约定之后,秦无疾拿了马骁的令牌去调遣马骁的部队,理由是陈华留下马骁帮助分析。 这个很正常,因为马骁是陈华麾下所有将领里面资格最老的,所以他被留下,他麾下的人不仅没感到不高兴飞,反而感到十分兴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将军上去了,难道他们的好日子还会远么? 大月氏发动进攻,依然是老套路,先是用奴隶兵在前面冲锋,反正他们的奴隶兵都是不要钱的,死一些也不心疼。 冲在最前面的奴隶兵根本不知道齐军在地上弄了那么多陷阱和铁蒺藜,一个士兵跑得太快,一脚踩在了野猪夹子里面,顿时蹲在地上惨嚎不已。 不过他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好心的齐军给了结了,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一支箭矢,直接插入了这个奴隶兵的眉心,他所有的痛苦都在箭矢插进去之后终结。 铁蒺藜能够给大月氏人造成的伤害是有限的,毕竟人一脚踩上去如果不是正好踩在尖刺上面,重量完全比不上战马的马蹄狠狠踏在铁蒺藜上面。 不过还是有不少士兵的叫被戳破了受伤,铁蒺藜的杀伤其实并不是很大,但是却能够人能够让这些大月氏士兵行动不能自如。 他们行动不能自如,就给齐军很好的射杀机会,现在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跟大月氏人短兵相接,只需要用弩箭射死那些速度比较慢的大月氏士兵就行了。 士兵一层层的倒下,他们的尸体将地上不少陷马坑和铁蒺藜都给挡住了,用他们的尸体给后面的人趟出了一条道路。 这倒是之前齐军并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后面的大月氏士兵发动猛攻,尽管被弩箭射死了不少,依然源源不断的有人冲上来。 弩箭在空中胡乱飞舞,一些眼明手快的奴隶兵用手中的阔剑不断的格挡着,但是收效甚微,因为箭矢实在太多了,往往你往左边挥舞阔剑,格挡了几根箭矢,下一刻就会有更多箭矢招呼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奴隶兵都是悍不畏死的存在,越是往后,就越是心存畏惧,前面的人被杀光,后面的人冲击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 这铺天盖地的箭雨,他们就用自己的**凡胎来抵挡,那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的。 可他们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抵挡这些箭矢,因为一旦他们怯战逃离,回去之后也是个死,还得遭受非人的待遇。 尸体堆积出一座小山,地上密密麻麻铺满了大月氏人的尸体,一些拒马也被推开了,但是后面依然有很多拒马存在。 拒马上面锋利的尖刺能够对人造成一定的伤害,但是这种伤害的程度却不是很大,因为拒马的尖刺比较高,最适合伤害的是战马最为柔弱的腹部。 进入拒马阵之后,大月氏奴隶兵的死伤减少了,因为拒马在一定程度上为他们抵挡住了齐军的箭矢攻击。 就在这时,那些半蹲着站立着的齐军弓弩手突然全部散开,侥幸在之前汤姆森率领下没有战死的奴隶兵大惊失色,用大月氏话语大喊:“快走开,别冲过去,别冲过去。” 大齐陌刀手露出了他们的獠牙,他们进入拒马阵之后分散开来,利用对地形比较熟悉的优势,直接用陌刀在拒马的空隙中间穿刺。 这些大月氏的奴隶兵也真的够可怜的,陌刀很长,他们的阔剑比不上陌刀的长度,往往陌刀能够刺到他们的身上,他们的阔剑却伤害不了齐人分毫。 拒马阵中不段有人倒下,倒下的基本上都是大月氏的奴隶兵,一方面他们对拒马阵的地形并不是很熟悉,这里一个缺口那里一个缺口,不知道从哪里进入。 有时候觉得这个缺口能够进入拒马阵将敌人斩杀,可是侥幸躲过几次攻击之后,才发现这个缺口竟然是一个死胡同。 拒马的脚都是扎在土壤里面的,以他们的力气在齐人的攻击下无法做到用手将拒马推倒,于是有人想着原路返回,可是原路返回是不是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就只有天知道了。 鲜血喷溅在拒马上面,将木头染红,鲜血喷洒在草地上,使得碧绿的草叶变成了深红色。 依然有人前赴后继的往前面冲,终于,在鏖战了半个时辰之后,大月氏奴隶兵突破了第一道拒马防线,后面密密麻麻的还有不知道多少。 刘鹏带着人就守在第一线,第一线溃败之后他们就退到了第二线,但是刘鹏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去休息,而是选择继续坚守。 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体力还能够坚持,另一方面则是他想给第二道防线的长枪兵减少一点压力。 长枪一样是从缝隙里面此处,但是伤害力比陌刀要大很多,一方面是因为长枪轻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长枪比较灵活。 两道拒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大,也就三尺左右的样子,所以长枪兵要杀人,就必须把枪柄塞到后面的拒马缝隙中,这在很大程度上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有时候长枪刺出去就被大月氏奴隶兵给抓住了,单单比拼力道,齐人是比不上这些大月氏奴隶兵的,所以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第二道防线就破掉了。 (本章完) 第708章 猛攻不下2 还好这些长枪兵按照之前的安排并没有恋战,丢下了上百尸体之后,就退到了后面的防线之中。 刘鹏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鲜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鲜血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抑或是身边那些战死的袍泽兄弟的。 第三道防线依然是陌刀兵,这道防线的陌刀手比第一道防线的陌刀手要弱一些,毕竟第一道防线的才是最厉害最精锐的陌刀手。 一道道防线被突破,一个个大月氏奴隶兵被杀死,一个个大齐边军战死沙场,这个场景,简直就跟修罗地狱没什么两样。 到处都是残肢断骸,反正入眼一片鲜红,如果没有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人来到这个地方,一定会被这样的场景给弄晕过去。 前线的战斗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没有人在乎到底死了多少人,他们只在乎自己前进了多少。 齐军的阵营没有乱,按照一直以来的布置,这些军人有很好的自律性,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对敌人造成自己认为最大的伤害。 齐军大营内,马骁紧张的看着陈华,眼睛一眨不眨的,他希望下一刻陈华突然摸着脑袋坐起来说自己怎么睡着了。 马骁擅长防守,但是他自认为没有陈华这么灵活的脑子,如果整场战争都交给他来指挥的话,他能够做到的就是带着这几十万人马最后跟大月氏人拼个你死我亡。 不停有前线的情况传入军帐之中,马骁的心没有一丝波澜,只要不乱,就证明还有撑下去的可能。 大月氏弗朗切也在十分紧张的关注战局,他没想到齐军竟然在陈华出事之后竟然还能保持如此有条不紊的防御。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一般来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对方的人马都会溃散,根本不用花费多大的代价就能将敌人彻底拿下。 可是这次,齐人让他失算了。 现在前面的数十万人都已经压了上去,弗朗切没有办法再让人撤出战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面冲。 拒马阵很宽,以至于大月氏进攻的速度变得比较缓慢,这让弗朗切十分着急。 两个时辰之后,拒马阵全部被破开,齐军快速后退,大量奴隶兵涌上了草原,后面的骑兵也跟着动了。 弗朗切脸上露出了笑容:“总算是垮了,所有人都做好准备,跟我冲锋,拿下草原之后,女人大家一起分。” “轰隆隆。” 马蹄声让整个草原都处于震荡之中,轰隆隆的马蹄声砸在地上发出来的响声如同雷霆一般让人心神不宁。 齐军撤退的速度很快,但是前面的奴隶兵并没有发现,这些骑兵撤退的时候依然保持着有条不紊的姿态,并没有出现任何乱象。 前面的人是没注意,后面的弗朗切和一帮军团长则是看不到。 终于,齐人退后了将近一里地,大军都差不多到达营房的位置了,奴隶兵越追越兴奋,即便在齐军撤退的过程中依然有人用弓弩不停的攻击着自己身边的人,他们也当做没看见一样。 胜利就在眼前,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十分急迫。 拿下草原,只要拿下草原他们这些人就能多活一段时间,其中一些作战勇猛的人甚至能够除掉奴隶的身份,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月氏人。 有奖励的冲锋是十分有动力的,不管身边的人死了多少,只要自己不死,那就有希望。 后方骑兵跟了上来,当弗朗切看到满地死尸的时候,即便是心如铁石的他,心里不由也有些不是滋味。 齐军的尸体并不是很多,放眼望去,都是自己人的尸体。 冲在最前面的奴隶兵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前面就是齐军的答应,但是前面是锋利的弓弩,还有不少床子弩一字排开对准这边。 一声令下,就在奴隶兵们愣神的当头,万箭齐发。 “嗖嗖嗖嗖” 箭矢如雨一般倾泻而出,奴隶兵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射死了,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还在傻乎乎的往前面冲,然后一个个命丧黄泉。 因为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的缘故,后面的人包括骑兵在内都乱了阵脚,但是依然有不怕死的往前冲。 一个倒下,另外一个就会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上,好像杀不干净一样。 没人注意到齐军在一边射箭一边往两边散开,他们散开的速度并不是很明显,而大月氏的奴隶兵正在努力保命,哪里有时间去管齐人到底在干什么。 一炷香的功夫,三轮攒射,死去的奴隶兵至少上万,这么广的面积,更多的是一些受伤的奴隶兵。 他们的命运比那些已经战死了的奴隶兵还要惨,不是被后面的自认给踩死,就是在原地猫着然后疼死。 如雨的箭矢一下就消失不见了,只是楞了一下,还能够行动自如的奴隶兵就开始拼命往前面冲击。 这个位置正好是一个陡坡,不是很适合冲锋,如果死战马的话可能还好一点,毕竟战马的冲锋速度不是人两条腿能够比得了的。 可偏偏这些人都是奴隶兵,没有战马,只能用两条腿来奔跑。 在他们爬坡的过程中又有不少人死在零星的箭矢下面,后方有些奴隶兵已经让开了一条道路,现在进入草原,该是骑兵出马的时候了。 而齐军这边也是让出了一条道路,后面的北狄骑兵出现在大月氏奴隶兵眼前。 有些反应比较快的士兵第一时间就是找个草窝子趴下再说,双方骑兵对垒,一旦冲锋出现,他们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万军之中,别说个人的战斗力有多强,就算是神仙也得被战马的潮流给淹死。 两军很快就叫上手了,因为齐军站在上方的缘故,一开始他们是占据了先机的,毕竟一个俯冲一个仰冲,冲击的速度不一样,能够造成的杀伤力就不一样。 当双方的骑兵混战成一团之后,齐军这边的北狄骑兵就开始有些捉襟见肘了,大月氏的汗血宝马比他们的战马要高大,而且战斗力也比他们的战马要强悍。 (本章完) 第709章 猛攻不下3 草原上的男儿从来都不会畏惧战斗,大月氏的勇士同样不畏惧战斗,相较而言,大月氏这边是有一定的优势的,一方面是他们的骑兵力量比北狄人的力量要大,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人的要害部位都是有铁甲的,不像北狄骑兵,要害部位都是皮甲包裹。 阔剑一下去,皮甲马上就裂开,里面的肉哪里扛得住利刃的砍劈,基本上只要接触到了,那就是个死。 就算大月氏骑兵的阔剑没有把你砍死,掉下马背之后你也会被自己的战马或者别人的战马给踩死。 但北狄士兵依然悍不畏死的在跟大月氏骑兵作战,他们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旦被大月氏人真正进入草原,他们将会失去他们的栖息地,将会变成大月氏人的奴隶,就像现在冲在最前面然后被射死的那些奴隶兵一样。 等到什么时候大月氏攻打南齐,他们就会是这样的人,会成为齐人剑下的亡魂。 谁都不想死,更不想窝窝囊囊的死,所以他们宁可在这里跟大月氏人殊死搏斗战死沙场,也不愿意等到大月氏人进入草原之后在别人的脚下匍匐苟延残喘。 这些骑兵绝大多数都是朱赫闵他们的人,赫连勃勃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人除了一些轻伤的之外,其他的基本上没法参加战斗。 所以陈华这次没有让赫连勃勃的人参战,一方面是希望给赫连舒舒留下点香火,另一方面是不想让那些没法参战的北狄士兵打乱自己的计划。 军帐内,陈华脸色有些苍白的躺在躺椅上,身边放着一锅刚刚熬好的肉汤,他现在失血过多,水分才是促进血液滋生的源泉,所以他一边喝着肉汤一边在跟马骁说着话。 “进了圈子了吗?”陈华在柳七变的伺候下喝了一口肉汤冲马骁问道。 马骁点点头道:“我们的人现在已经把不少的大月氏骑兵给包围起来了,留了一个口子,但是那个口子不是给他们撤退用的。只要他们敢撤退,一定会掉进我们事先做好的绊马索中。” 陈华微微颔首:“不错,做得很好,我费尽心思挖出这么大一个坑来给他们跳,要是弗朗切不肯跳的话,我就白费心机了。不过这次也怪我,有些失算了,以为自己的血多,没想到竟然输过了头。 对了,褚邺怎么样,清醒了么?” 马骁道:“褚邺已经被抬走了,现在应该还没清醒,毕竟他中毒太深,只怕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快清醒。 将军,您难道一点都偶不担心这场战争吗?大月氏人来势汹汹,我们的人数只有他们的四分之一,这就意味着我们的人必须一个打四个,才能勉强跟大月氏人拼个你死我活。” 陈华笑了笑道:“我的马将军,你不要总是这么担心好不好,我如果没有把握,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安排。 大月氏人人数太多,如果他们一味的猛攻,我们这点人根本就不是大月氏人的对手。你应该听传令兵说了,大月氏人已经突破了我们的防线,进入了我们的包围圈。大月氏人根本就不怕死,特别是那些奴隶兵,完全就是用自己的命在给后面的骑兵开路。 我们倒是不怕,但是我手底下的兄弟可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让他们跟一帮奴隶拼命,我可舍不得。 我这次带人出来是没有得到朝廷首肯的,后续会有源源不断的军械和粮食送过来,但是绝对不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员送过来,所以我必须要省着点打。 就算我很想把这些兄弟全部都带回去,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就得想办法尽可能多杀一些大月氏人。 说得难听一点,如果我们很不幸在沙场送命,那么将来大月氏人进攻大齐也会变得麻烦许多。” 马骁脸色阴沉的道:“将军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用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来阻挡大月氏人的进攻,所以将军根本没想着能够活着回去?” 陈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你说的对也不对,我是没想过我们所有人都能够活着回去,但是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兄弟们活着回去。 大月氏人来势汹汹,如果我们不尽可能的多杀掉一些敌人,那么将来我们大齐漠北的边防就会变得十分紧张。 中原有我们的在乎的妻儿子女,我们不过是在为他们充当屏障而已。如果你要是不想死,或许当初你不肯听我的号令离开了北狄草原,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马骁闻言哈哈大笑:“我的将军,你怕是小看我马骁了吧!如果我要是贪生怕死,失去了一条手臂完全可以去任何一个府当个府城将军,只要不犯大错,耀武扬威的过一辈子也不是问题。 我马骁之所以愿意跟着将军在漠北草原上跟那些如狼似虎的大月氏人作战,一方面是希望能够博个更好的出身,另一方面则是想要继续在战场上作战而已。 马骁只是一个沙场厮杀汉,过不惯安乐日子,现在趁着还能动弹,便是死在这漠北的战场上,也能混个青史留名,何不快哉!” 陈华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他有些中气不足,所以笑声不是很大,只是微笑而已:“马将军果然不愧是豪爽人,放心,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不说将这十多万人全部平平安安带回朔方城,带一半回去还是有可能的。 最不济的结果,便是我陈服章在这漠北草原上跟十万兄弟同生共死。” “报,大月氏人已经冲过防线,现在双方已经陷入了混战,秦将军问我们是不是退。”一个传令兵快速跑进军帐内单膝跪地道。 陈华费劲的坐直了身体:“退个锤子,告诉秦无疾,让他给老子把阵线给死守住,一定要给褚邺他们争取时间,便是他秦无疾战死在那儿了,也得给我守住。了不起老子到时候跟他一起死,别跟老子再说退不退的问题。” (本章完) 第710章 猛攻不下4 前线,秦无疾看着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大月氏奴隶兵,眼中出现了一种无力感,四周围拢的士兵太过单薄,一旦大月氏人选择突围,他们的人无法挡住。 但是陈华坚持用这样的战争策略,他也没有办法,传令兵将陈华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秦无疾之后,这位出身乞活军的老将心里很是没底。 将军的命令既然传出来了,那就代表了整个大齐北征军的意志,作为北征军的将领,秦无疾除了按照陈华的安排死守之外别无选择。 “床子弩准备...” “床子弩准备...” 一声号令从秦无疾口中发出,他看到了敌人的骑兵,床子弩准备好,随时可以对骑兵发动攻击。 在草原上骑兵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旦让大月氏骑兵形成了有效的冲锋,成千上万的骑兵就会如同潮水一般将北狄骑兵淹没在其中。 “发射!” “发射!” “发射!” 床子弩全部准备妥当之后,大月氏骑兵已经进入了射程之内,用床子弩攻击敌人绝对不能在敌人和己方已经混战在一起之后发射,否则会误伤到自己人,现在这个距离,正好可以给敌人杀伤又不至于让自己人遭到牵连。 儿臂粗的床子弩在机括的作用下狠狠射向奔驰而来的大月氏骑兵,骑兵的速度很快,床子弩的速度更快,二者是相对而行,一支床子弩在穿透了两个大月氏骑兵的胸口之后将后面两匹头尾相连的战马狠狠钉在地上。 两个马背上的骑兵胸口露出一个大窟窿,窟窿里面源源不断的往外涌现鲜血。 战马稍微挣扎了一下就没了声响,因为床子弩的破坏力实在太大,战马的内脏都被破坏掉了。 一轮床子弩攻击大概只有两百根左右,但是这两百根床子弩却给大月氏人造成了至少八百人的死伤。 有些骑兵看到自己身边的战友死前的惨状之后,连继续前进的勇气都没有了,竟然在冲锋的过程中勒马不前。在这样的速度下勒马不前,简直就跟找死没什么差别。 战马脚下一绊,直接摔倒在地上,身后的战友完全做不到勒马,所以这些士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汗血宝马巨大的马蹄踩踏在自己身上。 随着大月氏骑兵的加入,北狄骑兵就开始从优势转向劣势,一来是人家的战马占据了先天优势,毕竟汗血宝马的持久力和负重能力都比草原上的要好很多,而且汗血宝马都是高头大马,一个高一个低,北狄士兵肯定有劣势。 另一方面就是武器方面的优势,大月氏人的武器是阔剑,而北狄士兵的是弯刀,弯刀在形成了冲锋的过程中杀伤力绝对比阔剑要大,但是陷入了纠缠战的话,弯刀的杀伤力就没有那么显著了。 两相比较之下,北狄士兵就吃了大亏了。 朱赫闵没有参加冲锋,但是他看着那些倒下的北狄士兵心里一阵阵的心疼,那可都是部落里最精锐的士兵,就这么死在大月氏骑兵的刀下,他不心疼才怪。 终于,在北狄骑兵坚持了半个时辰之后,十万齐军已经形成了合围之态,弩箭抽冷子往大月氏人的队伍里面射击,因为人员太过密集的缘故,弩箭的杀伤力成倍的增长。 齐军保持着一个可以射击的范围,骑兵无法冲锋,因为周围都是奴隶兵,奴隶兵倒是想要冲锋,可是齐军的弩箭射击速度非常快,快到没等他们冲过去,酒壶被射死的程度。 战争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了,不管是齐军还是大月氏大军,都没了撤退的打算,毕竟要从这种已经完全胶着的战况中撤出来,必须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无论是齐军还是大月氏,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撤退就意味着战败,战败就意味着这么多兄弟的性命都白白丢在了战场上,再次交战,又得从头再来,到时候胜负指数还不是一个定数,会变得非常麻烦。 一个穿着黑甲的齐军被两个大月氏奴隶兵用阔剑砍中,一把剑嵌在脖子上,另外一把剑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 这个齐军是走得比较近的,因为他太过贪功冒进,所以才给了这些大月氏奴隶兵机会。 身边的人并没有伸手救援,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救援,陷进去的可能不止这个即将死去的士兵一个。 “嗖嗖” 两根箭矢分别从齐军手中的弩箭中射出,射中两个大月氏奴隶兵之后,其中一个人还没倒下,那个濒死的齐军用手抓住对方的阔剑,艰难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狠狠的将刺入对方胸膛的箭矢拧了一下。 三人就这样抱团倒下,这样的情况在战场上发生的不在少数,很多人都是跟敌人同归于尽的。 战争大刀这个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家都不希望自己死,哪怕是自己已经要了,也希望能够带走一个敌人的性命,这样也算是给自己报仇了。 陈华远远的拿着千里镜在看战场情况,这场战斗实在太过惨烈了,遍地都是死尸,到处都是鲜血,场景简直不堪入目。 他的心很柔软,但是经历过这么多战争之后,他的心也变得坚硬了不少,不是说心如铁石,至少面对这些场景,他是能够做到表面上坦然面对的。 他是一军主将,如果他的心都乱了的话,那么下面的人更是会乱,一旦乱了,那就不是死这么点人这么简单了。 一直持续到晚上,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了,齐军这边的人稍微好些,毕竟他们一直都是用弓弩在对付敌人,大月氏那边可就惨了,数十万奴隶兵死伤殆尽,几十万齐军折损了将今年五分之三,这样的战损,在大月氏建国的历史上还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最后双方主将十分有默契的同时宣布撤军,这场恶斗才算是真正的告一段落。 大月氏人彻底退走,齐军也有时间休息一下了。 陈华看着战场叹了口气:“娘的,这简直就是一个人间地狱啊!” 第711章 猛攻不下5 大月氏溃退之后齐军没有追击,回到营地弗朗切马上就让人统计战损,他知道这次肯定损失惨重,只是希望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严重罢了。 一个时辰之后,统计结果出来了,结果比弗朗切想象中还要严重三分,这次竟然折损了数十万人,骑兵和奴隶兵加起来也不足三十万了。 一大帮活着的军团长围在弗朗切身边,都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准信,是继续战斗下去?还是暂时撤退? 继续战斗下去? 谁也没有这个把握说这次的战斗必胜,如果有人敢这么说,那他一定是没有脑子。 暂时撤退? 损失了这么多人手,浪费了这么多粮草辎重,就这么撤退的话,别说弗朗切,就是这些军团长都不会甘心。 八十多个军团长战死了十六个,剩下的不是一些怕死的就是一些命大的,有几个军团长甚至是全军覆没,因为他们求功心切,跑在最前面。 这样的战损,别说大月氏已经完全承受不起,就是在承受范围之内,弗朗切心里的滋味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他可以不在乎那些奴隶兵到底是怎么死的,也可以不在乎手底下一些骑兵的性命,但他不能不在乎那些军团长的性命。 这些军团长每一个都是帝国的荣耀,然而却因为他的鲁莽,一个个命丧黄泉,这个后果非他所能承担,也非他所愿承担。 “我们撤退吧!”弗朗切看着下面殷切期盼的手下,良久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诸将脸色晦暗,有几人张了张嘴想要说几句劝说的话语,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来。 百万大军折损殆尽,此时如果不撤退,即算是将手里头这三十万残兵败将拼个一干二净,也不过是跟齐军来个两败俱伤而已。弗朗切回了大月氏,就将彻底成为一个废人,再没有人会看重他的意见和他的想法。 百万大军二三十年之内绝对恢复不了元气,其他人恐怕就会想方设法攻占他的地盘。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也会跟着遭殃,要么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而战死,要么就是卑躬屈膝当一个小领主供人驱使。 两种结果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现在回去还能利用这些残兵败将守住自己的领地,拼光了回不回得去还是个问题,更不要说保护自己的领地了。 所以没人敢说不撤退,也没人愿意说不撤退,即便他们心里有再多的不甘。 弗朗切一声令下,大月氏折损了将近七十万大军之后狼狈离开,连夜离开,第二天早上一起来,齐军连大月氏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齐军这边的损失也不小,赫连勃勃麾下剩下的不到五万人马只剩下了两万多一点点,朱赫闵带来的将近二十万齐军包括伤员还活着的只有不到四万。十万齐军死得只剩下六万,齐军之所以会死伤比北狄大军少,是因为齐军更多的是利用弩箭这样的远距离攻击武器,而不是近身格斗。 俘虏了十来万大月氏奴隶兵,这些奴隶兵一开始都很害怕,因为他们害怕自己会被这些神秘的东方人杀死。长期为奴,已经让这些奴隶兵丧失了反抗的意志,所以他们都龟缩着。 直到杰弗里带着还活着的那些降卒去劝说,奴隶兵们才渐渐放松了警惕,但是由于言语不通,他们还是搞不明白齐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齐人当然恨这些大月氏奴隶兵,毕竟这些奴隶兵有不少人手里都沾了自己袍泽兄弟的血,可将军有令,就算对这些大月氏人恨之入骨,也没人会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陈华脸色惨白的坐在帅帐上首,看着这些几乎每一个身上都挂了彩的兄弟,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将功成万骨枯,征战沙场的宿将,他们所有的功绩,都是累累白骨堆积而成的。 “战损如何?”当柳七变带着人进来的时候,陈华很自然的问了一句。 “回将军,我军不包括盟军战死七万人,其中包括将近三万民夫,重伤九百四十七人,轻伤两万余人。”柳七变朗声道。 相对于敌人的战损,己方的战损算得上是大胜,柳七变很了解陈华的性格,知道他不太喜欢听到这种巨大的数字,故而只是心里欢喜,并未表现在脸上。 陈华缓缓点头:“听斥候来报,大月氏人已经连夜撤出战场,看样子这次是真的被咱们给打疼了。 大家战损都不少,我们的力量直接被削弱了一半还多,受伤的弟兄一定要全力救治,能多让一个人活下来就多让一个人活下来。死去的兄弟收殓尸骨,务必让每一个人都回到自己的家乡。 仗打成这个样子,是我这个当主将的无能,是我陈服章对不起诸位。” “将军言重了,仗打成这个样子,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场大胜仗,怎么能怪将军呢!说句不该说的,就算是刘大将军来了,这仗未必能够打成这个样子。不管别人服不服气,反正我马骁是服气的。如果没有将军带着我们,居中指挥,我们这些人能够活下来的可能不到一成。如果是我马某人指挥,说不定一成种子都留不下,大月氏人还可以长驱直入占据草原。”马骁站起来反驳道。 这位独臂将军在最后关头还是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冲入了战团,因为战争进行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帅帐的一千护卫可以不动之外,其他人已经没有能够置身事外的了。 胸口被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秦无疾也跟着站起来道:“将军切勿自责,若是这样的战绩将军还不满意,末将等人只能慷慨赴死了。” 他比马骁要了解陈华的性格,陈华说这些话七成是客套话,还有三成是真正的在自责。即便只有三成,他也感到十分感动,换一个人,只怕不会有半点自责,而是会感到高兴。 以三十万对七十万,还把敌人打得落荒而逃,这样的战绩,放在大齐建国的历史上,还从来都没有过。 本章完 第712章 赫连勃勃的思忖 有了两个带头的,一群人也就议论开了,这些将领,只要活着的,就没有觉得这一仗打得不行的。 陈华猛然站起,虎目环视四周,目光几乎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停留,半晌之后,他目视前方朗声道:“既然选择了青灯古佛,就要受得了暗夜孤寂;既然选择了诸子百家,就要受得了十年寒窗;既然选择了沙场征战,就得受得了马革裹尸。 此番大战,我方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是大胜,可我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兄弟们一起高高兴兴从大齐朔方城走出来,手里拿着精良的武器,可是在跟大月氏作战之后剩下的是一身的伤痕和满地尸骨。身为主将,我陈服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 “老大,你这话说错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帅帐门口响起。 大家纷纷转头,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陈华说话的时候还敢站出来打断他的话头。 可看到这个人竟然是差点丧命的褚邺之后,所有人都收起了想要责难的心思,如果不是褚邺,可能受伤的就是陈华,可能他们无法完美的让这次的战斗顺利收官。 褚邺是被人抬着进来的,一个晚上的休息,他虽然恢复了一些元气,但远远没法达到站起来行走的地步。 但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就让医官马上抬着自己来帅帐。 身为陈华的亲信,他不认为陈华会把这次的战斗当做一场庆功宴来对待,换成别人也许早已张灯结彩,但是陈华绝对不可能。 所以他来了,仗着自己身上有伤,陈华不会责骂,他故意让人抬着自己出现在帅帐中之中。 “褚邺,你身体都没有复原,怎的就跑过来了,简直是胡闹台。”陈华看到褚邺之后不忍出言责骂,但还是说道了几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争洗礼,你要说陈华已经完全看透了生死,那肯定不太可能的,毕竟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现在,他已经将生死看淡了许多,所以他不至于跟小女儿一般在那儿凄凄切切。 之所以打算将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揽到自己身上,主要是因为在座的不仅有齐人,还有这么多的北狄人。特别是朱赫闵麾下的人战死了这么多,如果不让他心里好过一点,朱赫闵可能会有别的什么心思。 为了防备出现意外,所以他才想要自责一番。 可是没想到褚邺这二货愣头愣脑的跑过来了,还说他不应该自责。 陈华有脾气没地方发,只好憋着。 褚邺让人把自己抬到陈华面前,用胳膊肘撑着行军床想让自己支起身子,可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成功。 陈华无奈,上前搀扶了一把,褚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大一些:“我知道老大是个善人,并不是一个铁血将军,可是战场从来都没有所谓的情义可讲。 我们这些人,是文人眼里的丘八,是被人看不起的丘八,如果因为我们这些人的战死沙场而能够得到些许尊重,便是我褚邺死了之后没法入六道轮回,褚邺也认了。 老大说得对,既然选择了沙场征战,就要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这个准备,在褚邺进入行伍之中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 所以老大,你真的不用自责,我们这些兄弟能够跟着老大南征北战是我们的福气,换一个将军带着咱们,恐怕功劳早就是那个将军的,而我们这些人已经被世人给忘记了。 一抔黄土,一抔黄土不值钱,就是烧出来了青砖,也不过是能够让人尿在身上的青砖。老大竖立英雄冢,让兄弟们的名字能够留在石碑上。 沙漠中风沙虽大,可是百年之后,依然有人能够看到这些名字,他们会记得,我们这些丘八,我们这些罪囚,是能够被人在青史上记住的。 不用自责,真的不用自责,你越是自责,我们这些兄弟越是无地自容。你问问朱赫闵,问问北狄的大单于,如果这次不是我大齐深明大义,草原还是不是他们北狄人的草原。” 说了一大堆所谓的肺腑之言,最后一句话褚邺才说到点子上,陈华不由对他露出了赞赏的目光。只是这种目光只有他们两个心领神会,别人看不到。 提到了自己身上,朱赫闵当然得站出来说几句:“将军,我认为褚邺说的没有错,我们草原儿郎战死那么多,的确很惨,但是如果没有大齐的帮助,草原或许已经不在我们手里了。 我们自称是狼神的子孙,可是现在来的却是一头猛虎,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我们应该谢谢大齐才对,而不是怨恨大齐,我朱赫闵在这里说一句,我保证我麾下的儿郎,绝对不会对大齐有半句怨怼的话语。” 说完,他就把目光投向了赫连勃勃。 草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朱赫闵为首的,另外一部分人则是以赫连勃勃为首的,之前是赫连勃勃势力大一些,现在却是朱赫闵的实力强劲一些。 赫连勃勃心思百转,他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个问题来得这么快罢了。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赫连勃勃身上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就算现在不表态都不行了,于是缓缓起身道:“我知道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这个大单于没有当好,所以才会让草原四分五裂。 我决定,将大单于之位让给朱赫闵,但是朱赫闵,我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信心带领草原儿郎重振雄风?” 朱赫闵一时语结,他没想到赫连勃勃竟然这么爽快的说要让出大单于的位置,要知道之前他可是把大单于这个位置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 “朱赫闵,你要是不想当这个大单于,那就我来当,我可什么都不怕。”被放出来的金兀术好像没长记性一样起身道。 他可是对大单于的位置觊觎了很长时间了,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跟大单于这个位置无缘,只不过是自己时运不济罢了。 (本章完) 第713章 夺位 金兀术这么一掺和进来,在场的不少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赫连勃勃。 他提出让朱赫闵带着草原的人重振雄风,其实就是在将朱赫闵的军。毕竟朱赫闵是一个已经决定投降南齐的人,他带着草原人重振雄风,就算是他答应,下面的兄弟也未必会答应。 可金兀术不同,金兀术本身就有很大的野心,而且之前大月氏来袭的时候金兀术还率军抵挡了大月氏的进攻。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所以金兀术在不少草原儿郎心中是有一定威望的。 就算是之前金兀术被抓了之后关起来,在里面的日子过得也是十分不错的,所以金兀术站出来,赫连勃勃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咳咳...”陈华干咳了两声道:“你们这么剑拔弩张的,貌似不把我这个大齐的将军放在眼里啊!” 几人本来瞪着眼睛,听到陈华的话之后纷纷转换了脸色,该回到自己位置坐下的就回去,该坐下的就坐下,没人再说半个字。 反正事情已经挑明了,金兀术的脸色比赫连勃勃的脸色要好看不少。 等大家都坐下之后,陈华冷冷道:“金兀术,我知道你很想当这个北狄大单于,但是你不要总是在不合适的场合表达自己不合适的想法。” 金兀术瓮声瓮气的道:“陈将军,赫连勃勃已经失了军心,不信将军可以出去问问我北狄活下来的儿郎,看看他们是什么想法。” 陈华眼睛微眯,盯着金兀术一字一顿的道:“金兀术,在这个时候逼宫,你想得很美。你不妨出去问问你们北狄的儿郎,没有我陈服章点头,谁敢让你当这个北狄大单于? 你信不信你今天当上了北狄大单于,明天我大齐就会率军进攻北狄?” 明摆着就是在威胁金兀术,这下让金兀术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但他又不敢对陈华如何如何,毕竟军帐之中,可是有九成的人站在陈华那边的。 同时他又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都跟赫连勃勃不对付的陈华这次竟然会选择帮赫连勃勃说话,心中疑云阵阵。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跟陈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盟友,这个盟友还是在大齐承平年间就结下来了的。 陈华见金兀术不说话了,冷冷的扫了周围一眼淡淡道:“我陈服章不是要掺和到你们北狄人的内斗中去,但是现在的北狄经不起内斗,也不能内斗。 大月氏人损兵折将,三五年之内可能不会再次东进,但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你们就不能想长远一些?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赫连勃勃,本将最后一次叫你一声大单于,从今往后,你将不再是北狄的大单于,死人滩以东的所有领地全部归我大齐所有,暂时交给朱赫闵带领的十几个部落居住。 我大齐会在此地开设坊市方便双方互市,粮食、瓷器、茶叶等草原没有的东西,只要有足够的金银、牛羊、马匹,就能够从齐人商贾手中换到。 我建议,北狄大单于改由赫连舒舒担任,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你们自己是不是同意,那是你们的事,我不想过问。” 话说完,赫连勃勃没来由松了口气,明明是把他的大单于位置给夺走了,可他对陈华却心存感激。 金兀术很不服气,但是现在齐人势大,一旦他站出来反对,很有可能齐人会当场把他给拿下,故而他并未反驳。 对于陈华这个人,金兀术自认为是比较了解的,陈华自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北狄不再成为南齐北部最大的隐患。所以陈华不遗余力的把赫连舒舒给推上北狄大单于的位置,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赫连舒舒不会随意进攻的南齐的边境。 而这样一个结局,不仅不是赫连勃勃想要看到的,更不是金兀术想要看到的。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便现在金兀术很不赞同陈华的决定,他也吐不出半个不字来。 “都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如果有不同的意见最好当面说出来,别让我知道有人阳奉阴违,否则的话,我大齐的陌刀,可不是吃素的。”陈华见大家都不说话,威胁了一句。 赫连舒舒几次欲言又止,可是身体没有复原,只能躺在行军床上。直到这个时候,赫连舒舒才明白为什么陈华明知自己旧伤未愈,还让人把自己抬过来了。 赫连勃勃拱了拱手道:“陈将军深明大义,赫连勃勃佩服。这次之所以会折损这么多儿郎,都是赫连勃勃一人之错,赫连舒舒但这个北狄的大单于最好不过,赫连勃勃愿意听从陈将军的安排。” “不管你愿不愿意,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我大齐有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赫连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才对。”陈华说完拍了拍手掌:“好了,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回去整顿自己麾下的人手。我大齐边军在这边再待个几天时间也会离开了。” 大家散去只有,有两个人并未选择离开,一个是朱赫闵,还有一个则是赫连舒舒。 朱赫闵是自己不愿意走,赫连舒舒则是不让想抬走他的医官动手。 陈华知道他们两个留下来肯定有自己的目的,让人把褚邺抬走休息后就问道:“你们两个不肯走,可是对我刚才的话有异议?” 朱赫闵看了一眼赫连舒舒:“那我就先说吧!陈将军,你可是答应我让我北狄的儿郎去大齐生活的。为什么刚才你没有说,只是让我们住在死人滩以东?” 朱赫闵想要去中原生活,他们不喜欢打仗,也不愿意打仗。 可是陈华之前答应了他的要求,现在却出尔反尔,这让他很是不解。 陈华笑着解释道:“朱赫闵啊朱赫闵,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去了大齐你能够保证你的人不被大齐人看不起?草原二郎都是烈性汉子,难道他们能够忍受一个三岁稚童的白眼不成?” (本章完) 第714章 不服气的朱赫闵 朱赫闵沉思片刻后马上想明白了陈华话里面的意思,虽然觉得陈华说的有道理,可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人在外面行走都要讲究一个信用问题,陈华之前说的跟现在做的是两种态度,这让朱赫闵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华怕他想歪了,又道:“你们的人在草原上自由自在惯了,让他们在大齐官府的管辖下辛苦劳作,他们能够习惯,能够适应吗? 不用我说,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就是不能习惯。我把死人滩以东的地盘全部纳入了大齐的版图,就意味着你们依然生活在我大齐的领土之上。那里的水草虽然不够丰美,但是你们完全可以利用互市来赚钱。 我大齐会在你们居住的地方设置马场,到时候就算你们不劳作,也能够吃饱穿暖。我陈服章在这里担保,你们这些部落的日子绝对比其他部落的日子过得要舒坦许多。 关于你们的封赏,要等我回去之后禀明大齐陛下之后才能做定夺,活着的必定受封,死了的封他们的儿子。” “将军,我有几点不明白的地方,希望将军能够为末将解惑。”朱赫闵言辞之间,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正式的齐人看待。 “你说。”陈华没有反驳他的话语。 朱赫闵道:“第一,将军答应让我们在战争结束之后进入大齐生活,现在却食言而肥,这是末将第一个不解的地方。 好,就算将军说死人滩以东的地方已经是大齐的领地,可是将军却十分清楚,死人滩以东的地方没有肥美的水草,也没有适合生存的土地。进一步便是沙漠,退一步便是草原,难道将军让我们草原儿郎兵戎相见吗? 第二,将军说齐人会看不起我们,可是当初将军明明答应不会让任何齐人看不起我们,为何战斗结束之后将军会说这样的话?莫不是当初将军只不过是在忽悠我们,现在才说的是实话? 第三,朱赫闵自问在将军麾下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将军和大齐的事,为什么将军要如此对待我们?难道真的是因为那句所谓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如果不是,将军为什么不肯让我们进入中原生活? 我要问的问题就只有这三个,将军回答了这三个问题,朱赫闵就算是马上死在将军面前,也绝无怨言。” 朱赫闵有自己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一直都不肯听从北狄王庭的调遣,也是让北狄王庭大军死伤惨重的一个重要原因。 现在陈华说让他们在北狄和大齐的中间地带建立领地,一旦北狄人对他们动手,他根本无法确定齐人是不是会过来帮助。如果到时候齐人不肯帮助,那就会变得十分危险。确切的说,陈华一日镇守漠北,这个担心一日不存在,可是陈华万一哪天不在漠北了,他们这些人该何去何从? 所以他必须要问清楚这些东西之后,才能做出决定。毕竟现在朱赫闵身上承担的并不是突厥部一个部族的性命,还有其他十几个部落的性命。 陈华将这三个问题咂摸了好久好久才回答,不是他不愿意回答,而是他自己有自己的打算,但是某些打算他本来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而已。 现在朱赫闵提了出来,如果他还是不愿意回答的话,可能朱赫闵心中就会有疙瘩,朱赫闵能够当面提出来,证明他心里还没有疙瘩。 在陈华下的这盘棋里面,朱赫闵是一颗十分不错的棋子,确切的来说,是一个十分不错的盟友。所以陈华不像失去这个盟友,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好,我一个个回答你的问题,但是今天我跟你说的话,我希望出我口入你耳,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说完他特地看了一眼赫连舒舒:“赫连,我相信你,把你当朋友看待,所以让你听到这些话。如果有一天你要害我,你手上能够因为这些话语一次性沾染上几十上百条人命。” 赫连舒舒见陈华把话说得这么严重,连忙对两个医官道:“你们把我抬出去,等他们说完了再把我抬回来。” 他可不想知道太多所谓的秘密,毕竟他现在可是要成为北狄下一个大单于的人,他无法保证自己在得到了权力之后会不会发生本质上的改变,所以他选择离开。 陈华表达了自己对他的信任,他觉得自己也应该给予陈华应有的尊重才行。 等到赫连舒舒一走,陈华才道:“第一个问题,我为什么当初答应你让你们进入中原生活之后却出尔反尔,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中原的百姓短时间之内不太可能接受几万北狄人进去。 北狄和大齐连年征战,中原百姓对北狄人深恶痛绝,你们真要是去了中原,绝对会受到排挤。 另一个原因就是我需要你们在死人滩以东的地方,草原上我信得过的人不多,你朱赫闵算得上一个,当上北狄大单于之前的赫连舒舒算得上一个,丹朱尼玛算得上一个。 第二个问题我当初答应说齐人绝对不会看不起你们,也不是在欺骗你们,我能够保证的是你们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齐人不会看不起你们。但如果十分突兀的进入大齐的腹地,你觉得你们这些人会有怎样的生存空间? 第三个问题,我陈服章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就没有看不起你们这些北狄的战士,更不存在什么狗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我读的的确是圣贤书,但我也分人的。 别人可能会做那种背信弃义的事,但你朱赫闵不可能,朱赫闵,我问你一句,你能够保证你的儿子孙子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我们都没办法保证,所以大家就先小人后君子,每个人都有野心,弄到最后,可能不是为了所谓的族类,而是为了利益而改变。 但这很有可能是我们的身后事,没必要现在就拿出来说。你相信我,就带着人在死人滩以东驻扎下来,我每年会带一些人离开,回到中原担任官职。如果不信我,陈服章大好头颅再次,我骗了你,你拿我项上人头,天经地义。” 第715章 推辞不掉 其实朱赫闵留下来只是想要陈华一个解释而已,现在陈华解释给他听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他总觉得陈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几次张口,都没能问出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陈华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唉...其实我也是在提防一手,但是我提防的人不是你朱赫闵,而是我们大齐京都的某些人。 大齐京都的环境并不像你朱赫闵想的那么简单,京中也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所以我必须要留下一条后路,这条后路就是你。 我信任你,希望你能给我这条后路,如果京城的事已经到了我完全无法掌控的地步,我会找你帮忙的。” 这个解释,才是朱赫闵想要的解释。 前面说的那些话除了陈华自己的分析之外,没有别的意思夹杂在其中,可是这段话,陈华说得很明白,他需要朱赫闵的帮助。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朱赫闵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在,我们部落里所有人都是你的后盾。”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既然陈华这么相信自己,朱赫闵觉得陈华不至于说谎,因为他对陈华还算了解,陈华就算真的是因为不相信北狄人,也大可以不用说这样的谎话来掩饰。更何况陈华说出来的话一旦传扬出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让朱赫闵宽了心,陈华刚打算休息一下,得知朱赫闵已经离开的赫连舒舒就执意让军中医官把他给抬过来。 陈华看到赫连舒舒后一脸疲惫的道:“赫连,你就不能让我缓口气啊!” 赫连舒舒苦笑道:“我也想让你缓口气,可是你自己不让自己缓口气。金兀术要当这个北狄的大单于,你让他当就是了,何必把大单于的位置放到我身上来。 这么久的朋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我对大单于的位置根本就不感兴趣。” 陈华揶揄道:“当了大单于可是有无数好处的,偏偏你这家伙一点都不懂得珍惜。你想要什么美女就有什么美女,你想要什么东西就有什么东西,难道大单于这个位置不好么? 金兀术不是我心中所想的人选,当初选择跟金兀术合作,也是因为这个人野心很大,我能够利用他罢了。 至于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在我困难的时候会帮我一把,也因为你性格温和,不会再主动挑起战争,所以你是当北狄大单于最合适的人选。” 赫连舒舒脸色灰败的低着脑袋:“人和人之间应该多一些信任少一些算计才行,可是我们名义上是朋友,实际上你对我的算计却一点点都不少啊! 服章,我还能这么叫你吗?如果我当了这个北狄大单于,我就等于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由的话,跟死有什么分别呢?” 陈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作为朋友,不应该这么逼你,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朱赫闵不想当什么劳什子大单于,而且以他的威望也当不了这个北狄的大单于。你阿哥经过这次的战斗之后,再也不是那个挥手之间就能够调动数十万人马的大单于了,有资格接替他的位置的人只剩下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金兀术。 我说了,金兀术的野心太大,大到连我都要忌惮三分的地步。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他当北狄的大单于,相反我还还会在他身边放暗子,他敢有任何异动,我都不会放过他。 想来想去,适合的人选只有你一个,如果连你都不肯帮我的话,那我接下来能够做的就是趁着北狄现在人手不足派人攻占北狄,你觉得我们两个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赫连舒舒默然,他知道陈华说的都是实话,一旦北狄不在可控范围之内,即便陈华将他当成挚友,也绝对不会放过草原剩下的那些战士的。 草原上的战士从来都不会太安分,以前中原有位儒家圣人青莲居士就说过这样一句话,有北狄人的地方就有战斗。 “帮我,你在,北狄人不会跟齐人再发生战争。我们互市,你们想要的东西卖给你们,我们想要的东西卖给我们。”陈华语气诚恳的道。 赫连舒舒脸色呈现出挣扎的迹象来,他很想答应下来,毕竟陈华提出来的建议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他又有些担心自己答应下来之后阿哥会怪自己,毕竟他很了解自己的哥哥赫连勃勃。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陈华惨然一笑:“既然你不肯答应,那就算了吧!我不勉强你,我会给你在大齐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你可以用这个身份娶妻生子。我活着的时候你想怎么样就这么样,只要不触犯大齐的律法就行。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对不住,兄弟帮不了你了。” 赫连舒舒从陈华的话语中品味到了不同的味道,马上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陈华摇了摇头道:“没为什么,你走吧,我得好好休息休息了。” 赫连勃勃没有离开,凌厉的目光扫向陈华:“不对,你一定有什么地方瞒着我。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有人要对你不利?” 陈华淡淡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特别是像我这种看上去身居高位不可一世的人,更要提防明枪暗箭。 京城不太平,所以我不会安排你去京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至于其他的,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我就不跟你说了。” “陈服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看待!”赫连舒舒有些生气的道。 陈华不堪赫连舒舒:“正因为我把你当朋友看待我才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放心,如果我死了,我的人绝对会让你平安回到草原上的。” 赫连舒舒,用力捶打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因为伤口并没有完全愈合,所以一拳下去,他痛得整个脸都皱起来了。 看到此景,陈华不忍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说了不说对你是好心,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的呢!”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七章:勉强答应 “好,我答应你。”赫连舒舒面露痛苦神色,十分牵强的答应了陈华的要求。 成为北狄大单于实在非他所愿,可陈华需要他帮忙,他又没有半点办法,一边是朋友一边是自由,最终赫连舒舒还是为了朋友放弃了心中向往已久的自由。 二人都感到有些疲惫,寒暄几句之后分别去休息了。 赫连勃勃得知赫连舒舒答应成为北狄大单于之后松了口气,轻轻拍打着弟弟的臂膀道:“有你在北狄,才有我一条活路,如果你不留在北狄,或许陈服章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以前是阿哥对不起你,不该怀疑你的,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阿哥咎由自取,不要怪陈服章,也不要怪任何人。 往后草原的所有事都交给你了,提防金兀术,就算要杀,也不是现在,他现在战功赫赫,杀了他会让下面的兄弟离心离德的。看得出来陈服章很看重你这个朋友,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陈服章说,毕竟你这个大单于,是跟南齐有关系的。” “阿哥,你要去哪里?”赫连舒舒一脸茫然的问道。 赫连勃勃叹了口气道:“你在草原,阿哥自然不能留在草原上,就算是阿哥想,陈服章也不会同意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有你在草原上为王,陈服章不看僧面看佛面,是绝对不会为难阿哥的。 阿哥眼看就要过不惑之年了,什么风浪都见过,也算是过了一辈子好日子,有生之年能够去南齐再看看异国风光,也就知足了。往后你在草原上,一定得替老祖宗守好我们黄金家族的家业。 不管是齐人跟我们能不能做到和平共处,你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的话,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阿哥,我能说几句心里话吗?”赫连舒舒问道。 赫连勃勃点点头道:“你说,我听着。” 赫连舒舒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从阿哥手里抢夺北狄大单于的位置,但是阿哥从来都没有放松过警惕。就算我们是亲兄弟,就算我处处都在为阿哥着想。 所以我知道北狄大单于对于阿哥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也知道阿哥心里面有很大的抱负,我不愿意当这个北狄大单于,但是我不当却不行。 陈服章也有他的难处,他是我的朋友,最重要的是他代表的是南齐朝廷的意思。如果我不当这个北狄大单于,就算把位置给了金兀术,他也绝对不会让阿哥你重新回到大单于的位置上。 至于阿哥说的这些,我都急在心里,如果有一天阿弟没有保护好黄金家族留下来的东西,不用阿哥动手,阿弟自己就会自我了断的。可是阿哥,我是真的不想当这个什么狗屁北狄大单于。” 听了这些话,赫连勃勃心里舒服多了,他不是要逼自己的弟弟做些什么,只是希望赫连舒舒能够给自己一个承诺,仅此而已。 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别说陈华,就算是朱赫闵,也绝对不会容许他继续回到北狄大单于这个位置上去的。 他需要一个承诺,需要一个能够让黄金家族的血脉延续下去的承诺,而这个承诺,只有自己的弟弟赫连舒舒能够给。 然而弟弟最后的那句话,却让赫连勃勃来了脾气:“什么叫你不想当这个狗屁大单于,难道大单于的位置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么!多少人哭着喊着想要爬上这个位置都没能成功,你一句不想当就能不当了吗? 我告诉你赫连舒舒,你身上现在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自由,还有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草原这么多部落,不是每一个部落都会跟着朱赫闵他们离开草原的。 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我不会让你在这么恣肆妄为下去了。” 赫连舒舒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已经打算接下这个差事,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跟自己老哥说这么多。只不过赫连勃勃似乎还不是很理解,以为弟弟依然不愿意接受北狄大单于这个位置。 赫连勃勃十分清楚,弟弟当了大单于,草原就依然掌控在黄金家族手中,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引起太多的麻烦。 两兄弟好好商量了一番之后,亲耳听到弟弟说出我来当这个北狄大单于,赫连勃勃才心满意足的让赫连舒舒离开。 接下来这么重的一个胆子,赫连舒舒感觉自己肩上沉重了不少,不过既然接下了担子,他就得好好经营以下草原上的事了。 大军在草原上休整了三天,确定大月氏人已经完全逃离了沙漠,并且派遣斥候队伍出去查看情况之后,陈华决定班师回朝。 几个月没跟朝廷那边联系,也不知道现在朝廷发生了些什么,他必须赶紧回去才行。 赫连勃勃死皮赖脸的说要跟着一起去中原看看风景,并且化名邝少军成了陈华的贴身护卫。本来他要是不这样做,可能陈华会用强制性的手段,现在他主动提出要去中原走走,陈华自然是乐得如此。 身边跟着一个前任的北狄大单于,就相当于放了一根毒刺在枕头底下,谁也保证不了这根毒刺不会突然之间刺伤自己。 正因为如此,所以下面的人都感到担心,毕竟赫连勃勃不是什么好人,武力值也不低。经过这次的战争之后,从大单于的高位上跌落下来,赫连勃勃心中的滋味绝对不好受。一旦赫连勃勃有什么其他的歪心思,陈华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哪怕褚邺他们知道陈华武功高强,身为手下和心腹,心里的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老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老大你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了,把赫连勃勃丢在队伍中让人看管着就行了,干嘛还要把他放在自己身边呢!”柳七变在吃饭的时候十分不解的问道。 陈华哂然一笑:“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你们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在没有看到京中局势之前,赫连勃勃是绝对不会对我动手的。” :。: 第七百二十八章:班师回朝 自家老大把话说得这么满,褚邺十分不解,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还是有些虚弱而已。 喝了口汤抬头道:“老大,我觉得吧,我现在身份也不低了,你干脆就把这赫连勃勃放到我身边算了。一来我也能多一个人使唤一下,二来你自己也没那么危险,兄弟们也能够把心放回肚子里面。” 正说话间,赫连勃勃端着肉汤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陈华身边。 “嘿嘿嘿,说你呢!你是亲卫,有资格坐在将军身边么!再说了,将军都还没有吃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坐下吃饭了。你赫连勃勃以前是北狄大单于,有资格跟将军平起平坐,现在你可不是北狄大单于了。”戚八九见赫连勃勃坐下就气不打一处来。 赫连勃勃把肉汤放下后站起来,看了戚八九一眼后环视四周:“以后请叫我邝少军,赫连勃勃已经死了,永远都不会在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从今以后,这世上只有大齐亲卫邝少军,再无北狄大单于赫连勃勃。” 说完他一言不发的走到陈华身后不远处站定,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直视前方,像足了一个真正的亲卫。 陈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来,坐下聊聊。” 赫连勃勃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目光对准正前方。 陈华笑道:“我让你当我的亲卫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你又何必真的把自己放在一个亲卫的身份上面呢!过来,坐下,这是命令。” 这些赫连勃勃动了,一屁股坐下之后没有跟其他人一样随意的吃喝,也只是坐着而已。 他清楚自己必须很快的适应现在的身份,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以后再不会有什么北狄大单于赫连勃勃,只有大齐的亲卫邝少军。 “赫...额...邝少军,这名字你怎么想出来的,怎么听怎么别扭。姑且就这么叫你吧!你真的能够放下以前的荣辱,从心底里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待?”尽管赫连勃勃已经摆出了态度,但是陈华依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 邝少军摇头苦笑:“将军要说末将能够一下就忘掉以前所有的荣辱得失,那末将肯定是在欺骗将军。但是末将会让自己慢慢忘却那些事情,尽量做到不给将军添麻烦。只希望将军在将来草原有难的时候,能够伸出手来拉我那可怜的阿弟一把。” 陈华没有马上答应,在没有搞清楚赫连勃勃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想法之前,他不会轻易给出承诺,更不会轻易相信对方。至于赫连舒舒那边如果真的出事了,他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帮忙的。 一方面是因为赫连舒舒跟他是朋友关系,另一个方面则是赫连舒舒是他推到北狄大单于这个位置上的。 吃完饭之后大军继续上路,身后跟着草原上的骑兵,那些人都是朱赫闵麾下的人马,受伤比较重暂时还不能离开的人全部都留在了赫连舒舒营地中,这也算是陈华给他出的一个难题。 至于金兀术,陈华临走之前对他的嘱咐是辅佐赫连舒舒掌控草原上的势力,至于金兀术会不会按照他说的去做,那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事情了。 因为队伍中有伤员的缘故,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可以说缓慢到了极点,反正陈华也不急着回去,就让队伍慢悠悠的在那晃荡着。 晃了几天之后,大军走了不到两百里的路程,不过兄弟们的伤势都有了不错的好转,要知道有些重伤员基本上一路上都是被人抬着在走的。一路颠簸,害怕他们的伤口会裂开,所以大家都走得很慢。 几天的观察下来,陈华发现赫连勃勃的确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虽然有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他大单于的作风,但只要陈华露出不悦的表情,他就马上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整整在草原上走了半个月时间他们才到达草原的边缘,这个地方已经是最适合草原人驻扎的地方了。再往东走,朱赫闵带领的这些人的那些牲畜就没有吃的了。 “朱赫闵,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再往前走,就快到沙漠了,你的人去了沙漠是死路一条。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能在草原上逍遥一天,其他部落绝对不敢对你们动手的。”到了分别的时候,两人相对而立,陈华抬手拍了拍朱赫闵的臂膀,说道。、 朱赫闵点点头道:“将军尽管放心,只要有朱赫闵在草原上一天,草原就永远都是将军的家,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只要将军说一句要过来,我朱赫闵一定扫榻相迎。” “走了,我回去之后会让人送你们需要的东西过来,到时候封赏应该不会少。你等着给我准备一份厚礼,等下次我来草原的时候再给我。”陈华笑呵呵道。 目送陈华率众离开,朱赫闵马上着手安排部落里面的人开始做准备,那些被俘虏的大月氏奴隶兵中的很大一部分都被陈华给带走了,毕竟留下这么多人在草原上的话,也是一个不小的祸患。 到了大齐就不同了,大齐地广人稀,而且百姓不在少数,几万人的奴隶兵放进去,根本不会激起半点水花。 这些奴隶兵中有一些是杀了不少齐人的,这些人的下场都不咋的,一些人被赫连舒舒留下来,然后充当苦力,还有一部分人被陈华带回大齐,陈华的打算是让他们成为大齐子民,但是估计不会有这么好的结果,大齐到处都有矿山要人,丢进矿山里面之后,能创造不少收入。 所以陈华还没有开口到底该怎么分配,就有人把他们私下里给瓜分了。 至于极少数的那一部分,则是留下来给了朱赫闵,朱赫闵正愁手里没人,让他们拼命干活。 陈华回到了鹦鹉洲,鹦鹉洲上依然驻扎着军队,而且旗帜依然是打着乞活军的旗帜,这让陈华稍微放心了一些。 乞活军还在,意味着京中局势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九章:一塌糊涂 可是当陈华带着人来到关口的时候,一根插在地上尾部颤抖的箭矢让陈华的心彻底提了起来。 关隘上两个士兵用弩箭瞄准下面大喝道:“来者何人!” 戚八九这暴脾气立马就上来了,策马上前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了不成,这是青蛟军的督帅陈将军,赶紧把门给老子打开。” “嗖...” 话音刚落,又一根箭矢从关隘上方射了下来,就落在戚八九的战马前蹄旁边,紧接着关隘上方传来了暴喝声:“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劳什子陈将军,你们送上拜帖,我们前去汇报。再干往前一步,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戚八九还想再说,陈华低声道:“老戚,不用说了,你看看关隘上面的旗子,有一些已经不是乞活军的旗帜了。让他们去禀报,就说青蛟军凯旋归来。” “青蛟军凯旋而归,杀敌八十万,速速前去通报。”戚八九闻言点了点头昂首喊道。 十万人杀了八十万,那是什么概念? 关隘上方的人不过是一个校尉而已,听了之后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马上就前往鹦鹉洲里面通报情况。 外面来了几万人马,里面的人其实早就知道了,他们也猜测可能是青蛟军的人回来了,但是现在鹦鹉洲不是乞活军一家独大,故而没有人跑出来。 刑昭冷眼看着几个得到消息之后有点不知所措的将领,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就是那么冷冷的看着。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几个王八犊子到底有没有那个能耐跟自己师弟去折腾,师弟的脾气他可是十分清楚的,只要师弟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几个督帅的。 另外三人商量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把青蛟军给放进来,毕竟人家凯旋而归,如果拦住不让进来的话,这事传扬出去他们三个的身家性命怕是会保不住了。 而且青蛟军督帅陈华的身份大家都知道,那可是当今圣上特许鹦鹉洲以北的所有事都可以自专的存在。 三人联袂来到关隘上方,让人把城门打开放他们进来。 下面的人缓缓进入关隘内,突然一个隶属于京军系统的督帅突然指着队伍后面的人大喊道:“关门,快,关门,有敌人。” 队伍后面很多都是俘虏的大月氏奴隶兵,他们看到之后露出惊容也在所难免,毕竟他们没有见过这种黄头发白皮肤的外国人。 可是在这些人没有发动暴乱的时候,他这一惊一乍的呼喊,却让城头的士兵变得紧张起来,嗖嗖嗖一排箭矢放出,不仅死了一片奴隶兵,还有几个青蛟军的士兵也被连累了。 身后传来了呼喝声,陈华立马察觉到不对劲,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进入关隘里面,无法回头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飞快的窜了出去。 那个京军将领名叫罗海,在京中的关系十分硬,不过他手底下的京军都比较桀骜不驯,所以边军将领大多数都不喜欢这些京军。 如果不是大都督刘奉先下令让他们听从调遣,这些边军说什么也不会听一个纨绔子弟的命令。要知道现在的边军就算不是征战沙场的老卒,也都是见识过战争残酷的人,跟完全没有经历过鲜血洗礼的京军就是两种不同的人。 后面的奴隶兵被杀了不少,已经有些不安的奴隶兵们开始躁动起来,还好后方压阵的青蛟军是戚八九在带队,他显示抽刀对着空气狠狠劈了一刀,对城头上的齐军怒目而视,然后下令手底下的人马上去安抚。 城头上的罗海还想要下令射击,却被身边的人给拦住了:“你不要命了不成,陈服章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么!刚才被你杀了十几个青蛟军,这笔账他是会找你算的。你还敢下令动手,信不信下一刻陈服章的刀子就能架在你脖子上。” 罗海和另外两人不同,他出身文官家庭,爷爷是上一任的吏部尚书,现在的吏部尚书孔乾坤是他的岳父。另外两人一个叫刘山海,一个叫温若云。 刘山海家里有好几代军人了,不过在他父亲那一辈的时候已经是家道中落,正好四国乱战,刘山海的父亲就投靠了大齐,一步一步走到了龙城巡检司将军的位置,这个位置品级可能不算太高,但绝对是皇帝最信任的一批人之一。 温若云本是一个府城将军,因为剿匪得力的缘故而被保举,正好漠北急需要人,就把他给掉了过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三个人是一伙的,因为他们的出身都比草莽出身的刑昭要好。所以一到鹦鹉洲这里,他们第一时间就给了刑昭一个下马威。只不过让他们感到十分好奇的是,刑昭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跟他们翻脸,该说话的时候依然在说话,该开的玩笑也在开。 三人还在争论,就见陈华气势汹汹的带着一帮人冲上了关隘,离他们三个还有四五丈距离的时候陈华就把腰间的腰刀给抽了出来。 罗海连忙拉住一个士兵拦在自己前面:“拦住他,拦住他。” “青蛟军听令,所有边军胆敢有不听号令者,杀无赦!其他地方调过来的人谁要是敢跟老子亮刀子,都给老子杀了。”陈华一边往前冲一边怒吼。 所有边军直接把手中武器放下了,漠北边军有哪个是不知道陈华威名的,他说敢阻拦的杀无赦就一定是杀无赦,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那些京军,都已经被陈华这个动作吓坏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一般能够到陈华和罗海这个高度的将军有什么事都不会这么冲动,可偏偏陈华今天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冲动了一回,故而有些抽出了武器忘了放回去的京军直接就被后面冲上来的青蛟军给拿下了。 有京军想要反抗,结果戚八九毫不犹豫一刀就把他的脑袋给剁了下来,有了鲜血的提醒,关隘上方的人没有一个敢动的。 :。: 第七百三十章:猛虎回关 陈华刀指三人,问道:“刚才是谁下令射箭的,是个爷们就给老子站出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实在是陈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太过强大了,强到几人都被他这种气势给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刘山海和温若云在陈华即将发飙的一刹那后撤了一步,把罗海推到了最前面。 如果不是罗海一声大喝,那些京军就不会因为太过紧张而吧手里的弩箭射出去,就更不会给下面的大约是奴隶兵造成损伤了。 陈华阴鸷的目光在罗海脸上扫来扫去,最后目光停顿在他右手虎口位置,直接将刀子放到了罗海的肩上:“你一声令下我的兄弟死了十几个,他们可都是在战场上拼了命的人,没死在那些凶残的大月氏人手中,却死在了你这个所谓的自己人手中,你胆子倒是不小。” 说完他就要挥刀。 刘山海吓了一跳,同样是督帅级别,陈华要是这么把罗海砍了,以他身上的军功,朝廷未必会对他怎么样。就算是没有这些军功,以他的背景,只要当今圣上还活着,他陈服章也不会有什么悲惨下场。 罗海是太子的人,太子是将来继承大统的有力竞争人选,刘山海马上出言阻止:“陈将军,三思!”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往温若云那边看了一眼。- 刘山海是三人中保持中立的那一个,他心中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着为大齐尽力而已。可是温若云却是二皇子的人,所以他巴不得陈华杀掉罗海。毕竟从他了解的情况来看,陈华跟二皇子的关系还算不差,就算不是二皇子麾下的人,将来也可以成为自己人。 罗海一死,陈华别无选择,只能加入二皇子麾下。 陈华微微一笑,手中腰刀轻轻划过罗海的脖颈,鲜血喷射而出,溅了刘山海一脸,也溅了温若云一脸。 “不管怎么说,我那十几个兄弟都回不来了,如果有人要找我的麻烦,就让他尽管来找,我陈服章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个站着撒尿的。 还有,我很想问问各位,这鹦鹉洲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离开的时候还是乞活军驻守在此处,为什么我出去几个月,就多了你们几个出来了?”陈华目光冷飕飕的在两人脸上逡巡,至于已经倒在地上的罗海,他连半个眼神都不曾给。 刘山海讪笑道:“陈将军凯旋归来,还是先到鹦鹉洲休息一下再说吧!” 温若云也道:“是啊是啊,陈将军一路辛苦,真的一回来就问这些问题,等将军休息好了,你要问什么,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华眼睛都不眨的将刀收回刀鞘之中,淡淡道:“不用了,我不累,就想现在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已。 明明是十万乞活军驻扎在鹦鹉洲上,我离开的时候圣旨写得明明白白,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城头上挂着的依然是乞活军的旗子,来迎接我的却一个都没有。 我带着这帮兄弟在沙场上跟大月氏人殊死搏斗,几次都差点被人给干掉,回到家里面却被自己人用弓弩对准,那两支箭矢可不是射在地上的,那是射在我们这帮爷们的心坎上的。 如果今天你们给不出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我是不介意让你们三个都交代在这里的。” 他话语中那种森冷的杀意让刘山海打了个哆嗦,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打哆嗦,毕竟他也是见过不少死人的人。然而面对陈华不是很高的语调,这个足有八尺高的汉子却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温若云是个看上去十分儒雅的人,不过他私底下却是个很不讲道理的人,所以温若云这样的人对陈华这样的人天生就有些反感。 见二人都不说话,陈华将目光投向了温若云:“你来说说。” 温若云挺直了腰杆道:“陈将军,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要把事情做得太过分了。来鹦鹉洲是我主动要求的,没理由整个鹦鹉洲就只是驻扎一个乞活军,万一要是乞活军反了呢? 乞活军的名头在京中可不是很好,我过来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陈华冷哼道:“好一个以备不时之需,好一个名声不好。乞活军在漠北镇守这么多年,竟然换来了一个名声不好。冉帅如果还在世的话,听到这个话你的人头已经落地了。 我不管你是谁得人,我给你三天时间,带着你们的人给老子滚出鹦鹉洲。鹦鹉洲是老子打下来的地盘,什么人来管,除了朝廷任命之外,老子也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谁要是再敢让一些阿猫阿狗来鹦鹉洲放肆,别怪老子的刀不认识人。” 陈华的蛮横彻底惹怒了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的温若云,他把自己的手搭在腰刀刀柄上:“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陈将军有什么意见就去朔方城跟刘帅和徐帅说去。如果没有那个胆子,就不要在这里作威作福。” “刷...” 腰刀出鞘,陈华毫不犹豫的一刀砍向温若云的脖子,温若云本来就是那种纨绔子弟,哪里经受得了陈华的突然袭击,关键时刻,刘山海用力推了陈华一把。 陈华猝不及防之下,刀子只是在温若云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大概一尺长的口子。 温若云吃痛之下大喊大叫起来,可是周围的士兵没有一个敢上去帮他的,边军知道陈华的厉害,京军则是不敢随便上去。、 要知道陈华可是发起怒来随随便便就敢把一个督帅给砍死的存在,有了罗海的前车之鉴,谁还敢上去。 “这次就给你一点教训,三天时间带着你的人给老子滚出鹦鹉洲,徐帅和刘帅那边我自然会去解释。往后如果还有人敢不经过我的同意跑到鹦鹉洲来耀武扬威,就别怪我姓陈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手中的断刃沾染的鲜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是绝对不会介意让断刃多喝一点人血的。”说完,陈华领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城头。 第七百三十一章:杀人立威 杀人并不是陈华的目的,他的目的是为了给那十几个无辜枉死的兄弟报仇,同时也是为了立威。 自己才离开几个月时间,鹦鹉洲这么大一片地方就被人掺了砂子,他必须赶紧找到刑昭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行。 带着一堆人直接进了鹦鹉洲,听说过陈华大名的都主动跟他打招呼,之后才来到鹦鹉洲的人,则是一脸茫然。他们不知道这个一脸杀气的黑甲将军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带着杀气。 刑昭在自己的营房内喝着茶,对面坐着陈华送给他的谋士陈木,他之所以会有今天的举动,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于陈木。 “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华推开门之后看到正在喝茶的师兄气不打一处来,压着火气道。 刑昭慢条斯理的给陈华倒了一杯茶,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笑道:“我的好师弟,怎么一回来就这么大的火气呢!来来来,先坐下喝杯茶再说,不要这么大的火气,火气大了伤身体。” 陈华一屁股坐下,把带血的断刃往桌上一放,端起茶杯咕噜一口喝了个干净,用手掌擦了擦嘴道:“我能没火气么!我带着十万人在草原上跟大月氏人搏命,剩下四万来人回来,可是回到自己的家,却让自己人先射死了十几个。 那些可都是跟大月氏人鏖战了数月都没有死的悍卒,结果倒好,没死在敌人手中,倒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你这当师兄的不出来,反倒是几个不认识的人在外面瞎胡闹。我要是还有这个好脾气笑眯眯的在这儿跟你喝茶,那我就不是陈服章了。” 刑昭再次给他倒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的道:“不要总是怒气冲天,你难道看不出来,你师兄我在鹦鹉洲要已经差不多被架空了么?乞活军的老底子都被你给带走了,留在我身边的只有一帮心腹而已。 其他地方调过来的人都不能为我所用,反倒是跟另外几个督帅眉来眼去,你说我这个当师兄的没能力也好,不会做人也罢,师兄都接受。 摆明了就是京城有人对边军下手了,我如果不识时务,鬼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他们给干掉。 你走后没多久,这些人才来的时候,就有人在你嫂子的住处放了一只被扭断了脖子的猫。那些人的意思很明显,我刑昭能够乖乖听话,我的家人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我刑昭不肯听话,那就不好意思了。 我也是无奈,只好在这里喝喝茶,没事就学你去野牛湖钓鱼。你还真别说,野牛湖里面的鱼还真的不少。正好你也回来了,赶明儿我们兄弟俩钓鱼去,到晚上好好喝一顿。” 陈华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不满道:“师兄,你要钓鱼那是你的事,反正我是不会去钓鱼的。鹦鹉洲都成了别人的地盘了,你还有心思钓鱼。这样,你跟我说说鹦鹉洲现在到底驻扎了多少人,哪些人是谁的人都告诉我。 你不知道该怎么动手,可不代表你师弟我不知道该怎么动手。不听话的都让他们给我滚回去,听话的可以留下。” 刑昭对他使了个眼色,可陈华当做没看见。 陈木和刑昭对视一眼之后刑昭正要开口说话,陈木已经率先开口了:“陈将军,现在鹦鹉洲的势力主要有三股,本来陛下降旨是由刑将军带领十万人镇守鹦鹉洲,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有人能够在将军身后策应。 但将军离开之后大概一个月左右,朝廷重新明发圣旨,说是由刑昭将军率领五万人、罗海率领五万人、刘海山率领五万人、温若云率领五万人,总计二十万人共同镇守鹦鹉洲。 所有粮草辎重全部都是从朔方城那边运送过来,但是真正安排下来之后,给刑昭将军的五万人马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竟然已经过了古稀之龄。 刑将军在看到给自己补充的人马之后马上就前往朔方城求见刘大将军,见了刘大将军之后才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刘大将军调派过来的。 其他三人手中掌控的兵力兵强马壮,几次让刑将军吃了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斗,也为了避免给陈将军惹麻烦,刑将军一直都在忍耐着。 现在都不知道朝廷方面到底是怎么想的,留下五万老弱病残在鹦鹉洲这个第一线军镇,莫不是让他们打杂的不成?” 陈木说完之后,陈华看向了刑昭,作为师兄弟,他很清楚刑昭的性格,按理来说师兄应该不是那种能够忍气吞声这么久的人才对。 当刑昭对他缓缓点头之后,他猛然想起之前刑昭说过有人在盼春的住处丢了一只被拧断了脖子的猫。 如果是为了女人,刑昭这么能够忍耐倒是可以理解的。 陈华冷哼一声:“看样子,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啊!我应该在草原上把咱们漠北这点人马拼个一干二净之后再回来,然后把双手双脚交给他们让他们捆起来,一刀一刀把我给剐了。只有这样,才能让某些人真正的称心如意。 师兄,我回来了,你不敢和不能做的事我来做,你不敢和不能管的事我来管,你不敢和不能杀的人我来杀。” 杀意盎然的话语将躲在外面偷听的几人吓得够呛,弄出了一点小小的声响,陈华打了个响指,就有青蛟军的人把偷听者抓了出来。 “老大,这俩小子躲在后面偷听,您说怎么处置?”戚八九掐着两个人的脖子走了进来。 陈华胳膊肘撑着椅子懒洋洋的道:“能怎么处置,把凌校尉叫来,让他来处理。稽查司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刑讯逼供,打一顿不行就打两顿,如果不能让他们老老实实,你们自己看着办。” 戚八九喜笑颜开:“得嘞,老大放心,不用凌校尉出马,这点小事兄弟们就能办妥了。正好咱们在大月氏人那边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 :。: 第七百三十二章:无人能管 话钢说完,两人就直接跪下了:“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我们就是凑过来听听的,没有任何恶意啊!” 陈华想要翘起二郎腿,抬腿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甲胄,重新把脚放下,起身走到两人面前:“我陈服章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听墙根的人,偏偏你们两个就是那种听墙根的人。我也不想知道是谁让你们来偷听的,但是我得知道你们偷听这些内容的目的是什么。” 年纪稍长的那个低着头道:“我们就是偷听了你们的谈话之后把消息给卖出去,有人出钱买我们就能卖钱,请大将军饶命,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原来你们两个是情报贩子,卖国通敌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来人,给我查他们的籍贯,家中还有什么人,查出来之后一并拿下。”陈华继续吓唬道。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们是太......”年轻的那个显然已经被吓到了,竟然差点说漏嘴。 就在他即将吐露实情的时候,年长的那个突然抬头训斥道:“闭嘴,你想死不成。” 陈华瞥了地上跪着的两人一眼,回到桌前拿起桌上的断刃,直接搭在了年长者的肩膀上:“你们是太子的人,来偷听我们的谈话就是为了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太子,然后好让太子想对策。 不管你们说不说你们的真实身份,你们两个都必死无疑,所以为了你的家人,你不让人家说出来。 可是你怎么知道你们说了之后我就不会去保住你们的家人呢?看来现在大齐的人,还是有很多不相信我陈服章的。” 一边说着,断刃锋利的刀锋划过年长者的脖颈,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在地上,那个年轻得吓得直接趴在地上。 陈华杀了一个人之后没有停留,用断刃的刀背慢慢挑起年轻那个的下巴:“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听我们的谈话。” 年轻人哪里见过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家伙,闻言立马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他们是京军的人,夹杂在其中的有很多都是太子安插的人手,这些人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偷听漠北边军将领的谈话,哪些人是可以拉拢的,哪些人是必须击杀的,哪些人又是得小心提防的。所有的资料经过他们之手传回京城之后,京城方面就会做出相应的对策。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漠北所有边军基本上都是处在京城某些人的监控之下,如果有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那么等待他们的很有可能是厄运。 “把你知道的人都给我写出来,不知道的我不怪你,离开漠北之前我会给你一笔钱,回京之后带着你的家人离开。如果让我知道你继续为太子卖命,到时候可不要怪姓陈的翻脸无情了。”陈华听完之后走到桌案前直接把笔墨纸砚扔给了这个年轻人。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是不愿意杀人的,现在人家都骑到自己头上拉屎了,如果还不杀人,那就显得他陈服章太过懦弱了。 至于太子那边会有什么反应他暂时没有考虑,反正他早就已经把太子李啸给得罪死了,再得罪一遍也未尝不可。 年轻人将自己知道的人全部写出来之后,陈华信守承诺放他离开,临走之前还让戚八九给了他一百两的银票。 一百两的银票对于陈华来说算不得什么,即便是对于这个年轻的探子来说都不能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毕竟他们给太子办事,是会有一份不菲的酬劳的。 然而陈华放了他,还给他银子,就让这个探子十分感激,他回到京城之后,果然带着自己的家人离开了京城,而不是继续留下给李啸卖命。 接下来几天时间,陈华带着青蛟军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顿,所有探子细作全部被找出来,一些比较顽固的直接杀掉,一些态度比较软的人就跟第一个离开的探子益阳,给一笔银子,然后让他们离开。 刑昭自始至终都没有说陈华的不是,对他来说,这么做有利有弊,但是对于陈华来说,这样做利大于弊。 漠北鹦鹉洲只能是青蛟军和乞活军的鹦鹉洲,不能是哪个皇子的鹦鹉洲。它可以是朝廷的地盘,但绝对不能是某个人的地盘。 太子放过来的人全部被清理之后,陈华让人整顿三军,所有人全部在校场集合,陈华登台讲话。 不是他不想把其他人安插过来的人都揪出来,只不过他觉得现在既然已经得罪了太子,那就不应该同时得罪二皇子。两个皇子如果沆瀣一气了,那就不是他陈服章能够抵挡得了的了。 所以他不是不对付二皇子,只是要晚一点对付二皇子。不过二皇子的人他也绝对不会留在漠北,毕竟漠北是自己的大本营,把二皇子的人留下,迟早是个不小的隐患。 确定所有人都到齐了后,陈华大声道:“兄弟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大齐儿郎,恐怕出了京军的兄弟之外,没人愿意当一个丘八。我回来已经三天了,你们中间有的人认识我有的人不认识我,今天我就让大家认识认识。 我叫陈服章,一个普通的丘八,出身乞活军,之后承蒙当今圣上看得起,组建了青蛟军。 这么些年,我也算是为大齐南征北战过,这鹦鹉洲,以前根本就不是我大齐的地盘,是我带人打下来的。 但是,我回来之后却有人敢让齐军对我青蛟军射箭,十几个在战场上跟北狄人、大月氏人浴血奋战都没有死的兄弟就这么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下。 罪魁祸首已经被我给杀了,但是杀一个人根本消不了我心头只恨。所以,我这几天杀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该死之人。 我们当兵的,做的是保家卫国的事,但我们不希望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在我们的后面有人拿着刀子捅。 我知道你们属于不同的派系,但我陈服章没有加入任何派系的打算,愿意跟随我抵御外敌的可疑留下,不愿意的自己站出来离开还能讨一条活路,否则,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第七百三十三章:噤若寒蝉 说完,陈华伸手指了指堆放在点将台边上如同小山一般的头颅。这些头颅都是太子麾下人马的头颅,而且是属于冥顽不灵的那一批的。、 那些愿意吐露消息的人,陈华一个没杀,全部都放了。 但是这些冥顽不灵的人,他是一个都没放过,全部都给杀了。 下面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陈华继续道:“陈某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现在给你们机会,你们最好站出来跟我说,现在说你们还有活下去的机会。等待会大家散去,那些没有站出来的人,只要让我找到了任何蛛丝马迹,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漠北边军是要对付草原上的强敌的,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在本将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 谁敢内斗,我就杀谁。” 话说完,陈华直接走下了点将台,然后就看见队列里面已经有一些人开始走动了,但是走动的人不多,也就七八个而已。 陈华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些人,对戚八九使了个眼色,他完全可以肯定这些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以二皇子李天的为人,不可能太子都放了几十个人在漠北边军里面,李天只放几个人。 既然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不愿意冒出来,那就先让这些人离开,然后再一步一步找寻那些不愿意冒出来的人。 这里是鹦鹉洲,这里是青蛟军,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乱来的地方。 陈华不容许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乱来,因为鹦鹉洲是他留在漠北的一条退路,他必须要保证这条退路上都是自己人才行。 现在他有些后悔将所有嫡系全部带走了,如果留下一部分人,或许师兄的日子不会过得如此紧巴巴的。 这七八个人陈华没有为难他们,每个人给了一笔钱就让他们离开了,但是更多人则是对陈华有些不以为然,他们属于不同的督帅管理,他们觉得陈华管不到他们头上去。 大军很快就散去了,刘海山主动在不久之后找到了陈华,陈华看到刘海山后似笑非笑的道:“刘帅今天怎么有空来找陈某人了?” 刘海山怆然一笑:“陈将军说笑了,在你面前,我哪里当得起一声刘帅。刘某人不过是一个在府城当将军的人,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庸庸碌碌的过了,直到知道漠北战事起来,这才主动请缨前来漠北。 结果没打成仗,到时让我看到了很多以前在府城看不到的东西。将军雷厉风行,青蛟军乃是一只劲旅,等闲人根本不可能是青蛟军的对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刘某估计不会相信这个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强军。 本以为只是朝堂上有所谓的勾心斗角,没想到在边军中也存在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刘某惭愧,不幸卷了进来。 徐帅任命的三个督帅里面有两个已经被陈帅给杀了,刘某过来,只是想告诉陈帅,刘某不是任何人的人,刘某来漠北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家卫国。 刘某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陈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刘海山的策略。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能够上升到刘海山这样高度的人,都不是愚蠢的存在,所以他必须要求自保。 而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自保最好的方式就是跟随陈华的步伐,毕竟陈华并没有旗帜鲜明的站在哪一位皇子那边,他自始至终都是江总自己当成大齐的臣子。跟着这样的人,可能会受到一定的牵连,但是绝对不会受到大的打击。 这是刘海山的真实想法,只不过他的真实想法不可能告诉陈华罢了。 陈华哂然一笑:“刘帅怕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好端端的你怎么跑过来说这些了?我需要的是鹦鹉洲成为漠北的一片净土,不让任何势力把控我的人,就这么简单而已。如果刘帅是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放在漠北的,你早就已经跟罗海他们一起死了。” 刘海山脸色凝重的道:“正因为这样,刘某才要跟陈帅说清楚,刘某来漠北就是为了建功立业,也是为了保家卫国。但是刘某无法保证刘某麾下的兄弟有没有站错了队伍的,这次过来,就是希望陈帅到时候不要伤及无辜。” 陈华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在他对面坐下温声道:“我们这些在沙场上搏命的丘八,在某些人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需要用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就是兄弟袍泽,不需要用到我们的时候就会弃如敝履。 陈某人虽然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小人物,可也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既然有些人不老实,那我们就用手里的刀让他们变老实。 刘将军尽管放心,陈某虽然从草原上带回来一身肃杀之气,可陈某人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要不然的话,二皇子和大皇子的人,陈某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的。 至于刘将军麾下的兄弟,只要他们不通敌卖国,不背叛袍泽兄弟,陈某也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他说这个话不完全是为了宽刘海山的心,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收买人心。 鹦鹉洲上现在驻扎了真正二十多万大军,其中陈华能够信任的人就只有他的四万多人和刑昭麾下不到两万人。 这六万人马是他现在唯一能够用得着的,至于其他人,没有经历过一两次大战,没有同生共死过的话,很难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异心。 对刘海山是这样,就算是罗海和温若云没死,他对着两个人同样会这样。 刘海山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陈华的营房,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要的承诺也从陈华的口中得到了,可以说他现在没有别的要求了。 战事什么时候会爆发没人知道,但是刘海山觉得接下来陈华一定会去一趟朔方城,朔方城的情况陈华暂时只是听说而已,还没办法确定。 果不其然,过了一天陈华就派人进了朔方城,派去的人名叫戚八九,是陈华身边的亲卫队张。 第七百三十四章:质问1 朔方城的关防变得严格了不少,戚八九带队的四人都被拦了下来,又是问他们要关防印信又是要身份腰牌的,捣鼓了好一阵之后才让他们进去。 进城之后城内的情况也显得十分紧张,随处可见的军士拿着武器来回走动,以前看上去十分繁华的城市因为这些士兵而变得有些萧条。街边的小贩不见了踪影,就连行人也少得可怜。 那些士兵看到他们身上的黑甲之后纷纷避让,好像他们是瘟疫一般,戚八九越是往都督府走就越是感到有些不对劲。按理来说如果是因为前线的缘故,最紧张的也应该是鹦鹉洲的守军才对,怎么朔方城的守军会变得如此紧张? 走到一个拐弯的地方,戚八九看左右无人扭头对身后的小卒道:“老大,有些不对劲呐,城内的士兵抽风了不成?” “我知道不对劲,先走,我就不信在朔方城还有人会对我们动手。先去见见刘帅,只要见到了刘帅,自然就有答案了。”他身后的小卒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于是一行人按照既定线路前往都督府,门口守卫的士兵也换了,根本就不是之前刘奉先身边的那些,而是换成了一些陌生面孔。 “青蛟军校尉戚八九,奉命前来复命,烦请通报一声。”戚八九手中拿着一份拜帖,递给了守门的侍卫。 侍卫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然后淡淡道:“候着,帅爷忙得很,愿不愿意见你们还两说呢!” 戚八九忍着火气,打算按照陈华说的那样进去见了帅爷之后再说。 而这个时候陈华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如果是刘奉先在都督府,那么听说是青蛟军的人之后这些士兵应该马上前去汇报才对。可现在这些士兵的态度太过冷淡,就像不知道青蛟军是何等存在一般。 没多久之后那个士兵出来了,神色倨傲的道:“跟我进来吧,帅爷说可以见你,但是只能见你一个。” 戚八九缓缓摇头拒绝:“我青蛟军求见帅爷的时候一向都是有几个见几个,从来没有单独见面的习惯。莫不是漠北都督府的都督已经不再是刘帅了?如果不是刘帅的话,我也没什么好汇报的,具体该如何做,我得回去请示我家将军。” “放肆,都督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跟我进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几个侍卫马上就围了过来,一个个直接就把腰间的腰刀给抽出来了,好像根本就没把他们这些边军当成袍泽看待一般。 戚八九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盯着几个侍卫:“好大的胆子,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回到自己家里竟然遭受这样的待遇。你们有本事就对我们动手,只要我能活着逃出去,一定告诉我家将军禀明陛下,看看漠北的边军到底还是不是我大齐的儿郎了。” 几个侍卫眼中明显出现了犹豫,眼见戚八九等人纷纷抽出武器,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的侍卫低喝一声:“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没等这些侍卫动手,戚八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那个发号施令的士兵的脖子。 “兄弟,大家都是袍泽,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吧!”领头的被钳制,其他人也就不敢妄动了,生怕戚八九会下死手,那领头的侍卫小心翼翼的道。 戚八九用力将刀锋按在侍卫首领的脖子上:“袍泽,刚才你们抽刀子的时候好像没有想过我们是不是袍泽吧!我们的袍泽在草原上殊死搏斗,死了不知道多少,鲜血都快没过脚脖子了。 可你们这些所谓的袍泽却在这里自相残杀,还敢对自己人动刀子,简直无法无天了。你们要是真的把我们这些当袍泽,就不会这么直接动刀子了。 你们应该不是边军的人吧!京军?还是府军?” 那侍卫首领感觉到脖子上传来刺痛的感觉,知道刀锋已经划破了脖子上的皮肤,语气马上就软了下去:“兄弟,大家都是逼不得已,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杀了我之后,自己也跑不掉,朔方城到处都是我们的人。 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我带你们出城,你们把我放了如何?” 戚八九淡淡道:“爷们在草原上跟上百万的大月氏人对阵的时候都不怕死,回到了自己家反倒还怕死了,要是传出去,埋骨草原的七八万兄弟怕是得笑死我去。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至于我能不能跑掉,那得看我自己的本事。” “好好好,你问,我答。”侍卫首领不敢乱来,连忙道。 戚八九好像一点都不怕有人通风报信,慢条斯理的问道:“这个漠北都督府里面的都督现在还是不是刘帅?如果不是,这里面是谁?刘帅又去了哪里?” 侍卫首领回答道:“里面的不是刘帅,陛下圣体违和,刘帅已经回京了。帅府的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大太监,漠北的边军现在分成四个部分,徐帅统领一批,在朔方城的东北方,那边是野牛湖所在的方向。 还有一批就是以前朔方的边军,但是这些人不怎么听那位公公的话,所以公公很不喜欢他们,就把他们赶到西北方去了。 朔方城驻守的绝大部分都是京军和府军组成的,我们都是临时抽调出来的,所以也不知道朝廷具体有什么安排。 最后一批人就是鹦鹉洲上面的人,那些人都是最为精锐的人手,不过公公好像对那个乞活军的刑昭有不小的意见,所以本来要交给他的精锐全部留了下来,给他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这侍卫首领倒还算识相,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都给说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他也是个军人不愿意被一个阉人支使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他贪生怕死,反正这个侍卫首领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硬气。 “放开他,让他带我们进去。”陈华轻轻推开戚八九,露出自己的脸道。 第七百三十五章:质问2 戚八九点点头,依言将刀子放开,但是马上就用刀尖顶住了这个护卫首领的腰眼,一只手用力推了一下护卫首领的肩膀:“走!” 几人前行,跟在他们身后的都督府侍卫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对他们动手的。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那个所谓的红人,陈华看到此人之后哑然失笑,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式跟自己见面数次的李宝平。 见到陈华之后李宝平也是一脸郁闷,心说怎么就遇到这位杀神呢!可面上他还是不愿意露怯,毕竟现在他的身份是漠北都督,尽管漠北都督前面还加了一个代字,可也比陈华的青蛟军督帅职位要高。 陈华心中感到十分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李神通会让一个太监跑到漠北这样的地方来统帅漠北的几十万边军。 即便他统领的指示一些京军和府军,难道李神通不知道阉人统领一群血气方刚的战士会让战士感觉到屈辱么? 愣了一阵,李宝平板着脸朝那些亲卫呵斥道:“一帮酒囊饭袋,这么多人竟然拦不住四个人,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尖锐的嗓音听上去格外难听,陈华从戚八九身后站出来用手指头掏了掏耳朵:“李公公看样子是越来越神气了,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漠北的都督。” 李宝平脸上的肌肉在微微颤抖,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陈服章,你可知擅闯上峰官邸是什么罪过?” 陈华眯眼看着李宝平:“这个我倒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在草原上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都死了。我不管陛下出于什么目的让你来掌管数十万漠北边军,但是只要我陈服章在漠北一日,你李宝平就得给我趴着。 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摆什么都督的架子,你是什么货色我比谁都清楚,陛下让你来,不代表漠北的几十万边军认可了你。就算你身边带着再多的京军和府军也无济于事,你还得给我踏踏实实的。 你胆子越来越大,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不过我既然回来了,你要是再敢胆大妄为,那就得看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了。” “本官乃是圣上金口玉言任命的漠北代理都督,你敢对本官无理,以下犯上的罪责,你担当得起么!”李宝平色厉内荏的威胁道。 陈华似笑非笑的往前走了一步,一步就吓得李宝平倒退了数步,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戚八九见状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起来,就连那些京军中的一些人,也有些忍俊不禁了。 “你说要是换成徐帅来当这个漠北都督,我倒也能够接受,可偏偏换了你来。不是我对你不服气,你问问这几十万漠北的兄弟,谁对你服气? 我..”陈华还打算侃侃而谈,却突然发现李宝平正在不停的对自己使眼色,他就停住了话头,疑惑的看着李宝平。 “陈服章,你休得放肆,我手中可是有刘大将军亲笔手书的,你要是敢放肆,刘大将军绝对不会放过你。”李宝平尖叫道。 陈华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直接朝李宝平伸出了手。 李宝平左右看了看,对亲卫呼喝道:“你们都下去。” “大都督...”身边的侍卫很不放心,毕竟戚八九的武功他们看在眼里,陈华的战斗力那更是早有耳闻。 李宝平不耐烦的挥手道:“下去下去,他要是真的想对杂家不利,你们在这里也是白搭,无非就是多送几条人命罢了。 刘大将军留下的书信杂家只能给他一个人看,你们都下去。” 侍卫们松了口气,他们也不想呆在这里,但是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李宝平的安全,现在李宝平发话了,他们巴不得早点离开。 等这些人离开之后,陈华却并没有让戚八九等人离开。 一方面他觉得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没必要让他们离开,另一方面则是怕他们离开之后会有变故。 他自己倒是不怕,就是担心李宝平会让人对自己麾下的人下手。 李宝平强笑道:“既然将军信不过杂家,他们留下也无妨。不过杂家要在这里先提醒诸位,接下来杂家所说的每一句话,你们最好都烂在肚子里。否则的话,带来的严重后果,可不是你们能够承受得起的。就算是杂家,到时候也会不得好死,所以希望诸位不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戚八九闻言就有动怒的倾向,不过陈华没有发话,所以戚八九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见几人都不说话,李宝平才对陈华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娓娓道来:“陈将军,你回来了就好。就算你不来找杂家,杂家得到你回来的消息之后也会去找你的。只是这些日子身边都有人,想要去找你都有些不太方便。 现在大齐并不太平,刘大将军仓促回京没有跟任何人说,整个漠北除了杂家和徐帅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刘帅为什么要突然回京。” “难道京城出事了?”陈华不解的问。 李宝平点点头:“不愧是陛下最看好的年轻将军,杂家不过是说了一个开头,将军就知道结局了。京城的确出事了,而且出的还不是小事,陛下现在躺在床上生死不知,范先生昼夜守护,刘帅回京就是带着所有心腹拱卫京都的。” “什么情况?连我师父都没法治?”陈华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是病,是毒!杂家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毒,下毒的小太监已经自杀了,他只是御膳房的一个小卒子而已,不过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想杀陛下的人到底是谁。出了几个皇子之外,没人敢对陛下下这样的黑手,刘帅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只有刘帅在京城,京城才不会乱。”李宝平脸色凝重的道。 这的确算得上是秘辛了,皇帝被人下毒给害了,现在昏迷不醒,这个消息要是传扬出去,大齐国不乱才怪。 几个皇子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他们没有发难而是把自己人弄到边军中来,就证明现在还没有到真正可以撕破脸皮的时候。 第七百三十六章:京城变 京中发生的变故,让李宝平从龙城这个繁华之地来了漠北边陲之所,心里的滋味估计好受不到哪里去。身为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不能在京城这个大齐的权利中枢争权夺利,反而来了偏远的漠北,由此也可以看出李宝平在李神通心中的地位。 “京城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李公公只身来到漠北,那三皇子和公主殿下呢?他们之前在漠北,现在是不是已经回京了?陛下的情况究竟如何?为什么两位皇子没有逼宫?”陈华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这些都是他心中疑惑所在,尽管看出李宝平的脸色不是很好,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宝平能够在这里跟自己说话,证明暂时他是能够信任的。 “唉...”李宝平长叹一声道:“本来三皇子殿下是不能回京的,杂家苦苦哀求,三皇子殿下就是不肯。公主殿下当然得回京,她是陛下最疼爱的子女,她如果不回去,陛下只会更加不放心。 不过陈将军可以安心,有刘帅在,京中的局势短时间之内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就是陈将军和麾下将士的功劳,可能得缓一阵了。 至于两位皇子为什么不敢逼宫,这就得从陛下身上说起了,杂家斗胆揣测,太子殿下名正言顺,就算陛下不幸驾崩,他也是当之无愧的储君,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逼宫。至于二皇子,别看他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可实际上他十分害怕陛下。 可以这么说,只要陛下还活着一天,二皇子殿下就绝对不敢铤而走险。 我大齐建国不久,却是以孝治天下的,二皇子胆敢做这种人子不当为之事,不用天底下的老百姓戳脊梁骨,满朝文武就不会轻易就范。” “是我错怪李公公了,希望李公公不要见怪。”陈华朝李宝平拱了拱手。 李宝平连连摆手上前搀扶,但是当他的手要碰到陈华的手臂的时候,又缩了回去,可能是怕陈华嫌弃他阉人的身份。 毕竟以陈华以前的作为,是可以看出他对阉人没有太多好感的,自己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陈华顺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坐下后道:“朔方城内乌烟瘴气的,难道就没人能管了吗?” 李宝平的神色从局促不安到愁眉不展转变:“陈将军有所不知,刘帅走了之后,名义上朔方城的城防是交给了徐帅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徐帅并不愿意来接管城防。还说什么等陈将军你回来之后自己来收拾残局,如果你回不来的话,就得陛下下令,说刘帅没有资格对他下命令。 陈将军想必也知道京军之中很多都是勋贵子弟,桀骜不驯惯了,杂家为了避免出现矛盾,不得不将原来朔方城这边的边军全部调开。 现在陈将军回来了,关防印信这些东西杂家也就可以交给你了。至于陈将军想要怎么做,杂家只会有支持的态度。刘帅说了,死几个人不是什么大事,别死太多就行了。” 感情义父在离开朔方的时候还有过交代,这感情好。 不过陈华心里还是有些没底,这个死太多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不是很明白。现在朔方城是几方势力割据,有南军和北军,还有京军和府军。 就拿鹦鹉洲上驻扎的军队来说,就分了很多层次,大皇子的人,二皇子的人,乞活军的人,青蛟军的人。 这边的局势如同一堆乱麻,想要将这堆乱麻的头绪彻底理清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陈华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快刀斩乱麻,毕竟杀太多人,对大齐的国力也是一种损伤。 尽管现在草原上的事基本上已经成了定局,但是大月氏耗费了这么大的人力财力物力,最终铩羽而归,以弗朗切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跟李宝平聊了很多,李宝平对自己知道的事情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某些事情上面他还能够给陈华一些建议。 且不说他给出来的建议是不是靠谱的,至少李宝平没有落井下石。 最后陈华点头答应李宝平自己会来处理漠北边军的乱象,并且要求李宝平把朔方城内驻军的一些名单给自己,有了这些名单,他就好对这些人下手。 至于下手的方式他暂时并没有想好,如果人家听话,那自然不用动刀子,可是一旦这些人不听话,他是绝对不介意举起屠刀的。 陈华一离开都督府,李宝平立马就松了口气。 他是皇帝身边的近侍,来朔方城这边处理这边的事并不是他所愿意的,可是皇命不可违,他是李神通的家奴,这条命都是李神通的,如果不听话,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 李宝平是个聪明人,他不太清楚为什么上面会有这些安排,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所以在陈华回来之后他没有给陈华半点难堪,按照刘奉先的吩咐把事情给做了,至于陈华会如何抉择,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陈华离开朔方城回到鹦鹉洲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褚邺找过来了,褚邺在朔方城内还有一批人,现在到用这批人的时候了。 他不可能因为李宝平一番看上去推心置腹的话语就彻底相信李宝平,如果是那样的话,陈华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褚邺很快带人离开了鹦鹉洲,他们是趁着晚上离开的,而且离开的地方是乞活军的人驻守的位置,没让其他人知道。 尽管陈华之前已经敲打了那些京军,但是现在谁都不能保证队伍里面就没有太子和二皇子留下的眼线了,所以必须要小心行事。 特别是现在京城的局势变得扑朔迷离,朔方城离龙城又有几千里的距离,很多东西不在京城根本无法得知,就算在京城,没有一定的关系,也未必能够弄清楚。 褚邺他们进入朔方城采取的方式是钻狗洞,一进城他马上去就自己的地盘找那些人。 第726章 抽丝剥茧 在一些特定的地方留下一些特殊的记号之后,褚邺带人换了常服直奔宝月楼。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宝月楼都是漠北朔方城一个情报交换极为重要的地方,可以说宝月楼的关系整个大齐,仅次于稽查司这样的国家机构。 自己的人看到印记之后自然会想办法找自己,褚邺打算先进宝月楼查探一下情况再说。 宝月楼内风光依旧,一楼依然是热热闹闹的,都已经到戌时了,依然有不少人在欢饮,二楼传来若有若无的丝竹之声,想必是某些爱好雅致的家伙在那儿听清倌人弹奏。三楼虽然灯火通明却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娇笑,也是十分微弱。 褚邺环顾四周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宝月楼的小厮都是见过世面的,几个膘肥体壮的汉子拿着武器走进来他们也不觉得奇怪,很快就有一个小二拿着白毛巾躬身走过来问好:“几位爷,来点什么?” 褚邺装作第一次来宝月楼的样子皱眉不满道:“你们这宝月楼不是个吃饭的去处么,怎的这般乌烟瘴气的?” 小二并未生气,而是淡笑道:“客官怕是头一回来咱宝月楼吧!咱宝月楼可不单单是个吃饭的去处,还是个寻乐的去处。您要是想要乐呵乐呵,待会您吃完饭之后,小的就可以带您上楼。” 褚邺淡淡道:“先把好酒好菜端上来,老子们已经饿得不行了。” 小二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然后吆喝了一声:“贵客四位,好酒好菜上着。” 宝月楼的伙计动作都十分麻利,才一会功夫就给他们送上了酒水和下酒的菜肴。桌子上很快就堆满了美味佳肴,看上去最为霸气的就是正中间那一大碟子牛肉。 大齐严禁再杀耕牛,所以牛肉一般都是来之不易的,只有偶尔谁家的牛病死了,才有可能吃到牛肉。但陈华去了一趟草原之后就不同了,草原上的牛虽然不是黄牛肉和水牛肉,但肉牛都能够吃。 褚邺等人也不觉得奇怪,推杯换盏的吃喝起来。 吃了一炷香时间,已经吃饱喝足了,可是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褚邺眯眼看向楼上,决定去楼上探探风。 说实在的,陈华这边这帮子鸟人,现在一个个都是富得流油,不仅是因为青蛟军每个月的军饷比其他边军要高数倍,还因为陈华会从江南产业中的收入拿出一部分分给下面的人。 “小二哥,带咱们上楼耍耍去。”褚邺勾勾手指做出一副急色的模样,塞给小二一锭足有五两重的银子道。 小二明显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有钱,立马毡房笑容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上楼的时候,褚邺有意无意的问道:“小二哥,你们宝月楼开了应该有不少时日了吧!看样子生意挺不错啊!你们掌柜可真的是个高人,竟然想到在漠北朔方城这种苦寒之地开青楼。” 小二哥笑道:“谁说不是呢!咱们掌柜的在漠北那可是跺跺脚能够让漠北震三震的人。来咱们楼子的人很多都是贩夫走卒,但是也不乏贵胄。只不过那些贵胄都不是我们能够伺候的,所以没什么机会罢了。 小的看几位爷器宇轩昂,想必来头一定不简单,应该不是贵胄就是贵人,小的今天算是捡到了。” 一个月的月例也就三两银子,小二哥一下就从褚邺手中拿到了五两银子,这样的豪客,小二当然希望是越多越好了。 人家既然出手大方,一些个溢美之词自然不由自主的从小二口中蹦了出来。 上楼之后,小二哥特地找了个比较僻静的雅间,本来这个房间是需要一些有身份的人才能进去的,小二自作主张把褚邺他们带了进去。 很快就送来了几位模样还算客人的姑娘,但是这些姑娘并不是楼子里的清倌人,而是一些可以过夜的主。主要是因为小二看他们都是孔武有力,觉得褚邺等人不可能跟那些读书人一样附庸风雅,故而才会给他们找能够上的。 这些姑娘可不同于那些清倌人,开放得很,一进屋就各自找了一个人直接一屁股坐上了他们的大腿,丰臀不停的研磨着,口中则娇笑连连。 褚邺他们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但一个个都是努力的在迎合这些姑娘,小二哥笑了笑,没说话,躬身倒退着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这小二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急忙走到二楼通往三楼的口子跟那个锦衣小厮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后小厮离开,他代替小厮守在楼梯口。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锦衣小厮下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青衣年轻人,年轻人比这些小厮的年纪稍微大一些,但是身上的气度完全不一样。 年轻人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房间,皱眉道:“是你说来了几个雏?” 之前带着褚邺等人进房间的小二哥连忙躬身道:“西关大人,确实如此,那几人虽然装成花场老手,可是他们的眼神骗不了人。而且这几个人都是孔武有力,虎口有很厚的茧子,其中一人手背位置还有刀伤。您看这事是不是跟掌柜的通报一声?” 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西关。 因为陈华的关系,他被莫千秋看重,宝月楼其他几女也看他勤快,就把他提了上去。 现在西关是整个宝月楼地位仅次于杜八娘和春夏秋三女还有莫千秋的人。实际上除了操控宝月楼生意的盼春之外,其他的事都是西关在管理。当然,这也跟他自己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西关摆了摆手:“一点小事没必要告诉掌柜的,什么事都得掌柜的定夺,养我们这些干什么。这两个月朔方城的牛鬼蛇神比较多,所以掌柜的才让你们多加小心,这些人可能是边军的人,我去看看。” 那些个京军和夫君手上是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多老茧的,有些京军手光滑得如同小姑娘一般,所以西关认定这些人是边军。 只是他暂时还不知道,这些边军到底出自哪里,毕竟最近这段时间,他可是没怎么见过边军的踪迹。 第727章 我们见过 西关敲门得到首肯之后才进入褚邺他们的房间,一进门只是扫了一眼,他就直接挥手示意正在褚邺等人互动来往的几个姑娘出去。他现在差不多是宝月楼的总管,几女焉敢不听他的话,一瞬间就走了个精光。 褚邺面色一沉,酒杯重重顿在桌上:“难道宝月楼就这种规矩么?老子们玩得正开心你们就进来打扰,以为老子们没钱是不是。” 西关脸上挂起职业性的微笑:“这位爷您误会了,贸然进来打扰,只是觉得几位爷有些面熟。要是熟人的话,这等庸脂俗粉,岂不是丢了宝月楼的脸?不知这位爷对小的还有没有印象?” 褚邺这才抬头打量起西关来,一抬头他就认出了西关,因为他曾今跟着陈华来过宝月楼,貌似这个年轻人当时还跟老大说过话。 西关似笑非笑的道:“将军既然来了,不跟小的说也就算了,怎么还装作不认识呢!” 褚邺脸色阴沉的道:“你是何人,难道老子一定要认识你才行么?赶紧把姑娘给老子叫进来,老子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找兔儿爷的。” 西关面色不变:“既然将军贵人多忘事,那小的先行告退了。不过将军可以回去问问,我西关是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宝月楼不管怎么样都是嫂夫人的娘家,如果他不愿意来,也没必要让你们来羞辱宝月楼。” “刷!” 话音未落,褚邺已经离开座位,刀子架在了西关的脖子上,刀锋紧紧贴着西关脖子上的皮肤:“难道没人告诉你聒噪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么?你认出了我的身份,我只能铤而走险,要是敢泄露我的行踪,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西关一点都不紧张:“你曾今跟在陈将军身后来过宝月楼,我每天迎来送往的客人不知道有多少,陈将军身边的人我都能够记住。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想知道,但是我能够告诉将军的就是,西关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褚邺见他临危不乱,松了松刀子:“你跟我们走一趟?” 西关换换摇头:“我不能随便离开宝月楼,城内局势十分紧张,每天盯着宝月楼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陈将军和宝月楼的关系不止一两个人知晓,我若是离开宝月楼,你们马上就会被盯上的。我已经让人在外面守着了,将军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就是,只要我知道的,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将军对西关有恩,便是死,西关也在所不惜。” 褚邺松开了刀子,让一个边卒起身,然后指了指椅子道:“坐下说。” 西关摸了摸脖子,上面有了一丝血迹,只是一点点划痕,不是很深,但是有鲜血渗出来。 尽管如此,西关还是浑然不惧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缓缓道:“陈将军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褚邺冷冷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我问,你答。不然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你认识我老大,但是我却不认识你。” “好,你说。” “朔方城内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刘帅去了哪里?朔方城的势力分布如何?”褚邺还是比较谨慎的,尽管之前李宝平跟陈华说了那么多,但是褚邺自己并不相信李宝平,故而才会问出这些问题。 西关没有细想就道:“朔方城内现在的情况十分复杂,大概两个月前京中突然来人,之后刘帅就离开了朔方城,同时把朔方城的一些边军给带走了,人数大概在两万左右,不算太多,但都是在沙场上经过了历练的老卒。 陈将军应该跟你说过,宝月楼在朔方城的作用到底有多大。所以我就不解释那么多了,如果没跟你说过我再解释。 京军和府军的人在一个姓李的公公带领下接管了朔方城的城防,可是徐天德不喜欢这个李公公,自己带着人躲在角落里,不肯出来主持大局也没有跟这个李公公闹出什么别扭来。 之后京城方面不断有人过来,这些人都是一些纨绔子弟,从他们的做派就可以看得出来。我们宝月楼是朔方乃至整个漠北最好的楼子,里面美女无数,那些公子哥在宝月楼的花销可不少。 听说李公公给鹦鹉洲派了不少人过去,但是这些人到底是边军还是京军,又或者是府军,我们的人没有打探出来。 倒是挺我们掌柜的说了,鹦鹉洲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如果陈将军没有回来,你们只是斥候的话,回去告诉陈将军,不要贸然进入鹦鹉洲,我怕鹦鹉洲上的齐军会对陈将军不利。” “京城方面的消息你知道多少?”褚邺又问道。 他心里对西关的信任已经多了几分,所以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西关想了想道:“京城那边的消息我们知道得不多,但是其他府城的消息我们倒是知道不少。貌似两位皇子卯足了劲在斗,光是这两个月,落马的四品以上官员就有四五十个了。最惨的就是前任吏部左侍郎,满门抄斩,自己也被腰斩了。 我们掌柜的说了,大齐皇室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插手的,能够不管就尽量不管,倒是四大边军中的疾风军督帅秦风,最近来我们宝月楼的次数有些多了。 每次来他都是面带愁容,看样子应该是有烦心事。我们掌柜的说秦风是风林火山四大边军中排名第一的疾风军督帅,盘山军的金不唤死了,其他两军都在看秦风的意思。秦风会倒向哪个皇子,那么哪个皇子在漠北的话语权就会变大。 四大边军驻守漠北这么多年,可不是一个宫中的阉人就能解决问题的。不过秦将军最近应该很苦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答应了某位的要求。” 了解了一些事情之后,褚邺打算告辞离开,可是西关却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位将军还是不要着急,既然来了,现在走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你们先喝点酒,我让下面的小兄弟打探一下情况,安全了再出去。” 第七百三十九章:情况差不多 褚邺没有阻拦西关,坐在那里稳如泰山。这世间大多数人是愿意做锦上添花的事而不是掺和雪中送炭的勾当,他很想看看这个叫西关的年轻管事,是不是真的有愚蠢到雪中送炭的胆色。 西关能够到现在的身份,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龟公两个字来称呼他了,就算是来到宝月楼找乐子的边军将领,都尉级别的人物都不会小看西关的存在。 褚邺自认为自己不算聪明,可他绝对不蠢,所以他想看看。 西关叫去打探情况的人在一刻钟左右后回到了包房,低声说了几句之后西关就挥手示意他们下去,转而换上一副笑脸对褚邺道:“外面有盯梢的,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不介意的话换一身小厮穿的衣服从密道走?” 褚邺不动声色的道:“我带三个人离开,剩下的一个会形影不离的跟着你。三天之内我们没有消息传进来,你会死的。” 西关做了个请的手势,指了指门外:“没问题,我很怕死的。” 褚邺让一个人留下,自己跟另外两人出门换上小厮的衣服后,在西关的带领下去往了密道所在的方向。 这条密道整个宝月楼知道的除了杜八娘莫千秋之外,就只有四朵金花和西关了。可以说,这里是他们最后逃命的本钱。 毕竟局势瞬息万变,连杜八娘这个有好几重身份的人也没法保证宝月楼能够在朔方城一直开下去,多一条路,就多一份安全的保障。 褚邺带着另外两人钻进只有半人高的密道之前还不忘回头叮嘱留下的兄弟:“如果三天之内没有消息传回来,杀了他。”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褚邺一头钻进了黑不溜秋的洞口。 洞口幽深而狭窄,分岔路有很多,要想走出去并非易事,不过西关在他们临走前仔细交代了该怎么走出去,所以他们走了大概两个时辰之后,顺利的在朔方城男一栋民宅的柴房里钻了出来。 民宅没人居住,却看得出有人打理,地上并无多少落叶,屋子内的桌椅也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出了洞口之后褚邺并没有马上出门,而是让人先出去查看一下情况。 此时夜已经深了,外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旁的声音。这种幽深的小巷子,就算白天也没什么人走动,更何况是晚上了。 确认外面没有危险之后,一直等到后半夜的寅时,三人才翻过民宅的围墙,猫腰前往自己的老去处。 位于城东的宅子现在已经换了主人,但是真正的主人依然是一个出身漠北青蛟军名叫褚邺的家伙。只不过这些,除了少数的自己人之外,几乎没有一个外人知道。 朔方城的人都以为这个宅子是一个姓徐的江湖草莽的居所,却不知道这个徐姓草莽的上面,还有一个叫褚邺的边军将领。 徐府今夜灯火通明,里面听不到什么声音,但是到处都是火光,褚邺在围墙外面打了个三长两短的唿哨,很快里面就响起了呼啸声。 听到声音之后,褚邺才放心现身。 一个脸上长了一颗黑色痦子的中年人快步走了出来,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一见褚邺便单膝跪地:“见过帮主。” 中年人看上去十分精干,只是在褚邺面前,他再多的精干也得掩饰起来,面前这位帮主,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起来吧!看样子这些年混得还不算差。”褚邺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中年人身上穿着的华服,轻描淡写的夸了一句。 刚刚爬起来的中年人连忙把身子弯下:“托帮主的福,才有我们这些人的今天,如果不是帮主,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 “今天叫你们过来,不是要你们溜须拍马的,而是有些事要你们去打探的。”褚邺走到上首坐下。 中年人道:“帮主有什么要问的,尽管直言,属下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不知道的,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也能够帮您打探出来。” 别看这中年人一把年纪了,可在褚邺面前,他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记得褚邺刚在朔方城立足的时候,中年人是他手下蹦跶得最厉害的一个,结果被褚邺彻底打服了。 褚邺对其他人不会如此苛刻,对这个狡猾的中年人,却是十分苛刻的。无他,就因为中年人的小聪明实在太多,他放不下这个心来。 “最近城内来了不少京军和府军,你跟我说说这些人的情况。”褚邺不动声色的道。 中年人马上答道:“城里面的确来了不少京军和府军,那些府军还好,但是那些京军一个个都眼高于顶的,来了之后也不按照朔方城的规矩办事,着实闹出了不少乱子。不过京中那个太监似乎对下面的人管得很严,所有敢乱来的京军不是被带走就是被打了板子,还是当着朔方城不少老百姓的面打的。 那个太监对徐帅他们不满,所以把徐帅他们调到了野牛湖一带,而原本的边军,则都被发配到比较偏远的地方去了。 听说是因为那个太监想要在漠北独揽大权,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属下也不知道,属下能够打探到的东西,也只有那么多。” 褚邺微微点头,按照这中年人的说法,那么证明西关并没有欺骗自己,他们两个说的都跟自己了解的内容差不多。 不过褚邺并没有打算就这么回去禀报,而是对中年人道:“老潘,你先下去休息吧!明天把所有兄弟都召集过来,我还有些事情要了解一下。记住,不要泄露我的行踪,否则,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的。” 老潘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帮主放心,帮主放心,绝对不会泄露您的行踪的。” 就在老潘即将走出去的时候,褚邺突然问道:“小九他们呢?怎么这次我留下的记号,只有你一个人过来?” 老潘浑身一震:“小九,小九出去有事去了,估计得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帮主,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褚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第七百四十章:养不熟的白眼狼1 老潘一走,褚邺面色瞬间就变了,他朝自己的两个袍泽勾了勾手指,等二人凑过来之后低声道:“老潘这家伙十分狡猾,我已经有日子没在朔方城里面了,现在也不知道老潘是不是我的人。你们不能两个都留下,得离开才行。如果有什么问题,马上就去找宝月楼那个叫西关的。另外一个则出城找老大,告诉老大城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夜深了之后,趁着没人的时候离开。” 两个老卒都是出身青蛟军的老人,很清楚褚邺不是那种杞人忧天的人,既然褚邺说会有危险,那就真的可能会有危险。 两人都没说什么,按照褚邺的吩咐先去周围查看情况去了。 老潘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把自己带来的人带走,美其名曰保护帮助,实际上未尝就没有监视的意思在其中。 两人大概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找到最适合离开的方位之后就重新回到了褚邺的身边,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人偷偷摸摸从房间里出来,离开了宅院。 另外一边老潘离开宅子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家,也没有让人去打探消息,而是进了漠北都督府旁边的一栋宅子。 本来这里的宅子都是朔方城外四大边军将领的家眷居住的,京军和府军一来,就直接来了个鸠占鹊巢,边军的将领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家眷留在朔方城内,为了避免出现矛盾,干脆把房子都给腾了出来。 这让本就气焰十分嚣张的京军更上一层楼,只当这些京军是没有卵子的窝囊废,一个个都只知道当缩头乌龟。 边军也乐得如此,他们在等一个叫陈华的人从草原回来,只有那个人回来了,这漠北的大戏才会真正的开演。 倒不是说边军里面没有投靠两位位高权重的皇子的,只是他们投靠了皇子不意味着就能够跟京军和平共处,就算是同一个阵营,也免不了会心生龌龊。 老潘进的,是京军一个督帅的宅邸,这个督帅可以说是十万京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在这位京城的大人物面前,老潘的表现就没有在褚邺面前那么自如了,从他的姿态就可以看出,他十分的紧张。 在看到老潘之后,这个名叫慕枫的京军督帅只是十分清冷的瞥了一眼下手的一个位置,淡淡的说了一句:“坐!” 说完之后也没有打开话匣子的意思,而是继续跟怀里那个衣着暴露的女子调笑着,女子似乎有些害羞,毕竟还有一个外人在场,可是慕枫却浑然不顾。 “给你三息时间,如果还不说话,就给我滚出去。”在女子几番推脱之下,慕枫有些火了,看都不看老潘,直接毫不客气的道。 老潘连忙把褚邺进城的消息告诉了慕枫,说完之后,继续小心等到慕枫的吩咐。 京中的贵人,那是万万不能随便得罪的,老潘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不得不小心翼翼。 慕枫的手放开了紧握的某处嫩滑所在,坐直了身体眯眼看着老潘,语气十分森冷:“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老潘连眼皮子都不敢抬:“千真万确。” 虽然那个床榻上躺着的姑娘温润如玉,模样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可老潘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这双招子还不想被人给挖掉。 慕枫沉吟片刻后挥手道:“他可曾察觉到什么?” 老潘想了想道:“小的觉得他应该没有察觉到什么,褚邺虽然是陈华的心腹,可是褚邺在疆场上是个厮杀汉,脑子应该没那么好用。而且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那个寨子小的也让人盯着了。” 慕枫满意的嗯了一声,身体再次放松,躺下之后再次把手伸了出去,当触摸到的感觉不再是那种柔滑的时候,他瞥了一眼,轻轻将女子护在胸口的手拨开,重新握住。 “盯紧那些人的动作,如果有什么异常,先拿下再说。你能不能飞黄腾达,就看这次做事做得怎么样了。 你也清楚,陈服章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如果他的人被抓了,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派人来营救,到时候就可以兵不血刃的让漠北成为殿下的囊中之物。”慕枫难得的多跟老潘说了几句。 这位督帅的父辈就是在沙场上建功立业才有机会进入京军中的骁将,只是到了他这一代,祖辈的荣光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所以慕枫必须要找寻一个可靠的下家。 什么时候该给甜枣什么时候该给棒子,慕枫自认为拿捏得很准,特别是对老潘这种半江湖人士,恩威并施才是真正的王道。 该汇报的已经汇报了,老潘当然不可能继续待在这里煞风景,倒退着出了房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老潘离开了宅院。 房间里传来一阵靡靡之音,外面的侍卫全部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自家这位将军做事,从来都是这么没有章法,他们这些当下属的,谁敢多说一句什么呢! 离开的两个青蛟军老卒一个去了宝月楼,将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告诉了留在宝月楼的老卒,然后拜托西关想办法将消息给传递出去。另外一个则是去了狗洞的位置,可是没等他到达狗洞的位置,却发现那个狗洞已经有人守在那里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暂时离开,再想办法出城。 城里的消息如果不能够及时传递出去,褚邺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那么他们谁都担不起责任。 都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西关不愧是在朔方城内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京军的衣服和腰牌,交给了青蛟军的老卒,嘱咐他们等褚邺那边传来了消息之后再出城汇报情况。 毕竟陈华也不是闲着没事干,什么情况都没有就出去汇报,到时候褚邺没事,陈华的人进来了,麻烦会不小的。 第二天没事。 第三天,出事了。 这日老潘带着几十个人将宅院团团围住,看样子是不打算善了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养不熟的白眼狼2 当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褚邺就暗道一声不好,不过现在他在宅院里面,逃跑也没有途径,所以他并没有慌张,而是穿好衣服拿上佩刀之后把门打开了。 外面一水的游侠,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但是这些武器并不是寻常的刀剑,还夹杂着军中才有的弓弩。 “老潘,你这是什么意思?”褚邺故作不知。 老潘笑眯眯的看向褚邺,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人:“难道都摆出这样的阵仗来了,帮主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么?你是个聪明人,不用在我面前装傻。陈将军的心腹,既然能够潜入朔方城中,就意味着你已经做好了随时身死的准备。 本来吧,我也没想着要背叛帮主你,可是帮主能够给我的,别人一样能够给,而且别人还能够给得更多,那就怪不得我老潘咯! 只能委屈帮主跟我走一趟,只要帮主配合,看在帮主以前对老潘还不错的份上,老潘会给帮主求情的。 不然的话...” 褚邺冷哼道:“不然的话又能怎么着?不然的话你就会让这些京军对我动手是不是?老潘,你应该清楚我的身手才对,即便是这么多人围攻,我也可以杀了你。” 老潘闻言往后退了两步,虽然动作不是很大,却显露出了他心中的畏惧。 等面前有两个人挡着之后,老潘才得意的道:“我老潘是瓦片,您可是瓷器,又何必硬碰硬呢?再说了,现在这世道,跟谁不是跟?跟着陈华你们在疆场上拼命,什么都得不到,要是换一个人跟的话,我老潘没法保证将军能够平步青云,但是至少锦衣玉食还是可以保证的。” 褚邺完全没把老潘的话语放在眼里:“老潘,你当初只是朔方城街头的一个游侠而已,被人打了之后扔在街上,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已经死了。 之后你不服管教,被我打断了一条腿,你一直都怀恨在心这我知道。只是我没想到,竟然会投靠京城那帮人。我明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恨意,还是让你在朔方城牵头行事,看来当初是我做错了。” 老底都被褚邺给掀了,老潘再也没了好脸色:“姓褚的,少说那么多废话,你投降还是不投降。” 褚邺瞪了老潘一眼,怒道:“认贼作父的狗杂碎,你在朔方城这么多年了,现在可以去朔方城满大街打听打听,青蛟军什么时候出过叛徒!有本事今天就让这些京军把我杀了,没本事就别在老子跟前狂吠。” 老潘气急败坏的下令:“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站在老潘身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校尉轻轻把老潘推到一旁,淡淡都:“老潘,督帅可没说你能够命令我们。再说了,褚将军可是督帅说了要拿来钓鱼的饵,怎么能轻易杀掉呢?” 本来就是狐假虎威的老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老老实实的躲到了一边。 那校尉红脸膛,脸很长,目光清澈,虎口有茧子,可以看得出,这个校尉并不是什么绣花枕头。 但是这校尉并没有马上下令对褚邺动手,而是朝褚邺拱了拱手道:“褚将军,末将曲玄,京中左卫大将军麾下校尉。这次冒昧来请你,也是无奈之举,无非是各为其主而已。还请褚将军不要见怪,跟我走一趟,免得闹出不愉快的事情来。” 褚邺冷哼道:“我说了青蛟军从来就没有投降的人,今天你们要我跟你们走,那是痴人说梦。有本事让人杀了我,今日只有战死的褚邺,没有投降的褚将军。” “曲某也是经历过沙场鲜血洗礼的将领,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雏儿,虽然曲某佩服青蛟军陈帅,但是各为其主,希望褚将军不要让末将为难。某可以担保,只要褚将军跟某走一趟,绝对不会伤害褚将军分毫。”曲玄苦口婆心的劝道。 说实话,他是真的很佩服陈华和陈华麾下的人马,这些年南征北战立下不世战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也十分无奈,各为其主,他不得不把褚邺带走。 “哈哈哈,你是个爽快人,我喜欢。可惜今日的情况有些不对,否则我一定得跟你喝上几杯。要我投降是不可能的,动手吧,如果真的佩服青蛟军,给我一个痛快,也算是给了陈帅一个面子。”褚邺浑然不惧,仰头大笑道。 “拿下!尽量不要伤了他。”曲玄无奈,只得下令。 站在一个将领的角度,他觉得后面那句话是有些多余的,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抓活的就是用自己人的性命去填。可慕枫亲口吩咐不能杀了褚邺,因为慕枫想要利用褚邺把陈华给钓出来。 现在漠北几大边军都是采取观望的态度,唯一让这些京军感到头痛的,便是陈华带到草原上去的那十万大军。 在夺位之争中,南方的徐天德一直都是采取中立的态度,自然不足为据。 刑昭的乞活军带着十万老弱病残,已经没什么威慑力可言了,让慕枫担心的,就是陈华麾下的十万大军。 尽管慕枫不认为陈华能够带着十万大军从草原上回来,可是哪怕只是两万,也会让他寝食难安。 人的名树的影,这些年陈华闯荡出来的名声,可不是摆给人看的,没有本事,陈华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名气。就算慕枫是京军中的纨绔出身,也不至于完全不把陈华放在眼里。 这次大皇子的交代就是拿下漠北边军,拿下了漠北边军,就等于拿下了大齐的半壁江山,就算到时候李天想要跟大皇子斗,也未必有那个资本。 来朔方之前他也调查过陈华身边的人,觉得陈华似乎一个很护犊子的人,对手底下的人很好。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先拿下再说。 拿下褚邺,陈华来不来救都会是一个问题,来救就会有无数的杀手等着他,不来救,他的军心一定会出问题。 第七百四十二章:一个人的战斗 京军在命令之下有了顾及,可褚邺没有半点顾忌,他根本不用留手,腰间的腰刀上下翻飞,几个来回就杀了四五个人。 而那些手里拿着弓弩的士兵则因为怕射箭会伤到自己人,一时间有些畏首畏尾,这也给了褚邺很大的发挥空间。 曲玄面沉如水,尽管麾下的人死了不少,他却不得不任由他们如飞蛾扑火一般冲上去。 命令就是命令,军令如山,他就算再舍不得,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见褚邺一脚将一个京军踹飞,毫不畏惧的抓住另外一个京军握刀的手腕用力一拧,手中腰刀砍向最前面的京军。 他出手几乎都是杀招,因为他现在已经抱了必死的心了,完全没有顾忌的打法,也让那些京军苦不堪言。 倒是有京军想要畏缩不前,可关键是还有人在那里压阵。在沙场上搏过命的曲玄可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他可以容忍手底下的人战死,可以容忍他们怕死,但是绝对不能容忍他们怯战,甚至是当逃兵。 逃兵在军人的眼中是一个十分可耻的字眼,即便是号称纨绔满地走的京军,也是十分看不起逃兵的。 被褚邺杀掉的京军越来越多,每死一个京军,曲玄心里就仿佛被重重的刺了一刀。尽管是上头的命令,可是这个命令却是经过他的口传达的。 终于,在死了二十多个京军伤了四五十个人之后,曲玄再也忍不住了,下令那些弓弩手直接放箭。 “校尉大人,将军的命令是要活捉啊!”有个士兵小心翼翼的道。 跟曲玄公事久了,知道曲玄现在这个时候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对曲玄大呼小叫。 曲玄双目赤红:“不管那么多,让我看着麾下儿郎就这么白白送死,我做不到。管他们劳什子的争权夺利,老子只是个丘八。射箭,如果将军追究下来,一概由我承担便是。” 在曲玄的怒火之下,京军终于射出了已经放在机括里面许久的箭矢。 “嗖嗖嗖!” 箭矢射出,对准的都是褚邺的要害部位,不过有时候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人,弓弩手都会选择性的进行攻击。 一轮箭雨过后,被射死的自己人比褚邺身上中的箭还要多,褚邺胳膊上插着两支箭矢,小腹位置还有一支箭矢。 曲玄左手举起示意士兵停止射箭,然后拔出刀缓缓朝褚邺走去:“褚将军,我佩服你的勇猛,但现在你只有一个人,就算你再勇猛,难道还能杀了我上百兄弟不成?为了避免造成无畏的伤亡,褚将军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即便到了这种情况下,曲玄还在给褚邺机会,他希望褚邺能够主动跟随他离开,即便现在褚邺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 同为军人,曲玄佩服褚邺,可是各为其主,他又不得不做自己不太愿意做的事。 褚邺固执的摇了摇头,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青蛟军的人,从来都没有叛徒,就算有,这个叛徒也绝对不会是他褚邺。 “那就对不住了。”曲玄狠狠一刀砍向了褚邺的脖子,褚邺牵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挤出一个笑容,慷慨赴死。 “抬走!”褚邺倒地之后,曲玄让人把他抬走。 街道的行人中有一个在看到浑身是血的褚邺之后差点没冲上去跟这些京军拼杀的年轻人双目含泪,咬着后槽牙转身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剩下的三个青蛟军在宝月楼聚首,得知褚邺已死的消息之后,三人都是一阵沉默,许久之后,方有一人道:“兵分三路,现在还不能断定褚将军已死,一个出城汇报,另外一个盯紧城内京军的动向,还有一个去找李宝平。我去李宝平那里,其他两条路你们自己选。” 很快他们就各自选好了道路,一个出城,一个留下盯着。 三人都是青蛟军的老人,他们还不至于因为褚邺的死就变得冲动。如果褚邺死了,那么他们要做的就是报仇,但是报仇不是鲁莽的冲过去和那些京军拼命,那样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现在褚邺只能说是生死未卜,毕竟一个活着的褚邺,对于京军而言,远远比一个死了的褚邺要有用。 离开的士兵在见到陈华之后将城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华,而这个时候,利用这几天时间,陈华又将别人掺在鹦鹉洲的沙子给筛选掉了一些,只是他并没有把这些人放掉,而是将他们暂时看守起来了。 听完这个士卒的细致描述之后,陈华久久无语,他的拳头都攥得有些发白了,但依然保持着冷静。 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不冷静。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让兄弟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赌不起,青蛟军也赌不起。 京城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任何消息都没有,可见京城那边的局势现在也十分的紧张。 现在褚邺生死不明,甚至是有可能已经被那些京军给害死了,陈华比任何人都想要给褚邺报仇,可他也十分清楚,现在绝对不能冲动。 “师弟,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有猫腻。”刑昭有些担心陈华会暴走,偷偷会受伤示意那个青蛟军离开,可是后者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依然跟一根木桩一样杵在那里。 陈华皱眉问道:“师兄何出此言?” 刑昭分析道:“你想啊!那些京军虽然跋扈,可朔方城并非无法之地,就算是京军的人,也是不可能在朔方城随便杀人的。 他们敢明目张胆的把褚邺抬出来,就意味着他们不怕事情被人知道,换句话来说,就是褚邺有可能没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想利用褚邺的死,把你给钓出来。 咱大齐很多人都知道你重情义护犊子,他们想要利用这一点,然后对你动手才是真。” 刑昭的分析不能说没有道理,可是即便知道是有道理的,陈华心中依然在开始计划该怎么给褚邺报仇。 身上中了两箭,到处都是鲜血,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褚邺必死无疑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拜访秦风 陈华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他看向那个回来的青蛟军问道:“可知道动手的是谁的人?是大皇子的人还是二皇子的人?” “听宝月楼的西关说,这些人应该是大皇子的人,领兵的将领是一个叫慕枫的将领,出身京军,很受器重。”那青蛟军一五一十的道。 陈华点点头道:“你先下去休息,褚邺的事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等我定下方案再说。” “卑下遵命!”那青蛟军拱了拱手,倒退着走出了营房。 这士卒一走,刑昭马上道:“师弟,你可千万不能冲动,这摆明了就是对方给我们挖的坑,只要冲动了,就会掉进他们的陷阱里面去的。” 陈华面无表情的道:“师兄放心,师弟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不过李啸既然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烦,我如果不给他一点厉害瞧瞧,只怕他下一步就是骑到我头上拉屎了。 你也知道师弟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被人威胁的人,李啸这么做,就是在触碰我的底线。漠北边军几十万人,金不唤出事之后大部分都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偶尔有一两个旗帜鲜明的,在军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次褚邺不管是生是死,我都得出手才行,至于该怎么出手,还得好好谋划谋划。 师兄觉得,李宝平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 刑昭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李宝平我不熟,但是接触过两次,觉得此人虽然是个阉人,骨子里却有一股豪气,不说他是不是能够信任,至少他应该不是那种会对边军玩手段的人。 早年间他也在边军中待过,甚至还杀过好几个北狄人,这也是他之后在京中能够上去的资本之一。师弟,你觉得李宝平不能信任?” 陈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信任,至少现在来看,他对我们暂时是没有杀心的。呵呵,李啸不是想要到处拉拢人么,我们也拉拢人,我倒要看看,李啸的手伸那么长,李天会不会把他的爪子给剁掉。” “如果师弟已经决定了,那就大胆去做吧,做师兄的无条件支持你。”刑昭没有二话。 李啸和李天两兄弟天生八字相生相克,只要活着一天就会往死里斗,可是刑昭和陈华师兄弟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的感情却比李啸和李天这对亲兄弟还要好很多。 经过两个时辰商量对策,最终二人决定还是去漠北边军大营中走一趟,就算漠北边军现在保持中立的态度,乞活军和青蛟军终究跟漠北边军是同出一门,也算有点香火情。就算再不给面子,也不至于将他们拒之门外。 两兄弟联袂登门,这是秦风始料未及的,现在漠北四大边军除了名存实亡的盘山军之外,其他边军都是唯秦风马首是瞻。以前盘山军还在的时候,四大边军就隐隐以秦风为首,现在没了盘山军,秦风更是成了四大边军十八万大军的主心骨。 这段时间秦风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舒坦,本来应该有一部分驻扎在朔方城内一部分驻扎在朔方城外的边军,被赶到了角落里,安营扎寨的地方变了不说,连个像样的校场都没有。 他很清楚这是某些人的一种逼迫手段,可他没有屈服的意思,倒不是说秦风铁骨铮铮,而是秦风暂时不想掺和到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里面去。 情况没有明朗之前,随便掺和进去很有可能遭受的后果就是一不小心给人当了垫背的。秦风不聪明也不傻,他能够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一方面是军功,另外一方面就是不肯依附于任何人。 不过见到陈华和刑昭师兄弟联袂来访,秦风还是感到十分意外的,陈华回来的消息他早就听说了,本来想主动拜会,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没想到陈华竟然会主动上门。 “秦帅貌似有些不太欢迎呐!”陈华戏谑道。 还在愣神的秦风回过神来,口中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陈帅说笑了,怎么可能会不欢迎,你要是早说的话,我扫榻相迎呐!” “来人,上茶,上好茶。”秦风请二人坐下之后朝外面喊道。 一个督帅的营房看上去有些寒酸,房间不大,两丈见方,里面摆设的东西也不多,除了墙上挂着的铠甲佩刀,就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小凳子。 按理来说,秦风这个级别的人,不说广厦千间,至少也得是有个三进的大院子才是,这么寒酸的督帅房间,陈华还是头一次看见。 就算是在以跟士卒一起吃苦著称的青蛟军,督帅的房间也有秦风这间房子的三个这么大。 “看来秦帅是越混越回去了,都躲在这样的小房间里面了,莫不是现在漠北已经没有四大边军的容身之处了?”陈华喝了口茶之后似笑非笑的道。 秦风面色微变,苦笑着摇头指了指房间四周道:“你自己也看到了,我现在混成什么鸟样子,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日子总是会好起来的。 倒是陈老弟看样子混得不错,今天怎么有空来老哥哥这里坐坐了?” 陈华不屑的道:“好什么啊,被弄得有家不能回,窝在鹦鹉洲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不少眼睛盯着,每天就是去野牛湖钓个鱼都有人在后面跟着。” 见陈华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秦风也不急,笑道:“至少你还是自由的,我可是听说陈老弟在鹦鹉洲遣返了不少人,这些人估计都是某些人的眼睛吧!” 陈华哂笑道:“看来老哥虽然躲在这个鬼地方,但是消息还是挺灵通的嘛!你我二人也认识不少年头了,你觉得陈某人是一个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得住的存在么?他们既然在我身边放钉子,我就把这些钉子给拔掉,敢在我身边放眼睛,我就把这些眼睛给戳瞎。 反正我就是一个丘八,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请功的折子已经送出去,如果有人压着,到时候我就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 第七百四十四章:再拜1 秦风立马来了兴致:“哦,不知道陈老弟打算怎么让他们付出代价?老哥劝你一句,不要意气用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都只是臣子,他们要斗就让他们斗,不要随便掺和进去。 朔方的边军一共十八万,被刘帅带走了十万,剩下八万人再被人掺了十万人的沙子进来,这才勉强保持着现在的人数。 你说你把人家的钉子眼睛给弄掉,你倒是告诉老哥,我这边该怎么办?总不能一口气杀掉十万人,杀敌一千字损八百不是。” 说到这个问题上,陈华谨慎的往外面看了看:“秦帅就不怕隔墙有耳?” 秦风一点都不担心的道:“知道来的人是你们两个,我早就让心腹把其他人隔绝开了。我这可是冒了不小的风险的,万一要是有心人把消息给传了出去,我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陈华拱了拱手:“承情!漠北已经不是昔日的漠北了,边军也不再是昔日的边军了,既然他们要唱戏,我可以让他们唱戏。我没想过也不会想着掺和进去,我能够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靠的是军功和麾下一批不怕死的大齐儿郎。如果我退让了这么多,还是有人觉得不服气,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不了就是死嘛!”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刑昭放下茶杯道:“师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严重,他们不是还没对咱们动手嘛!” 陈华哈哈大笑:“我的好师兄,正所谓居安思危,要是等他们对我们动手了我们再反击,就晚了。 这天下终究是大齐的天下,不管是谁当了皇帝我都愿意听从命令,但是在此之前,如果谁敢埋没我们的军功,天王老子的面子我都不会给。” 这话显然是说给秦风听的,现在秦风当着中间人,不偏不倚。可是一点两个皇子的斗争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他再想不偏不倚,只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唯有倒向一边,才能让他和他的人都得到一个保障。 至于这个保障最后是要了他们的性命,还是让他们平步青云,只有天知道。 陈华现在在做的,就是让秦风那颗已经保持了很久的坚定不移的中立之心,开始动摇。只有动摇了,他才能够真正借助漠北边军的实力去对抗两位皇子。 不管是李天还是李啸,可都不是他最理想的投靠对象,唯有李封才是。 秦风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并没有搭腔,任由师兄弟二人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唱双簧。 见起不到什么作用,陈华起身拱手告辞:“秦将军,既然你还没拿定主意,那陈某先行告辞了,还得去跟徐帅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秦风听到徐帅两个字之后挺直了腰杆:“陈老弟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华淡淡道:“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什么意思秦帅应该十分清楚才对,一定要我说透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秦风起身,目光紧盯陈华的双目:“陈帅的意思我倒是越来越明白了,只是我还不陈帅为什么要来找我。我保持中立已经许多年了,这个时候如果突然掺和进去,将来如果是支持的那个人当了大齐的皇帝陛下,那么还好,如果不是,只怕我一家老小上百口人就得因为今日的决定而惨死。 陈帅如果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请恕我无法答应。” 陈华笑了,笑容十分灿烂:“既然无缘,那就没必要多说什么了,祝秦帅在中立的道路上越做越远。” 这又让秦风有些拿捏不准了。 如果陈华摆出一副你非答应不可的姿态,他还真的有些不敢答应,因为一旦答应下来,就等于赌上了身家性命。可偏偏陈华摆出来的姿态却是你爱咋的就咋的的姿态,这反而让他有些拿捏不定了。 眼看陈华和刑昭马上就要走出他那间不是很大的房间,秦风扬声道:“陈帅留步。” 陈华头也不回:“秦帅都已经做了决定了,又何必说那么多呢!” 秦风一边走向陈华一边道:“陈帅见谅,我只是在思忖,而不是拒绝了陈帅的提议。陈帅的为人还是信得过的,某只想问一句,陈帅有几成把握?” 陈华转过身,看着秦风认真道:“那就得看秦将军有几分决心,你有十成的决心跟我一条道走到黑,我便有十成的把握。如果你一成的决心都没有,那我就一成把握都没有。” “难道陈帅想要辅佐的并非大皇子和二皇子中间的任何一个?”秦风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惊呼道。 饶是秦风已经位高权重,却还是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 紧接着陈华的点头,更是让秦风头昏脑涨,他不问出来还好,陈华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甚至他自己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现在问出来了,就意味着如果他不肯跟陈华等人站在同一条阵线上,陈华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他灭口。 两个被范无咎教出来的怪胎,要不着痕迹的把他这个疾风军的督帅杀死在自己的房间里,还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只是在脑海里面稍微权衡了一下,秦风就做了决定:“好,我们坐下细说,我跟你们赌一把。” 陈华重新回到位置上做好,戏谑的道:“秦帅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怎么会这么痛快就答应我?” 秦风无奈苦笑,看了一眼刚刚将身上的杀意敛去的刑昭没好气的道:“我就算是再不识相,也不敢在刑将军露出了杀意的时候拒绝不是。再说了,你们两个都是范老教出来的高徒,只要在我身上稍微动点手脚,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三五几个月,我秦风怕是就得暴毙了。 你陈服章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年纪轻轻掌控青蛟军立功无数,我可能信不过城里的京军和那个裤裆里没有鸟的阉人,但是你陈服章我还是信得过的。 与其一直保持中立等到别人来下刀子,还不如早点做出决定。” :。: 第七百四十五章:再拜2 陈华被秦风一番实话说得哭笑不得,对方说的是实话,至少有八成是实话。如果现在不早点做出决定,等到某天有人秋后算账,他们再想做决定,只怕有些晚了。 “我投靠的人可是一无所有的三皇子。”陈华再次抛出一个让秦风感到十分棘手的大难题。 三皇子李封,在京城籍籍无名,没听说过三皇子跟什么朝中大臣关系很好,也没有听说三皇子拉拢朝中权臣。反倒是三皇子的纨绔之名传遍了整个京城,被人戏称为京城第一纨绔。这样一个平常喜欢舞文弄墨的皇子,怎么就会被陈华给看中了呢? 秦风百思不得其解,他实在想不到陈华为什么会看上籍籍无名的三皇子。 其实在他的角度,他是比较看好二皇子的,在很多方面,二皇子都跟当今圣上比较像,所以他先入为主的觉得当今圣上有可能会选择三皇子继承皇位。 哪怕陈华跟他说已经投靠了太子李啸,秦风也不会感到奇怪,毕竟太子是正朔,占据了一个正统的名分,而且实力也不弱,有几位朝中大臣甚至是跺脚就能让整个朝堂震颤的存在。 秦风道:“能不能请陈帅给我一个理由?” 陈华深吸了一口气道:“以前我没想过要投靠哪个皇子,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依然是如此,我并没有投靠三皇子,只是跟他合作而已。 秦将军,看人绝对不能只看表面,一个人表面上多么懦弱多么勇猛,那都有可能是假的。如果真的要看透一个人,就得看他在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的时候,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 三皇子在京城风评不是很好,世人皆知,可是三皇子有怎样的抱负和才学,却鲜有人知。当朝首辅元相爷表面上在储位之争中一直都是不偏不倚,可谁能想到咱们的元相爷竟然会多次在陛下面前夸赞三皇子殿下温而有礼?卓尔不凡? 大皇子懦弱,如果陛下真的想要将皇位传给当今太子殿下,只怕第一个就是要除掉元相、我义父、徐帅三个位高权重且劳苦功高的人。当今圣上虽然对外敌十分残酷,可是对这些跟着他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老人,却还是有几分怜悯之心的。所以大皇子绝对没有可能登上皇位,除非哪一天陛下改变主意了。 二皇子倒是很想陛下年轻的时候,当然,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可是二皇子的凶狠毒辣有余,宽宏大量却是不足的。 当今圣上英明神武,我多次顶撞陛下,陛下惜才不曾杀我。可是二皇子一旦登基为帝,这几个陛下舍不得杀的人,到头来怕是会被二皇子给杀掉。 二皇子可以容许比他低的人存在,却绝对不会容许比他厉害的人存在,这是一个不愿意每天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的人。 所以最合适的人选便是三皇子,三皇子温和有礼,对下面的人都很好,尽管挥金如土为人所诟病,可是那却是他的伪装。 两个兄长生死相搏,他在夹缝中求生,不得已而为之。你看这么多年,三皇子可曾偏向任何一个皇子? 不是陈某人夸口,只要我在一日,这天下即便不是三皇子的,我也会拼一拼。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出我口入你耳,希望秦帅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我只怕会变得十分危险了。”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陈华的语气有些森然,带着三分威胁的味道在其中。 潜台词就是,如果今天的谈话泄露出去给我带来了麻烦,我就算是拼尽所有,也会让你秦风付出该有的代价。 听完陈华的分析之后,秦风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不愧是刘帅的干儿子,好,既然陈帅愿意剖心置腹,秦某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了。 从京军进入朔方城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在提防了,在此之前,朝廷从各地夫君补充进入四大边军的人,有一部分已经被我给招揽,一部分无法招揽的,我也想办法击杀掉换成了自己的人。 京军进入朔方,就是看出了我麾下的疾风军不能为他所用,所以才将边军赶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至于陈帅刚才说的那些,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想过会是三皇子而已。陈帅完全可以放心,既然我已经上了你的贼船,那就不会轻易下这条船。同舟共济,如果有朝一日因为你的决定让我朔方十八万边军身死,九泉之下,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华伸出手掌哈哈大笑:“一言为定!” 二人的手掌紧紧击打在一起,用力一握然后快速分开。 辞别秦风的边军驻扎地,陈华果然没有食言,直奔徐天德的南军驻扎地。 南军驻扎在离野牛湖不远的地方,这个地方取水很方便,而且南军不是很适应北地的气候,靠近水源,也能让他们身上少一些水土不服方面的疾病。 徐天德手下的人全部都是南边带过来的南军,人数在十五万人左右,不存在北军这么复杂的关系。 在经营方面,徐天德远比刘奉先要强势,他不会容许自己麾下有任何一个别人的人,所以他的人只能是徐天德的人。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恐怕会担心功高盖主,可是徐天德完全不担心,当年战场之上,是他放了李神通一条生路,并且带着剩下大三万伤兵投降了大齐。如果他要反,当初就可以杀了李神通,然后带着三万残兵败将跟二十万大齐大军殊死搏斗。 他没有那么做,不是他徐天德贪生怕死,而是他不想让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三万儿郎就这么惨死沙场。 皇帝昏庸,还在那里傻乎乎的尽忠那是愚忠,徐天德在投降大齐之后就跟李神通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变得昏庸,我会带着我麾下的人马离开大齐,自己找一块地方居住。你要想杀我,来便是了。 所以徐天德不怕,在南疆镇守那么多年,他麾下的人都成了他的人,没有多少人认为自己是大齐边军。 第七百四十六章:再拜3 “报,启禀徐帅,青蛟军陈华求见。”一个亲卫跑到营房外面大声喊道。 今日帅帐外面的亲卫都换了人,但这是将军吩咐的,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一整天都是这样,不许任何人进去,尽管亲卫们都很担心,但是没有一个敢去打扰的。 不过这次来的是青蛟军的陈华,相互之间有些香火情,所以这亲卫才斗胆过来禀报。就算是徐帅怪罪下来,顶多就是挨一顿军棍,也不会伤筋动骨。 平日里,徐天德对麾下的人还是很好的,以至于他的亲卫每一个都肯为了他去送死。 营房内不止徐天德一个人,本来应该坐在上首的他,此刻坐在下首位置,上首是一个头发花白神色微眯的老者,尽管老者看上去病恹恹的样子,但他浑浊的目光,却散发着不一样的威势。 仿佛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定人的生死。 老者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吊儿郎当的邋遢汉子,邋遢汉子两只脚耷拉在桌子上,一只脚的脚尖还一下一下的摇晃着。 在老者身后站着一个肤色雪白的中年人,中年人胖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身上散发着一股阴鸷之气。 他的右手边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儒雅的年轻人,此刻年轻人的目光全部都在老者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徐天德抬头看了看那个老者,似乎在用眼神询问老者的意思,老者微微点头道:“我不能见他,得躲一躲,有没有地方?” 徐天德起身推着老者到了帷幕后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走出帷幕,回到主位上坐下。 没多久,陈华和刑昭就进来了,一进门陈华就很熟络的跟徐天德打招呼:“哎呦,我的徐帅,有日子没见了,可是想死我了。” 徐天德挤出一丝笑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你小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听说你大胜还朝,今日怎么舍得来我这里坐坐了?” 陈华吊儿郎当的喝了口茶:“什么劳什子的大胜还朝,活人的军功暂且不说,那些战死的大齐儿郎身上的军功还不知道有没有人认可呢! 还是徐帅舒服,躲在这里清闲得很,也不用去管那些个暗流涌动的争斗,也没人敢在徐帅跟前动土。” 徐天德又给他倒了杯茶,笑骂道:“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当初我可是跟你说要你到我麾下效力,而且保证绝对不会比我麾下那些督帅的地位低,你自己不肯来的,现在反倒是羡慕我清闲了。 你也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认义父,你要是当我的义子,说不定什么事都不会有。” 陈华面色微变,淡淡道:“徐帅的儿子好像没死吧!” 徐天德同样面色微变,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废话少说,你小子无事不起早,来这里找本帅到底为了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聊聊天嘛!”陈华敏锐的感觉到房间内根本不止他们三个人,并没有马上说出自己的来意。 徐天德看出他有些顾忌,指了指屋顶和帷幕后面道:“都是我信得过的死士,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了。” 陈华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既然徐帅说这些人是可信的,晚辈便姑且相信这些人是可信的吧!不过徐帅倒也奇怪,竟然会让一个将死之人和一个没有半点武功底子的人来当你身边的死士,看来徐帅能够这么多年在南军统帅的位置上屹立不倒,的确是有自己的本事的。” 他不相信徐天德的话,却没有蛮横的让徐天德屏退左右。徐天德不同于秦风,他是一个老将,统帅南军许多年,对大齐的功劳不小。 他身边有那么几个见不得光的谋士是很正常的,所以既然徐天德说那些人信得过,他就可以当这些人是信得过的。 徐天德没说话,怔怔的看着陈华。 倒是帷幕后面躲着的几人额头上见了冷汗,最为明显的就是那个长相偏向阴柔的大白胖子。 “我这次来,是想问问徐帅怎么看待朔方城突然来了这么多京军,又是怎么看待我大齐的局势的。晚辈嘛,很多东西都不懂,义父又不在朔方城,没得个合适的长辈可以请教,想着在南疆的时候跟徐帅还有几分香火情,就腆着脸皮上来请教了。”陈华镇定自若的道。 徐天德眼睛微眯:“陈服章,世人都说你胆子大,没想到你的胆子竟然已经大到了这种地步,真是我没有想到的事。 你可知道,你问的这些,一旦传扬出去,是会杀头的?” 陈华笑道:“我自然知道,不过徐帅说躲在帷幕后面的人是信得过的,我就选择相信徐帅。我有家不能回,只能躲在鹦鹉洲看事态的发展,现在我的人在朔方城内被京军的人给拿下了,生死不知。如果不问清楚一些,我要是贸然对那些胆大包天的京军动手,上面随便给我安一个反贼的帽子下来,可不是我青蛟军能够承受得起的。” 徐天德深吸了一口气,有意无意的回头看了看帷幕,然后才道:“你小子胆大包天,我就陪你疯一回。 京中的京军之所以会来朔方城是因为有些人想安排一些人手占据朔方城这个漠北重镇,他们来我退,不是怕他们,而是不想跟他们起冲突而已。我徐天德是大齐的将军,不是某一个人的将军,没必要掺和到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中去。 再说了,我有将近二十万的边军当护身符,不管是谁当了皇帝,都不会傻到对我动手的。 至于其他的,我也没法跟你说什么,京中那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一旦他走了,咱们大齐一定会遭受大创,尽管这并非本帅所愿意看到的,可却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 徐天德以为自己说了这些话之后陈华就会偃旗息鼓,没想到陈华紧接着竟然说出了一番更是大逆不道的话:“那么徐帅觉得,当今圣上的三个儿子,谁才有资格继承大统呢?” :。: 第七百四十七章:辩驳不过 徐天德脸色大变,压低声音呵斥道:“陈服章,你小子不想活了么!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来,让人知道了,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陈华倒是面色如常,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语有多少大逆不道的成分在其中:“末将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没有其他意思,还请徐帅给我一个答案。” 徐天德犹豫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更不知道能不能说,索性就直接把嘴巴闭上了。 见到这种情况,陈华不以为意,自顾自的道:“好,既然徐帅不愿意说,那末将就自己说一说吧! 末将觉得,不管是最有资格登基的太子,还是最有可能登基的二皇子,都不是最适合的人选,反而一直臭名远扬的三皇子,才是末将心中唯一能够继承大统的合适人选。” 徐天德失声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谁才是最适合当大齐国皇帝的人选吗?将来能够继承大齐国祚的人是谁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能够决定的,是当今圣上才能够决定的。 我可以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是你要是再说下去的话,我就要赶人了。” 言多必失,徐天德实在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支撑着陈华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语。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不算近,顶天也就是个点头之交,可是陈华今天说出来的话,却全部都是推心置腹的话语。 徐天德的话并没有让陈华止住话头,他像是没有听到徐天德的劝告一样,继续道:“大皇子李啸懦弱无能,耳根子软,不管是谁的话都能够听得进去。表面上看他是一个十分儒雅的人,可实际上为了保住储君的位置,这些年他做了不少腌臜勾当。 这样一个人如果登上了皇位的话,顶天了也就是个守成之君而已,别谈什么开拓进取,更不要说什么休养生息了。 二皇子李天最像当今圣上,所以他身边依附的人上到六部尚书,下到七品言官,着实有不少。 可是二皇子心狠手辣,继承陛下的狠辣倒是不少,可那份胸怀却连太子都比不上。这样一个人当了皇帝,不是暴君便是昏君。 反倒是三皇子,虽然臭名远扬,可是实际上却温厚有礼,最重要的是他饱读诗书,对事情有自己的独特见解,知道该怎么治国安邦。而且三皇子登基为帝,他的两位皇兄就算不能手握权柄,至少也能够富贵一生。换成另外两位,可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所以我觉得三皇子才是当大齐皇帝陛下最为合适的人选,不管徐帅如何选择,我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今日前来,不单单是要询问一下徐帅对皇储的态度,更是想要问问徐帅,愿不愿意上末将这条不是很大但是很有可能会乘风破浪的小船。” 跟徐天德,陈华没有那么多虚与委蛇,而是直奔主题。 因为他知道,以他的能力跟徐天德虚与委蛇的话,说不了几句自己的心里话都会被对方给套出来,而徐天得还未必会给他一个答复。 所以他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目的给说出来,无非就是不给徐天德任何考虑的时间。 果然,当他将这些别人听了可能会让他家破人亡的话语说完之后,徐天德一时间找不到对应的话语,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帷幕后面,坐在椅子上的老者朝那个邋遢汉子竖起了大拇指,而邋遢汉子和其他人尽皆一脸骇然。 陈华的话,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良久,徐天德挤出几个字:“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华淡淡道:“也没想着干点别的,就是想问问徐帅有没有那么意向而已。如果没有,今天的话出我口入你耳,希望不要流传出去,毕竟我的身家性命已经交给徐帅了。如果有,那么我们就可以好好谈谈了。 就算是没有,我也希望徐帅在关键时候能够保持中立,同室操戈的事,不要发生在我们身上。” 徐天德用力挥了挥手:“你赶紧走,如果早知道你今天会跟老夫说这些,老夫说什么都不会见你的。 你小子胆大包天,老夫还想多过几天安乐日子。” 陈华起身叹了口气道:“当今圣上还在的时候,徐帅能够躲在漠北的野牛湖旁边带着十几万人过安乐日子,可是若是当今圣上不在了呢? 太子登基,徐帅或许能够窝窝囊囊的过几天安乐日子,可是一旦二皇子登基,呵呵,结果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徐天德拍案而起,指着门口怒道:“滚!” 陈华耸耸肩,不以为意,慢悠悠的朝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有几句话没有说的陈华突然转身再次道:“圣上圣体违和,两位皇子厉兵秣马,随时都有兄弟相残的可能。到时候国家动乱,还不容易才弄来的和平将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数千万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我青蛟军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为了三皇子,陈某绝对会拼一把! 徐帅如果阻拦,军阵对垒,我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他就打开门离开了徐天德的营房。 陈华一走,徐天德深吸了一口气,小步疾走到帷幕后面,但映入他眼帘的却是老者一脸笑容,其他几个人倒是面色凝重。 老者微微抬手,身后的年轻人轻轻推着带轮子的椅子将他重新推回之前的桌前,几人重新落座之后,老者中气不足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这小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已经大到连我都不敢相信的地步。今天他说这些话,你们怎么看?” 他第一个看向的就是那个邋遢汉子,邋遢汉子脸上已经没有了凝重的神色,耸耸肩撇嘴道:“我的徒弟,随我,胆子大是好事。” 老者想要哈哈大笑,但是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呵呵声:“老范头你就是这个性子,真不怕朕会一怒之下砍了你徒弟的脑袋不成?” 这一行人便是皇帝李神通、三皇子李封、陈华的师父范无咎、以及司礼监掌印太监徐有谋。 (本章完) 第737章 猛虎已成 范无咎闻言摇了摇头:“怕也没用,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需要我这种老东西去指手画脚了。徒弟是我教出来的,他要怎么做是他的事,便是陛下因为他的话而把我的脑袋砍掉,也只能说范无咎识人不明而已。” “还是你看得通透,我要是早像你这样看得通透的话,这臭皮囊应该还能多坚持个三五年时间。”李神通不无惆怅的道。 范无咎没好气道:“你少想一点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自然就能活得长一些。让你好好在京城待着你不肯,偏偏要跑到漠北苦寒之地来。 老李啊,一辈子为了江山子女,你就不能踏踏实实的为自己想想?江山有那么大,乱了就好好整治一下,为了个身后之名殚精竭虑,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谁都赔不起。 子女要斗就让他们斗去,将来谁有那个本事坐上皇帝的宝座,那就是胜利者,那个时候你都已经死了,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范无咎跟李神通说话向来都是这么没大没小的,他可不管李神通是不是皇帝,既然李神通自己金口玉言说要以朋友相交,他就顺杆子往上爬用真正朋友交往的方式。 李神通没在意范无咎说话的语气和强调,这些年来,他对范无咎用这样的方式跟自己说话已经习以为常。 三皇子李封眼观鼻鼻观心,大人说话,他只是个小孩子,没有插嘴的资格。 反倒是徐天德开始仔细打量起范无咎来,他不认识范无咎,自然不知道昔日乞活军的救命神医现在成了皇帝身边的御医。 所以他露出了不悦之色,李神通看到之后也不点破,淡淡道:“这小子说的这些话已经足够吵架灭族了,老范,你说我是现在砍了你的脑袋还是等回京之后再砍你的脑袋? 不过你这颗脑袋太脏了些,赶明儿洗个头,不然朕就是砍下来心里也不会舒坦。” “那你还是现在砍了我的脑袋吧,别等明天再砍了,免得到时候砍不了了。”范无咎一脸无所谓的道。 徐天德将怒火压了下去,这二人的相处方式明摆着就不是君臣的相处方法,再说了,徐有谋这头忠犬都没有站出来废话半个字,自己貌似不是很适合站出来训斥范无咎。 调笑了几句之后,李神通脸色一板:“好了,说正事,你们觉得这小子说的话有几成是真?老范,你先说说,他是你徒弟,你对他应该比较了解才对。” 范无咎翘起二郎腿,两只手抱着脑袋往后一躺:“真假难辨,虽然我是他师父,可是我只是教他武功,并没有其他的。这小子一身所学不单单是武功,要是说耍嘴皮子,八成是他在江南的时候那个叫张道陵的先生教给他的。 我这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如果有人不服气就打打不过就下毒,就这么简单,不过我倒是觉得他说的十有八九应该是真的。 这小子骨子里有一股执拗,这种执拗是谁都没法转变过来的,跟当年的大将军一样。大将军要跟南楚共存亡,我们三千死士跪在他身边苦苦哀求只换来了他说一个滚字。现在这小子坚定不移的站在三皇子那边,就算有再多人劝说,换来的恐怕也只是一个滚字。” 李封闻言心中一凛,生怕自家父皇会因此而生气。 李神通微笑摆在脸上,脑袋稍微往后仰了仰:“你呢?” 李封知道父皇在问自己,思忖了半晌才道:“父皇,儿臣还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时候,就跟服章约定,有朝一日若是有幸当了大齐皇帝,定叫大齐四海承平,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并且跟他保证,只要不是造反这样的事,儿臣保他一家老小平安无忧,富贵一生。 服章是个很重情义的人,他对他身边的人都很好,所以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某些决定而让他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他心怀天下苍生,心系百姓安危,曾今跟儿臣提过要在南疆和北狄设立互市的地方,还说南疆百姓之所以会反,就是因为盐,而漠北之所以会连年入侵,是因为粮食。只有解决掉这些,才能互相融合到一起,才能成为真正的大齐。 儿臣没有大志向,却也希望天下承平,也希望能够让父皇辛苦打下的基业能够传承万世,可是两位皇兄只顾着你争我夺,全然不管百姓死活,儿臣不得已而为之,便开始谋划一些事情了。 儿臣知道天下大事瞒不住父皇,但依然刻意隐瞒,是为死罪。” 说着,李封跪下了。 面前的是他的父亲,也是一个皇帝,如果李神通要杀他,他可以引颈就戮。 但他觉得李神通绝对不会杀自己,因为李神通现在真正的传人,只剩下他一个了,不然李神通绝对不会带他出来。 “封儿,你很聪明,很聪明。朕没有怪过你们兄弟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只是朕看不得朕的儿子互相残杀罢了。 起来吧,这偌大的江山,总得有个人能够管得住才行。”李神通抬手虚扶了一把。 李封从地上站起来之后,接下来不用李神通说话,徐有谋便开口了:“圣上,下官倒是觉得这个陈服章刚才所说是半真半假,一半真的恐怕是说给咱们这些躲在帷幕后面的人听的,那一半假的,则是说给徐帅听的。 三殿下和范先生都说陈服章是一个聪明人,他感受到了帷幕之后躲了人,还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证明他确实是有心要跟三殿下同生死了。至于那些什么只要徐帅能够保持中立态度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下官以为这都是假话。” 徐天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陛下,臣以为徐公公说得有道理。” 李神通点点头,眯眼看向没有人的地方,好一阵之后才道:“我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封儿,以后有陈服章这样的人跟在身边,你会少不少事情的。朕老了,这江山迟早要到你手上的,而今猛虎已成,咱们就窝在漠北看一出好戏吧!” 本章完 第738章 大军压城 不管是不是能够说服两位手握兵权的将军,陈华回到鹦鹉洲之后就开始点齐人马,所有人都做好战斗准备。 这些天下面的人也都没闲着,那些京军中已经立场鲜明的人被赶走的有不少,隐藏得比较深的,也有不少被揪了出来。这些人绝对不能成为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所以陈华不会容许他们存在。 二十五万大军被精简到只剩下二十万人,而且被筛选掉的绝大部分是家里在京城的和一些军官。这些人都是拿了好处的,所以陈华不会让他们继续在自己的军队中作威作福,拿下他们,自己才有把握带着人上门兴师问罪。 是的,兴师问罪,他打算带着麾下的二十万人去朔方城讨要一个公道。 第二天二十万人立下十万,其他人全部骑上战马直奔朔方城。 朔方城外的京军被吓了一跳,连正面交锋的勇气都没有就都跑回了朔方城内。而左右两翼的四大边军和南军,在感受到有这么多人来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半点动静。 朔方城的北城门一片骚乱,京军们手忙脚乱的把城门关上,此刻青蛟军十万众已经到达城头下方。 城头将领打了旗语询问来的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 陈华让身边的人用旗语回应,我青蛟军战功彪炳的偏将褚邺在朔方城消失,听说是被京军的人抓了,赶紧放人,否则我大军立即攻城。 城头上马上问道你们是不是要造反? 城下回应无任何罪名诛杀有功之臣,你们才是造反。 城头的人不敢做主,让下面稍等,自己则急急忙忙跑去汇报情况。十万大军掀不翻一个偌大的朔方城,但是真正比拼起来,也能够让朔方边城变得残破不堪。这样的后果,别说是京军中的将领,便是两位争斗得正凶的皇子也承担不起。 慕枫做不了决定,跟着守城将领来到城头,一看到下面的陈华,顿时头大如斗。他想过陈华可能会派人来救褚邺,但是绝对没想到陈华竟然是用十万大军逼迫朔方城的方式来救人。 “陈将军,你的威名我早已耳闻,可陈将军在朝廷并未降下赏赐的情况下就因为一个偏将贸然率领十万大军围城,貌似有些不妥吧!”慕枫朗声道。 他有武功底子,声音扩散出去,能够轻而易举的传到青蛟军那边。加之青蛟军这边鸦雀无声,声音自然就清晰不少。 “妥不妥不是你说了算的,少跟老子废话,马上把褚邺交出来,他便是掉了一根汗毛,本将也会让你这朔方城的内的京军,全部身首异处!”陈华没说,他身边的谢绝大声喝道。 在谢绝看来,远处那个看上去很年轻,衣甲十分华丽的将领,还没有那个跟陈华对话的资格。 慕枫也不动怒,继续道:“难道陈将军跟本将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么?我不知道那个叫褚邺的偏将现在在什么地方。总不能因为你们青蛟军的偏将在朔方城不见了,就栽赃到我京军的头上来吧? 是不是下次陈将军的小妾丢了,也能怀疑是我京军的人干的?” 他想要故意激怒陈华,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陈华貌似并没有被他的激将法激怒,只是骑在马背上,好像在等待什么一般。 彼此之间再也没有对话,慕枫在城头冷冷的看着城下的人马,他想要看看对方到底能够搞出什么名堂来。 陈华在等的不是别人,正是秦风麾下的人马。 四大边军他只找好了秦风,是因为知道秦风才是四大边军名副其实的主心骨,只要秦风答应了,那么就等同于四大边军十八万人答应了。 青蛟军从鹦鹉洲疾驰而来,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秦风只要知道了就会派人来,现在留给陈华的,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大概等了一盏茶功夫,朔方城北门左侧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当头一人红衣红甲,年纪约莫在五十岁左右,其实他真正的年纪才四十出头,只是漠北的风沙太大,让他看上去有五十岁而已。 这人便是炽火军的督帅苏烈,苏烈一出现,就直接率军朝青蛟军方向奔去。 城头的慕枫大喜,还道苏烈是要去围剿陈华的人,也不管正在疾驰中的苏烈是不是能够听见,大喝道:“苏将军好样的,拿下陈华这个叛贼,我给你请功。” 然而,接下来,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苏烈的炽火军在陈华的青蛟军跟前大概四五十丈的位置停下,然后苏烈独自策马上前,跟陈华说了几句之后,苏烈竟然带着人并入了青蛟军中间。 紧随其后的便是长林军,长林军的人跟苏烈率领的炽火军一样,都是到了跟前之后停下,然后跟陈华说几句之后带着队伍并入了青蛟军中间。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陈华的青蛟军从一开始的十万变成了现在的二十万。 二十万对二十万,慕枫还是有一定优势的,朔方城的城墙就足有五丈高,没有云梯这样的攻城器械,下面就算是有三十万大军,都无法攻破朔方的城防。 然而让他感到头痛的还在后头,没多久秦风带着几万人从左侧过来了,同样是并入了青蛟军的阵营。 现在青蛟军的人数就要远远大于城内的守军了,最重要的是,秦风的人手里都有云梯。这些云梯,足以让他们成功爬上朔方城的城头,将城头驻守的京军全部干掉。 “现在,你还觉得我没有那个能力带着人爬上朔方城的城头么?慕枫,你放了我的人,我马上带着我的人离开,否则,那就刀枪底下见真招吧!”陈华策马上前,大喝道。 慕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梗着脖子喊道:“陈华,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们是京军,我也不知道你的人为什么会在朔方城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不要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否则回到京城,我定叫你人头落地。” 外强中干的喊话,陈华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本章完 第739章 两条路 “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条开城门放人,第二天与我一战。”陈华一字一顿的道。、 他说的与我一战当然不可能是让对方跟自己带着麾下的士兵做殊死搏斗,而是他们两个单对单。 为了褚邺陈华可以兴师动众而来,但他绝对不会让麾下的儿郎就这么跟京军去硬拼,顶天了也就是吓唬吓唬城内的京军罢了。 京军不敢打,边军同样不敢打,给出两条路,就是逼迫城内的京军跟他单打独斗而已。陈华有这个自信,论单打独斗的话,他还真就不相信城内的京军有人能够打的过自己的。 慕枫想要答应下来,身边的偏将马上劝道:“将军,不可,这陈服章的勇武人所共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将军还是不要不要以身犯险的好。” “少在这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没打你就说我打不过是不是?”慕枫老大不乐意的道。 偏将见慕枫是这样的态度,瞬间就缄口不言了。 过了一会,慕枫像是做出了决定,大喝道:“来人,开城门,让我出去会会这个陈服章。” 偏将还想说什么,但慕枫的神色毋庸置疑,他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很快慕枫就骑着高头大马出了城,他的马是大月氏才有的汗血宝马,这些马还是陈华上次跟大月氏作战的时候运送回京城的。 看到汗血宝马,陈华就忍不住奚落了一句:“啧啧,这战马还是我从大月氏人手里抢回来的,没想到到了你们京军手上成了炫耀的资本。早知道我就该把那些受伤的马送去京城,也好过你们拿到漠北来炫耀。” 慕枫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直接道:“废话少说,听说你单体战斗力无敌,我倒是有些不服气,既然你说要单打独斗,那么我就跟你单打独斗一番。 如果你败了,带着你的十万人给我滚蛋,如果我输了,我就把你的偏将给你还回来,你看如何?” “胆子倒是不小,既然你说要战,那便战吧!”陈华抽出了腰间的断刃,淡淡道。 慕枫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快速朝陈华冲了过来,陈华闲庭信步,并没有马上冲锋的意思。慕枫手里的武器是一根长枪,长枪直刺陈华的胸腹,一下手就是杀招。 陈华冷冷的看着刺过来的长枪,直到长枪已经到了自己面前,这才有动作。 只见他身体稍微往左边偏了一点点,手中的断刃扬起,一下就将长枪给拨到了一边。兵器刚接触到一起,陈华就试探出了对方的深浅,两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上的。 慕枫虎口发麻,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陈华,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如果就这么灰溜溜的逃回去,不仅要将人交给陈华,还得丢了京军的面子。 所以他只能继续前行,即便是被陈华给打败了,他也只能承受。 几个交锋之后,陈华依然闲庭信步,而慕枫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在城头的京军看来,一直都是慕枫在主动进攻,而陈华只是被动防守,他们觉得慕枫占据了上风,可实际上慕枫却是有苦自己知。他的力量比不上陈华,他的战斗技巧也不是陈华的对手,打起来十分费劲。 一次次的主动出击,一次次的被陈华轻描淡写的化解,他的心已经变得有些浮躁了。 陈华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压根就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反正慕枫也不是他的对手,一动不如一静,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大概打了四五十个回合,慕枫强撑着不让自己趴在马背上,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面色惨白,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青蛟军阵营中响起了嘘声,慕枫就这点本事,还想着要跟陈华单打独斗,在青蛟军的人看来,这就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又过去十招,慕枫已经不行了,这个时候的他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不面子的问题,直接往马背上一趴,失去了战斗能力。 自始至终,他连陈华的衣角都没有碰到,陈华也没有碰到他的衣角,完全就是被陈华给耗成这样子的。 城中快速奔出两骑到慕枫身边查看情况,见慕枫并没有受伤只是脱力了,二人打算将慕枫先带回城内再说。 就在这时,陈华却纵马上前,断刃狠狠的劈在其中一个士兵的战马头上,战马的脑袋被一刀劈成两半,四蹄一软倒在地上,这个士兵也被甩出去好远。 陈华冷冷道:“答应我的事都没有做就想走,未免想得太美了一些吧!慕枫,你要是个裤裆里面带种的,就让人把褚邺给我还回来。如果食言而肥,你休想回去。” 慕枫喘着粗气从马背上直起身子:“我自然会说话算数,陈服章,这次算你狠,咱们的账,有的是时间算。 回去让人把褚邺抬出来,其他人都跟我走。” 很快,褚邺就被带了出来,他躺在担架上,面色惨白,看样子是昏迷不醒了。 看到褚邺并没有死,陈华总算是松了口气,看样子慕枫也知道褚邺的重要性,并没有要他的性命。 让人把褚邺抬回来,陈华先是看了看褚邺的情况,然后才对麾下的人下令进城。 这可是事先并没有人说过的,陈华也没有跟下面的人交代过,所以这个命令下去之后一开始大家都楞了一下。 陈华黑着脸怒道:“还要我说第二遍么?” 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先锋军在谢绝的带领下直奔城门口,几个负责把慕枫接回去的京军吓了一跳,听到后面的马蹄声,顿时亡魂大冒,差点没吓死在那里。 很快青蛟军就追上了慕枫他们,趁着里面的人因为主将没有进入城内而不确定是不是将城门关闭的时间,青蛟军一拥而上,直接将城门给挤开了。 没有上头的命令,京军也不敢随便对青蛟军的人动手,以至于青蛟军在短时间之内就控制了城门口。 第740章 入主朔方 二十万边军在京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直接进入了朔方城,第一时间迅速接管城防,城防到了手中,京军手里的武器被下掉了,然后那些京军在懵然的状态中被解除了武装。 二十万人对付十万人本来就占了优势,更何况是这十万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 慕枫无奈,他倒是想要下令让京军对边军发动攻击,可他也知道发动攻击之后所需要承受的后果到底是什么。这个后果绝对不是他慕枫能够承受得起的,即便是现在坐镇漠北的人是刘奉先这样的人,只怕也不敢贸然下令进攻。 陈华不怕死,可以胡作非为,但慕枫不行。第一慕枫没有陈华这么浓郁的圣眷在身上,另一方面则是慕枫的胆子没有陈华这么大。 如果易地而处,慕枫自问就不敢随随便便带着十万人把朔方城的北门给围了,更不可能在围城之后就让人把朔方城的边防给接管了。 可是陈华敢! 陈华这个人向来以大胆著称,以前还没有掌控这么多兵力的时候就敢跟当今圣上对着干,这些东西慕枫在京城还是有所耳闻的。 而且身为太子一系的得力干将,他跟禁军都统许破虏又有很大的不同,那位是当今圣上的忠犬,看上去不偏不依的,慕枫却已经倒向了太子那边。 城防被接管之后,有六成的京军被看管起来。 这六成京军都是慕枫的嫡系,只要他一声令下,随时都有可能拿起武器跟边军作战的存在。 让慕枫感到十分意外的是,他的手下,竟然也有投靠边军的,只是暂时他还不知道这些投靠边军的人到底是哪些人罢了。 接下来几天陈华就让人开始剔除那些军官,只要是慕枫的死忠分子,全部都看管起来,至于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士兵,他到时宽宥了很多,只是让人把这些人分别编入边军里面,掺沙子一样把编制弄得稀巴烂。 这些事情不需要陈华一件一件自己掌控,谢绝等人就能把事情给办好。至于刑昭,陈华的想法是让他去鹦鹉洲坐诊。 不管是柳七变还是戚八九,他们的资历都不足以统帅十万人马,只有刑昭这样的存在,能够在鹦鹉洲镇得住。 是夜,秦风等人来到了陈华的宅邸,本意是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们已经上了陈华的贼船了,想要下去已经不太可能,就算下了船,那两位斗得如火如荼的皇子殿下也未必肯相信他们。 所以他们现在只能跟着陈华一条道走到黑,至于最后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就得看陈华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了。 陈华是一个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人,秦风对陈华还是比较信任的,连带着另外两人也都只能选择相信陈华。他们三人联袂而来,陈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一开始他什么都没跟秦风说,现在进了朔方城,秦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是可以理解的。 将三人迎进去之后,陈华跟还没有离开的刑昭作陪,几人落座之后就上了酒菜。 他们在鹦鹉洲过的日子肯定是比不上朔方城的,朔方城里面有厨子有美女有酒家,在鹦鹉洲上可是什么都没有。陈华待在鹦鹉洲的时候,唯一的爱好就是跑到野牛湖去钓鱼。 做晚餐的厨子是特地从宝月楼请过来的,为了把这个厨子请过来,陈华还亲自跑了一趟宝月楼,用了师兄刑昭的名头,才让那位名叫盼春的嫂子肯放人。 褚邺的情况他已经检查过了,只是皮外伤而已,不算大事。 一颗悬着的心,也就彻底放了下来。 今日在这里宴请漠北边军的三位督帅,一是为了感谢他们前几天相助,二则是要跟他们谈一谈接下来该怎么办。 占据朔方城还只是陈华走的第一步,第一步走完,第二步就得看那两位的意思才能走,至于怎么个走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定得下来的。 “陈帅,接下来我们是继续在朔方城里面守着?还是带着人打回京城去?”三人里面最没有心机的苏烈也是最没有耐心的那个人,坐下吃了几口菜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陈华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吃着桌上的菜肴一边笑道:“苏帅先不要这么着急嘛,有什么事,也得吃饱了再说不是。” 秦风和段之玄明显比苏烈沉得住气一些,几人一边吃一边不停的举杯,待吃了个半饱之后,段之玄和秦风对视一眼,前者放下筷子举起酒杯道:“来,陈帅,卑下敬你一杯,咱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以后还希望陈帅能够多多照顾。” 陈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既然都说了是自己人,那么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就说得有些见外了。我陈服章也不是那种拉帮结派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事出突然,说什么我也不会麻烦诸位。 既然大家都能够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我也就不怕把话给说穿了,我这次兴师动众,目的只是把朔方城先掌握在自己手里而已。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苏烈面色微变:“陈帅,怎么会这样,你难道在耍我们不成?” 秦风一只手按住想要站起来的苏烈,淡淡道:“苏帅不要这么冲动,好歹听陈帅说完不是。陈帅可从来都不是那种信口胡诌的人,他既然占据了朔方城,而且在短时间之内将所有京军全部控制住了,那肯定就有他的计划。” 段之玄也道:“老苏,你这性子就是太烈了一些,一言不合就要跟人翻脸,要不是都是熟人,我真想给你两刀。” 苏烈悻悻然坐下,看上去有些不太好意思。 陈华苦笑道:“秦帅、段帅、苏帅,我还真的没有骗你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我的确心里没底。 现在朔方城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城外的南军统帅徐帅也答应不会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这就意味着漠北已经掌控在我们手里了。” 本章完 第741章 以不变应万变 这下不单单是苏烈,就连秦风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了,秦风心说你小子没有任何计划,突然之间对朔方城发动进攻干什么?难不成你真的想要裹挟我们几个一起造反了不成? 不等他将疑惑说出口,陈华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就得看太子和二皇子怎么走了。 朔方到了手上,大齐半壁江山就等同于到了我们手中,太子二皇子必定会将这一块重新抓回去,他们用什么样的手段,我们就用什么样的手段。 现在唯一让我感到头痛的就是三皇子不知所踪,我们中间有不少人的家人是在京城,如果太子和二皇子下作到用我们的家人来威胁,将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所以今天叫各位过来,其实就是为了商讨下一步该怎么走。我们是盟友,没有什么上下级的分别,希望各位不要见怪。” 秦风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虎目凝实桌上的酒杯,语气深沉:“陈帅不妨就直说吧!既然我已经跟你在同一条船上了,就不会有太多的小心思,只要陈帅不是要我疾风军五万袍泽去送死,秦某都会按照将军的吩咐去办。 你是青蛟军的督帅,我是疾风军的督帅,表面上没有任何区别,实质上却有不小的区别。 你为主,我们为辅,共同辅佐三皇子登基,保住自己的官职、名声、地位。 可一旦你要当叛贼,那就是将所有兄弟置于危险境地,请恕秦某不能答应。” 几十年戎马生涯,好不容易身居高位,谁都不愿意就这么白白把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丢掉。 秦风是如此,段之玄和苏烈也是如此。 男儿在世,不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伤害,让他们能够过上好日子吗? 一步错,步步错,在陈华跟秦风聊天之后,秦风当时是有些后悔的,只是他清楚没有后悔药吃,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三皇子李封,他是真的不看好,这么多年,他真的没有看出这位三皇子有什么独特之处来。 一个在京城只知道跟人争风吃醋的皇子,没事就跟一帮落魄士子开诗会,有时候还会顺带着的将京中某些达官贵人的跋扈子嗣踩一遍,没有半点皇家的风范。这样一个人,若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说出去就算是三岁孩童都不信。 可偏偏在陈华说出要支持三皇子的时候,秦风相信了。 与其说他是相信三皇子李封,还不如说他是相信陈华。毕竟陈华这些年创造出来的奇迹,是他这个沙场宿将自问无法创造的。 “秦将军快人快语,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既然大家都是一起的,我就不妨跟秦将军说说我的心里话。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王道。两位皇子的手段各位将军也许没有正式见识过,但是我是见识过的。为了夺得皇位,他们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反正现在朔方城在我们手中,那些个京军将领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放他们回去,也好试探一下两位皇子到底是什么心态。 至于接下来要做的,那边是固防了。如果两位皇子用朝廷来压我们,没有陛下的圣旨,谁敢乱来我就敢杀谁。 有陛下的圣旨,那就按照陛下的圣旨来办便是,各位,以为如何?”陈华沉默了一会之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秦风道:“罢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死我们也不好过。” 几人也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来,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先选择离开,接下来他们只需要按照陈华的吩咐去做事就行了。 陈华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朝廷方面会对他的过激行为发出诘问,每天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过有个地方,他一直都没有主动拜访。 这个地方就是宝月楼。 他不是不敢去,而是没脸去,之前跟杜八娘信誓旦旦说要把师范无咎弄到朔方城来,可一直都在忙的他根本没时间回京城,就是见到了范无咎也把事情给忘了。 虽然说这样做杜八娘并不会把他怎么样,可他没脸见杜八娘,万一对方要是提起这茬来,他可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 陈华不想去宝月楼找不自在,可是杜八娘这天却主动让西关来请他过去,说是有事要跟他说。 头皮发麻的陈华也不敢带多了人,只身一人前往,被西关带到顶楼的会客厅,里面的几人让陈华连眼皮子都不敢抬。 穿着还算保守的杜八娘似笑非笑的坐在主位上,左手第一个是穿着绿色纱衣的盼春,右手第一位则是身着红衣的炎夏,左手第二位则是穿着黄色纱衣的知秋。三女脸上的表情可都不算好看,一个个目光森然的盯着陈华。 陈华讪笑着找了个位置坐下:“姨娘相召,不知有什么事?” 杜八娘端起放在自己身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这次可不是我找你,而是她们几个找你。听说你在北狄草原上立了功,又接管了朔方城的城防,她们几个想着要见见你这个大人物。” 陈华赧然道:“姨娘就不要寒碜我了,我算什么大人物啊,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不得已而为之。姨娘您有事就尽管说,只要我能够办得到的,我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杜八娘抬眼皮子瞥了陈华一眼不屑的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某些人似乎已经忘记答应过我什么事了。亏他还有脸一口一个姨娘的喊着,要换做是我,早就没有这个脸面咯。” 陈华脸色涨得通红,偏偏没法反驳。 炎夏轻笑道:“阿娘就不要吓唬他了,这小子虽然在外面无法无天,但是对阿娘还是挺恭敬的。 陈华,这次叫你过来,主要是我们姐妹三个有些小事要找你,最主要的就是大姐要找你而已。 你把姐夫丢在鹦鹉洲那个鬼地方,大姐每天都要打理宝月楼的生意,她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才让姐夫回来。”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三章:口诛笔伐 陈华干咳了两声小心翼翼的看向板着脸的盼春,后者都不拿正眼瞧他,他只好回答炎夏:“炎夏姐姐,这事还真不能怪我。师兄是督帅,我也是督帅,更何况他还是师兄,我这做师弟的有什么资格去管师兄呢! 许是师兄觉得嫂子把宝月楼看得比他重,心里有些不太高兴吧!” 这个事刑昭跟自己在鹦鹉洲的时候聊过,本来刑昭是有心把盼春接到鹦鹉洲这边居住的,两个人在一块的话,也免得有那么多相思之苦。奈何现在宝月楼的掌柜已经不再是杜八娘了,盼春全权接管宝月楼的生意,很多时候都离不开她。 两个人为了这件事,还闹腾了几次。 盼春也是个好强的女子,总觉得刑昭不能理解自己,而刑昭是行伍之人,他总感觉是盼春不理解自己。 好不容易陈华带兵接管了朔方城的城防,盼春以为刑昭终于可以留在朔方城内了,没想到一见面刑昭竟然跟她说还得去鹦鹉洲。 这下可把忍冬给气得够呛,一怒之下,就跑去跟杜八娘哭诉了。 她都已经年近三十了,可是到现在为止连个孩子都没有,就是因为夫妻二人两地分居,见面的机会都不多,更不要说生孩子了。 杜八娘一听,这还得了,直接就让人把陈华给叫了过来。 “盼春的年纪也不小了,服章啊,做人还是要讲点良心才行,你那师兄如果不是为了你,为什么要躲在鹦鹉洲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你啊,就当可怜可怜宝月楼这些老幼妇孺,让他们两个有一个时间在一起,姨娘可以跟你保证,只要盼春怀上了,你随时都能把刑昭弄走,就是弄到草原上去,姨娘也绝对不会说你半句不好。”见陈华好一阵都没有说话,杜八娘忍不住道。 现在已经是关键时候了,陈华自己很想点头答应,可关键是鹦鹉洲如果不是刑昭这个信得过的人镇守的话,换成其他人他都信不过。 所以他也十分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些年他的确亏欠刑昭太多了,作为他的师兄,刑昭事事都在为他着想,可是他似乎很少站在师兄的立场来考虑问题。 “服章,不是做姐姐的说你,你师兄这些年也为你做了不少事了,你总不能总是让你师兄为你劳心劳力不是。 你看看,咱们的盼春姐姐都变成什么模样了?别的不说,他们两个成亲之后,到现在见面的日子一年都没有一个月,你忍心,我们都不忍心了。”炎夏还不忘了加一把火。 房间里的人都看得出陈华脸上的歉意,不过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没打算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陈华,特别是知秋。 知秋虽然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可是她出身风尘,而且在忍冬生前,知秋跟她的关系是最好的。这个女子二十五六岁,正是展现女子风韵的年龄段,身上散发出一种让几乎所有进入宝月楼的男人都无法抗拒的魅惑感。 “陈服章,忍冬说她喜欢你,愿意为了你抛弃宝月楼拥有的所有一切,阿娘管不住她,我们这些做姐姐的也管不住她。可是到头来,你害她香消玉殒,整个宝月楼到现在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你很少回朔方,就算去看忍冬,也不过是偶尔为之,我很想问问你,你这颗心,到底是石头做的?还是铁打的?”知秋起身之后慢慢围绕着陈华转圈,纤细的手指头在陈华的胸膛、手臂、后背画了一个圈。 陈华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宝月楼的女子都是不肯吃亏的主,他怕自己会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了对方的圈套里。 他总感觉今天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盼春都这么久没有跟师兄卿卿我我了,在明知道师兄有重要的事要做的同时,盼春竟然还把自己弄到宝月楼来,这本身就有些不太正常。 突然,知秋将脑袋搭在陈华的肩膀上,呼吸声弄得陈华的耳垂痒痒的,可他依然不敢动弹。 这种暧昧的动作连杜八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知秋,庄重一点,他是你妹夫。” 知秋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阿娘,妹夫又怎么样,现在妹妹不在了,我撩拨一下他又能如何!他要是连这点定力都没有,还不如一刀就把他结果了,如果不是他整天沾花惹草,忍冬也不会赌气嫁给金家那个废物。 如果不嫁给金家那个废物,忍冬说不定就不会死,她的人生轨迹会跟现在有天壤之别。 归根结底,都是这个始乱终弃的家伙干的好事,是他害死了忍冬妹妹。” 提及大家的伤心事,盼春没好气的道:“知秋,不要信口雌黄。” 知秋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阿娘也觉得我是在信口雌黄吗?还是你们都觉得我在信口雌黄? 忍冬当年跟他走的时候跟我说,她要让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可是现在呢?这蠢妮子自己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你们不管不顾,不代表我也会跟着不管不顾。总而言之就一句话,今天他必须要给一个交代。” 杜八娘拍案而起:“知秋,你疯了不成!” 知秋这次完全没有给杜八娘半点面子:“我就是疯了,我如果没疯,为什么要那么听你的话?这么些年,你可曾为我们做过半点什么?凭什么盼春追求自己的幸福就可以,忍冬追求自己的幸福就可以,偏偏我知秋不行?” 盼春怒道:“够了知秋,阿娘把我们养大已经十分不容易了,你还想要怎么样?你一心想着进京当你的将军夫人,可是你想没想过,那个人是不是真的会把你当做夫人看待?我们的出身是什么样的你不是不清楚,京中的人向来就讲究门第,难道你真的觉得那个叫慕枫的能够真心待你不成!阿娘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 陈华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的不安到底来自什么地方,这种不安,就是来自于看上去笑靥如花的知秋。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四章:意想不到的背叛者 打记事起一直到十六岁,宝月楼的四朵金花日子过得都不算舒坦,杜八娘是做这个生意的,生怕哪天自己不在了,乱世之中好不容易把性命捡回来的几个傻丫头会没有立足之地,所以拼了老命训练她们。不仅仅是琴棋书画,还有武功和杀人的功夫,她都是倾囊相授。 只是没想到知秋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怨怼之心,她也没想过,自己强加到这些孩子身上的,她们是不是能够接受得了。 知秋双目含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一把匕首对准陈华的心脏:“大姐,你难道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吗?在她心里,我们几个一直都是她利用的工具,她是北凉的公主,不是我大齐的公主。 她利用宝月楼汇聚所有的情报,然后换取钱财,全部都是给他们北凉人留着的。” “放肆!知秋,你越说越离谱了!阿娘这么些年对我们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么?就算是铁打的心,也得给焐热了,你莫非没有半点感情不成!”知秋的话,就连炎夏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杜八娘待人如何,她们四个最有发言权,知秋这么说,显然是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彻底抛诸脑后了。 杜八娘淡淡道:“盼春、炎夏,你们让她说,我倒是很想知道,杜八娘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到底让知秋受了多少委屈。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们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只是按照我自己给你们安排的生活轨迹在因循守旧。 或许,知秋说的是对的,很多时候,我都太自私了。” 知秋娇喝道:“阿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阿娘,从今往后,我和你再无瓜葛。你养我这么多年,我也帮你赚了这么多年的钱,杀了这么多年的人。我以后想要过自己希望过的日子,不想再跟宝月楼有任何瓜葛。” 杜八娘闭上眼睛,十分失望的道:“知秋,路是你自己选的,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到底选择了一条怎样的道路。阿娘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宝月楼的产业,你拿走三成吧! 本来宝月楼的产业就是给你们几个丫头留的,忍冬走了,她的那份分给你们三个,阿娘老了,也不愿意再管那么多。 放了陈服章,然后去找你那个情郎去吧!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做错了,没有地方可去,宝月楼依然是你的家。” 她把这几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们的感受,才导致今天知秋突然变成这样。 知秋握刀的手都有些抖,这一瞬间,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陈华很不合时宜的道:“知秋姐姐,慕枫现在是阶下囚一个,你觉得他真的有可能把你带回京城吗?” 知秋手中尖刀用力往前一顶:“放了他,我饶你不死。” 陈华耸耸肩淡淡道:“你觉得以你的武功和现在的姿态,我要逃脱到底有多大的把握?他们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整个大齐的人都知道我陈服章不是一个躲避危险的人。慕枫我是不会放的,放虎归山不是我的习惯,你要是真的觉得我该死,现在就把刀子捅进我的胸膛。 我要是死了,绝对不会怨你,我要是没死,那就不好意思了。” 他在赌,赌知秋不会对自己动刀子。 二人也算是相识一场,知秋又是忍冬生前关系最好的女子,他觉得知秋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对自己动刀子。 然而,他还是忽略了恋爱中的女人的疯狂程度。 话说完一阵之后,知秋就做出了决定,用力往前一捅。 刀子入肉的痛感让陈华瞬间清醒,事实上在知秋肩膀稍微有耸动的时候他就有了反应,只是这反应还是慢了小半拍。尖刀入肉一个刀尖,重伤倒是不至于,但是见血了。 紧接着知秋就被陈华一脚踹飞了出去,被盼春和炎夏按倒在地上。 知秋被按住了之后依然没有消停,朝陈华怒吼:“姓陈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陈华摸了摸胸口渗出来的鲜血,脸色难看的道:“知秋,没想到你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还对自己人下手。别说你放不放过我,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放过慕枫的。慕枫都已经成为阶下囚了,竟然还有人给他通风报信,看来这位京城左卫将军还是有点自己的本事的。姨娘,服章先回去,必定揪出这个内奸来。嫂子,师兄那边挺过了这一次之后,我会劝他不要再外出为将了。” 说完,陈华捂着胸口离开了宝月楼。 西关在后面看着,几次想要上前搀扶,但看到屋内几个面色凝重的女人,他硬生生制止了自己的想法。 陈华还没有下楼,房间里面就传来了清脆的耳光声,打人的是盼春,被打的是知秋。她们四个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生姐妹,但是感情比亲生姐妹还要好很多。盼春性格刚烈,当大姐的自然是能够包容的;炎夏的性格跟她的名字正好相反,她是一个性格十分温婉的人;知秋表面上十分柔媚,但是她实际上十分刚烈;最小的忍冬在几个姐姐的呵护下长大,性格乖张一点,可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实际上忍冬是个十分善解人意的姑娘。 正因为她们彼此之间的感情特别深厚,所以盼春在知秋意想不到的背叛之后,狠狠的给了知秋一个巴掌。 天底下男人到处都是,当初盼春自己也曾为了刑昭而性格大变,可是她不会跟知秋一样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男人对自己的姐妹动手。 慕枫是京城的富家公子,身份地位都不是知秋能够比的,可是她却觉得这个男人能够带给自己幸福,毅然决然的背叛了把自己养大的杜八娘,更是将这么多年的姐妹情义都丢到了一边。 知秋任由忍冬打,左边脸蛋挨了一个巴掌之后还把右边脸蛋给凑了过去:“还要不要打,我的好大姐?” 盼春气得再次扬手,但是这次她的手却被杜八娘给抓住了。 (本章完) 第744章 苦口婆心 “盼春,算了,这丫头跟你当年一样,已经入魔。人生难得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你当年选择刑昭的时候阿娘以为你选择错了,或许这次她的选择是对的也说不定。只不过知秋这丫头陷入了死胡同,选择的方式有些不对罢了。 你准备一下,清算宝月楼的资产,全部兑换成银票,十天之内交给知秋,阿娘乏了,想休息了。”杜八娘神色疲惫的道。 她是真的有些累了,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事,并非身体上的累,而是有些寒心而已。她也在反思自己的做法是不是一种错误,反思来反思去,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她们都是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她过不了自己的心里那道坎。 杜八娘被炎夏扶着离开,房间里就剩下盼春和知秋两人。 论武功,知秋根本就不是盼春的对手,所以盼春也没有限制她的自由,而是搬了两个凳子自己率先坐下:“你这丫头到底要我说你什么好?你选择什么人不好,偏偏要选一个京军的将领,那个叫慕枫的真的有那么好吗?” 知秋揉了揉被盼春一个巴掌打肿的脸,面无表情的起身坐在凳子上,目光涣散的看着盼春脚下,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我不知道你们心中坚守的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我需要坚守的东西就是他。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他。今日陈服章不肯放人,那就最好别给我活路,只要我活着出去,他敢动慕枫一根汗毛,我必杀他!” 女人发起疯来,一点都不比男人逊色,特别是这种被自以为是的爱情给蒙蔽了双目的女人,简直就不可理喻。 陈华放她一条生路,她非但不知道感恩,反而还说陈华要是敢伤害慕枫一根汗毛就要杀陈华。也是陈华现在不在这里,他要是在这里,听到这番话之后不知会作何感想。 盼春这个时候心境已经平静下来,她并没有一味的怪罪知秋,叹了口气道:“知秋,我们四个都是乱世中被阿娘捡回来的,如果没有阿娘,我们早就已经死在战乱中了。 以前我也不理解阿娘,觉得她是把我们当成工具在利用,觉得我们回报她的已经够多了。直到我真正接掌了宝月楼之后才知道,整个宝月楼,阿娘名下没有半点东西。 我们四个,加上莫叔,每个人都是两成的资产,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她的钱财全部做了分类,我喜欢什么,你喜欢什么,她都记得请清楚楚。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阿娘的良苦用心,她让我们学习琴棋书画,让我们学会如何取悦男人,让我们练武,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没有阿娘的庇佑下,我们还能在这个世上生活下去。 我选择刑昭的时候阿娘就说过,你选择的人,就是要付出一辈子的人,不管他将来变成什么样子,你都得跟在他身边。我当时十分坚定的点头答应,如果不是刑昭的师父范无咎把刑昭弄走,或许我的日子不会过得这么凄苦。 之后对于忍冬的事,阿娘更是忍让到了极点,她知道忍冬这丫头一旦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更改,而且忍冬还跟着陈服章这小子跑了。 阿娘不是没想过要给我们几个自由,可是如果我们都走了的话,她怎么办? 知秋,这次如果你看上的人只是一个凡夫俗子,阿娘都不会阻止你,可你偏偏看上了京城来的京军,阿娘就不得不站出来做这个坏人阻止你了。 京城的人一旦有贵族的身份,那就都是一些纨绔子弟,不是纨绔子弟的人都是读书进朝堂当文官。 那个慕枫我也见过,看上去十分俊俏,穿得花里胡哨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为什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盼春自认为自己跟知秋说的这些都是肺腑之言,她希望知秋听了她的话之后就算不马上改变主意,也能好好想想。 可是知秋根本就没想,直接一口回绝了她的好意:“大姐,别的事我可以听你的,但是感情的事我不会听你的。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做出了决定,就绝对不会后悔。就算有朝一日他对我始乱终弃,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从某些方面来说,其实知秋跟忍冬的性格很是相似,骨子里都是不肯认输的人。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十日之内将所有资产换算出来给你三成,以后你要怎么样都是你的事,跟宝月楼再无关系。”盼春见劝不听,也懒得浪费口舌,直接道。 她没打算为难知秋,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姐妹,为难知秋也没什么意思。 至于知秋拿了钱之后是不是会去找陈华的麻烦,盼春也考虑过,答案是肯定的。但陈华身边人才济济,陈华本身又是武功高强,盼春认为陈华并不会出什么状况。 再说了,让知秋给陈华一点教训也好,至少也能让自己心里稍微舒服一些。 当天晚上,知秋就离开了,留下了一封书信,表示这些钱自己是不会要的,阿娘把她养大已经殊为不易,自己昨天晚上说了一些过激的话,希望阿娘不要生气。她说她的一颗心已经全部都悬在了慕枫身上,别无选择,希望阿娘和姐妹们不要怪她。 末了,她希望盼春替代自己跟杜八娘说一声对不起,还说如果有来生,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杜八娘的养育之恩。 当杜八娘看到这封差不多相当于绝笔信的信件之后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十岁,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之后她吩咐盼春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不用再去管知秋了。 这个丫头执拗起来执拗到骨子里,她既然这么说,就会有一百种方法不让她们找到她,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这样一来,陈华就变得十分危险了。 尽管陈华身手不弱,身边又有不少高手,可知秋是专业的刺客,她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六章:拙劣的刺杀1 当天晚上陈华刚给京城的两位夫人写完信正打算入睡,就听人说宝月楼来人求见,一听说来的人是西关,陈华亲自出来相见,一见面就要拉着西关喝酒。 西关推辞了半天才退辞掉,咽了口唾沫道:“服章大哥,我是真的不能喝酒,回去还得给掌柜的那边复命呢!我就是来告诉你,知秋姐姐已经走了,估计她会来刺杀你,你小心一些。掌柜的说了,如果你陈服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下去陪着忍冬姐姐也不错。” 说罢,西关小心翼翼的抬眼大量陈华的神色,毕竟现在陈华已经不是那个在宝月楼学习武功的小卒子了,他现在可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就算是因为自己转述的时候语气不对,对方翻脸不认人,将他暴揍一顿,西关也绝对不感到意外。 好在一阵观察之后,西关并没有看到陈华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相反他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陈华苦笑道:“回去告诉嫂子,只要这次的事情一结束,我绝对把师兄还给他,如果我再要求师兄离开朔方城去做别的事,让我陈服章吃饭被噎死,喝水被呛死。” 能够让西关转述这样的话语,这个人除了盼春不会有别人。 杜八娘因为知秋离开的事一定心情不好,肯定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精力来提醒自己小心。至于莫千秋,这次去宝月楼陈华并没有看到莫千秋,估计是被杜八娘派遣出去做事了。 他跟炎夏又不是很熟悉,炎夏沉默寡言,清冷得很,所以他不认为炎夏会来主动通知自己。 西关如获大赦,飞快的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将军府。 两日后,知秋通过易容之后进了自己住的那个客栈,这两天她打探了慕枫的情况,情况不容乐观。慕枫是被单独关押的,看守极为严密,可以说一般人根本就无法接近关押慕枫的地方。 陈华让人把慕枫看守起来之后就不再管他,主要是因为慕枫的身份比较特殊,而且他又比较有骨气,不用稽查司那种特殊手段慕枫不会就范,一旦用了,才刚刚收拢的人心只怕会再次涣散。所以他干脆就把慕枫丢到一个宅子里不闻不问,其他的将领则没有慕枫这么好的待遇,愿意归降的也好不愿意归降的也罢,一个个都被陈华分批次给赶出了朔方城。 知秋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进入关押慕枫的宅院见到慕枫,回到客栈之后她左思右想,心中十分担忧慕枫的境况,可是又有些束手无策。 再次走出客栈,想要去打听一下情况,却听到路旁有人在聊天:“你们听说没有,今天陈将军好像要去城西监斩呐!” “倒是听说过这个消息,不过没想到陈将军会亲自监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要被处死?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嘘,小点声,我弟弟在都督府当杂役,听他说好像是要处死京军那个叫慕枫的将领,所以陈将军才会亲自监斩。” “你就吹吧你,那个叫慕枫的现在好吃好喝被供着呢!人家可是京城的大人物,陈将军虽然够狠,但应该还不至于要慕枫的命吧!” “你是不是傻啊!之前朔方城可是在京军手里的,一夜之间就重新变成了边军在掌管,如果这都不能说明问题的话,那你就不用跟我聊这些了。算了算了不说了,到时候去看看就是了。” 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无关紧要的谈话,却被知秋听到心里去了。她心中一紧,匆忙回到客栈,带着一包东西离开,直奔朔方城的刑场。 是夜,慕枫的小院子里迎来了以为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身份看上去不低,他一来,慕枫的住所周围的防卫都加了数倍。 “陈服章,想不到临死之前来看我的竟然是你。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你要杀我。你真的敢杀我么?还是说,你已经决定要反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陈华并未让慕枫感到害怕,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按理来说,他这样的身份和地位,陈华就算要杀,难道不应该是偷偷下手么? 陈华大喇喇的在慕枫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轻笑道:“我都要杀你了,你难道不怕?” 慕枫直接把桌上的食盒拉到自己跟前,打开看了一眼之后就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摆放在桌上,当他摸到那个酒壶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啧啧,还是上等的烧刀子,看样子你是真的想要杀我了,连断头酒都给我准备好了。 反正是要死,也得当个饱死鬼才行,你这些酒菜,可填不饱我的肚子,我不说要皇家御膳级别的,你好歹给我弄点下酒菜吧!” 桌上的菜肴基本上都是素菜,唯一能够称得上荤菜的也就是一个鸡蛋而已。 慕枫在京城的时候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这几样小菜着实勾不起他的食欲。 陈华看他故作轻松的状态,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桌子:“菜呢就这些,你爱吃不吃。我就是来看看你而已,你可以把今天的饭菜当成是断头饭,杀不杀你是我的事,什么时候杀你也是我的事。” 慕枫刚拿筷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进行刚才的那个动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要杀就杀,反正我迟早都是要死的。对了,别忘了给我找个风水宝地,我在下面等你。” 陈华发现对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忍不住笑了:“不逗你玩了,你是京军的将领,我是边军的将领,别说我现在没有谋逆的心思,就算是我现在有谋逆的心思也不会杀了你这么一个大将然后激怒京城的人。 放出风的人是我,因为你走了一步我不是很能容忍的棋,知秋算得上是我的姐姐,你不该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 慕枫一边嚼着菜一边哂笑:“你就这么肯定是我打她的主意而不是她打我的主意?”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七章:拙劣的刺杀2 陈华淡淡道:“知秋长得漂亮,而且身段也不错,不是你打她的主意是什么?你虽然在京城有个还算不错的身份,可你怎么说都是一个京城的纨绔而已。 我的出身不怎么样,虽然有个对我很好的义父,但我这辈子都可能进不了京城纨绔的圈子。 我把消息放出去,她要是来杀我,你就少不得得吃点苦头了。放心,我绝对不会杀了你,只会让你生不如死而已。” 慕枫一边吃着一边给自己倒酒,时不时的喝一口,一个人把桌上的饭菜吃得差不多了之后他打了个饱嗝,没有任何风度的用衣袖擦了擦嘴:“别总是一口一个纨绔的,陈服章,你在同龄人里面的确是最出彩的那个,这些年南征北战,立下的功勋是我们这些人望尘莫及的。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纨绔子弟,更不可能每一个在京城的人都是那种纨绔子弟。 至于我和知秋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为好,知秋是个好姑娘,她十分脆弱,我不想她受到伤害。用你的手下褚邺来威胁你的确是我的不对,只是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不然的话,你还真不一定能够进得来。” 陈华长舒了一口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反正明天再说吧,如果明天知秋没把我杀掉,我说不定能够让你们两个团圆。 京城方面的消息到现在都没有个着落,等京城那边有消息过来了,就知道你在太子殿下心中到底有多重的地位,到时候我才能决定是杀了你还是放了你。” 慕枫盯着陈华沉声道:“你最好不要伤害知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华冷冷道:“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离开慕枫的住所,陈华在路上仔细思索起来,对于慕枫这样的人,就算他自己同意八抬大轿迎娶知秋,恐怕他家里的人也不会同意。 不用想都知道知秋明天肯定会出现在刑场,他现在也无法确定慕枫心中对知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所以打算明天再说。 第二天老百姓早早的就在刑场那边等着了,这次可是要杀一个京军将领的头,朔方的老百姓虽然不是好事之徒,但是多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还是很乐意的。 好事的老百姓围了个满满当当,等到日上三竿陈华才到达刑场,可是犯人却迟迟没到。 知秋躲在人群中,穿着男装小心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都督府那边出来的人有不少,很多都是军中的悍卒,而且越是接近陈华身边的人,武功越高。 现在慕枫还没有出现,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只要慕枫一出现,她就要出手。 哪怕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达成刺杀的目的,把慕枫从这里救出去更是不太可能,但为了心中那份坚守的爱情,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孤注一掷。 午时到了,戴着黑色头套的慕枫被押了上来,身边是两个拿着大刀的刽子手,看样子是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上面监斩官还在宣布罪状,知秋就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而冲了出去。 足尖在地上一点,知秋整个人跃上高空,陈华目光微缩,抬手制止了几个打算拿弓弩对付知秋的亲卫,任由知秋拿着匕首冲了上来。 当她冲到邢台上面的时候,两个刽子手不仅没有上前阻拦,反而还直接往后退了两步,知秋正感到有些奇怪,就见周围的人拿着弓弩围了上来。 大部分人的弓弩对准的都是跪在地上的那个戴着头套的囚犯,而不是对准拿着武器的知秋。 “知秋,我盼着你不要来,没想到你还是来了。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你觉得真的值得么?”陈华起身,眯眼看着一脸杀气的知秋,语气森冷的道。 知秋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心里有几分忌惮,可是她并没有露怯:“陈服章,今天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带慕枫走。如果你不肯放我们离开,那就把我们两个都杀掉算了。” 陈华摸着下巴叹息道:“知秋啊知秋,你这是在让我为难呐!不杀你,我弄这么大的阵仗出来岂不是成了笑话?杀了你吧!以后宝月楼我是别想去了,姨娘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我不知道慕枫是个怎样的人,今天把你围在这里,你就别想着离开了,不然我陈服章就成了整个朔方城的笑柄。” “要杀就杀,少废话。”知秋对陈华可没什么好脸色。 她自知这次做的太过分,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陈华都不会有放过她的想法。 然而她必须要将慕枫救出去,就算陈华用他们两个的生命来威胁她,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陈华对一旁站着的谢绝使了个眼色,后者将手太高,然后开始缓缓下放,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囚犯摘掉了脑袋上的黑袋子,用自己的胸膛挡在知秋面前,看着陈华目光不善的道:“陈服章,我认怂了,我认怂了还不行么!你放了我们,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掺和到你们的事情中去,自己找个好地方终老此生。” 陈华看都不看摘掉了头套的慕枫,淡淡道:“慕枫,你现在是一个阶下囚,你觉得你有那个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陈服章很好说话,什么事都是可以让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再说了,我跟你很熟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慕枫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知秋,大声道:“你不就是想知道现在还有哪些人是已经分了派系的么,我告诉你就是了。但是你得答应我,必须保护好知秋,否则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陈华点点头:“好啊,你说,现在有这么多人作证,你说了,我保证你们是安全的。” 慕枫想了想,朗声道:“炽火军偏将吴荣、乞活军果敢校尉朱玉清......” 一连串的名字说出来之后,马上就有人在一旁记载,等慕枫说完,陈华看了看名单上的名字,微微点头:“来人,带走,保护起来。”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八章:太子和二皇子1 朔方城彻底落入别人手中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两位皇子的态度各不相同,伸手太长的太子殿下气得将几个汝窑的上等瓷器给摔了个粉碎,就连身边的重要谋士温候也不敢劝说。以前崔先生还在的时候,或许在太子失态的情况下能够出言劝说几句而不至于让殿下迁怒,温候自认为没有那个底气。 “温先生,你说孤跟这个陈服章是不是天生相克?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坏孤的好事?难道一定要孤跟他不死不休他才肯罢休么!”李啸在发了一通怒火之后,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瞪着一双带血丝的眼睛问温候。 温候扫了一眼满地狼藉,低眉道:“殿下,朔方就是一把双刃剑,不动就怕那位会动,一动就得提防陈服章。在殿下决定对朔方动手之前,臣就已经跟殿下说过,既然事已至此,应该想的是对应之策,而不是一味的倾泻怒火。 臣才疏学浅,大局观比不上崔先生,出的主意有错漏之处,请殿下责罚。” 话说道一半温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想要找补回来。 李啸弯腰将椅子上的瓷器随便扫到地上,一屁股做下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要自责了,孤现在身边能够用得上的人只有你温先生。就算是想办法,也得你温候来想。孤现在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二知道之后,肯定会笑话我,现在父皇不见人,就算是孤他都不肯见,也不知道他的身体到底如何了,得赶紧想办法将老二打压下去才行。” 温候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良久才道:“殿下,为今之计,只有招揽这个陈服章。之前我等还是嘀咕了陈服章对朔方城的掌控力,以为乞活军的五万人在草原上死伤殆尽之后,他已经没有余力再来对付朔方城的京军,现在看来,我们得重新估量这个陈服章的实力才行。 四大边军尽入他手,徐天德竟然也能够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此可见这个年轻人已经差不多能够将漠北边军悉数掌控在自己手中了。殿下,除了拉拢,臣已经找不到任何好的办法了。” 李啸喘着粗气道:“如何个拉拢法?” 他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跟陈华交手几次,他就几次吃亏,一次丢了一个崔先生,这一次丢了差不多十万京军和府军。如果继续跟陈华交手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这点家底,是不是都会被陈华这个没分寸的家伙给折腾干净。 所以当温候提出说要招揽陈华的时候,太子李啸这次出奇的没有持反对意见。 温候胸有成竹道:“这次陈华前往北狄大草原杀敌数十万,手底下的人折损了近六成,他已经将战报发上来了,只是陛下那边一直都没什么反应而已。 既然是这样,我们不妨就加一把火,请求陛下重赏陈华和漠北边军,也算是给他买个好。 二皇子的为人殿下也十分清楚,他是绝对不可能容许陈华这样的人在漠北坐大的,他们肯定会弹劾陈华,而我们只要帮陈华说话,就能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虽然不至于让陈华马上就倒向我们这一边,至少他也不会马上倒向二皇子那边。 至于之后该怎么做,就得看事态的发展了。臣以为,应该对陈华尽力拉拢才对。” 李啸疲惫的挥了挥手:“一切交给你去办吧,孤是真的已经有些心力交瘁了。对了,小妹的消息你们找到没有?自从父皇生病之后,小妹从漠北回来就郁郁寡欢,这都不见了两个多月时间了,稽查司莫永年他们是吃干饭的不成。” 李幼薇这个小妹是他们三个哥哥共同的掌中宝,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几个皇子为了争夺皇帝之位做出杀父这样的恶行,他们也绝对不愿意让自己的妹妹伤心。 可以说,李幼薇是整个大齐国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孩,这也是为什么在李幼薇长大一些之后,上书求婚的人不计其数,而李神通却一直都没有出口说答应哪个大臣。 温候道:“宫中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莫都督那边也十分清闲,估计是知道小公主去了什么地方,所以没人着急。 殿下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殿下身边跟着稽查司最为精锐的女卫,普天之下没几个人敢对公主不敬的。” 当务之急是对付二皇子,可是自家的这位主子,却每次都喜欢本末倒置。 温候感到十分无奈,一方面是因为里李啸是太子,他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只有将所有的赌注全部都压在李啸身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二皇子李天的步步紧逼,让他感到十分棘手。 如果崔先生还在这里的时候,他不会这么束手无策,那位老先生的谋略,可是连当今相爷元好问都夸赞过的。 另外一边,二皇子的府邸内。 同样得到了陈华将朔方城据为己有的消息,李天的脸色并没有李啸那么难看,他脸上一直都挂着那种招牌式的笑容,倒是坐在下首的红铜先生,脸色有些严肃。 “哈哈,先生不要总是摆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嘛!陈服章把朔方城占了,总比我大哥把朔方城占了要好。我跟陈服章的关系还算不错,他应该不至于跟我翻脸才对。”李天倒是很看得开,笑呵呵的道。 红铜先生沉声道:“殿下千万不要把陈服章想得太简单了,他不是那种能够屈服的人。当今圣上有这个本事压住他,可是殿下有没有这个能力压住他呢?” 李天依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先生千万不要担心,我比不上父皇,可是陈服章跟刘大将军是一样的,他们两个都只是忠诚于天子的人,只要有一天我当了皇帝,他就不会在闹出这么多事端来了。 他可以选择两不想帮,我也不会怪罪于他,没了漠北的边军,我那位好大哥可是没什么能够依仗的力量了。”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九章:太子和二皇子2 红铜先生的面色稍微舒缓了一些,叹了口气道:“殿下觉得陈服章没有威胁,臣却觉得陈服章是个十分强大的威胁。这个年轻人在短时间内带给人的惊喜实在太多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看上去莽撞,但是每一次莽撞都将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陛下是什么样的性格殿下比臣要清楚很多,可是偏偏陛下每次都能够容忍他的言行无状。一个风尘女子被封为郡主,一个南疆圣女被封为郡主,还有一个正牌的公主,陛下都打算让陈服章来当这个良人。 由此可见,陈服章并非一个莽撞的人,反而他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存在,至少他在面对陛下是十分聪明的。 殿下有识人之明,但是殿下在用人方面,却是比不上当今圣上的。如果殿下觉得自己将来可以驾驭陈服章,臣的所有担忧都是多余的,万一...” 李天闻言脸上笑容更盛:“万一我要是没法驾驭陈服章的话,就得尽快把陈服章给杀了。就算现在不能杀,等将来登基之后也一定要杀。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对不对?先生不用杞人忧天,对付陈服章,我自有定计。” 在其他方面,李天可以说对红铜先生是言听计从。但是唯独在对付陈华这一方面,他总是有些拿捏不定。 一方面是因为陈华现在的势力的确有些大,不仅有江南的财帛源源不断的供应,还有漠北这么多边军的支持。就算是当了皇帝之后,三五几年之内要动陈华都十分困难,就更不要说现在了。另一方面则是小妹李幼薇跟陈华之间牵扯不清的关系让他感到十分棘手,小妹是自己最疼的一个人,如果对陈华动手,惹小妹不开心,李天也会跟着不开心。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李天自认为是个惜才的人,陈华的才能出众,在同辈人里面算得上是排名前列的。 红铜先生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这位二皇子殿下什么都清楚,你跟他说他明白,只是当真正要他做什么的时候,他才会犹豫不决。 李天没有把话茬停下的意思,过了一会之后便问道:“青蛟军的人已经到了兵部报备,已经有不少大臣询问该如何对待这次陈华所立新功,先生怎么看?” 红铜先生想了想道:“殿下既然觉得这个陈服章能拉拢而不能打压,那就给他来个锦上添花。立了功就要有奖赏,陛下重病卧榻,不见外人,身边除了一个范神医之外没有其他人能够见到陛下,那就添一把火,至少得让陈服章知道,我们是在帮助他的。 现在跟他起冲突的是太子那边,咱们虽然也在朔方城安排了人手,可是人数并不多,绝大部分都已经被陈服章给踢出来了。 既然他要一个清清白白的朔方边军,咱们给他一个清清白白的朔方边军又能如何。 只是殿下得想好,这么做真的值不值得。” 李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右手摸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轻轻旋转着,好一会之后才道:“值不值得都只能来个锦上添花,就按先生说的去办吧!陈服章不是那种不知道好歹的人,我这次帮了他,他下次遇到什么事就会想想我们的好。你没见这次他抓的都是大哥那边的人,我们的人他是一个都没抓的。” 做了决定,然后就是草拟奏折,奏折都是经过正规渠道送上去,到了元相爷的案头之后,他会跟内阁几位商量到底哪些奏折是能够呈送到司礼监的,哪些奏折是不能呈送上去的。 现在整个京城的人能够见到的内廷的人,就是黄靖,其他的人不管是皇子还是大臣,都见不到。 刘奉先倒是能够见到皇帝,但是他每次见李神通都是晚上偷偷摸摸的,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总会有一些消息传扬出去。 京城的夜黑得深沉,暗地里一些人的小动作不断,可是明面上京城依然是十分繁华和光明正大的。 这段时间刘奉先过得十分不是滋味,他只能将这些凄苦都憋在自己心里,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倾诉的对象。 京军不服管教,他换了不少自己在漠北边军中的嫡系将领上去,一些不听话的将领直接就是撤职,不管对方是公侯冢子还是将门世家,他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的。 只要他头一天撤了某些人的职务,第二天奏折就会如同雪片一样飞向内阁,只是这些大臣都不知道,那些奏折无一例外,全部都被首辅元好问给丢进了废纸篓,然后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这日白天,不少大臣上了奏折,基本上都是针对漠北边军青蛟军和乞活军立功之后应该如何赏赐的折子。元好问一本本看完,一直到深夜还没有时间休息,就在这时,书房的小厮轻声在外面道:“老爷,刘大将军来访。” 元好问看了看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又看了看放在脚边的竹篓里被筛选掉的奏折,放下手中的奏本揉了揉眼睛:“请他进来。” 从申时忙活到现在差不多子时,元好问一个晚上坐在桌案前没动弹,连下人端过来的饭菜都没动。 因为两位皇子和他们党羽的反应实在让人觉得奇怪,两位皇子竟然同时请求当今圣上重伤漠北边军,这可是两个皇子争夺皇位之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没想到这次,竟然因为陈华而出现了。 刘奉先在小厮的带领下进入了元好问的书房,书房内乱七八糟的书画奏折让刘奉先忍不住走了皱眉头,从纸堆里找出一条勉强能够坐下的凳子:“你这里也太乱了些,小心别失了火。” 元好问揉着太阳穴苦笑道:“我这辈子就是个天生的劳碌命,都一把年纪了,还得为咱大齐出谋划策。失火也好,一把火把我这把老骨头少个一干二净,也省得每天都要面对这些事情。” 一边说着,元好问一边指了指四处可见的奏折。 第七百六十章:将相 刘奉先一脚将地上的废纸踢开,看到有奏折夹杂在其中,顺手捡起来看了看,随后随手扔在了身后:“别说你是天生的劳碌命,我难道就不是天生的劳碌命?现在那二位斗得如火如荼,夹在中间受夹板气的就是我们两个。 你倒还好,陛下有心要你辅政,你说我一个丘八,干嘛要搅和到这些事情里面来。” 元好问脸上挂满了揶揄的笑容,这段时间他跟刘奉先忙得焦头烂额,见刘奉先如此吐槽,他突然感觉心情好了不少,忍不住揶揄道:“刘帅可是陛下最为看重的武将,能者多劳嘛!陛下能够信得过的武将就你刘大将军一人而已,不把你放在京城难道让你继续在漠北那边逍遥自在不成! 咱大齐暂时不能乱,一旦乱了,涂炭的生灵,遭殃的是百姓,刘大将军宅心仁厚,应该不会愿意看到民不聊生吧!” 刘奉先没好气的哼哼道:“我懒得跟你这个道学先生嚼舌头根子,闲来无事特地来看看你,听说最近不少人上折子,要给青蛟军重赏呐!” 元好问站起来用手拍了拍桌上的奏折:“两天时间,最多的一个御史上了三十七道折子,都是请求给予青蛟军督帅陈华重赏的,最耐人寻味的便是咱们的吏部尚书孔乾坤孔大人,竟然请求给你那好儿子封侯。 难得这次两位皇子的意见这么统一,就算今夜你不来找老夫,老夫明日少不得也得去府上叨扰一番。 你说这个侯,我们是封还是不封?” 刘奉先哈哈大笑:“你这老狐狸也有为难的时候,这个事情我可不能给你任何意见。是不是封侯你说了算,我一个武将可不敢随便置喙。陛下离京之前将京中所有大小事务交给你这个国相,我要是敢插嘴,等陛下回来之后,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就不给,反正你给了陛下回来之后也不会怪你,你不给的话陛下回来之后也不会骂你。”、 元好问笑骂道:“都说我元好问是个老狐狸,依我看,你刘奉先才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老狐狸。你真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竟然白捡了这么一个干儿子。 罢了,他的功勋,封公都有可能,就不要说一个小小的侯爵了。对了,听说陈华这小子前不久在朔方城那边闹出了不小的阵仗,要不要我老人家慷他人之慨,让你家那小子在漠北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刘奉先老神在在的道:“我还是那句话,随便你,你做主就行了。别总是想着给我下套,我又不是你的仇人,我挨骂对你有什么好处。 京中局势紧张,你这段时间可是借着两位皇子的手把一些庸碌官员弄掉了不少,小心陛下回来会找你算账。” 元好问满不在乎的道:“元某人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朽了,难道还怕陛下会秋后算账不成? 咱们的这位皇帝陛下可精明得很,他在这种关键时刻离开京城,一方面是对两位皇子的考验,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对你我二人的一种考验。 你率领数十万京军拱卫京城,又将很多关键位置的人换成了自己昔日的旧部。一旦你谋逆,整个京城就会易手,陛下便是从漠北赶回来,也难改变局势。 我掌控京中文官,而且数量还不少,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我的门生,你我二人一旦沆瀣一气,整个大齐顷刻间就会改朝换代。 借着我的手将一些没有什么本事却喜欢作威作福的朝臣给拿下,等到陛下回来的时候,这些让他感到不开心的人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京军中那些没有什么本事的将领也都被你给换了,这一手,我就是再修行二十年,也未必能够玩得这么溜。” 刘奉先对元好问的话深以为然,他很早之前就跟在李神通身边,对这位皇帝的心性不说是了如指掌,至少是十分熟悉的。 李神通的谋划很多时候都是天马行空,一般人捕捉不到踪迹,而每次他用完计策之后,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 包括这次李神通突然留下两封书信然后不声不响的带着一帮人离开京城一样,都是出人意料的做法。一开始拿到书信的时候,不管是元好问还是刘奉先,都感到不知所措。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这一将一相之间,已经多了许多默契,不再跟之前一样束手束脚。 按照李神通的吩咐,不听话的人该收拾就收拾,收拾了之后还是不肯听话就直接下死手,而元好问掌控了所有官员的任免,只是这种任免需要通过稽查司的秘密渠道将密信送往漠北。 他们两个也只是大概知道李神通带人去了漠北,至于去了漠北什么地方,他们并不知晓。唯一能够知道这一点的,恐怕只有稽查司那个被称作忠犬的莫都督了。 两人没有去询问莫永年的意思,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虽然那位皇帝陛下此刻不在京城,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他都通过稽查司掌控得十分牢固。只要稍微有让那位不满的地方,必定马上就会有人跑出来告诉他们不能这么做。 将相之间的合作谈不上愉快也谈不上不愉快,他们只是按照吩咐办事,至于最后能够把事情办成什么样子,还得看幕后操控的那位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看上去风平浪静的京城,其实早已暗流涌动,大齐这艘大船在李神通这个甩手掌柜的操控下,究竟会往哪个方向偏转,没有人知道。 作为坐在船上的人,也是船上的水手,元好问和刘奉先在很多时候都是心照不宣,身为李神通身边的老人,他们有了自己的猜测,只是这种猜测只能埋藏在自己心中。 那位大人物,很有可能在谋划一局大棋,所有人都是他手里的棋子,最后这局棋会变成什么样,除了那位之外,没人能够知晓。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一章:封侯 大齐武兴八年正月子丑,朔方城南门迎来了一队不速之客,这一队不速之客清一色的汗血宝马为坐骑,身上披的是上等的银色明光铠,一个个都是身材魁梧之辈,看上去颇为威风。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他们是京军,不仅是京军,还是京军中的禁军。 这一队人马数量大概在百人左右,跟着三辆马车,看马车的车辙,箱子里面装着的东西应该不是很重。 为首的是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面白无须,但看上去十分机灵。 队伍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并没有长驱直入,让几个本来打算将这些京军拦在外面的边军怏怏的把作势要刺出的长枪给收了回来。 “这位军爷,我们来自京城,乃是来宣旨的,烦请军爷通报一声。”年轻人身边一个看上去有点官职的京军翻身下马,慢慢走过来十分客气的对几个边军拱手道。 几个边军何曾见过倨傲的京军会是这么低声下气的做派,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待那位京军将领又说了一遍之后,其中一人才涨红了脸慌张道:“稍后,我这就去通报。” 层层传达,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这个消息才进入陈华的耳中,京中来人,百人的禁军队伍,这些信息让陈华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随即他便舒展眉头对戚八九道:“老戚,亲自去一趟南门,把人接进来,不能让人说我们朔方的边军太过没有礼数了。” 又半个时辰过去,一行人到达都督府,这里以前叫都督府,现在叫大将军府,因为都督现在在京城。 “天使驾临,未曾远迎,还请天使不要见怪。”这一行人刚一进门,陈华就打着哈哈从里面走出来,一脸好像我不知道你们来了的表情,笑容无懈可击。 领头的白面青年不以为意,微笑着道:“陈将军贵人事忙,为我大齐立下汗马功劳,我一个小小的阉人,岂敢有怨怼之心。将军大可不必出迎,应该是小的进去拜会将军才是。” 陈华对这太监的态度也是弄不明白,他还以为这太监会很倨傲,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卑微的一种态度。 干笑着把太监请进内堂,让人看茶之后,陈华才似笑非笑的道:“本将苦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总算是等来了天使。不知天使这次前来,给本将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自称阉人的白面青年拱了拱手:“陈将军千万不要跟小的客气,小的承受不起。要是让范先生知道了,小的就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小的红升,这条小命是范先生救下来的,此番前来漠北,乃是红升主动请缨,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陈华恍然大悟,我说这小太监怎么这么客气,感情他这条小命是师父救下来的。 他面上不动声色,也没有对红升有太多的亲近之意,将之前的问话再次问了一遍。说实话,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京城方面对自己在朔方城做的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态度。 确切的说,他比较关系的是皇帝李神通和两位皇子对这件事的态度,而不是别人的态度。 红升从怀里掏出圣旨,双手递给陈华:“这是陛下的圣旨,将军看过之后就会明白了,将军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若是红升带着坏消息来,也没有那个颜面见将军的面不是。” 陈华见他是这样递过来的,心中不由一阵狐疑,这小子该不会是来害我的吧? 圣旨一般都是摆香案跪迎的,哪里有这么随随便便就递过来的说法。如果传言出去,随时都可以变成那些御史言官攻讦自己的理由。 这些个清流,可是为了出名不择手段的。 只要给他们一个合适的机会,别说陈华一个边军将领,就是太子和二皇子他们都敢弹劾。尽管那些弹劾这二位的人都已经被打落尘埃,可谁也说不清是不是还会冒出这么一两个愣头青来。 见陈华不肯接,红升笑着解释道:“相爷说了,这份圣旨可不用跪迎,具体的原因,将军看过圣旨的内容之后就会知晓。” 陈华将信将疑的把圣旨拿过来,小心打开,开始看上面的内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圣旨没有看完,陈华差点没把圣旨丢在地上。不是因为圣旨上的内容让他感到不忿,而是圣旨上的内容太过匪夷所思,让他感觉这是老皇帝在下绊子坑自己。 前面的内容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夸奖,中间开始,内容就开始发生了变化,皇帝给他的赏赐竟然是封拒北侯,世袭罔替,食邑万户,京中御赐宅院一栋,赐虎服一件,允许身边跟随亲卫三千。 这样的赏赐,还只是在大齐建国的时候出现过,这么大一个馅饼落在自己头上,容不得陈华不震惊。 世袭罔替,世袭罔替四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 偌大一个大齐国,开国将领那么多,到现在位置还能保持着世袭罔替四个字的将门,也就只有徐天德和刘奉先两个公爷而已。至于那些侯爵,全部都是采取推恩制度,根本不可能跟世袭罔替四个字沾边。 有了这四个字的保证,就等同于给了陈家一张护身符,只要陈家不是谋反这样的大事,基本上就能够世代传承下去,一直到大齐灭国为止。 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那就是兵权。 因为在北狄大草原上杀敌数十万,陈华成了新一任的漠北都督,整个漠北十三城全部得听从陈华的调遣。 对下面的士兵,朝廷的赏赐也十分丰厚,跟着陈华回来的人全部都是官升三级,这就意味着陈华带回来的六万人,变成了六万军官。 他可以将漠北数十万人的军官全部替换出来,换成自己的人,也就意味着这几十万边军全部都牢牢掌控在陈华手中。 对投降大齐的草原部落,朝廷给予的赏赐也十分丰厚,基本上就是按照陈华在奏折上写的内容那么办,在鹦鹉洲以北开设城市互市,允许这些部落的人办理路引,这些人可以自由出入大齐的国境。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二章:很不错 朱赫闵被封了王,当然,这是一种拉拢的手段,这个王爷的含金量可远没有陈华这个侯爷的含金量高。朝廷对朱赫闵等投降的草原部落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允许部落的年轻人和齐人通婚。 这本就是陈华跟朱赫闵他们谈好的内容,只是没有写在奏折里面而已,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看完甚至,陈华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红升笑道:“陈帅现在知道为什么小的说不用跪接圣旨了吧!” 陈华木讷的点点头:“戚八九,带天使先去休息,好生招待,他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就算是要去宝月楼都行。” 他有些昏了头了,竟然说让戚八九带着身为太监的红升去青楼。 还好红升根本就不会也不敢生气,换一个人,怕是会记恨在心了。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的陈华开始马不停蹄的准备跟漠北边军公布赏赐,最基础的就是自己麾下的人马,那些跟着他在北狄大草原上跟大月氏人搏过命的兄弟,这份功劳是绝对都不能忘记的。其次就是愿意跟他一条道走到黑的漠北四大边军中人,尽管他们没有参加对大月氏的战斗,但他还是决定拿出自己的私财给予这些士兵奖赏。 至于那些京军,他一点赏赐都不打算拿出来,陈华想让这些投诚的京军知道,赏赐,只有在付出了努力之后才能得到。 朔方所有边军全部被召集到一处,乌泱泱的将原来四大边军驻地的校场都给挤满了,长枪如林,腰刀似阵。 赏赐的事陈华是半点消息都没有泄露出去,所以这些士兵被召集起来的时候只当是要打仗的,并没有想到竟然是赏赐他们这些从大草原的战场上侥幸活着回到故土却有家难回的将士。 陈华上点将台,下面瞬间安静下来,偶尔几个还在交头接耳的人并未看到,也被身边看到的人一拳擂过去把嘴巴给闭上了。 扫视下面的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陈华过了好一阵才开腔:“兄弟们,沙场征战,在我们成为丘八的那天,就已经注定了大多数人的结局。 死了的,我们记得他们的名字,给他们力所能及的抚恤,但是我们永远给不了他们属于大齐的荣耀。 活着的,我可以给你们银子、美女、宅邸、田地,可是却给不了你们属于你们的公平。 朝廷已经派了人过来,送来了三个大箱子,还有一书圣旨,陛下说,兄弟们在疆场上浴血奋战的情,他老人家记住了。 大齐没有忘记我们这些丘八,朝廷也没有忘记我们这些丘八,虽然赏赐来得稍微晚了一些,但好歹也是赏赐。 下面我就宣读圣旨,所有人,跪迎!” 下面的人齐刷刷跪下,最为整齐的就是原本隶属于青蛟军和乞活军的部众,接着才是四大边军的部众,那些京军犹豫了片刻之后才下跪。 陈华没有隐瞒下面的人这圣旨上的内容,不管是自己封侯的内容还是下面士兵赏赐的内容,他都读了出来。 过了两盏茶功夫,陈华才在口干舌燥中将圣旨上的内容读完。 “卑下领旨谢恩!” “卑下领旨谢恩!” “卑下领旨谢恩......” 不知道在谁的带领下,下面的士兵大声吼道。 绝大多数人都是开心的,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诚如陈华所说的那样,朝廷没有忘记他们,陛下没有忘记他们。 盛大的嘉奖仪式举行了整整一天时间,高级将领们纷纷出现在点将台上,该提高军职的把腰牌配好,该给银两的都是刚用银票从钱庄里面兑出来的白花花的银子。 三个大木头箱子一个装着腰牌,只是这些腰牌都只有一面,另外一面没有刻字,因为参加了战斗的青蛟军和乞活军的名单只有朔方城这边有,所以昨天陈华加班加点找了城内所有的工匠才把这些腰牌上面的字刻好。 青蛟军中有些人提升三级之后就直接成了督帅级别的存在,而且人数还不少,真要按照圣旨上所说的那样,那朔方城真的就督帅满地走校尉不如狗了。 好在负责这一切的是陈华,他将某些职位已经到了一定地步的人军功压了压,给银子而不给官职,总不能让这么多督帅找不到手下而当一个光杆司令不是。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青蛟军中的人,稍微解释一下也就没人会觉得不忿,至少在青蛟军看来,他们能够拥有今天的一切,都是陈华的功劳。别说是换成了银子,就算是陈华直接把他们的军功给压下,他们中间也绝对不会有人说半句废话。 最终提升上督帅位置的总共有五人,他们分别是褚邺、谢绝、戚八九、柳七变、秦无疾。 秦风等人拿到手上的是大量的财帛,在将财帛分发完毕之后,三个大箱子差不多都空了,只剩下一个箱子里面用红色绸布包裹的一个小包裹,小包裹里面的银票全部都是十万两面值的,一共二十张,总计是二百万两白银。 这些银子,是赏赐给将领和陈华的。 陈华没打算贪墨,留下了一百万两银票,然后让人把这些银票都给分了,一百万两银票用来分给四大边军中的人。数量虽然不多,也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加上陈华自己还拿出了差不多一百万两银子,分发下去勉强能够做到一个人十两。 十两银子不多,可在四大边军看来也不少,他们辛苦训练戍边一个月的时间,能够拿到手里的银子也不过五两而已。 看到那些京军眼巴巴的看着边军的人在领银子,一个个眼睛里都快冒出火光了的样子,陈华就感到心情十分畅快。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次朝廷这么隆重的赏赐,让更多人知道青蛟军陈华在漠北的地位不可撼动。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竟然能够掌控数十万边军,这些边军的数量差不多等于大齐所有军队的四分之一,由此可见,陈华受器重的程度。 第七百六十三章:捧杀1 徐天德的南军在看到那些被赏赐的北军喜滋滋的模样之后都挺不是滋味的,但是自家大帅没有说什么,他们除了心里不高兴之外,也没法说什么。 南军的十万人就在这里呆着,时间也不短了,可是没有半点赏赐,也不知道是京城方面忘记了,还是兵部的大老爷觉得他们南军没有资格拿赏赐。 他们并不知道,大齐最有资格给他们赏赐的那个人,此刻正在他们南军都督的帅帐中笑话他们的都督。 徐天德的心情当然算不上好受,倒不是说他羡慕那些赏赐,主要是京中的某些人竟然把南军的功劳给忘了。南军虽然没有参加战斗,可也在漠北戍守边疆不是。 李神通病恹恹的躺在有虎皮铺着的座椅上,嘴角挂着笑容:“老范,你看看,咱们的徐大将军这脸都快要垮到胸脯上了。哈哈,我可是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了,真是好笑,好笑。” 范无咎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淡淡道:“陛下就不要笑话徐将军了,这次京城方面连四大边军的赏赐都想到了,偏偏就把咱们徐大将军的功劳给忘了,他要是心情能好,肯定就是想着法子要报复。 不过这次我那徒儿所立下的功勋,只怕是当不得这么隆重的赏赐,京中的某些人,其心可诛啊!” 徐天德瓮声瓮气的道:“老范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整个朔方城都在你徒弟手里,真正硬碰硬的话,就连我老徐都得乖乖的夹着尾巴做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难道真的要让整个大齐的江山都给他,你才能开心么?” 李神通脸色微变,他觉得徐天德的话说得有些过分了。 范无咎同样变了变脸色,但是转瞬即逝:“我担心的就是这样!京中某些人给了他这么重的赏赐,就是为了让他将漠北边军掌控得更好一些。这小子似乎还没有察觉到那些人的用心险恶,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迹象。 徐帅,有些好事就算降临到了头上,也得看是不是能够承受得了。连你徐帅都有这样的想法,这天下的其他人呢?” 倒是李神通的心很大,老神在在的道:“你们两个就不要杞人忧天了,陈服章这小子的本事根本不止我们看到的那些,如果他只有那点本事的话,他陈服章哪里有资格让京中的人这么看重。 圣旨应该是元好问那个老狐狸跟奉先两个人商量之后做出的决定,老狐狸会害陈服章,难道刘奉先这个当义父的也会害陈服章不成? 我估摸着啊,是我那两个好儿子,在中间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所以才让老狐狸突然之间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别想那么多,朕还没死呢!只要朕在一天,谁敢用这些理由来攻讦陈服章不成?” 皇帝都不担心,你们两个担心个锤子! 李神通的额潜台词就是这样的,他这么说,徐天德跟范无咎都不好说什么了,不过徐天德话锋一转,马上就提到了南军的赏赐上面来:“陛下,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北军吃肉,我们南军好歹喝口汤不是。” 范无咎笑骂道:“徐都督也有愤懑不平的时候,这还真是一件稀罕事。不过你们南军想要好处,估计是悬了,赏赐都已经下来了,没理由陛下再写信让稽查司的人回京城告诉元好问那个老狐狸再来一封圣旨吧!” 徐天德气急,正想跟范无咎打嘴仗,李神通挥了挥手道:“你们两个就不要吵了,问问封儿的意见。” 一直都站在身后没有出声的李封不知道为什么老爹突然问自己,上前一步想了想后道:“父皇,儿臣以为,倒是没有必要写信回京城,只需要徐帅去找一下服章就行了。服章这些年替朝廷打理江南的产业,可是积攒了不少家财的。 更何况他自己名下还有不少产业,一年算下来,收入怕是赶得上国库一年收入的三成了。” 范无咎训斥道:“好你个小子,跟你这老爹一个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我徒弟好不容易积攒一点家底,你们俩是打算让他把所有的家底全部都给掏出来是不是。” 大齐一年的税负收入大概在三千万两左右,而陈华一年能够赚到三百万两这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更何况这只是明面上的钱,那些暗地里进入陈华口袋的钱,还不知道有多少。 也不怪李封会把主意打到陈华身上去,因为陈华实在是太有钱了,不想着从陈华身上敲诈一笔出来,他这个未来储君心里是真的不舒坦。 父皇病了,带着身边的只有自己,李封大概已经知道自己将来会是怎样的结局。 李神通会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保护他,另外一种就是在培养他,反正李封觉得父皇这么做的原因后者居多。 徐天德咧嘴一笑:“三殿下这个主意倒是十分不错,不过陈服章那小子会不会给就不知道了。” 李封笑了笑道:“这就得看徐帅的本事了,我相信徐帅有那个能力从服章手里拿到钱的。再说了,他也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有你徐帅出马,他怎么着也得弄点银子出来安抚十万南军的心情不是。” 徐天德打了个拱手:“是极是极,这个方法不错。陛下,臣先告退,打秋风去也。” 李神通笑着挥了挥手,等徐天德一走,李神通脸色一垮:“封儿,你怎么越来越阴损了,他日若是陈服章知道你撺掇徐天德去他那儿打秋风,有你受的。” 李封躬身道:“服章现在的情况其实很危险,儿臣只是想让他变得不那么危险,仅此而已。” 李神通叹了口气:“唉...元好问那个老狐狸说的没错,说到用人不疑,朕比不上你。罢了,朕就当好这个局外人罢!徐天德能够从陈服章手里拿到多少好处暂且不说,如果是你,你觉得接下来陈服章会怎么做?朔方这边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第七百六十四章:捧杀2 李封面色严肃,稍微等了一会才双膝跪地:“儿臣斗胆,请求父皇不要对陈服章下手。” 李神通面上看不出喜怒,微微一挑眉,做了个虚扶的手势:“你怎么就认为我要对陈服章下手?” “权倾朝野而朝不忌,功高盖主而主不疑。服章现在做的这些,已经差不多达到这个地步了。父皇如果要动他,有一万种理由。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父皇乃一代英主,还请父皇手下留情。”李封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的身体都是颤抖的。 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自己的老爹对陈华动杀心,当了这么久的纨绔三皇子,李封自认为能够当自己朋友的基本上没有。直到陈华出现,才让他找到了一丝知己的味道。 那个看上去颇为健硕的年轻人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自己三皇子的身份,说话做事的时候,也并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个皇子看待。 这种感觉跟在父皇跟前噤若寒蝉不一样,跟在两位兄长面前谨小慎微不一样,跟在小妹面前佯装癫狂更不一样。那就是一种十分平等的感觉,彼此之间有尊重,相互之间有默契。 儿子的理由让李神通哑然失笑,指了指身体突然绷紧了不少的范无咎道:“朕真的不知道该夸你聪明还是说你愚昧。你当着范无咎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怕这个护短到了骨子里的家伙下一刻下狠手把你老爹干掉?你一个皇子帮着一个臣子求情,难道就不怕朕一怒之下将陈服章的脑袋砍下来当凳子坐? 都说君王没有朋友,朕向来就不信邪,可是你刘叔他们都对朕敬而远之之后,朕慢慢的就信邪了。到老了,才遇到范无咎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当朕的朋友,朕的小命还随时随地被他拿捏在手。 结果选来选去,没选出一个像样的储君,倒是选出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家伙,竟然跟朕是一样的想法,一样不信邪的性子。 罢了,朕知道该怎么做,陈服章这颗脑袋,朕活着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要的。至于朕死了,到时候要不要他的脑袋就是你的事,而不是朕的事了。” 李神通隐晦的表达了自己将来会把皇位传给李封的想法,说完之后他就开始观察李封的表情。 其实,他对儿子还是处在一种考察期。 见李封并没有面露喜色,而是松了口气的时候,李神通笑了:“你这皇储之位能不能掌控在手中,朕活着一天就会观察一天,如果有一天你让朕不满意,朕随时都能把你的皇储之位给夺走。” 李封闻言如坠冰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来,但是心中还是十分失落的。 “行了,你下去吧,我们几个老头子聊天,你就不要听了。”李神通根本没在意儿子到底是什么脸色,直接不耐烦的挥手示意他离开。 确定李封的脚步走远了之后,李神通才露出揶揄的笑容:“这小子藏匿了这么多年,让我一直都蒙在鼓里,趁着还活着,多吓吓他也好。这次是遇到陈服章,他要是对什么人都心存这种善意,我大齐的江山迟早得葬送在他手里。” 范无咎不满的道:“你这老小子还真是越老越没正经,吓唬谁不好,偏偏吓唬自己的儿子。你这儿子,是檀不是杉,能够隐忍这么多年稽查司的人都发现不了,足见你这儿子是有自己的本事的。 他跟服章之间的事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对了,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对我徒弟动手?” 绕了半天,范无咎还是将话题绕到了这个上面来了。他最担心的就是李神通在临死之前会对陈华动手。 这帝王之心,谁都揣测不透,哪怕是被李神通当成了朋友的范无咎,也不敢说自己对李神通的想法了如指掌。 而且和老皇帝现在性格越来越没法琢磨,一会一个想法。 李神通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好一会才敛容指着范无咎的鼻子笑骂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我就知道你这老小子最担心的就是陈服章,那个小兔崽子还需要你这当师父的担心不成? 你呀,把心放回肚子里,这小子根本就不用人操心。以十几万大齐边军加上三四十万草原的骑兵对付大月氏百万人马。数月的时间之内就将大月氏百万人马给击溃了,带着这么多脑袋回来,这小子的本事,可不是你老范能够比得上的。 只不过这小子有长辈在的时候喜欢藏拙,只要你或者奉先在他身边,这小子铁定跟个烂泥一样扶不上墙。 咱们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也是时候享清福了,何必想那么多呢! 朕要是要对他动手,早就对他动手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我家那三小子什么都好,论谋略一等一的足,论才干更是比他两个哥哥好不少,至少他知道不应该同室操戈。 就是这胆量嘛,我一直都不知道他有多大的胆子,所以就用你徒弟试了试。还好,他的胆子不算小。” 徐天德目光微缩,现在的大齐,貌似不需要一个胆大的君王才对,为什么陛下会说要试试三皇子的胆量?难道陛下心中最满意的接班人,根本就不是带在身边的三皇子? 还是说陛下还有其他想法,是自己不知道的? 正当徐天德胡思乱想的时候,李神通注意到了他的走神,似笑非笑的对范无咎道:“老范,你说徐大将军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我们是不是要对他杀人灭口才行?否则我们今日的谈话要是宣扬出去,怕是会惹人非议啊!” 徐天德回过神来,后背都被汗水给湿透了,忙道:“陛下,臣什么都没听见。” 范无咎和李神通同时哈哈大笑:“看来这老小子心里也在想一些东西。罢了罢了,朕今日有些乏了,徐卿先下去忙活你的事吧,你不是要找陈服章打秋风嘛,多弄点,就用朕的名义发下去。” :。: 第七百六十五章:打秋风 “徐帅来访?”都督府内,陈华正在看关于人员安排的战报,冷不丁听柳七变跑过来说徐天德来访,不由有些纳闷。 四大边军和京军还有乞活军青蛟军现在被他全部打乱,除了鹦鹉洲上留下了两万绝对嫡系带着京军和府军之外,其他人不是在朔方城内就是在朔方城北门外。 徐天德那边的人他没有做任何安排,一方面是徐天德的资历比他老,他也不好去做什么安排,即便圣旨中写得明明白白,陈华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对徐天德指手画脚。另一方面则是徐天德估摸着是打定了不主意不掺和某些事情,既然徐帅要置身事外,对陈华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可现在徐天德突然来访,倒是让陈华感到十分意外,他没弄明白,这位徐帅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马上他就反应过来,对戚八九道:“快请!” 徐天德早已跟着戚八九进来,只是在门外停下了脚步而已,听到他说快请,这位南军都督打了个哈哈走了进来:“哈哈,陈家小子,你还算有点礼数,比你那个不靠谱的便宜老爹刘奉先要好太多了。” 陈华起身相迎,做足了礼数:“老戚,赶紧上茶,上好茶,今日徐帅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徐天德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笑骂道:“你小子这种惫懒的行径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可千万别学京城那帮腐儒一般,只知道客套。本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过来是找你来讨要好处的。” 陈华故作不知,疑惑道:“好处?徐帅这话从何说起?” 徐天德眼珠子瞪的溜圆,佯怒道:“你小子还有没有点良心了,前些日子是谁腆着脸皮跑去找本帅让本帅不掺和朔方城的事了?然后某人就恬不知耻的直接把偌大一个朔方城收入囊中,连京军的一些将领都被你给软禁了。 本帅按兵不动给了你机会,你现在倒是一推二六五什么都忘干净了。不行,今天你小子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本帅就不走了。” 堂堂一个都督级别的人物,又是自己的长辈,竟然因为一点好处在自己面前耍起了赖皮,陈华对此无可奈何,苦着脸道:“徐帅想要什么好处?” 徐天德咧嘴大笑,露出一口微微有些发黄的牙齿:“这就对了嘛,这才有一方统帅的气魄嘛! 这次朝廷赏赐了朔方边军不少东西,参战的青蛟军和乞活军拿到的好处最多,就连没有参战的四大边军都有赏赐,没理由我南军一点赏赐都没有不是。既然朝廷方面把这档子事给忘记了,那自然得你来填补。 我可是听说你小子在江南那边有不少产业,一年大几百万两银子的收入,你好歹也拿一点出来让南军的兄弟过几天安乐日子不是。 本帅要求也不高,就跟四大边军一样的赏赐就行了,官职爵位本帅一概不要,只要银子。” 十万人马,每个人十两银子的赏赐就是整整一百万两雪花银。 光是听徐天德轻描淡写的说陈华就感到一阵肉痛,更不要说让他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来当做奖赏了。 见他不说话,徐天德乜眼道:“怎么着,舍不得?如果舍不得的话,算了,本帅看你这都督还挺不错的,从今儿起,本帅就在这儿住下了。你要是敢对我不敬,本帅就让南军的十万儿郎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陈华自问自己已经是一个不要脸的极点的人了,没想到这个徐帅比自己还要不要脸一些,至少,在他这个年纪,陈华自问是没法做到这么不要脸的。 无奈之下陈华只好苦哈哈的道:“徐帅,咱讲点道理行不行,小子也是个当差的丘八而已,哪来那么多银子,要不咱折中一下?” “折中?折个锤子!别以为本帅不知道你有多少家财,你专门有人在江南掌管生意,一年到头少说也得有而三百万两银子的入项,本帅不过是问你要一百万两银子,你就舍不得,真当本帅的南军成了漠北的摆设不成!”徐天德一怒之下直接站起来,这次脸上不再有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对陈华的抠门感到十分不满。 堂堂南军都督都做出了这个样子,陈华要是再支支吾吾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忙不迭起身讪笑着拉着徐天德重新坐下:“我的好徐帅,您干嘛这么大的气呢!我也没说不给不是,只是你让我一下就拿出一百万两,也得我手头有这么多银子不是。 您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凑凑,保证给您凑齐了。” 徐天德不相信的扭头道:“凑凑?几天?” 陈华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他本来就想拖一拖,说不定拖得一段时间,徐天德就会把事情给忘了。 没想到徐天德根本就不给他拖延的机会,直接就问他要时间,还给出了一个几天的时间。 陈华还想继续忽悠,徐天德再次起身:“别说我这做长辈的没有给你机会,给你三天时间,凑齐百万白银,不够的话没事,用黄金来抵押也行。 反正三天之后如果我没有看到百万白银,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完,徐天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都督府,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陈华留。 陈华气得在徐天德离开之后破口大骂:“老不羞,真他娘是个老不羞,有你这么打秋风的么,一开口就是百万白银,你当老子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啊!” 如果陈华知道这是出自李神通的授意,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就把银子给徐天德,还得笑眯眯的问一句够不够。可他不知道,自然就会觉得肉痛了。 三天时间里朔方城乱成了一锅粥,这种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乱,而是都督府的乱,陈华的银子都是放在京城的,三天时间让人去京城取银子自然不可能,只能从朔方城这边下手。 从宝月楼那边软磨硬泡弄来了三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加上扣掉在草原上战死的士卒抚恤之后还剩下的四十万两,陈华满打满算也就拼凑了七十万两银子。 (本章完) 第755章 全部家当 真当他愁眉苦脸的时候,褚邺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老大,徐帅要银子那还不简单么,直接就把兄弟们手里头的银子收回来,先给徐帅呗!等咱们的人从京城那边取了银子过来,再给兄弟们发下去就是了。” 陈华刚想说这是个好主意的时候,谢绝没好气的瞪了褚邺一眼:“你别老是出馊主意,把自己兄弟应该拿的赏赐收回来给南军那帮人,你让自己兄弟怎么想!我看还不如把那些抚恤的银子拿出来先填补一下,反正早一点晚一点,那些兄弟的家眷都能够拿到银子。” 陈华摸着额头道:“你们两个都在出馊主意,银子会有的,办法会有的,兄弟们的银子,谁都不能打主意。” 就在这时,外面亲卫汇报说李宝平求见。 陈华皱眉喃喃道:“这位李公公怎么突然想着找我了?” 身边两人同时摇头,都不明白为什么李宝平会主动来找他。 犹豫片刻之后陈华还是决定见一见李宝平,没多久李宝平就被带进来了,这位在京中可以算得上呼风唤雨的大太监一见面直接就从袖子里拿出一沓银票,笑眯眯的双手递上来:“陈将军有难处,杂家听说之后马上就想着帮将军一把,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钱,希望能够解将军的燃眉之急。” 陈华满脸诧异,他是真的没想到,李宝平竟然会拿出银子来。 看那些银票的大小何厚度,估摸着得有数十万两之巨,一个太监,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李宝平像是看出了陈华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将军千万别见怪,杂家当初来朔方城的时候走得很慢,沿途那些个州郡的大小官员一听说天使来临,自是一个个巴结都来不及,故而杂家才会积攒颇多财帛。 将军也知道,杂家是个无根之人,多年积攒的银两一般都习惯随身带着,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的钱。只要将军不嫌弃,这些银子权当是杂家送给将军的。” 陈华让褚邺把银子接过来,放在手里捏了捏,毫不避讳的将银票交给褚邺:“数数。”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褚邺才把这一叠厚厚的银票数完,大大小小的,竟然有六十七万五千四百两的银票。 得知这个数据之后,莫说是褚邺和谢绝,就是陈华都是嘴巴微张。 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太监,这么些年在宫中当差,加上历次出来宣读圣旨,竟然能够累积如此之多的银票,那么其他的官员呢? 想到这里,陈华心中突然有一种大胆的猜测。 难道那位看上去已经病入膏肓的皇帝,竟然是在利用两个皇子之间夺位之争,要肃清大齐境内的这些贪官污吏不成? 皇子夺嫡,最起码就是得有自己的势力,而这个势力并不单单指的是在朝中的官员数量,更多的是财力和兵力的比拼。 只有这两样东西紧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真正跟对方抗衡,那些文官只是能够治理天下的存在,却不是能够打天下的存在。 渐渐的,这种想法在陈华心中生根发芽,慢慢的蔓延开来。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解释通透,一个一代雄主,突然之间变得昏聩起来,任由两个儿子在朝中拉帮结派,互相攻讦。 而这个时候,这个雄主并不是没有掌控能力,相反,他的掌控能力依然十分强大,这在陈华看来是十分反常的举动。 但是如果按照他心中那种可怕的猜测来解释的话,这一切又都解释得通了。 “李公公,你该不会是为了给我银票而来的吧!我拿你这么多银票,就算将来还给你也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说罢,你想要什么。”陈华可不认为李宝平就这么无私奉献。 一个太监积累起来的巨额财帛,那是绝对不会轻易给别人的,哪怕这个人是他的晚辈,他都不会给。 这是太监的一些共性,毕竟他们是无根之人,时时刻刻得想着要养老才行。 一般来说,宫中的太监很少有能够寿终正寝的,当他们成长到李宝平这样的高度的时候,只要政局不发生大的改变,一般就算熬出头来了。等到他们年迈不能再伺候宫中贵人,宫中贵人就会把他们放出来,让他们回老家安度余生。 这个时候,银子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所以李宝平把所有的家底都拿出来资助自己,陈华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他肯定有有所求。 李宝平讪笑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陈将军的眼睛,杂家的确有两件小事希望将军能够答应。将军尽管放心,绝对不会是让将军做违背原则的事情,更不会让将军难做。” “你先说说看。”陈华根本就没有马上答应对方的打算。 李宝平犹豫片刻才道:“将军也知道,杂家是个阉人,没有子嗣,别人还有个过继的儿子,杂家却是连个过继的儿子都没有。 杂家的亲人在乱世之中都已经死了,那个时候杂家完全是因为活不下去才自宫入宫的。一眨眼就有小三十个年头了,而今杂家年事已高,总得为老了之后想想才行。 这么多银子拿在手中,如果没有个人照顾,就是再翻个番,也未必守得住。所以杂家希望离开宫中之后,陈将军能够照拂一二。 另外一件事就是杂家这一路上收了不少好处,也不是杂家要手,实在是那些人盛情难却。当今圣上倒是没说什么,可是一旦新君继位,只怕会找杂家算账。” 陈华恍然大悟,感情这位宫中的李公公之所以会拿出这么多银子,就是为了让自己帮他。 褚邺和谢绝咧嘴嘿嘿直笑,还时不时拿眼睛的余光偷瞄陈华的脸色,想看看老大到底会怎么回答。 陈华想了想道:“这些都不是问题,李公公大可放心,你跟我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不必担心那么多。” 他更多的不是在向李宝平以后找自己帮忙的时候自己改如何应付,而是在想李宝平口中释放出来的信号。 本章完 第756章 信号 像李宝平这种在皇宫大内待了大半辈子又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太监,一般是不会随便说一些话的。今天李宝平破天荒的说了这么许多,表面上好像是在求自己帮忙,但是透露出来的讯息却有不少是对陈华极为有用的。 比方说,新皇登基之后让他帮着说话。 在二皇子和大皇子那边,陈华自问都是说不上话的,唯有三皇子,他能够说得上话。可是现在三皇子是最没有竞争力的一个皇子,李宝平这么说,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陈华向来就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不过今天陈华并没有对李宝平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微笑着表示自己能够做到力所能及的事,就不会忘记李宝平。 等到李宝平离开,褚邺和谢绝没有反应过来,后者疑惑的问:“老大,这姓李的阉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把这么多银子给咱们,该不会是京城那两位用来拉拢咱们的吧?” 陈华笑道:“连徐帅都知道我每年的收入有多少,如果京城那两位觉得区区几十万两银子就能把我收买了,那就是他们想得太过简单了。 有些事情,不要想那么简单,也不要想那么复杂,想得太过复杂,对自己没有好处。” 褚邺随口道:“就是就是,送上门来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反正也是李宝平自己给的,又不是我们抢的。” 谢绝瞪了褚邺一眼道:“要是谁都跟你一样想这么简单的话,漠北这边的事就不会变得这么麻烦。朝堂上面的争斗可不是你在战场上拿着腰刀杀敌,砍死一个够本砍死两个赚一个。 这种朝堂上的争斗,一个不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我才提醒老大小心一些。” 诚如谢绝所说,朝堂上的争斗是属于杀人不见血的那种类型,朝中的读书人干活可不像他们这些丘八这么糙,人家能够把杀人这种活计干得不着痕迹,甚至能够让你在临死之前都还念着他的好。 陈华很聪明,可是跟朝中某些只知道玩花花肠子的人一比,他还真的有些不够看的。、 当然,这种事情主要还是分时候,有时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有时候读书人一句话就能够让成千上万的将士死于非命。 陈华可不想成为某些读书人一句话下面的冤魂,所以他必须要慎重考虑。但是这件事怎么看,都没有慎重考虑的必要,他现在在漠北拥兵数十万,朝廷方面也没有表现出对他的厌恶来,表面上看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可实际上,这里面的凶险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宝平的话也让他开始静下心来思索,按理来说李神通如果要用自己的的话,不应该这次会给这么大的赏赐才对。一个侯爵,而且还是世袭罔替,就算是开国的侯爵,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凭什么他能够有这么好的待遇? 两位皇子和朝臣的态度他大概能够估计得出大概是怎么回事,可是皇帝李神通的态度,却让他感到十分郁闷。 “老谢,你带几个人回京,别用现在的身份,乔装打扮一番之后再进京。找一下我义父,问问咱们的那位皇帝陛下现在还在不在京城。”陈华突然对谢绝道。 谢绝板眼珠子瞪得溜圆:“什么?老大,你说皇上现在不在京城?” 褚邺也大声嚷嚷道:“不可能吧!咱们皇上不是病了么?怎么可能跑别的什么地方去?” 陈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俩小声点,还怕人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想啊,我跟徐大将军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为什么徐大将军突然之间会跑过来问我要一百万两银子?以我跟他的关系,他不会拉下这个脸来问我要银子才对。 就算他心中有再多的不忿,他好歹也是跟我义父齐名的南军统帅,不可能会为了一百万两银子把南军的面子给丢了才对。 李宝平现在就在漠北,这次来宣旨的人却不是徐有谋、黄靖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个没怎么听说过的小太监。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事,就算是徐有谋不过来,也得是黄靖过来才对。 太不正常了,所以我们必须要确定陛下是不是在京城,才好进行接下来的打算。不能乱来,否则陛下的手段,可不是咱们能够承受得起的。” 这么一解释,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如果真的如陈华猜测的那般,恐怕他们在漠北的所有动作,都被那位尽收眼底了。 伴君如伴虎,有些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下谢绝就带着人离开了朔方城,而陈华在朔方城内的动作也小了很多,命令所有士兵对城内外的老百姓秋毫无犯,每日都是操练,他自己基本上没怎么待在朔方城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军中度过的。 李宝平这个司礼监的大人物没有离开,每天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跟在陈华屁股后面晃悠,陈华也不排斥,反正他要跟就跟着。 这位李公公倒也不给他添乱,只是在他办正事的时候跟着,跟个小跟班一样,一到陈华的私人时间,他就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以说很有眼力见儿。 窝在南军大营内的三皇子李峰感到没有一点乐趣可言,可他又不能离开,父皇的意思是不让陈华知道他们来了漠北。 小妹李幼微整日都是闷闷不乐的,他知道小妹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父皇的决定,谁都没法改变。这次就算是小妹哭哭啼啼,父皇也没有答应,足见这次父皇对漠北这边的事十分关心。 漠北边军的大小事情都有人及时汇报过来,那些打扮成漠北边军模样的人,很多都是出自稽查司的密探。 这也是陈华十分聪明的一个地方,他下手的对象是二皇子和大皇子的人,但是稽查司的人他是一个都没动。 动两个皇子的人是为了告诉别人他不喜欢有人在他的队伍里面掺沙子,不动稽查司的人就是告诉皇帝,他没有反心。 本章完 第757章 帝王之思 平淡的日子就这么到了大齐武兴八年的二月份,这日京中突然有人来信,说是由密旨要交给陈华。来的人不是宫中的太监也不是朝中的大臣,而是稽查司的密探。 京中来的稽查司密探让陈华感到十分奇怪,按理来说如果京中有什么事需要跟自己说,完全可以派人宣读圣旨,没有理由派出稽查司的密探才怪。 带着疑惑见到了这位稽查司的密探,密探见到陈华之后并未马上开口,而是用眼神示意他讲左右屏退,直到应房内只剩下他跟陈华之后,这个密探才从贴身衣物里拿出一封皱巴巴的密信:“陈将军,陛下叮嘱,只能您一个人知道。” 陈华扫了一眼封皮上一个字都没有的密信,微微颔首后接过密信打开,看完之后,他脸色都变了。 密旨上的内容并不多,主旨就是一句话,对北凉用兵,而且是不能以朝廷的名义,必须是以陈华或者漠北边军的名义。至于陈华怎么做,那是他的事,朝廷方面不会管也不想管。赢了自然是好,输了的话所有黑锅都得陈华来背。 陈华脸色一沉,一巴掌将手里的密信拍在桌上:“来兄弟,你自己看看这密信,你告诉我怎么玩?” 那稽查司的密探直接往后倒退了数步:“陈帅就不要为难卑下了,这可是陛下点名只能陈帅一个人看的密信,卑下要是看了,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陈华怒极反笑:“你这颗脑袋保不住了?我要是按照这密信上的内容去做,我这颗脑袋才是真正的保不住了。要印戳没有印戳,要御笔没有御笔,你告诉我这是陛下的密信?给老子滚蛋,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不会按照密信的内容去办。如果真的是陛下的意思,就拿印戳过来,当老子好糊弄不成!” 那稽查司密探看样子并不知道密信上到底是什么内容,不过却被陈华的态度给吓到了,毕竟他只是个送信的而已,陈华这么大的火气,是这个稽查司密探没有想到的。 可信上的内容陈华是看了的,他如果看了之后不发脾气,那才是有些不太正常。让他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进攻北凉,到时候跟他算账了随便一顶帽子扣在头上就足以让他抄家灭族,这样的重罪,就算是胆大包天的陈华,也不愿意随便承担。 战战兢兢的稽查司密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陈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听到这话之后密探如蒙大赦,快步走出了陈华的帅帐。 一封莫名其妙的书信让陈华心里已经基本上能够确定李神通的去处,老皇帝虽然隐藏得很好,可还是露出了马脚。 前一刻才奖赏完毕,后一刻马上就让他用自己的名义进行攻伐,很显然自己在漠北厉兵秣马的事,李神通全部都一清二楚。 现在关键是李神通到底躲在哪里? 朔方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几十万人口在里面住着,如果要找到李神通,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更何况还得是在皇帝不知道的情况下找寻,又得难上加难。 而且李神通要住的话肯定不会住在那些小门小户,可朔方城里的大宅院,除了一些个将军居住的地方,就没有其他地方了。 宝月楼倒是个不错的去处,李神通一个皇帝,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居住在宝月楼才对。 思来想去,陈华实在想不到李神通到底住在什么地方,索性就不浪费这个精神去想这些问题了。摆在他面前还有一个天大的难题,那就是该不该对北凉用兵。 如果用的话,又该怎么用? 不用的话,李神通那边该怎么交代? 虽然密信上面没有任何印记,可是那说话的语气,可是像极了李神通跟他说话时候的语气。 战与不战是个两难的问题,加之还有杜八娘夹在中间难做人,她可是北凉的王室,如果贸然动兵,只怕杜八娘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己。 正当陈华左右为难的时候,军营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却是陈华的本家陈木。 “你怎么来了?”陈华不解的问。 之前陈木被他弄到刑昭身边当谋士,这家伙也一直都没让刑昭失望,的确出了不少好主意。 但他突然之间跑回了朔方城外,倒是让陈华感到有些意外。 陈木笑道:“将军好像一点都不欢迎我啊!” 陈华摇头苦着脸道:“我不是不欢迎你,而是有些事有些烦心而已。怎么,是不是鹦鹉洲那边出事了?” 陈木摇头否认道:“鹦鹉洲现在固若金汤,也没有外敌入侵,怎么可能会出事。就是我闲着没事,跑回来看看你而已。 刑将军说我一把年纪了还找不到婆姨,让我回朔方城找陈将军帮忙,好好张罗张罗,有个婆姨暖被窝也好。” 心情本来不是很好的陈华听到这话之后哑然失笑:“我师兄现在是把我当成媒婆了不成,要找婆姨朔方城内多得是,你自己找去,看上喜欢的就去追求,至于人家是不是能够答应你,我不敢保证。 你模样也不差,找个中意的婆姨还是没问题的。我这儿你就不要久留了,我一堆糟心事等着办呢!” 陈木好奇的问道:“不知是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够帮得上忙呢?” “你?”陈华一愣,随即说道:“如果朝廷让我不以大齐的名义对北凉用兵,你觉得我该怎么用兵? 强攻的话朝廷方面肯定会有人弹劾我,而且弹劾的力度绝对不会小,现在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不强攻的话北凉在凉地盘踞了这么多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这些年北凉王一直都不思进取,可是北凉难入,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我又如何完成朝廷的交代?” 陈木了解了事情之后,摸着下巴老神在在的道:“将军看来是真的在战场上呆久了,难道将军就没有想过智取么?”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九章:智取 “哈哈,陈木啊陈木,你真是我的福星呐!我的确是在沙场厮混久了,竟然连最简单的方式都忘了。”陈华哈哈大笑。 如果不是陈木提醒,他还真的把智取这么好的方式给忘了。 陈木讪笑道:“我虽然让将军想到了智取,可是我才疏学浅,却是想不到智取的方式。” 陈华止住笑声,摸着有了不少胡须的下巴道:“以前我读书的时候先生就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伐谋是最好的方法,可是现在我手底下似乎并无适合出谋划策之人。更何况,我大齐和北凉之间还夹杂着一个宝月楼的杜八娘。 陈木,你告诉我,这谋该如何用法?” 主要是现在不知道杜八娘究竟抱着一种怎样的态度,如果知道杜八娘的态度了反而好办一些。 陈木也不见外,直接道:“将军还真是问对人了,如果问别的我可能不知道,问这个我倒是能说道几句。 宝月楼杜八娘是您和刑将军的长辈,又是北凉的王室,如果贸然对北凉动手,杜八娘那一关肯定是过不去的。 所以将军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试探试探杜八娘的口风,看看她到底在不在乎北凉。如果不在乎,我们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可以用下策,如果在乎的话,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到此为止。” 陈华点了点头:“好,既然你说要探口风,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去办吧!办好了,朔方城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给你做媒,人家姑娘不喜欢你我就没办法了。只要是带着一点好感,就算是抢,我也会帮你把人家姑娘抢回家。 如果没办好,自己滚回朔方城做好自己的参军,别整天在朔方城瞎晃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华对陈木是有一定的愧疚的,尽管这种愧疚并不是十分浓郁,但终归是有些愧疚的。 慕婉儿曾经是陈木心中独一无二的女神,可是现在慕婉儿却是他的平妻,这就是陈华对陈木那点愧疚的根源。 陈木也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之后就离开了,至于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陈华根本就没考虑。 让陈木去做这件事,未尝就没有考校的意思在其中,这些年陈木也帮刑昭做了不少事,跟盼春熟识,他去宝月楼当说客问题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小。 如果陈木真的能够把他交代的事情完成,那么他也不介意利用现在手中的一些权力给他一场泼天富贵,如果陈木没法完成任务,往后就只能出任小官职,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了。 陈木没有跟个愣头青一样直愣愣的找上宝月楼,而是在朔方城住了七八天,每天晚上他都会去一趟宝月楼,也不找姑娘,就是在一楼大厅里面独自占一张桌子点一壶小酒一碟子花生米,总共也花费不了一钱银子,慢慢悠悠的观察周围的环境。 在他来宝月楼的第一天就有人发现了他,这个人便是西关。 西关将事情告诉盼春之后,就不再理会陈木,这读书人摆明了就不是来找大掌柜的,他也想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但是宝月楼大管事的身份,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去了解。 第九天,盼春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主动让人将陈木请上了楼,一见面她就十分严肃的问:“陈参军,是不是鹦鹉洲那边出了什么事?” 此时盼春还是拼命按捺心中的那种担忧,毕竟陈木是刑昭身边比较亲近的心腹,突然之间跑到宝月楼来一坐就是七八天,她要是不担心刑昭的安危,那就古怪了。 陈木笑了笑道:“嫂子,没有的事,如果鹦鹉洲出事的话,我该去都督府才对,怎么会来宝月楼呢! 将军说我老大不小了还没有个婆姨,让我来朔方城找婆姨,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干脆就来宝月楼喝酒了。 反正在鹦鹉洲没事就是看他们操练,也怪无趣的,来宝月楼至少还有小酒就着花生米,还算不错。” 盼春眯眼沉声问道:“真的没事?” 陈木讪笑道:“真的没事,嫂子你多心了。真有事的话,以宝月楼的情报网络,没可能我在这里坐了七八天都没有消息传过来不是。” 盼春心中一凛,宝月楼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并不是一个很大的秘密,可一般知道的人都会心照不宣,而不会当面说出来。 可今天陈木有些反常,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宝月楼的情报系统,这让她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苗头,可是暂时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突然,盼春醒悟过来,陈木出现在宝月楼本身就是一件不对劲的事。 身为军官,就算现在不是战时,每天点卯是必须要在的,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跑到宝月楼来坐七八天。再说了,要找媳妇也不应该来宝月楼找媳妇才对,这里可是青楼,不是哪个大家闺秀的香闺。 想到这一点,盼春不动声色的问道:“说吧,你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就行。我这当嫂子的能够帮得上忙自然会帮,如果帮不上忙,你也别介意。行伍之事,你们家刑将军可是从来都不让我插手的。” 陈木讪笑不已:“嘿嘿,还是嫂子明察秋毫,厉害厉害。我来宝月楼,其实还有一件小事,就是想见见宝月楼以前的大掌柜。” 一开始盼春还以为陈木是在军中犯了错,想要求刑昭的原谅所以才会在宝月楼一坐就是差不多一旬时间,没想到他竟然是要见杜八娘。 盼春马上警惕道:“你要见阿娘干什么?” 陈木笑道:“嫂子别紧张嘛!就是想见见能够让宝月楼在朔方城屹立数十年不倒的传奇人物到底是什么模样,没有别的意思。” 盼春冷哼道:“哼,读书人的花花肠子最多,你的心思我猜不透,有什么事直说就是。现在宝月楼是我在做主,你要说就说,不说就滚蛋。” 北地女子向来豪爽,特别是盼春这样的。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一章:你在逗我 当陈木将自己的想法跟陈华说了之后,后者先是不置可否,在陈木多次试探性询问的情况下,陈华挑眉道:“陈木啊陈木,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逗我。这朔方这么大个摊子摆在这里,我要是走了,谁来管?” 陈木讪笑道:“将军别生气嘛,现在最合适去北凉的就是将军你了,我要是去,回不回得来还两说,就更不要说说服北凉王了。 如果将军不放心朔方城,可以吧刑将军调回来嘛!鹦鹉洲那边再另外委派一个人过去就是了,反正将军麾下猛将如云。” 陈华冷冷的盯着陈木道:“我看你小子是想要造反了吧!我要是敢放着这数十万边军在这里不管,你信不信朝中那些恨不得把我剥皮抽筋的主手里的弹劾奏折得跟雪片一样飞向司礼监? 我倒是很想跟你一起去北凉,到了漠北这么久了,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北凉,可惜,爱莫能助。 你要是能够活着回来,我向朝廷给你申请首功,你如果不幸死在了北凉,有朝一日朝廷允许的情况下我进军北凉,会给你报仇的。” 陈木面色一凛,随即苦着脸哀求道:“我的将军,你可不能就这么把我给抛下了呀!我连媳妇都没有,这要是死在了北凉,可就是连个给我戴孝的人都没有哇! 将军要是不肯去,那我也不去,将军了不起就用违抗军令的由头把我给砍了。死在朔方城好歹也是死在大齐的土地上,要是死在北凉,可就算客死异乡了。” 陈华哑然失笑,没好气的骂道:“你这算哪门子的客死异乡,你本身是南楚人,这个地方是漠北朔方城,朔方城之前就是北凉的地方。你就算是死在朔方城,也是客死异乡,别跟我哭丧着个脸。 你小子比谁都清楚我现在的处境,我要是贸然离开,这朔方城的这么多边军里面,迄今为止,最多也就三成是我完全信得过的。 我一走,朔方城一旦发生变故,鞭长莫及,到时候咱们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陈木不再嬉皮笑脸,正色道:“将军,卑下以为,此番去一趟北凉其实是很有必要的。一方面将军是漠北都督,漠北数十万边军都在将军麾下。 将军出使,不需要跟朝廷报备,就算是跟朝廷报备,咱们也没有必要等到朝廷那边来消息,就可以直接进入北凉境地。 至于朔方城这边的城防完全可以交给刑昭将军,将军身边的几员大将也可以放到鹦鹉洲那边去。 开疆拓土的功劳拿到了手上,方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陈华叹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着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别以为我不知道,别总是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如果真的去了,就落入了你布置好的陷阱了吧! 你这么急着怂恿我离开,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 他总感觉陈木的行为有些不太对劲,不管是站在什么立场,貌似陈木都不应该对他入凉这么积极才对。北凉纳入大齐的版图对陈木而言并没有实质性的好处,北凉不纳入大齐的版图,对陈木也没有任何坏处。 可是陈木却十分积极,好像很想让他去北凉一般。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陈华不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但他对这种反常还是能够感受得出的。 陈木坚决说自己没有其他目的,还赌咒发誓,这就愈发让陈华觉得奇怪了。 在跟陈木掰扯了好一阵之后,陈华佯怒道:“如果你不肯说,现在就可以滚回鹦鹉洲去了,不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看着烦心。 至于朝廷的要求,是不是对北凉用兵,我自由分寸,你只需要帮助我师兄管好鹦鹉洲就行。 如果让我知道你有任何异心,你可不要忘了,你这颗脑袋本来就是寄放在你脖子上的,我如果要,随时都能弄回来。” 陈华的话说得十分严肃,以至于陈木差点就相信了他的威胁,盯着陈华的脸色看了一会,陈木咧嘴微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将军您!我就是觉得吧,一辈子都当一个参军没什么大的出息,想要通过这次去北凉弄点功劳在身上。 除此之外,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单纯的想要陪将军去一趟北凉而已。” “我已经说了,如果你想要去北凉,你可以去,只要你能够说服北凉让我大齐驻军,这次的首功就是你的,我绝对不会跟你抢功劳的。”陈华还是觉得没这么简单,所以他依然没有松口。 陈木有事瞒着自己,这是陈华可以肯定的,至于他究竟是什么事瞒着自己,这家伙不肯说,陈华也不可能用刀逼着他说。 但是要让他离开漠北朔方城去北凉走一遭,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他是绝对不会挪窝的。 北凉这些年在厉兵秣马,一方面是为了地方大齐进犯,另一方面未尝就没有将朔方城重新纳入自己版图的意思。 所以北凉不能随便去,一旦去了极有可能会出不来,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就贸然答应,绝对不是陈华的作风。 没能说动陈华的陈木怏怏离去,在路上他都在想为什么陈华不肯答应,这明摆着就是一份天大的功劳,只要能够成功说服北凉王,功劳就到手上了。就算不能说服北凉王,以现在大齐的实力,北凉方面也不敢对他们做什么。 陈华在陈木离开之后马上让戚八九去查陈木最近接触了一些什么人,陈木是他从南疆十万大山里面带出来的,又是南楚遗民,虽然身份地位都不咋地,但是跟陈华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他不愿意陈木被人利用,更不愿自己因为陈木被人利用而被利用。 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让人查清楚陈木最近到底接触过一些什么人,他才好定下来接下来的策略。 至于皇帝说让他在没有朝廷的支持下拿下北凉,这不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问题,他打算暂时先放一放。 第761章 无孔不入 青蛟军的人论追踪刺探人人都是一把好手,在跟大月氏人作战的时候,就连最为擅长侦缉的稽查司缇骑,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高手。戚八九当过山大王,也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在刺探方面比不上谢绝这个天生目力惊人的家伙,却也比大部分的稽查司缇骑要厉害许多。 陈木从都督府离开一直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栈,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他很警惕,回到家中之后,家里的灯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亮起。 还好外面躲着的是戚八九,要是换成一些不成熟的额跟踪者,恐怕已经泄露了行踪。 房间内的陈木进屋之后就坐在凳子上半天没动静,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才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但是屋内的人影,却有两个。 见此情况,戚八九对身边一个青蛟军使了个眼色,这家伙的轻功不错,足尖在地上一点就上了屋顶。 过了一会,屋内传来了谈话声:“,我已经尽力了,可是将军不肯松口,你给我点时间。 你王叔那边应该不会那么快动手,咱们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只要将军松口了,有我大齐介入,你王叔应该不至于对你父亲下手。”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紧接着竟然传来一阵好听的女声:“陈郎,你做的努力妾身都看到了,可是妾身真的很担心父王的安危。 我北凉对大齐本来就没什么好感,特别是王叔,王叔为人刚愎自用,不肯听别人的劝谏,已经有不少正直的大臣被他给下了天牢。现在他还只是将父王和母后给软禁了,万一哪天他要是对父王不利,我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的那位本家将军真的很好说话吗?他为什么没答应下来?” 陈木的语气显得有些低沉,确切的来说,是有些消沉:“陈将军不同于刑将军,刑将军是无双猛将,会比较多的去考虑兄弟们的感受。所以我们的事可以让刑将军知道,他不会因为我的儿女私情而怪罪我。 可是陈将军不同,陈将军现在掌控了朔方数十万军队,如果他要是随便能够做出决定的话,那就是对这几十万军队的不负责任。公是公,私是私,陈将军是绝对不会把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的。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再去磨一磨,说不定将军会松口的。” “你总是要我给你时间,可是谁去给我父王和亲人时间?我冒着天大的风险逃出来,不是来听你说给你时间的。你能够帮忙就帮,不能够帮忙的话,我不勉强。”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怒气,而且这种怒气还不是一般的大。 戚八九又在外面听了很久直到陈木花了好大的功夫把那个女子给劝说好之后,他才蹑手蹑脚的带着人离开。 青蛟军的无孔不入,陈木是一点都不知道,他本身就没有学习过武功,自然没法发现外面有人在偷听。 跟他说话的这个人是北凉的公主,当然,这个叫杜的姑娘只是以前的公主,现在北凉的王位被她的叔叔杜仲静给夺走了,她的父亲杜仲达成了阶下囚。 杜在几个忠心于她父亲的将领帮助下逃了出来,在去大齐求援还是去北狄求援,这位昔日的公主殿下犹豫了很久。她很聪明,知道大齐的最终目的就是让北凉纳入大齐的版图,所以她十分果断的选择了去找北狄人帮忙。 这是这位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公主殿下的情报工作做得似乎并不是很理想,没等他走出大齐的领地,就被鹦鹉洲上的乞活军给拦了。得知这位是北凉的公主之后,刑昭到没有为难她,而是将北狄草原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杜。 杜和几个扈从只能暂时在鹦鹉洲居住下来,他们的起居生活暂时是被交给陈木搭理,一来二去,彼此之间也就熟稔了不少。 陈华入主朔方城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陈木这小子已经把年轻貌美的杜给勾搭得差不多了,这小子读书厉害,说话也厉害,拍着胸脯答应说会帮杜想办法牵线搭桥,争取能让陈华出使北凉。不说能够让杜仲达重新回到北凉王的位置上,至少也能把杜仲达以及他的亲眷都给救出来。 结果进城之后,得到的答复却是模棱两可的,陈华没有表态,这就让陈木感觉有些里外不是人了。 好在他跟杜没有把话说死,并未保证能够说服陈华,只是保证自己会尽力去说服。 安抚杜睡下之后,陈木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他很想帮助,可是他也能够理解陈华的某些担忧。毕竟站在陈华的角度,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不可能这么冒险的出使北凉的。 如果不是见到陈华之后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陈华就问自己该不该用兵,他根本不会想到出使这一点。他本来是打算请求陈华调派人马给他进入北凉营救杜的亲人的,现在倒好,自己的请求没说出来,陈华那边的路,貌似也被自己堵得差不多了。 每个人都是有八卦心思的,戚八九也不例外。 所以当他偷听到陈木和杜的对话之后,回到都督府就添油加醋的跟陈华说了,本已打算睡觉的陈华立马来了精神,对戚八九道:“赶紧去鹦鹉洲那边问问有没有这回事。” 北凉那边的消息让陈华脑海里灵光一闪,好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样。 北凉王的人选变成了杜仲静,真正的北凉王成了阶下囚,这里面可是有很多文章能做的,至少,大齐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消息,对北凉那边施压,甚至是对北凉用兵。 连夜把身边的心腹全部都叫到了白虎节堂,一通商讨之后,戚八九还没回来,他们只好暂时定下方针,然后等戚八九那边的消息。 只要戚八九带回来的消息属实,那么接下来的活就很好安排了。至少,陈华完全可以借用这个机会,让北凉吐血。 第762章 真的 第二天上午戚八九回来,带来了让陈华感到十分振奋的消息,那就是消息属实。的确有北凉的人跑到了鹦鹉洲上,只是刑昭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就没让人来通知陈华罢了。 现在京城那边两位皇子依然是斗得水深火热,就是再没有脑子,他们也不可能在刚给了陈华一个胡萝卜的情况下马上插手朔方这边。所以这中间的空闲时间,陈华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老谢,这个杜的资料查到了没有?”陈华听完戚八九的叙述之后就问坐在一旁喝茶的谢绝。 褚邺现在前往各地发放抚恤,还得去一趟江南找蒋子义弄点银子过来。短时间内褚邺是绝对回不来的,所以现在陈华身边得力的干将就只有柳七变、戚八九、秦无疾和谢绝。 谢绝算是跟着陈华最早的一批人,差不多十来年了,谢绝对陈华的十分了解,故而陈华一问,他马上就从怀里掏出一大沓资料。 这些资料都是谢绝筛选之后留下的,那些他认为没有用处的资料都被他给丢了,有用的留下,也能给陈华节省不少时间。 资料是宝月楼那边和稽查司那边汇总过来的,准确性应该问题不大。 陈华看完资料之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巴掌将手中剩余的资料拍在桌上,起身骂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当叔叔的竟然还对自己的侄女有了觊觎之心,简直禽兽不如。 我说上次姨娘怎么不愿意给那个杜仲达好脸色呢!感情他是想要借用姨娘的身份回到北凉当自己的山大王,还想要玩一玩母女花。 走,都跟我去看看,能把陈木这小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姑娘,到底是怎样一个祸国殃民的模样。” 戚八九对谢绝撇了撇嘴,意思是咱们老大不会是要跟人家抢媳妇吧? 谢绝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他比较了解陈华,陈华身边的女子,除了忍冬和苏七七是他真心喜欢主动出击的,其他人不管是南疆的圣女慕婉儿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李幼薇,都不是陈华自己主动出击的。 在身边的这些心腹眼里,陈华并不是一个急色的人,更不是一个看上美女就要占为己有的人。 二人跟着陈华去了陈木的住处,到了住处才发现,陈木这小子竟然刚走没多久,估摸着又是去找自己磨嘴皮子了。 陈华也不在乎陈木在不在,直接对那个守在外面的壮汉道:“去把你们公主叫出来,就说大齐的陈服章找她。” 壮汉脸色微变:“这位将军误会了吧!这里是陈参军的住处,没有什么公主。您要找公主,应该去龙城才对,那里是京城。” 陈华冷冷道:“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壮汉道:“我是边军的人。” 话音刚落,戚八九直接一脚踹了过去,那壮汉的身手十分敏捷,竟然躲过了戚八九的一脚,同时对陈华拔出了刀。 陈华不怒反笑:“你们说说,边军的人竟然还有敢在朔方城对老子动刀的,简直就是个笑话。你是要动手是吧!老谢,回去调集二百亲卫过来,每个人都给老子把手弩带上,这个小院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末将遵命!”谢绝拱了拱手,竟然真的转身离开。 院子里传来一个如同银铃般的声音:“陈将军何必如此!” 陈华淡淡道:“既然公主殿下不肯相见,你的手下还敢对我动刀子,陈某就只能这么做了。 朔方城是我大齐的朔方城,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如果有人胆敢把爪子伸进朔方城,别管是皇亲国戚还是朝中大员,姓陈的都有那个胆子跟能耐把他们的爪子给剁了。 别说你北凉现在偏安一隅苟延残喘,便是你北凉占据了半壁江山,我陈服章也敢跟你们斗一斗。” 什么是底气?手里握着数十万大军是底气。 什么是霸气?开口闭口就敢说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朝廷大员他都敢杀,这就是霸气。 谢绝已经走出去很远了,院子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身高大约到陈华耳垂位置的女子,此女正是北凉的公主。 “小女子已经出来了,难道陈将军不打算将您的手下叫回来?”杜见陈华并没有制止即将消失的谢绝,语气中有了愠怒。 陈华心中感慨这女子果然是祸水,不过并没有被她的美色给迷倒,淡淡道:“反正已经走了这么远了,让他回去也好。 再说了,这个小院子虽然是在朔方城内,可是公主身边的人可是敢对陈某人动刀子的主,陈某人一个人也不敢待在这里。 这人呐,越是身居高位就越怕死,以前我年轻的时候就不怕死,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越来越怕死了。” 杜不满道:“听说齐国的陈服章将军是个少年英豪,不仅能够在战场上挥斥方遒,而且还是个武功高强的高手。 怎么?我的侍卫这点三脚猫的功夫,难道也能让陈将军您感到害怕不成?小女子现在家道中落,身边就剩下这么几个忠心耿耿的人了,陈将军总不至于让小女子把他们赶走吧!” 陈华双手抱胸,将用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将杜从头打量到脚,杜心中愠怒,可是却拿陈华没有半点办法。 不说她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就算是现在陈华在她的地盘上,她也不敢朝陈华发火。要知道在陈木的口中,陈华可是一个敢带着两百人就深入南疆十万大山跟数十万山民周旋的人。 “陈将军来访,可是因为陈郎的话?”杜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陈华的目光,转移话题道。 陈华摸着下巴做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我说陈木这小子怎么敢让我跟他去北凉出使了,感情有这么一个祸国殃民的大美人藏在家里。 你说你要找我帮忙,为什么要通过陈木呢?如果你自己跑到都督府来找我,本将或许能够看在你姿色上乘的份上,帮你一把也说不定。” 本章完 第763章 将军自重 这话让杜彻底恼了,她提高声调道:“将军请自重。” 好歹以前也是个公主,杜也算得上是金枝玉叶,何曾有人敢如此轻薄的跟她说话。 陈华哂然一笑:“看来咱们这位北凉公主的傲气还没有被家破人亡的惨状给打醒呐!杜,你是一个公主,但那只是以前,你现在不过是一个流落在外面的可怜女子而已。收起你那点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来了朔方,就得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多的我不想说,陈木是我从南疆十万大山带出来的兄弟,虽然脑子不是很灵光,认死理,可那也是我陈服章的兄弟。 你利用他也好,真心喜欢他也罢,那都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可如果让我知道你是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然后把他给丢到臭水沟里,就算我想答应,你也得问问我朔方数十万边军是不是能够答应。” 杜被陈华怼得脸色煞白,嘴唇上下翕动,她没想到自己堂堂公主的身份,在这个齐将眼里竟然什么都不是。 一瞬间,心中秉持的那份自尊和骄傲在瞬间被陈华用简单的言语击得粉碎,素手扶着桌子不让自己跌坐在地上,杜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 “嘎吱...” 门被人用巨力推开,陈木脚步踉跄的跑了进来,丝毫不顾男女大妨扶住了即将跌倒的杜,红着眼睛低吼道:“将军好意,陈木心领,如果将军没有别的事,现在可以离开了。” 戚八九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往前走了一步推了陈木一把:“你小子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老大是看得起你把你当兄弟才来管这种闲事,你小子不识好歹小心老子收拾你。” 谢绝脸色也沉了下来:“陈木,人得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老大,你现在还在南疆十万大山里面当一个教书先生,充其量也就是个教书先生而已。 给你脸了你就兜着,不兜着的话,别说老戚不会给你面子,就算是我,也不会给你面子。” 二人的话给了陈木不小的打击,可他依然固执的坚持己见,倔强的瞪着双目看着陈华。 气得戚八九差点没上去动手打他,还是陈华拉了戚八九一把,叹息道:“既然陈木选择了属于自己的道路,那就让他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吧!感情的世界里,再亲近的人也只不过是个局外人而已,咱们关不了那么许多。 陈木,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得坚持走下去。至于你说要去北凉那边如何如何,我还是那句话,给我一个能够让我心动的理由,我陪你走一遭不是问题。” 说完,陈华带着其他人直接离开了陈木的住所,陈木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几次张嘴想要叫住陈华,可是感受到身边杜微微有些颤抖的娇躯,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给咽了下去。 英雄难过美人关,陈木虽然不是英雄,可同样难过美人关。 过了半晌,杜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她神情木讷的对陈木道:“你老大说的对,我没法放下我的公主骄傲,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陈木头一次这么大胆的将杜搂入怀中:“我不管那么多,我就是喜欢你。” 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但是真正深究起来,又有无数个理由。 陈木其实就是一个没有经过个人情感的愣头青而已,所以他在情感方面很白痴,觉得自己喜欢一个人就能够为对方付出所有。陈华毕竟是个过来人,作为兄弟,出面说几句狠话警告一下杜很正常。但是如果要他用十分蛮横的方式阻止陈木跟杜在一起,他不会去做。一方面是陈华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另一方面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路是陈木自己选的,他自己得走完。 这一夜,发生了一些男女之间应该发生也不应该发生的事,第二天陈木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露出雪白玉臂的杜,穿上衣服后前往都督府。 昨天晚上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对策,所以这次前往都督府,是为了用软磨硬泡的方式。不管有没有用,至少也得尽自己的努力才行。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家中之后,原本还在酣睡的杜突然坐了起来,用秀被掩住胸口的旖旎风光,目光变得森冷无比。 陈华好像早就在等待陈木的到来一般,早就已经摆好了酒菜,陈木看到房间内只有陈华一个人和一桌酒菜,感到十分纳闷,但又不好开口询问。 毕竟他昨天才为了一个姑娘跟陈华摆脸色,今天又舔着脸皮跑上门来,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为了杜,就算是把自己的脸面都丢进茅坑里,他也愿意。 现在的陈木就跟知秋一样,已经失去了最起码的分寸,这个时候跟他讲道理,那就是说瞎话。 “难得你陈木还有胆子跑到我这里来,为了你的胆量,我特地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好好招呼招呼你。”陈华看他有些拘谨,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陈木磨蹭半天才在惴惴不安中把屁股放到凳子上,也不敢拿筷子,就连抬头看陈华的勇气都没有。 陈华一边吃着菜肴一边喝着小酒,再次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你在南疆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要真心跟我干,我不会亏待你。来漠北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没有给你什么值得称道的官职,也没有给你足够的金钱。 在这里,我跟你道个歉,这的确是我没有做到位,来干了这杯。” 说完陈华自己喝了一杯酒,然后看着没有动弹的陈木。 陈木犹豫片刻之后拿起酒杯喝完了杯中酒水,陈华放下酒杯后道:“这杯酒喝了之后,我就当你已经原谅我了。你现在官职也不低,在乞活军地位也不低,往后我能够照顾你的地方会变得越来越少。 刑将军是我师兄,人很不错,你如果什么时候不愿意干了,跟他说一声,他不会为难你的。” “将军...我...”陈木急了,张嘴喊了一句,可是接下来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本章完 第764章 口干舌燥 陈木的窘迫并没有让陈华语气变软,相反他变得一言不发,看神色,对陈木是有些失望的。 本来也是,他要不是把陈木当成自己人,就不会去管陈木的私生活,现在管了还里外不是人,你说他冤不冤。 对有些人陈华可以客客气气,对有些人陈华却不愿意给好脸色。以前陈木是前一种人,现在陈木是后者。 南疆十万大山之中本就没什么太深的感情可言,无非是因为可怜陈木才会让他跟在身边,现在他竟不识好歹,自己若是继续礼遇有加,就显得自己太过卑微了。以陈华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便是不让陈木见他,都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怜陈木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还不自知。 “将军是生气了吗?”陈木憋了半天才问道。 陈华淡淡道:“生气?不至于,生气就不会让你进来了。只是看你这模样,似乎并未想到可靠的办法,如果没有可靠的办法,我可以十分明确的告诉你,这一趟你算是白跑了。” 一句话,就把陈木想要说的全给堵了回去。 按理来说,换一个人在这里,不管是出于自己的面子问题还是出于别的什么问题,他都该知难而退才对。可陈木并没有这么做,依然坐在原地没动,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陈华。 良久,陈华都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了,瞪圆了眼珠子低喝道:“你小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坐那儿看着我干什么?” 陈木挪了挪屁股,嘴唇翕动,过了片刻才略显尴尬的道:“陈将军,我知道这样做十分冒昧,可是我没办法,请将军垂怜。” 陈华怒极反笑:“垂怜?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帮你这个忙?你要是想到了一个可靠的办法,能够让我动心倒也罢了,如果你陈木就这点本事,趁早给老子滚蛋。回到江南或者南疆去当你的教书先生,别在漠北给我丢人现眼。” 陈木的做派,由不得陈华不生气。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以前的陈木分析问题条理十分清晰,可是现在的陈木,却被女人给迷晕了头脑,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肯去用心分析。 陈华甚至在心里已经为陈木想好了说辞,奈何陈木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竟然还想着跟自己打感情牌。 几次提醒,陈木好像有些醒悟了,抬头诧异的看了陈华一眼,略显激动的道:“将军,北凉现在易主,正是我们对北狄宣战的大好时机。” 陈华语气稍缓:“哦,你倒是说说,怎么就是我们对北狄宣战的大好时机了?” 陈木立马来了精神,开始分析道:“卑下以为,北凉易主,北凉王已经不再是我大齐承认的那个北凉王了。当年可是老凉王跟当今圣上约定互不侵犯的,之后老凉王死了,换成了杜仲达当凉王,他一直都贯彻着老凉王的想法。 现在北凉之主不再是杜仲达,也就是说大齐完全可以撕毁约定,毕竟杜仲静多得王位之后并未派遣使者前往龙城,已经有了不臣之心。 这样一来,我们征讨北凉就变得名正言顺了,甚至,甚至都不需要京城方面有任何命令下达下来,我们就可以直接对北凉用兵。 到时候京城方面就算是追究责任,咱们也可以用事急从权四个字来搪塞,一点都不用担心有人会给将军小鞋穿。 整个凉地三郡的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万,而且都是多年没有打仗的军队,大齐打着恢复北凉王王位的旗号用兵,说不定北凉境内不少忠诚于杜仲达的人还会反戈一击。 现在北凉的局势,对我大齐是大大的有利。将军只要进军北凉,不仅可以完成陛下的要求,还能够立下无世功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说了半天,陈木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这个想法跟陈华最初的想法差不多,但是现在陈华的想法已经不再那么简单了,他觉得北凉易主的确是一个可以发动战争的点,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发动战争为好。 看陈华的脸色根本看不出喜怒,陈木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位将军到底在想什么。 一会之后,陈华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手指不停的摸索着桌上放着的青花瓷杯:“明明有个出谋划策的脑子,偏偏不用,竟然想着跟我玩软磨硬泡这一招,陈木啊陈木,你当年你在南疆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跟着我就得有死的觉悟。 你的主意不错,但还不是最好的。今日就看在你说出了这个计策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那么多。 作为兄弟,还是得跟你说一句,杜是金枝玉叶的身份,就算是落毛的凤凰,那也是只凤凰,不是山鸡能够比得了的。 你要跟她在一起我没有意见,可你得想清楚是不是能够驾驭得了这只落毛凤凰。昨日我故意敲打了一番,你不让,往后我就不会过分介入。 我还是那句话,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将来不管你是被杜给卖了还是被她给伤害了,那都是你的事,我再不会过问。 你回去准备准备,过几日我们出发,出使北凉。” 陈木大喜过望,跪在地上给陈华磕了好几个响头,陈华叫他起来他都不肯,最后还是陈华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他才千恩万谢的离去。 是夜,鹦鹉洲守将乞活军督帅刑昭连夜进入朔方城,从陈华手里拿了关防印信,鹦鹉洲那边的所有事情全部交给了秦无疾。 有这两个人守着自己的大本营,陈华是能够放心的,剩下的其他人他也有安排,戚八九这个亲卫自然是要跟在自己身边的,柳七变和谢绝两人一个在北凉王都武威城外组建一支足有三千人的部队。 这些人跟柳七变以前组建的沙匪部队一样,化整为零潜入武威城外的深山之中,然后再汇聚到一起,形成一股不算小的势力。 做事小心谨慎的谢绝带着人分批次进入武威城,他们必须要提前进入,以此来保证陈华的安全。 第765章 无所谓 等一切准备都做好之后,陈华前往宝月楼求见杜八娘。 在去宝月楼之前,他先跟师兄说了自己的打算,也说了皇帝的密信,所以刑昭先去了一趟宝月楼打探情况。 可是即便是夫妻,所有话题涉及到杜八娘身上的时候,盼春都是三缄其口,所以刑昭得到的消息并不多,只知道杜八娘似乎对现在的北凉王杜仲静不是很感冒。 对于陈华来说,这个消息已经足够了。 亲自登门,杜八娘还是出来见面了,不过跟之前见到的杜八娘相比,这次见到的杜八娘显得憔悴了不少。估计是因为知秋的离去,让这位漠北闻名的女强人伤了心,所以才会如此。 陈华登门,杜八娘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今天怎么有空来找姨娘了?” “朔方城内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想着一直都没来正经的给姨娘请安,心中甚是愧疚,贸然登门造访,还望姨娘不要见怪。”陈华笑道。 “你小子啊,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说吧,今天来宝月楼到底是什么事?可别跟姨娘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要是没事,才不会跑宝月楼来。”杜八娘对陈华的脾性还是比较了解的,深知这家伙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陈华挠着脑袋讪笑道:“姨娘最近可是清减了不少,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 贸然问杜八娘对北凉那边的态度貌似有些不太妥当,所以陈华顾左右而言他。 杜八娘翻了个白眼笑骂道:“你不是都知道么,知秋那傻丫头现在跟着那个京城来的督帅走了,我心情能好到哪里去?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说是这么说,可事情真的放在自己身上,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行了,不要跟我打马虎眼了,有什么就说,我能帮就会帮,不能帮,你也别怪姨娘。” 陈华不好意思的抬眼皮子看了杜八娘一眼,讪笑道:“是这样的姨娘,您是北凉人,现在北凉那边已经换了主人,您知道不知道?” 杜八娘不动声色,淡淡道:“怎么着,你小子是琢磨着要对北凉那边动手了还是?” 陈华硬着头皮道:“不是要对北凉那边动手,只是怕北凉那边发生变故罢了。稽查司那边调查出来,前任北凉王杜仲达与我大齐关系不错,可是现在的北凉王杜仲静,却一直都想着要夺回朔方城这座大齐曾经从北凉手中拿到的漠北重镇。 姨娘本身是北凉人,又对服章恩重如山,服章就是想问问姨娘,对北凉现在的态度是什么。” 杜八娘似笑非笑的道:“如果我的态度是不让你去,你会选择不去?如果我的态度是让你去,你又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 她越是这么云淡风轻的表现,陈华心里就感到越没底。哪怕杜八娘离开北凉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可北凉终究是生她养她的地方,总是带着一点感情在里面的。 要是杜八娘态度十分坚决的不让他进攻北凉,这件事还真的有些不太好办,陈华曾今在宝月楼学艺,杜八娘对他不错。 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措辞之后陈华才道:“不瞒姨娘说,这是朝廷的命令,就算姨娘不让服章对北凉下手,服章也会对北凉下手的。 今日之所以回来试探姨娘的口风,便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较为妥当,只有知道了姨娘的态度,服章才会决定这次对北凉下手的方式。” 陈华的坦陈让杜八娘再次露出笑容,她起身慢慢走向陈华,在他对面坐下后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曾经是一个北凉人,那个地方生我养我,说没有一点感情那肯定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我跟北凉那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联系了,上次联系你也看到了,我跟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所以你要对北凉用兵也好,要杀入北凉王城也罢,那都是你的事。我不会过问太多,也不想过问太多。 只是希望你到时候能够看在姨娘的面子上,少造一些杀孽,北凉王室有些人的确该死,可是有些人却不该死。该死的你可以杀,不该死的尽量不要杀,杀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八娘的意思已经变得十分明朗了,她对北凉存在的感情并不是太深,特别是现在的北凉王。但是她不愿意陈华在北凉杀太多的人,这也许是她心中唯一的牵挂。 直到这个时候,陈华才明白为什么杜宁可去找北狄人帮忙,也不愿意跑到朔方城找自己的这位姑姑帮忙了。 一方面可能是杜根本就不认识自己的姑姑,另一方面怕是在她离开北凉的时候杜仲达就告诉过她自己这位姑姑对北凉并没有太深的情感可言。 搞清了杜八娘的态度,陈华松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杜八娘聊着天,不觉之中就扯到了师父范无咎身上。 一说到范无咎,杜八娘先是沉默了许久,然后才意味深长的对陈华道:“姨娘这辈子一个人孤零零的也过惯了,本来不打算找个伴,但是你师父这么些年在京城对我不闻不问,看样子是对我没有任何情感可言。既然是这样,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也得为自己想想才行。 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跟老莫成亲,如果你还在办北凉那边的事,你就忙你的,没必要回来跑一趟。如果已经办完了,不介意的话,可以过来喝一杯喜酒。” 尽管知道师父的做法不对,可是长辈的某些决定,压根就不是他这个做晚辈的能够去左右的,所以陈华只是张了张嘴,却并没有为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师父说半句好话。点点头之后就告辞离开,没有再跟杜八娘说什么。 平心而论,陈华不认为莫千秋配不上杜八娘,不说现在杜八娘年纪已经大了,便是杜八娘年轻的时候,陈华也觉得莫千秋是能够配得上杜八娘的。这世间,能够跟莫千秋一样做到这么多年陪在一个人身边的男人,寥寥无几了。包括自己的师父范无咎也不行。 本章为本周推荐票加更 本章完 第766章 前往北凉 朔方城和鹦鹉洲的事情陈华在见杜八娘之前就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刑昭坐镇朔方城,数十万边军不会有异动,鹦鹉洲那边有秦无疾管着,也不会闹出太大的麻烦。 加之陈华之前很早就已经开始着手整合边军和一些府军,暂时来看,他们都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只要把家里面安排好了之后,陈华才能放心离开,毕竟是去北凉,那个地方的危险程度,在朔方很多将领看来,一点都不比北狄的王庭要低。 北凉能够盘踞在大齐西北地带一直都不被拿掉,自然有它的过人之处,一方面是因为国君保持着谦卑,每年都会遣使进入大齐中枢送礼,又是称臣又是纳贡的。大齐自诩礼仪之邦,总不能在人家纳贡称臣的情况下还对人家动手不是。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北凉的军队十分彪悍,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北凉人都是能够战斗到最后一刻的狠人。 四国乱战之末,大齐的楚国公刘大将军率军十万攻击北凉,半个月酣战下来,战损竟然达到了一比一的比例。这个时候正好老北凉王求和,大齐就顺势而为,接受了他们的求和。 从那以后,大齐数次想要找北凉的麻烦,奈何人家把姿态做得太足,让大齐根本无法下手。 可以说,漠北的二十多万边军一半是防备北狄人的,另外一半则是提防北凉人的。 出使的队伍人数不是很多,也就五十人不到,但是分量绝对足够,因为这里面不仅有陈华这个实际掌控了漠北数十万大军的将军,还有稽查司的校尉凌牧云等人,更有大齐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宝平相随。 名义上,李宝平才是这个使团的正使,陈华并不是正使。但实际上,李宝平这个正使得要听陈华这个副使的话。 出城二十里地,官道的正中央就出现了几道身影,这些人正好将官道拦住。对方的人数不是很多,也就七八个人而已,但是他们站的位置很巧妙,便是单骑,也没法从中间穿过去,必须放缓马速才行。 队伍渐渐放缓马速,此刻已经大概能够看清拦路的人是男是女,一共八人,七个男的一个女的,偏生女的站在最中间,还给陈华一种有些熟悉的感觉。 太阳光直射过来有些刺眼,陈华也看不真切,打了个响指陈木策马过去,走到跟前下马一看,看到中间那个姑娘之后陈木直接吓得双膝跪地。 那姑娘随便抬了抬手就朝车队这边走了过来,陈华心下狐疑,这人什么来头?竟然能够让陈木跪地? 很快他就见到了那姑娘的庐山真面目,看到这个姑娘之后,别说陈木下跪他可以理解,就是陈华自己都差点没跪下。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送回京城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李幼薇。 等到陈华一下马,李幼薇立马就飞扑过来,整个人都挂在陈华身上,小脑袋在他胸口蹭着:“你这个寡情薄幸的家伙,把人家送回京城之后连封书信都没有,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看到这一幕的青蛟军和稽查司将士纷纷把脑袋扭到一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陈华摇头苦笑:“你这丫头怎么又跑回漠北来了,不在京城好好待着?我哪里敢忘记公主殿下,只是那个时候漠北的事还没有处理好,我是分身乏术啊!” 轻轻推开李幼薇,一只手搂着她的纤腰另外一只手腾出来刮了一下李幼薇莹白如玉的鼻子。 李幼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那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生怜意。 一会之后李幼薇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小手紧紧攥着陈华粗糙的大手:“你还说不是把人家给忘了,为什么在京城的时候七七姐姐和婉儿姐姐都能收到你的信,偏偏就我收不到?三哥说要是你不肯娶我,就让我跟父皇去说。 我知道只要我跟父皇去说,你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会娶了我,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想我喜欢的男人是因为迫于压力才跟我在一起的。 这次跑到漠北来,我就是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我?” 一个公主,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到了李幼薇的极致了。要是换成一个普通女子,说这话可能没事,可她是公主,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那是有些辱没皇家威风的。 别说是当今圣上最为看重的小公主,模样在京城来说也是个顶个的漂亮,就算是一个长得十分丑陋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的公主,那也是不知道有多少勋贵人家会抢着娶回家的香饽饽。可偏偏到了陈华这里,就变了味了。 一个正经八百的公主殿下,金枝玉叶主动投怀送抱,换人家家里那是得大宴宾客的喜事,偏偏陈华还爱答不理。 李幼薇都纡尊降贵到这种地步了,你要说姑娘心里不委屈,那肯定是假的。 她也想过要听从三哥李封的劝告,在京中那么多青年才俊里面找一个顺眼的嫁了算了,可一想到陈华这个经常惹自己生气的野人,她心里就堵得慌。 这次偷偷摸摸跟到朔方来,其实李幼薇就是想问陈华一句话,他到底愿不愿意娶自己。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她当然能够等待,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她就决定听从三哥的意见,回京随便找个顺眼的度过余生算了。 被李幼薇逼问的陈华有些束手无策,挠着脑袋用眼神示意二人现在的状态:“你看我们两个现在的状态,你觉得我喜不喜欢你?我好歹也是一身武功在身上的,寻常三五个大汉近不了身,我要是不喜欢你,你能近我身?” “我要你说愿不愿意。”尽管已经知道了陈华话里面的意思,李幼薇还是撒娇道。 陈华道:“不...”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李幼薇就瘪嘴哭了,哇哇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喊道:“三哥说得对,你果然不喜欢我,强扭的瓜不甜,我以后不会缠着你了,我回京随便找个人嫁了算了。” 本章完 第767章 手足无措 陈华被她这一招弄得手足无措,口中连连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哭什么啊,我没说不愿意啊!该死的李封,这小子别让我见着,见着了我非抽死他不可。” 李幼薇一下停住了哭声,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你愿意?” 陈华无奈道:“愿意愿意,你别哭了,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李幼薇噘嘴从陈华身上跳下来:“那么勉强,一看就知道你不愿意。” 陈华突然做了一个让李幼薇芳心大乱的动作,他一把将李幼薇搂入怀中,脑袋埋在她的发丝之间:“乖乖听话,不然打你屁股。” 李幼薇的脸刷的就红到了脖子根,浑身颤抖着,不知道是该把陈华给推开还是该放松身体。 跟着李幼薇过来的几个稽查司护卫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都跟傻子一样看着这一幕,直到两人分开,他们才装模作样的把目光投到别的地方。 腻歪了一阵,陈华轻轻推开李幼薇,伸手摸了摸她滑嫩的脸颊道:“好了,我还得赶路,乖,回朔方城之后直接找师兄给你安排地方住下。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会跟陛下求亲,请求陛下把你嫁给我的。” 李幼薇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中掩饰着一抹让陈华难以捉摸的狡黠:“你是要去北凉吗?” 陈华点了点头:“对,得去北凉那边走一趟才行。” “危险吗?”李幼薇又问道。 陈华脑袋里飞速旋转,说危险貌似也不妥当,说不危险也不妥当。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天知道她那个小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李幼薇噗嗤一声笑了:“就是问问你危不危险,你怎么这么紧张啊!是不是危险?如果危险的话,能不能不去了?” 陈华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十分认真的道:“危险与否,我暂时也不知道,但是应该会比较危险。我这是奉命行事,不能说不去就不去的,否则是要掉脑袋的。我可不想练你这鲜花都没有吃进嘴里就英年早逝了,你说是不是。” “我要去!”李幼薇毫不犹豫的道。 陈华心中哭天抢地,暗道我就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心里没藏着好。 同时,李幼薇的出现也更加坚定了陈华的猜测,李神通一定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李幼薇在李神通心里可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宝贝疙瘩,再任性妄为,他也不会容许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跑到漠北这种苦寒之地来。除非,他确信能够保证李幼薇的安危,只有这样,李神通才会让李幼薇带着区区七个人就往漠北跑。 “你不要劝我,我绝对不会当你的拖油瓶,我就是想跟着你一起经历一些事情。七七姐姐说,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跟在你的身边,跟你一起经历你经历过的危险,所以她就算再不想,也只能在国公府里面安心带着孩子,孤独的盼望着自己的郎君从疆场上回来。 婉儿姐姐说,她跟你一起在南疆十万大山相濡以沫过,现在孩子也有了,她最害怕的就是听说前线有家书回来,她最期盼的也是前线有家书回来。 我虽然还没有嫁给你,可是我迟早都是你们老陈家的人,我不想什么都不经历,就跟个大家闺秀一样只知道享福。 我知道我的话可能没脸没皮,作为一个公主,说这样的话更是有伤风化,可是我就是想说。我要跟着你,不管情况如何,我都要跟着你。”李幼薇十分认真的道。 这一刻,陈华可以从她的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坚定。 理性告诉陈华自己不应该答应李幼薇的无理要求,此去北凉,危险肯定是有的,武威毕竟是北凉的王城,就算自己布置了后手,可也保不齐会有失手的时候。带着李幼薇前往北凉,是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 可是感性又告诉他该带上李幼薇,不管多么危险,只要自己在,就绝对不会让李幼薇受到伤害。 两种思绪在脑海中打了起来,使得他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半点反应。 这个时候紫藤带着六个人走了过来,她看出了陈华的为难,对李幼薇使了个眼色,可是后者视若无睹。 半晌,陈华才为难开口:“听话,这次去真的有些危险,我怕会顾不到你。” “你不会,我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李幼薇拉着陈华的手哀求道。 陈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紫藤,紫藤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他只好板着脸道:“紫藤,赶紧把公主带回去,如果公主少一根汗毛,我唯你是问。” 本来还想帮陈华一把的紫藤瞬间就失去了帮助他的想法,淡淡道:“不知道陈将军是在用什么身份命令我?” 陈华心中不由生起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想法,这紫藤这个时候发难,不是火上浇油么? “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身份?”陈华冷冷的回了一句。 紫藤依然保持云淡风轻的姿态:“如果你是用驸马爷的身份命令我,我不得不按照你说的去办,可是你现在还不是驸马爷。如果你用漠北边军将军的身份命令我,不好意思,漠北边军还命令不到我的头上来。如果你用稽查司校尉的身份命令我,你跟我平级,你貌似没有那个资格吧!” 陈华朝后面坐了一个手势,马背上所有的骑兵全部拿出了手弩,一阵机括声响起,手弩对准了紫藤周身要害部位:“就凭我现在人比你多,实力比你雄厚,够不够资格命令你?” 陈华眼中冒出的森森杀意,让紫藤不由自主的选择了退却,他可不想跟一个疯子继续僵持下去。 真要是把陈华给惹恼了,陈华杀了她倒是还不至于,可让手底下的人抓起她来,他绝对敢做。 然而李幼薇的固执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小丫头根本就不理会紫藤,只是紧紧的抓着陈华的手臂。 磨蹭了大概半个时辰时间,好说歹说李幼薇就是不肯离去,陈华只好点头答应带她去北凉。 本章完 第768章 忐忑 慢慢悠悠的走了将近半个月,在大齐武兴八年的六月中旬到达了北凉王城武威城外三里地左右的临时驿站,陈华没有选择马上进城,他是使者,而且是上国使者,这么进城的话,有失身份。 驿站的驿卒马上就快马加鞭进城通知,然后经过层层上报,两个时辰之后消息传到了北凉王杜仲静的耳中。 齐人来使? 杜仲静闻言一下就站了起来,连两个大臣的奏报都顾不得去听了,眼睛紧盯那个汇报的皇城卫士兵:“真的是齐国来的使者?你没有搞错?” “回陛下的话,奴才没有搞错,下面传上来的就是说齐国的使者来了,听说还是个什么将军,驻守在朔方城那边的。”皇城卫十分恭敬的道。 杜仲静摸着颚下的胡须来回踱步,心中开始分析齐国来使到底是什么目的,他多得皇位的时间不长,也就一年左右。对齐国那边的岁币交纳也是如期进行,齐国应该不知道自己已经夺了北凉的王位才对。 难道是来求亲来了? 杜仲静想到了那个连自己都垂涎三尺的侄女,一颗心仿佛跟猫爪子挠似的。 是的,很有可能齐国那边是来求亲的,看来我这小侄女的艳丽,连齐人都知道了。可惜啊,可惜竟然让她给跑了。 “开城门,大礼迎接。”杜仲静只思忖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齐国是上国,北凉是王国,迎接上国来的使者,当然得用大礼。 很快,陈华一行人就骑在马上进入了武威城内,武威城分为内外两城,外城有瓮城跟外城,瓮城不大,环绕着整个城池一圈,但是足以装下二十万人在里面酣战。 武威城的城墙不算高,跟龙城简直没法比,但是比朔方城要高几尺,以前朔方城的城墙高度大概只有现在武威城的一半,上面半截都是后面大齐占据朔方之后加的。 从瓮城到内城城门总共三百八十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陈华只是觉得这个瓮城有些大,倒是没有去数到底多少步,就算去数,他骑在马背上也未必能够数出一个准确的数字来。 从瓮城的城门一直到内城的城门,两边密密麻麻站满了士兵,看他们的军姿,这些人应该都是上过战场的悍卒。就是不知道杜仲静弄出这样一出,到底是想给大齐这个上国一个下马威,还是让上国看看北凉到底有多厉害。 进了内城之后,就有北凉礼部的人上来迎接,看他们的官服,来迎接的竟然还是一个正二品的官员,估摸着是礼部尚书。 “不知上使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上使不要见怪。北凉国小民鄙,非上国礼仪之邦,礼数若有欠缺,也请上使不要怪罪。”这个看上去老态龙钟的吏部尚书说话文绉绉的,但是话语里面却把北凉礼数上的缺失推得一干二净。 李宝平在最前面,乜眼道:“罢了罢了,不高而来,本就有失礼数。此番来见北凉王,只是陛下说了要来看看北凉王而已。咱家这把老骨头一路颠簸,快要散架了,四国馆那边如果准备妥当了的话,便先带杂家去四国馆那边吧!明日若是北凉王有暇,杂家再前往拜会。” 老尚书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应该的应该的,上使远道而来,辛苦了,辛苦了。下官先带您去休息,接着就会跟陛下汇报,明日您什么时候休息好了,什么时候去见陛下都行。” 四国馆就是专门接待外国使臣的地方,只不过这个地方在大齐被万国馆,而在北凉则被称作四国馆。 这个名字还是以前中原四国都存在的时候起的,这么多年就一直都没改过。大齐建国之后,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国家来北凉拜会,全部都是去大齐的。 确切的说,除了北凉人自己觉得北凉还是一个国家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其他国家把北凉当做一个国家看待。 在四国馆住下,条件虽然简陋了些,但看得出来北凉人对上国来的使者还是十分客气的,陈设简陋,但是还算干净。里面伺候的人也有不少,大多是一些姿色不错的少女。这些少女显然对陈华等外国人十分畏惧,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北凉礼部尚书离开的时候就说过,这些女子都是云英未嫁的,如果有看得上的,完全可以带走。当然,这话不是对李宝平说的,而是对陈华说的。 李宝平是个太监,如果北凉吏部尚书对李宝平说这样的话,李宝平不发怒才怪,他没有这么蠢。 安顿好这些人之后,北凉礼部尚书马不停蹄进宫求见杜仲静,杜仲静一见面马上就问情况,当得知这些齐国的使节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之后,杜仲静松了口气。可当他问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礼部尚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倒是想过要探探口风,可也得这些齐人给他探口风的机会才行呐! 杜仲静出奇的没有怪罪年迈的礼部尚书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然后自己摸着胡须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些使节只要表现出哪怕一点对北凉公主有兴趣的意思在里面,杜仲静都会觉得自己摸清楚了对方的路数。可偏偏对方什么都不表现出来,这就让杜仲静感到十分苦恼。 他苦恼的还不是齐国的使节会在北凉做些什么,主要就是怕齐国使节会因为他得了北凉的王位而感到生气。毕竟他当了这个北凉王,是没有上报的,大齐那边什么都不知道。 杜仲静这一年来厉兵秣马,可是自己手底下的兵马根本就没法跟齐国的兵马抗衡,这一点除了杜仲静自己之外,只有他的几个心腹知道。 至于北凉的百姓,现在都觉得北凉的军队跟齐国的军队已经有一战之力的,恨不得马上就挥军东去,把失去的朔方城给夺回来。 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半个晚上,最后杜仲静实在不想再这么思考下去,干脆钻进了软塌之中跟几位美人春宵一度。 本章完 第769章 硬骨头1 第二天齐国使团很早就起床了,这是陈华的要求,李宝平即便是舟车劳顿已经十分疲倦了,很想睡个懒觉,有陈华的要求,他也绝对不敢赖床。 齐国的使团这么早就起床了,已经老迈得不成样子的北凉礼部尚书急得脑袋后面都快冒烟了,他们这位北凉王的脾性他算是十分清楚的,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那是绝对不可能起床的。现在人家齐国使团已经起床,不带他们去吧,他们会觉得北凉太过倨傲,带他们去吧,如果一个蓬头垢面的北凉王出现在这些使节面前,只怕上国也会感到不高兴。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四国馆那边又有人来汇报说大齐使团有人离开了四国馆,说是要到外面逛逛,好好欣赏一下北凉的风光。 脑袋如同斗大的北凉礼部尚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派人保护好上使的安全就好,这点小事都跟本官来汇报,是不是你中午吃什么东西也得本官给你拿主意?你先去安抚好使团那边的上使,如果他们提出要见陛下,就找理由拖延,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本官马上就过来。” 人老成精的礼部尚书能够在杜仲达被囚禁之后依然得到杜仲静的信任,跟他的圆滑是分不开关系的。 离开四国馆的人是陈华和李幼薇,暗中跟着他们的人有不少,其中就包括紫藤带着的七个稽查司高手。头上带着斗篷的杜也跟陈木一起跟随出来了,只不过杜的脸不能让人看到,只能躲在斗篷里面充当向导。 其实北凉王城武威的风光跟朔方城的风光差不了多少,毕竟以前都是北凉四镇里面的,就算有一定的差别,这差别也大不到哪里去。 陈华离开四国馆主要就是拗不过李幼薇的苦苦哀求,另一方面也是要联系那些已经提前进入武威城的兄弟。总不能自己已经到了武威城,那些人躲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到时候真要是出点什么事,自己可就双拳难敌四手了。 一路走一路看,李幼薇看到什么东西都是绝对很新鲜的,这些东西也许在龙城有,她也看到过吃到过,但是陈华在身边,她就很想让陈华给她买下来。一串十分简单的冰糖葫芦,陈华卖给她的,总觉得要甜很多。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有情饮水饱吧! 紫藤等人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但是他们将四周的环境都尽收眼底,只要看到有不对劲的地方,马上就会有人去吧这个麻烦解决掉。 很快就走了两条街,陈华的身上已经挂满了东西,这些东西他本可以让身后的人拿,但此刻的他觉得如果自己帮李幼薇拿,才显得更有诚意。 说实话,跟着他的几个姑娘他都觉得自己亏欠了对方许多,苏七七是如此,已经去世的忍冬是如此,包括从南疆十万大山跟着他来到大齐生活有些不太习惯的慕婉儿也是如此。对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就更是如此了。 果不其然,李幼薇对能够让陈华帮着拿东西感到颇有成就感,不管是布匹还是零食,抑或是一些小东西,他都乐此不疲的往陈华身上堆,直到陈华连路都有些看不见了,她才兴致缺缺的噘着嘴道:“今天就算了吧,你也拿不下了。” 陈华连苦笑着摇头的动作都做不出来,身上已经被各式各样的商品堆满了。好在在逛街的过程中他看到了青蛟军独有的记号,这才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正午十分,已经把事情办好的陈华准备回去,李幼薇却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道:“就在外面吃吧,我肚子都饿扁了,没有力气走回去了。” 陈华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个地方属于繁华地带,人来人往的,不是一个合适的吃饭地点,但是附近却有一个不错的酒楼,想了想他还是答应了李幼薇的请求。 李幼薇看到他点头之后一蹦三尺高,拉着陈华就跑。 可怜陈华身上堆满了东西,还得小跑着跟随李幼薇的脚步,他感觉在战场上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狼狈。 前世当了几十年单身狗的他没少听身边的朋友诉说陪女朋友逛街的苦楚,现在他总算是享受到了,但他再也不想享受了。 酒楼叫酒罢去,名字有些古怪,不过从外面看装饰还算不错,应该是个档次不错的地方。 他们还没有走进酒楼,就在门外被人给拦住了:“这位客官,本店已经客满,希望客官另外找一个地方。”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陈华狐疑道:“小哥,这大厅里面好像没坐什么人呐!我们就在大厅吃就行,不会上楼的。” 那蓝衣壮汉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这位客官还是不要为难小的了,小的只是那人钱财替人办事,这个地方被王子殿下给包了,小的要是敢放您进去,那小的的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陈华正要开口说话,李幼薇拉了拉他的衣袖:“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不用走,我就不行来了武威城还没有一个吃饭的地方。今天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我要是进去了,我看看你们这位王子殿下是不是也能把我的脑袋给砍下来。”李幼薇不说离开还好,一说离开陈华的脾气就上来了。 佳人在侧,总是想着要长点脸才行,陈华虽然身居高位,可他也是正常的男人,有这种想法十分正常。 在他看来十分正常的事在那个蓝衣汉子看来却一点都不正常,堂堂王子包下了酒罢去酒楼,那么他就不能放任何人一个人进去。不然的话,不仅这对年轻男女没有好果子吃,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蓝衣汉子没有给陈华好脸色,直接打了个响指,里面走出来四五个拿着棍棒的小厮,小厮们一看到陈华就马上朝他围了过来。 陈华把货物往身后的人身上一放,转身捏了捏拳头:“嘿,见鬼了,才第一天来武威城就有人要跟我动手,看样子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 本章完 第770章 硬骨头2 后面的人都没有动手,陈华的武功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跑出来出风头,回去绝对少不了一顿训斥。 几个拿着棍子的小厮马上就动起手来,可他们哪里是陈华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被放翻在地上,陈华一只脚踩着一个小厮的胸膛,懒洋洋的看着那个蓝衣汉子挑衅道:“今天我还就不走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区区一个北凉王的儿子就敢胡作非为,这武威城莫非是没有王法了不成? 小子,别欺负我们这些外乡人,我们这些外乡人可能是你根本就招惹不起的。”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大人物,从二楼下来几个人,为首一人虽然年轻,但是看上去颇为狡诈,那双三角眼就让人望而生畏。 这个五短身材的年轻人走下来之后目光立马就在李幼薇身上定格了,一双眼睛贼兮兮的打量着李幼薇凹凸有致的身材。 李幼薇下意识的往陈华身后躲了躲,陈华注意到这个人的目光之后,毫不示弱的瞪了对方一眼,但是很快,他的目光就被站在年轻人左手边的中年人给吸引了。 那个中年人身上穿着的,竟然是大齐正四品的武将官府。 大齐的四品武将,怀远将军,竟然会出现在武威城内,而且还是跟北凉王的儿子站在一块,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那个武将显然也看到了陈华,陈华身上可是穿着从四品武将服的。他这次出来没敢穿自己那件正三品的武将服,也没敢穿自己的侯爵服饰,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三角眼的年轻人摸着下巴贼兮兮的盯着李幼薇看,那武将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年轻人才开始拿正眼打量陈华:“这位将军似乎挺嚣张啊!大齐虽然是上国没错,可是这里是武威城,这位将军难道不应该小心一些?” 陈华冷冷道:“本将是大齐的将军,来找个地方吃饭都不行,我还就不信这武威城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位小哥,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得好,免得到时候渐你一身血,你还得找人给你洗衣裳。” 三角眼年轻人也不恼怒,拱了拱手笑道:“在下北凉二皇子杜云生,还没请教将军姓名。” 陈华面色微变,极不情愿的拱了拱手:“在下大齐京军左卫督帅陈木,不知是北凉王子当面,还请海涵。不过王子刚才说你是二皇子?不知什么时候北凉已经变成了帝国了?” 杜云生面色大变,他们这些北凉王室的人一直都没有把自己当做王国的人看待,自称上面一直都是以皇子自居。哪怕是坊间的老百姓都已经改口了,他和他身边的人依然没有改口。他觉得自己应该要保持那份骄傲,那份属于北凉皇室的骄傲。 可是没想到一时口快,竟然当着一个齐将说了这样的话,他顿时僵住了。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大齐武将往前走了两步,打了个哈哈道:“陈将军何必揪住这些细枝末节不放呢!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吧!二王子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就随口那么一听,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陈华眯眼看着对方:“正四品的怀远将军,未请教。” 怀远将军只是一个封号而已,这个武将的真实身份有可能是哪个比较大的府城的将军,但绝对不是朔方边军的人。 朔方边军的人到了四品基本上陈华都认识,所以他不可能是朔方边军的人。 那武将倨傲的道:“本将乃是大齐大庸关守将何富元,刚刚上任不久,小兄弟没有见过也是正常。 不知道小兄弟吃的是哪家的饭?做的又是哪家的事?” 陈华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回将军的话,小将乃是护送使者前来的边军。” 其实这个时候陈华已经基本上能够猜出对方的身份了,这个叫何富元的家伙,估计不是大皇子的人就是二皇子的人。 要说这两位皇子,陈华也是极为佩服的,竟然敢在这种时候找北凉来当外援,简直就是找死。 看来那位皇帝陛下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一些事,所以才会用密旨的形式逼迫陈华到这里来,感情就是为了让陈华看看他的好儿子。 “使者?朝廷什么时候派了使者过来?”何富元面色微变,要知道他这次可是用使者的身份跟北凉这边的人见面的。只不过他用的身份并不是朝廷的使者,而是皇子的使者。 如果这个年轻边军将领是另外一个人派来的所谓使者,那么说不得自己就得先干掉这人才行。反正死在了北凉,谁都不敢说出去,就看谁得实力强横,能够在北凉站得住脚,也能够让北凉王室信任。 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森冷,但只是稍微森冷了一些,一般人根本无法察觉到。 陈华道:“的确是朝廷那边派来的使者,好像叫什么李公公。说实话,小将也是逼不得已才跑这一趟的,那位李公公的毛病真是不少,一路上可没少让兄弟吃苦头。” 故意表示亲近的话语,让何富元敛去了眼中的杀意,这人如果是另外一个皇子派来的人,那必定会死在武威城内。可是这个人是朝廷派来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何富元心中的杀意,瞬间就因为陈华的话而变成了忐忑。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陈华会泄露什么出去,毕竟陈华只是朔方边军的将领而已。他怕的,是那个李公公会泄露一些东西出去,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对自己背后的靠山将是十分大的打击。 这个时候,杜云生突然道:“何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代表大齐出世么?怎么又冒出一个使者了?我看这位使者,该不会冒充的吧!” 何富元微微扭头,看到杜云生脸上的贪婪之色,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他不动声色的道:“这个...可能是朝廷方面另外委派了使者过来吧!二王子别生气,待回去问问,便能知晓。” 本章完 第771章 硬骨头3 杜云生大手一挥:“没必要回去问了,既然有了何将军这个使者,后面来的使者肯定是冒充的。来人,给本王子将这些冒充上国使者的贱民拿下,押入死牢,听候发落。” 一声令下,街上、酒楼中、屋檐上冒出了至少有一两百士兵,屋檐上的人比较少,只有十多个,应该负责贴身保护杜云生周全的死士,其他的都是一些北凉士兵。 “二...”何富元想要劝说几句,可是杜云生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何将军,我们是盟友,既然是盟友,就应该替盟友着想才对。我想何将军肯定也不想我北凉被冒充大齐使节的人给骗了吧!” 陈华冷冷道:“杜云生,你既然不肯回去问,又不相信我们的身份,那今日陈某就好好领教一下,到底是你北凉的悍卒厉害,还是我大齐的边军更胜一筹。所有人,结阵,有人胆敢往前一步,杀无赦!” 跟着陈华的青蛟军并不多,也就十个人而已,另外七个人则是紫藤带领的稽查司缇骑。他们的单体作战能力十分强悍,可是要他们跟十个青蛟军对垒,紫藤自己都没有十成的把握说自己能够胜利。 那些人渐渐围拢过来,不过都有些投鼠忌器,毕竟陈华等人自称大齐使节,万一要是真的,他们这些动手的人很有可能会成为杜云生的替罪羔羊。 手底下的人速度这么慢,杜云生不高兴了:“都愣着干什么,既然这位想要见识一下,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北凉悍卒!” 双方直接开打,陈华没有参战,他负责保护李幼薇。 一百多人对付不到二十个人,基本上是一比五的比例,五个北凉悍卒围攻一个大齐边军的比例,酣战好一阵之后,北凉人竟然没有占据上风。 当然,这也跟战斗的场地太过狭窄,有很多人根本就无法接近大齐边军有关,真正跟青蛟军战斗的只有最前面的三四十人和被紫藤带领的稽查司缇骑缠住的人。 稽查司的人下手颇为狠辣,基本上都是一击必杀的打法,半个时辰地上就躺了三四十具尸体了。而青蛟军的打法则相对来说比较保守,他们的打法是慢慢的游斗。凭借十分出色的配合能力跟那些北凉士兵周旋,北凉人奈何不了他们,他们则会抽空杀人。 论体力和持久力,经过了特殊训练的青蛟军比北凉悍卒要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所以那些北凉士兵没什么力气的时候,就是青蛟军的人杀人的时候。 陈华将李幼薇护在身后,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意思。 眼看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青蛟军这边也有了死伤,陈华的目光却根本不在战团之中,他的目光对准了街道对面的屋脊,那里有一双别人没发现的眼睛。 陈华朝那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不急不缓的从怀中掏出响箭。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整个武威城的人都听到了。 在四国馆正打算找陈华回来一起去见北凉王的李宝平听到响声之后面色大变,尖锐的叫声在四国馆响起:“根据声音传来的地方马上去找,将军有难。” 这声音也就是自己人听见了,如果北凉礼部尚书听见了,估计会感到好奇,为什么大齐的正使会这么关心一个副使。 刚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北凉礼部尚书,见他们神色匆匆,老尚书不解的问道:“上使这是要干什么去?” 李宝平瞬间就没了好脸色:“我的人在武威城中遇到危险,杂家现在带人去救人,如果杂家的人要是在你北凉出现任何纰漏,哼,除非你们不让杂家回去,否则一定会奏请陛下发兵攻打北凉。” 礼部尚书跟着变了脸色,立刻让亲信随从拿着自己的腰牌去找人帮忙,自己则找了一匹马屁颠屁颠的跟在李宝平身后朝响箭发出的地方快速奔驰而去。 心中期盼着大齐使节千万不要在武威城出现纰漏,否则的话,他这顶乌纱帽是不是能够保住倒是小问题,他这颗脑袋能不能保住就是个大问题了。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响箭传来的地方,而这个时候,青蛟军那十来个人里面已经有两个躺在地上了。 四周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倒下死去的士兵,这些士兵绝大多数都是北凉悍卒。 杜云生一点都不在乎有这么多士兵因为他一句话而命丧黄泉,反而笑眯眯的对身边的何富元道:“看来这些贱民还都是硬骨头啊!没想到竟然能够在我北凉悍卒手下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有人能够最后不死,孤倒是真的想问问他们是怎么练出来的。” 何富元面上干笑着,心里却在腹诽:你这蠢货还想着要拉拢人心,把漠北那位阎王爷给惹恼了,别说北凉三镇,就是多来两个北凉人家照样能够灭掉。 一边想着,他一边跟杜云生拉开了距离,甚至隐隐有向陈华那边移动的趋势。 别人不知道,何富元可是知道的,漠北边军自从大齐建国开始就是各地边军之首,就算是刘大将军已经不在漠北镇守,漠北的边军依然十分厉害。冉闵死后多了一个陈华,那位小阎王爷可是连大皇子二皇子的面子都不肯给的。 杜云生这个蠢货以为漠北边军那么好对付,竟然让人对边军动手,这就是寿星公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 街上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不等杜云生和何富元把目光投过去,马背上最前面的几个人就已经飞跃而起,直接落在人群中,挥刀朝那些北凉悍卒身上砍去。 一整条大街被鲜血给染红了,青蛟军的人看到此等情况之后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一怒之下,直接就选择动手。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情况立马就翻了个过来。 大概只用了一炷香时间,所有人都被砍翻在地上,而这个时候,老而弥坚的礼部尚书也跟着到了现场。 看到这种血腥场面,礼部尚书是在身边扈从的搀扶下才不至于倒地。 本章完 第772章 给个交代 李宝平当然也看到了这些场景,他先是看陈华和李幼薇是不是受伤了,待看清两人并未受伤之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就看到陈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目光所及之处乃是两个倒在血泊中的青蛟军士卒,这两人已经没气了,一个脖子上挨了一刀,半边脑袋耷拉下来,另外一个胸口有十几个血窟窿,饶是李宝平自问见过阵仗,看到这种情况,也是一阵胆寒。 身为上国使者,自己的使团里面的士兵竟然被北凉的人给杀了,李宝平尖锐的嗓音在街上响起:“齐尚书,这件事你要是不给杂家一个交代,就别让杂家离开武威城。否则,我大齐漠北三十万边军,定教你北凉付出代价。” 齐尚书后背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狠狠的瞪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杜云生一眼,然后讪讪的跟李宝平求情:“李公公,这都是误会,误会啊!那是我们的二王子,可能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上国使者,您见谅,您见谅呐!” 李宝平目光阴鸷的在齐尚书脸上逡巡:“误会?见谅?哼!杂家今儿还就不怕跟你说了,你要是不给个交代的话,杂家立马离开武威城。当然,你也可以让你们北凉的精兵悍将阻拦我等去路,但是只要离开一个,你北凉必定亡国!”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杜云生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那他就真的是一个蠢货了。 可他不得不保持镇定,事已至此,他只能用强自镇定来面对对面那个正朝他露出阴冷笑容的齐将。 何富元想要走,但现在整条街差不多被齐军和齐尚书带来的北凉军给封锁了,他就是想要走,也走不了,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陈华。 在这里的人知道他身份的可能有不少,但是真正知道他来北凉做什么的,怕是只有王室的人,何富元不怕自己的行踪被泄露出去,而是怕这个年轻人会对自己发难。 偷偷做了一个二的手势,表示自己是二皇子的人,希望对方能够放自己一马。 可老半天陈华的目光都没往他这边看,这让何富元心急如焚的同时又感到无可奈何。 终于,当李宝平怒气冲冲的跟齐尚书辩驳半晌之后,陈华的目光飘了过来,他马上顾不得其他,直接对陈华比了一个二的手势。 陈华一愣,随即了然,拉着李幼薇的手慢慢走向何富元,在对方跟前站定之后,这个时候穿着正四品服饰的何富元反而在穿着从四品服饰的陈华跟前跟个手下一样,脑袋低垂,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华:“陈将军,给个面子。” “这个时候知道要我给面子了,我的兄弟跟北凉人作战的时候,貌似何将军根本没有管的意思啊! 莫不是连何将军都不相信陈某是齐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是很好奇何将军的身份是不是真的了。陈某人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京军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陈华对何富元可是一点都不客气,这种人,他向来就瞧不起。 跟一个外人合伙对付自己人,还理直气壮的,以陈华的脾气,没有当着这些北凉人的面给何富元两个大嘴巴子,已经是给面子了。 这要是在大齐,何富元脸上肯定得多两个巴掌印。 何富元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自己低声下气,这个官职比自己要低的家伙竟然还不肯给面子,无奈之下只好搬出自己身后的人来,他压低声音道:“兄弟,我是二皇子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别为难我。” 陈华目光微缩,同样压低声音道:“出使北凉是当今圣上的意思,听说圣上已经给漠北陈将军下旨,让他出兵攻打北凉。 我这次跟着李公公出来,无非就是打个头阵而已,如果能够谈妥,那自然是可以谈,如果不能谈妥,一个月后,北凉将会化作一片焦土。 这个消息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告诉任何人,陛下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京中夺嫡的风波波及太远,不管是谁派人来北凉,一点让陛下知道,那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小将是看在陈将军的面子上才卖二皇子殿下一个面子,仅此而已,如果何将军觉得不行,回去之后大可告诉二皇子小将的所作所为。” 利用陈华的名头,卖一个好给李天,也算是报答李天之前为漠北边军请命的一点点恩惠。至于其他的,陈华也没想过。 至少在夺嫡的风波中,他已经作为一个隐性倾向于李天的人,就算到时候太子的人要对他的家人下手,李天的人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何富元闻言脸色彻底变了,不动声色的朝陈华拱了拱手:“陈兄弟,多谢了,漠北陈将军的意思,我会回去告诉二殿下。也请陈兄弟回去之后告诉陈将军,这份情,二殿下记下了。” 陈华微微颔首,做了一个快走的手势,后者在他的掩护下,快速离开了人群。 剩下的就只有杜云生一伙人了,满打满算,杜云生身边的人现在不到五个,而且个个带伤。 杜云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心想要认个错,奈何自己的面子又有些放不下来,正在犹豫之际,陈华走到李宝平身边耳语了几句,李宝平指着杜云生道:“来人,给杂家把这个乱臣贼子拿下,杂家倒是要去问问北凉王,是不是要造反了!” 齐尚书根本来不及阻拦,他也不敢上前阻拦,要知道这些齐国的使者发怒了,他就算是阻拦也不过是把自己的脸伸过去给人打巴掌而已。 使唤下面的人赶紧进宫,然后自己跟着齐国使团的队伍,一路上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嘴皮子都磨破了,愣是没让李宝平回心转意。 李宝平自然不可能搭理他,这是陈华的意思,又不是他的意思,陈华没松口,谁来说都是空的,哪怕是杜仲静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也敢说一句你要造反?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四章:杂家不依 在皇宫大内混这么多年混到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殊为不易,李宝平等一干大太监是最懂得如何去讨好那些能够置他们于死地的人的。 陈华的身份虽然比不上宫中那些贵人,但是现在陈华身上的圣眷,可是比宫中某些贵人还要浓厚三分。这么一条粗大腿,不上赶着抱紧,李宝平又不傻。 皇宫中的杜仲静已经得知了发生在武威城内的小事,当然,这在他看来是小事,在齐人看来未必是小事。毕竟这关乎一个上国的面子,齐人完全可以将杜云生的个人行为看成是整个北凉对大齐的挑衅。 这一点,杜仲静也考虑到了。 在李宝平带人见到他之前,他就召集大臣商量好了对策。 不过商量了半个时辰,也没有商量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李宝平见到杜仲静的第一句话就是兴师问罪:“敢问北凉王,难道这就是北凉的待客之道吗?” 他手指身后被抬进来的两个青蛟军士卒,但是抬头看到杜仲静的脸之后,李宝平愣住了。这个人竟然不是自己见过的北凉王,而且容貌上有很大的差距,不是一点点。 良久,他才手指杜仲静道:“你...你是何人?” 杜仲静从上面走下来,对李宝平微微一拱手:“上使可能不认识孤,但是孤却是认识上使的。大齐承平元年上使曾经来过北凉,那个时候,我是坐在下面的。父王已经走了,皇兄登基之后不施行仁政,故而文武百官跪请小王担任北凉王,小王也是十分无奈。因为时间太过仓促,并未跟上国报备,还请上使不要见怪。” 李宝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杂家不管你们北凉是不是换了王了,今天这事,你必须要给杂家一个交代。这些将士都是护送杂家千里迢迢来到北凉的,一路上没被山贼马匪伤到一根汗毛,没被恶劣的环境弄病一个,反倒是进了这北凉的武威城之后,被人给杀了。 这事要是没有一个满意的答复,别说杂家这一关你过不了,便是陛下那一关你也过不了。我倒要看看,北凉到底有多少人,够我大齐的铁骑杀的。” 一开口就是要杀,李宝平可以说一点面子都没给杜仲静这个新任的北凉王面子。 他越是这么高的调子,杜仲静就越是相信他,反而如果他要是十分客气的说没事,笑呵呵的说这件事我们大齐不管,杜仲静反而会疑神疑鬼。 杜仲静装作这个时候才看到已经死了的几个青蛟军将士,惊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齐尚书恰到好处的道:“回王上的话,是二王子殿下遇到了那位小陈将军,二王子把酒罢去酒楼整个给包了下来,可是小陈将军要找个地方带着身边的美娇娘吃饭,所以双方才会有这种冲突的。 咱一百多大凉儿郎,死得只剩下七八个了,他们那边不过十几个京军,只死了两个。”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到好处,既能够让李宝平听见,也能让杜仲静听见。 杜仲静闻言脸色都快要黑成锅底了,杜云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也是他这么多儿子里面最聪明的儿子。谁能想到,就是这个他最看重的儿子,给他惹下了一个弥天大祸。 死一百多个北凉士卒倒是小事,反正武威城有不少悍卒,可是死了两个齐军却是大事。一看李宝平的脸色就知道,今天这件事如果不能给一个满意的答复,怕是没有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了。 渗人的目光穿过一帮齐国的军人落在了人群最后被人捆缚双手的儿子身上,杜仲静挤出一个笑脸:“上使别生气,您尽管放心,本王绝对会给上使一个满意的答复。如若不能给一个满意的答复,上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他朝最后面躲着不敢露头的儿子暴喝道:“小畜生,还不给我滚过来。” 杜云生打了个哆嗦,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华丽丽的躺在地上,艰难的利用自己的双臂在地上开始滚动。这是实打实的滚过来,没有半点瑕疵。 等到杜云生滚到身边,杜仲静飞起一脚直接将杜云生踹了出去,儿子在地上打了个四五个滚,口中发出惨呼,杜仲静却不以为,就像这个在地上再次开始滚动的肉虫,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儿子一般。 如是再三搞了四五个来回,李宝平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没有开口制止的意思,似乎想要看看杜仲静能够弄出个怎样的名堂出来。 折腾了一阵之后,杜仲静知道这样的答复肯定是不能让齐人满意的,直接从护卫手里抽出刀子,狠狠的砍在杜云生胳膊上,一边看还一边咬牙切齿的怒斥道:“我让你张扬跋扈,我让你对上使不敬,我让你害我北凉。” 大概砍了四五刀,除了一刀是看在杜云生的胸口之外,其他的都是砍在四肢上。而且他是用砍劈的动作,没有用刺的动作,杜云生身上的伤顶天了也就是皮外伤而已。 李宝平倒是能够继续观望下去,但陈华已经看不下去了,这老小子摆明了就是不想杀自己的儿子,就算闹腾得再久,他也不会对儿子下杀手。 做的这些,都是做给齐人看的,所以他也不想让他们继续折腾下去了。 有了陈华的暗示,李宝平抬手淡淡道:“罢了,北凉王的诚意杂家已经看到了,此事暂时告一段落。杂家这两个护卫忠心耿耿,一路上鞍前马后,为杂家做了不少事。北凉王就给个二十万两银子,算是他们的丧葬费吧!” 一开口就是二十万两,李宝平一点都没惯着杜仲静。 这是陈华跟他事先商量好的,要多少银子,该怎么要,陈华都有交代。 杜仲静明显的松了口气,把刀子往地上随手一丢:“多谢上使理解,多谢上使理解。” 两个死了的青蛟军被抬了下去,但是并没有抬去安葬,而是抬回了四国馆。如果真的死了两个人,陈华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第774章 很为难 两人被抬回去之后马上就吃了解药,身上的伤势也得到了缝合。至于他们两个能不能活下来,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毕竟受了这么多伤,想要活下来,还是有不小的难度的。 这两个人也是提前选择好的,受伤的部位都是提前有过安排的,中箭的那个身上的箭矢成功避开了要害部位,而且这些箭矢都是没有箭头的。倒是他们两个身上的刀伤都是实打实的,毕竟他们没法跟北凉的悍卒沟通好。 陈华之所以会这么安排,是因为他在试探,他要试探北凉方面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就算今天不遇到杜云生这个送上门来的蠢货,陈华也绝对会自己找出一些麻烦来让北凉人进入陷阱。不然他也不会选择看上去十分华丽的酒罢去酒楼,选择这儿就是因为这儿有可能有不少的达官贵人在。 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杜仲静对李宝平提出的条件没有表现任何异议,不仅用最高的礼节款待李宝平,在席间还送出了不少好东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宝平的脸色始终不是十分欢愉,至少看上去,他的脸色只是比之前稍微有些好转,这让杜仲静心里十分忐忑。 几次欲言又止,跟百爪挠心似的,杜仲静在李宝平有一次重重的将杯子顿在桌上的时候小意询问:“公公可是觉得饭菜不可口?” 李宝平不屑的瞥了杜仲静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凉王好像还没有说该怎么处罚您那个不听话的儿子吧!再说了,北凉王易主,这么大的事,杂家回京之后也得有个交代才行,可是杂家并未想好,该如何给陛下一个交代。” 倨傲的态度,让杜仲静心中怒火渐起,不过他依然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小王那个不听话的忤逆子,小王一定会严加管教,今日之事,也是他年轻不懂事,还请公公海量汪涵,放过他这一回。 至于回京之后如何交代,就得麻烦公公您多美言几句了,大齐的皇帝陛下乃是开明之君,应该不会为这么点小事为难我等偏远小国之民才对。” 本来按道理来说杜仲静这个北凉王是完全没有理由在李宝平这个阉人面前低三下四的,即便李宝平在大齐是深受信任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他也不至于将态度放得如此之低。奈何杜仲静的皇位得来不正,需要得到大齐的认可才行。 否则的话,以杜仲静的脾气,李宝平如此做派,怕是早已翻脸。 陈华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的喝着酒,杜仲静吃不准他的身份,又见他在这种出使的场合竟然还带着女眷,便让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一同陪酒。 “唉...凉王有所不知,我大齐的皇帝陛下,现在身体欠安,两位皇子又闹腾得厉害,杂家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会发怒。您也知道,君心难测,杂家说到底只是一个伺候人的阉人而已,要说在陛下跟前说话,怕是还没有这位小陈将军惯用呢!”李宝平装模作样的叹息道。 他说出这番话,自己的后背都快被冷汗给打湿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陈华要将皇帝病危的消息散布出去。要知道杜仲静不是杜仲达,齐人对他没有那么了解。 万一杜仲静要是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有了别样的想法,他们这一行人在北凉武威城的处境,将会变得十分危险。 这时杜仲静才将目光投向陈华:“哦,公公要是不说,孤还真不知道这位小陈将军有这么大的能耐。不知道这位小陈将军,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声音不大,刻意没让陈华听见,但他不知道陈华耳力惊人,早已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听了进去。 李宝平刻意压低声音道:“这位可是了不得,听说是漠北那位陈将军的堂弟。不过这人倒是挺识大体,一路上也对杂家还算恭敬,并没有仗着那位的势头就不可一世。朔方城那位在咱大齐皇帝陛下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不用杂家说想必北凉王也知道。不到三十岁就掌控超过三十万边军,这等能耐,莫说大齐,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杂家是个阉人,没什么争斗之心,可在京城皇宫里面能够待这么多年这颗脑袋还挂在脖子上,每天能够吃到宫中的美味佳肴,也不是谁施舍出来的。即便是杂家,遇到这位小爷和那位大爷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你说这位是什么来头。” 李宝平随机应变的能力让陈华都感到意外,毕竟这些话他可没教李宝平如何说,都是李宝平自己说出来的。 杜仲静听完李宝平的话之后看向陈华的目光多了几分忌惮,起身拿着酒杯走到陈华身边:“陈将军,招呼不周,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陈华端起酒杯跟杜仲静碰了一下:“王爷客气了,陈某就是个丘八,跟着李公公办事而已。只要李公公不见怪,陈某不会有任何意见。” 杜仲静颔首笑道:“陈将军千万不要这么说,能够成为大齐京军的将领,陈将军这样的青年才俊可是少之又少啊!这次来我北凉,招呼不周,陈将军不要介意。只是希望回去之后,陈将军能够在陛下面前替孤美言几句。” 陈华不置可否,只是喝酒。 杜仲静不以为意,笑了笑回到位置上坐下,开始跟李宝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哦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问了。这北凉易主,不知道前任北凉王现在何处?是死了还是活着?杂家来了一趟,总得回去跟陛下有个交代才是。不然的话,陛下问起来杂家一问三不知,宫中可是有不少人等着看杂家笑话的。”喝了几杯酒之后李宝平有意无意的问道。 杜仲静面色微变,很快便恢复如常:“好歹也是孤的王兄,自然不能是不能杀掉的。只是暂时让他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王兄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孤还是要把这个王位还给王兄的。这一点,公公尽管放心。” 本章完 第775章 观感1 李宝平自然不可能把杜仲静这种如同放屁一般的话语听进去,笑了笑没说什么,转移话题聊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渐深,陈华打了个哈欠,李宝平立刻起身告辞:“多谢王爷的款待,时候不早了,今日就不多做叨扰,明日还有些事情要跟王爷谈。” “好,公公今儿也累着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孤恭候大驾。”杜仲静笑容满面,一直把他们送到宫门口才自己转身回去。 路上,李宝平跟陈华两人越走越近,陈华比李宝平要慢半个身位,这个距离已经不妨碍他俩交谈。 “将军怎么看?”李宝平嘴皮子动了动,目光直视前方。 两人没有骑马,一方面是因为喝了酒,另一方面是为了方便交谈。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陈华为了保护李宝平,所以紧紧跟随。 身后其他人大部分都没有骑马,一小部分骑马的人也是京中稽查司的缇骑。 这些人的主要任务都是保护李幼薇,陈华走在最前面,李幼薇走在最中间。 从这种阵势来看,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李幼薇的身份不俗,但是陈华在北凉王宫的时候又跟李幼薇腻歪了,这样一来他让人保护好李幼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陈华耳朵稍微动了动,进入耳中的声音比较嘈杂,没法分辨是否有人跟踪,又走了四五丈,他才不动声色的道:“杜仲静表面上对我们十分恭敬,席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来,对自己的儿子更是能够下狠手。可越是这样,我们越是要小心提防才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家伙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往死里打,真是有别的心思,对付咱们的时候他只会更使劲。 所以不要相信这家伙的表面功夫,咱们还没有提出让他们归降,一旦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北凉方面的想法肯定会有许多。而到时候,杜仲静是不是还能够保持现在的态度,就没人知道了。 回去之后安排一下,让人打听打听杜仲达被关在什么地方,如果是关在皇宫里面,可能要把他救出来还得费一番周折,如果是关在皇宫外面,尽快想办法救出来。” “救出杜仲达?万一要是打草惊蛇,恐怕我们的处境都会变得不妙啊!”李宝平不无担心的道。 杜仲静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杜仲达了,杜仲达虽然已经被他囚禁了这么久,可保不齐还有人想要帮着杜仲达复国。一旦这件事大齐的人掺和进去,杜仲静怕是没有这么好的脸色了。 陈华淡淡道:“这个不用担心,杜仲达被救出来,囚禁他的地方还是会有一个杜仲达的,至少短期之内,不会露出端倪。有这个时间,杜仲达完全有时间联系自己的旧部。 一个有野心的北凉王,对我大齐来说,永远都没有一个没有野心的北凉王有用。既然这次来了北凉,这趟浑水咱们是蹚定了,那就把这水弄得再浑浊一些。 有些人以为大齐不做声就是没事了,那就让他们看看我大齐到底是什么态度。杜仲静都当了一年北凉王了,岁贡没有少,可是却瞒着这个消息。得不到大齐的承认,他这个北凉王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将军的意思是就算杜仲静有心投诚,咱们也不能接受他的投诚?”李宝平瞪大眼睛,觉得陈华的这些想法有些不可思议。 “不,如果他是真心要把北凉国号给去掉,包括我在内,大齐所有人都是赞同的。但是李公公你觉得杜仲静是一个那么容易被人摆布的人么?”陈华反问道。 李宝平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的直觉告诉他,杜仲静根本就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存在,否则他也不会找理由把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废掉,自己来当这个北凉王。更何况稽查司这一年来送回去的情报有不少显示,北凉现在正在厉兵秣马。 陈华继续道:“杜仲静不是一个能够被我摆布的人,让这样一个人在北凉王的位置上坐着,别说是朝廷了,就是朔方的几十万边军都感到心里不安稳。 北凉以前就是属于中原的,所以这里的百姓对中原多多少少有几分感情存在,只要咱们不用强,兵不血刃的让北凉去掉国号,再过个几年就给杜仲达或者他的子孙封爵。这样一来,只需要不到百年的时间,就可以将杜家在北凉的根基全部摧毁。 老百姓是最现实的存在,谁能够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就能跟随。一旦让他们活不下去了,连饭都吃不上了,他们绝对会大举反旗。 偶尔的个例遭受不公平的待遇,除了极少数已经想明白这一点的人,其他人是绝对不会站出来反抗的。他们大多数会冷眼旁观,也有一些人会给予怜悯,但是要他们把身家性命都压上,绝对不可能。 只有当他们所有人的利益都受到了侵犯,都觉得自己已经活不下去了的时候,他们才会合力摧毁朝廷。 咱大齐现在老百姓的日子可比他北凉老百姓的日子要好太多太多了。中原有的东西,运送到北凉来之后要贵三倍不止。就因为北凉不是我大齐的领土,那些商贾将价格弄得很高,偏偏北凉王室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旦北凉成了大齐的国土,那些商贾就不敢坐地起价,彼此之间的来往会增多,到时候就能够控制住局势了。” 本来他是没有必要跟一个太监说这么多的,但看在李宝平这段时间还算听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老实的情况,陈华觉得跟他商量一番也不是坏事。 李宝平毕竟在深宫之中待了这么长时间,一些勾心斗角看人方面的问题,总比自己这个年轻人看得要透彻许多。 听了陈华的分析,李宝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杂家还道是将军因为那个叫杜的姑娘才决定救人,如果是那样的话,便是得罪将军,杂家也是不同意的。将军给出的理由,很合适,杂家支持。” 本章完 第776章 观感2 陈华笑道:“有了你李公公的支持,我就是如鱼得水了。” 李宝平讪笑道:“将军可千万不要折煞了杂家,杂家就是个奴婢而已,将军能够跟杂家商量便是看得起杂家,杂家十分感激了。不过将军,杂家倒是有些担心那个叫杜云生的,到时候会找咱们的麻烦呐!” “有他老爹镇着,这杜云生就是再多两个胆子,恐怕也不敢乱来。放心,在我们和杜仲静彻底撕破脸皮之间,他儿子杜云生不敢有任何异动的。”陈华胸有成竹的道。 不觉之中,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四国馆,两个受伤的兄弟已经醒过来,但是都不是很好受。陈华弄出来的假死药效果很好,就是用完之后会感觉十分难受,二人把胆汁都快吐出来了,那种让人作呕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 稍稍安慰了两人几句,陈华就去休息去了。 而另外一边,却有几个人辗转难眠。 北凉新任的凉王杜仲静、北凉兵部尚书、北凉吏部尚书、北凉二王子。 这四个人,算得上北凉权力的核心了。基本上北凉内部的事情,几乎都是他们几个在处理。年迈体衰的户部齐尚书从来就没有进入过杜仲静的圈子,而这几个人,都是杜仲静心腹中的心腹。 “这次齐国来使,你们怎么看?”杜仲静面上看不出悲喜,一边小酌着北地才有的红薯酒,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冲自己几个心腹问道。 身上的伤还没好,杜云生看上去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要搁在往常,杜云生绝对是第一个站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的。可能今天是被老爹当着外人的面打了一顿,杜云生这次出奇的没有当这个出头鸟。 兵部尚书瞿町田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也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倒是户部尚书朱宏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的样子。 杜仲静沉声道:“怎么?没事的时候你们都说朕这个北凉皇帝能够得到齐国的认可。现在齐国人来了,你们怎么反而没有任何意见了?” 三人中有两人浑身一震,早就想要开口的朱宏缓缓道:“陛下,臣以为,这次齐国来使,应该跟前些日子那个齐国二皇子派来的何富元不无关系。现在齐国内部已经不稳定了,朔方那个叫陈服章的将军在北狄大草原上把大月氏近百万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现在驻扎在朔方城的三十多万边军已经形成了割据的态势。 而且大齐京中正在内斗,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根本无暇顾及我北凉。可如果我们答应了那位二皇子的要求,插手齐国的内政,以大齐那位皇帝陛下的脾气,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臣以为此番最好是顺应那些齐国来使的意思,不要跟他们起冲突,尽量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办事,兴许这些齐人能够满意咱们的态度。” 兵部尚书瞿町田瞬间就恼了:“朱尚书,你这么说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我北凉也有数十万大军可以抗衡,为何一定要顺着这些齐人来? 你们也看到了,那些齐人那态度十分倨傲,一个阉人而已,便能对陛下颐指气使。这口气你咽得下去,我可咽不下去。” “不管你咽不咽得下去,这口气咱们都得咽下去。且不说之前那些人反对陛下当北凉皇帝,这些人贼心不死。光是齐国在朔方城放着的几十万大军,你当那个是摆设? 当年齐国之所以不愿意对北凉用兵,是因为他们想要利用北凉抗衡北狄人的入侵。可是现在北狄人已经元气大伤了,而齐人却并没有伤什么元气。只要李神通想,他随时都可以挥军西北。 你说我北凉有几十万大军,可我倒是想问问你,北凉四镇已经丢了一镇之地,剩下的三镇,真的有那个能力抗衡齐国的铁骑么?”朱宏并未动怒,他只是就事论事。 要说时势,他算是北凉这些大臣里面看得比较清楚的。就算是北凉全盛时期,也无法跟齐国抗衡,就更不要说现在了。 当年的齐国还是中原四国实力排在第二的,可是却接二连三灭了西秦和南楚,北凉只是在夹缝中求生而已。 他肯说出这些话,是因为他是杜仲静的心腹。即便跟同是心腹的瞿町田不和,他也不会为了一点点私怨而不顾大局。 瞿町田张嘴还想继续反驳,杜仲静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头:“都不要再说了,云生,你怎么看?” 杜云生一肚子火气没有地方发,正好自己老爹问自己的看法,瞬间就爆发了:“儿臣赞成瞿尚书的意见,北凉不是没人,没理由就这么被人家给看轻了。如果那些齐人还敢放肆,儿臣建议先杀了这些人,再跟齐国宣战。” 杜仲静眼眸中散发出来的光芒愈发冷淡,其中还夹杂着一抹失望在其中。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也巴不得打败齐国成为中原之主,所以他才铤而走险把自己那个风评不错的哥哥从北凉皇位上赶下来。 可现在看来,就算是自己打下了这个江山,只怕将来也没有人能够守得住江山。自己的几个儿子里面最聪明的就是二儿子杜云生,奈何这小子心思太过狭隘。 反倒是那个被软禁的侄子颇有贤才,不少大臣对他风评都不错。 一想到这里,杜仲静不由感到一阵头大。 “哼,你们只知道要打,那好,朕问问你们,我大凉现在能够用到的兵力有多少?国库里面还有多少存银?跟齐国作战,我大凉的悍卒能不能以一当十?”杜仲静沉声道。 他的话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态度,他不赞成跟齐人撕破脸皮。 接下来就不再是商量,而是杜仲静单方面训斥儿子:“你将来是要继承北凉大统的人,如果你继续下去,朕不得不考虑换一个人继承北凉的基业。杀掉一个百来人的齐人使者团队,换来齐人数十万大军围城,如果你脑子就这么点容量,朕没什么好说的。 你觉得齐人是傻子么?他们既然敢派人来,必定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特别是齐人的二皇子派人来北凉的事,估摸着也没瞒住李神通。”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八章:观感3 杜云生不服气的道:“那我们就这样让一个人阉人骑到头上拉屎吗?” “阉人又能如何?这个阉人背后站着一个十分强大的帝国,我们打不过人家,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你想怎样?难道让我北凉的精兵悍将跟那些齐人去打?你去没去过漠北草原,看没看到过那些用大月氏人脑袋筑成的京观?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白骨遍地尸横遍野?你见没见过血流成河的场景?难道你想让我北凉三镇都化作焦土,让百姓流离失所没有去处?”杜仲静心头有气,说的话也不那么客气。虽然杜云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但他也没有惯着的意思。 父子间的气氛闹得有些僵,瞿町田连忙说和:“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二殿下也只是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的。” 朱宏也跟着帮腔让杜仲静别生气,两人都清楚,这对父子之间之所以会有争执,真正的原因并非齐国那帮倨傲的使者,而是来源于北凉的弱小。 如果北凉跟现在的大齐一样强大,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争执。你齐人不是嚣张么?我先砍了你的使者看你还嚣张不嚣张? 可惜,北凉没有这个实力跟大齐掰腕子。 “父皇,儿臣错了。”在两位封疆大吏的劝说下,杜云生选择跟父亲服软。当然,并不是说他赞同父亲的意见,只是看在杜仲静是他老爹的份上,他才肯道歉服软的。 杜仲静长叹着伸手拍了拍杜云生的肩膀,最后手掌停留在杜云生肩膀上半晌没动弹:“云生,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你得知道该如何去想如何去做才行。这北凉的江山,虽然不大,可往后还得靠你撑起来。 你撑得起来,北凉的国祚还能延绵下去。你若撑不起来,咱北凉的大好河山,怕是得拱手让人了。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记忆中父亲从来都没有跟今天一样这么语重心长的和自己说话,杜云生一时间有些介绍不了,用讶异的目光盯着杜仲静好一阵之后,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的迟疑并未惹来杜仲静的捕快,反而朱宏等人还从他眼中看到了欣慰。 北凉偏安一隅已经不是一两天时间了,先辈历任皇帝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变这种格局,有些皇帝没有能力,有些皇帝安于现状,有些皇帝迫于无奈。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要让北凉这个国度走向辉煌。 皇室杜家,他们骨子里就流着桀骜不驯的血。 “就按照朱爱卿说的去做吧!现在的北凉,根本就不是齐国的对手,既然不是对手,就得夹着尾巴做人。那个叫李宝平的太监咱们就是再不喜欢,也得当菩萨好好供着。否则的话,我们就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杜仲静神色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几人默不作声,纷纷告退。 在自己的寝宫里面待了小半个时辰,总是感觉心境不宁的杜仲静独自走出了寝宫,不觉之中,竟然走到了关押自己皇兄的地方,他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抬腿走了进去。 门口两个看守的禁卫军十分恭敬的跟杜仲静打招呼,他只是微微颔首,顺口询问了一下皇兄这些天的情况。 小院子里还亮着灯,证明杜仲达还没有睡觉,这已经成为皇宫之中的常态了。自从杜仲达被他从皇位上赶下来之后,他没有对皇兄做任何不恭敬的事,只要是皇兄说的,他都会尽量去满足。唯一不能满足对方的,就是把皇位还给杜仲达。 至于风韵犹存的嫂夫人,现在已经成了杜仲静的贵妃娘娘了。 屋子里杜仲达正拿着一支上好的狼毫笔画着丹青画作,回头看了一眼,没理会杜仲静,继续完成自己已经花了不少时间的画作。 杜仲静也没有打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之后,就一直静静的等待兄长完成画作。 他用雷霆手段将本来属于皇兄的位置抢了,他到现在都不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选择这么做。 差不多等了一个时辰,杜仲达才完成画作,仔细将狼毫笔清洗干净放在笔山上,回头瞥了杜仲静一眼:“什么时候你这个当皇帝的都这么有闲暇功夫,竟然还能来看我这个废人画画了?” “跑了,以前跟着你的人死了不少,城卫将军也死了。”杜仲静淡淡道。 杜仲达面色不变:“跑了是好事,总比待在这里当你的阶下囚要好很多。你做的还不够绝,你夺了皇位之后你应该杀了我,杀兄占嫂的罪名就齐了。” 杜仲静道:“我又不傻,杀了你,北凉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你报仇。应付那些刺杀,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父皇脑子里在想什么我都不知道,明明我比你更有能力,偏偏却选你当接班人。好在这个皇位最后还是落在了我手中,不然的话,父皇九泉之下怕是不能瞑目了。 再说了洛菲本来就是跟我青梅竹马,我们两个已经相许终身。是你利用你太子的身份生生把她从我身边夺走的。” 杜仲达神色稍微发生了变化,但是变化程度依然不大:“夺走?她如果真的喜欢你,是我能够夺走的么? 女人,不过是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而已。洛菲喜欢的不是你也不是我,她喜欢的权势。当时只有我能够救她一家老小,所以她选择我并没有错。 现在江山也在你手里,你跑来奚落我一番,有意思么?” 杜仲静微笑道:“我可不是来奚落你的,我是有些事还没想明白,找你来取经的。齐国来了使者,而且不止一拨,来了两拨。一拨人是齐国二皇子的人,他希望到时候我们北凉能够出兵帮助他夺取大齐的皇位。另外一拨是齐国李神通的人,他的意思是不让我们插手。我不知道该不该插手,所以才来问问兄长你的意见。” 第七百八十九章:亲兄弟 杜仲达哈哈大笑:“老五啊老五,没想到你也有求我的时候。你夺我皇位,抢我娇妻,还禁锢我的自由,你觉得我会帮你么?” 杜仲静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并不着恼,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己兄长的脸:“这江山再怎么说也是我杜家的江山,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江山因为我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葬送齐人之手?皇位在你手里丢了,那还是在我们杜家的掌控之中。一旦江山丢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杜仲达神情癫狂,几步疾走到杜仲静面前,脸几乎都要贴着杜仲静的脸了:“皇位是我丢得,可是江山不是我丢的。你把江山给丢了,与我何干!说不定到时候齐人把我救出去,我还能恢复自由身呢!” “你觉得江山丢了九泉之下的父皇是会怪你还是怪我?”杜仲静似笑非笑的道。 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将自己这位兄长放在眼里了,不管杜仲达如何张牙舞爪,不管他如何癫狂,他都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 杜仲静觉得自己既然有把握将兄长从皇位上赶下来,那就有本事守住这个皇位,至少现在来说,他自信能够守得住。 杜仲达一下安静下来,嘴唇翕动,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良久才道:“齐人的试探你万万不可答应。齐国的江山是李神通的,不是那个什么劳什子二皇子的。就是太子派人来跟你说,你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李神通是个疑神疑鬼的人,也是一个掌控欲强盛到了极点的人,他不会容许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一旦事发,二皇子可以依仗自己是李神通的额儿子而逃过一劫,我北凉,逃不掉。 齐国那边早就有想法要对我北凉动手,若不是那些年我一直都提高岁币,说不定李神通早已对我北凉用兵了。” 从兄长口中得到了几句实话,杜仲静感到十分满意,点头赞同道:“这一点跟朕想的一样,朕也觉得,这是齐国方面的诡计。所以不管齐国的使者多么倨傲,我都会保持一颗平淡的心。 如果有一天我北凉强大了,那个时候你还活着的话,朕不介意带你一起去看看朕打下来的盛世江山。” 杜仲达对弟弟的这番话不以为意,大话谁都会说,但是能够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北凉现在是什么情况杜仲达一清二楚,如果真的有那个实力跟齐国叫板,这个心高气傲的五帝也不会深更半夜跑来问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了。 吃了一颗定心丸的杜仲静回去之后没过多久就睡着了,今夜出奇的没有去找嫂子洛菲,而是自己一个人独自睡的。 翌日一早,李宝平再次跟杜仲静会面,这次李宝平的目的是为了试探一下杜仲静的想法。 杜仲静领着两人在皇宫内转了一圈,聊天的内容无非是一些风土人情而已。每当李宝平提及关系到北凉存亡的一些敏感问题,杜仲静总会轻描淡写的带过去,然后就把话题给转移了。 到正午时分,杜仲静留他们吃饭,李宝平还想继续跟杜仲静耗下去,但是陈华却不愿意了。他觉得继续这么耗下去已经没有任何含义,离开另外想对策,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杜仲静的某些说法,看样子是根本不愿意将北凉变成齐国的一个州郡,既然是这样,继续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二人离开之后,杜仲静眼中冒出寒光,他从李宝平的话语中也感受到了一些不正常,但是还不敢确定李宝平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将军怎么不让杂家继续试探了?”李宝平在回去的路上好奇的问道。 陈华淡淡道:“已经没有任何试探的必要了,你上午提到过三次,三次杜仲静都是顾左右而言他,由此可见,从杜仲静手中平稳的将北凉纳入大齐的版图,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回去之后再说。” 李宝平识趣的闭嘴不再询问。 就在他们快要回到四国馆的时候,陈华突然停住了脚步,顺手拉了李宝平一把:“慢着,有些不对劲。” 李宝平有些茫然的四下张望,很快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早上出发的时候,这条街上的行人有不少,可是现在,街上却连一个行人都没有了。 这种不同寻常让李宝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可不想就这么白白死在北凉,于是紧张的问道:“陈将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杜仲静发现不对劲要对我们动手了?” 陈华缓缓摇头:“应该不是杜仲静的主意,恐怕是那位北凉的二王子想要找麻烦才对。公公放心,有我在,这些北凉人就算是先要蹦跶,还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么结实的牙口。” 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这种感觉只有陈华这种在疆场上打滚的人才能感受到,一般人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怕是会一头就栽进人家的陷阱之中。 见他们两人停下了脚步,躲在暗处的杀手死士都变得十分紧张,为首一人身边的人问道:“大哥,该不会是这些齐人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为首之人黑巾蒙面:“再等等,十息之内,如果他们不再往前走,咱们就动手。这次接下来的生意,只要完成了,兄弟们不仅能够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往后再也不需要躲躲藏藏的生活了。” 十息过去,陈华突然拉着李宝平朝后面退去。 “不好,他们要跑!”杀手们感觉到不对,纷纷呼喝道。 “追,格杀勿论!”杀手首领低喝道。 房顶上冒出十几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杀手,街道两旁的店铺里面也突然冒出来不少人。看样子,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 还没等那些人冲过来,弩箭就已经射过来了。 北凉的弩箭不同于大齐的弩箭,射程和杀伤力都比不上大齐的手弩,距离太远,那些弩箭根本够不着。 第七百九十章:光明正大的暗杀 陈华拉着李宝平后之前的街道快速退去,这里离那条街道大概有两百丈的距离,而那些杀手离他们不过二十丈的距离。如果只是陈华一个人,他有足够的把握撤离,可是他现在还带着一个累赘。 李宝平亡魂大冒,脚步踉跄的跟着陈华快速奔跑,要不是陈华拉着他,他恐怕早就没有力气了。 几乎是在陈华的保护下,李宝平即将跑到有人的那条街上。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他们必定投鼠忌器。 然而就在李宝平自以为看到了希望的时候,却发现陈华并未跟上来,回头一看,陈华已经跟那些人战作一团了。 李宝平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去热闹的那条街找人帮忙。可他忽略了这里是北凉而不是大齐,就算他呼救,也很难有人帮他。 陈华一个人对付几十个人的围攻还是有些吃力的,尽管外围那些拿着弓弩的人并不敢随便射箭,但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是陈华再厉害,也无法抵挡。 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陈华就放倒了七八个人,每一次出手都是杀招,每一刀劈下去都有人倒地不起。 这次他们根本就没带人出来,以至于这次在路上被人给围杀,陈华连个外援都没有。 李宝平在街上喊了几声没有人理会,他就知道妄图靠这些北凉人去救人有些不切实际了,所以他朝四国馆所在的位置亡命狂奔。 只是直接通往四国馆的道路已经被这些神秘杀手给拦住了,他要去四国馆,只能绕道两条街道。饶是如此,李宝平还是不要命的四国馆那边跑。 “刺啦!” 陈华的手臂被一个人的北凉刀给划开一到口子,刀口不算太深,但是痛感却十分清晰的传入了陈华的脑海。 但是陈华一点都没有乱,依然有条不紊的躲避着那些人的功绩,与此同时,他还能抽冷子给那些围攻的人来一下。 身后有人手持大刀狠狠的劈向陈华的后脑勺,感觉脑后生风的陈华根本来不及回头看,身体在空中硬生生一拧,让出了半个身子,真气灌注进手中的断刃,反手就是一刀。 断刃的刀锋砍在大刀的刀刃上,铿锵一声,那个手拿大刀的蒙面大汉被崩退了,他连刀都抓不稳,两只手颤抖着。 周围的人被这一幕给吓坏了,不过依然有人不怕死的往前冲,即便地上已经多了许多尸体,即便陈华的动作依然稳当。 刺鼻的血腥味在街道上被微风带着蔓延开来,陈华抓住一个不管不顾朝他脑袋劈刀的杀手的手腕往后面一拉,这个杀手手中的刀直接刺进了另外一个蒙面杀手的胸膛,一瞬间,就是一死一伤。 其实这个时候陈华也挺着急的,再这么僵持下去,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今天也得折在这里。为今之计,也只能盼着援兵能够快点到来。 但他一点都不后悔制止了想要参战的青蛟军,之前还没有正式开展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青蛟军的踪影,只不过他不动声色的摇头,让躲在暗处的青蛟军撤退了。 那些人是他提前安排好的,所以绝对不能让人知道除了跟随使团来到北凉的青蛟军之外还有其他青蛟军进入了北凉地界。当他打斗到一半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太过冒险了,现在就得看那些躲在暗处的自己人是不是足够聪明,能第一时间去四国馆把跟随他来的青蛟军叫过来帮忙了。 就在陈华一边疲于抵挡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另外一边的街道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陈华听到声音之后精神为之一振,朝前方狠狠的砍劈了两刀之后后撤一步。足尖在地上猛然一点,整个人已经比周围的杀手高了一个头。 援兵! 援兵总算是来了。 听到马蹄声的杀手们也乱了阵脚,空旷的大街上除了他们这些人再没有其他人,敌人是骑在战马的背上,听声音人数还不少,一个冲锋就足以将他们彻底冲散。 杀手们稍微一乱,陈华就能松一口气。 杀手首领看到这一幕,气得大喊道:“都愣着干什么,杀了他,杀了他!” 然而面对轰隆隆的马蹄声,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还是犹豫了,就是他们犹豫的功夫,给陈华争取了一线生机。 如果这些杀手第一时间听从命令不顾死伤直接用手弩对付陈华,在这么短的距离下,陈华很难抵挡几十支弩箭的攻击。 骑兵转瞬及至,一下就将那些围着陈华的杀手给冲散,骑兵在冲锋情况下强横的杀伤力,根本就不是这些步卒所能够抵挡得了的。一个冲锋,二三十个人头飞起,这还是在青蛟军的骑兵在这么狭窄的街道根本施展不开的缘故。不然的话,一个冲锋,这一百多个杀手就得全部折损在这里。 按理来说杀手首领应该在这个时候下令撤退才对,可他露在外面的额眼睛却瞪得溜圆,似乎不杀了陈华他就不肯罢休一般。 现在陈华可不会管那么多,既然这个杀手首领不肯走,那就等于给了自己机会:“杀!留几个舌头,如果反抗,全部杀掉。” 调转马头的青蛟军已经接上了陈华,一声令下,骑兵再次往前方冲击。 也怪这些杀手根本就没有沙场对敌的经验,如果是陈华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绝对会第一时间选择用手弩对付骑兵。毕竟在骑兵调转马头的时候,速度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而这帮人竟然还能傻乎乎的等到青蛟军再次发起冲锋,才想起自己手里有能够对付骑兵的利器,等到他们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再一个冲锋过去,那些杀手少了大半,有人两股战战打算先行离开,碍于杀手首领还没有死,他们又不敢随便动弹。 几个来回之后,那些杀手死得只剩下三四人,其中就包括那个杀手首领在其中。 青蛟军士卒下马,陈华带人围了上去,没费什么功夫,就将这剩下的几人都给活捉了。 第780章 谁让你上来的? 戚八九翻身下马,关切道:“老大,你没事吧!” 陈华面色阴沉,轻轻将戚八九推开,脑袋微微摇了摇:“没事。”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被活捉的杀手首领,藏在牙缝里面的毒药已经被人给抠了出来,连带着他的两颗后槽牙也掉了。 此刻杀手首领脸上的蒙面黑巾已经取下,那是一张完全陌生却充满了桀骜不驯的脸,杀手首领的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尽管脑袋都已经被人踩在地上了,可他依然努力将目光对准陈华,眸子中闪烁着渗人的凶光。 陈华蹲下,右手握拳在他的腹部狠狠擂了一拳,这杀手首领瞬间如同虾米一般将身体弓了起来。 “陈某自问这是第一次来北凉的地界,也自问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但看你的眼神就像是我杀了你全家一样,陈某很想知道,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你的人身手都不错,比你们北凉二王子杜云生身边的亲卫扈从不遑多让。这样一支百人的队伍,没有一定的财力和物力是根本打造不出来的。你是北凉哪位达官贵人的手下,又为什么要在这里伏击本将?”陈华等杀手首领的脸色稍有好转之后施施然问道。 杀手首领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道:“要杀就杀,少说那么多废话。这次栽在你手里是我没本事,这武威城,你走不出去的!” 陈华没有任何先兆直接一拳砸在这人的嘴上:“嘴硬!陈某人最不怕的就是嘴硬的人,越是嘴硬,我就越想看看你们的骨头是不是跟你们的嘴一样硬!老七,你们稽查司的手段应该不弱,我给你一天时间,把我先要的东西从他嘴里撬出来。 其他人全部听令,派十个人马上出城,以响箭为令依次排开。若是城中有响箭,马上回朔方调兵,跟陈将军说,陈木不能报答了。 所有人都跟我走,去北狄王宫。本将今天倒要看看,在武威城被人给袭击了,北凉王是不是能够给我大齐一个交代。” 大街上发生的事在陈华即将到达王宫的时候就传到了杜仲静耳中,他第一反应便是儿子杜云生下的手,毕竟李宝平一行人到达武威城之后,也只是跟他儿子起过冲突。 所以他马上派人找来了杜云生,可杜云生却矢口否认,赌咒发誓说自己并没有派人去袭击使团。 杜仲静怒不可遏,给了儿子几个巴掌之后平静下来,仔细想想儿子派人截杀大齐使团的可能性似乎不大。如果在自己没有做决定之前,杜云生绝对有可能会对大齐使团动手。可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儿子再派人截杀大齐使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现在正值壮年,他可不认为儿子有那个胆量去忤逆自己的意思。 有人动手脚!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栽赃嫁祸? 难道是那些齐人自己导演的一出好戏?不对不对,齐人没有这么做的动机,那个老太监试探几次都被我给糊弄过去了,齐人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方式逼迫自己就范。 究竟是谁从中作梗? 没等杜仲静想明白,外面的禁卫就跑进来禀报说齐人有七八十人围绕在王宫外面,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说要见他。 杜仲静忙道:“前往不能跟他们起冲突,前头带路,朕亲自跟他们去解释。” 这个时候杜仲静已经来不及多想了,为今之计最重要的就是平息齐人的怒火,如果派一个大臣过去,齐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这件事,必须要他这个北凉王亲自出马才行。 在外面等了一炷香功夫就看到满头大汗的杜仲静行色匆匆的从里面走出来,一见面不等杜仲静说话,陈华上前一步面色铁青的指着自己的胳膊怒喝道:“杜仲静,你得给本将一个交代!” 听到陈华如此没有尊卑的称呼,杜仲静出奇的没有感到不高兴,反倒是杜云生差点没冲上去给陈华两拳。 不过他也知道今天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故而他没有这么冲动,压着自己的怒火。 杜仲静故作不知:“呀,陈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陈华冷冷道:“别装傻充愣!在你们武威城内我竟然被人给截杀了,而且人数还不少。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你们北凉官方,如果北凉不愿意再对大齐俯首,大可以直接跟本将说,没必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本将。 别以为我大齐对你们摆了好脸色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今天要不是本将手下还有两把刷子,说不定真的就交代在武威城了。” 杜仲静争辩道:“陈将军何出此言呐!本王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将军可不要随便往我北凉身上扣帽子!” 陈华冷哼道:“你不知道?你会不知道?本将跟李公公回四国馆的途中,就在大街上被一百多死士杀手截杀,李公公现在下落不明,本将要不是在沙场上搏过命,估计也死在武威城了! 好,你不肯承认是吧!所有人听令,弓弩手准备,给老子杀了他!” “刷刷!” 一阵金铁交加的声音响起,至少有二十把手弩对准了杜仲静周身的要害部位。只要陈华一声令下,他们随时都能够把杜仲静给射成刺猬! “你敢!”杜云生上前一步拦在了父亲面前,朝陈华怒斥道:“姓陈的,你们来北凉我们以礼相待,你们竟然想要行刺不成!” 还没动手呢!就先一顶摘不掉的大帽子扣下来,杜云生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对面那些人是不是会真的把手里的弓箭给射出来。 他在赌! 赌赢了,那么万事大吉,以后这北凉王的位置板上钉钉是他的。赌输了,不仅他要死,恐怕被他拦住的老爹也难逃一劫。 杜仲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良久才好言相劝:“陈将军,息怒,息怒啊!这件事本王是真的不知道,将军放心,给本王一点时间,本王一定会给将军一个交代的。” 本章完 第781章 打草惊蛇 陈华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那些士兵手里的弓弩并未放下,他阴晴不定的目光盯着杜仲静看了好一阵,似乎在辨别杜仲静话里面的真伪。 良久,陈华才下令士兵放下手中武器:“好,我现在回四国馆,等着你给我一个交代。不过,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二王子必须要跟本将走。” 杜仲静道:“这...将军...” “好,我跟你走!”杜云生倒是摆出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态度,主动站出来说愿意跟着陈华离开。 在这件事上面他自认为做得问心无愧,觉得齐人未必会为难自己。毕竟这是在北凉的武威城,齐人便是再跋扈,也不敢在武威城对他一个堂堂北凉二皇子动手。 杜仲静没说什么,这种情况下,他再多说也是多余的。人家齐国一个将军在北凉的地界上被北凉的士族围攻,差点就交代在武威城内。如果不给一个合理的交代,怎么都说不过去。换言之就算是北凉的将军在大齐的国都龙城差点被杀,北凉也未必咽得下这口气。 就这样杜云生跟着陈华等人离开,回到四国馆就被严加看管起来。李宝平已经回到四国馆,得知其他人都出去营救陈华了,他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陈华的手臂只是稍微做了一下包扎,审问的工作交给戚八九等人去办,队伍里面有稽查司的缇骑,他们是这方面的高手,也就没必要假手于他人了。 回到房间之后没有休息多久就听戚八九过来汇报情况,陈华还道是他们审讯那个杀手首领有结果了,开门一问才知道,竟然是杜云生要见他。 “老大,我看这个杜云生就没安好心,你还是好好养伤,不要理会为好。”戚八九舔着脸皮笑道。 陈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既然觉得不应该理会,干嘛又要跑到这里跟我说呢?我睡得好好的,你偏不让人睡个安稳觉,那小子都说什么了?” 戚八九赧然道:“那小子跟我们说要见你,我们说你在休息,他就大吵大闹的,还说你们大齐的将军如果不来见我,一定会后悔的。卑下知道他心里没藏着什么好,可是又怕他真的有什么秘密要说,犹豫再三才来通知老大你的。” 陈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一起过去看看,这个北凉的二王子心里到底想什么,不跟他聊聊肯定是没法知道的。” 在戚八九的陪同下,陈华很快就见到了杜云生。 杜云生似乎一点都没有阶下囚的觉悟,在房间里喝着小酒,看上去挺惬意的。不管是不是被齐人暂时看押,至少这里是北凉的四国馆。四国馆里面负责伺候的小厮和负责保卫工作的士兵,可都是北凉人。更何况陈华把杜云生带回来也不是要虐待这位北凉的二王子,只是想在手里留个合适的筹码而已。 杜云生看到陈华之后做了个请的收拾,给陈华摆了一双筷子:“这里的酒菜比不上酒罢去,勉强能够入口。陈将军不嫌弃的话,可以陪小王喝两杯。” 陈华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肴塞进口中,直到把口中的菜肴完全吞下去之后才道:“你堂堂北凉的二王子,将来可是有机会成为北凉王的存在,窝在这简陋的四国馆里面跟我一个齐国的四品将军喝酒,你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杜云生哂然一笑:“要是找不到那个想要害将军的存在,说不定小王就不再是什么阶下囚,而是变成一个死人了。到时候北凉还能不能存在,也将变成一个未知数。倒是陈将军有魄力,让小王佩服得紧。北凉屹立在中原大地上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北凉的王室。” 陈华淡淡道:“二王子看来心里很不舒服啊!大齐虽然建国的时间不长,可是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敢这么对一个大齐的将军。别说本将是四品武将,便是本将只是五品的偏将,也是上国的将军。 本将在武威城内遇险,要不是本将还有几分本事,说不定就交代在武威城内了。如果这都不能让本将发怒,咱大齐的颜面就荡然无存了。 于公于私,把你这个北凉二王子弄到四国馆来当人质,都是最合适的。我得对我手下这帮兄弟负责,如果因为我的错误决定而导致他们在北凉有个什么闪失,就算是本将活着,回到大齐之后,也无颜见他们的家眷。 所以不管你心里是不是舒服,都得踏踏实实的待在四国馆。什么时候北凉王把那个幕后黑手给找出来了,什么时候我就送你离开。” 手里攥着酒杯的杜云生轻轻将杯子放在桌上,深邃的目光盯着陈华的眼睛,左边嘴角微微上扬:“陈将军应该不只是京军一个普通的督帅那么简单吧!以你的身份,如果单单只是来武威城敲打一下我北凉,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将军此行,只怕还有其他的目的。 小王猜测你这次过来并不是为了敲打北凉,而是为了告诉北凉,你们齐国已经准备好对北凉动手了吧!” 陈华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内心却已经如江河一般翻滚起惊涛骇浪。这小子竟然能够看出自己才是这次的主要使者?他从什么地方看出端倪的? 见陈华不说话,杜云生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又道:“将军不说话,就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了。不知道将军这次来,有几成的把握能够让我父王答应大齐的要求?” 陈华挑眉淡淡道:“杜云生,你的想象力本将十分佩服,但是我得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猜测都是错误的。 我大齐如果准备对北凉动手了,完全可以直接让朔方的边军过来攻打,没有必要让李公公带着我们过来敲打你们。 本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但是本将觉得你这种猜测完全可以跟杜仲静去说一说,说不定到时候你的父王能够让人把我们彻底留在北凉的地界上。” 第782章 贪恋财色 杜云生哈哈大笑,过了一阵之后才止住笑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道:“陈将军何必总是隐瞒呢!你们齐国来使者,就在你们二皇子派人来的时候过来,一开始小王也觉得你们的目的是为了敲打北凉。 毕竟齐国国内的夺储之争,已经愈演愈烈了。二皇子想要借助外力来对付他大哥,差不多已经油尽灯枯的皇帝肯定不会放任他这么乱来的。 皇子夺储,死一个也好死两个也罢,都是内斗。可是一旦有我北凉掺和进去,这件事就不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可是陈将军所在的这个使团却让小王感到十分奇怪,为主的竟然是个太监,既不是礼部的官员也不是御史。一个阉人出使,即便北凉是下国,齐国这么做未免也有些太瞧不起人了。难道齐国就不怕我北凉真的因为受到了羞辱而反了你大齐? 在酒罢去酒楼遇到了陈将军,没想到陈将军身边竟然还带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这就更让小王觉得好奇了。 小王有心试探一番,没想到这一番试探,却有些过了火,导致贵方死了两个人,小王也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会让陈将军和李公公大动肝火。现在看来,那个大动肝火的人应该不是李公公,而是陈将军才对。 正使都没有带姑娘在身边,你一个副使,哪来的胆子敢带一个姑娘在身边? 即便你是漠北那位陈将军的人,李公公身为天子身边最忠诚的存在,只怕也不会允许你这么打他的脸吧!毕竟李公公是个阉人,你公然带一个姑娘在身边,李公公竟然还能够做到泰然自若,这本身就有些不符合逻辑。 不错,我杜云生的确是个贪恋财色的人,第一眼看到将军身边的姑娘,我的确有觊觎之心。 但是看过将军麾下的人马跟我的人作战之后,我就彻底打消了想法,将军可知这是为何?” 陈华心中暗暗心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为何?” 杜云生笑眯眯道:“因为将军麾下的人马动手的时候根本就不像是京军的人,世人皆知,京军的人除了一批年纪比较大的经历过战争的磨砺之外,其他人很少有精力过战争的。 而将军麾下的人,每一个都是战争中出来的人,下手十分狠辣,一击必杀,绝对不会给敌人留下太多的反抗时间。 而且他们运用战阵十分娴熟,彼此之间的配合也颇为默契。若说这些人是出身京军,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的。 既然他们不是京军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出自边军。大齐只有边军的战斗力是最高的,特别是漠北这边的边军,那可是能够跟北狄铁骑正面硬抗的存在。 所以,小王认为将军非但不是出自京军,反而还是出自边军,而且还是出自边军中比较厉害的乞活军。 想当年冉帅还在的时候,小王就听说冉帅一人就能够阻挡我北凉五万大军不敢逾矩。风林火山四大边军也经历过战争的犀利,但是身上的杀气根本没有将军麾下这些儿郎那么重。 小王没有猜错的话,将军应该是出身漠北边军,而且本身也不信陈,应该是姓刑才对。” 听到杜云生说自己姓刑,陈华在心里差点没有笑出来。不过他脸上还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好让对方坚定心中的猜测。 杜云生之所以会把陈华想成是刑昭,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因为陈华在漠北表现得一向都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统帅,而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一百多人围攻他一个人,他只是手臂上受了一点点小伤,可以算得上是全身而退,由不得杜云生不把他往刑昭身上想。 看到陈华变了脸色,杜云生更加笃定了:“看来我猜测的没错,陈将军,哦不,应该是刑将军才对。 刑将军这次来,应该不只是敲打我北凉,而且这次的正使也不是那个李公公,而是刑将军。你这次来,就是想看看北凉的态度,如果态度可以,那就纵容北凉继续存在,如果态度不好,只怕回去之后就会直接率军攻打我北凉了吧!” 陈华讪笑道:“果然不愧是二王子,竟然能够猜到本将的真实身份。不过二王子有一点猜错了,本将这次来不是看你们的态度如何,而是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如稽查司的缇骑所言跟二皇子有勾结。 不过二王子胆子倒是很大,难道你就不怕说了这些话之后,本将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四国馆么?” 杜云生哈哈大笑:“怕,我当然怕,可是怕也得说才行,毕竟眼下来看,也只有刑将军才是小王最合适的盟友。 小王在父王面前表现出对刑将军的恨意,无非是为了让我那个小肚鸡肠的父亲不要怀疑而已。 小王比谁都清楚这次大齐的目的,所以小王不得不表现得愚蠢一些。我父王的想法瞬息万变,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改变主意。我需要一个外在的力量帮助,至少,能够帮助我坐稳储君的位置。” “你凭什么觉得本将会帮你?”陈华不动声色的反问。 杜云生的藏拙功夫,超乎了陈华的想象,他开始还觉得杜云生是个蠢货,在这种情况下露出那么多马脚来。现在看来,自己有些低估了这位北凉的二王子。 “就凭将军是战场上的无双战将,就凭如果将来有一天将军有用得到我杜云生的地方,杜云生能够帮助将军。”杜云生依然表现得十分自信。 陈华默然,如果杜云生是在陈华没有跟三皇子绑在一起的时候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可能真的会答应杜云生也说不定。可惜,现在李封才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杜云生的所谓承诺,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这次陈华的缄口不言让杜云生心里惴惴不安起来,他有些吃不准对面这个齐将会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更吃不准这个齐将是不是会杀了自己灭口。 本章完 第783章 合作关系1 杜云生很清楚自己父皇杜仲静的性格,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谋求外援。要知道他这个老爹可是能够一怒之下把自己那个有能力的大哥给砍了脑袋的存在,天知道哪天老爹不高兴了,也会把他的脑袋给剁掉。 就是因为太了解自己的父皇了,杜云生觉得自己赌不起,所以他选择用陈华来赌一把。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什么人能够信任什么人不能够信任,陈华就算拒绝他,他也会想方设法把陈华拉到自己的战船上。 相较于父亲的暴虐,他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齐将。 杜云生的神色被陈华尽收眼底,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能够当普通人的样子,你觉得本将会相信你的话么?本将只是一个将领而已,做不了这么大的主。如果你要是真的想拿下北凉王这个位置,完全可以自己派人去大齐的京城求见皇帝陛下。 至于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跟我没有关系,本将只需要知道,他不敢对本将和本将麾下的人动手就行。” 杜云生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答应,也没怎么在意,笑了笑道:“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们这些齐人,如果我要是出生在大齐,或许我不会那么担心。可惜,我生在北凉,一生下来就有人告诉我要担心齐国的人进攻北凉,要担心北狄人进攻北凉。 我也挺佩服你,年轻的时候就敢跑到北狄大草原上走一遭,且不说你弄出了点什么名堂,至少你的胆子是我比不上的。 以后这漠北朔方城,就是你们师兄弟两人的天下了。大齐那些人难道就不担心你们会拥兵自重吗?” “朝廷是不是会担心我们拥兵自重这一点不需要你帮我们考虑。”陈华毫不客气的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杜云生有点邪门,他好像什么都能够洞察先机一样。 对方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他经过了详细的调查,另外一种就是他大智若妖。 两世为人的陈华在很多人眼里是个大智若妖的人物,可杜云生在他眼中却成了大智若妖的人物。 如果杜云生知道陈华此刻心中的想法,应该会很高兴。 杜云生不再说话,两个人在静默中吃完了一顿饭,陈华离开,杜云生十分默契的没有挽留。 回到房间的陈华还在仔细咂摸今天杜云生跟自己说的话语,杜云生的反应让他感到十分奇怪。正因为这样,他才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反而杜云生十分轻松,陈华一走就直接睡觉,反正他改释放出去的信号已经释放出去了,至于被他当成是刑昭的陈华会有怎样的反应,那也只是陈华的事,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跟陈华有同样心思的辨识北凉王杜仲静了,这位篡位上来的北凉王对儿子突然同意去四国馆感到十分纳闷,心里面也如同海上的浮萍一般漂浮不定。 北凉的情况眼下来看还算可以,老百姓勉强算得上是安居乐业,但是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不祥的预感究竟来源于什么地方,杜仲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心中不甚安稳。 这种不安稳的情绪可能是来源于兄长杜仲达,也有可能是来源于儿子突然做出的决定,更有可能是来源于为了敲打北凉而冒出来的齐国使者。 第二天一大早,辛苦了一个晚上的戚八九带着两个稽查司缇骑找陈华,这回他没敢敲门,在外面等了大半个时辰,等到陈华主动打开门他才开始汇报情况:“老大,问出来一些东西了。” “都有些什么消息?”陈华顺口问道。 “那个杀手首领名叫龚剑,是土生土长的北凉人,但他是个孤儿,从小就被人收养了。刺杀的事跟现在的北凉王没什么关系,但是跟北凉脱不开干系。他们是杜仲达的人,卑下也不知道杜仲达是如何通过人把消息送出来的。就连那个杀手首领都不知道消息是如何传递出来的,他只说有专人跟他联系。”戚八九没头没脑的汇报上了。 这家伙天生就不是一个搞谍报工作的人才,你让他冲锋陷阵杀人没问题,让他做这种谍报工作,审讯侦缉之类的,那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陈华无奈的把目光放在两个稽查司缇骑身上,稍微一询问,事情就通透了。 那个杀手首领一开始嘴很严实,不管稽查司这些缇骑怎么逼问,他都三缄其口,还咬着后槽牙骂娘,等到稽查司的人把他十个手指头的指甲盖全部给拔了之后,他没了骂人的力气,但依然不肯透露出半个字。 这种被人豢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死士,要是那么容易就从嘴巴里面吐出几句真话来,估摸着他们身后的人该睡不着了。 在满口的牙齿都被敲碎了之后,这杀手首领总算是说了几个有用的词。一个就是他和背后的人不是你们这些齐人能够招惹得起的,另外一个就是他要做的是抓陈华的活口,而不是杀了陈华。 稽查司的人基本上要了这家伙半条命,才从他口中问出他的身份,他说自己是个孤儿,被人收养长大,没见过哪个收养他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但这些年没少为那个人干龌龊事。每次让他们办事的时候都会有不同的人来找他们,他们确认身份的途径便是信物。反正每次只要看到有人拿出信物,他就能够绝对相信那个人。 这次在大街上截杀陈华,也是看到了信物之后做出的决定。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陈华这么厉害,在一百多人的围攻之下,竟然能够跑掉。 现在稽查司的人几乎百分百能够确定这些人都是有官方背景的,不然他们手里不能有那么多弓弩出现。弓弩这个东西,不管在大齐还是在北凉,那基本上都是被禁止的。 至于这些人的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陈华觉得交给北凉官方去处理比较好,毕竟这里是北凉。 本章完 第784章 合作关系2 过去了整整三天时间,杜仲静那边总算是给出了答复,虽然说这个答复让陈华不是十分满意,但至少可以看出,杜仲静为了找这个幕后黑手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把武器交给那些杀手的人是个六七品的小官,但是他管着军械库,找他拿军械的人自始至终都蒙着脸,只是给了他两万两的银票。 这世道,为了银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大有人在,一个六七品的小官如果在大齐还能够耀武扬威掌管一方,可是在北凉,那就是随便一个商队的掌柜都能拿捏的小人物。突如其来的两万两银票,还是齐国那边的银票,这一笔钱可能是这个小官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奋斗一辈子都不可能弄到的巨资。 考虑了几天之后,他决定铤而走险,于是就有了街上截杀的一幕发生。 这个交代并不能让人满意,杜仲静也十分清楚,送来这个交代的同时下令将那个小官满门抄斩,小官的脑袋更是装在木匣子里送到了四国馆。 跟人头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箱子珠宝和二十万两银票。 银票这东西,要说好用还是大齐的银票好用,特别是大齐官方发行的银票,更是在草原、北凉、南疆都能够流通。 杜云生是亲眼看着陈华把二十万两银票塞进怀里的,当时还有些吃味的说了一句:“我父王这次可真够大方的,平时问他要三千两银子他都藏着掖着。” 陈华收了银子之后也没说不再计较这件事,一脚将就那个装着人头的木匣子给踹翻了,口中还在骂骂咧咧:“奶奶个熊的,脑袋都差点让人给砍下来了,结果给二十万就算了了,真他娘的晦气。” 当然,他这些做派是做给那些来送银子的人看的,既然北凉方面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他铁定得自己去查。现在在四国馆里面的这些人不能动,之前进了武威城的人却能动。武威城不算大,关系也远远比不上龙城的复杂。稽查司的人要在这里查点什么东西出来,虽然比不上在大齐境内那么顺风顺水,却也说不上有多难。 命令一下达,藏在暗处的人就开始动了。 密查的难度肯定是要大于大张旗鼓的查的,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些人进了武威城之后,都有一些自己的门路。这些门路不仅有稽查司之前埋下的暗子,还有杜八娘的一些门道在其中。 自家老大都快被人给弄死了,谢绝和柳七变这两个家伙当然没什么好脾气,跟下面的人下了死命令,动用一切关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给老大一个最满意的答复。 这样一来,反倒是留在四国馆内的陈华等人没了事干。 按理来说,事情差不多办完了,他们应该马上离开才对,可是刺杀的事让陈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留在这里,还能让杜仲静没话说。杜仲静隔三差五就派人来嘘寒问暖,但每一次都会询问杜云生的情况,陈华每次都会把人带给对方看。 杜云生一天不被放回去,证明这件事一天没完,北凉官方那边的官员也没有放松,一直都在追查这些神秘的杀手到底是什么来历。 任何组织,只要触及到了国家这个十分庞大的机构,就很难藏匿身形。那些杀手也是这样,因为他们只要在北凉的国境内生活,就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而大齐稽查司和北凉官方的人,都能够顺着这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半个月,半个月时间稽查司那边已经找到了这些杀手的来历,但是这件事只是陈华知道,没有宣扬出去。 他还在等,等北凉官方的答复。 他本来以为杀手是北凉官方派出来的,不然对方不可能就用一个六七品的小官员满门老小的脑袋来搪塞了事。结果谢绝那边送来的消息告诉他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动手的人的确是北凉官方的人,但是跟现在的北凉官方没有半点关系,那些杀手都是杜仲达的人。 陈华想不明白,一个已经成了阶下囚的前任北凉王,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和人脉敢对他这个大齐的使者动手。 这件事就足以证明,那位被囚禁了的前任北凉王,在北凉地界上的能量,远远要超乎他们的想象。 只怕杜仲静都不知道自己那位现在整天沉浸于山水画中的哥哥竟然还有这个本事,估摸着他知道之后得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用手段杀掉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哥哥。 “看样子你挺开心的!”杜云生这些日子都在四国馆里面住着,没事就跑过来跟陈华聊几句,反正就是聊一些家长里短的话,也没有个底。 陈华乜眼道:“还不能开心了?倒是你,真的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现在被我抓了,你还有这个闲工夫每天都跟我扯淡?” 杜云生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道:“在没有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之前,你刑将军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把我给杀了不是?再说了,我这么大一张护身符摆在这里,就算是还有人想要出手,也得掂量掂量。不管于公于私,我父王都不会在我被你攥着小命的时候对你们动手。我在你身边一日,你就安全一日,我为什么要担心?” 陈华笑道:“说的也是那么回事,我如果告诉你已经托人找到了那个想要对我动手的人,你会不会更开心一些?” 杜云生点点头,然后犹豫片刻又摇摇头:“不管是自欺欺人也好,其他什么也罢,我总感觉自己还是不要那么早知道的好。如果真的是我父王派人杀你,我这么早知道了,不是自己找死么!” 陈华目光深邃的看着远处:“你放心,不是你父王要对我动手,事实上那些死士也没打算要一个死的刑将军,他们要的是一个活的刑将军。你这么聪明,应该能够猜到为什么对方要活口吧?” 杜云生眉毛紧皱,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灰败:“威胁!”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六章:合作关系3 陈华调查出来的东西让杜云生感到一阵牙疼,如果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刺杀陈华的目的是为了威胁他老爹,这件事就不再是那么简单的了。为何官府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处个所以然来?这个刑昭一个外来人,却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把对方的身份给查探得清清楚楚?这中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猫腻? 杜云生稍微想了一下,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朝廷有幕后黑手的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稍微想一下就想出了一个人选,以杜仲静现在对北凉朝廷的掌控能力来看,朝中那些有本事干这事的未必有这个胆子。这些人都是跟着杜仲静发家致富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人都不怎么可能会在背后玩手段,一旦玩脱了,那就是吵架灭族的事。 能在北凉有这么大的能耐,又敢这么干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位已经成了阶下囚的伯父。 “杜仲达干的?”杜云生憋了一会憋出几个字。 陈华笑了,为杜云生的聪明而笑,可他的笑容在杜云生眼中,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柑橘。 “你这么聪明,我感觉我跟你之间的合作关系不应该开始。找合作伙伴应该找愚蠢一些的,这样才能方便我来操控。”陈华有意无意的说道。 杜云生往后躺了躺,淡淡道:“大多数时候一个聪明的合作伙伴的确比不上一个愚蠢的合作伙伴,可有时候也未必。比方说现在,你们齐国已经决定要对北凉动手,北凉国灭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我很聪明,所以我不会做哪些无谓的挣扎,与其因为负隅顽抗而导致北凉百万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还不如来一个痛快的。我帮你拿下北凉,你给我一个闲散爵位,我只需要富贵一生,别无所求,你觉得我的要求过分吗?” “过分不过分也不是我说了算,你也知道漠北并不是我说了算,这个大齐更不是我说了算。说了算的是大齐的皇帝陛下,你跟我说这些,不觉得是废话么?”陈华不动声色的道。 他在对方眼中的身份,现在可是漠北乞活军的刑昭,所以他这些托词,在杜云生严重,都是很正常的。 刑昭做不了漠北的主,漠北的主是陈华在做,陈华也做不了大齐的主,大齐的主是李神通在做。 无论如何,这个主都轮不到刑昭来做。 杜云生咧嘴一笑:“刑将军就没有想过,一直这么被人压着心里有些不太好受吗?你是陈华的师兄,按理来说,这个漠北的事,应该你来主才对。” 陈华的笑容有些阴冷,心说这小子竟然还玩起了离间的手段,脸色顿时往下一沉:“杜云生,你再这么聒噪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他是我师弟不假,可我们师兄弟之间的事,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指点点。这合作你要进行就进行,我回去之后可以跟师弟说说,你要是不想进行,就当今天没跟我聊过这些有的没的。” 杜云生连忙举手摆了摆:“好好好,当我什么都没说。我的建议将军好好考虑考虑,反正我在四国馆要待的时间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你什么时候给我信都行。” 把杜云生赶走之后,陈华脸色阴沉的去找来了戚八九,现在其他人都窝在北凉城内,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所有联络方面的事都是戚八九在办。 两批人马都是陈华为了保证安全而送进武威城的,所以他们不能出半点纰漏,一旦出了纰漏,就意味着陈华等人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现在他也是有妻儿子女的人了,没法做到跟以前一样带着两百人就敢跑到南疆十万大山里面嘚瑟。跟在身边的这批老人,才是值得信任的存在。 至于跟杜云生的所谓合作,陈华根本没当回事,表面功夫做一做也就算了,把一些场面话当了真,他这些年在官场上就算白玩了。 在陈华心中,最合适的合作对象是前任北凉王杜仲达,而不是野心勃勃的杜仲静,更不是同样野心勃勃还比杜仲静要聪明又懂得藏拙的杜云生。 哪怕之前的街道截杀是杜仲达在幕后操控,陈华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杜仲达无非是想借大齐的手来对付那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弟弟,一个北凉王好端端的在自己的王位上坐着,突然之间被人给赶了下来,自己还成了阶下囚,换成谁心里头都不好受。一年的时间还是有些太短,杜仲静虽然把很多关键部位的人换成了自己的人,可杜仲达的名声并不差,暗地里还是有不少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帮他办事。 那一百多个突然冒出来的死士,就是这样的存在。 思来想去,陈华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叨扰一番藏在使者队伍里的杜,直觉和现实告诉他,杜这个姑娘绝对没有表面上看那么简单。在陈木眼里杜可能就是一个落魄的亡国公主,可在陈华眼里,这个姑娘是个心机十分深沉的女子。 至少陈华不认为已经被关押在皇宫里面的杜仲达还有那个本事把消息传递出来,唯一能够传递出消息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杜。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有可能是杜跟那些死士下达的命令,陈华却一点都不恨她。也许是因为陈木的关系,也许是因为这次截杀有惊无险的缘故。 去找杜的时候,陈华特地把陈木给支了出去,有些事他不想让陈木掺和进来,这小子已经被爱情给冲昏了头脑,他掺和进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对于陈华的来访,杜好像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也许在她跟那些死士下达命令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天的到来。毕竟陈华不是个傻子,能够带领一二十万大齐边军跑到草原上跟一帮大月氏猛士比一比的人,真的脑袋那么简单的话,大齐早就亡国了。 第786章 漫天要价 “打算怎么处置我?”杜给陈华开了门之后给他倒了杯水,待陈华坐下之后才面色十分镇定的问道。 陈华喝了口水,乜眼看向杜,满脸的不解:“陈木对你这么好,我也按照陈木的请求来了北凉,你还是不满足,暗中指示那些死士想要半道截杀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语气中没有太多的愤怒,只是充满了不解。 不解为什么自己已经决定帮助她了,她还要玩这一出。要知道截杀这种事,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是很容易出事的。 杜稍微显得有些圆润的手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轻轻抿了两口之后环顾四周相对而言比较简陋的环境,淡淡道:“女人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你是齐人,还是齐人的将军。你考虑问题更多的是会站在齐人的角度考虑,而不是站在我们北凉人的角度考虑。 让人在半道上截杀你,最有嫌疑的就是被你们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杜仲静父子。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你心中都会对他们有猜疑。你跟北凉现在的王室关系越是甜如蜜,我父王能够平安脱险的机会就要降低不少。 再说了,你这次来北凉,只怕也没安什么好心吧!你们要吞并北凉,我北凉上百年的基业就得毁于一旦,我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不管成功与否,对我都是有利的,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陈华觉得心里有些别扭,即便杜说的一点都没错,站在她的角度,她这么做的确无可厚非,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中间是夹杂了对陈木的怜悯的,哪怕陈木不需要他的怜悯。 沉默片刻,陈华冷哼道:“你这么做就没有想过陈木的感受?他是齐人,他还是我的手下,我要是出点事,你觉得他会不会自责呢?” 杜颇有巾帼风范,一点都不带犹豫的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要夺回皇位,我就必须把一些个人感情方面的东西都给抛开。你说我是在利用陈木也好,是在玩弄他的感情也罢,我都不否认。我只需要帮助我父王拿回皇位,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不知道陈木听到这话之后,心里会作何感想。”陈华叹了口气道。 这世上像陈木这样的男人不是没有,但是是极少数的,不像陈华前世,苦情男一抓一大把,还不带重样的。 “这辈子对不起他,下辈子结草衔环再报大恩呗!如果不出意外,我到时候嫁给他,未尝不是对他的一种补偿。不过现在你什么都看透了,我想要瞒着他只怕有些不太可能了。陈服章,你好歹也是在疆场纵横捭阖十余载的人物,要怎么处置我,给个痛快吧!”杜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陈华淡淡道:“如果我说我并不打算处置你,你会不会觉得意外?” 杜面露诧异之色:“不处置我?” 陈华点点头,似笑非笑的道:“对,不处置你!事实上,我来找你,只是为了告诉你我已经拆穿了你的把戏,却没有处置你的打算。你不过是一个流亡的北凉公主而已,在以前你是公主,现在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功于心计的女子而已。 北凉在杜仲静手中,比在杜仲达手中要更容易对我大齐造成威胁,所以我最合适的合作人选,并不是杜仲静,而是你那个看上去胸无大志的老爹杜仲达。 做笔交易如何?我帮你把杜仲达救出来,你帮我劝杜仲达去国号,允许我大齐在北凉驻军,从今往后,你北凉彻底从历史上摸去,变成大齐的一个郡。三十年之内,许你北凉自主为政,三十年之后,北凉王降为北凉国公,之后以此类推。” 陈华的这种搞法,就类似于他前世学历史的时候在书本上看到的汉朝的推恩令。这是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既不会太过急躁让人觉得没有活路,又不会尾大不掉给自己造成麻烦。 杜沉默了,陈华这次来北凉的目的她早就已经从陈木口中得知,正因为这样,她才铤而走险让人埋伏陈华。 如果能够杀了陈华那自然是很好的事,至少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人惦记北凉的江山。如果不能杀了陈华,陈华一定会报复现在的北凉王室,对于杜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 现在陈华直接将一个国家当成一笔买卖来跟她谈,反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束手无策。 答应? 这北凉的江山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莫说她并不是北凉王,一个女子也做不了北凉的主。就算是她是北凉王,这样的交易,也是会被后人戳脊梁骨的。百年之后下了黄泉,祖宗也不会放过自己。 不答应? 陈华不是陈木,不会因为她的美色而放北凉一马。人家那可是能够跟北狄人在草原上掰腕子的存在。一旦得罪了这样一个人,他绝对不会轻易罢手。万一大齐挥军而来,以北凉现在的国力,支持不了一个月时间。 两难的境地,杜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你觉得我一个女子能够答应你这些么?” 陈华双手一摊:“不管你能不能做主,我都会当你能够做主,哪怕杜仲达出来之后不同意,那也没办法。 朔方城有三十万齐军,其中有十几万是边军,在鹦鹉洲更是有六万跟我一起征伐过大月氏的悍卒。 如果这些筹码还不够的话,我只能倒向杜仲静那一方,而且我倒向他的第一件事,就是逼迫他将杜仲静一脉的人杀干净。 至于你,在我眼里无非是个小人物而已,你有再多的阴谋诡计,没有陈木这个载体,也对我造不成任何威胁。 本将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考虑,我的时间不多,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什么时候考虑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 说完,陈华起身,留给沉思中的杜一个背影,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出门看到嘴巴被捂住双目赤红的陈木,陈华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本章完 第787章 悲伤得不能自己 路他已经给了杜,至于杜会怎么走,那是她的事,他没法帮她去做决定。把陈木捆起来放在门外听他们的谈话,也是临时决定的,无非是为了让陈木看看杜的嘴脸。如果陈木依然坚持自己的决定和选择,陈华绝对不会干涉。 但陈木选择了的话,从今往后,他就得慢慢离开朔方边军的核心圈子,是去江南地带当一个富家翁还是回南疆十万大山娶妻生子,陈华都不会过问。 靠陈华吃饭的人不少,他不可能为了陈木一个人而断送其他人的性命,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算术题。 陈木在门外等了很久才进去,这个时候戚八九等人已经松开了他身上的束缚,他没进去,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自己深爱却在利用自己的女子。尽管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对方在利用自己,可他总是幻想着有一丝丝的情义在其中。 听到杜亲口说出的话之后,陈木才明白,自己在对方心中,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而已。 感情这东西本身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失去分寸,将所有的额心思和情感全部都灌注到对方身上,哪怕明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哪怕结果是自己受到伤害。 而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又会变得十分绝情,对方对自己的所有好都是累赘,对方是不是过得好也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才会有人慨叹,失去之后才珍惜。 最终,陈木还是决定去勇敢面对这一切,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眼眶有些发红的杜匆忙抹了抹眼睛,挤出一抹在以前的陈木看来能够融化他的笑容:“你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陈木一言不发的坐在桌前,眼睛盯着桌上陈华喝过的茶杯。 杜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张口解释道:“刚才陈将军过来了一趟,看情况他好像不是很想管我北凉的闲事。唉...算了吧,有些事不能强求的,他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去放弃所有,上位者一般都是这样的。” 陈木还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目光也没有挪动分毫,杜感觉有些不对劲,伸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柔声问道:“怎么了?” 温柔乡是英雄冢,从小生长在北凉王宫的杜对如何拿捏男人,可谓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陈木有些木讷的抬起头,双目无神的看着杜俊俏的脸庞:“你还想要装到什么时候?” 杜闻言心中一凛,暗道一声不好,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还是陈华跟他说了什么? 不过她面上不动声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家不过是关心一下你,为什么会说人家装?难道人家关心你也不行嘛?” 陈华冷哼一声,轻轻把杜的手甩开:“别装了,你这么装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我陈木虽然只是个不成器的读书人,可也不是一个傻子。你刚跟老大说的话,我全部都听见了。你想要救人,我拉下脸来找老大帮忙,你想要复国,老大也没说不行。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在利用我,可我以为你会对我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没想到你自始至终都是利用我,没有任何感情夹杂其中。” 这下轮到杜不说话了,既然陈木已经听到了她跟陈华之间的对话,这个时候再多的解释也是徒然。 一个一往情深的人被伤痛了之后,所有的情深都会变成怨恨,现在陈木就是这样。 在遇到杜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人如此深情,即便是在南疆十万大山的时候,他对慕婉儿也只是一种暗暗的倾慕而已。 在陈华拆穿杜的所有谎言之后,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厌恶眼前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木并不是一个十分感性的人,相反他很理性。就在刚才沉默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要他杀了杜或者伤害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远离,或许是对他们两个最好的方式。 杜在陈木离开之后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她还是不太明白,到底是自己的手段不够还是没有给陈木一些甜头吃,为什么之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男子,现在突然之间就变了性子了? 其实并不是她的手段不够,也不是她没给陈木甜头吃,而是她忽略了陈木是一个读书人。 正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陈木不是一个正统的读书人,他是在南疆十万大山里出来的读书人。负责教他读书的人,曾经是南楚的宰相,这样一个人,他的心思肯定不会单纯。 当他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候,他肯定会对一个女子言听计从,但是只要让他看透了这一切,他马上就会变得十分理性。 现在陈木已经看透了一些东西,当然不愿意继续被一个女子给玩弄于鼓掌之中。既然不能在一起,就分开。以陈木现在的身份,只要一心一意帮陈华办事,陈华是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离开杜的居所之后他直接对外面看守的青蛟军道:“看死了,不要让她离开房间半步,也不要让她跟四国馆内的任何一个北凉人接触。” 现在他已经跟杜闹掰了,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要防备一下才行。别到时候他这边刚跟杜闹掰,那边杜马上就把他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给泄露出去。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只怕杜仲静会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跟他们同归于尽。 找到陈华,陈木双膝跪地认错:“老大,我错了。” 陈华一只手将陈木从地上拎起来:“兄弟之间,没什么对错可言,我最后帮你做的就这些,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你和她的事我再也不会插手。回头是岸,既然想清楚了,就赶紧帮我想个法子,看如何对待北凉这边。” 本章完 第788章 一个晚上的是时间 陈木想了想道:“老大,你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陈华点头伸手拍了拍陈木的肩膀,安抚道:“天下的女子大把,以你的身份和地位,要找一个温柔善良又漂亮的姑娘又不难,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行,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告诉我如何将北凉这边的事给解决掉。” 陈木用力点了点头,再回去的路上,他都在想该如何帮助陈华把北凉这边的事完美的完成。 解决了陈木的事,并没有让陈华的心情轻松多少,他的重心还是放在北凉这边,毕竟李神通让他办的事,太过棘手了。一个盘踞在凉地已经百年的国家,要在短时间之内拿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要兵不血刃的拿下,那更是难于登天。 不到万不得已,陈华是不会选择用兵的,漠北也就那点人马,死一个就少一个,而且他隐隐觉得北狄以北还会有麻烦出现,所以他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 原则上能不打仗就不打仗,只要一打仗,不管是哪个时代,倒霉的都是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壮丁还能依靠自己的身体在战乱之中侥幸逃生,那些老幼妇孺就只能当战争这个巨大的绞肉机里面可怜的肥料。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陈华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懂得什么叫张弛有度。 同样懂得这个道理的还有远在京城龙城的李神通,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道理,李神通完全可以一道圣旨下来直接下令漠北三十多万边军开赴北凉,在一个月之内灭掉北凉根本就不是问题。 一个晚上的时间,陈华想了很多,现在杜仲达和杜云生就像是天平上的两个砝码,暂时达成了平衡的状态。如果不是杜当着他的面说了那番无情无义的话,他或许会将天平的重心往杜仲达方面倾斜一些。一旦有了陈木这层关系夹杂在其中,接下来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容易许多。 偏生杜是这个时代的异类,非但对陈木没有半点感情,反而还说明了就是在利用陈木达成自己的目的。有这样一个女儿的杜仲达,尽管尚未跟陈华见面,却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如此一来,倒是看上去狡猾如狐的杜云生已经将所有的情况都给看透,也给了陈华一个承诺。哪怕这个承诺陈华暂时还无法辨认真假,也给陈华的心里留下了一个烙印。 同样一晚上都在思考的还有陈木,通过陈华的一番试探之后看清了杜的为人,陈木心中十分感激,且他答应陈华会给一个合理的方案,所以他必须通过一晚上的沉思,第二天给陈华一个交代。 这些天一直都跟杜腻歪在一起的他,仔细回想了一遍这些天的点点滴滴,包括在鹦鹉洲的时候两人有过的耳鬓厮磨。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自从陈华答应带着人来北凉出使之后,杜一路上都对他不冷不热,反倒是某些时候偶尔看到陈华,眼中就会迸射出炽热的目光。他那个时候还觉得是因为杜对陈华心存感激,现在想想,这种目光可不像是心存感激能够冒出来的。 杜在很多时候表现得都十分恬淡,一点都不像是曾经做过公主的人,而直到今天陈木才明白,有可能这一切都是那个聪明的女子的伪装罢了。 第三个辗转难眠的人便是杜了,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伪装早晚有一天会被拆穿,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伪装这么快就被拆穿了。她低估了陈华的能力和实力,没想到在北凉的武威城内,陈华竟然还能做到比北凉官府更快找到那些死士的身份。 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那么急躁的找那些死士出来刺杀陈华。如果再晚一点,等陈华代表的齐国跟杜仲静父子交上手之后,或许他就没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查探了。 事已至此,再多的后悔也于事无补,杜很清楚,这一切的后果她都得自己承受。 下午想要出去的时候被人给拦住了,她就知道陈木已经对她彻底死心,为今之计,就得看陈华到底会如何选择。如果他选择支持杜仲静,北凉就会保持现在的状态不改变,或许是杜仲静迫于压力再将北凉的一座城池割让给齐国。 杜这么想也没错,毕竟她并不知道陈华的想法。 深夜子时,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睡去,杜的房间本来是黑暗的,却突然之间有了微微光亮。外面两个守卫的青蛟军也没怎么在意,一个蹲在地上,另外一个站着昏昏欲睡。 “嘶...” 门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响,打瞌睡的青蛟军浑身一震,蹲在地上的青蛟军猛然回头,在黑暗中对那个昏昏欲睡的士兵做了个手势。 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深更半夜的,杜不睡觉,把门弄出了声响,这鬼丫头肯定有什么动作。 一道黑影蹑手蹑脚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守卫在门口的两个青蛟军身上。见两人似乎已经熟睡,其中一人还打起了鼾,那人影把拿在手中露出半截的匕首收入袖中,足尖在地上猛然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稳稳的落在屋顶上,并未发出太大的声音。 下面两人依然像是在熟睡一般,根本就没发现有人离开了。 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在陈木面前装出一副弱女子模样的杜。 既然自己所有的计划都被拆穿,齐国的使团就失去了作用,也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至于是不是会将使团存在的真正目的给泄露出去,就得看齐国这边怎么做了。人家愿意配合,她当然不会冒着得罪齐国的风险去拆穿些什么。如果齐国的人不愿意配合,那就另当别论了,反正自己现在已经离开,对方没有筹码在手中,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 杜想着,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了四国馆。 本章完 第八百章:惊魂难定1 在确认杜已经离开之后,两个装睡的士兵才马上醒来,两人都长吁了一口气,要不是老大有交代,他们怕是已经死在杜的匕首下了。 两人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他们马上跑去跟陈华汇报情况。 然而当他们到陈华门外的时候,却被戚八九给拦住了:“老大还没起床,有什么事等老大醒了再说。” 其中一个青蛟军急忙道:“杜跑了,我们都被她给骗了,她非但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个高手。 那么高的屋顶,她足尖一点就上去了,要不是老大提前说了如果有人来抢人就装睡着了,我们俩可能都被她给杀了。” 戚八九似乎并不意外,淡淡道:“我知道了,等老大起床我会跟老大说的,你们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行,那戚将军记得跟老大说,咱俩先回去睡觉去了。”两人也没觉得奇怪,老大陈华什么时候起床戚八九清楚,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可不清楚。 等两人一走,戚八九就直接进了陈华的房间,连房门都没有敲,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声音来,也不知道陈华跟戚八九在房间内密谋些什么。 杜的速度十分快,即便是在漆黑的夜晚,她的速度也比一般的轻功高手要快三分,一个打更的驼背老者敲打着手中的梆子,敲几下之后就会中气十足的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忽然眼前一道黑影飘过,老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却发现眼前并没有什么东西,心道也许是眼花了,抬手准备敲梆子。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道黑影从眼前飘过,这些打更的驼背老者可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了。只是等他定睛一看,放眼四周,又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迹。 心有惴惴的老者加快了打更的速度,心里捉摸着等明天天一亮得去某个道观求一道平安符才行。 大概穿行了大半个武威城,杜的速度总算是慢下来了,她十分警惕的四下张望,然后才从一栋宅子的屋顶一跃而下。 这是一个很大的宅院,光是房间估摸着就有四五十间,院子里到处都能够看到人,即便已经是到睡觉的点了,园子内依然灯火通明。 杜跳进院子里之后,周围马上就有四五个人用弩箭对准了她,待看清楚她的模样之后,这些人才一个个放下手弩,从暗处走了出来:“属下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不是在四国馆那边吗?怎么回来了?” 杜扫了一眼问话的年轻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叫王叔出来,那边的事不能继续下去了,那个读书人已经拆穿了我的计划。” 年轻人眼中的炽热一闪而过,躬身离开,很快就找来了一个模样跟他有七分相似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看到杜后也是第一时间下跪请安,直到杜让他起来他才站起来询问情况。 问话的内容跟年轻人问话的内容差不了多少,杜一边往里面的宅院走一边解释道:“那个叫陈木的已经没法利用下去了,他不听话了。齐国来的那个将军陈服章很聪明,知道我已经离开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做。王叔,你马上派人去盯着四国馆那边,有人离开马上汇报。 如果他们不去找杜仲静,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他们去找杜仲静,就别怪本宫翻脸无情了。” 王叔看上去十分沉稳,听了杜的话之后喃喃道:“殿下,如果齐人不能利用的话,我们的事会变得十分麻烦呐!” 杜一边走一边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多的也是无用的废话。王叔,您先安排好下面的人,如果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还不能把父皇弄出来,这北凉的江山还不如交给那些齐国人。 这些年我们北凉人的生活过得不是很好,这其中有一部分是父皇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我北凉地处北疆,偏僻的原因。 王叔也清楚本宫那位姑姑现在就在朔方城里,却死活都不肯管北凉的事,求人不如求己,咱们这点人要跟杜仲静和他手下的人斗,还是差了些火候。” 王叔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一切公主决定就好,卑职只是一个家仆而已,如果不是陛下当年的知遇之恩,卑职恐怕现在还是一个小卒子。” 杜挥了挥手:“我累了,先休息一会,你们也早点休息,人手安排好之后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公主放心,卑职知道怎么做。”王叔对杜十分恭敬。 之前跟杜打招呼的年轻人很是不满的在背后嘀咕道:“都已经这步田地了,还想着要救人复国。” “你瞎嘀咕什么呢!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有些话该说就说,不该说的话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如果让公主听到你说这些废话,别说你是我儿子,就算你是我爹我也会亲手废掉你。 我们王家没有陛下的照顾,早烂土里不知道多少年了,你不想在这里呆着就给老子滚回家去,再别出来了。”王叔对杜恭恭敬敬,就算是杜给他两个大嘴巴子他也会笑脸相迎。可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就没有那么多好脾气了。 年轻人嘀嘀咕咕的离开了院子,独自一人跑到外面生闷气。 这也不能怪他,他们现在手里头就只有四五百号人,之前一百多人在自己大哥的带领下去抓那个什么齐国的使者,没想到一百多号人还打不过一个人,结果人没抓到不说,自己大哥也被抓走了。年轻人心里头肯定有气,但这气他又不能发在自己老爹身上,只有发在杜身上了。 杜很漂亮,他喜欢杜,可不代表他会为了杜不顾自己的兄长的死活。 相较而言,兄长在他心中的地位,比老爹在他心中的地位还要高。 出门之后名叫王浩的年轻人狠狠踹了围墙一脚,朝地上啐了一口:“都是那个祸水,才让大哥被抓的,不知道爹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 第八百零一章:惊魂难定2 “你老爹的脑子的确是进水了。”他的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就感觉腰部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吓得王浩一动不敢动。 身后的人显然深谙挟持人的方式,用凶器顶住他腰部的同时,一只十分粗糙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硬生生拉着他倒退了数步:“别出声,否则你会死的。” 王浩跟随着对方的脚步后退,声音颤抖的问道:“大哥,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 “我没说你得罪了我,就是有几句话想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了,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你要是敢跟我玩心眼,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身后的人声音低沉,语气中充满了毋庸置疑的味道。 人家都这么说了,王浩哪里敢玩什么心眼,马上道:“你问,你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肯定不会藏着掖着。” “这里面的人都是杜仲达的人吧!除了你们这一批之外,北凉还有多少杜仲达的人?以你的身份和地位,能不能接触到这些人?”身后的人竟然一开口就说到了关键问题上面,这些问题让王浩浑身一抖。 稍微犹豫了一下,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紧缚敢越来越明显,他觉得藏着掖着也没什么用处,几百人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武威城内的死士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本来还有一百多人,但是前些日子杜为了抓一个齐国来的使者,我大哥带着一百多人去围堵,没想到一百多人竟然还不是一个人的对手。 对方是个高手,而且下手十分狠辣,基本上招招致命。至于其他的人,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死士里面的一个而已,那些当官的是不是杜仲达的人,杜有没有联系那些人,我都不知道。 好汉,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后面的人松开了,王浩没敢回头看,正打算快步离开,身后再次传来那个人的声音:“你回头,我有话跟你说。” 王浩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也没见过你。你快点走吧,让我爹他们知道了,你就走不了了。” 身后传来了那人的轻笑,而且越来越近:“你说你爹要是知道你把他的主子给卖了,会不会大义灭亲一刀把你给砍了? 我不吃人,也不是魔鬼,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之后,我说了不会杀你就绝对不会杀你。” 僵持了一会,王浩还是不肯扭头看,那人直接走到了王浩跟前,看到这人的面貌之后,王浩吓得呆住了。 这个人不正是杜拿来的画像上画着的人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杜已经彻底暴露了? 不用想,就是杜已经暴露了,不然的话,这个叫陈华的齐国将军怎么可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王浩跟个傻子一样呆滞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别怕,我要杀人的话,就算你身边有一百个人也没用。我不想杀你,你就能好好活着。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为什么你爹对杜家父女死心塌地,你却能够轻而易举的把你的主子给卖了?你不是杜仲达豢养的死士么?” 看陈华的表情不似作伪,王浩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他不屑的撇嘴看了一下院子里道:“大哥,我爹是死士不假,可我不是,我大哥也不是,都是迫于压力才不得不帮杜家父女卖命的。 我爹那是愚忠,我家父子三人为杜家卖命这么多年,什么都还清了,可他还是执迷不悟。我跟他不同,我没有受过杜家什么恩惠,顶天了就是有些不自量力的喜欢上杜而已。 陈将军大可放心,王浩不是一个为了女人就失去分寸的人,今天见到将军的事,我也不会泄露出去。” 陈华意味深长的道:“你很怕死啊?” 王浩眼眸中闪过一抹惧色:“谁能不怕死呢!来人世间走一遭,什么好处都没有享受到呢!如果将军要杀我的话,动手吧,我自问不是将军的对手,也懒得做无谓的挣扎,只求将军到时候能够放过我老父一马。” 如果王浩是个贪生怕死的人,陈华或许不会留活口,因为这样的人很有可能会因为怕死而泄露秘密。可王浩在死亡面前能够做到坦然面对,他反而有些赏识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年轻人了。 “杀你干什么,你当我大齐的人都是嗜杀之人不成!你不愿意为杜家卖命,可愿为大齐卖命?”陈华试探性的问道。 “什么意思?”王浩好像没听明白:“难道将军是要我替大齐卖命?” 陈华淡淡道:“你是个聪明人,我说的你可以考虑考虑,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在墙上写一个齐字。今天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先进去,免得别人起疑。” 说完,他转身几个纵越消失在夜色之中。 陈华离开之后,王浩站在原地想了半晌,心里思绪万千。 大齐和北凉不同,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国家,北凉半死不活的,就算杜仲静的野心再大,也不过是偏安一隅的小国家而已。大齐则不然,大齐对于北凉而言,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可越是这样的庞然大物,其中的关系就越是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故而王浩有些拿捏不定,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纵横漠北的陈服章亲口说出让他帮大齐办事。 这时他老爹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王浩站在那里跟个傻子一样,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这小兔崽子,什么话都敢说,公主要是生气的话,你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王浩下意识道:“她现在就是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要我的脑袋。爹,你觉得咱家已经折进去一个大哥了,继续为一个小丫头片子卖命,值得么?” 王叔没说话,显然,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 片刻之后,王叔转身回到了院子里,没有回答王浩的问题。 (本章完) 第八百零二章:路的选择 很多时候要选择一条合适自己的路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而一个人总会有迷茫怅惘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有人能够提点一番,或许就能走出这个死胡同。除了少数意志力和洞察力惊人的存在,很少有人能够自己走出来。 往往都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却跟自己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悔之晚矣。 王浩不想做一个几年几十年之后后悔的人,所以对于陈华提出来的意见,他必须要仔细思忖才行。至少他到现在为止是认为跟着杜仲达是不靠谱的,杜毕竟是个女子,很多事情她都无法如同男子一般想通透。哪怕她在同龄人里面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人物,可跟齐国的那些青年才俊一比,杜的智谋远远不够用。 别的不说,就拿那个威名远扬的陈华来说,杜的谋略就远远不是对手。就是那个这次出使的齐将,在王浩看来都很不简单。 这个决定,是生与死的决定,王浩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第二天一个晚上都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睡觉的王浩一个人走出院子,在外面的墙上写了一个‘齐’字,左右看了看发现无人之后,他才转身回了院子里。 既然决定投诚齐国,投名状肯定是必不可少的,现在他手中能够当做投名状来用的,只有杜这个前北凉公主。可对方既然能够找到这个地方,要抓住杜也不难,自己拿杜当投名状,恐怕怎么都说不过去。 剩下能够用来当投名状的就只有自己老爹麾下这几百人了,这几百人基本上都是听从他们父子三人的调遣,而投降齐国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自己老爹知晓,所以只能暗中进行。于是王浩开始了暗中的行动,不动声色的开始拉拢下面的人。 陈华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次无心之举竟然让将来他在北凉多了一份保障,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回到四国馆的陈华偷偷摸摸钻进自己的房间,房内李幼微已经熟睡,他蹑手蹑脚的走到躺椅上躺下,没多会就鼾声如雷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华起来之后就直接找到李宝平:“时间给得差不多了,咱们得去给杜仲静一点压力才行。” 李宝平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道:“昨天就想跟将军说了,只是昨天将军好像有事情在忙,我就没有及时说。 咱们是现在就走还是吃完饭再走?现在走的话您容杂家换个衣裳。” 太监因为没了子孙根,撒尿的时候没法跟正常人一样喷涌而出,淅淅沥沥的都会滴流到衣服裤子上,以至于身上就会传来一股很大的尿骚味。太监尽管不是正常人,可他们也是人,也知道羞耻,会用大量的香料掩盖这股尿骚味。可掩饰过的气味更是独特难闻,昨天晚上李宝平没有换洗,现在身上的味道可不是难闻两个字能够形容得了的。 陈华没有丝毫在意:“不急,你换好衣服吃了早饭再说,我们这是去逼杜仲静,总不能自己饿着肚子过去不是。” 李宝平连连道谢,等到他收拾完毕,吃了早饭,已经到了上午巳时了,陈华一点都不着急,两人在几十个青蛟军的护送下骑着马慢悠悠的朝皇宫方向行去。 他们两个的行踪其实早就被那些四国馆的人汇报上去了,所以陈华和李宝平没动身,深宫之内的杜仲静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第一时间让刑部尚书将所有查出来的东西汇总,现在他已经摸到了一点头绪了,尽管还是没有结果,但总不能让李宝平这个上国使者觉得是在怠慢他们不是。 所以陈华和李宝平到达皇宫之后,杜仲静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就让人把足有三尺高的卷宗摆到了桌案上:“这件案子并不简单,牵涉很广,不仅有一些违法乱纪的乱臣贼子在中间捣乱,而且还有前朝的余孽在其中作祟。上使看看这些卷宗就知道了,这些日子光是被本王抓住的贪官污吏就不下三十个。 不出所料的话,这次行刺的主使,便是本王那位已经失去了王位的兄长。如果上使一定要一个交代,本王可以做主将兄长交给上使,至于上使如何处置他,那就是上国的事了。” 杜仲静很简单的就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了杜仲达身上,因为他的确查到有可能是杜仲达的人下的手。找不到那些人具体在什么地方,就只能把杜仲达这个罪魁祸首交出去了。 李宝平并没有赞成他的提议,尖锐的嗓音响起,一个个难听的字符钻进了杜仲静的耳中:“北凉王可不能直接就这么敷衍我们呐!我大齐对你北凉还算不错,十多年未动兵戈,这次如果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杂家回去也没法给陛下一个交代。 再说了,咱们的这位陈将军可是漠北那位陈将军的亲戚,便是杂家跟他说话都得小心点,北凉王莫不是想让那位发飙? 不瞒你说,漠北那位小爷的脾气没几个人能摸得准,偌大一个天下,除了我大齐皇帝陛下的话能够让他改变一点主意,就没人能够让他改变主意了。偏生陛下对那位小爷又溺爱得紧,便是明知那位小爷做错了事,陛下多数时候都是偏袒的。 北凉王最好不要让杂家难做,否则这北凉是不是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就会变得无关紧要了。” 裸的威胁,还是被一个太监裸的威胁,杜仲静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可偏偏当着李宝平的面又没法发怒。要知道得罪了眼前这个没卵子的阉人,他会去随便说几句对北凉不利的话,这漠北四镇就有可能再起烽烟。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陈华主动站出来为他解围:“李公公就不要这么逼迫北凉王了,北凉现在乱得不得了,北凉王自己都是一个头两个大。不如这样,再给北凉王一点时间,我们在武威城再多呆几天也行。反正回去之后你也得跟人争来争去,没鸟意思。” 八百章加更 第八百零三章:逗留的含义 杜仲静听到陈华的话之后对这位跟漠北那位有关系的京军将领多了几分好感,心说还是军中的人办事直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同时他也在暗暗打量李宝平的脸色,像李宝平这种五体不全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在他们跟前提他们身上缺少的东西,可是这个叫陈木的将军说了鸟字,李宝平却没有半点介怀的意思。 这让杜仲静有些相信李宝平的话,他这个正使,貌似没有拿捏陈木这个副使的本事。 在皇宫一直逗留到下午时分才离开,临行前陈华跟喝了酒的杜仲静勾肩搭背,说自己跟杜云生不打不相识,关系现在很好,让杜仲静不用着急。什么时候把真正的幕后黑手抓出来绳之以法了,他自然会吧杜云生平安送回来的。 这是陈华的一种敲打方式,同时也是在为杜云生做掩护。 杜云生告诉过陈华,自己老爹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一旦杜仲静不认为他是被齐人给扣了,说不定会以为杜云生勾结齐人打算对他做点什么。 本来谋划好的合伙人杜仲达现在已经无法进行合作了,那么杜云生这个跟他相对而言比较熟悉而且愿意将北凉并入大齐的人,就是最合适的合作人选了。 只不过现在陈华还不想那么快就答应杜云生,如果他主动跟杜云生去谈,就是他在求杜云生,不得不答应杜云生一些条件。可相反则不然,杜云生必须得放弃不少已经在心中酝酿已久的条件才行。 从皇宫回来之后李宝平十分不解,不明白陈华为什么突然要给杜仲静这个时间,难道不应该是直接逼迫杜仲静好一些么? 陈华笑着解释道:“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杜仲静好歹也是个北凉王,这些事不能逼迫得太紧,否则的话,会适得其反。 给他们时间就是给我们自己时间,杜仲静一天没有查出那些人,我们就有理由待在武威城内,度正经不仅不会把我们当累赘看待,反而还会对我们感恩戴德。你信不信如果今天我们去辞行,杜仲静反而会惶恐不安,他会觉得我们是回大齐告状的。” 李宝平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果然不愧是陈将军,思绪之缜密,杂家是望尘莫及啊!” 陈华呵呵笑道:“李公公莫要自谦,能够在司礼监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没事的,哪里有善茬。李公公要说自己是个秉性善良的老实人,某反倒觉得公公是暗地里憋着什么坏了。” 李宝平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又有些犹豫不决,停顿了片刻他才道:“不瞒你说,杂家也好,徐有谋也罢,咱们都是在宫中勾心斗角走过来的。要说谁的心性纯良,那就是在扯淡,连三岁稚童都未必会相信,更何况是一个正常人了。 将军可知杂家等人在宫中为什么能够一直保持今上的恩宠而没有被发落么?” 见李宝平打开了话匣子,陈华正色道:“愿闻其详。” 宫中的斗争陈华确实不是太了解,来到这个世界他就跟前世电视里面看到的平头哥一样,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以前也看过不少宫斗剧,但那都是女人之间的斗争,这些个太监之间的斗争,他是真的不了解。 李宝平大概组织了一下措辞后道:“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能够一直在陛下身边伺候,一方面是今上念旧,杂家跟李宝平、黄靖三人,那都是陛下还没有当皇帝的时候就在陛下身边伺候的老人了。还有一方面,就是杂家等人知道什么叫恪守本分。 我们是太监,没有子孙根,没有后人,但是不代表没有私心,陛下可以容忍我们的私心,但是绝对不能容忍我们在大事上用私心。在宫中当差,只需要记住一点,你效忠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圣上,那就足够了。” 陈华咂摸着李宝平这些话的含义,忽然抬头,目光如箭一般射向李宝平:“李公公这是在敲打本将呐!” 李宝平皮笑肉不笑的道:“将军手握三十万大军,杂家一个阉人,岂敢敲打您呢?” 眼看就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二人在僵持了一会之后,竟然不约而同的放声大笑。 搞得身后本来打算拔刀的青蛟军士卒如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老大没有生气。 其实陈华很清楚李宝平说这番话的意思,这番话不仅有敲打的意思在其中,更有提醒的意思在其中。 李宝平是谁? 大齐司礼监秉笔太监,内廷仅次于掌印太监徐有谋的存在,不敢说他在朝中说一不二,至少三品以下的官员见到他都得客客气气的叫上一声李公公。 除了陈华这样离经叛道的人跟那些不怕死的七品御史言官之外,还真没有几个人敢不把李宝平放在眼里。 从李宝平到朔方城那天开始,就隐隐在向他示好,陈华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人家既然表达了他的善意,即便自己再不喜欢太监,那也不会当面打李宝平的脸。 加之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李宝平并不是一个很难打交道的人,至少比自己以为的要好打交道。 这个人就是李神通的一头忠犬,只要李神通说咬谁,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张开血盆大口咬上去。 说穿了大家都是为大齐在办事,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根本利益,一些小小的冲突都是能够一笔带过的。更何况陈华跟李宝平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唯一有的芥蒂就是陈华对太监的不喜。如今李宝平三番两次卖好,陈华自然不可能继续板着个脸。 陈华态度上面的转变李宝平也感受到了,所以他才会说出那一番话。至于陈华是不是能够领会他话语里面的意思,那就得看陈华的悟性了。 回到四国馆,一群人又过起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连带着四国馆负责招待的那些人,生活水平也提高了不少。 (本章完) 第793章 内应1 去那个小院子看到院墙上面写着的齐字,是过了好几天之后欧的事了,看到那个齐字的人是戚八九,回来告诉陈华之后,陈华觉得有必要跟王浩见上一面。 这种因为利益驱使的人其实关系算是比较牢固的,因为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利益,他们就不会出卖你。 当然,在生死关头,他们肯定是会把人给卖了的。 王浩生活在有几百个死士的院子里,要把他单独找出来见一面可不容易。不过陈华还是有自己的办法,虽然不算很好,倒也不算太差。 这日王浩照常在老爹面前接受训斥,跟平日里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个杜坐在主位上。 王叔指着王浩的鼻子唾骂道:“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陛下的事还没有个着落,你又在给我惹祸。一个小乞丐而已,你至于跟他一般见识么?如果因为你的莽撞而漏了这个地方,我饶不了你。” 事情的起因是王浩在宅子外面跟一个小乞丐推搡,正巧被人看见,问明原因之后才知道是这个小乞丐在墙边撒尿,被王浩抓住了就不依不饶一顿揍。 这只是一点小事,王叔这么叱骂王浩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可杜这个公主在这儿,他如果不收拾王浩的话,难免尊贵的公主殿下会有些什么别的想法,于是他就直接把王浩当成出气筒了。 王浩本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姿态,任由老爹一顿训骂,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有些事该扛就得扛住。 小乞丐给他的小纸条他一直都紧紧攥在手心,在杜看来,他就像是被王叔骂得心中十分不忿的姿态。 如果不是突然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王浩也不会把送信的小乞丐给打一顿。 杜看情况有些不对了,拉了王叔一把:“王叔算了,他也是情急之下才做了不该做的事。下次他注意就行,我们现在处于这种环境下,不得不小心行事,王浩,你也不要怪本宫太死板了。” 王浩没吭声,王叔一脚踹他腿上:“你哑巴了还是聋了,没听见公主跟你说话啊!还不快谢谢公主,今天要不是公主求情,我非把你关起来不可。” 做好人杜倒是会做,可惜王浩根本就不领情,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谢谢之后,王浩转身就离开了。 王叔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唉声叹气:“唉...这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连他老子的话都不肯听了。公主别生气,王浩最近的压力不小,王正被那些齐人给抓了,生死不明,他们两兄弟从小关系就好。王浩想要去救人,我没肯,这都是陛下的班底,现在陛下身陷囹圄,卑职岂敢公器私用。” 杜皱着眉头,伸出手捏了捏鼻梁道:“王叔不要自责了,王正我们得想办法救出来,父皇我们也得想办法救出来。现在本宫孑然一身,除了你们是能够相信的之外,再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一老一小两人在那儿长吁短叹,浑然不知王浩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从手心里拿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陈华写给王浩的话语,主要内容就是安抚,另外提出了一点小要求,那就是让他想办法把这些人马都掌控在自己手里。这正是王浩现在在做的事情,看完之后,王浩露出了笑容。 看样子,这个投名状还真的纳对了。 一晃眼就是半个月过去了,北凉朝廷那边依然没有给出一个让大齐使团满意的答复,倒是这段时间北凉的各级官员有不少倒台的。利用这次齐国使者遇刺,杜仲静可谓是做足了文章,不听他话的那些官员,稍微清廉一些的就直接罢官,只要稍微有点屁股不干净,他就敢举起手中的屠刀杀人。 武威城的菜市口每天都会被鲜血染红,就算天天都有人打扫,依然能够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李宝平派陈华去杀人的地方看过,看过之后,他就没找过杜仲静的麻烦,也不闹腾着说要回去了。 而这半个月时间,王浩那边也将能够拉拢过来的人都拉拢过来了,这些死士也并不是铁板一块,有些人是听从王叔的命令,而有些人则是听从王浩的命令。 杜在这个宅子里几乎是度日如年,她担心皇宫中被囚禁的父亲杜仲达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又没有一个绝对能够救出自己父亲的办法,只能够干着急。 最近几天,杜都会拉着王叔商量,但具体他们两个商量了些什么内容,王浩不得而知,也不知道他们是刻意隐瞒自己还是怎么回事,竟然没有走漏出一点风声来。 齐国人那边没有催促,给足了他时间,所以王浩也不着急,这种事情根本就急不来,只有杜动了,他才有立功的机会。只要杜不动,哪怕她窝在这个豪华的大宅院里一辈子,王浩也找不到任何动手的机会。 这天,百无聊赖的王浩正在院子里舞枪弄棒,他平时也就这点爱好了。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浩暗道一声不好,打了个呼哨,院子里的人马上开始撤离,只留下他们父子在院子中对打。 院子很大,却也不可能住下四五百人,但是这个院子能够待这么多人,因为这个院子是有地道的。 地道四通八达,每天挖掘一点,挖出来的土都是堆放在院子里面,晚上才会运送出去。所以除了他们自己,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院子竟然会有地道。 “开门开门。”门外有人在十分粗暴的敲打着大门。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之后,王叔一边往门那边走一边嚷嚷:“来了来了,干什么?” 打开门一看,发现竟然是城卫军的人,领头的是个六品的副将。可这副将看他们两父子的眼神却有些不对劲,一进来,就有刀子架在了王叔的脖子上。 “你们干什么?你们是谁?”王叔下意识问道。 挟持住他的那个小卒子直接用刀柄在他脖子上狠狠砸了一下:“竟然敢窝藏官府要犯,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本章完 第794章 内应2 王叔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难道是有人把这里的情况泄露了出去?不过马上他就做出了反应,苦着脸道:“军爷,您怕是搞错了吧!我父子二人虽然平日里喜欢舞枪弄棒,没事也去镖局帮帮忙,可我们真的没有窝藏要犯呐!” 领头的六品偏将冷哼一声淡淡道:“是不是窝藏了朝廷要犯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给我搜,挖地三尺也得把要犯给老子搜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人蜂拥而入,至少有一百多人,看样子这些城卫军的人是有备而来的。 可是城卫军的人搜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搜出来,别说要犯,便是个要饭的都没有搜到。那城卫军将领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王叔十分坦然的问道:“敢问军爷,可曾搜出什么东西来?虽然老汉只是帮别人看宅院的人,可军爷也不能就这么骑在别人的头上拉屎吧!我家老爷在这武威城中,可是有几分薄面的。” 城卫军的军官冷哼道:“老东西,别以为我们没有搜出来东西你就能够威风,你们老爷厉害的话,就让你们老爷自己来跟本将说。兄弟们,走!” “慢着!”这时突然响起一声暴喝,说话的人竟然是王浩。 王叔对儿子使眼色,可王浩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径直走向那个城卫军的将领。 他走到对方面前一字一顿的道:“今天不给个交代,你们别想走!” 那将领不怒反笑:“哈哈,今天还真是怪了,竟然遇到个愣头青!行啊,小子,你想要本将给你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王浩看上去怒气冲冲的:“你们一言不合直接就把刀架在我爹的脖子上,还说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现在呢?人没有找出来,你们就得给我爹道歉!” 那将领淡淡道:“小伙子,你没发烧吧!本将随随便便就可以弄个罪名扣在你们父子头上,你确定要本将给你一个说法?” 王叔连忙上前拉住王浩,讪笑着跟这个将领解释道:“对不住对不住,将军实在对不住,我这儿子有些憨傻,脑子不是很好使,将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个傻子介意。” 将领狐疑的扫了一眼王浩,见他眼神清澈,并不像傻子的模样。 蓦的,将领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刚才王浩在让他给说法的时候,明显有几个字语气加重了。 挖地三尺! “来人,给我继续搜。”将领冷哼一声,叫过一个心腹耳语了几句,然后冷冷的看着王浩父子。 确切的说,他那森冷的目光是在王叔身上打转,反倒是对王浩这个得罪他的年轻人并没有多少杀意。 王叔可是死士出身,这种杀意他当然能够察觉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之后,他拉着王浩到一边叮嘱道:“待会如果有什么变故,你就翻墙跑,我们老王家总得留个后才行,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出卖了公主,也不想去追究,往后没有为父在身边,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这些话的时候王叔语速非常快,看样子他已经感觉到这次在劫难逃。 王浩心中没来由生起了内疚的之感,他用正常的语气道:“爹,为什么一定要为他们卖命呢!只要爹肯,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王叔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而是凝神戒备,随时准备动手。 没多会,里面就传来了城卫军兴奋的呼喝声:“将军,找到了,找到了。” 紧接着,里面传来了喊杀声。 城卫军的将军正打算进去查看,王叔突然暴起,藏在袖间的一把匕首泛着寒光直刺那个将军的脖颈。这一下要是被刺中,这个将军一条命就算交代在这里了。 然而就在城卫军的将军觉得自己这次在劫难逃,绝望的闭上眼睛之后,脖子上却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痛感,正眼一看,却发现那个提醒自己挖地三尺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要动手的中年人给打晕了。 城卫军将领长吁了一口气:“小兄弟,多谢了。” 王浩并不领情,淡淡道:“将军可能还得调集人马才行,这些人里面我的人只有一百来个,你们的人也不过一百多,敌人却有三四百。还有,救将军一命,请将军放过我父亲一马。” 城卫军的将领有些犹豫,这些人都是杜仲达豢养的死士,贸然放掉他们,万一上面要是追究起来,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刚才王浩的举动,是救了自己的性命的,如果王浩不是骤然出手,他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王浩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我是齐国陈将军的人,就算今天你们不找上门来,早晚有一天陈将军也会下令将这些逆贼给剿灭的。” 牵涉到齐国的使者,城卫军将领不敢再怠慢了,要知道他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武将,跟那些大人物来比什么都不是。连二品的尚书大人在齐国使者面前都得谨小慎微,更不要说他这种小人物了。 于是这个城卫军将领当机立断,用力点了点头。 没多久城卫军那边就来了七八百人,很多人都带着手弩,大家一窝蜂的冲进了宅院,里面不停的传出喊杀声,不停的传出惨叫声。 王浩的心在滴血,却没有为那些兄弟求情的打算。 他这次投靠那个齐国的将军,必须要给一个投名状,可是却不能带人过去,否则人家以为他是拉帮结派,最后还是免不了一死。王浩很聪明,所以他决定牺牲那些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 即便是那些已经答应跟着他一起造反的兄弟,他也没有去救的打算。 一个时辰后,战斗结束,王叔悠悠转醒,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捆缚在地上,不远处就是脸上鲜血未干的公主杜。而自己的儿子王浩,则站在一个年轻人身后,那个年轻人,正是大齐使者团队里面的将领。 到这个时候了,王叔已经什么都明白了,他恨恨的瞪着王浩怒骂:“逆子!叛徒!” 本章完 第795章 内应3 王浩面无表情的看着空地,不敢去看老爹怒气勃发的脸。事已至此,他的决定已经做出来了,他不会改变,也没法再改变。 杜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大家面前,城卫军的将领很开心的拍了拍王浩的肩膀:“小子,你这次算是将功赎罪了,放心,如果上头追查下来,本将会替你说情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王浩用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顶在他腹部的位置。 城卫军将领面色僵住,惊讶道:“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王浩指了指王叔道:“别人你可以带走交差,这个人你不能带走,他是我爹。你们城卫军的手段我知道,进了城卫军的大牢,能够全须全尾的走出来的人没几个。” 城卫军将领为难道:“小兄弟,你这就让我有些为难了,我要把人带回去之后,然后才能把人放出来。如果让上面的人知道的话,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王浩冷冷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的是杜,我爹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你放了我爹,我放了你。” “你觉得我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就算杀了我你走得出去么?”城卫军将领豁出去了,目光阴鸷的看着王浩威胁道。 王浩压根就不怕这些,狞声道:“哼,有你当垫背的,我也值当了。反正帮杜家父女卖命迟早也是个死,拉一个六品将军当陪葬,这笔买卖我不亏。” 从王浩的眼神中,城卫军将领看到了渗人的杀意,他能够肯定,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在跟他说笑话。 于是,他浑身僵硬的道:“兄弟,你别紧张,这样,我答应你,我放你走。” 于是王浩挟持着城卫军将领往外走,可是王叔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看样子还在因为王浩背叛的事生气。 城卫军将领一边倒退一边道:“兄弟,可不是我们不放人,你爹不肯走,我也没办法。” 王浩朝自己老爹大喊道:“走啊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王叔低喝道:“你这个逆子叛徒,你不得好死。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要苟且偷生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见老爹是这个态度,王浩也不好强求什么,只好自己挟持着那个将领离开。他想得很简单,只要找到那个齐国的将领,到时候人家可能能够帮忙救自己老爹。 等到了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王浩按照约定放了这个将领,他倒是不怕这个将领会跟他动手,他觉得以自己的本事,对付这个将领问题应该不大。 好在这个将领也没有跟他动手的意思,人家帮了大忙,放掉一个人无所谓。再说了,这人自称是那个齐国将军的手下,到时候就算上面追查下来,他大可以一推二六五,将所有责任都推到齐国人那边。 至于上面是不是会相信自己的说辞,他暂时也没有底,只是觉得有个能够推卸责任的人,他自己应该不用担这么大的责任。再说了,抓住杜一份这么大的功劳,上面赏赐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问罪于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那个城卫军的将领是这样,王浩也是这样。没有了前朝余孽的身份,王浩感觉自己就像是大海里的一叶孤舟,没有任何依靠可言。 在四国馆隔壁的街道上犹豫了很久,已经没有任何退路的王浩终于咬了咬后槽牙做了决定。事情已经做了,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后悔药可卖,铤而走险一次,希望那个齐国的将领能够遵守承诺。 很快他就在青蛟军士卒的带领下见到了那天威胁他的齐国将领,可是王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木讷的站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陈华打量了他一阵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坐,不要那么拘谨,都是自己人。” 王浩坐下后页只是半边屁股挨着凳子,等陈华问他的时候他才回答道:“那个藏人的地方已经被官府给抄了,杜和我爹被抓了。将军,小的无能,没有完成将军交代的任务,请将军责罚。” 陈华摆摆手满不在乎的道:“对于我大齐来说,这些都是小事而已。那些官府的人是我叫过去的,杜留着总是个祸害,我在北凉的日子也不好过。本将不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不可能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活。 让北凉官府把杜抓起来,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你爹被抓了,这完全不用担心,李公公已经出面斡旋,皇宫那边不会对你爹怎么样的。” 王浩猛然抬头,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我麾下还有那么多兄弟,他们都白死了?” 陈华淡淡道:“你是一个北凉人,既然你已经决定依附大齐,以后就跟本将是同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也不怕告诉你,本将希望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王浩,而不是带着一帮心腹自立山头的王浩。 如果你觉得我不应该这么做,马上就可以走,我不会阻拦你,我也能够保证北凉的官府不会为难你。” 大家都有大家的难处,王浩觉得跟着杜没有前途,所以经过一番挣扎之后选择了大齐。陈华觉得王浩带着一帮人跟自己回大齐是个隐患,所以他借用北凉官府的力量将王浩麾下的人马一。 人活在这个世上,到了一定的位置上,就会在那个位置上考虑问题。 陈华是这样,王浩也是这样。 王浩很快就想明白了,也不再对陈华有任何怨怼,点点头没说话。 陈华给他倒了一杯茶:“安心在四国馆住下,说不定要不了多长时间,北凉也会变成大齐的国土。至于我能不能做到,你拭目以待。做不到的话到时候你要离开,我还是可以给你银子让你离开。” 王浩离开之后,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李保平啧啧道:“陈将军不愧是陈将军,来北凉才多久,竟然连内应都发展起来了,这人还是杜仲达的死士,了不起,了不起。” 本章完 第796章 内应4 陈华微笑着摆摆手自谦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无非是机缘巧合罢了,我需要一个人来当内应,正好王浩需要一个人来当后台,一拍即合。” 李宝平还是竖着大拇指:“反正杂家是没您那个本事,这次如果是杂家一个人来,只怕早就让北凉这边的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李公公就被吹捧了,都是小事,小事而已。”陈华谦虚道。 李宝平意味深长的道:“就是不知道杜仲静知道你有内应拿下了杜之后,会怎么想。” 陈华想了想道:“我估计他会担心,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他没有找到凶手,而我却找到了凶手。他估摸着会怀疑这北凉武威城已经被我大齐的稽查司给渗透了,自己的皇宫估摸着都不安全了。” “这样不是更好么?敌人越乱,对我们越有利。”李宝平老神在在的道。 现在李宝平跟陈华之间相处起来要轻松了不少,那点小小的芥蒂因为李宝平的配合而烟消云散,陈华是个记仇的人,也是个记恩的人。谁对他好他能记得,谁对他不好他也能记得。 陈华伸手拍了拍李宝平肩膀:“我的李公公哎,您啊,就别想那么多了,来了北凉,你就踏踏实实的吃吃喝喝,想去什么地方玩跟下面的人说,让他们保护你就行了。这些个勾心斗角的事,就交给咱这种苦命的人去理会。” 李宝平咧嘴微笑,双手一摊:“罢了,我也一把年纪了,该吃吃该喝喝,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就你们年轻人去玩吧!有句话得提醒将军一声,那个叫王浩的小子,杂家观他眼神不正,你得提防着点才行。” 陈华颇为自负的道:“等他知道我的实力的时候,他会畏我如虎。公公尽管放心,陈某人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雏儿,这小子就算再居心叵测,也得问问我青蛟军的兄弟答不答应才是。” 李宝平不再说什么,反正陈华的实力摆在那里,区区一个王浩,不说能不能在陈华身边得到重用,即便是得到了重用,也未必能够给陈华造成什么伤害。 下午的时候,北凉官府那边就来人了。他们抓住了杜,也是时候给齐人一个交代才行了。 再次见到杜仲静,这位北凉的皇帝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没等客人过来,自己就先喝上了。 “来来来,李公公、陈将军,快快请坐!今日孤请二位过来,实在有些冒昧,不过有个大喜事要跟二位说。”杜仲静一只手拉一个,把二人拉到席间坐下。 坐下之后,十分开心的杜仲静就喋喋不休的说开了:“这次真的要感谢陈将军才行,如果不是陈将军找到了贼窝,孤还真的找不到我那个神出鬼没的侄女呢!” 陈华淡淡道:“北凉王客气了,本将只是机缘巧合遇到了而已。” 杜仲静突然脸色一变:“这机缘巧合未免也太巧合了吧!陈将军来我北凉应该还没有两个月时间,一个月多几天而已,就把武威城摸得通透了。连我北凉的官府都找不到我那侄女的下落,陈将军短时间之内就找到了,看来陈将军在某些方面还是下了苦功夫的啊!” 陈华似笑非笑的看着杜仲静,过了一会才轻描淡写的道:“这你就要感谢我大齐稽查司都督莫大人了,我有幸在莫都督麾下做过一段时间的事,这点微末本事,就是莫都督教的。至于贵方的官府为什么会找不到杜,我想北凉王应该好好问问那些主政官员才是。是他们不作为?还是他们压根就不想作为?陈某对于北凉来说终究是个外人,有些事不好插嘴太多。” 这话让杜仲静心中一凛,他也担心是下面的人不作为才没有找到杜的踪迹,所以这段时间他着实杀了不少人。只要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本着宁可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先下大狱,一通审讯之后,有问题的直接杀掉,没问题的继续蹲苦窑。 “陈将军说的是,本王这次也抓了不少人,让上国的人看笑话了。不过本王很好奇,陈将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杜仲静目光熠熠的看着陈华,希望能够从这个齐国将军脸上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 一直以来,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李宝平身上,以至于忽略了陈华的存在。总感觉一个军中的丘八,就是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可先是闹市截杀,他以一敌百,再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找到了杜的藏身之所。这就让杜仲静不得不重新打量陈华了,这个人不简单。 陈华不动声色的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很多时候官府的方法未必有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倒是挺有用处的。” 杜仲静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姿态:“愿闻其详。” 陈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上九流的手段未必能够找到他们,因为这些人都是死士,他们藏匿的地方不会太过分散,他们还得保护杜,所以他们肯定是藏在一个地方。 这武威城本将并不熟悉,可是最熟悉武威城内情况的并不是官府,而是乞儿。随便找个乞儿,给他们点散碎银子,并且承诺只要找到我要找的人,就可以再给他们一些银子。如此一来,事情迎刃而解。 武威城内能够藏这么多人的地方不多,要么就是深宅大院,要么就是龙蛇混杂的贫民聚居地。有杜在,这些死士就算想找乱的地方都不行,她毕竟以前是公主,再怎么样,他们也不可能让公主受委屈。” 杜仲静朝陈华拱了拱手:“受教了,没想到陈将军不仅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查案也是一个高手。不过陈将军能够找到内应,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本事。” 陈华懒洋洋道:“忠诚无非就是因为缺少背叛的筹码而已,只要给他的好处足够,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背叛。王浩北凉王就不要管了,他爹最好也给放了。就当是帮本将一个忙,将来北凉王有用得着本将的地方,本将自会投桃报李。” 第797章 虚与委蛇的高手1 杜仲静心里把陈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脸上还不得不保持着微笑:“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那个王浩这次帮了本王大忙,孤当然不会为难他。不过他爹好像有些顽固,只怕放了之后,又会惹出不少麻烦。” 李宝平插嘴道:“这个不需要北凉王担心,你把人交给杂家就行。杂家把他带回大齐,找个地方关起赖,王浩也就不会有别的什么心思了。” 杜仲静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还是上使想得周到,既然不用我们操心,那就有劳上使了。” 陈华点头道:“北凉王尽可放心,绝对没有问题。既然人已经抓到了,那么北凉王欠我大齐的交代,是不是该给了?” 杜仲静心里暗骂陈华贪得无厌,可是又无可奈何,毕竟人家是齐国的使者,齐国是上国,他们有错在先,即便不是上国,他们也没法不给个交代就搪塞过去。 可杜仲静压根就没有处置杜的打算,这个已经长开了的侄女,自己可是觊觎了许久的。如今好不容落到自己手里,他怎么可能会辣手摧花。 陈华满以为杜仲静会把杜交给自己,没想到杜仲静却道:“唉...本王也想给贵使一个交代,可是事有不巧,本王正不知道该怎么跟贵使解释呢!” 李宝平凝眉道:“北凉王什么意思?” 杜仲静满脸不好意思的道:“是这样的,我那侄女本来就身体有恙,被抓回来之后下面的人也没有认真对待,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这都是始料未及的事,如果贵使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本王说。只要本王能够做到的,绝对满足二位的要求。” 李宝平板着脸道:“哎...话可不能这么说,不是杂家和陈将军要找你们的麻烦,而是你们需要给大齐朝廷一个交代。” 杜仲静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本王喝了几杯酒,有些失了分寸,还请上使不要介意。此番回去之后,还希望上使能够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大齐对付北凉,基本上不用浪费多大的力气,北凉是不是能够存在,完全就看李神通自己的想法而已。现在北狄的威胁已经彻底解除,被大月氏人那么一弄,北凉存在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杜仲静也不是没有想过杀掉陈华跟李宝平,可是一旦杀掉了这两人,只会让北凉的处境变得更加凄惨,并不会有多少好处。到时候别说是北凉存不存在的问题了,只怕这北凉三镇,都会化作一片焦土。 所以杜仲静只能哄着他们,就算心里面有过杀他们两个的想法,也必须全部抛开。 “我不知道贵方到底是怎么想的,总而言之,杜这个女人一定要交给我方处置。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我都要见到。”陈华直接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杜不管怎么说都是北凉以前的公主,是杜仲达的女儿,而且心机深沉,并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存在。留着杜就是留着一个祸害,要么就是把杜彻底掌控在自己手里,要么就是杀掉她。 对付杜这种人,不能用妇人之仁的眼光去对待。 杜仲静马上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在什么地方了,心中暗忖:看不出来这个陈将军还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先拖几天,等老子玩腻了,给你们一具尸体又如何! 想到这里,他十分爽快的答应了陈华的要求,只不过得等几天,至少在丧礼完成之前,人是绝对不能交给齐国的。陈华对此也标识理解,毕竟是人家的侄女,人家侄女死了,如果连个像样的丧礼都不举办的话,北凉境内本来就对杜仲静不服气的人只怕会更不服气。 愉快的约定之后,杜仲静留他们两个吃饭,陈华以还有事情要办推辞了,他这么说就是为了给杜仲静留下想象的空间。他说有事要办,这里是北凉,他能有什么事办? 只要杜仲静怀疑,就会有一些相应的措施,而这些相应的措施,便是他对付杜仲静的手段。 可怜杜仲静还蒙在鼓里,并不知道陈华心里的小九九,更不知道即将被放回来的儿子竟然会帮着齐国人对付自己。以至于北凉国灭的时候,他亲眼看着儿子当了北凉王,将整个北凉纳入齐国版图,那个时候的杜仲静,眼中还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回到四国馆,陈华把王浩叫上,还有戚八九跟李宝平、杜云生,五人一起坐在桌前一边就着不算丰盛的菜肴喝着酒。陈华一直都只顾着埋头吃吃喝喝,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其他几人除了王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其他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吃喝喝得差不多了,陈华拿着一根小木棍子剔着牙,其他几人不是小口的喝着茶水就是目光呆滞的看着远处。 王浩终于按捺不住了,讪讪凑到陈华跟前问道:“将军,我爹...” 陈华一边剔牙一边道:“你爹放出来的问题不大,我已经跟杜仲静说了。不过估计得等两日,本来今天可以放出来的,但是你爹死活不肯出来,说是要跟杜一起离开才行。杜是杜仲静的眼中钉肉中刺,放了她的话杜仲静就是睡觉都不会安稳。所以杜想要获得自由身估计悬了,这辈子她不是被幽禁就是被杀掉,没有其他可能。过几日如果你爹还不肯出来,你们两兄弟自己去大牢里给他做做工作,否则的话,我也爱莫能助。” 王浩松了一口气:“多谢将军,过几天我跟大哥一起去。” 王浩的大哥名叫王平,跟他们那个死心眼的老爹不同,王平一开始虽然不愿意投诚,但经过弟弟的劝说之后,现在已经成了陈华麾下扈从的一员。 酒席过后,王浩回去马上跟大哥说了从陈华口中探听到的情况,王平喃喃道:“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虚与委蛇的高手,只怕这位陈将军根本就没想着多管闲事呐!” 本章完 第798章 虚与委蛇的高手2 王浩不解的问:“大哥何出此言?我看陈将军好像挺关心咱们的啊!这些日子在四国馆,他麾下的人是什么待遇咱们就是什么待遇。” 王平叹了口气,看着比自己要单纯许多的弟弟道:“不要把一个人想得太简单,特别是身处官场的人。那个陈将军是在齐国官场上摸爬滚打的,都是虚与委蛇的高手,你把他看低了,就会让自己置身险地。 爹对杜家愚忠,恐怕我们去劝说也没法让他老人家改变主意,如果实在不行,只能拜托这个陈将军让北凉官府善待老爹了。” 王浩不以为然的道:“不行我们就陪在爹身边呗!” 王平瞪了王浩一眼,没好气的训斥道:“你觉得那个陈将军会让我们陪在爹的身边么?人家齐人需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北凉,咱们这种不安定因素,他是绝对不会留在身边的。 还有,跟着他们去了大齐之后,咱们最好是夹着尾巴做人,哪怕他对你委以重任,都别太过火。 这位陈将军可是漠北朔方城那位陈将军的人,如果惹了那位不高兴,咱们就算有再大的功劳,也有可能死的不明不白。” 跟弟弟王浩不同,王平对很多事情比弟弟看得要通透很多。毕竟比弟弟要成熟一些,以前在老爹身边,许多事都是他去处理的。 王浩敢跟自己老爹争吵,却从来都不敢跟自己大哥说半个不字。 王平在那里说,他就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听着,不过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觉得陈华还是可以信任的,毕竟陈华是齐国的将军,一个齐国将军说的话,应该还是值得信任的。再说了,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够被别人利用的地方,杜被抓了,就意味着他这个叛徒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陈华带他回齐国,他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有陈华这层关系在,总不至于会在齐国饿死。 陈华不带他回齐国,他就可以在这边把老爹给救出来,免得老爹跟着受苦。 可是他却不知道,像陈华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两个人而改变已经做出的决定的。他更不知道,陈华并没打算将他带回齐国,他将会是留在北凉的一颗棋子。什么时候会用到这颗棋子,取决于大齐皇帝对陈华的态度。 这些陈华谁都没有说,只是一个人讲秘密藏在心里而已。毕竟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说的,说出去还得看人家会不会相信。他也不希望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泄露出去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三天之后杜的尸体被送到了四国馆,不过杜的尸体只能看出是一个女子,却看不出这个人是不是杜。到这个时候为止,杜仲静算是给了齐国方面一个合理的交代。然而当礼部尚书对李宝平表示你们可以离开了的时候,李宝平却开始装傻充愣了。 看得出来,这位高高在上的齐国使者,似乎并不愿意离开北凉的地界。李神通的推脱让北凉礼部尚书心中一凛:难道这些齐人这次的出使还有其他目的? 心中大胆的猜测礼部尚书并未表现在脸上,跟李宝平寒暄了几句之后他就离开了四国馆。把齐国使者不肯离开的消息传递给杜仲静之后,这位已经在北凉朝堂上纵横捭阖四十多年的老大人,悄无声息的上了一个告老的折子。 与此同时,他家里的人也开始变卖家财准备离开了。 论政治嗅觉,可能整个北凉朝堂上所有的官员都比不上这位看上去老眼昏花的礼部尚书,他猜测可能要打仗了,所以他让家人提前离开北凉这个是非之地。 杜仲静也有他的猜测,只不过这位在边陲之地当了一年多土皇帝的北凉王并没有往深处想。他觉得如果齐人真的觊觎北凉的土地,完全可以大军进攻,没必要派两个人过来。 他并不知道,陈华的目的,是为了兵不血刃的拿下北凉三镇。 等到儿子杜云生被放回来之后,告诉他齐人之所以不愿意离开是因为自己答应了齐国那个叫陈木的将军给他十个貌美的北凉女子。得到这个消息,杜仲静重新又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没有训斥杜云生,这都是合理的要求,无非就是给些金钱美女就能打发的事情,那就跟政治无关。 自以为对齐国那种官僚作风十分了解的杜仲静开始帮儿子张罗找美女,尽量快的找到美女,也可以把齐国来的那几个瘟神给送走。 杜云生获得自由之前就开始联络那些忠于自己的人,这些人包括文臣也包括武将,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武将。 既然要发动叛乱,逼宫这样的事最合适的还是武将来办,文人是乱世之中出谋划策的人,而杜云生现在并不需要一个出谋划策的人在身边。武将才是乱世之中能够安身立命的根本,只要有足够的军队,他就能保证杜仲静不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这一切,都是他跟陈华之间的交易。 在大环境下,别说北凉只有三镇之地,便是现在北凉依然保存着四国乱战的时候的四镇之地,也不是齐国的对手。想明白了这一点,杜云生觉得自己做一个富贵闲散的王爷,未必是一件坏事。 曾几何时,他有过远大的抱负,就跟自己的老爹杜仲静一样。可是当齐国十余万铁骑直接开赴草原,连北狄人都得依靠齐人才能取得胜利的时候,他就将这种所谓的抱负全部都压到了心底。 人活着才有希望,为了那个所谓的不切实际的目标去拼一把,杜云生觉得这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同时他又很了解自己的父皇杜仲静是什么样的性格,知道劝说是没有任何效果的,索性就打消了劝说的想法。 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用在杜云生身上最为合适。 暗地里进行的招兵买马,杜仲静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他没往深处想,只是觉得这有可能是齐人弄出来的把戏。 他现在一方面忙着驯服自己的侄女,一方面忙着把齐国的一群瘟神给送走。 本章完 第799章 暗流不少1 杜云生北凉二皇子的身份给了他很大的便利,虽然这个二皇子的身份比不上大齐二皇子李天的身份,但在北凉三镇,还是有大把人想要依附的。 不到五天的时间,杜云生就招揽了一批愿意依附自己的北凉官员,这些官员的官职都不是太高,除了一直以来就比较支持自己的两个侍郎之外,其他官员大部分都是六七品的小官。但是这些人无一不是要害部门的人,就算官职不高,手里却是有实权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杜云生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一旦失败,只怕那些齐国人也未必能够保得住自己。 跟王浩一样,杜云生现在要做的就是纳投名状。 跟北凉方面的紧张情况不同,四国馆内的齐国使者每一个看上去都十分轻松,特别是始作俑者陈华。 他也没想到会有王浩这个内应的出现,本来还觉得会大费周章,没想到这么短时间之内就找到了合适的盟友。 看他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李宝平主动找上门来问计:“陈将军,咱们就这么把那个杜云生给放回去,万一他要是个反口覆舌之辈,咱们恐怕会变得十分被动啊!” 陈华满不在乎的道:“李公公,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杜云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们就只需要静观其变就行了,没必要想太多。就算杜云生的政变失败,杜仲静也未必敢对我们怎么样。顶着大齐的虎皮在北凉行事,若是还怕了这些北凉人,咱大齐的脸面就被丢了。” 李宝平还是有些不放心:“将军,你别怪杂家多言,这杜云生毕竟是杜仲静的儿子,他自己本身就是北凉人。一旦他反戈一击,四国馆内咱们只有一百多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哇!” 陈华没好气的道:“你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你知不知道最近武威城内发生了什么?你又知不知道杜仲静现在在做什么?” 李宝平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却用好奇的目光看着陈华,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陈华老神在在的道:“杜云生就算临阵倒戈,也没法拿我们怎么样!除非他们父子愿意用北凉百万军民的性命当赌注,否则就算杜仲静知道我们的目的,他也不可能直接对我们下手。他会将我们当成筹码,用来跟大齐谈判。 只要不死,总是有机会的。我青蛟军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纵然无法以一当百,但是要擒贼擒王,问题还是不大的。 所以我说李公公,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安安心心的享福就是了,不该担心的事不用你担心,就算杜仲静父子对咱们不利,不是还有我扛着么? 咱们在北凉已经待了一个多月时间了,陛下肯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如果我们还不将北凉拿下的话,陛下一怒之下,我陈服章这颗人头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我比你要着急。” 孤注一掷,没有退路,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更何况现在陈华并不觉得自己率领的是一支孤军,情况也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相信杜云生,让他充当马前卒。他要是真心归顺,自然不会有别的事发生,他要是有贰心,陈华也不会放过他。 谢绝和褚邺带领的人已经在武威城潜伏下来,武威城外的七八个青蛟军士兵也没有回城,他们都是陈华留下的后手。 李宝平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陈华从来都不打没有把握的仗,除了跟大月氏人决战的那次。 数日之后,杜仲静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才腾出功夫让人查最近到底是谁在下面搞小动作。然而查出来的结果,却让杜仲静感到骇然。 因为这个在暗地里搞小动作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杜云生。 他气冲冲的让人把杜云生找来,黑着脸半晌没说话,而站在下首位置的杜云生一点愧色都没有,似乎也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 良久,杜仲静终于按捺不住了,忍不住开口道:“你可知为父叫你来所为何事?” 杜云生装傻道:“父皇找儿臣过来,该不会是让儿臣去把那些齐人给赶走吧?如果是这件事的话,请父皇恕罪,儿臣没有那个胆量。陈木乃是跟着漠北陈服章在草原上跟大月氏人血战过的人,他一怒之下是真敢杀人。父皇还是另选贤能为妙,免得连接班人都失去。” 杜仲静压着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你真的不知道为父找你到底是干什么?齐国人的事先不说,他们亡我北凉之心不死,但你为什么要私下里拉拢那么多人?” 杜云生一脸无所谓的道:“很简单啊!我是将来的北凉皇帝,儿臣得有自己的班底不是。父皇能用的人,儿臣未必能用,就算儿臣敢用,父皇也未必敢给儿臣用不是。这江山迟早都是我的,我提前准备一些人手有什么错?”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提前准备,你是想要逼宫吧!城卫军的几个偏将副将现在都是你的人,只要你一声令下,就可以让这个北凉王的位置变成你的。”杜仲静根本不相信儿子的说辞,冷笑一声道。 杜云生一脸委屈的看着杜仲静:“父皇真的是误会儿臣了,如果儿臣要暗地里下黑手,父皇认为能够这么快就查出来么?正因为儿臣没有贰心,所以父皇的人才能在短时间之内知道那些人是儿臣的人。 可归根结底,这些人都是北凉人,都是父皇的人。” 他的解释看上去好像说得过去,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家里的家事。可杜仲静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这是儿子在挑战自己的权威。 如果这次不敲打一下杜云生,天知道过个几年之后,他这个北凉王的话还有没有人听?杜仲静很自私,就算是对自己的儿子,他一样很自私。 本章完 第800章 暗流不少2 位高权重的人总会担心自己的权势有一天会被人给夺走,特别是杜仲静,他的王位本来就是从兄长杜仲达手中抢来的。现在儿子做这些事,虽说没有瞒着自己,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更何况他是一个掌控欲非常强的人,他觉得自己给的儿子可以要,自己不给的,儿子绝对不能开口问自己要。 “说吧!到底为什么!”杜仲静依然不相信的道。 这个时候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只要杜云生的答案不让他满意,他会毫不犹豫废掉杜云生还没有赵高天下的储君之位。 杜云生叹道:“既然父皇不相信,儿臣只能据实相告了,不过儿臣说了之后,希望父皇不要生气才是。” 杜仲静黑着脸道:“朕不生气,你说。” 他很好奇,儿子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答复,他当然不希望儿子说是为了逼宫夺位。 杜云生道:“无他,就因为杜!杜根本就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女子,父皇既然觊觎她的美色,在用过之后就该杀掉才是。可是父皇这些日子都在杜的居所,看样子是食髓知味,根本舍不得把她给杀了。 这个女人野心勃勃,儿臣拉拢那些人,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说得难听一点,儿臣并不确定父皇百年之后是不是会将皇位传给儿臣,兴许哪天听多了枕头风,父皇会把皇位传给杜也说不定。” “混账!”杜仲静抓起桌上的镇纸就冲杜云生丢了过去。 杜云生不闪不避,镇纸砸在他的额头上,瞬间就砸出一道血口子。鲜血顺着鼻梁往下流,很快就糊了一脸。 “父皇生气,儿臣可以理解,可是儿臣还是会这么做。那些齐人之所以不走,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美人的事。父皇以为齐人都是傻子,送过去一个替身就想搪塞过去。可儿臣看那个陈木却一点都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 如果不出儿臣所料的话,现在这个陈木只怕已经送了信出城,朔方城的大军恐怕已经做好了随时作战的准备。”杜云生一把抹掉脸上的鲜血,可是额头上的血口子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冒血,他浑然不顾,理直气壮的道。 看到儿子这个模样,杜仲静的心稍微软了一些:“罢了,你难道不知道为父不可能如此昏聩么?连你自己的父皇都信不过,却相信那些齐人,云生,你让朕很失望。” 杜云生也是豁出去了:“儿臣从未想过能让父皇不失望!如果父皇不能保护好北凉这片土地,这片土地就交给儿臣来保护吧!” “你什么意思!”杜仲静总算咂摸出味道来了,心中本就对杜云生有些看法,现在,他有了废掉杜云生的想法。 身为帝王,必须做到无情,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也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为了一个皇帝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费尽心思,不知道会填进去多少性命。 杜云生梗着脖子道:“如果父皇不能保护好北凉,儿臣愿意替父皇保护好北凉。齐人迟早会对北凉动手,以现在父皇的态度,将来北凉肯定会生灵涂炭。为了避免百姓惨死,居无定所,儿臣愿意率领北凉向大齐投诚。” 实际上杜云生的准备并不算充分,时间太短,他无法在短时间之内聚集足够的人为自己所用。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总不能等杜仲静把自己手里的所有权力都给剥夺之后再动手,只怕到那个时候,还愿意跟在他身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父子二人,就这么对上了。 “来人,来人,给朕拿下这个逆子!”涉及到皇位的争夺,杜仲静可一点都不含糊。他能够把对自己好到骨子里的哥哥从北凉王的位置上赶走,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儿子把自己从皇位上赶下去。 侍卫倒是进来了,可是他们并没有动手抓住杜云生,反而不怀好意的看着杜仲静。 这个时候,杜仲静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自己这个儿子,跟自己一样不是省油的等,竟然早就对宫廷宿卫有了调整。 杜仲静色厉内荏的对几个朝自己逼近的宿卫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杜云生淡淡道:“父皇明知他们要干什么,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把太上皇请下去,注意点,别太粗鲁,再怎么说,他也是太上皇,是朕的父皇。 传旨,让六部尚书和六部左右侍郎、左右都御史全部进宫觐见。如果有不愿意来的,直接带人抄家。 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朕就不信他们的屁股都是干净的。” 杜云生在这方面跟自己老爹差不多,都是属于雷厉风行的主,所以他做事的时候,不会拖泥带水。 杜仲静颓然瘫坐在地上,任由几个宿卫将他搀扶着暂时关押在偏殿里面,而且马上就有人让他写禅位诏书,将皇位禅让给杜云生。 儿子这么能干,杜仲静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事已至此,什么都是徒劳,既然这个逆子敢发动政变,就意味着这个逆子已经掌控了一定的势力,不然他不敢这么做。 一众北凉朝臣被叫进宫内之后,杜云生一直都没有见他们,只是将他们晾在那里,有几个高官察觉到了不对劲,打算离开,却被宿卫给拦住了:“几位大人这是要到哪里去?陛下说了,他老人家没来之前,你们只能在这里呆着,哪里都不能去。” 兵部尚书是个暴脾气,对宿卫怒目而视:“陛下人呢?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宿卫冷冰冰的脸上不带丝毫感情:“陛下不让你们走肯定有陛下的道理,至于什么原因,不好意思,卑下不知。” 一群大员就在大殿里面等着,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之后,陈华来了,而杜云生则跟在陈华身后,比陈华还要慢半个身位。 陈华一屁股坐在原本属于杜仲静的位置上,对杜云生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清了清嗓子,目光在下面这些大臣身上逡巡。 本章完 第801章 暗流不少3 事已至此,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皇宫里面发生了什么。 杜云生见有人低头有人对自己怒目而视,淡淡一笑朗声道:“今日朕将诸位爱卿叫过来,主要是有几件事要宣布。 第一,父皇身体不适,已经决定禅位于我,所以请诸位明日大朝会的时候,不要随便站出来乱说话。否则,朕不会介意什么,可朕的亲卫,却是会介意的。诸位都是北凉的肱骨之臣,朕不希望造成不必要的死伤。 第二,朕登基为帝之后,将去北凉国号,并入大齐,允许大齐在北凉三镇驻军,大齐方面已经答应,朕依然是北凉王,食邑三千户。所以在明日大朝会的时候,诸位爱卿也不要觉得奇怪。朕这么做,是为了让北凉免除兵戈,而不是别的意思。如果你们有不同的意见,可以现在提出来。朕可以解答的,绝对会给你们解释清楚,朕不能解释的,也请诸位不要介意。 第三,解散朝廷,所有官员全部告老,所有行伍之人全部解甲归田。如果大齐愿意留下 什么人,那是大齐方面的意思,与朕这个北凉王无关。” 这三个事情一宣布,满堂哗然,尽管已经有不少人意识到这次杜云生叫他们进攻来者不善,可谁都没想到杜云生竟然会做出去国号的决定。北凉怎么说也在漠北这边屹立了百年时间不倒,这些大臣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香火情的。真就这么并入大齐国境,成为大齐的郡县,别说他们一时间无法接受,恐怕北凉的老百姓也未必能够接受。 见这些臣子在那儿议论纷纷,杜云生并未打断他们的议论,一直等到这些人自动闭上嘴巴之后,他才继续道:“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几个尚书眼观鼻鼻观心,特别是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礼部尚书,更是充耳不闻。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北凉并入大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站出来反对没有任何意义,索性他们就都不说话了。 “陛下,如果并入北凉,臣等倒是没有意见,可百姓会怎么想?”吏部尚书站出来道。 身为杜仲静的绝对嫡系心腹,吏部尚书可谓是杜仲静的铁杆,如果杜仲静要禅位,绝对不可能不通知他们这些嫡系的。所以这其中的猫腻,不用想也知道。 但是胳膊拗不过大腿,杜云生能够站在这里跟他们说这些话,意味着杜仲静已经从权利的巅峰跌落谷底,没有其他的变故发生,杜仲静将会跟杜仲达一样,再也无法对北凉的朝政指手画脚。 在场的人都是拎得清的人,吏部尚书同样拎得清,所以他站在了百姓的角度向杜云生提出疑问。这样一来,既不会让杜云生不高兴,也不会个自己惹麻烦。 “这个问题问得好,朕觉得百姓应该是能够理解朕的决定的。别的不说,齐国在朔方城驻军三十万,北狄人多么凶残大家都能看到。 齐国没有占据朔方的时候,我北凉偏安一隅,以一己之力对抗北狄人的入侵,每年死在战场上的士卒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可自从大齐占据了朔方城之后,我北凉每年死的人不过数千而已,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如果没有大齐,我北凉早已没了男丁。所以朕会在圣旨中言明利弊,昭告天下。至于黎民百姓,他们都是想要好好活着,不至于会因为朕的一个决定而造反。 再说了,现在漠北的三十万大齐边军,真的要攻打我北凉的话,不用一个月时间,北凉三镇都会化作焦土。朕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才会做这个决定。”杜云生解释道。 对于识时务的人,他不会用暴力的手段使对方屈服,这一点他跟自己的父亲杜仲静有很大的不同。 而一些不识时务的人,他也不介意用暴力手段让这些人消失,只要有人敢提出反对意见,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臣等遵旨!”几个大佬对视一眼之后,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片刻之后,纷纷拜倒在地,表示支持杜云生的决定。 杜云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下面请大齐的陈将军跟大家说几句。” 陈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北凉大臣,缓缓道:“各位大人心中肯定有各种疑惑,也有各种不解,更有可能有各种不甘。 本将只是齐国的一个将军,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却代表大齐。难得北凉王深明大义,诸位大人也不用太过紧张。 本将此行并非为了杀戮,如果是为了杀戮的话,大齐的三十万边军早已经兵临城下了。为了尽量少流血,本将以身犯险,已经犯了行伍的大忌。相信诸位大人都是聪明人,应该不至于让本将为难才是。 陛下许我官员任免的权力,诸位大人中的某些人肯定是要告老还乡的,我大齐需要的是能臣干吏,而不是贪官污吏。所以那些个屁股不干净的人,今日回去之后就写好折子告老吧!免得到时候本将或者我大齐的稽查司出手,诸位大人都不好看。 至于真的有能力的人,本将也不会吝啬官职。 北凉三镇,需要三位巡抚,主政一方。至于驻军,都是从漠北的乞活军、风林火山四大边军抽调。本将可以保证,只要你们安安心心为大齐效力,我大齐的边军绝对会秋毫无犯。至少我活着的时候,可以保证这一点。 好了,本将要说的就是这些,如果有人有不同意见,尽管提出来。当面提出来是最好的,谁要是敢背后使绊子,让本将发现了,那就不要怪本将翻脸无情了。” 说完之后,他开始仔细打量每个人的表情。 这些北凉的大臣也是人精,跟大齐朝堂上那些朝臣一样,得失利弊都能够在短时间内分清楚。 他不希望有人在背后玩手段,所以警告一番也是正常的。 可以说,只要笼络住了这些文官,那些武将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个世界上,最不想打仗的,就是那些军人,因为打仗是要死人的。 本章完 第802章 暗流不少4 环视一圈,没人站出来说话,大家都弓着身子,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太真切,陈华对杜云生微微颔首。随后杜云生就让这些人回去告诉自己的门生,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 不过两人都十分清楚,要想让北凉真正成为大齐的国土,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成的目的。一百多万军民里面,总有一些想不通的人存在,所以接下来,他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翌日大朝会,武威城全城戒严,陈华也将这边的消息送了出去,只需要三五日时间,朔方城便会有十万大军开赴北凉。 被软禁起来的杜仲静已经完全没了北凉王的威风,脸上神色颓然,看上去好像老了十岁。见陈华是杜仲静主动提出来的,本来杜云生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见陈华,但是看自己老爹那凄惨的模样,心一软就答应下来了。 跟陈华说了这件事之后,陈华一点都不意外,笑道:“一夜之间从巅峰跌落谷底的落差,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你父亲不是一般人,所以他能够承受,可他不会甘心。好端端的北凉王才当了一年多,颐指气使的滋味才享受到,马上就被人从皇位上给赶了下来。要是换成我,也不会甘心。” 杜云生讪笑道:“将军没有意见的话,云生在此多谢。” 陈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你现在还没有朝廷的册封,给我行礼我就受着。等到将来你当了北凉王,就该我给你行礼了。” “不敢不敢,就算云生当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北凉王,也绝对不敢让将军行礼的。”杜云生倒是表现得十分谦卑,在话语里还特别点明自己这个北凉王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北凉王而已。 富家翁不需要任何权力,他相信陈华在一天,就能够保证他在北凉的北凉王尊位。因为陈华跟漠北那位陈将军关系匪浅,而漠北那位,已经足以占据齐国的半壁江山。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漠北的陈将军,否则杜云生只会更放心。 坐在房间里面的杜仲静看上去十分颓废,不知道是因为儿子的叛变还是因为突然跌落凡尘的缘故。 陈华敲门进去,自顾自的坐在了杜仲静的对面,嘴角含笑看着杜仲静,等待对方开口。他不认为现在杜仲静还有困兽犹斗的实力,所以他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杜仲静现在不再是北凉王,但陈华很想知道现在杜仲静心中的想法。 “你们齐人下的棋太大了,一出手就是谋国,齐国像你这样的无双国士有多少?”良久,杜仲静主动开口。 眼中带着好奇,也带着期盼。 好奇是陈华凭什么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凭借一己之力将北凉变成齐国的领土。期盼则是想从陈华口中听到几句能够让自己开心的真话,这样一来,也就能够掩饰自己的无能了。 陈华慢悠悠道:“我可算不得什么劳什子无双国士,我就是一个丘八而已,一个粗鄙的丘八。你早就应该有自知之明才对,大齐日渐强盛,北狄人已经元气大伤,更远处的大月氏一时半会根本威胁不到大齐的领土安全。 你北凉在这个时候还偏安一隅,摆明了态度就是要保留国号,大齐如果还不对你们动手,那就是大齐的人蠢了。再说了,我大齐的内政,你们北凉人也敢插手,光凭这一点,就是让你北凉国灭的理由。 如果你自己主动的话,完全不会落到如此田地。咱大齐的皇帝陛下是个仁慈之人,对待识时务的人一向都是十分宽宥的。只可惜,你似乎不太愿意放下到手的权柄,所以我们不能不略施小计。 在大齐,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我只不过是最底层的那一小批人中的一个而已。如果你觉得这样的解释还是不能让你满意,等过几天我大齐十万边军到达武威城外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儿子杜云生的决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决定之一。” 陈华说的话,杜仲静又何尝不明白,北凉占据北地三镇之地,朔方城已经被大齐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而北凉却并非固若金汤之所在。一旦有外敌入侵,不管是大月氏人还是北狄人,北凉都是一个十分不错的突破口。 三镇之地的左边是无边荒漠,右边是朔方城,可是后方却只有一座剑门关在阻挡着。一旦北凉成为敌人的领土,那么剑门关就会变得岌岌可危。而且那个地方离大齐的京城龙城也很近,只有几个州府的距离。不管是战略意图还是政治意图,齐人都不可能放任北凉这样一个随时都能够威胁到大齐的政权存在。 杜仲静叹了口气道:“为了这个北凉王的位置,我拉下脸皮去找了八娘,没想到,才一年的时间,我就成了阶下囚了。” “世事无常,如果什么事都能够预料得到的话,估摸着你在我们来武威的时候就会把我们全给拿下。”陈华不咸不淡的道:“我来这里不是听你感慨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你也知道,北凉的摊子虽然算不上大,可也算不上小,你儿子一个人要搞定,还是不容易的。” 杜仲静眸子微缩,恨声道:“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辛苦经营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 陈华回头,十分肯定的道:“我信!因为你是北凉王,而且是一个十分狠辣的北凉王,真的把你给逼急了,我相信你什么事都做得出。 可你想过没有,一旦你那样做了,你的名字将钉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将来所有北凉的百姓都会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是个王八蛋。 只要你想到了这一点,并且愿意承受这样的后果,我无所谓。我既然敢来北凉,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只要我出事,整个北凉将会变成三座空城,这一点有人跟我保证过。” “你到底是谁!”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威势因为陈华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化为虚有,杜仲静有气无力的问道。 第803章 暗流不少5 陈华淡淡道:“我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历史上存在了百年的北凉即将变成大齐的一部分,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杜云生会好好对你的,只要你没有其他不切实际的想法,就算他想做一个弑父的恶人,本将也不会允许。” 杜仲静猛然抬头,对陈华的背影大声嘶吼道:“你以为我北凉就这么好欺负吗?等着看吧,你跟那个逆子都会不得好死的。” 陈华头也不回的迈开大步往前面走去,不大的声音传入了杜仲静的耳中:“我等着!” 他何尝不知这北凉没这么好收拾,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李神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命令是李神通下的,他是大齐的将领,就得在游戏规则之内办事。 至少现在为止,他都得按照游戏规则办事。至于等到将来李封登基为帝之后,他需不需要按游戏规则办事,在于李封的态度,而不在于他陈服章的态度。 翌日大朝会,龙椅旁边出现的齐国将领给这次北凉的大朝会蒙上了一层不一样的色彩,得到了六部尚书通气的官员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一些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势力的官员,却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云生坦然上台,在内侍宣读完禅位圣旨之后,杜云生宣布了彻底并入大齐的打算,末了还问了一句有没有人反对。 六部尚书没有一个张口说话的,两都御史也都三缄其口,其他小官员哪里敢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就在杜云生以为万事大吉准备退朝的时候,从队伍末尾走出一个穿着绛紫色官府的七品小官,这小官是北凉的御史。北凉的官职基本上都是按照大齐的规格设立的,只不过北凉是下国,所以没有设置内阁的权限。 御史不管是在大齐还是在北凉,那都是一个十分清贵的职位,他们或许没有钱,他们的官职也不高,但是寻常二品大员都不敢得罪这样的人。 用李神通的话来说,就是这帮御史都是一帮不怕死不贪财不好色的硬骨头。这也是当初李神通设立御史这个职位的初衷,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是会发生某些变化。 名叫赵三里的御史就是一个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的纯粹的御史,御史可以风闻奏事,一些皇帝做得不对的地方,他们也能够直言不讳的指出来。 “敢问二皇子,陛下如今何在?为何我北凉要并入齐国?”赵三里一点都不害怕杜云生,双目正视前方,一脸坦然的道。 周围不少官员都跟看傻子一样看向赵三里,心说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敢站出来质问,难道就不怕掉脑袋么? 心里是这么想的,这些当官的可没有一个站出来帮赵三里说话的意思,你自己愚蠢要往人家刀口上撞,我没有那个义务救你的命。更何况赵三里平时就是个硬骨头,不愿意跟同僚有太多的交际,以至于连三五好友都没有。 杜云生从龙椅上站起来,目光直愣愣的盯着赵三里,面无表情的道:“朕做什么样的决定,难道还要征得你的同意不成!” “二皇子做什么决定确实不需要征得臣的同意,可是二皇子做的决定得对天下黎民百姓负责!陛下正当年,怎么可能突然禅位,二皇子是要逼宫吧!”要说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是真的有,这赵三里明显就是其中一个。 明明现在局势已经差不多掌控在杜云生的手中了,他要是识时务的话,就应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心里清楚,也不能站出来唱反调。可他偏偏不识时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站出来。 这样一来不仅让杜云生下不来台,也让那些缄口不言的文武百官下不来台。 “放肆,敢跟陛下如此说话,来人,拉下去,砍了!”今天伺候的太监不是杜仲静身边的那个,而是杜云生安排的。 眼见主子被怼得话都说不出来,身为走狗,当然应该挺身而出。 杜云生没开口,而是偏转脑袋看向了陈华。 从站在金銮殿上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握着实权的北凉王了,这个态度他必须要摆出来。 陈华对杜云生摇了摇头,表示现在不着急把赵三里拿下,听听他还有些什么要说的再说。 这一切被赵三里尽收眼底,他一想反正现在已经犯了大忌了,还不如得罪到底,所以提高声调道:“二皇子自称为朕,那边是我北凉的皇帝,为什么跟臣一个区区七品的言官说话,还得看他国人的脸色?” 杜云生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朕刚刚已经说了,北凉并入大齐,难道你没听见不成!不要再多说,否则朕没那么好的脾气。” “国破家亡,不如一死了之,至少能够青史留名。”赵三里简直豁出去了,竟然执拗到坚持自己的想法。 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旦思维陷入了死胡同,那就无论如何都没法拔出来。大齐有许多老学究是这样,赵三里这个年轻的言官也是这样。 言官一般来说都是二十多岁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年轻人才会有冲进,也只有这些人才会有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如果是在别的时候,杜云生或许要夸赞赵三里几句,可是现在当着陈华这个齐国将军的面,赵三里如此不给面子,却让他有杀了赵三里的心。 奈何陈华一直都不肯点头,他也没办法。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陈华上前一步,拔出了腰间的断刃,看了看之后用刀尖对准赵三里的心口:“这把刀跟随我跟北狄人作战数次,跟大月氏人更是有两次大规模的战斗。那么多战士的脑袋和盔甲都没有让我的宝刀有哪怕一个缺口,今日,便看看你这北凉的硬脖子言官,脑袋是不是比铠甲还要硬一些。” 说完,他迈开大步走向赵三里。 周围的朝臣全部下意识后退,唯有赵三里浑然不惧,只是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第804章 招揽 站在一个人的角度,赵三里应该跟其他人一样畏缩后退,可是站在一个直臣的角度,他硬生生让自己那颗畏惧的心变得坚定起来。 身体在颤抖,他的心却没有丝毫颤抖,因为他已经做好死在这个齐人将军刀下的准备。 随着陈华越来越近,杜云生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而赵三里也因为害怕而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利刃划过脖颈的痛楚并未出现,倒是铿锵一声刀尖入鞘的声音传入耳中。 赵三里慢慢张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陈华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有些讶异,为什么这个齐国将军不杀了我? 陈华笑容十分灿烂:“陈某人虽然是个丘八,可是陈某却不是一个滥杀之人,更不希望自己的刀上沾染直臣的鲜血。 云生,先把他关起来,一些不利的言论总是很容易煽动别人的。我大齐十万大军已经开拔,三日之内必定会到武威城外。届时再来处理这个不怕死的言官吧!” 杜云生点点头,阴沉着脸让宫廷禁卫将人压下去。 即便是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赵三里还是不知好歹的嘶吼着:“二皇子,你不能就这么把北凉给卖了啊!” 朝中大臣大多心有戚戚,哪怕是那些平时对赵三里不待见的官员,心中也对赵三里生起了敬意。同样的情况下,他们自问没有这个胆量和这个本事梗着脖子跟杜云生唱反调,所以他们觉得赵三里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同时,也有不少人觉得赵三里是个愚不可及之人,因为在时势的逼迫下,任何人都只能低着脑袋做人。像赵三里这样完全不管不顾,将自己的生命和家人的性命全部都当做筹码,并不是明智之举。 赵三里被拉走,朝中顿时安静了许多,陈华扫了一眼,目光几乎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停顿,而后回头看了一眼杜云生,这才道:“本将虽然只是大齐一个小将,却也不忍看到北凉变成一片焦土。没有人喜欢战争,但是如果一定要发动战争,北凉根本就不是我大齐的对手。 诸位都是读书人,都知道战争会给黎民百姓带来多大的祸害,我大齐的皇帝陛下就是清楚这一点,才会让我等出使北凉,希望商量出一个妥善解决的方式。 可惜,杜仲静冥顽不灵,根本不肯合作,反而还打算动武,好在云生是个识大体的人,所以他决定并入大齐,让百姓免除兵灾。 如果各位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跟本将提,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本将都会写折子上报内阁,而且折子是一式两份,一份呈送内阁,一份由司礼监李公公亲自呈送给我大齐皇帝陛下。 陛下金口玉言,如果北凉和平并入大气,免除北凉三年税赋,只要有人敢叛乱,一次叛乱减少一个月,直到减完为止。三年时间减完之日,便是我大齐漠北三十万边军北征凉地之时。我话说完,如果各位大人没有其他疑问,可以先散了。” 文武百官没有一个站出来说有疑问的,就算一些心里有疑问的也没打算当着陈华的面说出来,赵三里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儿,谁闲着没事敢这么干! 不过在这些臣子离开之后,却是各怀鬼胎。 有的人回去之后就开始着手让家人变卖田产、准备好静音细软,有的人回去之后如丧考妣,开始联络人手,还有的人回去之后跟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杜云生已经预料到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解决,所以他命令城卫军的人加强防卫,特别是一些手里握着兵权的武将,家门口都有人守着。只要稍微有点异动,马上就会有人把消息告诉杜云生。 陈华对此表现得十分淡定,四国馆外面的守卫都没更换,全部都是之前的人马。只不过越是接近陈华和李宝平的居所,就会发现守卫越来越严格。 表面上看整个武威城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但是实际上,已经有不少官员的家眷搬离了武威城,有些衙门留下的只是一个空壳子而已。除了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老百姓,当官的基本上都已经做了一些准备。 两天过去,圣旨张贴,老百姓们众说纷纭,但是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北凉是北凉人的北凉,如果变成了大齐的北凉之后,他们的日子还会不会这么好过?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们,因为只有真正变成了大齐的领地之后,他们才知道北凉是不是会跟大齐人一样。 陈华说的没错,没有人喜欢战争,大多数人发动战争的理由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益。 武威城内的一些变化并没有逃过陈华的眼睛,谢绝和褚邺带着的人,现在已经分散进入武威城内。就是一点点风吹草动,也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 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有问题,这一点是陈华心中的担忧,也是杜云生心中的担忧。特别是杜云生,每次看到老爹杜仲静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他就感觉心砰砰乱跳。 “报!酒泉急报,酒泉将军甘自立造反,兴兵两万,号称是要进京勤王!”几日之后,该来的还是来了。圣旨已经明发天下,不少老百姓都看到了圣旨,同样,酒泉将军也看到了圣旨。 在看到圣旨之后,甘自立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做出了造反的打算。 酒泉、武威、张掖三镇就是北凉四镇剩下的三镇,而酒泉因为接近北狄的缘故,这里的驻军比张掖的驻军要多五千。甘自立造反,把杜云生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马不停蹄的去四国馆找陈华商量对策,可是到了四国馆之后,才知道陈华不在四国馆,而是去了天牢。 天牢里面关押的人都是重犯,唯一的例外,便是那天在大朝会上不给杜云生面子的赵三里。 杜云生来不及多想就直奔天牢,他必须要找陈华商量对策,因为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事,也不是北凉的内政了。 第805章 招揽2 天牢很脏,里面的气味也很难闻,逼仄的味道加上阴暗的环境,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天牢最尽头关押的一般都是重犯,可是现在关押在这里的却是一个文弱书生。这个文弱书生名叫赵三里,单独关押在最干净的牢房内。 狱卒们对这个新来的犯人还算客气,事实上只要是被关进天牢的文人,狱卒们都会比较客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些当官的明天是不是被放出去,一旦得罪得太狠了,等这些当官的出去了,他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陈华的到来让赵三里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来的人会是杜云生,没想到竟然是那个齐人的将军。 进了牢房,就有狱卒给陈华搬来了桌椅,桌子一张,不大,八尺见方,凳子两条,食盒四个。看情况,那个齐人将军似乎是打算跟自己喝点小酒。 很快一桌酒席就摆好了,菜是宫中御厨做的菜,味道还算可口。酒是上好的烧刀子,入口如烈火焚烧,入腹则浑身滚烫。 “将军没弄错吧,不才并非好酒之人,再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才乃是北凉人,貌似没有必要跟将军同桌就餐吧!”赵三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道。 陈华亲自给两个小酒杯里面倒满酒,一个放在赵三里面前一个自己端在手里:“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喝酒就喝了这杯酒,不然的话,不仅是你,你的家人也会跟着你倒霉。你还年轻,做事想问题都不成熟,你知不知道那天你在朝堂上不给杜云生面子,又有多少你的同僚在暗地里等着看你的笑话? 你倒是光棍,一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死了之后呢?你死了之后你的家人怎么办?就不怕有人霸占你的家财,欺负你的家人?” 赵三里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事实上他这几天在天牢里也想了很多,当时一腔热血,脑袋一热就往钱冲了,根本就没想太多。等到他想清楚的时候,自己已经身陷囹圄,根本没有后悔的余地。 现在陈华过来看他,算是给了他面子,他犹豫片刻之后端起酒杯一口将杯中酒水喝了个干净,然后冲陈华扬了扬杯子。 陈华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二人坐下后,赵三里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来跟你喝酒见面,主要是觉得现在像你这样不怕死的人不多了,陈某人虽然是个粗鄙武夫,却很喜欢那些铁骨铮铮的读书人。这次招降北凉,陛下给我两个巡抚的推荐职位,某以为,你可以当其中一个,就是不知你意下如何!”陈华缓慢开口,说话的时候还在观察赵三里的表情变化。 赵三里在听到巡抚两个字之后,眼皮跳了跳,手上的动作也迟缓了一些,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见他不说话,陈华直接道:“我不想跟你说太多,给你一个巡抚的位置,你愿不愿意要,有没有信心把这个巡抚干好!愿意我们就接着谈,不愿意当我什么都没说。” 赵三里总是犹豫不决,越是犹豫不决,就意味着他越是对陈华提出来的条件感兴趣。至少他现在不像刚才那样,一口就回绝了。 学得文武艺,卖鱼帝王家。不管是读书人还是沙场的粗鄙武夫,他们都需要有人赏识,最怕的就是满腹才学都被埋没掉。 赵三里无疑是一个有本事有抱负的人,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施展自己的抱负。现在陈华给了他机会,能不能把握得住,就得看赵三里自己了。 又过了一会,赵三里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陈华站起来作势要走。 才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了赵三里的声音:“将军能够保证让赵某坐稳这个巡抚的位置么?” “你说呢?”陈华头也不回的道。 “将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哪来这么大的底气?赵某的确想要一个施展能力的平台,可是也不想成为某些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如果将军没有相应的实力保证些什么,赵某宁可带着一家老小慷慨赴死。”赵三里骨子里的执拗又冒出来了。 不错,他的确很希望成为主政一方的巡抚大人,冲的不是巡抚这个官位,而是能够实实在在的帮北凉的老百姓做些事。 可要是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的话,他宁可不当这个所谓的巡抚,免得将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陈华转身,一字一顿的道:“就凭我陈服章三个字,我就能够保证你在巡抚的位置上。只要你不作奸犯科,整个大齐,除了皇帝,没人能够动你。就算是皇帝要动你,也得问过陈某人的意见。” 话说完,赵三里直接单膝跪地:“属下愿意跟随将军。” 陈服章! 这三个字给赵三里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了,整个漠北谁人不知齐国有个叫陈服章的将军敢带着十多万大军跟大月氏百万大军死磕。 如果输了,了不起也就是留下一个莽夫的名声罢了,可偏偏那个叫陈服章的将军不仅没输,还赢了。北狄分为两半,一般归顺大齐,一般继续在草原上过茹毛饮血的生活。短时间之内,大月氏根本就没有这个实力再次东进。 这样的战功,已经在北凉传开了,一些年轻人以陈华为楷模,嚷嚷着有朝一日也要率军跟大月氏人作战。而一些文人写的诗篇里面,也不乏对陈华这个人的溢美之词。 总而言之,陈华在漠北的名气,那可比他在大齐的名气要大多了。 所以赵三里在听到陈华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马上下跪表示效忠。 陈华将赵三里扶起来道:“好,愿意跟我干就是好事,我会在你身边留下一个人,这个人叫陈木,是我的本家兄弟。 有监督你的意思,也有监视你的意思。总而言之,你要是干得好,他绝对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但是你干得不好,我随时都能要你的项上人头。” 赵三里重重点头:“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第806章 情况很复杂 紧接着赵三里就被陈华给弄出了天牢,现在杜云生基本上对陈华的话是言听计从,他说要放了赵三里,杜云生连半个不字都没说,好像早就猜到了陈华会怎么做一样,笑眯眯的点头答应了。 不过马上他就告诉陈华甘自立造反的消息,说完之后杜云生脑袋微微低垂,等待着陈华的决定。 前面说了,从在金銮殿上宣布并入大齐的那一刻开始,杜云生就已经将自己当成一个有名无实的北凉王。这一点绝对不能忘记,一旦忘记了,很有可能会是灭顶之灾。 陈华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这个甘自立什么来头?手底下的人多不多?酒泉军多久能够到达武威城?” 杜云生还没开口,急着表现的赵三里已经解释开了:“老大,这个甘自立还是龙武帝在位的时候就任命的酒泉将军,现在已经在酒泉待了将近二十年了。从十几岁的青葱岁月到现在的雄踞一方,他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不过这个人性格暴戾,听不进别人的劝谏,只是一个莽夫而已。” 陈华似笑非笑的道:“既然这个人是一个莽夫,为什么张掖那边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这个莽夫领导的酒泉军打出了勤王的旗号?” 这么问赵三里,陈华是怀着考校的目的的。 他看重赵三里的铁骨铮铮,可不代表将来北凉三镇里面有一个巡抚会是一个只知道傻乎乎顶撞上司的书呆子。北凉这边需要的是一个综合人才,而不是一个蠢货。 就像陈华说的那样,如果赵三里干得好,他自然会让赵三里继续在巡抚的位置上施展,可是如果他干得不好,留下来的陈木,随时都有可能取而代之。 北凉,陈华暂时是打算当做将来的一颗棋子的。 赵三里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道:“属下以为,应该是有人在旁边支招。” “那你觉得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陈华再次问道。 赵三里这次没有马上开口,想了好一会才道:“甘自立手底下只有两万大军,就算加上酒泉城内的百姓拼凑出来的人,最多也不会超过五万大军。 因为酒泉一直都是对付北狄人的第一线,城内的青壮本就不多,其中有不少的家眷还是在武威城和张掖城内的。 如果齐军能够在三五天的时间内到达武威城,那么甘自立麾下的这些人马根本就不足为据。 属下现在担心的不是还没有打过来的甘自立大军,而是武威城内潜藏的危险,还有张掖城那边也是个不小的问题。” 陈华微微颔首:“何出此言?” 赵三里解释道:“老大,张掖城的人一向都不怎么听从太上皇的号令,他们都是杜仲达的人。 而且陛下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已经在某些方面侵犯到了他们的武威城内一些世家大族的的利益。 所以属下担心,武威城内的人会有不同程度的小动作。如果光是小动作也就算了,就怕他们会有大动作。” 按照赵三里这么说,那么现在武威城内部的危险比外部的危险还要大许多,而这些,都是杜云生没有跟自己说的。 杜云生是个聪明人,他没有说不代表他刻意隐瞒,反倒是有可能是下面的人在刻意隐瞒。 “你说怎么做。”陈华看了一眼杜云生。 这个时候杜云生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如果真的按照赵三里分析的那样的话,事情将会变得无比棘手。城内的世家大族,可都是有家仆的。这些人武装起来,将会是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 赵三里不等杜云生回答,再次道:“为今之计,只有一策!” 说着他跟陈华对视了一眼,而后三人异口同声道:“先下手为强!” 三个人的声音合到一起不小,紧接着三人就发出爽朗的笑声。 “云生,你下去安排,谁是最容易冒出来反抗的,就先打谁!派人把他们的宅邸给围了,不论男女老少,全部先控制起来再说。 那些杜仲达和杜仲静的嫡系,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部都给我拿下!就算是熬,也得给我熬到大军到来。”陈华敛容大声道。 杜云生点头答应,然后陈华又对赵三里道:“你是清流官员,我不让你做违背良心的事,你把城内你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读书人给我聚集起来。这些读书人的力量不小,先把城内的舆论给我造起来。” “属下遵命!”赵三里跟杜云生的态度完全不同,杜云生是把自己放在一个比陈华地位略低的位置,而赵三里则完全把自己放在了下属的位置上。 就连杜云生都有些搞不明白,陈华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让赵三里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这么听话的。 等二人离开安排事情,陈华对戚八九道:“出去一趟,让谢绝和褚邺准备行动。那些世家大族的家都给我盯死了,什么时候家里出来了人,去了什么地方,都要知道。一旦有人家里出现变故,马上通知城卫军的人,先拿了再说。” “遵命!”戚八九点头应和,转身就走。 北凉人不好打交道,这是当年李神通说的评价。所以陈华不认为能这么轻松就把北凉给拿下,先不说那个甘自立,就像赵三里说的那样,现在光是武威城内那些不确定因素,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抽出断刃,看着断刃锋利的刀锋,陈华露出了微笑。 断刃已经许久未饮血了,如果有不开眼的要站出来反抗,他不介意让断刃一次性喝个够。既然已经来了,事情不办妥,他是绝对不回去的。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比在大草原上面对数十万的大月氏人要轻松到哪里去了。 他现在十分轻松,可是北凉境内有几个人却一点都不轻松,一个是已经摆明态度要进武威城勤王的甘自立。他刚宣布造反,那边就传来消息说齐国的十万大军已经开拔,这让他骑虎难下。 另外一个,就是家被围了的吏部尚书。 第八百一十八章:大动作 朱仝是北凉的吏部尚书,北凉整个官员体系里面,十个有九个是他来任免的,他很得杜仲静的信任,可是新任的北凉王杜云生,似乎对他不是那么信任。这让朱仝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这几天都在着手把杜云生赶下来。 然而不等他做出更多的动作,朝廷方面就已经做出了动作。 城卫军的人把他的宅邸给围了,来的人还不少,至少有三百以上,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连朱仝最疼爱的小孙子都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城卫军给吓哭了。 “你们干什么?想要造反不成!”朱仝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前院,看到一群如狼似虎的城卫军之后顿时怒气冲冲的呵斥起来。 城卫军为首的将军正是之前放了王浩一马的那位,他走出队列朝朱仝拱了拱手道:“朱尚书,很抱歉,陛下有旨意,如果没有陛下的首肯,您不能离开自家宅邸!” “你什么意思?”朱仝瞪着眼睛怒斥道。 城卫军的将军姓祁单名一个望字,他好不容易才在城卫军中熬出头,这次陛下的圣旨下来,他卯足了劲想要帮杜云生把事情给办好。 所以他压根就没把朱仝放在眼里,冷冷道:“陛下的圣旨,能有什么意思?太上皇已经禅位了,朱尚书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人,陛下知道这一点,才让小将过来保护朱尚书的。如果朱尚书不满意,可以派人禀告陛下,至于陛下答不答应,小将也不知道。但是在没有新的圣旨之前,只能委屈朱尚书带着家眷在宅邸里老老实实的待着。不然的话,祁某人认识你是尚书大人,祁某人麾下的兄弟,可能不知道尚书大人是个什么人物。” 虽然语气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可是其中威胁的味道却十分明显。 朱仝很生气,可是面对这么多蛮不讲理的城卫军,他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跟这些城卫军打一架。 府中家眷脸上写满了惶恐,一个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竹筒对祁望怒目而视好一阵见对方根本就没有松口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垂首道:“罢了罢了,你让你的人走远点,不得惊扰我府中家眷。” 祁望拱了拱手十分客气的道:“这一点尚书大人完全可以放心,祁某人虽然只是个粗鄙武夫,这点分寸还是有的。陛下说了,什么时候大齐的援兵到了,什么时候尚书大人就能够恢复自由。在此期间,希望尚书大人不要到处乱走,这世间有些险恶,免得出现不必要的损伤。” 朱仝虽然生气,但奈何不得祁望,更奈何不得期望麾下的城卫军,一甩衣袖带着人去了后院。 武威城内,跟朱仝遭受同样待遇的官员还有不少,不仅仅是六部尚书,两都御史,就连一些三四品的官员周围,都有人在布控。 杜云生的动作很快,几乎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反应时间,就算这个时候有人想要通风报信,也都已经来不及了。 城卫军内部调动很大,五品以上的武将全部调动了,所有人都是换成了新的手下,这样一来就可以杜绝他们带着一部分城卫军造反。在此期间,有几个将军估摸着是早就有了其他想法,竟然不服从调遣,直接就被杜云生的亲信给砍了。 杜云生没有瞒着自己的亲信,他已经跟自己的亲信说明白了,自己决定将北凉并入大齐的领土。这些手下都是能够接受这种建议的,那些不愿意接受的,手里也没有了兵权,现在只是武威城内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无论什么时代,军人都是最有利的武器,有时候他们是文人手中的武器,有时候他们是军人手中的武器,还有的时候,他们是国家的武器。 这些行动起来的城卫军并不知道,在他们行动的时候,一直都有一双双眼睛在背后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更不知道,只要他们中间有人冒出任何其他想法,可能下一刻就会脑袋搬家。 好在这些人都是比较听话的,下面的士卒都是听从上面将领的调配,将领在被分开之后,那些不应该出现的想法也都暂时按压住了,所以一路上不管是抓人还是杀人,都没有人开小差。 躲在暗处的谢绝口中咬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茅草,口中的那一小节都已经被他给咬碎了。 一直到黄昏时分,基本上已经控制住武威城了之后,谢绝和褚邺才带着人离开,一路上悄无声息,根本无人能够发现他们的行踪。 深夜,四国馆外突然传来五声急促的唿哨声,听到唿哨声之后,戚八九走到门外大吼一声,然后那个唿哨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青蛟军的很多沟通方式异于常人,不仅仅是风林火山四大边军不知道,就连跟青蛟军情同手足的乞活军,也没人知道他们的暗号是什么意思。 直到这个时候,陈华才彻底放下心来,只有青蛟军的信号响起,他才能够确定武威城暂时万无一失。否则的话,就算是杜云生保证,他都不会相信。严格来说,陈华并不是一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他一旦相信了那个人,就会一信到底。 就像他相信杜云生会让北凉并入大齐一样,他一直都没有怀疑过杜云生。 不知不觉,陈华沉沉睡去,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猛然睁开双目,手马上就摸到了放在床头的断刃。 回过神来,才发现叫自己的竟然是戚八九,他赤脚打开门,就听戚八九语速急促的道:“老大,不好了,西城司的人哗变,现在杜云生在外面等你,说要你过去看看。” 陈华没好气的道:“这北凉还没正式并入大齐呢!他杜云生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真是够可以了。拿着,走,去看看!” 将手中断刃递给戚八九,回房随便抓了件衣服,趿着鞋子就跟戚八九直奔四国馆外面。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九章:哗变 “什么情况?”陈华出门的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虽然不是很整齐。他语气不是太好的问杜云生,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泄。 “将军,西城司的人反了,将近两千人哗变,现在西城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杜云生火急火燎的解释道。 武威城的城卫军一共分为五个部分,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分比恩由东城司、南城司、西城司、北城司负责守卫。每个司都安排一个偏将,不过这个偏将的含金量可就没有大齐的偏将那么高,只是掌控两千人而已。 这次造反的就是西城司的偏将高仙芝,这个高仙芝一直以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所以杜云生也就没怎么在意。没想到这次竟然是高仙芝站出来造反,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而且高仙芝麾下的将士如有神助,打起来一个顶俩,南城司和北城司的人都过去了,却被高仙芝的人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还有一些人被蛊惑之后,隐隐有要跟着造反的趋向。 杜云生无奈之下,这才来找陈华。 陈华黑着脸道:“走,去看看这个高仙芝到底是个怎样的牛人!老戚,发令,让咱们的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西城司。” 戚八九点点头就从怀里掏出一根响箭,直接拔了响箭末端的插捎,响箭笔直飞向高空,发出尖锐的叫声。 很快他们就到了西城司所在的位置,现在北城司和南城司的人在跟西城司的人对峙着,而西城司的人从西城司衙门打出来几百丈的距离,依靠地理优势阻截着两司人马的进攻。 陈华只是稍微扫了一眼就发现了端倪,南北两司的人似乎并不急着进攻,就算偶尔发动了进攻,也只是稍微跟敌人接触一下就撤退了。 “云生,把南北二司的偏将叫过来。”陈华不动声色的道。 不明所以的杜云生马上就安排人去找这两个偏将,等他找到两个偏将并且将他们带到陈华跟前的时候,戚八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腰刀抽出来架在了其中一个偏将的脖子上。陈华差不多跟他同时间抽刀,将断刃架在了另外一个偏将的脖子上。 杜云生脸色大变:“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陈华冷哼道:“云生,你得问问他们两个是什么意思,他们双方已经交战了一段时间了,可是地上的尸体不过十来具。他们交战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跟西城司的人接触一下就马上撤退,每一次撤退他们都会让出几尺的距离。 西城司一个司不过两千人而已,而他们有四千人,却在短时间之内让西城司的人冲到了一百多丈。”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话头,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愿意跟西城司的人交战,所以他们下令让士兵们不冲锋,才造成现在这样的窘状。 杜云生闻言对二人怒目而视,这两个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心腹了,那些不是他心腹的人,基本上已经被杀干净了。 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也有别的心思,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两个已经被控制的偏将一个十分坦然,连看都不看杜云生,另外一个则强辩道:“西城司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一个个突然之间变得十分厉害,属下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什么叫不必要的伤亡?他们现在是要造反,难道跟逆贼动手,也需要别的理由么?”杜云生怒喝道。 那个偏将依然不肯认怂:“陛下难道就这么不把这些士卒的性命当成人命看待么?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家人,他们也不想死。 如果是跟敌人作战,我们就算是把脑袋割下来都行,可是跟自己人作战,我们做不到!” 这个偏将的声音不小,成功吸引了不少士兵的注意力。当这番话说完的时候,那些士兵看向杜云生的目光充满了不善。 杜云生还没发现这一点,正要怒吼,陈华大喝道:“放屁!杜云生率军投降大齐,就是为了避免更多的死伤!难道你想看着麾下的将士为了所谓的北凉,而跟大齐十万大军对阵么?难道你们想要看到北凉三镇在短短数月的时间之内化作一片焦土么? 亏你还好意思说他们也有家人,他们也不想死!谁都不想死,包括本将在内,谁都不喜欢战争,所以本将才跟陛下争取这个机会,劝降你北凉。 不然的话,以我大齐的实力,难道不能强攻不成!不然的话,以我大齐漠北青蛟军和乞活军的实力,难道不能让北凉化作一片焦土不成!” 一直都在犹豫的士兵们听完陈华的怒吼之后,又开始变得犹豫了。 偏将还想再说什么,戚八九直接一拳砸在他嘴上,顺带着踹了这个偏将一脚。 偏将倒在地上,口中含混不清的喊着什么,只是这个时候他再想要说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了。 忽然间,喊杀声四期! “青蛟军褚邺率军来到,请将军示下!” “青蛟军谢绝率军来到,请将军示下!” 两个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来的一千多人已经把那些不敢动手的南北二司士兵给团团围住了。 “先把这二人给本将押下去!”陈华看都不看两个偏将,直接转身对那些犹豫不决的士兵大声道:“兄弟们!我叫陈华,漠北边军之首!相信各位,有不少人听说过我陈某人的大名! 这次某来北凉,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平稳的接收北凉,最好是不要流一滴血!本来陛下是打算强攻的,是本将在陛下跟前跪了三个时辰,才给你们换来了这次机会。 我知道各位中有不少人不喜欢战争,本将也不喜欢,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真的要万古枯,本将宁可不要成为这个将! 北凉与大气一衣带水,本就是自己人,没必要兵戎相见。可是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我大齐皇帝陛下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若是诸位继续冥顽不灵,陈某人奉陪到底!” 第八百二十章:哗变2 陈服章! 这三个字让在场的不少人骇然,包括杜云生在内。 一直以来,杜云生都把陈华当成刑昭对待,没想到陈华竟然是掌控漠北三十万边军的那个陈将军。 趁着这些士兵还在愣神之际,陈华指了指那些西城司的士卒:“这些人表面上是在维护北凉人的利益,可实际上他们的狼子野心你们又知道多少?平稳过渡,北凉化为大齐三个郡,三年之内,所有税赋尽数免除。这样的好日子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可是偏偏有人不愿意让你们过好日子,他们希望天下大乱,因为只有乱了,他们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们自己想想,如果北凉变成三个郡,你们是不是就不用流血了?我大齐在漠北有三十万边军,其中有十来万人那都是跟着本将在大草原上跟大月氏人拼过命的主。这就意味着北凉往后都不需要有人直接去面对那些野蛮的大月氏人,你们可以回去陪着自己的妻儿子女,男耕女织,这样的日子难道你们不想过么?” 说到这里,陈华就不再说话了,因为他很清楚,再说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这些士兵肯听劝,那自然能够把他的话给听进去,可是如果这些士兵不肯听劝,那么他说再多也只是浪费唇舌而已。 好在他的话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南北二司这边的人因为群龙无首,陈华说的话又有道理,一个个的态度都开始发生变化。 就连西城司那边的人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他们的目光充满了迟疑,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自己的将军,还是该相信这个叫陈服章的将军。 “青蛟军,列阵,十息之内发动攻击,如果有人胆敢反抗,杀无赦!”陈华暴喝道。 声音将那些还在犹豫不觉得士兵惊醒了,有人拿着武器充当马前卒,开始对昔日的袍泽兄弟发动攻击,有人放下武器,倒退着到一边去了,还有人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青蛟军的人跟他们并肩作战。 十息之后,该做选择的都已经做出了选择,陈华冷冷的看着西城司方向的人,杜云生则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陈华的身体,因为他到今天才知道陈华竟然是名震漠北的陈将军。他心里对陈华没有丝毫怨恨,因为这样一个值得尊敬的将军,他根本就怨恨不起来。同时他也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了,有陈华在,陈华答应他的那些条件,绝对不会食言。 吓傻了的西城司一帮军士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眼看着南北二司的人往前压,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北二司的人已经到了跟前。这个时候想要反抗,他们面对的就是明晃晃的刀枪,很多人十分识趣的把武器放下,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青蛟军中突然有一人暴喝!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呐喊:“放下武器,缴枪不杀,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越来越多的西城司士兵放下了武器,在生死面前,所谓的忠心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更何况西城司的士兵很多人的家眷都在武威城内,他们就是想要愚忠一下,也得想想自己的家人是不是会遭到不公平待遇。 现在投降,家人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如果负隅顽抗,家人就会跟着倒霉,这么简单的账,他们还是会算的。 不到半个时辰,几乎所有的西城司士兵都被俘虏了,二三十个愿意跟着西城司将领负隅顽抗的士兵被砍翻在地,活着的一些人则直接被青蛟军押走。 本来南北二司的人是想要把这些活口抓在自己手中的,不过看到青蛟军上去之后,他们就没有下一步动作了。杜云生对这一切都是默许的,毕竟西城司都反了,难保南北二司里面不会有人也存在不切实际的想法。 平息叛乱之后,青蛟军的人第一时间介入武威城的城防,每一个偏将身边都会有几个青蛟军的人担任亲卫。这几个偏将都知道,这是齐人对他们的不信任,可是北凉王杜云生都没发话,他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了,酒泉将军造反,说要进京勤王,这个事已经在外面传开了,陛下不信任他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起去审审?”陈华的断刃见了血,他看都不看直接就把断刃插进了刀鞘,然后偏头询问杜云生。 杜云生笑道:“也好,见识一下青蛟军的审讯手段,也算是长长见识。” 陈华点头,然后二人就去了天牢的刑房。 高仙芝很幸运,因为他没有死在这次叛乱之中。 高仙芝也很不幸,因为他被俘虏了,身上还带着伤。 从决定鼓动士兵哗变的那一刻起,高仙芝几乎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要么就是平步青云,要么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下场来得如此之快。 此刻的高仙芝被绑在一条凳子上,大腿上插着两支齐国才有的短矢,短矢是纯铁打造,要把这两根箭矢弄出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腿上被胡乱捆扎了一下,身边是两个已经脱了衣服的青蛟军将士,而陈华和杜云生,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高仙芝,本王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行谋逆之事?”杜云生没有对高仙芝的惨状有丝毫怜悯,而是连声质问起来。 高仙芝头发乱糟糟的披散在肩上,脸上还有血迹,抬起头略带嘲讽的看了杜云生一眼,有气无力的道:“你也就是一个只知道依靠别人的废物而已,我受的是陛下的恩惠,不是你这个白眼狼的恩惠。你要投降齐国那是你的事,你没有资格带着整个北凉都踏入绝境。” “绝境?”杜云生怒极反笑:“这就是所谓的绝境?齐国人的日子比我北凉人的日子过得不知道要好多少,你们有没有去大齐看过?大齐一个偏远地区的县城,就比我北凉的皇都都要豪华,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有什么资格说本王是带着北凉人民踏入绝境?”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一章:审问1 “哼,北凉人就是北凉人,被齐人给吞了,那就是认贼作父。亏你还是皇储,竟然连这点见识都没有,简直可笑。”高仙芝的口吻完全就是看不起杜云生的口吻。 高仙芝能够当上西城司的将军,是因为杜仲静的提拔,所以他要记恩情也是记杜仲静的,而不是杜云生的。如果杜云生是通过正常手段当上的北凉王,他或许不会有这么多想法。如果是杜仲静决定要将北凉彻底并入大齐,高仙芝也不会有这些想法。 只是高仙芝一开始根本就没想到,齐人竟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武威城中,竟然有这么多人是齐国的人。 齐人士兵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根本就是他麾下的人无法比的,那是在沙场上杀过人的肃杀之气,一般士兵手头上没有几条人命,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气息的。 事已至此,高仙芝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不再心存幻想,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打算死不开口。 “我关心的不是你是不是担心北凉并入大齐之后北凉子民会遭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我关心的是到底是什么人让你带着西城司的两千多士卒造反的。”陈华淡淡道。 都到了这步田地,再去说一些责怪的话于事无补,所以他不会跟杜云生一样诘问高仙芝,而是想要从他口中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要对付来势汹汹的酒泉大军,就得守住武威城,等到援兵到来。而要守住武威城,就必须要保证武威城内的人万众一心,齐心协力才能将酒泉的叛军给拦住。 高仙芝只是一个突破口,他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高仙芝闭着嘴巴,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陈华将两只手放在脑袋后面,捏了捏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然后突然起身打了个响指“戚八九,可以让高将军见识一下咱们青蛟军的手段了。人不能死,东西必须问出来,如果没有问出东西人死了,我唯你是问。” “老大,你就放心吧西城司除了那些死了的士族,还剩下一千八百多人,这个高仙芝口中问不出来的东西,我可以一个一个问。实在不行,对他的家人下手也未必不行。”戚八九捏着管节狞笑着走向高仙芝。 旁边的火炉里有烧红的老铁,身后的铁架子上有各种各样的刑具。但是对于一些意志力十分坚强的人来说,这些刑讯方式都有些小儿科。 戚八九的手段当然不止这些,只不过他得让杜云生先看看,青蛟军的人是如何审讯的。 他先是走到铁架子旁边拿了一把钳子,走到高仙芝身边抓住了高仙芝的右手,将大拇指放在钳子下面“都说十指连心,我呢,是没有被夹过,不过今天能够看一眼北凉的将军受刑,也是一件十分快意的事。 哦,对了,我不是要夹碎你的手指头,我是要把你的指甲盖给扯出来。这样一来,等你的指甲盖长出来之后,我又有得玩了。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的,千万别想着咬舌自尽之类的方式,否则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戚八九这种老油条就知道,咬舌自尽根本就不能让一个人死掉,因为他完全可以用东西塞住伤口,只要不流血,就会没事了。 高仙芝闻言毫不犹豫就开始用力咬舌头,可是一个人要用牙齿将自己的舌头咬掉,所要承受的痛苦可不止一点点,所以高仙芝只是把自己的舌头咬开一道小口子,就不敢再下力了。 看到这一幕戚八九嘿嘿直笑“兄弟,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咬舌头么,你今儿要是能够把舌头给咬下来,我就跟老大求情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高仙芝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戚八九充满了戏谑的脸色。 陈华不动声色的看着高仙芝,他跟戚八九说是一回事,如果高仙芝真的是个硬汉子,不肯吐口,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高仙芝,然后再对其他人下手。 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了几个来回的陈华,现在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有那么多妇人之仁了。 陈华不开口,杜云生也不好打断戚八九的表演,也就静静的看着。 “哎我说你怎么把眼睛给闭上了不行不行,眼睛是绝对不能闭上的,来,帮我把他的眼睛给我撑开。他要是不肯,把眼皮子割掉。”戚八九就跟在菜市场买菜一样,说得轻描淡写。 而高仙芝听到他的话之后眼皮抖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怒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戚八九玩着一把小刀子淡淡道“我就想问问你是谁让你组织士兵哗变的,没其他意思。” 高仙芝冷哼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自己的意思,你杀了我吧” 戚八九突然伸手夹住了高仙芝大拇指的指甲用力一把,一块完整的手指甲就到了钳子上,高仙芝疼得龇牙咧嘴,大声嘶吼起来。 “奶奶个熊的,老子要是想杀了你还用得着在这么大费周章的么”戚八九口中骂骂咧咧,又用钳子夹住了高仙芝食指的指甲。 在没有被拔掉指甲之前,高仙芝觉得自己能够承受这样的痛楚,可是当真的被拔掉一块指甲之后,高仙芝被那种钻心的疼痛弄得痛不欲生,对这种痛楚又多了一层认识。 戚八九这次没有给高仙芝时间,十分麻利的把他手上的指甲都给拔了下来,等拔到最后的时候,高仙芝已经疼晕过去了。 “老戚,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分寸,人都晕过去了,咱们的北凉王都没有过瘾呢”陈华故作不悦对戚八九呵斥道。 戚八九讪笑道“老大,你别着急啊好戏都在后头呢” 说完他就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小铁盒子,然后抽出了几根细如毫毛的银针,银针拿出来之后,他就在高仙芝身上扎上了。 几根银针扎完之后,高仙芝竟然醒了过来,而且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二章:审问2 “麻溜的上药,可不能让咱们的高将军就这么死了。”戚八九冲一旁的青蛟军喊道。 那青蛟军连忙拿出金疮药给高仙芝敷上,没多会,高仙芝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了。 戚八九把脸凑到高仙芝面前阴恻恻的道:“高将军,您看我对您多好啊,这上等的金疮药买一瓶可是得要二十两银子。这玩意在我们这些沙场丘八眼中那可是救命的东西,要换一个人,我还真舍不得用呢!” 说完也不管高仙芝是什么脸色,又在他的伤口上按了一下,疼得高仙芝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十指连心,这种痛楚没有真正体会过的人不会知道。杜云生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隐隐闪现出畏惧之色。 漠北陈服章,果然名不虚传,就连他麾下的将士,也都一个个如狼似虎。这个戚八九之前杜云生还一直都没怎么当回事,今日看到戚八九用刑,他才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齐国过来的每一个人。 银针入体,高仙芝变得精神百倍,接下来就轮到他的脚指头遭殃了。而这个时候杜云生已经完全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开了。 陈华见杜云生离开了,他对戚八九使了个眼色之后,也跟着离开。 在稽查司的手段下,就算高仙芝是个铁打的硬汉子,也扛不住那些刑罚。因为戚八九有一万种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有一段时间的审讯,就能从他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一点是陈华能够坚信的。 杜云生出了天牢之后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心中那种恐惧压下去,场面实在太过血腥了些,陈华能够泰然处之,没怎么见过鲜血的杜云生可做不到这一点。 “闻闻这个,估计不会那么恶心了。”陈华从身后递了一个香囊。 杜云生接过香囊放在鼻子下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气息道:“你们的手段我实在是不敢恭维,也太狠辣了一些。你让我下令杀人我能够做到,哪怕是老幼妇孺我也不会心软,真让我这么直面鲜血,我还是太嫩了一些。” 陈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见过鲜血的人突然之间见到鲜血肯定会有些不适应,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你不是我们这些丘八,我们在沙场上见多了杀人放火的事,死人堆积而成的京观都见过不少,所以习惯了。 别想那么多,等这次的风头过去,你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北凉王,只要不造反,没人会对你怎么样的!我说了能够保证你的富贵平安,就能够做到。” 杜云生点头应和道:“也是,我毕竟不是那块料,跟你完全不一样。罢了,这些事你去处理吧,我就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北凉王挺好。先声明啊,只要不是强抢民女,我要是娶妻妾的话,朝廷可不能说我逾矩。” 陈华笑道:“你就这点出息,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有人因为你多娶了几个女子而攻讦你。事实上你完全可以放心,一个没有任何权力只有名分的北凉王,咱大齐京中那些个官员,可不一定有那个闲功夫攻讦你。” “这我就放心了,行了,我回去睡觉去,你就是不肯让人舒坦,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杜云生撇撇嘴不满道。 陈华笑了笑,目送杜云生离去之后回到了天牢内。 此刻高仙芝已经没有了之前跋扈的态度,他乞求戚八九快点杀了自己,因为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太难受了。 之前给他机会他不知道珍惜,现在要一个痛快的死法,戚八九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他狞笑着用银针一根一根的从高仙芝身上一些穴位扎进去。这些穴位不会置人于死地,却能够让他痛不欲生。 “之前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要,你说你要当硬汉,我再给你个机会,让你硬到底。别以为青蛟军那么好说话,如果真的那么好说话的话,几十上百万大月氏的精锐就不会丢下几十万的尸体在草原上当肥料了。 你我都是行伍出身,一个爷们要么就是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哪怕到死,也得挺着,要么就一开始爽快一点。 你这么搞,我挺难做的。”戚八九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缓。每一根银针插进高仙芝的身体内部之后,都会恰到好处的给高仙芝带来最大的痛苦。 这一手见缝插针的把戏,还是戚八九在山上客串土匪的时候从一个游方郎中手里学来的,当然,那个教他把戏的人,最后成了他的第一个试验品。 严格来说,陈华麾下这些弟兄里面,最为冷酷无情的,就要属戚八九了。偏偏这样一个在外人看来如同魔鬼一般的人物,在陈华跟前却跟被驯服了的猎狗一样,从来都不敢龇牙。 见陈华回来了,戚八九屁颠屁颠跑过去笑道:“老大,这模样你看还成不?” 陈华淡淡道:“问出什么东西来没有?” “吐口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戚八九得意道。 高仙芝早就已经受不了将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只不过戚八九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故而才会在陈华回来之后依然折磨着高仙芝。 当然,他十分清楚,如何处置高仙芝得老大发话,老大说放了就放了,老大说杀就杀,老大说继续折磨那就继续折磨。 这个道理在戚八九心中早已根深蒂固,他不会随便去做主,除非是老大已经认可的事情。 陈华微微颔首,拍了拍戚八九的肩膀赞许道:“不错,你小子还算有两把刷子。他后面的人是谁?武威城里面有多少人是他的人?” 戚八九马上让人拿来了一张供状,上面的内容都是高仙芝之前守不住刑说出来的。入眼第一个名字,便是吏部尚书朱仝。其他的人都是一些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官员,最大的就是这位门生故吏遍及整个北凉的吏部尚书大人。 “好一个朱仝,竟然玩起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走,跟我去会会这位吏部尚书。”陈华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供状捏成团,大手一挥道。 :。: 第八百二十三章:审问3 西城司叛军被平息,西城司偏将高仙芝被活捉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吏部尚书朱仝的耳中。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朱仝第一时间就将家小通过密道送走了,偌大一个吏部尚书宅邸,就只有他和少数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仆。 早年间朱仝也是沙场征战的一把好手,家中老仆大多都是行伍出身的残卒,解甲归田之后没了去处,家人也没有,便跟着朱仝当了亲卫。 他们不走,一是因为无处可去,二是由于多年感情,朱仝若死,他们也不会苟活,这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老卒,心中都坚守着一份忠义。 他们都很清楚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份忠义也许会要了他们的性命,朱仝早已跟他们说明白,但这些老卒还是决意要留下来。对他们来说,能跟着将军一起慷慨赴死,未尝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守在外面的青蛟军呼啦一下全部进入宅邸,不到半个时辰时间将宅邸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不足十人的队伍。 朱仝十分坦然的看着陈华,眼眸中充满了不屑。 同为行伍之人,他倒并非瞧不起陈华的战功,他瞧不起的,是陈华一个堂堂的将军,竟然会掺和到这种尔虞我诈的斗争中来罢了。 在很早以前朱仝就对陈华有关注了,知道齐国除了一个敢带着十万人跟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的大月氏人叫板的年轻将军。一开始的时候朱仝跟大多数人一样,认为陈华根本无法完成任务,甚至会在草原上身死。 可是结果是他没有意料到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然带着十万人将大月氏人的几十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还带着五六万人成功回来了! 这样的战功,朱仝就算再是自命不凡,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能够办到。从那之后,他对陈华的关注就更多了,当得知这个叫陈服章的齐国将军竟然带着几十万人驻守在朔方城的时候,他的心就变得不安起来。 大月氏人被击溃,短时间之内绝对无法重整旗鼓继续入侵,而草原上的势力也因为跟大月氏人僵持而元气大伤,连大单于都从赫连勃勃换成了赫连舒舒。可以说,齐国的西北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齐国的领土安全。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陈服章能够带着三十万大军驻扎在朔方城,那么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北凉。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出乎朱仝的意料,齐国使团到来,朱仝第一时间就给杜仲静出主意,建议杀掉或者扣留这些齐人的使节。可惜杜仲静没敢,因为一旦扣押了齐国使节,齐国方面肯定就能找到借口对北凉动手,这不是杜仲静想要看到的。 那个时候朱仝都不是很担心北凉,毕竟只要齐国没有大张旗鼓的进攻,就证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而且他对杜仲静比较了解,知道杜仲静对北凉王这个位置看得极为重要。 但是杜云生不同,杜云生只是杜仲静诸多儿子中的一个,即便他很被看好,也架不住他想要投降大齐的心。 “陈将军,不用浪费时间了,整个宅子就剩下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夫的家眷早已被送走。陈将军要杀人泄愤,老夫是个不错的对象。”朱仝面色坦然的看着陈华,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活了大半辈子了,该享受的都已经享受过,他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遗憾。只要家人能够平安离开,他自己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华微笑道:“朱大人下的这盘棋还真是厉害,就连本将都差点着了道。可惜朱大人所托非人,否则的话,这武威城还能不能保全都是个问题。 如果不出本将所料,那位甘自立甘将军,应该也是朱大人的人吧!” 朱仝昂首挺立,颇为自傲的道:“不错,甘自立的确是老夫的门生。不过他要进京勤王,老夫可是没有跟他说过半句的。连酒泉将军都知道进京勤王,足见你齐国有多么不道义了。” 陈华淡淡道:“那可未必,我们是为了免除兵戈而来,如果大齐兴兵而至,朱大人觉得以北凉现在的实力,能够抵抗多长时间?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十天八天? 抵抗到最后北凉还能够剩下多少人?十万?还是二十万?抑或是一个都不留? 不动兵戈,北凉得以保全,老百姓安居乐业,三年的赋税全免,这样的日子我大齐百姓求都求不来,可是你们北凉人却弃如敝履! 本将倒是认为,杜云生做出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因为一个空无一人的北凉,对大齐也好,对北凉也罢,都不是一件好事。” 明知道陈华说的都是正确的,朱仝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陈华又道:“故土难离的想法,谁都可以理解,你们是自由的,你们可以选择留在北凉继续发光发热,也可以选择去大齐的国都龙城居住。在这一点上面,本将没有半点胁迫。 可惜啊可惜,有这么好一个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你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珍惜,还要我一个粗鄙武夫好言相劝。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要是敢拦在我前进的道路上,大齐漠北青蛟军,自然会让你们见识到我们钢刀的厉害。 来人,把朱大人给本将请下去,好生对待。本将还想在将来我十万大军到达武威城的时候,让朱大人亲眼见见这盛世江山呢!” 朱仝被青蛟军的人带走,按照陈华的吩咐以礼相待。至于那些个老卒,他们见陈华没有为难自己的将军,也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就算他们要动手,青蛟军的人也会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 这仅仅只能算是一种尊重,对昔日征战沙场的老卒的一种尊重。让他们手下留情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拿着刀的敌人,他们都不会放过,因为一旦放过了,那就是对自己袍泽兄弟的不负责任。 第八百二十四章:叛1 齐军已经出发,领兵的将领是秦无疾,陈华给的消息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还特地叮嘱他们稍微慢一些。 尽管秦无疾不知道陈华下这道命令的目的,但是跟着一起过来的白武安一点都不着急,他也就将心中的那份担忧给按压下去了。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慢,他们并不知道北凉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们知道酒泉将军甘自立已经造反的话,他们绝对不会这么优哉游哉的在路上走。 “白爷,您说咱们这次去,什么时候能回来?”是夜,军帐中,秦无疾一边吃着肉汤一边试探性的问道。 白武安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不过他的手依然很稳,他的刀也很稳,他不认为自己已经到了不能打的年纪。 以前在乞活军养成的习惯,让他就算是在吃饭的时候也一直都把手放在腰刀的刀柄上。 听到秦无疾发问,白武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十分淡然的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反正我把你们送到北凉之后,我就会带人回来。 具体安排多少人驻守在凉地,得问服章那小子。白某只管杀人,别的不管。” 秦无疾尴尬的笑了笑,讪讪道:“我就怕老大让我留在凉地,那可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留在那里,再回中原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白武安从篝火中扒拉出一个番薯,一只手拍了拍已经熟透的番薯上的灰,两根指头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汤,撕下一块番薯丢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道:“服章说过,他手底下这些人里面,只有一个秦无疾能够称得上帅才,还有一个安城勉强是帅才的材料。其他人,都只是将才而已。 你秦无疾能够在他陈服章口中得到这样高的一个评价,别说是在北凉待几年了,就是让你一辈子都待在凉地,你也得感恩戴德才是。” 秦无疾傻笑道:“话是这个话,可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自己在凉地,要见媳妇就有点困难。要不白爷您帮忙到时候跟老大说说,让他把我调回去呗!” 秦无疾早就有了家眷,他的家眷都居住在朔方城中,所以他有些不愿意留在凉地。 事实上这次刑昭让他领兵去北凉的时候,他就有了不祥的预感,但是这个话从白武安口中说出来,才算印证了他的猜测。 让他跟陈华去讨价还价他是肯定不敢的,不仅仅是不敢,他也不会跟陈华讨价还价。但是白武安不同,白武安是乞活军的老人,也算是陈华的长辈,如果有白武安帮忙说几句话,说不定陈华还能听得进去。 白武安已经将一个番薯吃得皮都不剩了,他起身拍了拍手淡淡道:“这种好人你可千万别让我来做,服章考虑问题肯定有他的目的,这次让你率军出征与其说是对你的一种考验,不如说是对你的一种信任。如果你要辜负这种信任,自己跟服章说去。如果不想辜负这种信任,就自己把家眷接到凉地来就是了。 服章心里有些什么想法,我也只能猜测,就算我猜出来了,也不能跟你说。” 秦无疾讨了个没趣,干脆闭口不言。 他要是敢当着陈华的面讨价还价,哪里还需要找白武安出面说话。 陈华麾下的这帮人里面,真要说一点都不怕陈华的人,恐怕除了南方那个辛幼安之外,就只有一个安城了。 其实陈华跟白武安还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将来如果有人能够赶上自己的高度,那么这个人绝对是辛幼安。但白武安没跟秦无疾说,一方面是他已经不再将辛幼安当成自己人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陈华麾下的人对辛幼安的印象都好不到哪里去,在许多人心中,安城就是一个叛徒。 酒泉将军甘自立军中,身为主将的甘自立一脸的络腮胡子,豹胎环眼,看上去十分凶悍。他的身材也十分魁梧,铠甲穿在身上,坐在那里就如一根柱子一般。 此刻他正腰杆笔直的坐在帅帐内的主位上看恩师的来信,如果没有人说,可能不会有人知道这样一个看上去如同莽夫一般的将军,竟然是大齐吏部尚书朱仝的门生。五年前弃文从武,这在很多读书人看来是属于有些离经叛道的行为。可甘自立不同,他硬生生凭借自己的努力,从一个小小的校尉变成了现在的酒泉将军。 恩师对他很好,所以在恩师来信之后,他第一时间举起了反旗。 至于齐人是不是真的会将北凉纳入版图,他不想去考虑也不需要去考虑,只要他认为现在自己做的都是对的,那就足够了。 他手里有两万多人,临时召集了将近三万人,也就是说他现在手里有五万人马能够对付武威城内的守军。而且恩师还说武威城内不一定会有足够守军,因为恩师会尽量拉拢城内的大军。 这样一来,他拿下武威城的把握就大了几分,只要能够赶在齐人的大军到来之前拿下武威城,那么北凉就还能够存在。 甘自立的想法比较简单,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恩师现在已经锒铛入狱了,还以为恩师至少能够拉拢一半以上的武威守军。 大军前进的速度很快,前方探子汇报,还有三十里地就能够到武威城外。甘自立却在这个时候下令大军停下来休整。 他觉得一支休息好了的大军,远远比一支已经累得快走不动路的大军要强横许多。可是他忽略了一鼓作气的作用,以至于将士们的情绪都不是很高。 可是这一夜,甘自立却辗转难眠,他总觉得心里不是很安稳,但是这种心境的不安稳到底来源于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的早上,许多士兵都已经起床了,甘自立穿好衣服草草洗漱之后就下令开拔。 马上就要到武威城外了,现在甘自立十分激动。拿下武威城,张掖那个还在观望的墙头草马上就会倒戈。到时候他就是北凉的英雄,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五章:叛2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想要拿下武威城,主要是手下的乌合之众占了半数,一旦军心乱了,他再想发动攻击,就算是能够将武威城拿下,恐怕自己手下的人也会损失殆尽。 一个没有兵力的将军什么都不是,这一点甘自立十分清楚,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谋划的事情,最终让张掖城那个墙头草给截了胡。 当他率领大军到达武威城外的时候,武威城看上去依然跟往常一样,好像城内的守军根本就没有发现事情不对劲。唯一不同的就是,城门是紧闭着的。 从这一点看,就知道城内的守军已经知道他们的到来,至于为什么城头一个人都看不到,甘自立自己心里也十分纳闷。 才刚来,也不好直接就发动进攻,甘自立带着人在武威城外整整等了半个时辰,犹豫再三之后,他才决定发起进攻。 而此时城内的情况则大不一样,外面看上去没有半点动静的武威城其实内部已经在紧急备战了。青蛟军和武威城的守军合作,库房里一大批用来防御的武器全部都给拿了出来。床子弩、手弩、投枪这样的武器到处都是。 陈华给青蛟军下的命令是尽量不要露头,能够用远距离攻击武器的就用远距离攻击武器,短兵相接这样的活交给武威城的守军去办。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减少己方的损失,一方面他还没有完全将北凉人当成自己人看待,另一方面则是北凉人对武威城比青蛟军要熟悉很多,该怎么打,该怎么做,北凉人有分寸一些。 当然他也不可能让人看出来他下了命令,命令是暗中传递的,大战开始了,北凉武威城的守军还蒙在鼓里。 一声令下,喊杀声四起。 城头上的士兵通过箭孔看到下面的人士兵已经抬着云梯发动进攻的时候,马上就传出了消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床子弩对准下面的贼军,一个个北凉悍卒有条不紊的抽出腰刀,等敌人已经到了有效射程之后,他们还等了大概两个呼吸的时间,然后才统一将捆缚住床子弩的绳子给砍断。 “嗖嗖嗖!” 锐利的破空声从城头响起,儿臂粗的床子弩飞也似的朝敌人扑过去。 城头总共有二十多架床子弩,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主要是因为城头根本无法布置这么多床子弩,所以才只放了二十多架。 二十多架床子弩射出去之后就是二十多支丈余长的巨大箭矢,巨大的冲击力在接触到那些贼兵的身体之后,毫不费劲的就把排在最前面的士兵给洞穿了。 这样还不算什么,冲击力并没有减少多少,一个人脆弱的身体根本无法阻挡床子弩巨大的冲击力,刺穿一个士兵之后还会有第二个士兵中招。 因为只是冲击一个城门的缘故,所以酒泉军那边的人比较密集,冲在最前面的虽然不是正规军,只是甘自立后面招募而来的临时军队,一次性下去就死了将近二百人,也让甘自立感到心痛不已。 但是现在不是心痛的时候,身为一个在疆场上战斗了这么多年的将领,甘自立十分清楚,所以他只是下令让士兵们分散一些,并没有其他过激举动。 大战已经开始,死二百人就让兄弟们撤退,士气就会在瞬间变得低落,到时候别说进攻武威城,便是武威城的守军打了出来,这些酒泉军也未必有勇气跟人家殊死搏斗。 临时征召的军队到底是比不上正规军的,才死了不过两百人,最前面冲锋的那些士兵已经吓破了胆,不知道在什么人的带领下,竟然开始私下逃窜起来。 这样一来就给后面的正规军带来了不少麻烦,本来云梯就是掌控在正规军手中的,而前面用来挡路的临时军一抛开,后面的正规军就成了活靶子。 第二轮床子弩的攻击接踵而至,这次倒霉的是少数的临时军,大部分都是后面的正规军。 一队抬着床子弩的士兵在床子弩射过来的时候根本无从躲避,最前面的士兵瞪大双眼看着离自己胸膛越来越近的床子弩,眼中充满了骇然。 下一刻,这名士兵的胸膛就被洞穿,床子弩穿过他的胸膛射向后面一个士兵的胸膛,然后将他身后四五个人串成了糖葫芦。 正规军就是正规军,一队人马被干掉之后,其他人连多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就往前面狂奔着! 向前! 向前! 只要将云梯架上去,然后就可以爬上城头跟敌人短兵衔接了。 不少人心中都有这样一个信念,他们无法分辨出这个信念到底是对是错,却能够为了一个哪怕错误的信念一直向前,永不言弃。 军人都是这样的,凉地的士兵并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陈华就在城头看着下面的战况,现在己方没有造成任何损失,敌人已经折损将近千人了。 而这个时候,敌人已经近了。 床子弩发挥不出优势,到了手弩登场的时候,只是一个眼神,戚八九马上就下令所有人换上手弩。 北凉的手弩脱胎于齐国的手弩,不过工匠的水平比不上齐国的,所以他们的手弩在射出二三十支箭矢之后,就会没有任何弹性可言。好在库房里面存着的手弩够多,能够让他们一刻不停的射击。 前面站着的一排人负责射击,后面站着的一排人负责上弦,上好弦的手弩就摆在士兵的右手边。他们射完手里的箭矢之后只需要把手弩放在左边,右手就能够顺手摸起一把已经上弦的手弩再次对敌人发动进攻。 一轮箭雨之后,城墙外面的地上躺满了死尸,有些人没有被射中要害部位,却因为身后袍泽兄弟的前进而被踩踏死。有的人只剩下一口气,费劲的想要爬起来,奈何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三轮箭雨过后,酒泉军的云梯终于搭到了城墙上。一些士兵也手脚麻利的开始往上攀爬,还有一些士兵把腰间放着的手弩拿出来对城头上的人开始射击。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六章:叛3 因为是仰射的缘故,射程只有十五丈左右的手弩根本就无法对城头的守军造成太大的威胁,偶尔有箭矢落在身上,城头的守军也不过是受一些轻伤而已。 “用滚石檑木,给我砸!”得了陈华的授意之后,戚八九再次下令。 这个时候,武威城内的几个偏将包括武威将军,对陈华可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本身己方的人数处于劣势,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士兵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大多数都会有些心神不宁。 然而陈华亲自在城头上坐镇,却让这些士兵心中的恐惧尽数消去,从而有条不紊的发动防御进攻,以至于酒泉军的人还没有上城头,就已经死了大几千了。 几千人的死伤对于有五万多人的酒泉贼军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甘自立心里却在滴血。尤其是看到城头的人用手弩杀死一大片士兵之后,甘自立恨不得自己现在就站在城头守将面前,一刀把对方的脑袋砍掉。 但是他没法做到这一点,且不说城墙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便是他上了城头,也未必能够抓到那个齐人的主将。 是的,这样的作战方式,一看就知道不是北凉将领的手笔,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位齐人将领从中作梗。 齐人的将领到底是谁甘自立根本就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于事无补。陈华这个级别的存在,可不是甘自立这个等级的存在可以比得了的。 很长的云梯直接被人用竹棍从城头上推倒,这样做所需要的力道是不小的,所以大多数都是在僵持之中。 不过那些悬在云梯上面的士兵可就遭殃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尽量用身体的重量压着云梯想要让云梯靠在墙上。 但是里面的推力也不小,他们又没有着力点,想要让云梯靠上高墙,简直难于登天。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之后,有两架云梯顺利搭在了城墙上,还有两架云梯却被推倒了。 云梯上面的士兵发出绝望的惊呼声,眼睁睁看着云梯倒地,最下面的稍微好些,爬到了上面的人,一摔下去,就没了声息,口中有鲜血溢出,不用看就知道摔了个内出血。 陈华十分淡然,他的前面有好几个亲卫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就算没有这几个人,他的安全也完全不是问题。以他的伸手,几支软绵绵的箭矢,还真没法伤害到他。 跟陈华完全相反的是甘自立的态度,这家伙因为手下士卒死了很多,以至于有些心神不宁了。他身边的谋士也在劝说:“将军,这么打下去咱们这点人估计扛不了多久啊!武威城是京城,里面武器军械的储备远远要大于我们。以现在的战斗方式,就算是用人去堆,也未必能够把城门给堆开。不如从长计议,屯兵在城外,另外想对策吧!” 甘自立在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听从自己身边谋士的劝告,因为战斗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了,就算是撤退,他也损失不小。好不容易展开的攻击进展,如果因为自己的撤退而功亏一篑,他觉得对不起那些愿意跟着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将士。 但是不撤退的话,用这样的方式去跟城内的守军作战,就像是谋士说的那样,用人堆,也未必能够把城门给堆开。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继续进攻。 身边几个谋士还想要劝说,他直接道:“好不容易展开的攻势不能就这么浪费掉,一次进攻浪费了数千人,两次进攻就能浪费万人。我们手里头只有五万人,遇到一点阻力马上就停止进攻的话,我们的人马也只能经受十次这样的进攻。只有一鼓作气攻入城内,咱们才有一线生机。” 这下那些谋士都不说话了,不管甘自立说的到底是对是错,他们都无法继续劝说。不然的话,将军手里的刀,可是能够吃人血的。 战斗依然在继续,士兵们没命的往前面冲,而城头的守军也没命的抵挡着。已经有士兵爬上了城头,只不过他们在城头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有些人两只脚刚刚落地,就被人一刀砍掉了脑袋,有的人刚准备挥舞手里的武器,胸口就插上了一支长枪。 战争进行得前所未有的惨烈,因为武威城的守军面对的并不是北狄人这种不擅长攻城战的人,而是一群擅长攻城战的酒泉军。 “陈将军,您还是回去吧!”一个武威军的偏将见越来越多的酒泉军上了城头,有些担心陈华的安慰,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四处都是喊杀声,也不知道陈华是没有听见还是不愿意离开,他连眼神都没有离开过战团。 那个偏将又说了一句,这次陈华总算有了反应,他微微偏头扫了这个偏将一眼,淡淡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没见过鲜血的雏儿?” 那偏将被他怼了一句,悻悻的转身准备离开,陈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晰的钻进他耳中:“兄弟,你放心,老子可是在北狄战场上跟几十万大月氏精锐战斗过的人,这种小场面根本就不算什么。你管好你自己就行,这次战斗是内战,我不希望有太多的伤亡。” 本来有些不开心的偏将听到这话之后,顿觉心中暖洋洋的。 任何一个将领,都是希望自己上面的将领是能够体恤他们这些丘八的。丘八向来就是被文人看不起,有时候一整支队伍会成为诱饵,死多少人那些当官的政客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战斗能不能取得胜利。 陈华却不同,他说不希望看到太大的伤亡,足见这个齐国将军是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看待的。 越是这样,就越是能够收买人心。别人不知道,至少这个偏将的心,已经渐渐向大齐方面靠拢了。确切的说,他的心是往陈华这边靠拢了。 偏将离开之后带着自己的人呼啦啦就冲到了最前面,手中的腰刀上下翻飞,有不少人被他一刀给砍死。 :。: 第八百二十七章:叛4 攻城的叛军跟见了鬼一样,他们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城头的守军突然来了这么大的气势,一下就把他们好不容易占据的地盘给抢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下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叛军的心,也越来越害怕。 守军这边也出现了不小的死伤,因为战斗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叛军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家将军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下令撤军的。既然是这样,唯有殊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否则的话,他们都将埋骨武威城下。 大战进行了大半天时间,从上午打到傍晚,战斗依然在继续。很多士兵肚子饿了,可是这个情况下不容许他们去吃东西,只能就着刀锋上的鲜血刺激,才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但是守军方面不同,守军方面在城头上作战的士兵根本就不是武威城的全部守军,他们能够轮换着来。 此消彼长之下,叛军方面的死伤越来越多,他们很多人其实都不是死在正面交锋,而是因为又饿又累,完全没有力气抵挡敌人的进攻才被杀掉的。 到了傍晚时分,基本上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甘自立所部现在还能站着的不过三四千人,这三四千人还是一开始就没有加入战斗的中军护卫队。守军方面的死伤也不小,大概有七八千人的死伤,青蛟军的死伤是最小的,死了一个,轻伤十几个人。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战斗经验比守军要丰富,另一方面则是他们事先就得到了叮嘱,不能太过深入。 这样的战争归根结底是北凉人的内部战争,在北凉没有正式递交国书,大齐没有真正在北凉的土地上驻军之前,严格意义上来说,北凉的土地还不属于齐国。 甘自立见没有办法继续战斗下去,想要带着人逃跑,可城内的守军岂容他想走就走,马上就骑着马追了出去。 对于陈华来说,现在战斗基本上已经结束了,他没有必要再继续在这里坐镇,安抚了一下那些激战之后已经浑身乏力的凉军,陈华就带着自己的亲卫离开了城头。 杜云生一直都在皇宫内等着好消息,尽管每过半个时辰就会有探马汇报城头上的情况,他还是很担心,担心陈华不能带着这点人守住城池。 可当陈华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有些难以接受。他觉得陈华怎么着也得受点伤才对,没想到陈华身上没有伤,而且看上去好像根本没有经历过战斗一般。 “别目瞪口呆的,好歹也是新任的北凉王,被人看到成何体统。这个甘自立带着一帮乌合之众就以为能够攻下武威城,枉我一开始还把他当个角色看待。”陈华伸手拍了拍杜云生的肩膀,十分轻松的道。 杜云生忙问道:“来的人只有甘自立吗?” 陈华反问:“什么意思?你还想多来一个甘自立不成?” 杜云生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掖城的宋智,向来就是一个顺风倒的墙头草。这次甘自立率领五万人来攻打只有三万人的武威城,我还以为宋智也跟着他打算造反呢!” 陈华面色微变,低呼道:“不好,恐怕是一个圈套。” 杜云生立马一脸紧张:“什么圈套!” 陈华摸着下巴皱眉道:“甘自立带着五万人进攻武威城,可是其中有三万人都是乌合之众,看得出来这些人是临时拼凑出来的。一番鏖战之后,甘自立带着几千人跑了,咱们有人追出去了。本将担心,这是甘自立跟宋智故意弄出来的圈套!” 杜云生呐呐道:“不至于吧!” “没什么至于不至于的,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得早做准备。来人,传令下去,全城戒备。所有伤员全部送到皇宫里面来,外宫充当临时营地。”陈华马上就对戚八九下令。 杜云生不解的问:“就算是要早做准备,也没必要把皇宫的外宫都当成临时营地吧!” 陈华难得解释了一句:“不怕别的,就怕那些人在城里头有内应。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们就会腹背受敌。所以我们必须要有一条退路,这条退路必须得能够保证我们的人在援兵到来之前都是安全的。” 杜云生不再发问,在战争方面,他可是个外行,陈华这样的内行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所在。 武威城内的驻军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这些变化开皮货点的老姚是一点都不知道。 现在已经入夜了,老姚熄掉了店铺内的灯火,坐在桌子旁,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梧桐木做成的桌面。 小小的皮货店里面现在挤满了人,除了老姚年纪稍微大一些之外,其他人都是强壮汉子。 这些人手里都攥着一块黑巾,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武器,夜色渐深,那些汉子一个个目光熠熠的看向老姚,好像在等待他发号施令。 这次的事,老姚想了很久才决定答应,一方面是他受了朱仝的恩惠,另一方面则是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故土被齐人占据。 尽管北凉在凉地建国只有一百多年的时间,可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北凉就是一个外人不能侵犯的国度。 而今齐人已经将罪恶之手伸向了北凉,那么他们这些人,就必须为北凉付出一些。 这种事情其实是说不上什么对错的,站在老姚他们的角度来看,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土,站在一些普通老百姓的角度来看,其实他们是多此一举。 老百姓从来都是十分现实的存在,他们不会去管这片土地到底属于谁,只要是同根同源的就行,只要当权者能够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行。 战争往往都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所以大部分的老百姓,都是不希望在自己的身边有战争发生的。 进入子时,这个时候正好是人最困的时候,老姚猛然起身,将黑巾蒙在脸上,瓮声瓮气的道:“成败在此一举,兄弟们,跟我杀!” :。: 第八百二十九章:叛5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行三十多人悄无声息的朝城门方向快速前行。白天才经历了一场战争,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当兵的,都已经累了。 城门口有几个士兵昏昏欲睡,甚至他们还觉得上面的要求有些多此一举,因为敌人已经退了,根本就不需要守卫了。 这只是他们以为,他们并没有在意那些追击的队伍并没有准时回来,如果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话,他们就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以至于当老姚带着人来到城门口,锋利的刀芒扫过他们的脖颈,他们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几十道黑影马上就去打开城门,可是当他们的手触碰到门栓的时候,脑后突然传来了破空声。 “嗖嗖嗖!” 那是箭矢发出的破空声,老姚惊呼:“不好,快躲!” 可是等他的声音传到身边那些勇士耳中的时候,已经晚了。 箭矢到处乱飞,在黑夜中还没法躲避,只能依靠听声音来辨别箭矢所在的位置。 “啊!” “啊!” 不停有惨呼声传来,老姚浑身的毛孔都快炸裂了,心中一个声音咯噔一下:“不好,中计了!” 箭矢还在飞来,一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箭矢直接钉进了老姚的左眼眶,好在入肉不深,只是伤到了眼睛。老姚也是硬汉一条,抓住箭尾用力一扯,硬生生见箭矢连带着自己的左眼珠子都给带了出来。 不过暗地里下黑手的人似乎并没有就这么放过他的打算,箭矢依然如雨一般倾泻下来,很快,包括老姚在内的所有人,都倒在了城门口。 虽然武威城内的有效兵力在天黑之后都撤到了外宫,可陈华深知这道城门并不能就这么打开。城门紧闭,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的话,至少城门还能帮他们拖延一部分的时间。可是如果城门洞开,外面的贼寇不仅能够从城门长驱直入,还能裹挟城内的百姓对皇宫发动攻击。真要是那样的话,外宫内的压力将会倍增,他们不一定能够撑到援兵到来。 埋伏在外面的人手全部都是青蛟军的悍卒,这样的情况下,只有青蛟军的袍泽兄弟,才能够完全得到陈华的信任。 杀了那些妄图打开城门的人之后,青蛟军的人在谢绝的带领下回到外宫,跟陈华详细禀报了外城发生的情况。杜云生对陈华的佩服简直可以用崇拜两个字来形容了,因为他万万没想到,陈华的猜测竟然都是真的。 陈华听完谢绝的汇报之后,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老谢,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办!你跟老褚两人得带着內宫的一部分精锐混到城里面去,一方面组织城内的青壮百姓防守,另一方面就是在叛军进入城内之后,对他们进行阻击。” 谢绝想都不想就应和道:“放心老大,这事就交给我吧!小褚还是留在宫内保护你的安全为好,外面的事交给我一个人办就行了。” 杜云生闻言很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陈将军,那些老百姓能挡得住叛军的进攻吗?” 陈华冷哼道:“北凉王尽管放心,本将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让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去跟敌人死磕,我只需要他们进行远距离攻击,等敌人到了近处,就是他们做主把城门给打开都没问题。 老谢,你得提防一下,最好是找一些青皮帮忙,有他们帮忙,给一点银子,他们应该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记住,不管什么情况,不管多么困难,都得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们的人每一个人的性命都十分重要,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造成任何伤亡。” 前面几句话完全是针对杜云生说的,这家伙典型的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已经投靠了大齐,竟然还想着要在北凉留下一个好名声。 陈华也不是不让他留好名声,事实上杜云生根本就不用说出口,陈华也会替他留下一个好名声。毕竟将来杜云生是名义上的北凉王,几个巡抚都得对杜云生礼让三分。可这话从杜云生口中说出来,却让他十分反感,这是对方对自己的一种不信任。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之后陈华并没有睡觉,而是去了一趟內宫的别苑。这个别苑本来是用来关押杜仲达的,不过在杜云生登基之后,杜仲达被他安排到了别的地方。这位前前北凉王,对杜云生的决定表示赞同,他觉得现在北凉已经到了一个生死存亡的关头,一味坚持己见并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这个别苑关押的人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前任北凉王杜仲静,另外一个则是北凉吏部尚书朱仝。 朱仝和杜仲静这主仆二人住在别苑里面过得优哉游哉,一点都不关心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华的到来,惊醒了已经睡着的杜仲静,也把正打算上床睡觉的朱仝弄得紧张兮兮。 朱仝以为陈华是来找麻烦的,而杜仲静认为陈华是来杀他的。 二人的不同反应因为陈华的以礼相待变成了同样的表情,狐疑! 他们疑惑陈华为什么深夜来访,外面的情况他们多少还是听说了一些的,所以觉得十分奇怪。这个时候陈服章不应该是在外面指挥应战么?怎么有这个闲工夫跑到內宫来跟咱们两个老头子喝酒吃菜? 陈华亲手给二人倒了一杯酒之后,自己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酒杯才道:“朱尚书果然不愧是高手,用几万人的性命演了一场苦肉计,将武威城内的半数守军全歼。这等魄力,陈某人是拍马难及。” 杜仲静疑惑的看向朱仝,看样子他对朱仝在外面安排了一些什么事浑然不知。 朱仝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陈将军可是对付几十万的大月氏大军都能够全身而退的存在,我这点小手段,哪能入得了陈将军的法眼。可惜啊,老夫不在外面,如果老夫在外面的话,陈将军未必能这么快就察觉。甘自立终究只是一个武夫,细节方面的东西,他没老夫这么在乎。” 第818章 叛6 陈华呵呵一笑道:“本将感到十分好奇,希望朱尚书能够不吝赐教。这个甘自立是一个武将,为何他会甘愿听从尚书大人的调遣?尚书大人耗费这么大精力,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莫非是要自己当这个北凉王不成?” 朱仝放下酒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陈将军就不要用这种小伎俩来力量我们君臣之间的关系了,老夫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无非就是为了保住北凉的一亩三分地而已。 陛下不知道老夫的布置不假,可老夫的布置也不一定是针对陛下的。老夫不过是看不过你们这些齐人高高在上的姿态罢了,既然你们看不起北凉,老夫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北凉的厉害。” 陈华抚掌大笑:“不错不错,已经成了阶下囚了,还想着要跟本将置气,朱尚书果然不愧是在官场纵横捭阖许多年的老狐狸。 不过本将该看不起你的还是会看不起你,本将可以尊敬那些因为你一己之私而战死沙场的士卒,也可能尊敬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但你这种只知道躲在背后玩阴谋诡计的阴诡小人,便是北凉吞了大齐,陈某人该看不起你的还是会看不起你。” 这话一说,让朱仝赧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过了一会之后,杜仲静竟然来了。 杜仲静也没想到陈华竟然会这样的话,站在他的立场,他既不希望有战争,也不希望北凉被齐国给吞了。朱仝的某些做法,他有些反感,因为这样激烈的方式,只会让北凉的政权更加不稳固。 可是这种反抗方式,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已经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 朱仝沉默半晌后道:“甘自立惨败而归,你当然敢说这样的话。不过老夫估计甘自立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服软,希望陈将军到时候能够让甘自立服软。” 杜仲静突然插嘴道:“甘自立反了,张掖城的宋智肯定会跟着反。陈将军,本王很佩服你在北狄大草原上的作为,但是现在你跟本王是站在对立面的。本王也清楚你很想平稳的接管北凉,不然以大齐的兵力,随随便便就能让北凉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件事我不插手,朱仝从现在开始也不会插手,你能够搞定甘自立和宋智,北凉便是大齐的三个郡。你不能搞定,那谁也不能怪。” 陈华闻言点头道:“我来就是想问问你这个前任北凉王的态度而已,现在我已经知道你的态度,这件事就好办了。 以武威城现在的实力,要守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会尽力。现在你们两个是阶下囚,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阶下囚了。” 有了皇帝开口,朱仝不好再暗地里下手,冷哼哼道:“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可是漠北的陈将军,让北狄人闻风丧胆的陈将军。就算你们败了,偌大一个悲凉,谁人敢对你不利。” 这些酸不拉几的话陈华自动过滤掉了,这次来见朱仝,竟然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从杜仲静说话的时候朱仝的表情来看,这位吏部尚书对杜仲静还是挺尊敬的。陈华虽然不能断定杜仲静的话朱仝会全部听进去,但聊胜于无。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武威城外再次屯兵,这一次的声势,比之前甘自立率领五万人来袭还要大许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乌泱泱的一大片。带着一帮青壮民夫在加固城防的谢绝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些人应该有差不多七八万。 中军大帐内,甘自立坐在诸位上,身边坐着墙头草宋智。 本来甘自立是十分看不起宋智这种墙头草的,宋智的张掖将军可跟他这个酒泉将军不一样,他的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而宋智却是靠溜须拍马得来的。 所以在宋智一开始找到他商量的时候,他就一口回绝了宋智的好意。 然而转念一想,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接受宋智的好意,不管宋智要跟他合作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自己的实力会因此而暴涨。最后在二人的商量之下,由宋智出三分之二的人,甘自立出三分之一的人,加上一些临时征召来的队伍凑齐五万人让城内的武威守军杀,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敌人麻痹大意。 没想到齐人的将领根本就不济事,竟然真的上当受骗了。他当然不知道城内的追兵并不是陈华派遣的,而是武威军的人觉得有利可图,所以擅自带着人追出来的。 追出来的一万人被他们全歼,这也让两城的联军士气大振,觉得能够对武威城下狠手了。这次他们带着将近十万人过来,就是为了毕其功于一役。 “兄弟,这次要是没有你,我还真没有这个卷土重来的勇气。”甘自立笑眯眯的对坐在下首的宋智道。 宋智没有跟他争权,二人合兵一处之后,宋智就主动提出让甘自立领兵。可能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能耐到底有多大,也有可能是他觉得跟甘自立争权没有意思。 “齐人太猖狂了,如果这次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还不知道咱们北凉也有能打的将军。拿下武威城,救出陛下之后,咱们两个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宋智老神在在的道。 甘自立道:“是啊,功名利禄一抔土,可是活在这个人世间,什么人又能够做到不看重功名利禄呢!上次死了不少人,可以说尸横遍野,现在城墙下面都有不少兄弟的尸骨堆积在那里。 唉...我是真的不喜欢打仗,真的没意思。” 宋智对甘自立的话嗤之以鼻,心说你如果不想打仗完全可以按兵不动,平稳的等着齐人过来接收,何必多此一举。不过他们两个现在是盟友,自然不可能当面说这个话。 跟外面敌军完全不同的是,现在陈华这边显得十分轻松,完全没有一点大战即将来临的样子。 不仅是陈华,就连那个老太监李宝平,也都十分轻松。 他们的轻松,急坏了杜云生,外面可不是一两个士兵,而是将近十万的大军啊! 第819章 叛7 “陈将军,咱们难道就守着皇宫吗?外面可是十万大军,就算是不战斗,用口水也能把咱们给淹死啊!”杜云生火急火燎的道。 陈华摸着下巴讳莫如深的道:“我的北凉王,你就安心待着吧!又不需要你出手打仗,我都不急,你急什么!退一万步说,万一要是你老爹复国了,身为他的儿子,难道你爹还能把你给杀了不成?” 杜云生心有惴惴,目光闪烁的道:“唉...不得不担心呐!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最后关头失败的话,对于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对大齐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呦,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是站在大齐的角度考虑问题的。行了,你不用担心那么多,不管出什么事,都有我在。你只管管好自己就行了,不要因为你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候造成前功尽弃,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 我答应你的绝对会做到,至于其他的不需要你考虑。”陈华淡淡道。 杜云生不知道陈华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既然陈华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问什么,只好怏怏不乐的离开。 “老大,咱真的不用担心么?”杜云生刚一走,戚八九马上又开口询问。 陈华乜眼看了一下戚八九,低声道:“这事其实我心里也没底,还不知道援兵什么时候才会过来。坚守吧,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如果实在受不住,我会带着你们突围。” 戚八九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陈华不肯跟杜云生说实话是因为自己对这次战争都有些没底。主要是敌人实在太多,而城内的守军又实在太小。 大战再次开始,外面的叛军用的套路依然是之前用过的套路,不过这次他们遇到的阻力小了不少。 临时拼凑起来的民夫根本就不会用弓弩,尽管有人教过,可临战的时候一紧张,有很多人都忘了该怎么使用弓弩了。好在弓弩并不复杂,一拉弹簧就能让弓弩机括上弦。 这些老百姓组成的军队完全就没有准头,箭矢都是胡乱射出去的。没有准头的箭矢给叛军造成的伤害远远没有昨日那么大,但架不住城头的人多,一轮箭雨下来,叛军正在冲锋的队伍也死了一千出头。 这点人数对于七八万人的队伍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即便是多死一两千,甘自立和宋智也绝对不会心疼。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在发动战争的时候就一直都在用这句话安慰自己,士兵们死掉一些算得了什么,只要自己不死就行。 时间上只能让城头的守军发射两轮箭雨,本来按照谢绝和褚邺的安排,应该把床子弩也用上的,奈何这玩意的运用得成熟的士卒,所以无奈之下就放弃了。 很快就有叛军爬上了城头,这速度完全不是昨天的速度能够比得了的。而青蛟军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撤出了战场,只留下一些青皮在城头上指挥作战。、 当第一个叛军爬上城头的时候,发现城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只留下了一地手弩。呼啦啦一下爬上城头的叛军还以为敌人有埋伏,一开始亦步亦趋的走着,过了一阵之后,他们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城头真的没人。 很快他们就把城门给打开了,所有人一下子就挤进了外城。 城内的老百姓都一脸纳闷的看着他们,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一些士兵十分粗暴的推搡着街道上的老百姓。没想到这些老百姓竟然也不好惹,你推他一下他马上就能推你一下。 这些士兵刚好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拔刀就砍。两个年纪已经不小了老者因为推搡了几下就直接被士兵给砍死了。一时间,群情激奋,要知道凉地的人本来就十分彪悍,不论男女老少都是不好招惹的暴脾气。他们可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叛军,直接就把这些人给围了。 后面督战的将领看到前面闹哄哄的,策马上前一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甘自立和宋智交代过,对城内百姓绝对不能乱来,所以这将领二话没说直接甩开马鞭开始抽打那些士兵。 吃痛之下士兵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上司在抽打自己,直接拔出刀就准备对身后的将领动手。 这下反倒是那些老百姓安静下来了,他们就算再彪悍,也知道这些拿着武器的丘八是叛军,如果真的把这些人给惹恼了,吃亏的绝对会是自己。既然人家现在都已经给出了态度,他们当然不好得寸进尺。 几个凶性大发的士兵被就地正法之后,老百姓纷纷退散,那将领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率领自己所部直奔皇宫。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应该是已经知道他们进城的消息了,所以老百姓为了躲避兵灾,都躲在自己的家中不敢出来。 叛军放松了警惕,就在他们走到城中的时候,突然从周围的民宅中射出了箭矢。 那都是手弩的箭矢,箭矢的长短也就两寸左右,射出来就会直接嵌进肉里面,想要拔出来都有些困难。 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进入街道的人基本上都倒在了地上,等到箭矢彻底消失,前面探路的四五十人全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样的事,在不少街道同时发生,叛军在猝不及防之下,丢下了几百尸体仓皇逃离。 但是他们逃离只是暂时的,这一点躲在暗处的青蛟军所有人都十分清楚,他们的目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给敌人造成有效的杀伤。很多箭矢射的位置都是四肢而不是要害部位,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叛军的人过来帮忙,只要有人敢进来,他们就能继续杀人。 不过叛军也不傻,他们的意图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如果叛军还傻乎乎的往里面冲,只要有足够的箭矢,别说是八万人,便是八十万人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也能杀个一干二净。 巷战可不同于正面交锋,叛军根本不习惯巷战,所以一时间想不出对策。一部分叛军在城外,一部分叛军聚集在城门口位置。 第820章 叛8 甘自立等人很快就知道有人埋伏在巷子里面,跟宋智两人紧急商量起来。 麾下的将士都不擅长巷战,可是敌人又躲在暗处,如果不能杀掉这些敌人,他们只能在城门口寸步难行。可是一旦进攻,除非是一把火将那些民房都给烧掉,否则的话,又无法伤害到那些躲在民宅中的人。 武威城是北凉的国都,军械武器不知道存了多少,如果对方一直都用箭矢这样的武器对他们袭扰,他们还真的没有半点办法。在狭窄的街道上,队伍根本施展不开,两边的民房他们就算想冲进去也困难。 更何况,他们两位可不会以为那些躲在暗处的巷战高手会给他们抓人的机会。 现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焚烧民房。 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些躲在黑暗中的地老鼠揪出来杀掉。 可是一旦焚烧民房,势必会对老百姓造成不良影响,宋智倒是觉得无所谓,他觉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甘自立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骨子里还是一个读书人,他不愿意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僵持不下,甘自立试图说服宋智:“老宋,你难道要背上这千古骂名?这件事别人能做,我们却不能做,我们被人称作乱军,叛军,一旦我们做了,那跟真正的叛军有什么分别?” 宋智这次并没有想让,而是据理力争:“我知道你说的有多严重,可是现在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我们不进攻,一旦齐人的援兵到了,我们所有苦心全部白费,跟着我们吃饭的袍泽兄弟甚至可能把自己的脑袋给交代在这里。老甘,你赌不起,我也赌不起。” “可是...”甘自立还想争一下,可是话头却被宋智给打断了:“别可是了,没有那么多可是。我们现在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为了那些老百姓的生命,你愿意放弃自己的家人的性命吗?” 这下甘自立不说话了,老百姓的性命虽然重要,可是比不上自己家人性命的重要性。这种选择题,完全没有做的必要。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甘自立同意了宋智的想法,用火攻。 他们先是通过喊话将街道两边的老百姓从房间里面喊出来,然后甘自立还跟这些人许诺,只要杀了那些守军,等他们营救了太上皇之后,一定会照价赔偿。本来有些心理不忿的老百姓这才一个个的从屋子里出来,不过还是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们。 喊话结束,马上就有人拿出火油和火把准备放火。 随着宋智一声令下,街道两边的房舍全部燃起了熊熊烈火。这些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屋,燃烧起来十分容易。再加上北凉属于漠北,本来就风大,而且十分干燥,所以没多会,街道两边的房舍燃起的烈火就让人看不清楚远处的情况了。 让他们两个感到心里没底的是,烈火中并没有任何惨叫声传出来,看样子那些躲在暗处的地老鼠应该是提前感知到危险离开了。 宋智右眼皮狂跳,他捂着眼睛对甘自立道:“老甘,我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这些人应该都是齐人军中的精锐。我们这点人,未必能够把他们拿下啊!” 甘自立倒是颇为自信:“既然已经开了头,就不怕继续错下去。了不起就是把整个京城的所有房舍全部都给烧了,我就不信那些人还能躲到地底下去。” 宋智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果然读书人都是心狠的家伙,自己只是提议烧掉一条街的房舍,甘自立倒好,竟然想着把所有的房屋都给烧了。 一条街的房屋烧了个干净,第二条街跟这条街之间有一定的距离,房屋并没有连成一片,所以并没有遭受波及。不过这次甘自立学聪明了,他没有让太多人进入这条街,而是先放了一个小队的人进去。 这个小队的人不仅进了街道,而且还开始挨家挨户搜查起来。 大火燃烧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清除了障碍的同时也为陈华等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这一点是他们两个暂时都没有想到的。 进去试探的一小队人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民房之中,很显然,这条街里面也躲了齐国的暗杀者。对这些暗杀者甘自立真的觉得头大如斗,他们就躲在暗处,可是你要放火烧他们吧!他们马上就跑了。如果不放火烧他们,他们就会把守街道,让你根本无法通行。 无奈之下,甘自立只能用老办法,烧! 照他这么烧下去,不用齐人的大军过来,武威城就会变成一片废墟,第二条街道烧完了,天也已经黑了。宋智一把将甘自立拉到自己的军帐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叱问:“老甘你疯了吗?烧一条街还可以,你真的打算把整个武威城所有的街道都给烧了不成?” 甘自立满不在乎的道:“这个主意不是你出的么?怎么现在又要站出来反对了?一开始我就说不烧,你说为了家人必须要烧。现在我按照你的建议烧房子,你又说我疯了。我不知道到底我们两个谁疯了,但是皇宫必须要尽快拿下。等到齐人的援兵到了,我们到时候就会腹背受敌。 现在那个陈服章摆明了就是依托皇宫做最后一搏,而且他在利用武威城内的老百姓。 如果不能尽快拿下皇宫,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宋智恨声道:“早知道我就不该跟着你勤王,勤个屁的王,这就是把自己的脖子放在别人的铡刀上,稍微一用力就得人头落地。” 甘自立不屑的瞥了宋智一眼:“事已至此,你觉得你还能下船么?罢了,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你愿意继续待着就继续待着,不愿意继续待着就带着你的人走吧!” 杀红了眼的读书人,往往被一个武将还要可怕,因为一旦他们硬起心肠,几乎没有什么能够让这些容易些陷入死胡同的读书人改变主意。甘自立就是这样一个读书人,宋智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第821章 叛9 二人不欢而散,宋智在自己的军帐内生闷气,而甘自立则是呼呼大睡。 甘自立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他是被一阵嘈杂的吵嚷声给惊醒的,走出军帐,就看到自己麾下的将士正跟不少武威城内的老百姓对峙。 原来这些老百姓的房屋被他们一把火给烧了,军中的人只是丢给他们一些帐篷就不再管他们的死活。一开始他们想着忍忍也就算了,可是漠北晚上的天气普通人根本受不了,就更不要说一些老幼妇孺了。 不知道哪个振臂一呼,几乎所有的老百姓都站出来要找军中的人讨要一个公道。漠北是典型的围着火炉吃西瓜的天气,白天热得恨不得把身上的皮给拔下来,晚上却能够冷得得在身上放几床棉被。 “你们干什么!谁敢乱闯军营,杀无赦!”甘自立一出来立马大喝道。 一个身上披着好几件衣服的老者佝偻着身子走向前,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甘将军,你是不把我们武威城的人当人在看吗?老朽一把年纪了,漠北这种天气,你竟然让老朽在一个四处漏风的军帐中过夜。 你们自诩正义之士,可是你们却做着猪狗不如的事。便是齐人的将军,也没让老夫在这种天气住在帐篷内! 反正老朽已经老了,今日就想问甘将军要一个说法,甘将军肯给便给,不肯给,就把老朽这条贱命给收了吧!反正活着比死了要难受得多,还不如死了干脆。” 老者把这话一放,反倒是让甘自立和宋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人家一把年纪了,还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确有些说不过去。而且这些人还只是几条街的人,如果把整个武威城内的老百姓赶出来,真的是一口唾沫都能把这七八万人给淹死。 “这位老丈,本将甘自立,忝为酒泉将军。此番勤王进京,奈何贼寇太过狡猾,将大家的房舍焚烧也是无奈之举。你们尽可放心,只要我们拿下了皇宫,救出陛下,定然会给你们重新建造房舍。”甘自立大声道。 那老者可不听他这么多废话:“等你们拿下皇宫,黄花菜都凉了,我老头子怕是早就已经冻死了。” 宋智上前一步,将手放在腰刀的刀柄上,目光森然的在老者身上瞥了一眼:“你要以身试法!” 老者浑然不惧:“反正我已经活够了,与其死在寒风之中,还不如死在你手里。来,有本事往这里捅。” 说着,老者伸出手指用力戳了戳自己有些干瘪的胸膛。 被老者将了一军,现在甘自立和宋智进退维谷,总不能真的抽刀子把这个老头给杀了不是。要是真的杀了这个老者,周围的老百姓定然会奋起反击,哪怕自己手里人数足够,根本不怕对方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也架不住人家人多。 就在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老百姓也看出了他们的犹豫,闹腾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就是,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 “我倒是无所谓,可是老人和孩子你们不能不管吧!” “他娘的,这些丘八就没有人性,打死他们!” 那些叫嚣的声音让甘自立面色铁青,他恨不得马上就拔出刀对这些刁民大肆杀戮。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对他们动手的时候。 一旦对这些老百姓动手,就会引起众怒,而引起众怒的后果,根本不是他们现在手里头这些人能够承受得起的后果。二人好言相劝好一阵之后,依然没有太大的效果,无奈之下,甘自立道:“这样,你们住我们的军帐,我们在外面站着总可以了吧!你们放心,我们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而肥。” 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让老百姓各自去了军帐内休息,而这个时候,已经快天亮了。 谁都没有发现,这些老百姓里面有几个精壮汉子混了进去,他们进入军帐并没有休息,而是偷偷摸摸溜出来干掉了几个守卫。 因为漠北风沙比较大,有一部分凉军脖子上都缠着一条蒙面白布,这些白布主要是为了防止作战的时候风沙让他们分心。只是现在这些蒙面的白布却成了那些精壮汉子最好的掩饰,不少人都将白布蒙在脸上,故而也没人去在意这些人。 新一轮的进攻还是得发动,不然等齐军来了,里应外合之下,他们就都得成为阶下囚。 “站住,你干什么呢!不去前面,怎么往将军身边凑!”一个警惕性比较高的士兵看到有人正在往亲卫堆里挤,立马呵斥道。 那蒙着脸的汉子停住脚步,讪讪道:“兄弟,小点声,咱们都是当兵吃粮的,如果连吃饭的家伙都没了,岂不是可惜了。将军身边是最安全的,所以离将军越近,我们就越安全。” 一边说着,这个蒙面汉子一边用狡黠的目光打量着四周。 好在这个时候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的大火上面,而那个呵斥他的士兵声音也不是很大,周围几个听到他们声音的士兵闻言也只是露出不屑的目光而已。没有人怀疑这个士兵并不是他们的人,因为他们不认为那些齐人也能够说一口这么纯正的北凉话。 同样是中原官话,地域之间还是有不小的差别的,北凉人也说中原官话,但是带着北凉的口音。如果不是北凉人,一听就知道。 而这个蒙面汉子说着一口纯正的北凉官话,所以也就没人怀疑他到底是什么人。 很快,这个汉子就挤到了甘自立身后,有了之前的训斥,他的动作轻了许多,花了不少时间才到甘自立身后。这个时候,清晨燃烧起来的一场大火,已经快要熄灭了。 甘自立十分满意的看着即将熄灭的大火,偏头对身边的宋智道:“看样子,只需要半天时间,我们就可以到达皇宫外面了。” 话音一落,突然之间,异变陡生,站在甘自立身后的一个士兵突然抽出藏在袖间的匕首,顶在了甘自立的腰眼上。 第822章 叛10 “甘将军,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我一紧张就会把这匕首送进你身体内的。”身后的人阴恻恻的道。 甘自立浑身僵硬,目光看向的是站在宋智身后的一个蒙面人,这人做了同样的动作,也是用匕首在对付宋智。 两位将军全部在一瞬间被挟持了,而他们身边的亲卫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两个汉子挟持着甘自立和宋智往即将熄灭的火光那边走的时候,那些亲卫才反应过来。可是这个时候法应该过来已经有些晚了,因为两位将军的生命安全掌控在别人手中,让他们不敢有丝毫异动。 蓝汪汪的匕首就架在甘自立和宋智的脖子上,他们只要稍有异动,那两个来路不明的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割断将军的脖子。而且匕首一看就是淬了毒的,他们可不敢用两位将军的生命来当赌注。 二人挟持着宋智和甘自立慢慢的往火堆那边走,走到跟这些叛军的对立面之后,甘自立突然不动了,梗着脖子道:“兄弟,何必这般不饶人!” 身后的人冷哼道:“不饶人的人可不是我们,而是你们。本来北凉并入大齐,平稳过度大家都能够开心。你们两个手握兵权的将领也能够在不久之后当一个富家翁,大家相安无事。可你们偏偏要闹出这种事,还进京勤王。北凉鸟屁股大点的地方,也敢称王称霸,简直可笑。 你们北凉王杜云生都没说什么,杜仲静和杜仲达也没说什么,偏偏皇帝不急太监急,既然这样,我们还给你活路那就是对自己不住了。 抱歉,陈将军有请,你二人得跟我走一趟。”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我的人一样可以杀了你为我报仇。”甘自立十分硬气,他吃准这些人不可能杀了自己。 宋智就没有他那么硬气了,亦步亦趋的跟着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甘自立身后的人完全没有任何顾忌,匕首紧紧贴着他的脖颈,已经有了下一步动作的打算。 生死关头,甘自立还是认了怂:“别,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 “老老实实跟我走,陈将军如何处置你是将军的事,你不肯跟我走的话,大不了就是个鱼死已。”身后的汉子语气沉稳,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甘自立知道,身后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怕死,自己是瓷器,人家是瓦罐,瓷器没必要跟瓦罐去碰,因为到头来吃亏的肯定会是自己。 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们离开,进入皇宫之后,甘自立和宋智都看到陈华。一直以来,在他们心中陈华的形象都是不固定的,陈华的威名他们听说过,只知道陈华很年轻,可是却不知道陈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形象。 当他们看到一个充满了阳刚气的将领站在自己面前,年纪看上去不大,只是身上有一种能够威慑人的气势的时候。两人的笑容都有些苦涩,这样一个年轻人,不仅把大月氏人给打了个落花流水,而且还把北凉搅和得乱七八糟。 “陈将军,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对付我们,非英雄所为。有本事跟我明刀明枪的打一场,暗地里下黑手算什么英雄好汉。”甘自立倒也光棍,既然已经被人家给抓了,生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这只是其中一点原因,还有一点原因就是陈华的身份和地位跟挟持他的青蛟军士卒不同,青蛟军的士卒愣头愣脑的,根本不会管那么多。可是陈华不同,陈华的身份和地位,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而杀他。 陈华似笑非笑的看着甘自立:“甘将军以为我是个傻子还是怎么着?你带着七八万人来,我从武威城内东拼七凑也弄不出七八万正规军。用这样的人马跟你们打,我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做。 而且城中百姓本就不应该掺和到战争中来,我也没有必要把他们弄到战争中来。我答应过所有北凉人,只要成为大齐的子民,他们就能享受跟大齐子民一样的待遇。 所以,我们的军人是保护百姓的,而不是为了祸害老百姓的。就算是老百姓希望参与到战争中来,我也不会愿意。除非某一天他们拿起了武器对我的袍泽兄弟动了手,不然的话,我绝对不会随便拉任何一个贫民百姓进入战争。 我跟你们不同,我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葬送那么多人的幸福。哼,好端端的一个武威城现在让你们烧得差不多了,如果不用点别的手段,这武威城怕是得被你们给烧干净不可。” 甘自立被说得哑口无言,烧掉武威城也是无可奈何之下做出的决定。一开始他是不同意的,是宋智说要烧。后面他想烧,宋智反倒是劝他不要烧了。 宋智也是一脸赧然,他们在武威城内做的事,的确不是军人应该做的。军人应该是保家卫国的存在,而不是让老百姓居无定所的存在。可是他们,却做了一个恶人,为了所谓的正义。 “陈将军打算怎么处置我们两个?”甘自立说不出话来,宋智缓了一会之后道。 陈华想了想道:“暂时没有想好,只是想把你们先抓起来罢了。等等吧!看你们的人是撤退还是打算继续进攻。如果撤退,你们两个的周全我保了,不敢说让你们依然能够有自由,至少你们不会死。 但是他们如果继续进攻的话,陈某人就只能说一声对不住了。你们的人发动进攻的那一刻,便是你们二人的死期。” 二人无奈,只好任由青蛟军的人把他们软禁起来。 陈华不再看他们,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也是行伍之人,陈华甚至连见他们的想法都没有。 皇宫内一片紧张,皇宫外更是一片紧张,两位将军被抓走,其他人群龙无首,大军看上去乱糟糟的。 几个职位差不多的偏将凑到一起一商量,大家却是各执己见,都觉得自己的方法比较好,不过大体分为两派,一派主张撤退,另外一派主张进攻。 第823章 叛11 坚持要撤退的人大多数都是甘自立这边的人,甘自立的为人跟宋智有很大的不同,他的部队向心力比宋智的部队要强很多。为了保证主将的安全,他们提议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宋智的人不同,主将的死活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这些人都是一心想要加官进爵的。他们认为只要打进皇宫,救出前任北凉王,他们就能够平步青云。 双方僵持不下,差点没打起来。 在争吵了一番之后,最终甘自立的心腹带着几千人离开了武威城,并且派一个老百姓去皇宫传话,说他们已经离开,请务必要保证甘自立的安全。 其他人经过一番短暂的休整之后,开始铺天盖地的涌向皇宫方向。 从城门口通往皇宫的路一共有三条,三条路两边都是民宅,现在已经让这些叛军给烧掉了不少,剩下的名宅大概还有七八百丈的样子。没有了主将坐镇,这些叛军可没有那个头脑去考虑是不是应该继续放火烧,呼啦啦一下子,三条路上都铺满了人。 就算是没了甘自立的几千人,叛军还是有七万来人的队伍,这么多人把街道挤得满满当当,而且他们穿行的速度十分快。 这可以说是歪打正着了,因为两边民房里面躲着的青蛟军并不是很多,所以这么多人一下子全部涌入街道,反倒是让躲在宅子里的青蛟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箭矢如雨一般倾泻下来,所取得的效果却不是很明显。实在是这些叛军太多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功夫去管周围的人,只是一味的往前冲。 就是这样,在付出了万余人的死伤之后,叛军竟然成功通过了街道。 叛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皇宫围住,里面的人都变得十分紧张,那些个原来的武威城守军更是连握刀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皇宫的城墙肯定是比不上外面的城墙的,不过这些叛军也没有把云梯给带进来,所以就算是进攻,他们也得耗费一番功夫才行。 情况到了这种危急的地步,陈华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上好的贡茶,杜云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我的陈将军,他们已经打上门来了,咱们得想想办法才行啊!” 陈华淡淡道:“打上门来了就打上门来了呗!这些叛军根本就不管甘自立和宋智的死活,就算没有他们两个也会有另外的叛贼。早反好,早反比晚反要好太多了。 放心,叛军一时半会还攻不进来,先陪我喝喝茶,等到该拼命的时候,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就行。” 实际上陈华的心情也十分紧张,按照他的估算,叛军怎么着也得两三天才能进城,可是没想到这才两天时间,叛军已经进城了。而且根据下面的人的汇报,这些叛军并没有减少多少人。 现在他跟武威城内的守军,差不多就等于被架在火上烤,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战。 “来人,把甘自立和宋智押上来,就算是死,也得先杀了他们两个。”杜云生看陈华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气,可是他又没法对陈华发火,干脆就把怒气全部倾泻到了甘自立和宋智身上。 他觉得如果不是宋智和甘自立造反,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所以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陈华没有阻止杜云生发泄,事实上这种情况下,杜云生发泄一下反而是好事。 没多会甘自立和宋智就被带到了杜云生跟前,杜云生直接抽出腰间的剑就冲二人走过去,二人见状不对,想要反抗,奈何手脚都被束缚住了,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法反抗。 陈华就冷冷的看着,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杜云生过去一脚把宋智踹翻在地上,一剑刺进了宋智的心窝。宋智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死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北凉王手中。 甘自立看杜云生杀人干脆利落,立马没了胆气,大喊道:“慢着,我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 杜云生的动作没有挺,再次提起长剑就要对甘自立下手,就在这时,陈华突然腾空而起,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杜云生身边,坚实有力的手握住了杜云生的手臂。 “你要干什么!”杜云生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陈华的束缚,扭头对他怒目而视。 陈华从杜云生手中把长剑夺了过来:“听他怎么说。” 甘自立忙道:“我的人肯定没有跟着他们造反,外面的人应该都是宋智的人。如果将军肯给我一个机会戴罪立功,我能够带着我的五千人过来救援。” 陈华淡淡道:“五千人对七万人,你觉得你有多大的把握?” 甘自立一咬后槽牙:“至少能够拖住叛军的脚步,给将军和陛下争取一定的时间。哪怕酒泉军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也绝对不会让叛军前进半步。” 一个叛军首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别说陈华不信,就连杜云生也不信。 甘自立知道他们不会相信自己,解释道:“这次兵败,甘某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是甘某麾下的士卒都是被甘某所蛊惑,甘某的家人也是无罪的。如果能够给将军和陛下争取时间,希望到时候将军不要为难甘某那些活着的袍泽兄弟,也希望将军能够善待我们的家人。” 陈华犹豫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去吧!信你一回。” 甘自立连忙离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带着两个青蛟军的士卒。 这对陈华来说是一种保障,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种保障。 甘自立还没走多远,杜云生就对陈华的决定产生了怀疑:“你怎么能够把他给放了呢!万一他回去之后重新率领叛军,我们就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陈华冷冷的瞥了杜云生一眼:“你觉得就凭皇宫里躲着的两万人,其中还有一万来人是没有见过血的战士,就能够把六七万叛军拦在外面不成?” 第824章 叛12 “可是...”杜云生还想争辩聚集,但是话未说出口,就被陈华给打断了。 “没有什么可是!现如今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我们只有选择相信他。七万人和七万五千人,对于皇宫连的两万人来说,根本就没多大的差别。”陈华沉声道。 这下,杜云生不再说话了。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陈华有些生气了。如果继续僵持下去,陈华说不定会对他产生坏的印象。 陈华的确有些生气,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一种不信任。 不过现在不是在乎这种小事的时候,他也没有心情跟杜云生继续深究,二人不再争辩,陈华离开皇宫去指挥,杜云生则在宫内继续生闷气。 皇宫里面的士卒因为陈华的到来而士气大振,如果陈华不来,光是靠戚八九,还显得有些单薄。陈华一来,那些正在私底下碎碎念的士兵立马闭上嘴,一个个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陈华,希望陈华能够说一句话。 陈华脸色阴沉的看了一眼四周,又看了一眼正在攻打城门位置的叛军,猛然提高声音暴喝道:“相信自己,我们能赢!” 尽管只有短短的八个字,可是却中气十足,让那些本来有些心灰意冷的守军都因此精神为之一振。如雷一般的呼喝声从这些士兵口中发出,然后在陈华挥手下令发动进攻之后,这些士兵全部冲向了宫墙和门口。 皇宫的宫墙很厚,高度比不上外面的城墙,但是厚度比外面的城墙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宫门就变成了最为薄弱的所在,所以叛军大多数都在围绕着宫墙动手脚。 陈华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故而这两天不仅让人在宫墙上面加了铁蒺藜,也让人在城门后面堆满了沙袋。 堆积如山的沙袋直接将皇宫的门口堵死,外面的叛军想要进来,光是把城门给破开还不行,还得把这堆积如山的沙袋给搬开才行,不然的话,他们就只能选择从宫墙上面翻过来。 叛军不是没想过翻越宫墙,但是有几个人在上面被铁蒺藜扎伤之后摔死了,就没人再敢这么玩了。他们都是士兵,体力比一般老百姓强一些而已,战斗力比一般青壮厉害一些而已。他们不是杀手,不是刺客,根本没法高来高去。 而且没有了宋智统帅的叛军,其他将领已经对普通士卒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了。就这样,最好的进攻方式被废弃,反倒是用了一种愚公移山的蠢办法。 里面的守军则不然,皇宫内部搭建了一些箭楼,本来这些东西在没有战斗的时候是摆设,建设的时候可能也没有想到真的有一天会用到这玩意。箭楼都有些年久失修了,好在还能够上人,这样一来,敌我双方的优劣立马就对比出来了。 箭楼上的人虽然不多,用的也不是弩箭,毕竟弩箭没有这么远距离的射程,他们用的都是弓箭,平均每一个士兵只能射出三支箭。 四个箭楼,一次性也就十二支箭而已。 别看数量不多,但是可不要小看这十二支箭,安排上箭楼的人都是神射手,这些人的射术可能比不上青蛟军那帮以一当百的悍卒,可却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精准的射中那些城门口的人。 每当有人跑到前面去用用攻城锥撞击城门,就会有冷箭从箭楼上射出来,精准的命中这些抬着攻城锥的叛军。 这样一来,就导致叛军很多人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而那些抬着攻城锥的人,则时刻都在防备着,进展也变得很慢很慢。 但是叛军依然在进攻,他们不想就这么放弃,死了这么多人了,这么放弃他们谁都不甘心。人又都是怕死的,都希望受伤被杀的不是自己,可战斗总是有人会死,而且宫内的人也不会管他们是不是会死。 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要想自己不死,就必须把敌人给杀死。 不断有箭矢从里面射出,不断有人倒下,很快宫门口已经被鲜血给浸染成一片血红色。现在还不是最紧张的时候,所以大家还能够轻松应对。 叛军现在是有些首尾难顾,要不是人数够多,不然的话,他们可能就被两面夹攻给弄死了。因为外面谢绝和褚邺带着几百青蛟军也在不停的袭扰,他们的手弩射出一轮箭矢之后马上就会离开,不会逗留。 叛军几次想要分出人手来对付这些人,都无功而返,第一次派出了三四百人,结果去了之后就没回来了,第二次派出了两个千人队,这些人进入街道之后倒是闹出了一点动静。可不久之后也没了声响。 一直这么继续下去,别说是七万人,便是七十万人假以时日也能让那些人给杀个干净。 现在负责统帅的将领也十分清楚这些躲在暗处的人到底是什么人,除了齐国漠北的边军,没有人有这样丰富的作战经验。 就这样一天时间过去了,叛军死伤不少,而守军没有一个受伤的。 这一天平稳过去之后,杜云生的心情变好了一些,至少他没有早上那么焦躁了。人都是会疲惫的,到了晚上叛军的攻势弱了下去,但是依然没有完全停止。倒是里面的守军没那么积极应对了,因为晚上视力没白天那么好,要看到外面的人都困难,更不要说射中了。叛军到了晚上也学聪明了,只有那些拿着攻城锥的人在继续对城门进行攻击,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根本就不靠近。 所以里面的人只能对着城门位置胡乱射一气,至于是不是能够射中那些叛军,没人知道。 是夜,陈华和杜云生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宫殿里面到处都住满了人,一些个宫女太监只能十几个人躲在一间房子里面讲究一下。 杜云生没了白天那种颓废的神情,亲手给陈华倒了一杯酒后道:“多亏了将军运筹帷幄,不然的话,我恐怕已经成为阶下囚了。” 第825章 叛13 陈华的神色可不像杜云生那么轻松,这才第一天,援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达武威城,甘自立一去不复返,这些事都有可能成为压垮宫内守军心神的最后一根稻草。身为主将,他轻松不起来。 即使在开战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要他把这几万人就这么丢给叛军,他还是有些做不到。特别是一些士兵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崇拜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在做的事十分邪恶。 杜云生见陈华谈性不高,开始埋头对付桌上的菜肴,自己吃完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也没有继续跟陈华说话。现在的情况十分危险,他不想去打扰陈华的思路。毕竟杜云生也十分清楚,自己只是一个不懂得军事的北凉王而已。 自始至终陈华都没有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杜云生一个人坐在一旁实在无聊,干脆直接离开了。 另外一边,身边跟着两个青蛟军的甘自立已经跟自己的部队会和到了一起,但是究竟是深夜发动进攻还是选择明天一早再去袭扰,甘自立跟两个青蛟军有了分歧。 这两个青蛟军也都是跟在陈华身边的老人,自然十分担心陈华的安危,他们觉得应该马上发动攻击。因为正好在晚上,袭扰一番马上撤退还是来得及的。 可甘自立有不同的意见,武威城毕竟是城里,骑兵的速度施展不开,而步卒又很容易被人给追上。酒泉军的人对武威城内的环境又不是很熟悉,根本就无法发起有效的攻击。 他觉得应该明天一大早袭扰,跟那些躲在暗处的青蛟军一样,躲进民房之中,这样一来,就算叛军想要搜寻他们的存在,都会变得十分困难。 这样一来就能够减少自己的损失,也能给敌人造成更大的麻烦,站在一个将领的角度,甘自立这么考虑似乎没错。可他忽略了两个青蛟军的感受,自己老大还在皇宫里面被人围着,他们怎么可能会管你酒泉军到底是不是会死伤惨重。 在他们看来,能够放掉甘自立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和信任,如果甘自立不愿意马上发动进攻,他们两个不介意杀掉甘自立。 僵持了一阵之后,还是甘自立说服了两个青蛟军:“二位对本将有杀意,本将可以理解,不是本将不愿连夜去营救陈将军,而是这样做对咱们现在的处境没有半点好处。陈将军如果站在本将的角度,也绝对会选择跟本将一样的决定。 叛军有七万人,我们的人加起来撑死了也不过三万人而已,用三万人去对付七万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如果按照本将的搞法,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要是按照您二位的搞法,可能咱们最后会全军覆没。 我的话说完了,你们两个到底是杀了我之后回到皇宫内跟陈将军同生共死,还是按照我说的去做,你们自己决定。” 甘自立的命只有老大能要,他们两个不过是小卒子而已,哪怕在漠北的地位比其他边军要高很多,可也只是小卒子。他们不会自己去做决定,更不会代替陈华做决定。 所以一番权衡,两人还是很无奈的答应了甘自立的提议。 漫长的一夜在煎熬中度过,第二天天蒙蒙亮甘自立就起床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叛军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又没有领兵大将,故而城门口他们根本就没有放多少人,只是象征性的放了几十个人守着而已。 就这几十个人,根本就不够酒泉军杀的。 如果论单体战斗力来说的话,酒泉军是北凉剩下的三个城里战斗力最高的,而且他们的团结力也比较强。宋智只是人多而已,他的张掖军真的打起来根本不堪一击。这也是为什么宋智会选择跟甘自立合兵一处,而且愿意听从甘自立的调遣的原因。 几十个人没多久就被甘自立的人给控制了,他们没有痛下杀手,毕竟都是北凉的士卒,这些士兵也是迫于无奈而已。 将这些人捆起来之后大军分成三队开始朝皇宫逼近,而那些叛军都不知道后面有人来了。 为了避免跟叛军混淆到一起,甘自立麾下的人马都在脖子上帮了一条白色的布条,当他们经过街道的时候,谢绝在民房内看到这一幕,正要下令射击,猛然看到了甘自立身边的两人。 所有举起来的弓弩全部放下,他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甘自立身边会有两个青蛟军的兄弟。他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知道甘自立的人已经离开,他们突然回来,按理来说应该不是继续加入战斗才对。 正在谢绝感到狐疑的时候,甘自立已经带着人冲到了有效射程之内,他们直接举起弓弩对准那些叛军就是一通乱射。不消片刻,那边的士兵就倒下了一大片。当这些士兵反应过来想要追击的时候,甘自立已经带着人撤了。 另外一边的人也是如此,一下就把那些叛军进攻的步伐给打乱了。 昨天就被袭扰了一天,今天明显人数有所增加,叛军的首领感到十分头痛,只好让人用盾牌在身后构筑出一道防线。 到下午的时候,城门已经被砸烂,而那些沙袋也被搬开了不少,至少现在来看,他们已经能够通过沙袋中间的缝隙看到皇宫里面的情况。 一个士兵正趴在沙袋上透过缝隙观察里面的情况,突然,有一个黑色的东西在他眼前越来越大,噗嗤一声,一根长枪插进了这个士兵的眼窝。他甚至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就没了声息。 其他趴在沙袋上面观察里面情况的叛军连忙离开,心有戚戚的看着沙袋,仿佛在看一个洪水猛兽一般。 陈华站在楼梯的最高处,看着那边隐约已经开始的战斗,面色变得十分凝重。他突然之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让援兵放慢速度,却让自己和青蛟军的兄弟置于险地,这似乎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看向了远处。 本章完 第826章 叛14 第三天,大战开始! 经过两天的艰苦奋战,叛军终于将城门处腾出了一大片地方,足够让他们的人进入宫门之内。而这几天,他们也付出了将近万人的代价。 但是相对于摆在面前的胜利而言,这点付出根本就不算什么,至少在叛军将领心中,这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 一大批叛军突破宫门开始往里面涌,而里面的士兵则用各种各样的武器在阻挡他们的进攻。刀子插进身体内,拔出来就从白的变成了红的。长枪刺下去,拔出来的时候总是会带起一片血花。杀戮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不管是守卫宫门的守军还是突破进来的叛军,每一个都杀红了眼。 处于叛军身后的甘自立所部也在同时发动了进攻,两面夹击,给叛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城内的老百姓有条件离开的都已经离开,在大战开始的时候,这些老百姓就离开了武威城。只有那些房舍被烧掉,什么都没带出来的老百姓和那些完全没有经济能力离开故土的百姓留了下来。 他们都是被迫的,因为他们根本无法离开。 那些房舍被焚毁的老百姓盼着叛军能够取得胜利,因为那样的话,他们的损失就能得到赔偿,也不必面临朝廷的责难。 而那些根本无能为力的老百姓则盼望着朝廷大军能够取得胜利,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能避开无端的杀戮。 一场大战一直僵持到第二天凌晨,这个时候,双方的士兵都已经精疲力尽了,甘自立带领的人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叛军那边大概还剩下两万人,而宫内的人也只有一千多人了。 实力变得越来越悬殊,再打下去好像已经没了意义,但是陈华却没有放弃的意思,亲自率领守军跟那些叛军艰苦鏖战。 很多人一天没吃东西,已经连拿起武器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求生的欲望还是督促他们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本来叛军方面是完全有时间吃饭的,奈何甘自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拦路虎冒了出来,只要有人想埋锅造饭,这家伙就会带着人过来捣乱,所以叛军那边也没人吃东西。 唯一算是保持了五成战斗力的,当属青蛟军那些人。 谢绝带着七八百青蛟军就躲在民房里面,时不时抽冷子给叛军来一顿箭雨。就算是宫内的人已经跟叛军短兵相接了,甘自立也带着人跟叛军开始殊死搏斗,谢绝都没有带着人出来跟叛军近战的打算。 这八百人可以说是陈华的心腹,如果因此造成哪怕一个人的死伤,他都会觉得对不起陈华,故而谢绝来了一个敝帚自珍。 他的人没什么损失,甘自立的人损失可不小。 “老大,兄弟们恐怕都撑不住了。”戚八九身上至少有五六道伤口,虽然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这么多伤口流血都快把他给拖垮了。最渗人的就是他胸口一道伤口,足有二尺长,用破布条随便绑扎了一下还是有鲜血从里面溢出来。 陈华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捏碎了洒在他伤口上,在他的周围围绕着十几个青蛟军的兄弟。 “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吧!兄弟,是老大对不住你!”陈华叹了口气道。 大部分的人都被褚邺跟谢绝给带走了,陈华给他们的命令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回来参加战斗,否则的话,军法从事。尽管谢绝和褚邺知道陈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也清楚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只怕老大会凶多吉少,可他们又不敢违背老大的意思。 褚邺比谢绝要冲动许多,他看到里面的人越来越少,已经想带着人重新冲回去救陈华,可是被谢绝给拦住了:“你要是冲回去,非但不能把老大给救出来,反而还会让咱们这些弟兄都给折进去。” 褚邺回头对谢绝怒目而视:“姓谢的,你自己怕死不要紧,别把咱们青蛟军的儿郎都当成怕死鬼!现在老大身处险境,你难道让老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不成! 当年我们在青蛟军的营地里就一起发过誓,要同生共死,你难道把这些都给忘了不成!” 谢绝依然十分冷静:“我没忘,但这是老大的命令,老大说过,除非敌人比我们的人要少,不然我们的热绝对不能上去送死。” 褚邺对准谢绝的胸口用力擂了一拳,瞪着一双如铜铃般的眼睛怒道:“你少他娘的跟我扯淡,我看你是把所有的誓言都给忘了。现在老大有危险,咱们就是豁出去性命都得把老大救出来。没有老大,青蛟军就是不完整的!” 谢绝没有还手,捂着胸口道:“你难道忘了地道的事了么?老大不是傻子,打不过他会带着杜仲静从地道离开的。 这些人都是青蛟军的种子,都是花费了老大大心血才培养出来的人才,你想让他们都葬送在北凉这个鬼地方不成!如果我们带着人回去送死,老大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二人僵持不下,褚邺想要去救人却被谢绝牢牢拉住,最后褚邺在谢绝胸口和脸上擂了好几拳,也没让谢绝松手,只能无奈的放弃。 叛军已经杀到皇帝住的地方了,陈华身边的人不超过三十个,甘自立那边的人已经放弃进攻,在甘自立的带领下朝城门方向行去。 事不可为,已经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再困兽斗,也斗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兄弟,有没有想法跟我再杀一把?”陈华似笑非笑的看着面色煞白的戚八九。 地道在朱仝的府邸,不在皇宫内,之前跟谢绝和褚邺说皇宫里面有地道,完全就是欺骗他们两个的。 为了和平的拿下北凉,他不能走,可是他又不想让青蛟军的兄弟都跟着自己送死,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自己留下当诱饵,让青蛟军的兄弟出去袭扰,可没想到,他却把自己逼到了绝境。 喊杀声越来越近了,戚八九费劲的提起刀,灿然一笑:“老大,并肩作战,死又何妨!” 本章完 第827章 叛15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更加狂暴的喊杀声,隐约间还能够听到马蹄敲打在街面青石板上的声音。 声音渐近,震耳欲聋。 那些还在进攻的叛军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手中的动作都变得有些迟缓,一个愣神的功夫,就感觉刺痛从身上传来,不觉之中,竟让人给干掉了。 “杀...” 四处都是喊杀声,叛军乱了,在一瞬间彻底乱了。 有人将武器丢在地上双手抱头,有人拿着武器打算逃窜,还有人面露狠色,看样子是打算跟来敌来个鱼死 当绣着一个金黄色的齐字的大纛映入眼帘的时候,不少打算负隅顽抗的叛军那种继续战斗的意志在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齐人来了! “我们的援军来了,兄弟们,杀!”里面的守军虽然个个带伤,但是看到齐人的旗帜之后,都变得精神振奋起来,一个个挥舞着武器要往前面冲。 没过多久,叛军投降了。 凡是负隅顽抗的人全部倒在血泊中,剩下那些左右摇摆不定的十分干脆的放下了手中武器,在生死面前,其他任何东西都变得不再重要。 几个在甘自立和宋智被抓之后依然率领叛军作战的将领全部死光,最后那个叫王威的将领是战死的,脑袋都被齐军给砍了下来。 秦无疾看到浑身是血的陈华那头就拜:“末将救援来迟,请将军责罚!” 陈华只是脱力而已,身上的伤势并不是很重,后背有两道已经凝固的血口子,手臂上插着一支箭矢,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罢了。 倒是戚八九力有不逮在秦无疾到来之前就直接倒地不起了,因为这次来是出使,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伤亡,所以随军的医官只有两个,根本忙不过来。 陈华在封住了戚八九身上流血的地方就在等着援兵到来,他带着的医官不够,可是援兵之中绝对有足够的医官。 “起来,赶紧救人!”陈华用最后的力气大声喊道。 他是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轰然倒地。 秦无疾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了陈华,口中嚷嚷着:“都愣着干什么,救人!” 皇宫里面瞬间变得跟战场一样混乱,那些受伤的青蛟军纷纷被抬走治疗,那些已经战死的青蛟军也被一个个抬到一边干净的地方摆放整齐。至于那些叛军的尸体,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直接让秦无疾吩咐下面的人抬到外面一把火烧了。 这把火是在告诉凉人,齐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同时也在警告京中那些普通老百姓,干造反的下场就是这样的。 皇宫里面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满头大汗的医官们来回走动着,不时会发出暴怒的呼声,那是因为他们的本事已经无法救活自己的袍泽兄弟,从内心深处发出懊恼的呐喊。 杜云生本来躲在皇宫的床榻底下,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他自然而然被人给救了出来。这位北凉王看上去有些狼狈,同时面对秦无疾的时候也一脸赧然。他为自己的怯懦感到不好意思,尽管这种大规模的战争,就算多他一个,也无非是送死而已。 秦无疾没有什么,只是跟他问了声好就不再理会他。 杜云生该如何处置,只有老大有这个资格,他虽然是这次的领兵将领,却依然是陈华的麾下。这点尊卑,秦无疾还是有的,再说他心中一直感激陈华的知遇之恩,对陈华也是言听计从。 李宝平被人从四国馆里面接出来的时候身上也带了不少血,不过这些血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敌人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秦无疾根本不相信这个只知道溜须拍马的太监竟然也是一把杀人的好手。 李宝平身边的护卫本来就不多,只有七八个而已,他是躲在四国馆里面被十几个四国馆的官员围攻,他跟护卫一起作战,最后一个人没死,竟然把那些官员都给杀了。 光是凭这一点,秦无疾就知道自己无法怪罪于这个老太监。 陈华的伤没有大碍,上好药之后就只用等他醒来了。毕竟这几天陈华几乎都没怎么睡,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来。 伤势较为严重的是戚八九,身上带着伤,一直都昏迷不醒。医官也没有把握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只能看天意。 这一次的战争虽然是大胜,可是对于秦无疾来说却是一种耻辱,他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如果自己早一点来,说不定这些袍泽兄弟不会有这么多受伤的,更不会有这么多死的。 当褚邺和谢绝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秦无疾二话没说上前对准二人的脸上一人给了一拳,将二人打倒在地之后,秦无疾见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意思,站在那儿叫嚣道:“起来啊,还手啊,两个没用的废物,让你们保护老大,结果老大竟然亲冒矢石。” 谢绝站起来没说话,脸色有些难看。 他当然知道自己有理亏的地方,即便陈华下了那样的命令,他们依然是可以违抗陈华的命令的。可惜他并没有选择违抗,而是按照陈华的吩咐做了。 这么做也不能说他做错了什么,只是在秦无疾的心中,他这么做就是一种错误。 褚邺同样没说什么,任由秦无疾叫嚣。易地而处,换成自己在秦无疾的身份,他也绝对会怪罪对方没有保护好老大的。 三个人都十分清楚,陈华在,漠北边军就还有存在的意义,如果陈华这个统治者不在了,那么漠北的边军又会重新回到四分五裂的原状。 谢绝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来,指着自己没有挨揍的那边脸颊道:“出气了没?没出气的话,这边再给我来一下。” 秦无疾倒是没有继续动手,怒道:“老谢,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绝淡淡道:“老大说要保留青蛟军的种子,我只能按照老大的吩咐去做,而且用几百人对付几万人,我没有把握将这些弟兄全须全尾的带出来,所以我执行命令。” 本章完 第828章 稳定民心 这个解释不算天衣无缝,却让秦无疾无法辩驳。 如果是其他命令,他相信谢绝会冒着风险违抗陈华的命令,可这个命令,谢绝的确无法拒绝。 青蛟军是他们看着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谁都不忍心看着青蛟军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向覆灭。陈华也是如此,故而他才会下这样的命令。用自己的性命当赌注,无非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心血而已。 秦无疾也知道再追究谁的不是只是做无用功,不再怒斥谢绝和褚邺,为今之计,便是等着陈华醒来。 陈华睡了一天一夜之后醒来,而这个时候秦无疾已经下令安抚百姓,那些叛军被尽数抓起来,只要是将领,无一例外全部关押,那些士兵则只是被看守起来。 安民告示快速分发到各地,捉拿宋智家眷和余孽的人已经出发,甘自立那点人,能活下来的不超过二百个,甘自立自己也断了一条手臂瘸了一条腿,所以他的待遇,算是这些叛军里面最好的。 得知秦无疾的安排之后陈华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秦无疾的肩膀笑道:“不错,的确有大将之风。这漠北,终究不是能够埋没你才能的地方,有没有兴趣去南疆那边当镇守大将?” 秦无疾急了:“老大你要赶我走吗?” 陈华笑骂道:“赶你走还不好,在漠北过苦哈哈的日子难道挺享受不成?你的能力,去南疆当一个镇守大将绰绰有余,那边更利于你的发展。” “你这还不是要赶我走是干什么!老大,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对不住您的事吧!老秦我在漠北也算是兢兢业业,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怎么就要赶我走呢?”秦无疾一根筋,根本没领会到陈华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陈华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示意他坐下,这家伙直接僵在那里不肯动。 陈华也就跟他僵住了,等到秦无疾坐下之后,他才语重心长的道:“你老秦的忠心我陈服章难道不知道么?这么多年风里雨里一起走过来,你、老谢、老蒋,我们三个人都是乞活军敢死营出来的。如果不是你们帮我,我陈服章一个人能够撑得起偌大一个青蛟军? 现在的漠北不同于以往的漠北,以往的漠北猛将越多越好,帅才只需要一个,现在的漠北连帅才都不需要了。 你是武将,我也是武将,我这是在为你着想,你懂不懂我的意思?褚邺他们这批人里面,也就一个辛幼安是帅才,其他人最多也就是个将才而已。安城精于谍报,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大齐。兄弟一场,我没法说什么,放他一条生路便是我能够为他做的事了。可是你们不同,你们跟着我南征北战,我给不了你们什么泼天富贵,可是如果连一点保命的本钱都给不了你们,我这个当老大的就没理由厚颜无耻的坐在这里跟你说这些大道理了。 当今圣上仁厚,我在漠北拥兵自重形同割据他都可以不管,那是因为陛下知道我陈服章的为人。 我就算不说,你们应该也感觉到了,大皇子二皇子之间的争斗我从来都没有主动参与过,可是总是有事情要落到我头上来,为了青蛟军的兄弟,为了我的家人朋友不被伤害,我必须要手里握着能够让人忌惮的东西,不管那个人是皇帝还是皇子。、 现在北狄大草原上已经变得宁静祥和,朱赫闵率领半数草原人归顺大齐,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有叛心。 可是南疆不同,南疆我们收拾得太过仓促了,朝中的人怎么看我不管,可是我们自己人,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南疆那边绝对需要一员大将去镇守,到时候你率军镇守南疆,也算是我给你的一点保命的本钱。有十万二十万军队在手,上头的人就算想要拿捏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陈华的话,引起了秦无疾的沉思。 以前老大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这种话,一般都是老大自己在谋划,等到谋划好了再找他们商量查漏补缺。可是今天老大竟然主动说起来了,那么自己去南疆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老大,你是担心...”秦无疾话说到一般就止住了话头,他不敢再说下去,因为他的猜测实在太胆大了。 陈华耸耸肩笑道:“别那么紧张,我这个人做事喜欢以防万一,让你去南疆,也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我支持的人是三皇子,如果李封登基为帝,只要不是造反这样的事,我都能够保证在我活着的时候我身边的兄弟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可万一,要是其他人当了皇帝,我们漠北的三十万边军,只怕就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趁着今上还活着,我得早做准备,至少得给自己留下几道护身符。” 这下秦无疾不再反对,用力点了点头:“老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陈华微微颔首:“知道我的意思就好,北凉这边,也得有人镇守才行。我顾及下一步陛下就会夺我手中兵权,让我入京当官。没了兵权,我就是没了牙齿的老虎,人家想要怎么拿捏就能怎么拿捏。 咱们兄弟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我可不想就这么葬送在那些读书人一张利嘴之下,所以我必须要做好准备。 你去南疆,我会尽力给你争取更多的兵力,北凉这边三个镇守将军,我给褚邺留了一个,谢绝留了一个,还有一个给戚八九。 至于柳七变,他断了一臂,当镇守将军恐怕会有人不服气,就让他在漠北边军中的当个督帅吧! 记住,一切等我号令,我没有号令,你们就按兵不动,我一旦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你们就要第一时间动起来。 我这条性命,可就放在你们这些兄弟手里了。” 秦无疾明白陈华所说的严重性,不再闹情绪,再三保证去了南疆之后一定会按照吩咐行事。 说了这么多,陈华也有些累了,秦无疾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本章完 第829章 闲逛 当天陈华跟谢绝和褚邺也差不多说了同样的话,因为他们出来这两三个月时间,京城方面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们都不知道,所以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于是乎,谢绝和褚邺十分干脆的留下来当了镇守将军,只不过这个镇守将军是陈华任命的,朝廷的任命还没有下来。 至于戚八九,这家伙在这次战斗中算是立了大功,虽然昏迷不醒,但他还是留在了武威城。武威镇守将军这个职位,是陈华留给他的,不管他醒不醒,都是他的。 李幼薇这个小丫头片子还在昏睡之中,临战的时候,陈华为了避免自己出意外让小丫头担心,直接用药丸把李幼薇给迷晕了。 那玩意是范无咎年轻的时候捣鼓出来的,当年范无咎把杜八娘一颗芳心都给勾走,就是因为这种药丸。药丸的药效十分霸道,一个正常壮汉吃下去都得昏睡个三五几天,就更不要说李幼薇这个小丫头片子了。 在武威城又待了三天之后,陈华打算带着大军离开了,十万大军留下五万在北凉,武威城两万,其他两个城都是一万五千的驻军。再加上收拢的北凉那些残兵败将,大概能够让北凉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 至于设立郡县这样的事,就得等到朝廷的圣旨下来之后才能定了,武威是叫武威郡还是叫其他什么名字,都得朝中那帮读书人争辩才能有个结果。 得知陈华打算离开,杜云生十分不舍,在他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设宴款待,而这个时候戚八九也醒了。一场酒喝了个天昏地暗,最后杜云生哭哭啼啼的揽着陈华的肩膀说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才有机会再见面。 陈华对此感到无可奈何,这位北凉王,可以说一点北凉王的样子都没有,不过现在手里没了权柄,相信以后杜云生也不用跟他老爹杜仲静和他伯伯杜仲达一样殚精竭虑了。 在北凉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对北凉还真有那么些许舍不得,不过陈华终究不是北凉地界上的人,有些舍不得也必须要走。 离开北凉最开心的就要属李宝平了,这位在司礼监养尊处优的大太监在北凉这个苦寒之地可算是待腻了。他很早之前就想回去,只是陈华没开口,他也不好开口。 深知往后有极大的可能陈华会是新皇眼中的红人,故而李宝平在北凉没有半点忤逆陈华的意思。 大军开拔,李幼微也清醒过来,得知事情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小丫头拍打着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嘀咕说自己竟然错过了一场大战。陈华笑道你这小丫头就是不识好歹,打仗可是要死人的,没见到总比看到了要好。 他并没有跟李幼微说打仗的时候究竟有多凶险,这位皇家的公主殿下,算得上他手中最后一张保命王牌。本来他没打算用李幼微当保命底牌的,是李幼微自己送上来的。 陈华的性子向来就是这样,他不会主动去利用某一个人,可是当某个人送上门来让他利用的时候,他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大军开拔又是一项大事情,整整五万人回去,一路上不需要有斥候,可是粮草之类的东西不是一笔小数目。从朔方城来到武威城很简单,征集一些民夫就行了,而且朔方城内的粮食储备是大齐除了京城之外最多的。但是北凉不同,北凉苦寒之地,粮食出产得少不说,之前连年征战,也没存下多少粮食。大齐立国之初,北凉闹饥荒,就差点饿死了人。要不是大齐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些粮食救济,说不定北凉根本就没有现在的人口。 还好一路行来还有不少余粮,而且回去的速度肯定会比来的速度快很多,人也少了一半,撑到朔方城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十万人气势汹汹而来,可是没有打仗就回去了,身上的功劳还是实打实的,那些士卒都十分高兴。特别是一些从四大边军和府军中补充过来的士卒,现在已经跟青蛟军、乞活军原来的班底混熟了,白捡了这么大一个功劳在身上,一个个都快脸上都快乐开花了。 回去的速度不算慢,但是陈华并没有在队伍中,带队回去的是秦无疾。本来陈华是打算跟秦无疾一起跟随大军回去的,可是李幼微说这次出来都没有好好散心,一定要他慢点走,于是陈华让李宝平带话回去,然后自己有很没有义气的带着李幼微离开了大部队。 他身边随行保护的人都被他给赶走了,既然是二人世界,当然不希望身边有一些尾巴跟着。他打算带着李幼微在北凉先逛逛再说,毕竟回去之后说不得就得面对李神通这个糟老头子。 这次任务完成得并不是很让自己满意,谁知道李神通那个糟老头子会不会因此而怪罪自己。他倒是不怕李神通拿他问罪,主要是不想听老头子唠叨而已。 心里对那位准岳父这般心谤腹非,而且对方还是皇帝,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陈华有这个胆子了。 当然,这是建立在李幼微并不知道的前提之下,要是李幼微知道了,恐怕又得跟他一通闹腾了。 小娇妻很享受这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走在路上,一会让陈华背着,一会又让陈华给她哼哼曲子,反正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完全不管陈华愿不愿意。 二人的感情也在一路行走中快速升温,以前陈华还不觉得李幼微已经长大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一见面就叫自己野人的小丫头片子,已经变成一个凹凸有致的大姑娘了。 两人一起四处游玩,总是少不了耳鬓厮磨的,从武威城走到张掖城的时候,李幼微已经从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变成了人妇。 张掖城没有武威城那么大,城墙也不是很高,但是新入驻的齐军却一个个看上去十分威武。因为宋智的缘故,张掖城死了不少人,特别是那些普通士卒。 第830章 丑陋的巡检1 那些普通士卒的家眷对宋智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但是现在宋智已经死了,他们就算再恨宋智,也没有办法把他的尸体挖出来泄愤。于是乎,宋智留在张掖城的家人,就成了这些失去了亲人的老百姓泄愤的对象。 陈华只是在武威任命了一个巡抚,赵三里那个武威巡抚的位置是陈华早就答应了的,所以他率先走马上任。至于张掖城和酒泉城,陈华暂时还没有想好到底由谁来担任巡抚。陈木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这小子因为杜的死,彻底伤了心,估计短时间之内是走不出来的。这次他执拗的跟着大军离开,除非是朝廷任命,不然他估计不会再来北凉这片伤心地了。 陈华在张掖城居住的是城内最好的酒楼,酒楼无名,但是论气派来说,比之武威城内的大酒楼都不遑多让。听说这个酒楼是以前的张掖将军宋智家里开的,都是用来接待一些钱多得没地方用的富商大贾。现在被收归朝廷所有,下面的官员也不敢藏私,这段时间主要是在做账。 宋智一家老小全部下了大牢,只能京城方面下旨,褚邺就会将他们的人头给摘掉。宋智差点害死自己老大,褚邺不能亲手杀了宋智,就打算把自己的怒火倾泻到宋智的家眷身上去。 尽管这么做在陈华看来有些不太妥当,不过现在褚邺才是张掖的镇守将军,对手底下的人的一些决定,陈华没打算去插手。 雏燕总有离巢时,既然自己决定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发挥,就不会过问太多他们做了些什么。除非他们的作为真的给自己带来了负面影响,又或者是他们在做对不起自己的事。 无名的酒楼里面最好的两间客房被陈华和李幼薇给包圆了,他们两个住在一起,只是将两间客房给打通了罢了。 酒楼的掌柜是一个姓孙的老者,看上去十分和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 一开始陈华提出要将两个雅间打通的时候,孙掌柜都愣了愣,随即看到摆在桌面上的一百两银票,老头儿立马喜笑颜开,让人赶紧把墙给砸了。花了一上午的功夫,才达到陈华的要求。 这日,酒楼外面的大街上传来一阵吵嚷声,听声音似乎有不少人在争吵,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人的嚎哭声。李幼薇被吵醒,老大不高兴的发着起床气,陈华的腹肌上让她掐得满是指甲印。 陈华无奈起床,随意批了一件衣服走到窗口,打开一看,才发现外面竟然有十几个人正拿着马鞭在用力抽打着跪在地上的几十个人。跪在地上的人几乎都是青壮,可是在这些人面前,他们连抬头辩驳几句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不停磕头跪拜乞求。 原因无他,主要是因为那些拿着马鞭的人身上的官服。 陈华不是很清楚北凉这边的官职等级,也不知道下面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能够在大街上用鞭子抽打别人的人,应该在这张掖城内还是有些地位的。 李幼薇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把小脑袋放在他肩膀上,看着下面的人秀眉轻蹙:“那些人怎么这么凶啊!” 陈华微微一笑,将李幼薇搂入怀中,温声道:“不是他们要凶,而是一些事情促使他们变得凶悍。任何一个时代只要处于这种地位的人都是这样,给他们一定的权力,他们就敢做权力以外的事情,而且他们不会顾虑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反而越是会如履薄冰,倒不是说那些个升斗小民能够把他们怎么样,而是只要不再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总会有人给这些高位者一些掣肘。哪怕是到了当今圣上这样的高度,也有自己的难处,他会想着自己身后的名声,也会想着在史书上留下光彩夺目的一笔。” 李幼薇噘嘴道:“不懂你说的这些大道理,人家只是个姑娘,不懂这些。” 陈华道:“不用懂,你要是都懂了,还要我干什么!” 李幼薇不再说话,几次想要张口,可是看陈华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总的来说,其实李幼薇是一个十分识大体的女子,她可能在某些方面比不上苏七七这样的风尘女子,可是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是一个刁蛮公主。 陈华既然不肯出手,那肯定有他的道理所在,她不会去逼迫或者恳求陈华出手。 看了一阵之后,陈华大体搞明白了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脸色开始发生变化,阴沉得可怕。 下面跪着的都是苦力,是负责张掖城西北山上一个佛寺修建的苦力,而那个佛寺是带着官方性质在其中的。而那些穿着官服的人都是张掖城内的胥吏,这些胥吏负责管控那些苦力做事。可是这些胥吏贪污得太厉害了,以至于这些苦力每天竟然只有一个馒头的吃食。 别说是这些苦哈哈的汉子了,就算是青蛟军或者乞活军中的投枪手,也经不起日积月累每天只吃一个馒头的日子。 因为之前闹饥荒死了十几个人,这些汉子就跑到城内想跟新来的张掖镇守将军诉苦,但是还没走到内城,就被这些胥吏给发现并且拦住了。 无名酒楼的位置就在城门口不远处,而新来的镇守将军住在内城,所以这些胥吏也不怕有人发现他们的行径。 那些新来的士兵都不是张掖这边的人,而且军政本来就不是一体的,镇守将军知道事情经过之后可能会管,只要镇守将军不知道,那么他们就可以万事大吉。因为那些新来的守军,根本就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掺和地方政务。 正当几个胥吏卖力的抽打着地上跪着的苦力的时候,一声暴喝从他们身后传来:“住手!” 孙掌柜看到这个有钱的公子哥竟然多管闲事,一个箭步从屋内窜出来拉了陈华一把:“小兄弟,这些人你招惹不起啊!可千万不要招惹是非。” 第831章 丑陋的巡检2 不过他的提醒来得有些晚了,话刚说完,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的胥吏转头目光阴鸷的打量了陈华一会:“呦呵,这是谁裤腰带没有系紧,把你给漏出来了。我可警告你,这里是张掖城,你一个外乡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胥吏还是挺聪明的,他看陈华的穿着不像是普通人,说话虽然不客气,却也没有马上就让人对陈华动手。先警告一番,如果对方不听,他自会让对方吃苦头。 没想到陈华根本就没把他警告放在眼里,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怒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行凶,难道这张掖城就没有王法了么?” “你算哪根葱,竟然敢管我们郭家的事?小子,我看你年纪轻轻又是个外乡人,不想欺负你,你最好是识相点,否则我会让你见识到张掖城大牢的厉害。”那个穿着藏青色官服的胥吏提高声调,用鞭子指着陈华的鼻子道。 李幼薇看热闹不嫌事大,跑出来搂着陈华的手臂道:“华哥哥,这些人都是坏人,打他们。” 说罢,小丫头嘴角挂起戏谑的微笑。 陈华没看到这一幕,不以为意的道:“不过是几只没有被拴起来的疯狗而已,不用理会那么多。他们就算要动,多来几个人也不是我的对手。” 本来一脸担心的孙掌柜听到陈华这番话之后打消了继续劝说的念头,闭上嘴巴微微退后两步。 没想到那胥吏竟然没有冲陈华发怒,反而是将矛头对准了退后的孙掌柜:“姓孙的,你这鳖孙竟然还敢出来替这些外乡人说情不成? 以前宋智还在的时候有人帮你撑腰,现在宋智自己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你们这酒楼以后也没人会管了。这个月的利钱你一直都拖着不交,怎么,是不是要哥儿几个去你家找你那二八芳华的儿媳妇讨要?” 直接无视陈华的存在,是因为这帮胥吏觉得陈华就是一颗软柿子,不知道是齐国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跑出来的富家公子,根本不值一提。 反倒是这个孙掌柜,这么些年一直都帮宋家掌管着这个无名酒楼,在张掖城内的人际关系也比陈华要广很多,所以他们觉得先拿下孙掌柜才是最要紧的。 可是没想到他们的忽视,却让陈华顺杆子上了。 只见陈华突然伸手抓住了领头那个胥吏的衣领,抬手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敢无视我的存在,谁给你的胆子!” 周围已经有不少百姓在那里围观,这些胥吏在张掖城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平日里欺男霸女的,而且跟将军府的宋智十分不对付。对保卫张掖城的宋智,老百姓还是有不少对他十分感激的。 相反,掌控了所有胥吏的巡检,却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故而这些老百姓看见领头的胥吏挨揍,一个个都在心里欢呼雀跃,只是不敢表现在脸上罢了。 领头的胥吏被打了两巴掌,脸上瞬间就肿起来了,陈华松开他之后,他吐出两颗大板牙,混着一口血水,口中含混不清的指着陈华怒骂:“你给我等着。” 陈华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你能够拉多少人过来就拉多少人过来,如果今天你要是不能让我服气,最好是让你的主子亲自来跟我道歉。” 胥吏连滚带爬的逃离,带着一群乌合之众离开了无名酒楼。 地上跪着的那帮苦力一个个都对陈华感恩戴德,在一个年纪较大的苦力带领下,朝陈华磕起了头。 陈华伸手虚扶了一下道:“各位乡亲,陈某人是个齐人,并非北凉地界上的人,可是现在张掖城已经是大齐的领土,所以我大齐的人绝对不容许在大齐的国境内,有这种欺负百姓的事情发生。 你们不用感谢我,应该感谢大齐的皇帝陛下。 如果我没有遇上,等到巡抚大人一上任,也会立马清除这些蛀虫。既然我遇上了,我就先替巡抚大人好好敲打敲打这些地痞无赖。你们起来吧,有什么感激的话,可以写万民书送到京城。” 那些百姓听了他的话之后尽皆愕然,难道齐国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好么? 说实话,其实宋智死了之后,张掖城的百姓或多或少对大齐是有一些误解的,而且他们不认为齐人的朝廷会将他们和齐人同等对待。 可是现在陈华这么一说,不少人心里倒是有了别样的心思,都觉得这个齐人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 陈华就在原地等待那些胥吏的到来,孙掌柜上前苦着脸道:“这位公子,老朽观你谈吐不俗,应该是出自世家大族。这张掖城的事,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那些胥吏都是巡检大人的家奴,你要是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陈华轻声笑道:“孙掌柜,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你大可放心,今天别说是几个胥吏,便是那个姓徐的巡检来了,我也是不怕的。我又不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愣头青,路不平众人踩,既然遇上了,不管的话,岂不是愧对圣恩?” 孙掌柜闻言便知陈华底气十足,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陈华的底气不足以跟徐巡检抗衡。 徐梁乃是北凉王最为看重的一个巡检,因为有这一层关系,所以徐梁才能够在张掖城内呼风唤雨,就算以前宋智活着,也得给徐梁几分薄面。这个年轻人就算在齐国有再厉害的后台,这个地方终究是北凉的地界。 褚邺现在是镇守将军,而且手里有一万五千的精锐,徐梁可不敢在褚邺面前来脾气,所以这段时间太啊都是夹着尾巴的。 得知自己的人竟然被一个外乡人给打了,徐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高喝着要去寻仇,可是转念一想,他马上就按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详细询问之后,得知这个外乡人只是一个带着媳妇出游的富家公子,而且是齐人,他心中的担忧就更重了。 他什么人都敢得罪,唯独不敢得罪的就是齐人,因为是齐人率领十万大军拿下了北凉。 第832章 丑陋的巡检3 “走,先过去看看!”徐梁出奇的没发怒,这让手底下的人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大家都清楚徐梁的性子,故而没有一个敢开口询问的。 很快,他们就到了无名酒楼外面,看到了陈华和李幼微。 当看到李幼微的时候,徐梁眼眸发亮,这北凉的地界上,还真没这么水灵的姑娘。不过当他看到陈华的时候,却是眸子一缩,目光中有了审视之意。 “年轻人,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徐梁盯着陈华的眼睛问道。 陈华淡淡道:“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仅此而已。” 徐梁怒极反笑:“看来年轻人还是不知死活,你一个外乡人,跑到咱北凉的地界上说路见不平,你就不怕你刀还没有拔出来,脑袋就掉了么?听老哥一句劝,你好歹带着个美娇娘在外面行走,凡事还是强出头的好。否则你死了,你身边的美娇娘可就没人保护了。” 那种侵略性的目光一直都在李幼微身上逡巡,李幼微不喜欢这种目光,十分干脆的躲到了陈华身后。 陈华拍了拍别在腰间的断刃:“有我这个老伙计在,什么事都不怕。不过你这话恐怕是说错了,这地界是大齐的地界,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地界了?那些苦力每天累死累活的,你们连饭都不让人吃饱,难道张掖城就没有王法了么?” 徐梁闻言哈哈大笑:“王法?这天底下哪来那么多的王法,现在巡抚还没来,这张掖城暂时还是本官做主。你既然想要吃官司,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来来来,让小爷看看你有多不客气。”陈华一点都不怕色厉内荏的徐梁,还挑衅道。 他越是这么肆无忌惮,徐梁对他的忌惮就越深,因为徐梁根本摸不清楚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有恃无恐。 人对未知的事物都是充满着一种天然的恐惧的,偶尔会有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愣头青敢于去尝试新鲜事物,可徐梁明显不是这样的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不动手,那就等于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了,徐梁犹豫片刻之后下令:“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本官拿下!” 他现在的想法还只是将陈华抓起来审问一番,如果对方的身份来历不怎么牛,那自然是把人杀了往哪个乱葬岗一丢,这小子身边的美娇娘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自己的禁脔了。如果对方的身份地位都很高,那他就弄点银子当赔个不是。就算是上面要追究下来,应该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这边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那边想要报复陈华的一帮胥吏已经摩拳擦掌朝陈华扑了过去。 就这当口,陈华还有空回头让李幼微躲远一点。 只见陈华如同蛟龙入海,在疾走的过程中腰间的断刃已经出鞘,断刃带着一股诡异的寒光,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手腕一抖,在空中挽了个刀花,就有两个冲在最前面的胥吏倒地不起,紧接着又有两人手拿武器砍向陈华的脑袋。他们下手十分狠辣,显然是没打算给陈华留活路。 可是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陈华的对手,往往一个交锋,就倒地不起了,不是他们不想起来,是他们没法起来。 陈华动手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既然这些人下死手,陈华当然不可能还留手,前面几个人全部都是一刀过去就没了性命,出手之狠辣,比那些胥吏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幼微都看傻了,她清楚陈华在沙场上肯定杀过不少人,可是陈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当着她的面杀人,这一动手就死了这么多人,小丫头捂着自己的嘴巴,满脸不敢相信。 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徐梁,这位张掖城的巡检大人根本没料到陈华是一个武功高手,手底下的人死了七八个,他才反应过来,想要把自己的人都给叫回来。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再敢往前冲了,刚才的一腔热血已经变成了畏惧,拿着武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徐梁同样心存畏惧,大喝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张掖城里杀官家的人。你等着,你等着!” 陈华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手中沾满了鲜血的断刃架在徐梁的脖子上:“我等什么?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等人,方才已经等过一回了,这回小爷没有等的打算。徐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草菅人命,不问是非黑白就要对我们动手,这官司就是打到京城小爷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孙掌柜,孙掌柜,劳烦您老出来一下。” 已经把脑袋埋到柜子后面的孙掌柜探出一个脑袋,见陈华完好无损,马上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陈华道:“劳烦您差人去找一下张掖镇守将军,拿着这块令牌去,他只要看到这块令牌就知道我是谁了。” 这种事情,孙掌柜哪里敢假手于人,马上自己叫人牵了一匹马过来,亲自骑着马朝镇守将军府行去。 没多久他就见到了传说中十分年轻但是十分霸气的镇守将军,当那位看上去不怒自威的镇守将军看到他手中的令牌之后,登时脸色大变,语气急促的道:“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孙掌柜连忙告诉他陈华现在在哪里,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了孙掌柜的叙述之后,褚邺气不打一处来,竟然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对自己的老大动手,还真是反了天了不成! 二话没说,直接把将军府的卫队全部叫上,大几百人气势汹汹的朝外城无名酒楼快速奔驰而去。 一路上街上的老百姓纷纷跑到街道两旁躲避,被战马撞上一下,就是身体再好恐怕骨头架子都得散了,所以没人敢跟战马作对。老百姓们眼中更多的是好奇,因为这位褚将军来到张掖城已经有几天时间了,一直都没什么大的动静,今天为何褚将军要大张旗鼓的带兵出内城? 第833章 丑陋的巡检4 听到马蹄声之后,本来就想逃离此处的徐梁连动弹的勇气都没有了,能在张掖城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而且镇守将军府的士兵不过问的,除了是齐国的人之外,就只有镇守将军府的自己人了。 徐梁后背都被自己的冷汗给湿透了,眼看着镇守将军府的人越来越近,他连逃跑的勇气都不再有。 等到镇守将军府的人走近之后,徐梁一下就瘫软在地上,看到现场的情况,又加上之前孙掌柜说的内容,褚邺此刻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下马之后在陈华面前单膝跪地:“末将褚邺,参见将军。” 陈华明白这是褚邺要在那些凉人面前彰显他的权威,伸手虚扶了一下道:“起来吧!你这镇守将军当得可真够清闲的,竟然容许这种杂碎在张掖城内为非作歹。我看你是这镇守将军是不想当了,就算朝廷不拿掉你的帽子,这张掖城的老百姓也会帮你把这顶帽子给拿掉。” 褚邺把脑袋埋得很低:“将军教训的是,是末将失察,请将军降罪。” 堂堂张掖城的镇守将军,下面管着三个大县两个小县,竟然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近处的已经猜测到了陈华的身份,而远处的就算没有猜出来,也清楚这个年轻人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陈华没有继续当着这么多老百姓的面训斥褚邺,毕竟往后褚邺还得在张掖城混,该有的威信还是要有的。他只是一个眼神,褚邺马上就下令镇守将军府的士卒将徐梁等人全部抓起来。 徐梁在地上哭天抢地,脑袋狠狠的砸在地上的青石板上面:“将军...将军,将军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绕过我这一次吧!” 然而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如果撞在别人手里或许会看在他是张掖城的地头蛇的份上给个面子放他一条生路,可是陈华根本就不会这么做。对他来说,这种蛀虫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但是他的手在半空中只挥舞了一下,就停下来了,满脸戏谑的道:“好啊,既然你想要一条生路,本将也不是那种小器的人。本将给你一个机会,只要在场的人里面没有站出来数落你的罪状的,本将不仅放你一条生路,还让你主政一方,你看如何?” 徐梁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磕头如捣蒜:“小的愿意,小的愿意,小的愿意。” 一边说着一边磕头,磕完头之后他马上跪在地上环视四周,希望自己的威信还能够吓到周围那些已经被他欺压了不少年头的老百姓,希望他们不要站出来指摘自己的过错。 果不其然,在徐梁目光的威逼下,本来有想法要站出来指摘他的人,瞬间就没了勇气。 陈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眯眼道:“诸位乡亲,我叫陈服章,相信诸位里面有不少人听说过我的名号。你们不要怕,今天这件事既然让我遇上了,那就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 这个徐梁徐巡检往日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尽管跟本将说。本将既然来了,就不会让任何宵小有机会逃脱律法的制裁。” 这番话无形之中给了那些眼神中带着怯懦的老百姓一定的底气,但是依然有不少人不打算站出来指摘徐梁的不是。徐梁毕竟是个地头蛇,陈华这个过江龙再厉害,只要不能一棍子把徐梁给打死,那么徐梁绝对会找他们秋后算账。 沉默许久,总算是有人站出来了。 站出来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还拄着拐杖,他颤颤巍巍的站出来道:“将军,老朽已经风烛残年,也不怕他报复,便由老朽来说一说这位徐大人的罪状吧!老朽今年七十有八,也算是高寿了,本是张掖城内数一数二的富户,一年前因为这位徐巡检看上了老朽的孙媳妇,领着人跑到老朽家中抢人,老朽那可怜的孙儿当场被打死,偌大一个家族也随之分崩离析。 此事不少人都知晓,老朽姓刘名正业,如果将军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这些看热闹的人,看他们听没听说过刘正业的大名。” 刘正业本来现在是含饴弄孙的年纪,可是身上的穿着却十分寒酸,头发也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吃了不少苦头。一年前刘家所有的家业几乎都被徐梁给夺走了,算得上是家破人亡。因为刘正业指着徐梁的鼻子骂了一句畜生,所以徐梁留着刘正业的性命,就是为了让刘正业痛苦不堪。 老头也很争气,身子骨十分硬朗,他常对别人说自己一定要看到徐梁人头落地的时候。 陈华面色一沉,阴恻恻的砍向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徐梁:“徐巡检,你有什么话说?本将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辩驳。” 徐梁立马跳了起来:“构陷,这个老不死的就是在构陷我。大人,下官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请大人明察!” 陈华点点头道:“我当然会明察,但也不能听你一家之言,本将得先问问,这张掖城的百姓,刘老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他的目光巡视到周围那些人身上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瞬间就变得畏畏缩缩起来,看到这一幕,陈华就明白刘正业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这些老百姓都被徐梁给欺压怕了,哪怕看到朝廷来人要收拾徐梁,也不敢站出来说徐梁一个不好的字眼。 陈华慢慢走到一个还活着的胥吏身边,伸手将腿上受伤的胥吏从地上拎起来:“你来说,徐梁是不是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那胥吏看都不看徐梁,直愣愣的冲陈华问道:“将军,说了实话能不能换一条命?” 陈华不置可否:“你先说,我满意,你能活着,我不满意,你得死。” 胥吏马上道:“刘老头说的都是实话,徐梁确实做了这件事,而且他在张掖城干的坏事还不少,如果将军想知道,小的可以全部告诉将军。” 第834章 丑陋的巡检5 “你说,本将听着。”陈华淡淡道。 那个胥吏马上跟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徐梁的每一项罪状,大到杀人满门,小到在街上把人家小摊子上的东西拿了不给钱,反正怎么恶心怎么来。 只说了几条徐梁就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后面的根本就不用听,是他自己的心腹出卖了自己,这个齐国将军绝对不会让自己有好果子吃。 以前徐梁在作恶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因为他是有后台的人。可是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太不得人心了,了不起就是个死,也就懒得再进行辩驳。 那个胥吏说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把自己要说的给说完了,话音刚落,横地里突然冒出一把利刃,直接从他的脖子上划过,片刻之后,鲜血如同泉涌一般。 胥吏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看着陈华,嘴巴微张,似乎在说,你不是说了不杀我的嘛? 他永远也得不到答案,因为陈华根本就没有看他。 胥吏一死,徐梁却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跪在地上苦着脸道:“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华微微一笑,走到徐梁身边蹲下问道:“徐大人,你的人把你给卖了,这样让本将很为难呐!” 徐梁忙不迭道:“将军放心,不过是一条养不熟的狗而已,那些贱民也不敢拿小的怎么样。下官在城西的荒地里埋了不少银两,将军只要肯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宁可成为庶民,那些银两,就当是小的孝敬给将军的。” 陈华不动声色的道:“这恐怕不行,这些老百姓可是都听到了那个胥吏说的话了,如果他们跑到京城去告御状,那岂不是连本将都会被你给连累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一边说着,陈华一边用两根手指头摩擦,做出数钱的动作。 徐梁立马会意:“将军,小的在张掖城内还有不少房产,只要将军肯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可以全部送给将军。张掖城外的田产也不有不少,虽然都比较贫瘠,一年的产出却不少。只要将军肯放了小的,让小的干什么都行。” “真的?”陈华乜眼道。 “真的真的,绝对是真的,千真万确。”徐梁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陈华起身大喝道:“诸位乡亲,就在刚刚,你们这位徐巡检跟本将说他在城西的荒地里埋了不少银两,说只要本将愿意放他一条生路,那些银两就是本将的。 他还说他在张掖城内有不少的房产,放过他,所有东西都是本将的。你们说,这么大的好处,本将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周围的百姓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不过谁都没敢站出来替陈华做一个决定。但是不少人都在心中心谤腹非,觉得当官的果然是官官相护,这个齐国的将军跟姓徐的也是一丘之貉。 陈华看他们一直在议论,也没有说话,而是等到他们不再议论才开口:“诸位乡亲肯定在想本将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竟然为了一些好处就放过这么一个大恶人。本将不怪你们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本将会用事实证明,本将并非你们想的那样。 在青蛟军待得比较久的人都知道我陈服章的为人,我这个人贪财不假,但是有些钱不该要的,我就绝对不会要,哪怕一个铜钱都不会要。 来人,把徐梁给本将押上外城菜市口,找最好的刀匠过来,老子要把这孙子给凌迟了。” 周围鸦雀无声,半晌之后,不知道是谁带头,老百姓发出如雷一般的欢呼声。 陈华微笑着看着这一切,而那边已经面如死灰的徐梁却再次大喊大叫起来,他想过死,可是没想过竟然是凌迟。 张掖城内最好的刀匠是一个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老头姓瞿,没名字,看上去一阵风都能够把他给吹倒。当陈华看到这老者的时候,差点没踹褚邺,心说怎么找了这么一个老头子过来。 褚邺笑着解释道:“老大,论刀工,这张掖城内没人比得上瞿老。瞿老听说这次要剐的人是徐梁,硬是让两个徒弟扶着他主动来找的我。” “行吧,既然瞿老要亲自动手,本将就给他这个机会。如果不行,马上换人,我可不想在杀一个恶贯满盈的畜生的时候还要搭上一个老人家的性命。”陈华不咸不淡的道。 他自己倒是很想去看看凌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有李幼薇在身边,就算他想去也得顾及一下李幼薇的想法才行。毕竟人家一个女孩子,看到刽子手从人犯身上一点一点的把皮往下面剥,多少还是会有些心理阴影的。 到晚上的时候菜市口依然是灯火通明,几乎知道消息的所有百姓都跑来看热闹了,只不过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情面发生了什么,只能通过时候口口相传。 褚邺是亲眼看到了徐梁被千刀万剐的,瞿老不愧是张掖城内刀工最好的刀匠,一共切了五千七百二十六刀才把徐梁给弄死。徐梁死的时候,身上几乎看不到一块皮肉了,骨头的缝隙里面都能够看到里面的内脏。 徐梁身上割下来的肉被老百姓抢走吃了,这可真的是食肉寝皮。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徐梁在张掖城是多么的不得民心了。 处理完徐梁之后,徐梁的党羽就交给镇守将军府的人去处置了,稽查司的人还没来,但是褚邺军中有几个稽查司的人。褚邺下了死命令,在老大离开之前,必须要给老大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些稽查司的缇骑很清楚陈华的身份,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个个不遗余力的搜查证据。加之老百姓比较配合,在第二天中午时分,陈华刚起床的时候,褚邺就带着一堆卷宗等在无名酒楼外面了。 这家伙把姿态做得十足,所有人都把住在无名酒楼内的陈华当成神看待,有人甚至提出要给陈华立生祠。要不是褚邺阻止,说不定陈华回到朔方的时候就会被李神通给骂一顿。 第835章 肺腑之言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因为徐梁被凌迟而彻底平息,在褚邺的盛情邀请下,陈华决定在张掖城逗留几日。 独当一面的褚邺变化不可谓不大,以前他绝对做不出对着李幼薇这个比他小的姑娘一口一个嫂子的叫,可现在他叫得比叫陈华老大还要顺溜。 李幼薇都被他叫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可他却浑然不觉。 最后要不是陈华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这小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巴结李幼薇呢! 是夜,褚邺设宴款待。 为了兄弟二人方便说话,陈华特地把李幼薇支开了,理由是一路上你也累了,先回去睡觉,我忙完来就会回来。 处于热恋之中的李幼薇根本就不会去想其他的,乖乖的就回房间睡觉了。倒是褚邺对此感到十分不满,说老大不应该让嫂子回去,又不是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八仙桌前就坐了两个人,褚邺和陈华相对而坐,一坐下之后褚邺又是给陈华倒酒又是给陈华夹菜,让陈华感到很不自然。 “老褚,你这变化可真的不小哇!以前的褚邺可是从来都不知道溜须拍马四个字怎么写,现在却变成了你当初最为讨厌的那种人。”陈华意味深长的提点了一句。 褚邺一愣,随后讪笑道:“老大,您是不知道,当官跟在沙场上搏命完全就是两回事。我在这边找了个随军参谋,我这么做都是那小子教我的。” 陈华虎着脸把就被重重的顿在桌上:“胡闹,你在别人面前这种虚与委蛇的方式还有用,在我面前用这种方式,你是觉得我陈服章不是你老大了?还是认为你褚邺自己翅膀硬了?” 褚邺没想到陈华会发这么大的火气,他觉得自己的变化应该会让陈华感到高兴才对,毕竟之前陈华就无数次说他太过直接,很容易得罪人。 可现在自己发生了变化,为什么老大反而会很生气呢? 陈华见他不说话,接着道:“我们这些兄弟,都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兄弟,没有一个是会因为金钱、地位、权势而发生改变的。这是我一直以来心里的想法,尽管我知道,这种想法很不切实际,可我依然是这么期盼的。 但是现实很残酷,先是一个辛幼安觉得跟着我没有前途,进了南军,我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接着就是一个安城,这小子倒是情有可原,可是他毕竟是背叛过大齐的人,我要是不给朝廷一个交代,朝廷就会用我的脑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别看现在陛下对我宠幸有加,可一旦我的用处不大了,卸磨杀驴的时候也就来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们这些丘八就是他们利用的对象而已,就算我们在沙场上杀了再多的人,立了再多的功,到头来可能也比不上那些读书人一句话。 我让你学会圆滑是希望你能够在地方上打好关系,就算不能帮助老大我,也不用我来替你操心。 可你倒是好,竟然把这一套用到了我的身上。 褚邺,今天老子就要你一句实话,这个兄弟,还能不能做!能做的话就把姿态给老子摆出来,不能做的话,现在你可以把我给绑了,送到朔方城去,当做一份军功。我估摸着皇帝也是想要拿下我了,现在大齐海清河宴,已经没有用得上陈某人的地方了。” 陈华的话说得有些重,可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可是他不知道,褚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心隔肚皮,尽管褚邺离开他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可是骤然之间发生的变化实在太大,大到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褚邺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大,褚邺这颗脑袋是你给的,这条命也是你给的,如果老大要收回去,褚邺随时能够把脑袋送给老大。可是老大要用这些话来侮辱褚邺,那褚邺宁可死。 我是那种宁折不弯的性子,这一点大家都说我是跟老大学的。老大您也说过,在地方上不同于军中,地方上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的性子太直,很容易吃亏。 我这么做,就是因为老大说我容易吃亏,我不想让老大你担心。 现在的局势别人不清楚我清楚,老大煞费苦心把咱们这些兄弟都安排进军中,而且都是镇守各方的大将,无非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正因为这样,我才想着要多帮帮老大,我们也都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都要老大你操心的孩子了。老大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动手。” 这是褚邺这一刻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他根本没想到陈华竟然会怀疑自己的忠心。当然,他可以理解陈华的这种担心,毕竟人离开了,有别的想法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然而他心里还是充满了不忿,就是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陈华闻言怔怔的看着褚邺,他本来只是想敲打一下对方,没想到褚邺竟然要拿性命来当做赌注。 沉默良久,他走过去伸手扶起了地上的褚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老大错了,你没必要这样的。 你记住,你在别人面前可以虚与委蛇,可以玩手段玩心思,但是在老大面前,你就是褚邺,就是那个老褚,就是那个我怒了可以踢你屁股,你委屈了可以跟我拔刀子的褚邺。” 这个时候,褚邺已经泣不成声了。 他很少会哭,可以说,陈华是他长这么大除了他老爹之外唯一一个让他哭的男人。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同生共死,又怎么可能因为一点所谓的利益就把老大给出卖了。 不单单是褚邺这么想,蒋子义、谢绝、安城、柳七变、戚八九等人都是这么想的。哪怕是那个被青蛟军所有人都当成叛徒的辛幼安,此刻在南军大帐内,也在想着朝中的局势,也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够在关键时候帮陈华一把。 两位皇子的你争我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谁都知道,当今天下,只有陈华是介入他们争斗的最佳人选。 第836章 回朔方 这一夜,两兄弟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褚邺抱着陈华不肯撒手,口中迷迷糊糊的嘟囔着:“老大,我跟你说实话,咱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愿意外放的,大家都想着只要跟在老大身边就是当一个护卫都心满意足。 想当年咱们青蛟军多少人?一千人,整整一千人,现在加上那些后备军也就八百多人。咱们这些老兄弟,还活着的不超过两百个。 后面那些小兔崽子,别人是不是信得过我不知道,反正我老褚是信不过。总感觉得咱们这些个老兄弟跟在老大身边才能彻底放心。可老大需要的不是一批忠心耿耿的护卫,我们理解,所以老大你开口让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这北凉的苦寒之地,我老褚待着,只要老大你需要,我可以在这里娶妻生子扎根一辈子。” “放心,将来有你施展拳脚的时候。现在就委屈你先在这边待着,什么时候情况变好了,我会把你弄到京城去的。”陈华一边安抚褚邺一边扶着他往卧室方向走。 褚邺一把甩开陈华的手:“不去,京城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我这种脑袋里一根筋的人。老大你要是喜欢京城就在京城待着,什么时候有空了,还记得漠北有老褚这个人,就来看看。” 陈华知道他喝醉了,也知道褚邺说的都是心里话。褚邺这家伙别看表面上十分粗鲁,实际上心思是十分细腻的。同时他有些赧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么试探褚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好不容易才把褚邺扶到床上,又被褚邺拉着手说了很多有的没的,最后陈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挣脱开了。 等到陈华出门已经走远了之后,躺在床上胡言乱语的褚邺突然坐了起来,黑暗中发出一声长长的慨叹:“老大啊老大,这江山,在我们心中,应该是你的呀!” 陈华没有听到这句褚邺的心声,如果听到了,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在张掖城整整逗留了四天,四天时间有三天陈华是陪着李幼薇在张掖城的大街小巷晃悠,陈华充当着专职保镖的角色。剩下的一天时间陈华就陪着褚邺在城外看了一圈,询问了一下褚邺的看法,这其中未尝没有考校的意思。褚邺对答如流,很让陈华满意。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像陈华不可能一直把褚邺等人留在自己身边一样,人成长到一定的程度,总是要学会自己去闯荡的。再说了,总不能多少年之后陈华已经位极人臣了,自己手底下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还只是一个护卫的身份。那样的话,说出去都会让人觉得难听。 已经在外面逗留了一段时间了,李幼薇倒是还想在外面多逗留几天,可陈华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再晚一点回去,恐怕李神通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也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那位心思完全让人捉摸不透的老丈人,陈华可不敢轻易撩拨。尤其是现在李神通的身体完全是靠范无咎的药和医术在吊着,随时都有死的可能。 路上,李幼薇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二人共乘一骑,陈华感受到了李幼薇的情绪变化,温声问道:“你怎么了?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李幼薇把脑袋轻轻依靠在陈华的肩膀上:“你说大哥二哥他们,是不是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三哥表面上对皇位不感兴趣,暗地里做了那么多准备,难道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你现在拥兵数十万,是不是又有别的想法? 我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子,平时都是依靠几个哥哥和父皇的宠溺为所欲为。但是我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够掌控的。 我喜欢你,你却不见得有那么喜欢我,这些我都知道,如果我没有公主的身份,你可能根本就不会多看我一眼。 即便如此,我还是腆着脸皮要跟在你身边,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安全。我不知道将来真的有一天皇室发生兄弟相残的事情,我是不是还能够扛得住。 你,又会不会掺和进去?” 陈华没想到这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竟然想了这么多,过了一会他轻轻笑了笑,吻了吻李幼薇晶莹剔透的耳垂,笑道:“傻丫头,想那么多干什么,很多事情不是女子能够掺和的,你让我们折腾就是了呗! 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兄弟阋墙的事在皇室发生得格外的,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皇帝的宝座太迷人了。 你几个哥哥想要争夺就去争夺呗!对我们又没有什么影响。说实话,如果是你大哥当了皇帝,你二哥或许会有一条生路,但是免不了终生圈进的下场,你三哥可能会稍微好点,到时候会放到那个偏远的封地就不知道了。 至于你二哥登基为帝,你大哥必死无疑,你三哥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李天是要面子的人,他不会把事情做在明处。 唯一能够让你那三个哥哥消停的,只有让你三哥当皇帝。你三哥生性仁厚,他当了皇帝之后,不会给李啸和李天权力,但是绝对能够让他们两个锦衣玉食过一辈子。 至于我这边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我陈服章从来都不是一个肯服软的人,你不信可以回去问陛下。我不喜欢做的事,就是天王老子逼着我做都不行。 我要是不喜欢你,绝对不会答应你跟着来北凉,更不会答应娶你。你这小丫头就是喜欢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我拥兵三十万,是陛下允许的,这是我保命的底牌,也是陛下的良苦用心。他老人家不希望看到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却无法阻止,因为大齐如果要有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这是必经之路。 他更不希望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会因为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争权夺利最后一生都不幸福。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陛下,其实也选择了我。” 第837章 皇帝召见1 这些尽管都只是陈华的揣测,可却不是没有道理的揣测。在陈华看来,李神通是一个十分复杂而且神秘的人,很少有人能够猜到李神通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可是李神通骨子里依然没把自己当成一个皇帝,至少,他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绝情。 陈华完全可以想到,这次李幼薇要求跟着自己去北凉,绝对是经过了李神通同意的。否则的话,以那位帝王的掌控力,只怕不会让李幼薇有丝毫的可乘之机。 同时陈华还有些疑惑,那就是李神通的身体应该没有传言中那么坏,他之所以让外面谣言四起,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考校自己的几个儿子,究竟谁才有那个资格,真正当好一个大齐帝国的皇帝。 刚刚回到朔方城,还没有进入城内,就有一队人马快马疾驰而知,走近一看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刑昭。 陈华搂着李幼薇从马背上跳下来,将之轻轻放在地上后对刑昭笑着张开了双臂,刑昭没等战马停稳就跳下了马背,没跟陈华拥抱,而是一拳擂在了陈华的胸口:“你小子,可让我一通担心。好在你没事,不然师兄这辈子都寝食难安了。” 陈华也笑着在刑昭胸口不轻不重的擂了一拳:“也不看看我是谁师弟,怎么可能会有事。对了,最近城里面还算太平么?少了这么多人,有没有人闹腾?” “走,一边走一边说。”刑昭拉了他一把,二人并排朝城内慢慢行去:“现在军中那些京军和府军的败类已经清理出去了,该让他们回原籍的就放回原籍了,一些该杀的,你师兄我也没有留手,都杀掉了。 京城那边传来了不少的消息,大部分都是两位皇子争夺皇位的消息。近段时间京城可算不得太平,死了不少人。六部除了那些尚书大人之外,其他人几乎换了个遍。 我还想着是不是要去北凉那边把你叫回来主持大局,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北凉给拿下了。 这种开疆拓土的功劳,怕是给你封王都不为过。” 陈华见师兄笑眯眯的,打心眼里高兴,便忍着没给他泼冷水。在大齐帝国,哪里有那么好封王的。就算是现在皇帝要给他王爵,他也绝对不敢要。当了异姓王,可是要做好随时掉脑袋的准备的。 那个位置为什么会这么迷人?无非就是因为那个位置坐上去了之后就能号令天下。没有哪个皇帝是愿意让一个异姓王存在的,特别是手里握着几十万大军的异姓王,就更不可能在大齐存在。 “对了,徐将军这些日子总是派人来询问你是否归来,好像有比较紧急的事情要找你商量。你小子带着公主到处晃悠,可就苦了师兄我了。徐大将军的脾气可没有刘大将军那么好,差点没把握骂个狗血淋头。”刑昭看出陈华不愿意在功劳这个话题上继续深谈,转移话题道。 陈华淡淡道:“徐大将军那边完全可以不理会,漠北这边现在海清河宴,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他找我无非就是想在我这里打打秋风而已。 倒是你现在调回来了,离嫂子的距离也近了不少。往后就留在朔方城多陪陪嫂子吧!鹦鹉洲那边我盯着,问题应该不大。” 刑昭皱眉道:“你不应该是在朔方城镇守么?” 陈华缓慢摇头:“师兄,事情绝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在我去北凉之前就传出陛下身体每况日下,可现在过去两个多月时间了,陛下已然龙精虎猛,只是关于陛下的消息能够传到你我兄弟二人耳中的是越来越少了。 京城的局势再紧张也不是问题,只要没有新皇登基,我们就没必要担心景城府昂面会对我们下手。 我们得担心的,是那两位不甘寂寞的皇室贵胄会派人来朔方劝说我们投诚。咱们只要记住一点就行,漠北的三十万边军,从来都只忠于皇帝一个人。他们两个都不是皇帝,哪怕他们两个都很有机会当皇帝。在他们没有成为大齐的皇帝陛下之前,我们谁都不投靠。这是我们的原则,我留在朔方城会被那两位的使者给烦死,只好委屈师兄你帮我受过了。” 刑昭笑骂道:“你小子就知道往你师兄肩膀上推担子,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行了,反正你嫂子也怀上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在朔方城好好陪陪她。 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难道真的就打算在鹦鹉洲等着?” “一动不如一静,京城那边打了这么久的擂台都没有打出一个什么结果来。因为只要陛下还活着,这些皇子们就得掌握一点分寸才行。否则就算他们有希望成为皇帝,也必定会因此而让陛下心里烦躁,从而将他们当皇帝的机会给剥夺。 不管是李啸还是李天,这两个人都是人精,身边更是有不少肚子里憋着一肚子坏水的读书人。 可不人,他们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我们能躲就躲,不能躲的话,只能做到不偏不倚。 如果京城来人劝说,你不需要答应也不需要拒绝,只要告诉那些人,漠北的三十万边军只忠于皇帝一个人。如果要得到漠北大军的支持,谁当了皇帝我们就支持谁,其他的我们一概不掺和。”陈华仔细叮嘱道。 京城方面越是闹得凶,陈华反而越不担心。因为他本身就有些怀疑李神通的身体抱恙是一个烟雾弹,目的是为了让几个皇子相互争斗。 等到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李神通绝对会站出来收拾残局。 所以陈华不担心现在京城的水会越来越浑,反正他也没打算掺和进去,只希望李封那边不要掺和得太厉害,让李神通心里有了别的心思,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回到朔方城的将军府屁股还没有坐热,徐天德的人再次上门,说是徐大将军有要事要见陈华。 陈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让人去把刚换好衣服的李幼薇叫出来,然后拉着她的小手跟李幼薇一起去了徐天德的住处。 第838章 皇帝召见2 徐天德的宅邸了,气色比之前要好了很多的李神通躺在铺了好几层牦牛皮的躺椅上,双目微闭,口中哼哼着不知道名字的曲子。看得出来,这位皇帝陛下今天的心情十分不错。 徐天德有些紧张的站在军帐门口,他在担心,担心皇帝会发怒。 刚刚才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大皇子李啸跟二皇子李天有了正面冲突,大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马鞭抽了李天一鞭子,而且是抽在脸上。 现在两位皇子之间的矛盾已经越来越深了,李神通非但不担心,反而心情还十分不错,这就让徐天德心里没底了。 正在徐天德内心焦灼不安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士兵的高呼声:“报,陈将军来了。” 徐天德在门口喊了一声:“请他进来。” 陈华人未到,声音先到了:“哈哈哈,徐大将军,可想死晚辈了。您是不知道,我这次去北凉,差点就让那些北凉人给弄死了。要不是我机灵,我......” 说到这里,陈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视线越过徐天德,落在了躺椅上的李神通身上。脸上挂着惊讶的神情,愣神好一阵之后他才单膝跪地:“臣陈华,参加陛下,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恕罪。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望陛下海涵。” 李神通微眯的双目猛然睁开,在李封和徐有谋的帮助下从躺椅上坐起来,目光熠熠生辉:“起来吧,就不要在朕跟前装模作样了。你小子什么时候跪过朕?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都给朕丢开,到朕跟前来,跟朕说说这次北凉之行到底有什么收获。” 陈华面带赧然之色,慢悠悠的朝李神通走去,离李神通大概有五六丈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因为他身上带着武器,故而不能离李神通太近,否则便有谋逆之嫌。 李神通满不在乎的对陈华招了招手:“过来点,你跟那儿带着朕怎么跟你说话,怪费劲的。别总是有那些多余的担心,朕要杀你,不需要理由也能杀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然你这么年轻就达到了这样的高度,朕早就应该杀你才对。” 陈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总感觉自己的所有想法这位皇帝老子都了如指掌,这让他有一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十分难受。 把剑交给徐天德之后,陈华才上前,哪怕李神通已经说了不会怪罪,他还是不敢僭越。 带着忐忑的心情往李神通身边的小凳子上一坐,陈华把脑袋微微垂下,准备聆听李神通的教训。 没想到李神通没有教训他,反而戏谑的说道:“什么时候那个胆大包天的陈服章已经死了不成?是漠北疆场的风沙吹掉了你的豪情壮志,还是因为幼薇那丫头的纠缠让你没了开疆拓土的勇气?” 陈华默不作声,任由李神通用那种揶揄的语气调侃自己。 见陈华没有过激反应,李神通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听说你这次在北凉吃尽了苦头,差点就回不来了?” 陈华道:“回陛下的话,一点小伤而已,不过当时的情况比较危险。” 李神通微微叹息道:“陈公凫生了个好儿子啊!朕也算是戎马倥偬,但是朕的儿子,在朝堂之上勾心斗角,互相排挤倒是一把好手。可是要说降服烈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没有一个能够上得了台面的。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你虽然是陈公凫的儿子,却也是朕的半个儿子。朕就幼薇一个女儿,捧在手里都怕她飞了。她几个哥哥之间的争斗你不用管那么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朕如果不相信,就不会让幼薇跟你走得这么近。 还有,往后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刻意在朕跟前装得老老实实的。你那心里到底有些什么小九九,朕还能不知道么? 你让秦无疾带回来的奏折朕看了,把几个心腹手下放在北凉,然后还有心腹手下在南疆,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就算是那遥远的北狄大草原上,你也是留了后手的。 你这么做到底是做什么?是要造反么?” 褚邺等人的安排陈华没打算瞒着谁,毕竟这都是明面上的事情,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是他在安排。可是草原上和南疆那边的事,他却没打算让人知道。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李神通手中那个稽查司的厉害程度,竟然连北狄的事都查得清清楚楚了。 “怎么不说话?”李神通板着脸道:“你不要以为你做了什么朕是不知道的,朕告诉你,朕不是不知道,朕只是不想管你而已。 你跟封儿说自己没有野心,但是真看你现在的行径,可不像是没有野心的样子。手握三十万漠北边军,跟南军的关系也不错,你大可以利用徐天德是西秦遗民的身份拉拢他。造反,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你陈服章在大齐的名声不差,早就该反了。” 陈华猛然抬头,目光森然:“陛下可是要听臣的真心话?” 李神通道:“不听你的真心话难道是要你跟朕虚与委蛇不成!” 陈华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陛下要听臣的真心话,臣就不怕跟陛下说。臣这么做,并不是要造反,事实上当皇帝太累了,臣也知道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臣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不单单是在陛下手中自保,更是要在李封手中自保。只有实力足够,才能保证自己和身边的人不会因为触怒了皇权而受到伤害。 我有太多的人需要保护,所以我不得不提前做准备。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谁又能够保证自己的能够一生都平安呢?” 这是他第一次在李神通面前说自己的心里话,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把生死放到一边。 李神通听了他的心里话之后,一下就沉默了,包括徐天德等人在内,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陈华的话并不算惊世骇俗,却是每一个聪明的人会去做的事,可是没有一个会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 第839章 皇帝召见3 帅帐内的气氛显得有些逼仄,大家都在小心翼翼观察着皇帝的脸色,生怕一个不慎皇帝就会拿陈华开刀。 这些人里面最轻松的可能就是范无咎了,他依然拿着一个小小的木棍在捣鼓他的药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宝贝徒弟会被盛怒之下的李神通给杀了一般。 良久,李神通突然哈哈大笑:“好一个自保!多少年没有人敢在朕跟前说几句真心话了。不错,很不错,陈服章,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把幼薇交给你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你现在也算是半个皇家的人了,这些年朕吩咐你做的事,你都做得不错,不过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做,你敢不敢去?” “还请陛下明示。”当李神通笑出声来的时候陈华就知道自己赌对了,李神通不会杀自己,不仅不会杀自己,反而还会重用自己。 不过李神通的重用,往往都是带着血腥味的,陈华也不敢肯定李神通会安排什么事让自己去做。所以在去做这件事之前,他必须要问清楚。 现在的陈华已经不是那个必须要依靠在血腥中搏命才能获得赏识的存在了,他在漠北是跺一跺脚就能引发地震的存在。在大齐,除了几个劳苦功高的国公爷,还没人敢说自己的功劳比得上漠北的陈服章。 李神通正色道:“这件事是我们皇家内部的事,所以你必须要去。朕不想看到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可是这种事却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朕虽然号称千古一帝,那些读书人不停的吹捧,但是朕依然没法解决这些事。 皇帝的位置太过诱人,就连朕这个从来都不过问朝政的三儿子都挖空了心思想要得到这个位置,足见这个位置有多吸引人。 京中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位都是朕的儿子,已经被利益给蒙蔽了心神的他们未必能够把朕的话给听进去。 朕要你去京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平息这场纷争。必要的时候,可以出现一定的死伤,但是绝对不能动摇国本。至于那两个小兔崽子,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只要不把他们杀了,朕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我让去当和事老? 陈华自己在心里苦笑,貌似自己跟两位大舅哥的关系都不咋的,他们两个那个性子,能够听我的? 也不能怪陈华自己都产生了怀疑,毕竟大皇子和二皇子在京中各自有自己的拥趸,自己一个武将,在京中的根基不够,贸然回去当什么劳什子和事老,不被两位大舅哥给吊打才怪。 李神通看出了他心中的犹豫,解释道:“不是让你去把他们两个拉开,而是让你去尽量保证他们两个的安全。他们该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只要朕一日不死,他们就一日不敢干出格的事。 这大齐皇帝的位置,是朕的,朕想给谁就给谁,他们就是抢破了脑袋,也未必能够取得胜利。 你是一个能够恪守本分的孩子,京中现在朕留下的人都是比较可靠的。你那位义父一心想让你入主中枢,不过他年纪大了,考虑问题难免会陷入死胡同,所以他不是一个合适的保护者。 莫永年执掌稽查司,不过这家伙最近跟二皇子走得太近了,朕信不过他。 至于元好问那个老狐狸,在事情没有真正落下帷幕之前,他是绝对不会露出丝毫马脚的。他是个不喜欢得罪人的人,所以他能够做到两不想帮就不错了。你回京之后封儿也会跟着回京,到时候他会大张旗鼓的拉拢朝臣。 现在的大齐分成三个部分,他们三个人各自执掌一方。你师父说朕还有两三年的阳寿,这两三年就是看他们三个成绩的时候。” 陈华惊呼道:“裂土封王?” 李神通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不是也是。他们三个能够掌管的地带只有京城周边三个实力差不多的县而已,朕还不至于让好不容易才大统一的大齐再次分裂。封儿有他自己的班底,啸儿和天儿也有他们自己的班底。 朝中那些大臣,凡是愿意跟着离开去地方发展的,朕一概准许,那些不愿意的就继续留在中枢任职,保证大齐不会乱。 你要做的就是居中策应,如果有人在暗地里下黑手,你必须第一时间扑灭在萌芽之中。新皇诞生之日,便是你和幼薇成亲之时。” 在李神通看来,皇位的争夺战就像是一场游戏一般,他不在乎这个皇位到底是谁拿了,但是他在乎这个过程是不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过是京中那二位自以为很有希望登基为帝的皇子还是站在李神通身后的李封,恐怕都没有想到,他们都是自己父亲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哪一步能走,哪一步该怎么走,都在李神通这个执棋者的算计之中。 本来陈华是一颗没有拿上棋枰的棋子,但他依然是一颗棋子。只不过这颗棋子是有自己的思维的,不会甘愿让人拿捏,所以李神通给了他一个很重要的使命,那就是居中策应。 三位皇子之间必须是公平竞争,评判他们是不是在公平竞争的人,就是陈华这个准外戚。 “陛下,臣可是支持三皇子的,难道陛下就怕臣会作弊?”陈华似笑非笑的道。 李神通淡淡道:“你能够作弊让封儿赢,那也是你的本事。朕不会过问那些。朕为大齐累了一辈子了,好不容易得来一点点清闲时光,还让这几个忤逆子给闹得头昏脑涨。朕不过是想要看一场大戏而已,这点心愿你都不能满足我?” 陈华对李神通这个当皇帝的真的十分无语,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答应的话,无疑就是把自己往京城那个漩涡里面推。可是不答应的话,他相信李神通绝对会想其他办法来逼自己。李神通的性格就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陈华就答应了李神通的要求,不过时间上面得自己安排,这一点,李神通也答应了。 第840章 回京之路 在朔方城安排了一下军务,基本上就是把整个朔方的所有兵力全部托付给刑昭。现在朔方城内能够担当大任的人不多,刑昭只好来个能者多劳了。 刑昭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跟陈华的关系,早已经不能用利益两个字来形容了。他比陈华大不少,又是范无咎的大弟子,陈华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帮忙。 倒是李幼薇有些依依不舍,毕竟现在自己父亲在朔方,而父亲的身体又不怎么好,她可以任性的为了爱情跟随陈华去北凉,但是却没法再次任性的提出跟随陈华回京城。这其中固然有小丫头自己的一些想法,也不乏陈华的劝说。 事实上,陈华如果带上李幼薇回京城的话,他在京城的事情会好办很多。几个皇子之间的争夺,应该还不至于会波及到李幼薇的身上。作为李幼薇的男人,有李幼薇在身边,就是一道最大的护身符。 然而陈华也有他自己的考虑,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他自己在这个世界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最亲的人就是自己的几个女人和师父等人。老师张道陵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年轻,他体会过这种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感觉。所以他不希望李幼薇跟自己一样体会这种感觉,至少李神通现在还活着,李幼薇还可以留在他身边尽孝。 大齐武兴八年四月庚子,陈华将朔方这边的所有军务全部安排妥当,带着二百个青蛟军离开了朔方城。 来送行的有不少,包括徐天德、刑昭在内的一大帮在朔方边军中有权有势的人都来相送。 离开朔方城的代价就是陈华安排的所有人,李神通都得按照陈华的安排去安排官职,这是给陈华吃一颗定心丸。 四月的风还带着冬日的寒冷,不少的胡杨树都冒出了嫩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胯下的枣红色汗血宝马还是跟大月氏人交战的时候俘获的,这么长时间一直都跟在陈华身边,尽管还达不到人马合一的境地,却也能够有一个精妙的配合了。 二百人的队伍给春日的朔方南城门增添了一抹肃杀之气,这些人都是在战场上至少拿下了二十个人头的狠人,每个士兵身上都带着沙场磨练出来的杀气。 “好了,别送了,我这是回京,不是去北狄大草原搏命。”走了几里地之后,陈华调转马头对一直相送的朔方城一干人等道。 刑昭笑了笑道:“也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里吧!这一别,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再见。此去京城,凶险万分,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皇家的人做事,可是没有任何顾忌可言的。 漠北这边为兄会帮你照应好,不管什么人来,只要没有你的命令,朔方城的边军,绝对不会听别人的号令。” 陈华点点头,把目光挪到了李幼薇身上,小丫头的眼睛已经红了,看样子是十分舍不得他离开。 可皇帝有命令,他就算不想走,也必须要走。更何况现在大齐的情况摆在眼前,明面上看陈华是一个局外人,可实际上从他进入行伍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进入了局中。现在想要撤退,恐怕不单单是皇帝不会同意,他身后的李封同样不会同意。 “丫头,别哭鼻子,我这是回京城又不是去北狄,不用担心的。再说了,陛下什么时候在漠北玩够了,自然会回京,到时候咱们就能够再见面了。”陈华将李幼薇搂入怀中,温声安慰道。 “你答应我,一定不能在京城出事!”李幼薇哼哼道。 陈华小声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既然是你父皇安排的,他就不会让我出事。你父皇可是很在乎你这小家伙的,我要是死了,你伤心的话,他不得心疼呐!” 经过一番安抚,李幼薇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盼春这个当嫂子的当仁不让,拉着李幼薇到一旁去安慰去了。 陈华离开朔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刑昭感觉眼眶有些酸涩。 谁都知道陈华这次去京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危险,因为以往战场上的危险往往来自于明处,而这次去京城,表面上是居中策应,实际上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一个不好,就会因为得罪了两位皇子而惹来杀身之祸。 京城可不同于朔方,那是人家的地盘,光是身边的两百个忠心耿耿的青蛟军,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加之京军和地方府军对边军有一种天生的敌意,这次京城之行,陈华会变得异常危险。 李幼薇泣不成声,盼春安慰道:“公主没必要这么伤心,陈服章可是个比狐狸还要狡猾的人,他不会有事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刑昭跟我成亲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现在他总算是回到我身边了。 如果一个男人好吃懒做,什么都不愿意去干,你觉得你还会喜欢么?你喜欢的,不正是陈服章这种不要命的一往无前么? 放心吧!范先生的弟子,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要我说,真的比勾心斗角,你京中那两位哥哥加起来都不是陈服章的对手。就算是把你那个心思深沉的三哥也放到一块,都未必比得上服章这小子。” 男人的安慰有时候显得苍白无力,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自己心爱的女人,好像说什么都是错误的。但是女人比男人要了解女人,往往女人能够找到自己同类最伤心的点在什么地方。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李幼薇的心情才好转一些,眼眶还有些红肿的李幼薇在父皇李神通跟前强颜欢笑,使得李神通一阵心疼。 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倒不是说皇帝真的没有人可以用了,而是他一直都在试探陈华。即便陈华在自己跟前赌咒发誓说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李神通依然信不过。所以他宁可让李幼薇伤心,也必须要将陈华试探个底儿掉。 第841章 盛迎 十天之后,陈华率众到达京城,李神通的圣旨比他还先到京城,所以现在京城上下都知道他要回来,也都知道皇帝下了一道什么样的命令。除了还留在漠北的李封之外,另外两位皇子对李神通的安排心思迥异,不过都很默契的保持了一致。 一向看上去没有野心的老三突然掺和进来,这个信号对二位皇子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加上一个身上军功能够随随便便压死一位侯爵的年轻将军,二人和二人身边的人,都做足了准备。 陈华到达京城的时候,龙城展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阵仗,大皇子李啸率领一帮心腹铁杆率先在城门口等待,等二皇子李天带着人来看到大哥的时候,干脆就领着人直接沿着官道迎了出去。 李啸自然也不示弱,于是乎两位皇子率领京城文武百官整整出城迎了十里地才看到陈华的马队。 骑在马背上的陈华看到前面乌泱泱一大堆人,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让斥候先上前查看情况,得知是两位皇子领着文武百官迎接自己,他顿时苦笑不得。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迎接皇帝呢!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来迎接自己的。 看样子李神通在给两个儿子的圣旨里面已经写清楚自己回来的目的,不然这二位绝对不会对自己这么有礼貌的。 人家都迎出来了,自己也不好再拿腔拿调慢悠悠的晃荡,于是乎陈华猛地拍了拍马臀,战马疾驰而去,很快就到了大皇子和二皇子跟前。 陈华下马对二人分别行了武将的礼节:“末将陈华,见过二位殿下!” 李天率先反应过来,笑着迎了上来:“陈贤弟何必这么客气呢!要不了多久你可是要跟幼薇成亲的,到时候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没必要分什么尊卑。这次父皇让你回来的目的,他老人家已经告诉孤了,你放心,在结果出来之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孤绝对不会未必你的意思。” 李天抢了先机,李啸再跑上去腆着脸皮笑眯眯的就显得有些太不讲究自己的身份了,于是李啸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陈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孤就不跟你在这里客套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本宫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一定亲自登门跟陈将军请教的。” 看到这一幕,李天气得牙痒痒,他本来就想邀请陈华一起用膳,可是被大哥这么一说,他所有的话都被堵回去了。难道自己明知陈华一路舟车劳顿,还得硬拉着人家去吃饭不成? 压着心中的火气,李天笑了笑道:“大哥说的也是,贤弟就先回去休息一番,明日中午,愚兄在家中设宴,希望贤弟不要嫌弃。” “二弟,你就不要总是拉拉扯扯的了,人家陈将军家中又不少那一口吃食,他也不是有龙阳之好的人,可千万别让人误会了。再说了,陈将军家中娇妻美妾在等着他,咱们就不要在这里继续耽搁他的时间了。此番回来,一定是以父皇的圣旨为重,并非是为了套近乎。”李啸不咸不淡的道。 陈华敏锐的察觉到这次再见李啸,这位太子殿下似乎不同于以往了。不管是说话方式还是行为举动,都跟之前他认识的李啸大相径庭。 看来,这位太子殿下的身后,有高人在指点呐! 不动声色的跟两人寒暄了几句,陈华就以身体有些疲惫为由先告辞离开,留下两兄弟大眼瞪小眼,谁看谁都不顺眼。 国公府的苏七七和慕婉儿也知道陈华要回来了,早就在大门口翘首以盼,二人身边还站着两个怀抱着孩子婆子,其中一个扎着小辫,看上去已经有一两岁了,另外一个还在襁褓之中。 当马蹄声传入她们的耳中的时候,二人同时精神一震,紧接着,她们就看到陈华的坐骑一马当先。马背上的陈华也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两个女人,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马都没有停稳就一跃而下,陈华冲过去,两两个姑娘揽入怀中。 嗅着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陈华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了。不过现在不是亲热的时候,得先去拜见母亲大人。不管怎么说,刘夫人都是他名义上的母亲,而且自己不在家里的这段时间,苏七七和慕婉儿两女还多亏了刘夫人照顾。 抱了很久陈华都舍不得松开,比较大的那个孩子看到娘亲被一个陌生人保证,挣扎着从婆子怀中落到地上,然后脚步踉跄的走过来,照准陈华的大腿就用还没有长齐的牙齿狠狠的啃了一口。 陈华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本能的就要出手,突然想到这小子好像是自己的儿子,这才忍了下来。 苏七七抬头看陈华脸色有些不对劲,再低头一看,就看到儿子正在咬陈华的腿,顿时吓了一跳:“宝宝快松开,这是爹,别咬了别咬了,他不是坏人。” 把小家伙弄开之后,小家伙犹自愤愤不平:“欺负我娘,我咬死你。” 陈华被弄得哭笑不得:“小兔崽子,不愧是我的种,咬人都格外狠辣。你要不是我儿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看谁敢收拾我家宝儿。”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从里面响起。 陈华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马上把脑袋垂下,恭敬的叫了一声:“母亲大人!” 刘夫人板着脸没好气的道:“服章,不是为娘的说你,你说你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回到家里面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你了,跟你得当年简直就是一个德行。宝儿还这么小你就想着收拾他,是不是过段时间连我老婆子你都要收拾了?” 陈华苦着脸道:“母亲大人别生气,我也就是说着玩的,您别生气。” 这位神仙可是连楚国公刘奉先都惹不起的存在,陈华当然也惹不起,所以他打算躲着。 “来,宝儿,到奶奶这里来,别理你爹,你爹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刘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朝刘宝儿张开了怀抱,小家伙踉踉跄跄的朝奶奶跑去,连回头看一眼自己老爹的时间都没有。 第842章 苦了你们 等刘夫人抱着刘宝儿走远了之后,陈华才慨叹道:“都说慈母多败儿,母亲大人对那小子如此骄纵,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苏七七翻了个白眼,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肋下道:“你啊,真的该跟父亲大人学学了,别总是把你沙场上的那些个规矩带到家里面来。你是没见到父亲大人在宝儿面前的模样,你要是见到了,估计得后悔生了这么个儿子。” 都说隔代亲,陈华不用看到也能想象到刘奉先在刘宝儿跟前是个什么模样。 刘宝儿没有跟他姓陈,是他主动要求的,因为刘家无后,所以他很早之前就跟刘奉先商量过,将来的孩子里面一定要有一男一女姓刘。但是刘宝儿是第一个孩子,刘奉先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是陈华坚持之下,刘奉先才勉强点头答应。 自从刘宝儿出生之后,刘夫人好像年轻了十几岁,小家伙刚断奶就被奶奶给抱走了,就是苏七七去看看儿子,刘夫人都不肯撒手。刘奉先同样对刘宝儿溺爱至极,孙子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想要去把月亮给摘下来。 搂着苏七七和慕婉儿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陈华满脸愧疚的对二女道:“这段时间苦了你们了,我常年在外征战,多亏了你们照应家里。如果没有你们两个在家里照应着,说不定我在战场上都没法静下心来。” 苏七七温和的握住陈华的手笑道:“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是不在外面征战,哪有我们母子在家中的锦衣玉食。再说了,这次回来之后你应该不会再离开了,在家里就好好补偿咱们吧! 夫妻之间,说那些抱歉对不起什么都没什么必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就足够了。” 慕婉儿则道:“相公总是会哄姐姐开心,反正我不管,这次回来你要是不好好陪陪咱们,小心我带着你女儿离家出走。” 陈华这才想起慕婉儿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家伙,定睛看去,小家伙长得粉雕玉琢的,看上去煞是可爱,他伸出手想要抱过来。 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苏七七给打开了:“一个大老爷们,手重不说,会不会抱孩子都不知道。再说了,你身上一身臭汗,别熏到咱家怡儿。” 陈华哭丧着脸道:“媳妇,你也太见外了吧!我这才刚回来你就嫌弃我,我要是在家里呆久了,你不得拿扫帚把我赶出去啊!” “行了行了,别贫了,快点去沐浴,待会就吃饭了。”苏七七嗔笑着推了陈华一把。 拒绝了两个俏丽的小丫头伺候自己沐浴,陈华自己洗了个澡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一扫身上的颓势,走出房间,感觉身体都轻了不少。 桌上早就已经摆放好了菜肴,因为家里女人比较多的缘故,平日里陈华不在的时候苏七七和慕婉儿都是跟着刘夫人他们一起吃饭。今天陈华回来了,刘夫人怕陈华不习惯,就让厨房把饭菜送到了小院子来。 刘宝儿这个小家伙因为陈华这个陌生男人出现的缘故,直接赖在他奶奶那里不肯回来,还说娘亲不要自己了,被一个大黑怪物给拐跑了。这么小的年纪,也不知道是谁教他说的这些话。 当然这些话到了陈华耳中,换来的不过是莞尔一笑而已。 小家伙有自己的风范,他这个当爹的应该高兴,反正现在孩子没有到青春期,没有到叛逆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儿子会不会跟他前世的那些孩子一样有叛逆期,这些事都是十几年之后的事了,他也懒得去想。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个饭,接下来一下午时间陈华都是陪着慕婉儿和苏七七在院子里面聊天,春日的阳光暖人心,边疆的故事太过血腥,陈华挑挑拣拣之后说出来的,都是一些避重就轻的话语。 两女都是聪明人,就算明知道陈华藏着掖着,也不会刨根究底的问,只是陈华说什么她们就听什么。 爱情是一种十分玄妙的东西,有时候你以为已经理解透彻了,实际上你什么没不了解。陈华这样的人,要是放在他前世的世界,别说有这么多美女扑上来,就是娶个老婆在家里,一出去就是一年半载不闻不问,他洗头的时候估计都能够染绿一片草原了。 有时候陈华想起来都打心眼里感谢现在这个时代,至少现在这个时代让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让他明白如果自己不努力,就会让身边的人遇到危险。 人很多时候都是不知足的,在他没有拥有一样东西的时候,可能他会不择手段的去得到这样东西。而当他真正意义上拥有了这样东西的时候,他可能会弃如敝履。 陈华现在很知足,有三个媳妇,两个过了门一个还没过门,有两个可爱的孩子,还有虽然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对自己跟亲儿子没什么两样的义父义母,更有一个表面上看上去脾气很不好,时不时就对自己非打即骂,实际上却十分维护自己的师父。 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完美。 当然,他也有他的苦恼,只是这种苦恼不能跟外人说而已。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一个不小心,可能下场就会变得十分凄惨。正所谓爬得越高摔得越惨,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行事越是必须谨慎小心。 别看现在陈华风光无限,几个皇子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朝中帮助他的也有不少。可攻讦他的人同样不少,只是很多折子都被李神通给丢进了灶膛里面,否则的话,光是那些弹劾他的折子就足够他头疼好一阵了。 换句话说,万一要是李啸或者李天当了皇帝,李封在这次皇子的角逐中落了下风,等待陈华的,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困难。 李啸跟他本来就有仇,就算不至于杀了他,也会将他贬为庶民。而李天别看表面上跟他关系不错,可真的李天当了皇帝的话,恐怕陈华的下场会更加凄惨。他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行事必须要小心。 第843章 父子与爷孙1 陈华跟苏七七和慕婉儿说的都是一些体己话,反正都是一些有的没的,两女对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并不关心,她们比较关心的是陈华的安全。陈华对那些家长里短的事也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能够陪在媳妇的身边。 不觉之中就到了傍晚时分,巡城的刘奉先回来了,让人把陈华叫过去一起吃饭。 一家人好不容易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刘奉先自始至终都抱着刘宝儿,跟陈华说话也是浅尝辄止,有一搭没一搭的。桌上毕竟有不少妇道人家,当着她们的面说一些阴谋诡计,完全没有必要。 刘宝儿如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陈华,似乎在好奇这个男人为什么是自己的爹?为什么自己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就没有见过这个爹? 对刘宝儿,刘奉先可谓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喂饭什么的基本上都是老头亲力亲为,根本就不会假手于人。就连刘夫人都说老头子你这么骄纵宝儿,迟早有一天这孩子得被你给惯坏去。 老头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手却将刘宝儿抱得更紧了。 “爷爷,爹爹是什么?为什么这个人是我的爹爹?”吃完饭后,刘宝儿抓着刘奉先的胡须玩着,突然指着正在回答刘夫人问题的陈华问道。 小家伙声音不小,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陈华有些尴尬,瞪了刘宝儿一眼,小家伙根本就不怕他,直接来了个回瞪。 刘奉先跟着瞪了陈华一眼,然后用前所未有的温和语气道:“爹爹就是生你下来的人啊!他是你爹爹,但是他一直都在外面打仗。爹爹是个大英雄,如果没有爹爹带着人在边疆打仗,我们一家人就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吃这些好吃的。” 刘宝儿听了刘奉先的话,对陈华的敌意变小了一些,突然攥紧小拳头道:“宝儿也要当将军,宝儿也要上战场。” 听到这话,刘奉先脸色忽然就变了,好像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一样。 小孩子的感知能力是最强的,他察觉到刘奉先的脸色变了,马上捧着刘奉先的脸吧唧一口:“爷爷不伤心,爷爷不伤心,大不了宝儿以后不当英雄了,宝儿就陪在爷爷身边。” 刘奉先挤出一个微笑:“宝儿乖,当不当英雄等宝儿长大了再说。宝儿先跟奶奶一起去玩一会行不行?” “不嘛不嘛,我就要爷爷抱。”刘宝儿耍起了无赖,没办法,刘奉先只好抱着他跟陈华谈事。 几个女流之辈很识趣的没有留下,等她们走了之后,刘奉先才看着陈华道:“黑了不少瘦了不少,看样子这段时间你在漠北也吃了不少苦头了。怎么样?对这次陛下的安排,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陈华没敢说自己黑了是因为去野牛湖钓鱼弄的,讪笑道:“一点小小的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法没有,但是有一些疑惑,希望父亲大人能够帮孩儿解惑。陛下明明龙精虎猛,可是却放出身体不行的消息出来,难道他就不怕那两位把咱大齐闹个天翻地覆么?我就算权柄再大,对于皇室而言也只是一个外人而已,陛下怎么就这么放心让我居中策应?孩儿总觉得这其中有不少猫腻,可是具体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孩儿又有些拿不准。” 刘奉先叹了口气道:“以我这么多年对圣上的了解,他会放出这样的消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身体真的撑不了几年了。之所以你看到他的时候他好像没事人一样,是因为范无咎用药在吊着他的命而已。 陛下一时半会死不了,可是却也没有以前那个处理事情的精力了。所以他才会放出消息,让迟早会爆发的矛盾提前爆发出来,这样他也好应付一些。 至于为什么让你来居中策应,这其中有你师父范无咎的功劳,也有相爷元好问的功劳。你师父不想你继续在沙场搏命,想让你回到京城。可是你小子的性子根本耐不住寂寞,让你天天待在京城你肯定受不了,所以他在陛下耳边嚼了舌头。 至于元好问那个老狐狸,无非就是想帮自己找个接班人而已。老狐狸眼界极高,一般人入不得他的法眼,放眼当今天下,也就你勉强够格。所以他应该给陛下提了建议,而这个建议,正好是陛下心中所想,故而你就成了居中调停的人。” 陈华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道是皇帝想要卸磨杀驴呢!还好他没有这样的想法,不然的话...” 刘奉先似笑非笑的道:“不然的话如何?” 陈华也没瞒着刘奉先的意思:“不然的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大齐,恐怕又会因为皇帝的一个想法而生灵涂炭了。 父亲应该知道,孩儿从来都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也不是一个愚忠的人。他如果要杀我,我绝对会反抗,不管他是不是皇帝。” 听了陈华的话之后,刘奉先不由皱了皱眉:“看样子,你暗中做了不少准备啊!” 陈华点头道:“不错,我的确做了不少准备,我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的话,那还活着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最是无情帝王家,不管是当今圣上还是将来有可能当皇帝的几个皇子,哪一个又是省油的灯。” “那这次回京,你有没有做充足的准备呢?”刘奉先对陈华的说辞不置可否。 陈华想了想道:“这次回京还要做什么准备吗?” 刘奉先笑骂道:“刚夸你你的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你回京,就等于在平静的湖水里面投下了一颗巨石,京城所有的事情都会因为你回来而改变。不管是稽查司那边,还是朝臣那边,抑或是两位皇子那边。 而且陛下还不单单是把你弄了回来,把三皇子李封也弄进了争夺皇位的候选人之中,你说京城,往后还能平静么?不做准备,你可是要吃亏的。” 第844章 父子与爷孙2 陈华满不在乎的道:“这不是有父亲大人在嘛!父亲在京城这么多年,总是有几个知交好友的,我要是有危险,父亲应该不会坐视不管才对。” 刘奉先紧了紧怀里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一心玩胡子的刘宝儿道:“要是没有宝儿,我或许会动用一些力量,可有了宝儿,你小子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才懒得管你! 你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的话,白在官场混这么多年。 总之你自己小心一些,稽查司的莫永年跟二皇子关系暧昧,倒不是说他已经不听陛下的调遣了,而是他在听从陛下的调遣的同时,还在听从二皇子的调遣。 这位莫都督也有些忍不住了,两位皇子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跳出来了。” 陈华摇头晃脑的哀叹道:“父亲你说这些话太让人伤心了,有了孙子忘了儿。不过这莫都督好像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大齐到底是什么人在做主啊!也罢,人各有志,我虽然在稽查司挂了职,可跟莫都督的关系只能算一般,随他去吧! 他要是不给我使绊子也就罢了,如果他给我使绊子,我会让他知道边军到底有多厉害的。” 刘奉先无奈道:“你啊你,什么时候能够把你这脾气给收敛一些,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罢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性子这么多年了,再想要你改也是废话。 你忙你的去吧,这么久没有回来了,多陪陪七七她们。宝儿这边你就不用管了,这小子要接受你,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回到小院子跟苏七七和慕婉儿一阵腻歪,两女好像在互相推辞,最后陈华还是选择进苏七七的房间。毕竟慕婉儿还带着孩子,总不能当着孩子的面亲热不是,尽管孩子什么都不懂。 一夜温存,第二天陈华难得睡了个懒觉,不过没等他睡到自然醒,就被人给叫醒了。 太子府那边来人说请陈华中午赴宴,本来就有起床气的陈华没好气的对手下人吩咐道:“不去,老子要睡觉。” 手底下的人自然不敢将他的原话复述出去,这样会给陈华带来麻烦,他们都是青蛟军出身的悍卒,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那太子府负责来请陈华赴宴的还是一个七品的言官,这个言官名叫明旭,是去年的新科进士。出身寒门的明旭自认为十分清楚这些世家大族的行事作风,也没想着马上就能见到陈华这个大齐过的风云人物。 可那个青蛟军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又不敢再次去打扰陈华,正准备出门跟等在外面的太子府来人虚与委蛇一番,却见刘奉先正好出门。 他连忙疾走几步追上刘奉先:“大将军留步,大将军留步!” 刘奉先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陈华的人,有些纳闷:“何事?” “大将军,太子府来人邀请将军去太子府赴宴,可是卑下跟将军说了之后,将军却说要睡觉。卑下觉得,如果得罪了太子,可能会给将军在京城带来不小的麻烦,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巧碰见大将军,便斗胆请求大将军给出个主意。”青蛟军的汉子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除了陈华,也就青蛟军少数的几个元老能够压得住他们。 对刘奉先的尊敬,完全是因为他是陈华的义父,不然的话,别说是什么楚国公,便是皇子,他们也未必会鸟起。 但是刘奉先不同,刘奉先是陈华的义父,那就是他们的亲人,他们于情于理都得尊敬才行。 “这个小兔崽子,就知道睡懒觉,才回来一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真当陛下不知道他在京城的所为不成!”刘奉先骂了一声道:“带我过去,我就不信这小兔崽子连我都喊不起来了。” 一阵风一般跑进陈华的院子,问清楚陈华在哪个房间睡觉之后,刘奉先一脚就把门给踹了:“你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赶紧给老子起来。” 嘭的一声巨响,迷迷糊糊的陈华下意识就要摸放在枕边的断刃,冷不丁听到咒骂声,他马上就把手缩了回来。 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就感觉浑身一凉,身上的被子已经被刘奉先给丢到了地上。 陈华缩成一团,委屈道:“老爹,你这是干啥!” 刘奉先破口大骂:“你说我干啥!你要睡觉什么时候不能睡,偏偏太子请你赴宴你就在家里睡觉,传出去别人还道我楚国公府连皇室的面子都不给了。 赶紧起来洗漱,外面的人还在等着,该怎么赴宴怎么赴宴去!” 别看刘奉先的声音很大,可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怒容,反而嘴角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华会意,也提高了声调:“我管他什么太子不太子的,我睡个觉的时间都不给,赶着投胎啊!” 刘奉先一边冲陈华竖起大拇指一边大骂:“反了反了,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这个小兔崽子。” 紧接着,房间里面就传来了陈华的惨叫声。 慕婉儿一阵焦急,心说公公不会把相公给打坏了吧,准备进去阻拦,却被苏七七拉住了:“你别管,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我们妇道人家不要掺和进去。相公很享受这种温馨的感觉,即便是挨揍,估计他心里也甜着呢!” 听了苏七七的话,慕婉儿这才放弃了进去阻拦的想法。 屋子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过了好一阵,脸上带着淤青的陈华才跟在刘奉先的身后走出来。 “赶紧洗漱,该赴宴就赴宴。”刘奉先没好气的丢下一句话,直接就走了。 然后两女就见陈华老老实实的洗漱,还特地从苏七七那里拿了些胭脂掩盖脸上的伤,稍微收拾了一下,他就出去见明旭了。 明旭见陈华脸色很不好看,也不敢询问,恭恭敬敬的请他上了马车之后,自己骑马朝太子府的方向行去。 没有人知道陈华跟刘奉先在房间里面到底干了什么,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清楚。 第845章 父子与爷孙3 实际上刘奉先根本就没有下狠手打陈华,里面噼里啪啦的动静都是被他们父子二人故意弄出来的。至于陈华脸上的伤,则是陈华自己用鞋底拍的,刘奉先压根就没动手。 他们做这一出戏,是因为两人之间的一番交谈。 他们两个一边演戏一边交谈,刘奉先骂了一句就询问陈华为什么不去赴宴,陈华立马回了一路句道:“昨天二皇子已经相邀,如果我现在再答应太子的话,只怕太子会因此而生气。左右都是得罪人,还不如得罪没那么睚眦必报的太子好些,至少不用担心暗处来的刀剑。” 刘奉先又骂了一句道:“你小子担心这个干什么,太子叫你去,你身为臣子能有什么办法?二皇子虽然为人蛮横,可现在是他夺位的关键时刻,他就是再蠢,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得罪你一个手握重兵的边将。” 陈华道:“反正皇家的事都不是那么好办的,太子那个人跟我有不少嫌隙,我是宁可接受二皇子的邀请也不愿意跟太子同一个桌子吃饭。”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太子既然派了人过来,我劝你还是去一趟的好。明目张胆的拒绝太子,然后跟二皇子打得火热,陛下知道了绝对不会高兴。为父也陪你演了一场戏,你赶紧穿好衣服去一趟。这样就算传出去,也好有个说辞。”刘奉先拿陈华是一点办法没有,只好好言相劝。 老爷子都这么说了,就算是陈华不愿意给太子李啸面子,也得给老爹几分面子。于是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起床穿衣,便有了下面的人看到的那一幕。 明旭加入太子麾下的时间并不长,自然也不知道陈华和太子李啸之间的恩恩怨怨。一路上他都在跟陈华套近乎,可陈华的谈兴不高,只是偶尔说一两句搭理一下。 好不容易到了太子府,明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想起读书的时候先生说过的秀才遇到兵,在陈华身上他就看到了苗头。当然了,陈华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光是率领大军将百万大月氏大军从草原上赶出去这一项战功,就是明旭可望而不可及的。他也不认为陈华会不顾身份为难自己一个小人物,只是自己觉得不应该招惹人家。 太子李啸今天算是做足了准备,不仅身边的人都是一些会说话的读书人,就连负责给他们斟茶倒水的都是一群年纪不大的美婢。李啸看到陈华之后好像完全忘了之前跟陈华之间有过矛盾,十分熟络的拉着陈华的手连连叫着贤弟。陈华虽然不想,但不得不跟李啸虚与委蛇。 二人把臂同行,这一幕早已经被二皇子的人看在眼里,暗处本来是负责监视太子的人,马上就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二皇子。而此刻二皇子的书房内,李天刚从国公府那边的暗子口中得知国公府发生的事。 “殿下,陈服章竟然先去了太子那里,属下刚刚亲眼看到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的进了太子府。”手底下的人一脸讨好的道。 二皇子放下手中正在写字的笔淡淡道:“做的不错,此事孤已经知晓了,继续监视,顺便找太子府里面的人问问,他们两个到底谈了什么。 还有,下面的兄弟都小心点,现在的京城已经不是之前的京城了,陈服章一回来,京城必定会因此而平淡一段时间。让你的人都注意点,最好不要闹出什么事端,特别是跟楚国公府有关的人,一律不能得罪。 陈服章麾下的人要是主动挑起事端,你们也要忍着。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痛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二皇子从来都不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可是这次在对待陈华这个人的态度上面,他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正常。负责守着太子府那边的高埔也算是李天的心腹手下了,所以他不解的问了一句:“殿下,属下斗胆问一句,为何对这个陈服章如此忌惮?” 李天双目微眯,看着远处,目光深邃的道:“高埔,你也算是孤身边的老人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难道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弄清楚? 罢了,孤就跟你说说吧!孤并不是怕了陈服章,对他也的确十分忌惮,主要有几方面的原因。 一则陈服章是听了父皇的命令回到京城的,这一点父皇在私信中说得十分清楚。而且父皇还特地说了,将来到底会把皇位给谁,一方面得看我们在地方做得如何,另一方面就是要问几个人的意见。虽然父皇没说这几个人到底是谁,但孤可以肯定,其中必定有一个叫陈服章的。 二则陈服章是在沙场生里死里滚过来的,他见过的生死大事,可比你我二人要多得多。听人说这位可是面对百万大月氏悍卒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你们要是贸然得罪他,只会自己吃亏。你可别忘了,这次陈华从漠北回来,身边可是带着二百青蛟军的。再说了,他手里有漠北三十万边军,孤要是得罪他,对自己可没有半点好处。 这第三嘛,就是幼薇那个丫头了,幼薇那丫头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为了陈服章竟然跑到漠北那样的苦寒之地,而且没有半句怨言。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幼薇那丫头是真的很喜欢陈服章。我很太子就算再多的争斗,那都是瞒着幼薇的,谁要是敢伤害幼薇,我们兄弟就算有再大的仇怨,也会联手对付伤害幼薇的人。皇位之争,把自己的未来妹夫给得罪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今天的话,出我口入你耳,切勿让第三个人知道。孤也是看在你跟了孤这么多年的份上才跟你说这么多,高埔,切勿辜负了孤的信任。” 高埔听了李天的话高兴得不得了,尽管他刻意不表现出来,但还是把高兴写在了脸上。他忙不迭的拍胸脯保证道:“殿下大可放心,今日的话,属下会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好了,那你忙去吧!”就好挥了挥手,高埔倒退着离开。他没有看到,李天嘴角有一抹得意的微笑。 第846章 宴席 另外一边,太子府的宴席上显得十分热闹,坐在桌前的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对陈华那叫一个热情。对喝酒,陈华不喜欢但也不抗拒,疆场出来的人,几杯酒水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事。别说是这种如同饮料一般的胭脂酒,就算是他自己捣鼓出来的烧刀子,他也能喝两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太子举杯,起身道:“服章,你我兄弟二人之前因为种种原因有不少的误会,之前孤也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今天就借着这场接风宴,愚兄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希望服章你不要介意。” 陈华同样举起酒杯,笑眯眯的道:“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臣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不过太子殿下这次倒是给了陈一个措手不及,昨日回府,二皇子已拜帖相邀,想不到殿下先一步把臣给逼了过来。” 请吃饭的时间李啸按理来说是在李天之前的,可他只是随口一说,二皇子投正式的拜帖却是在太子前面的。陈华如果是没什么身份的普通人,那来了也就来了,可他的身份不低。他这种身份请客吃饭当然得用正式拜帖,故而他才有这么一说。 李啸打了个哈哈道:“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服章你可是个大忙人呐!父皇虽然暂时未曾委任官职,可这也是迟早的事。愚兄到时候要请你吃饭,恐怕也得避嫌才行。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愚兄不过是比某些人心诚那么一点点而已。” 陈华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自己脸上若有若无的淤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太子殿下可不能忘了,这一顿揍,可是因为殿下的缘故。” 李啸知道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装作不知道:“呦,服章老弟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因为常年在外的缘故,回家让弟妹给揍了吧!” 陈华解释道:“看来殿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臣可以保证这个伤绝对不是出自贱内之手。今天晚上我想睡懒觉,结果殿下的人就过来了,我不肯起来,就被我爹给揍了。反正我不管,这顿暴揍是算在殿下头上了。至于殿下什么时候给臣一个补偿,就看殿下的意思了。” 这种赤裸裸的要好处的方式,李啸还是头一次接触,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道:“这个都是小事,小事。听说服章你比较喜欢美女,孤名下倒是还有一个不错的楼子,如果服章不嫌弃,这个楼子就归服章你了。”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不过殿下得答应我不把这件事告诉我家的母老虎才行。否则的话,殿下就是借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接。”陈华也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场面话,谁也不会当真。反正李啸说什么,能够回答的陈华就回答,不能够回答的,他都会含糊其辞。反正大家的关系彼此都心知肚明,陈华说什么,李啸也未必全信,他身边有他自己的智囊团,这些人会帮忙把问题分析透彻。同样李啸说什么,陈华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这种东西,信了就有点没脑子了。 一场接风宴勉强算得上宾主尽欢,陈华大着舌头告辞离开:“多,多谢殿下的盛情款待,今天今天我有些喝喝大了。改日,改日有时间的话,请殿下去我家喝酒。” 李啸似笑非笑的道:“我说服章老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正事还没开始说呢,你怎么就喝醉了呢!不行不行,今天必须要喝好,待会愚兄还有事跟你说呢!” 陈华没好气的道:“说个锤子,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弟,我也不怕跟你说。这次陛下突然下旨让我从朔方回来,到现在我都是两眼一抹黑,没搞清楚状况。也不知道陛下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们皇家的事,我一个外人掺和进来。将来万一要是因此得罪了新皇,我这颗脑袋都没法要了。 行,行,行了,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我得回家了,回去晚了媳妇要骂人的。” 说完,他一甩手,完全不管面色铁青的李啸,直接脚步踉跄的离开了,就连李啸在身后喊着让人送,他也没理会。 陈华一离开,李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愤愤然用力一甩衣袖,口中啐骂道:“什么东西,一点都不知道尊卑贵贱,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个人物看待了。等他日孤登得大宝,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也不怪李啸会这么生气,他设宴款待陈华的目的,就是要从陈华口中套话。可现在饭也吃了,酒也喝了,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不说,陈华还大剌剌的说了几句屁话。加之之前的事李啸根本就没忘,不然李啸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身边的几个谋士连忙上前劝说李啸,让他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劝说了好一阵,李啸才余怒未消的坐下,脑袋也恢复了些许清醒。 陈华离开之后,一直到家里面,脸上的醉意才彻底消失。跟李啸打太极是他在去之前就想好了的,李啸跟他的关系毕竟不是那么好,他还没愚蠢到什么都告诉李啸的地步。 据他估计,李神通突然之间决定让三个皇子打擂台,摆明了就是心中有些拿捏不定。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把李封也给算了进来,以前的李封根本就不在李神通的考虑范围之内,至少现在是了。这也是陈华和李封共同努力的结果,至于最后鹿死谁手,还是一个未知数。 回到家中的陈华倒头就睡,吩咐下面的人不管是谁求见都不见,就说自己喝醉了。二皇子李天那边也知道了陈华在太子府的所为,甚至连他在宴席上说的话都一清二楚。 只不过李天不知道,在陈华离开后不久,李啸就一个人通过密道走了好几里地,去见一个暗地里给他出谋划策的人。 第847章 密谈支招 李啸见的人是一个浑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内的神秘人,看李啸对他的态度,还十分恭敬。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就是李啸突然发生这么大改变的根源。 黑袍人在听完了李啸的叙述之后,缓缓将脑袋抬了起来,目光熠熠生辉:“殿下,这次试探还是有成果的,至少知道陈服章不会站在二皇子那边。” “先生,此话怎讲?”李啸有些没搞明白。他觉得陈华滑不溜手,就像一条泥鳅一样。他想要抓住,可是却根本抓不到。 黑袍人道:“这你就不懂了,陈服章虽然不是不偏不倚的,但他是个聪明人,这种情况下,他倒向任何一边,都会让皇帝起疑心。皇帝需要的可不是一个喜欢选择站边的臣子,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保持绝对中立的臣子。 刘奉先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对皇帝的性格了如指掌,他更不会让陈服章选择任何一方。这一点,从刘奉先把陈服章打了一顿就可以看出来。 等到李封回京的时候,你们兄弟三人就要各自去地方施展拳脚,咱们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李啸点点头道:“那就听先生的,先生幽居此地,为何不愿意去太子府呢?” “太子府人多眼杂,我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得好。想必殿下也不希望我某一天会突然暴毙吧?我住在这里挺好的,什么时候太子殿下能够当上大齐国的皇帝,到时候我也就不用做地老鼠了。”黑袍人跟李啸说话的时候没有半点恭敬可言,偏偏平日里行事倨傲的太子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从黑黢黢的地道里面出来之后,李啸的脸色明显好看了不少,身边的人,他觉得没有那个黑袍人那么值得信任。 当然李啸也不是无条件的信任黑袍人,主要是黑袍人几次给他出谋划策,都把事情给办成了,所以李啸才会十分信任这个黑袍人。而且黑袍人似乎毫无所求,这才是李啸最喜欢的。 李天那边知道情况之后也没有对陈华产生任何不好的想法,相反这位二皇子殿下还十分高兴,觉得陈华还是有可能被自己给拉拢的。至于是不是能够拉拢,还得看他下多少苦功夫了。 睡了一个下午的陈华起床之后顿觉神清气爽,没有人打扰的日子的确不错。不过他一起床,手底下的人马上就告诉他,二皇子那边的人过来了。不过在知道老大睡觉之后,对方刻意叮嘱了一句不要打扰。 陈华当然清楚是宅子里上午闹出来的动静引起了二皇子的注意,这才让李天叮嘱下面的人不准打扰自己睡觉。这回是陈华主动出去找对方,对方已经喝了不知道多少茶水跑了多少趟厕所了。 看到陈华过来,刚想要去上厕所的小厮憋着尿露出笑脸跟陈华问话好:“陈将军好,您起来了啊!二皇子请您过府一叙,不知将军有没有时间?如果有,麻烦将军跟小的走,外面早已准备好车架,如果将军今日有些乏了,那小的就明日再来叨扰。” 二皇子派出来的人可比太子麾下的明旭要会说话多了,说话方式十分老练,这一点跟明旭有很大的差别。不过陈华倒是更喜欢明旭一些,至少那个年轻人没有这么奸猾,没有这么油腻。 也没跟着小厮多说什么,陈华做了个走的手势,然后就跟着小厮上了二皇子府邸的车驾。 等他到达二皇子府邸的时候,正好到了饭点,二皇子亲自在门口相迎,可谓礼数周到。隔了老远,二皇子就急走几步,迎上来对陈华拱了拱手:“服章老弟可真是让为兄一番好等,要不是看你今天上午才去了皇兄那边,愚兄还真不敢贸然派人去请你呢!” 陈华笑眯眯道:“二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殿下相邀,微臣岂敢不来。再说,陈某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热闹场合,有饭吃,有酒喝那是最好不过了。” “服章老弟是对孤有意见不成?为何表现得如此生分呢?不久的将来,你就是孤的妹夫了,一家人,可千万不要那么客气。不然幼薇那丫头知道的话,还道是愚兄在为难她的心上人呢!”二皇子笑呵呵道。 陈华闻言不由一阵心谤腹诽,这还不是你一口一个孤我才一口一个微臣的?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二皇子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能够不得罪他,最好还是不要得罪。虽说陈华现在根本不需要害怕二皇子,毕竟二皇子还需要依靠他的势力。但他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么做对自己和家人都没什么好处。 在说说笑笑间众人一同进了内堂,二皇子招待人的方式跟太子有不小的差异,李天准备的菜肴并不算丰盛,但都是市面上没法见到的。一道鸭舌头,就不知道要杀掉多少只鸭子才能凑齐。这么奢靡的生活,估计也只有二皇子能够过上。 对此,陈华是颇为反感的,他反感的不是这种奢靡的生活,反感是觉得二皇子现在还只是一个皇子就过这么奢靡的生活。等到他真的当了皇帝之后,只怕会更加厉害。陈华可不想自己辛苦打下来的地盘,最后因为大齐有了一个昏君而再次陷入动乱之中,那样的话,他的那些兄弟可就都白死了。 酒桌上看上去他跟二皇子相谈甚欢,可实际上他跟在太子府那边一样,该说的他能一直说下去,不该说的,他连半个字都不曾吐露出来。 李天拿他也没有半点办法,只要陈华能够保证不偏不倚,那就证明自己还有机会。那位鬼神莫测的父皇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李天也好,李啸也罢,就算是现在还跟在李神通身边的李封,都未必能知道。 吃完饭之后,二皇子什么都没说,直接亲自送陈华离开,好像今天请客吃饭就是一场很普通的家宴一般。这下,倒是搞得陈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本章完 第848章 问计 回到家中,陈华并没有回自己的小院子,而是跑去找义父刘奉先了。他是那种心里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就会睡不着的人,现在不同于军中,有这么个厉害的义父,不用白不用,所以他决定找义父刘奉先问计。 刘奉先才刚把铠甲脱掉就听只有一条手臂的亲卫禀报说公子求见,感到有些纳闷的他趿着鞋子就出了门。看到门口的陈华之后,他随口问道:“遇得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了?” 陈华长舒了一口气道:“确实遇到一件有些头疼的事,今天二皇子请我赴宴,但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孩儿总觉得有些不太正常,便想找父亲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奉先道:“走,边走边说。其实你没有必要担心,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情都是跟你打好关系而已。没有人知道陛下在给两位皇子的密信中到底说了什么,但为父可以肯定,皇上一定在信中说了,你才是他们能不能当皇帝的关键。 打个比方来说吧!你就是一个裁判,他们到底谁打赢了,最后得你认为赢了才是赢了。别人可能做不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但是我们的皇帝陛下绝对能够做出来。 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们两个会玩什么阴谋诡计,至少在彻底撕破脸皮之前,你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你要做的,就是在他们争夺的过程中做到不偏不倚,秉公执法就行了。” 陈华挠了挠脑袋苦着脸道:“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京中的事毕竟不同于沙场之上,沙场将就的是如何置人于死地,可是在京中,却要想着如何兵不血刃的置人于死地,还得保全自己,真是个麻烦事。” “为父倒是觉得,这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场磨砺。或许前期会让你有些头大,会有束手无策的感觉,但慢慢的,你就会习惯了。 为父当年跟着陛下打江山的时候,何尝不是吃足了苦头,你们现在的日子,可比我们当年要好过太多太多了。 陛下的想法会变,可能今天这么想,明天就会那样想,不要意图去揣摩陛下的想法,你要做的就是忠心。除非你觉得,你已经有那个能力不再受他掌控了,那样的话,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刘奉先将话说得比较隐晦,其中的意思陈华却是能够领会的。 看来自己这位便宜老爹,心里也想着自己是不是想要谋逆了。 刘奉先的这种想法,让陈华心中的忌惮更深了。就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谋逆,更何况是李神通呢? 这种危机感让陈华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心里盼着李神通快点死,又盼着李神通不要那么快死。 盼着他死是因为一旦李神通死了,等李封当了皇帝之后,自己的那种危机感就不会再有这么强烈。不希望李神通死是因为现在大齐表面上看上去十分强大,可实际上内部已经出了问题。分派系的在办事,很多事情都办不好,一旦李神通死了,现在的平衡局面势必会因此而打破,到时候恐怕又要天下大乱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刘奉先见陈华沉思,忍不住问道。 陈华回过神来道:“哦,没,没什么,就是在想接下来这一步该怎么走。爹,我是不是应该把手里的权力放掉一些?” “放?”刘奉先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陈华的话:“你傻还是我傻?到手里的权力怎么能够放掉?一旦放掉,你知不知道朝中有多少人会想方设法害你? 你放心,陛下虽然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可是你我父子二人现在掌控了大齐近半的兵力,陛下如果心生忌惮,早就对你我二人下手了。 之所以到今天都没有动手,就意味着陛下觉得自己还能够掌控你我二人,短时间之内,我们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加上幼薇那个丫头对你一往情深,陛下就算想要对你动手,也得顾及一下幼薇的想法才是。要知道幼薇那丫头可是陛下最为看重的子女,没有之一。如果不是因为幼薇丫头是女孩子,说不定陛下会毫不犹豫的把皇帝这个位置传给她也说不定。” 陈华也不知道义父的话是不是宽自己的心,但他的心却是因此而平静了不少。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现在的自己确实不用去管那么多,只要皇帝李神通对自己足够信任,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这个时候的陈华,并不知道自己出发前往北凉之前跟秦风和徐天德说的那些话,早就已经落入了李神通的耳中。 父子二人一直聊到后半夜才各自去睡觉,这一夜他们聊了很多,包括陈华以后该怎么做,以后的走向,刘奉先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说了。 有些话让陈华茅塞顿开,心中慨叹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家中再也没有上门拜访的人了,由此可见,昨天两场酒宴,其实就是两位皇子对他的一种试探而已。 至于试探出来的结果到底是什么,陈华不知道,恐怕只有那二位知道了。 李啸很忙,他按照黑袍人的吩咐在暗中忙活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几乎每一件事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二皇子那边显得平静许多,一方面是二皇子手底下可以信任的人比较多,另一方面则是二皇子在这一方面比李啸要大气一些。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二皇子的风格就是,只要交代这个人办事,在事情办完之前,就会保持绝对的信任。 所以二皇子跟太子比起来要轻松很多,风险也大很多,依附在他的身边的人,也比太子多一些。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办事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拖着腿,更不希望在完成任务之后得到的不是奖赏,而是把自己的人头给做没了。 这几天一直出差,昨天断更了,抱歉 本章完 第849章 李封归1 李封是在五月底回到京城的,这个时候,不管是太子那边还是二皇子那边,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人员、财物、器具、粮食等东西,全部都准备好了。 而李封,什么都没有。 当然,也不能说他什么都没有,至少他还有陈华的暗中支持。 至于这种支持在内政方面能够给他多大的帮助,恐怕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他不明白自己的父皇为什么要自己这个时候回来,更不知道分给他管理的蓟县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三位皇子分别管理的地方各有千秋,太子的陇县是龙城下辖的一个县城,全境之内有一万两千户。陇县也是龙城周边所有县城里面最为富裕的一个城池,看上去,就像是李神通在故意放水。因为李啸明显就占据了先机,这种先机是别人一时半会赶不上的。 二皇子的攸县相对来说比较差,可是比蓟县要好很多,全境之内一万三千户,可是普遍的富裕程度绝对比不上太子的陇县。 三皇子李封的蓟县是三个县城里面平均水平最差的,除了人多,没有任何优点可言。全境之内一万五千户,可是这一万五千户里面,至少有一半是跟京城某些达官贵人有关系的。整个蓟县,都是那些达官贵人的私产,可以说,李神通这次是交给了李封一个烫手的山芋。 单单从给的县城来看,李神通似乎最喜欢的还是太子,这也让朝臣越来越弄不明白为什么李神通会这么做了。 消息是李封亲自带回来的,他没有修改上面的内容,因为他知道修改也是徒劳,一旦自己的封地比两位哥哥的封地要好,肯定会有人怀疑他暗中做了手脚。反倒是现在这样挺好,至少没人会觉得是他做了手脚。 回到京城的李封在自己的宅子里待了三天,半个月之后就是他们离开龙城的日子,整个大齐的朝政交给内阁处理,而一些重要的大事,自然有人通过加急送给李神通。 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李神通到底去了哪里,只有刘奉先和元好问隐约有一些猜测,不过他们是不会说的。 三天之后,李封做了一件两位哥哥都没有做过的事,亲自上楚国公府拜访陈华。 这样一来,李啸和李天都不知道他跟陈华到底谈了些什么人,他们可以往楚国公府塞眼线,却没法往陈华那个小院子塞眼线。 二百青蛟军足以将那个小院子保护得如同铁桶一般牢固,再说了,陈华本身就是搞情报工作出身的,他训练出来的青蛟军是一个人数比不上稽查司,但是能量一点都不比稽查司差的存在。只要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他就有足够的把握让两位皇子都不知道。 小院子的石桌前摆好了酒菜,陈华和李封相对而坐,李封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而陈华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轻松,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李封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困境。 “别想那些不开心的,陛下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其他的事都不要去想就行了。再说了,事已至此,你想再多也是白想。”陈华举起酒杯,朝李封示意了一下安慰道。 “你不觉得父皇这么做有些针对我吗?或许我真的不该表现出那么多野心,让他们去斗就好了。如今自己把自己弄进了权力的漩涡之中,到时候就算是想要抽身都不容易,就更不要说如愿以偿了。”李封的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他已经多自己一开始做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这种怀疑不是来源于他最自己的不自信,而是对自己父亲的不确信。 陈华脸色一沉,到嘴边的酒杯重重顿在桌上,一个上好的青花瓷酒杯顿时四分五裂。他没有去管那些碎屑,而是瞪着眼睛看着李封的脸:“李封,你当初的雄心壮志都哪里去了?被狗吃了么? 我以为你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没想到你是一个遇到事情只知道逃避的懦夫。我他娘的这些年真的是白白为你打基础了,早知道你是现在这个熊样子,我根本就不该带着人去草原上跟大月氏人搏命! 你他娘的早干嘛去了?合着就是把我当个傻子一样在那儿糊弄,遇到危险的时候老子就是你的盾牌?” 李封堂堂一个皇子,被陈华这个臣子骂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如果被外人看见,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就连苏七七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李封再无能再懦弱,那也是大齐国的皇子,不是陈华一个当臣子的能够如此训斥的。 可这个家的当家人是陈华,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插嘴。 李封并没有生气,他深知陈华说的这些都是有道理的,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无非就是自己心里的拿到关卡没有过去而已。 “别给老子娘们唧唧的,有什么就痛快的说。你要是不想争了,老子马上就着手准备带着人去漠北定居。你要是想争,老子带着身边所有的人,陪你赌一把!”陈华发泄完一通之后自顾自的端起酒杯喝了起来,一边喝还在一边打量李封的脸色。 这些话当然不可能被外人听去,否则的话,这个京城恐怕就要变天了。 英明神武的李神通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国家未来的皇帝会被一个臣子拿捏得死死的,太子和二皇子也不会容许陈华这样一个手握权柄的人不遗余力的站在三皇子那边。 “你能帮我?你能继续帮我?关键还是得看父皇的态度,父皇想让谁当皇帝,就算那个人是傻子,他也能当皇帝。父皇不想让谁当皇帝,哪怕明知是个明君,他也当不了皇帝。”李封说的这些话好像有些不着边际,但是不是没有道理的。 陈华何尝不知事情的关键在李神通身上,但是现在李神通给了他们一个竞争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不是那么公平,李封也不应该这么颓废,相反,他更应该不遗余力的做好李神通交代的事。 第850章 李封归2 陈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一口浊气道:“你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争,还是不争?争的话我就给你说一个故事,不争的话,你现在可以走了,我没有跟懦夫喝酒的习惯。” “我想争,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争!攸县人口众多,良田不少,可是这些良田几乎全部都是京中大员的名下的。 一旦触及到了这些人的利益,他们绝对会找父皇告状。剩下那些贫瘠的土地,就算是养活攸县的老百姓都是问题,就更不要说能够创造什么收入了。这样一个地方,别说是我,就算是你陈服章去,也未必能够让他们富裕起来。 到时候考核结束,你说我该怎么给父皇一个交代?”李封有些愤愤不平的道。 他觉得自己跟在父亲身边这段时间真的是鞍前马后,父亲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一方面是为了孝道,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皇位。可是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的付出,得到的回报竟然是最差的一个地方。 要说李封心里一点怨言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今天来找陈华诉苦了。 陈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一边点头一边道:“行,只要你想争,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跟你说一个故事,你仔细听着,能够领会多少,就看你有多大的悟性了。 在很久以前,有一个皇帝,他有十几个儿子,除了一些不中用的儿子之外,有五六个儿子都是十分优秀的。 可是这位皇帝的命太长太长了,从二十岁登基为帝,一直到六十岁退位,他当了整整四十年的皇帝都没死。 在他退位当太上皇的前一年,到了发压岁钱的时候,他的儿子们谁都不知道自己老爹是不是会如约退位,更不知道继任的人到底是谁。 四十多岁的人依然是皇帝的儿子,他们得去皇宫拜见自己的父皇,顺便领取一份不菲的压岁钱。 当压岁钱发完的时候,有一个皇子却没有领到压岁钱。 他心里就想着,难道是父皇觉得我不够优秀?难道是父皇认为我做错了事?难道是宫中的宦官少准备了一份? 他的不满表现在脸上,是的,他很不高兴,他自认为自己的才能在所有的皇子里都是出类拔萃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个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可是却依然精神矍铄的老爹会这么做。 老皇帝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把这个儿子叫到了跟前:你是不是没有领到压岁钱? 儿子老老实实的告诉老皇帝,是的,父皇,我没有领到压岁钱,而且我现在很不高兴。 老皇帝不悦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华停住了话头,好像在故意卖关子一样。 李封的兴致已经被提起来了,马上问道:“老皇帝说了什么?” 陈华微笑道:“你自己猜,猜不出来我再告诉你老皇帝说了什么。” 李封想了想,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陈华正色道:“老皇帝问你要银子干什么?这个意思,所有人都知道了,包括其他已经没有机会的皇子都知道了。 天下都是你的,你要银子干什么? 这个情况跟你现在的情况相差无几,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陛下要考校你,就得给你肩膀上加担子,正所谓治大国若烹小鲜。大齐的地域东临大海,西接草原,南入十万大山,背面更有一个野牛湖。这么大的地界,根本就不是一个攸县能够比得了的。 如果你连一个攸县都没有信心能够管理好,你有什么资格去管理偌大一个齐国。 李封,相信自己,给自己一点信心,不然的话,你凭什么让陛下相信你。祖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总不能交给一个什么担当都没有的皇帝不是?你现在拥有的资源,远远比李啸和李天要多得多。 我支持你,我义父就会支持你,他昔日的部众就有很大一部分会支持你。江南的富商同样会支持你,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山民会支持你,漠北的草原部众会支持你。 有这么多人支持,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陈华的话,给李封彻底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是啊,有这么多人在支持自己,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李封的脸色稍有好转,陈华马上就开始了说教:“你看问题太以偏概全了,这一点必须得改。我能够支持你只是在暗中支持你,没法明面上帮你什么,不然陛下若是知道了的话,怕是会给你带来不利。 你只需要时时刻刻记住,我们兄弟二人是站在同一阵线的,这就足够了。 我手握三十万大军,陛下凭什么还肯这么相信我,让我在京中负责考察你们三个?我用什么身份来考察你们三个? 站在公立的场合,我是臣子,你们是皇子,一个臣子没有资格来考核皇子。而且我比你们都年轻,那就更没有资格了。 站在私下的关系,我是幼薇未来的夫君,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大舅哥,哪里有妹夫去考核大舅哥的? 就是因为陛下不喜欢按照常理来出牌,我们才更有机会。攸县的事你尽管放手去做就是了,只不过得背上一些骂名而已。 那些权贵将整个攸县所有的良田都给占了,有限十五万户的百姓成了这些权贵家中的佃农,这是陛下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希望有一个人能够打破这种格局。你就是陛下选择的那个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如果你什么进展都没有,到考核结束的时候,就算有我帮助,你也很难当皇帝。可是你只要有哪怕一点进展,将来你都能够按照你的理想,当一个好皇帝。” 身为一个臣子,该说的不该说的陈华什么都说了,接下来如何选择,就得看李封自己的了。 李封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有些优柔寡断,这一点并不好,可要改很难。 本章完 第851章 李封归2 经过陈华的开导,李封茅塞顿开,很多纠结在心中已经很长时间的问题因为陈华犀利的话语迎刃而解。他感激的看向陈华,用力点点头,抿着嘴唇道:“服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陈华戏谑的笑道:“可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看我的眼神有些暧昧了。” 李封笑着举起酒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了,服章。” 陈华淡淡道:“不用谢我,我们是朋友,帮你是应该的。而且这两个字我希望你能记一辈子,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因为权力的问题要对我动手,麻烦你提前说一声,也好让我有些准备。否则的话,我就算是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李封不知道陈华为什么对一个帝王会如此的忌惮,顶多也就是能猜测到陈华根据历朝历代的更迭得来的结论而已。 他并不知道陈华比他多几千年的历史知识,深知一个臣子就算是权力再大,都会被君王给干掉。 现在的李封还只是一个皇子,所以他考虑问题基本上是站在一个皇子的角度考虑。可一旦他当了皇帝,用帝王的思想来考虑问题的时候。手握数十万强兵的陈华,就是他第一个要除掉的对象。 李封回到京城并且去楚国公府走了一遭,而且还在楚国公府待了一个下午的消息很快就在京中传开了。高兴的是那些官阶不是很高但是跟三皇子李封来往密切的小官员。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思想十分先进,但是跟朝中那些老狐狸比起来,进取有余,持重不足。 李啸和李天的麾下同样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李啸是担心陈华会倒向三皇子那边,觉得陈华不能绝对信任。可是李天的想法则不然,他只是觉得自己也应该亲自拜访陈华才对,现在先机竟然被老三给抢了,自己多少有些被动。 当然李封这么做是有利有弊的,利在于能够拉进跟陈华之间的关系,为自己以后争取一线生机。弊则在于会给皇帝一个不好的印象,从而导致他可能跟皇位失之交臂。 现在二皇子反而认为李封没什么机会得到皇位,他最大的竞争者依然是太子李啸,不然父皇不会把一个情况如此复杂的攸县交给李封。 偌大一个京城,九成九的人都在讨论李封拜访陈华的事,只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便是首辅元好问元相爷,这位相爷别看年事已高,可是头脑比任何人都清醒,他总是抱着看好戏的姿态在看待皇子争宠的事。 另外一个则是没有加入任何一个派系的兵部尚书邹盖之,他心中同样不解,但是对于京中的一些事,他不会去插手。不是他不能插手,而是他不想插手。别看这位兵部尚书是个说话从来都不知道拐弯抹角的人,可实际上他什么都清楚,只是不说罢了。 “相爷,今天特地跑这一点,是想问问您对朝中的局势到底怎么看的。”在相府吃了一顿便饭之后,邹盖之剔着牙喝着上好的雨前龙井问道。 元好问眼皮子都不抬,专心对付桌上的茶水:“你又不掺和这种事,问那么多做什么!小娃娃打架,连陛下都当看客,咱们做臣子的,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其他的一概不掺和。 你不是孔乾坤,没有那么大的家业需要支撑,管好你家那两个只知道吟诗作对的臭小子就行了。” 邹盖之放下茶杯笑道:“话是这么说,可人总是有些好奇之心的。陛下下的这盘棋,我是到现在都没看懂。上次青蛟您老,您老也没有说。如今我不过是询问一下您对朝中局势的看法,貌似没有什么犯忌讳的地方呐! 我不掺和不假,可我听听故事总可以吧!您老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这件事出了你口入了我耳,就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元好问笑骂道:“什么时候我大齐堂堂兵部尚书,竟然也跟那些多嘴多舌的婆子一样这么多好奇心了? 陛下的棋别说你看不懂,便是老夫,也看得不是很通透。陈服章就算身上的战功再多,再受器重,终究是一个年轻人。 陛下不仅让一个臣子来监督几位皇子,还让一个如此年轻的臣子来监督,反正老夫是弄不明白。 至于京中的局势,老夫能有什么看法,不过是一个作壁上观的老朽而已。不过现在老夫倒是挺看好三皇子李封的,这孩子从小就知书达理,以前一直都没表现出什么欲望和野心来,现在有了机会,希望他能够把握住。” 邹盖之不解的道:“三皇子?他可不同于另外两位在京中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我最看好的还是二皇子。现在朝中重臣超过半数支持他,光是太子麾下的那点人,只怕根本就玩不过二皇子。” “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你这么想也没错,老夫这么想也没错。现在的关键其实根本就不在几个皇子身上,而在陈服章身上。”元好问意味深长的道。 邹盖之心中凛然,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边疆悍卒,竟然成长到可以左右一个国家储君的地步了? 元好问似乎看出了邹盖之的疑惑,解释道:“陈服章一旦跟公主成亲,就等于娶了三个公主。我们同殿为臣已经有些年月了,你应该知道陛下的性格。这么看重一个年轻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给未来的储君一个最大的助臂。 可以说,这段时间谁给陈服章的关系最好,最后谁就最有可能当上大齐国的皇帝。你得知道,陈服章现在掌控了大齐半数兵力,而且他的义父叫刘奉先。” 在不知不觉之中,陈华已经从昔日的小卒子变成了一颗参天大树。邹盖之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元相爷会看好李封了。 三位皇子中李封跟李幼薇的关系最好,陈华要娶李幼薇,而且陈华留三皇子在府中吃饭,这些都是信号。 本章完 第852章 李封归4 “罢了罢了,相爷的眼光,下官还是十分相信的。本来还想跟相爷打个赌,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打赌的必要了。”邹盖之呵呵笑道。 能够当上部堂级别高官的人基本上都是人精,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这些人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 因为立场不同,所以孔乾坤等人选择站队,因为立场不同,所以元好问和邹盖之选择不站队。官场上那点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 “喝茶喝茶,想那么多做什么,只是一些小事而已,让那些小辈去争抢便是。不会争抢的虎豹,总是不可能独霸一方的。 陛下自有陛下的打算,咱们这些人如果插手太多,最后的下场只怕不会好到哪里去。同样的话我跟孔乾坤说过,不过他没当回事,老夫一把年纪了,也就不会过多置喙。同样的道理,你邹盖之能不能听得进去,那是你自己的事。”元好问眼观鼻鼻观心,点到即止。 的确,这些个问题他们这些做臣子当然不可能跟陈华这种跟皇家有无数牵扯的人一样掺和进去,因为一个不慎,就会造成满门抄斩的悲惨下场。 老狐狸元好问的谋略可是连李神通这个皇帝都要赞不绝口的,邹盖之是一个能够听得进别人劝告的人,所以他不仅将元好问的话给听进去了,而且还十分用心。 从相府离开回到家中之后,邹盖之就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仔细交代,让他们不能掺和到皇位之争中间去,否则会给家庭带来莫大的不幸。两个儿子对这个部堂级别的老爹还是挺尊敬的,当面答应得很好,至于是不是会背面来一套,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即将要走了,自然要安排一下京中的事情,太子李啸和二皇子都比较清闲,只有三皇子李封相对来说比较忙。 当然,他忙也有他的道理,毕竟手底下有这么多人扔在一边不管这么久,如果还不笼络人心,估计人心都会被别人给拉走去。这些人虽然比不上陈华的重要性,可是这些人都是能够支持他的。 在临行的前一天,李封才算是抽出时间请大家一起吃饭,他叫了陈华,陈华去不去,那就是陈华的意思。 这个时候的李封的心情其实是比较矛盾的,一方面他希望陈华能够赴宴,这样就能给下面的人信心。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陈华那么早露面,让大哥和二哥知道自己跟陈华之间的关系。 不过他也清楚陈华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控制的人,他可以跟陈华成为朋友,但是绝对不能成为陈华的上司。这是李封一直都在告诫自己的,他甚至亲自刻了字放在床头,就是为了告诉自己,哪怕将来当了皇帝,也绝对不能将陈华当成一个属下看待。 这天聚宝楼人满为患,三位皇子选择告别地点都是聚宝楼,因为聚宝楼是皇家的产业,也因为聚宝楼是京城最为繁华的所在。 最先到达的是二皇子和他的人,他选择了大堂宴客,这里毕竟是皇家的地盘,在大堂宴客,才显得气派。他也清楚自己大哥选择了聚宝楼,故而在大堂宴客,也有气气那位大哥的意思。 至于李封,他选择只是一个小包厢而已,毕竟他的人并不算太多,而且大多都是一些不出名的小官员,认识这些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都是通过诗会。这种人的身份,绝对不可能跟那些部堂级别的大人物相提并论,自然也没有抛头露面的含义。 陈华到达聚宝楼的时候还很早,他直接进了包厢,但是他的身影,却被人给看到了。 这些看到陈华的人都是二皇子一系的官员,别人他们可以不认识,但是陈华他们不能不认识。一个能够率军跟百万大月氏士兵作战的猛将,李天绝对会放在心里,所以陈华的画像,他们很多人都见过。 “服章!你竟然来了!”三皇子领着人进包厢之后见到了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陈华,满脸意外的道。 陈华故作不悦道:“原来三皇子殿下不欢迎我,那我还是走吧!” 李封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笑道:“说的哪里的话,哪里会有不欢迎的道理。来来来,快请坐快请坐。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陈服章陈将军,刚从漠北回来没多久,没想到陈将军竟然会给我面子,大家今天一定要多敬陈将军几杯。” 不少人露出了羡慕的表情,陈华的年纪跟他们差不多,或者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可是现在陈华已经位极人臣了,他们还在一个小位置上摸爬滚打,时不时还得吃点挂落。 在众人的簇拥下坐下,陈华挨着李封坐着,李封时不时就举起酒杯跟大家喝酒,倒也没有冷落陈华。 不过陈华有些不太喜欢那么多人恭维的场面,毕竟在场的人里面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武将,其他人都是读书人,彼此之间多多少少有些代沟。而且这些读书人一个个都对他十分恭敬,这种恭敬并不是因为他将军的身份,更不是因为李封的身份,而是因为他在漠北作战保卫了一方平安。 一个红脸膛的读书人站起来,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到陈华身边道:“陈将军,不才敬您一杯,这一杯酒,敬您深入草原,保护了朔方城的老百姓。某只是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用薄酒,对陈将军表单不才的敬意。” 陈华端起酒杯跟对方碰了碰道:“职责所在,当兵扛枪,就要保家卫国,中饱私囊的话,还不如早点战死沙场。 文武并济,我大齐才能繁荣昌盛,小兄弟切不可妄自菲薄。武人打天下,文人治天下。我们就算是能够保证一方平安,将来治理天下,还得靠你们。 本将只希望你们这些人里面,能够多几个为老百姓办实事的人,少几个只知道阿谀奉承贪墨银子的人,这就是对我们这些丘八最好的敬意了。” 本章完 第853章 聚宝楼的火1 在这样的场合,陈华之所以会说这么多话,无非就是敲打敲打这些读书人而已。当然,其中也未尝没有敲打李封的意思,毕竟将来李封可是要做皇帝的人。 不管是二皇子身边的人还是太子身边的人,一些老朽之辈,迟早是要死的,这个世界,迟早是这些年轻人的。如果能够从一些年轻人中间挖掘一些有能力有潜力的人为大齐办事,将来大齐的国力一定会更加昌盛。 至于他的话这些读书人能够听进去多少,陈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可不想在帮着老李家打了天下之后还得帮着他们家治理天下。 正是酒酣耳热之时,大家渐渐放开了,一些跟李封比较亲近的读书人跟李封叙说着离别之情,关于京中的事情李封早已安排妥当,不会拿到酒桌上来说。所以这番诉说,完全就是诉说离别之情而已。 二皇子李天到达聚宝楼,第一件事就是听说陈华参加了李封的饯别宴,都没有听完身边的人说,他就感觉吃了一条蛆一样恶心。内心深处更是怒火中烧,心想我堂堂二皇子待你陈服章也算不薄,你竟然这么看好老三? 李天当然知道陈华站在李封那边的重要性,别看他和太子身边聚集了这么多人,可是只要一个陈华站在李封那边,李封就有了跟他们两个抗衡的资本。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李天一开始并没有放在眼里,现在看来,似乎自己有些小瞧这位闷不吭声的三弟了。 “殿下,咱们是不是去见见那位眼高于顶的陈将军?”红铜先生看出二皇子的脸色不是很好,就算是周围的人不停敬酒,也没见二皇子喝几口。 李天板着脸道:“先生觉得有必要去见他么?他如果愿意,自然会下来敬酒,根本就不需要孤去见他。他若是不愿意加入我们,就算孤去见他,他也未必会给什么好脸色。” 红铜先生道:“不然,殿下恐怕想得有些偏颇了。属下倒是认为,陈服章会参加三皇子的饯别宴,或许并非他自己愿意。殿下不妨表现得大度一些,毕竟就算不能拉拢陈服章,也能够给他留下一些好印象。 殿下得牢记一点,能够决定殿下身份的人并不是陈服章,他只是陛下手里的一颗棋子,陛下想要怎么用就怎么用,但是绝对不会让棋子去决定大齐的走向。” “可是他这般不给面子,孤真的不想去见他。”李天心里那道坎还是有些过不去,他觉得陈华一个臣子,完全没有臣子的觉悟。 红铜先生好言相劝道:“殿下,知人善用,陛下能够做到这一点,殿下是立志要超越当今圣上的,难道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陈服章是个有能力的人,至少他对付北边的人有一套,当今圣上之所以会这么看重陈服章,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现在殿下仅仅因为陈服章跟三皇子喝了一场酒就对他心生嫌隙,并非一代明主应该做的。” 红铜先生的话,李天还是会听的,他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而已,并不代表他真的自负到连红铜先生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于是他选了几个人陪着自己一同去找陈华,一方面是为了表示自己有容人之量,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敲打敲打陈华。 一起上去的人有四五个,包括吏部尚书孔乾坤和红铜先生在内。可以说,上楼的人都是部堂级别的人物,这么多大人物在一起,足以让京城都抖三抖。 里面的人聊得正起劲,冷不丁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门口一个年轻读书人顺手就把门给打开了。看到外面站着的二皇子一众人等,那读书人愣住了,他没想到二皇子竟然会过来。 “见...见过二皇子殿下!”读书人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手中的酒杯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二皇子看到他的动作,轻蔑的笑了笑,伸手轻轻推开这个读书人,就直接往里面走。 李封和陈华都注意到了门口的动作,他们这一桌子人其实不多,也就十几个而已,这些人的身份也不高,最高一个都只是六品闲散衙门的官员。 看到这么多人进来,而且每一个的身份都不俗,大家都有些手足无措,只有李封和陈华是个例外。 李天看到陈华和李封的目光之后马上就笑容满面的道:“三弟,陈将军,你们两个倒是快活,来了聚宝楼也不跟我这个做哥哥的说一声。虽说咱们现在是竞争对手,可好歹也是兄弟,这么做未免有些失了礼数吧!” 李封躬身拱手道歉:“二哥言重了,此事的确是愚弟的不是,不知二哥也会选择聚宝楼践行,跟一帮诗友喝得有些多了,还请二哥不要见怪。” 李天皮笑肉不笑的道:“没什么见怪不见怪的,为了争夺皇位打破脑袋的大有人在,谁让咱们生在皇家呢!倒是陈将军让孤感到十分意外啊,陈将军不是一向都不喜欢这种热闹场合的么?” 陈华淡淡道:“有人请,我自然会去,没人请,本将也不会舔着脸皮过去凑热闹。陈某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李天闻言心中一凛,暗道一声不好,陈华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三皇子请了我,所以我来赴宴,你李天又没有请我喝酒,难道我还能舔着脸皮来找你要一杯酒水喝不成? 李天很庆幸自己没有说太过分的话,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然的话,可就真的要把这个能够在父皇面前说得上话的边将给得罪了。 他的反应速度有些慢,可是红铜先生的反应却一点都不慢:“陈将军误会了,二殿下是知道三殿下请了您,故而不想夺人所爱,也不想让将军为难。此番特地过来敬一杯酒,就是为了让将军宽心。” 李天偷偷摸了摸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连连点头:“红铜先生所言极是,孤就是觉得贸然叫将军饯别有些唐突了。” 本章完 第854章 聚宝楼的火2 陈华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也没有站起来,只是坐在那里对李天举起酒杯:“多谢殿下看重,今儿有些喝高了,如有礼数不到之处,希望殿下能够海涵。” 李天冷汗未褪,笑眯眯举起酒杯喝干净杯中酒水道:“服章老弟不用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待会服章老弟如果酒醒了一下,可否下去喝几杯?” 李封刚要开口替陈华拒绝,陈华已经一口答应了:“这个自然不是问题,殿下要是不信,可以在这里等着,本将稍微休息一会,就跟殿下下去。” 李封就像是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十分幽怨的瞥了陈华一眼。陈华当做没有看到他的眼神,继续跟李天寒暄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果不答应的话,就等于把李封架在火烧烤,所以他必须要下去跟二皇子的人喝几杯酒水。一来可以打消李天的疑虑,二来他还得找机会激化二皇子和太子之间的矛盾。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需要李封去做这个渔翁,而不是做那相争的鹬蚌。 二皇子不愧是手握权柄的皇子,一来就来了个喧宾夺主,直接让主人李封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一直都是他跟陈华在那里聊天。 聊了约莫一刻钟,陈华起身道:“休息得差不多了,走,殿下,我陪你下去跟那些大人们好好喝几杯。三殿下莫怪,我去去就回。” 李天心里乐开了花,但是表面上却表现得十分关心陈华:“你喝了这么多,没事吧?要不再缓一会?” 陈华大喇喇的挥了挥手:“没事,这点酒还不能把我怎么样,走走走,下去喝他们一个人仰马翻。” 虽然觉得陈华可能有几分醉意了,但陈华执意要求,李天自然是高兴的,他给红铜先生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陈华朝楼下走去。 门刚一打开,就见太子李啸朝这边走来,隔了老远,李啸面色微变,大声道:“我的陈将军,你可是让孤一通好找啊!跑你家去,发现你竟然不在家,问了人之后才知道你来了聚宝楼。可这大大小小的包厢我都找遍了,就剩下这一个了,原来你在这里啊!” 李天扶着陈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大哥:“大哥好像来晚了一步,我这还是好不容易才从三儿手中给抢过来的。如果大哥也要跟陈将军喝一杯践行的酒水,那就得等愚弟喝了再说。” 要是换在以前,李啸只怕已经暴跳如雷了,可是今天他的心态出奇的平静,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笑眯眯道:“二弟说笑了,为兄可不是跟你来抢人的,你既然要先跟陈将军喝,那就先喝呗!哪怕是陈将军喝多了,不能跟为兄喝,为兄也是不会介意的。 倒是二弟有些强人所难了,陈将军都喝成这样了,二弟还是不愿意放过陈将军,不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么?” 李天被李啸怼得体无完肤,这下有些骑虎难下了,拉陈华下去也不是,不拉陈华下去也不是。 而陈华这个时候则很聪明的选择缄口不言,有一场好戏看,他没理由不看好戏插嘴。再说了,阎王打架,他这个小鬼可不好掺和进去。 眼见李啸和李天马上就要掐起来了,李封连忙出来当和事老:“二位兄长息怒,二位兄长息怒。明日我们就要各自前往属地,今日本是饯别,一个开心的日子,没必要弄得那么剑拔弩张吧! 万一,万一父皇要是知道,咱们三个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寥寥数语,李啸和李天同时冷静下来,李天淡淡道:“兄长挺会操心的,就是不知道陈将军愿不愿意你替他这么操心。再说了,我不过是让他喝酒而已,又不是有所求,不过大哥是不是有所求,小弟就不知道了。” 李啸本来就不生气,弟弟这么说,他依然不生气,他知道生气就会落入对方的圈套。于是直接不再理会李天,而是直接对陈华拱了拱手:“服章老弟,是不是可以赏脸喝几杯酒?” 这一下,所有的问题全部都抛到了陈华这边来了。 这一手弄得陈华进退维谷,李啸似乎在逼着他表态,同时李天也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答复来。 陈华愣了愣甩来两人搀扶的手臂,使得二皇子一系的人面色大变,可他也没有走向李啸那边,而是在李封身边站定:“二位心里所想,陈某人多少能够猜测到一二,我不喜欢站队,陛下也不希望我会站队。 陈某人只是一个臣子,跟诸位的关系自然是保持一般水平最佳,一旦我逾距,陛下可不会觉得我脖子上这颗脑袋值钱。 所以希望二位殿下不要为难我,我只是一个臣子而已。” 二皇子盯着陈华的眼睛道:“如果孤今天一定要你做出一个选择呢?” 陈华面色板起来道:“我偏偏就不作出选择,就这么简单。如果你一定要我做一个决定,咱们可以试试。 陈某人虽然在京城没有漠北那么深厚的根基,但是二殿下想要动我的话,还得看看有没有那么强横的手腕。如果没有的话,我劝二皇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这话说得已经十分不客气了,让二皇子李天根本没想到。此时有些进退维谷的李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红铜先生连忙站出来说和道:“陈将军不要生气,二殿下说的只是一时气话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陈将军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逼你去做,只需要陈将军保持公允的态度就行了。” 陈华乜眼道:“你这是在警告我么?” “不不不,岂敢岂敢,不才只是在恳求将军而已。今天将军也喝了不少了,我们就不再叨扰了,如果将军有什么吩咐,尽管派人跟殿下说一声。我二皇子府所有人,只要将军有要求,绝对会不遗余力的帮助将军。”红铜先生笑眯眯的,一点都看不出生气的样子,相反看上去还有些卑微。 本章完 第855章 聚宝楼的火3 说完,红铜先生拉着二皇子就要离开,可是李啸却没有打算放过自己弟弟的想法,他阴阳怪气的道:“都说二皇子是当事英豪,没想到竟然是个无胆匪类。唉...罢了罢了,灰溜溜一的夹着尾巴走了。” 二皇子停下脚步,任由红铜先生怎么推他都推不动,就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一般瞪着自己的哥哥,恨不得马上就冲过去给对方两拳。 红铜先生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李啸知道红铜先生肯定是在劝李天,马上道:“有些人啊,胆小如鼠,随便一点什么风吹草动就能吓得要死。好在咱们皇家没有出这样的窝囊废,我的好二弟,你说是不是?” 李天的怒气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次变得跟之前那个儒雅的二皇子一样:“大哥说的是,皇家要是出了这种胆小如鼠的窝囊废,那就真的该死才是。众所周知,我李天的胆子是出了名的大,希望大哥不要变成那样的人才好,否则的话,到时候愚弟可不敢再叫你一声大哥了。” 李啸没想到弟弟的心态转变如此之快,差点没一怒之下就跟李天发怒,还好在关键时候他想起了那个神秘黑袍人的话语,笑道:“这个贤弟大可放心,就算是贤弟变成那样的人,愚兄也绝对不可能变成那样的人。 对了,老二,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如你我兄弟好好喝几杯?” “喝就喝。”李天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于是在大家的簇拥之下,都去了大堂,众人特地腾出来两张桌子让他们兄弟二人喝酒,也不知道李啸是什么心态,在准备喝的时候,又把老三李封给拉了进来,还说他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两位哥哥。 李封无奈之下,只能迎战。 三个人一人占据一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瓶陈华捣鼓出来的烈酒烧刀子,这种酒现在有不少人已经习惯了,可大多数都是武人,普通人小酌几杯没问题,如果对瓶吹的话绝对会出问题。 陈华见李封面露难色,挤进圈子内对三人分别行礼:“三位殿下,这么干喝很没意思,不如添一点彩头如何?喝一杯酒,说一个题,吟一首诗。不仅三位殿下可以加入,所有人都可以加入进来。 不管是太子殿下的人还是二皇子殿下的人,抑或是三皇子殿下的人,只要无法针对出题的人吟诗一首,所有人都得喝一杯。 不然干喝的话,估计还没喝几杯,大家都醉倒了,明天三位殿下的行程只怕会耽误。某来当这个评委,如果三位殿下觉得某不合适,也可以另外选人。” “好,就按服章说的办。”太子率先同意,他麾下还是有不少能够吟诗作对的读书人的。 二皇子也不甘示弱,他不认为自己麾下那些老学究会连几首诗都弄不出来,所以马上点头附和:“没问题没问题。” 只剩下三皇子李封一个人了,他见两位哥哥都答应了,自己如果不答应貌似有些不太好,只好咬牙答应下来。 他的人是最少的,在集思广益这方面,他可以说是最吃亏的,可吃亏也没办法,人家都答应了,他要是不答应,就显得他怕了他们两个。 再说了,建议是陈华提出来的,陈华可能会害别人,难道还会害他李封不成? 大家都同意了,陈华走到正中间,将酒摆放在一个桌子上,另外一个桌子上放了一排杯子。杯中的酒水很快就被聚宝楼的小厮给满上了,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们这些小厮能够得罪得起的。 “谁先来?”陈华环顾四周。 三个人都没有开口,看样子三人都有些顾忌。 陈华见状道:“这样吧,我先来,我喝一杯酒,来个抛砖引玉,我也不指名道姓让人来写诗,谁觉得自己有把握做出一首好诗,尽管接就是了。不过如果得不到大家的认可,那就得全部喝酒。” “好好好,服章先来,服章先来。”三个人都是借坡下驴,等着陈华先来。 陈华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道:“今日既然是践行的宴席,三位皇子马上就要前往封地施展拳脚了,臣也就不用太难的题目来刁难各位,以离别为题,条件就是诗词里面不能出现离别二字,谁敢上前?” 嘴上说着不刁难,可一看陈华的题目,大家就不觉得他没有刁难了。要写一首离别的诗词并不是那么难,可是要在诗词里面不出现离别两个字,可就有些难了。 一阵沉默之后,李封阵营走出一个年轻人,摸着只有一点点胡须的下巴朗声道:“既然是说离别,小生这里有诗一首:送三皇子赴任攸县,深夜相聚聚宝楼,明朝出京赴攸州。一去不知寒暑岁,何日方能再聚首。” 乍一听,这首诗好像没什么大问题,可是仔细咂摸,就能发现这首诗里面有一出漏洞。大齐根本就没有攸州,只有一个攸县而已。这个读书人把攸县当做幽州,是按照几百年前的称呼。 很快,二皇子和太子那边的人也有了反应,基本上都是依葫芦画瓢,照着最前面这个读书人的来的。陈华也不能说他们的诗不行,只能说他们的诗词在仓促之间还有许多漏洞而已。 可大家都答上来了,陈华如果不想个办法,那么问题就会一直在他这里,永远都没有结束的可能。 所以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三位皇子一眼然后道:“个人认为,第一首最好,瑕疵也是最少的。不过某这里倒是还有一首不错的离别诗,就当是送给三位殿下的吧! 如果各位觉得这首诗还可以,那么就由三皇子出题,如果诸位觉得这首诗不行,那么我满饮三杯,如何?” “好,果然不愧是沙场宿将,爽快!孤就洗耳恭听,看看服章你有什么好的诗作!”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的大皇子大声道。 陈华清了清嗓子道:“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知君!” 本章完 第856章 聚宝楼的火4 此诗一处,偌大一个大堂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那些懂得诗词的人在仔细品味诗中的含义,那些不懂诗作的人,也为这种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而感慨。 等大家回过神来,这次没有一个人说陈华这首诗写得不好,大家都十分默契的端起了酒杯,二皇子更是对陈华遥遥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的敬重。 陈华打开了这个口子之后,大家的心情就放松了不少,开始你来我往的对攻上了。陈华反正就是当一个裁判,喝酒没他事,写诗也没他的事。就算写诗有他的事他也不怕,好歹比这些人多了几千年的历史知识,诗词就算没有全部记在脑子里,搜肠刮肚弄几首让人惊骇的诗词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陈华比他们多几千年的知识储备,可不代表这些大齐国的人有那个本事,大概两个时辰之后,酒喝得差不多了,诗也念得差不多了,不管是三皇子这边的青年俊彦还是二皇子那边的老学究,再没有一个能够弄出一首上得了台面的诗。 这个时候,三兄弟才像是真正的兄弟一样抱在一起,诉说着一些别人根本就听不清楚的心里话。 聚宝楼的掌柜虽然早就已经做了准备,可人手还是有些不够,来的人有上百个,他准备的小厮也只有一百来个,要把这一百多个醉醺醺的大人物安顿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场中唯一剩下的清醒的人就只有陈华了,那个年约四旬的掌柜无奈之下只好来求教陈华:“陈将军,您看这都醉了,小的该怎么办才好?” 这些人除了三皇子李封带来的人,几乎每一个都是大人物,不是公侯冢子,便是将门之后,他得罪谁也不好。 说白了,这个掌柜只是代替宫中一些贵人经营聚宝楼而已,真的得罪了人,宫中那些贵人可不会因为他一个小人物去得罪这些人。 所以,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陈华身上。 名叫罗湖的中年掌柜在京城这么多年,陈华是他第一个看到能够同时把三个皇子都给镇住的人。这样一个人,就算不能给他出一个合适的主意,也绝对能够帮他解决一些困难。 陈华挥了挥手道:“他们各自都带了不少护卫过来,你出去把他们的护卫叫进来,能够弄走的他们的护卫自然会把人弄走,不能弄走的你就让小二把他们扶到三楼客房休息。 如果明日有人觉得你招呼不周,就报我的名号。” 这对陈华而言只是小事而已,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有人会找自己的麻烦。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一个无心之举,却让宫中某位贵人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不忍打扰两位娇妻睡眠,陈华只好随便找了个房间休息。反正国公府空着的房子很多,客房也很多,里面该有的都有。 府中的下人每天都会打扫这些客房,以保证有客人入住的时候能够住得舒坦。 在陈华看来有些奢侈的行为在京中贵胄眼中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不单单是楚国公府,其他的国公府,侯府,基本上都会这样。 二皇子和大皇子都被下面的人给接走了,这二位身份高贵,就算他们想要在外面休息,这些护卫也不敢任由他们乱来。如果一个皇子有什么闪失,那么就不单单是他们这些护卫人头落地的后果了,可能整个大齐都得为之震动。 怎么看都像是被李神通强行拉出来跟两个哥哥打擂台的李封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他身边的护卫本就不多,而且大多是出身稽查司。现在稽查司莫永年跟二皇子李天如胶似漆,他可不敢随便把这些稽查司的缇骑带在身边。一直贴身保护的许破虏因为腰伤的缘故,这次也没跟着出来。 所以三皇子很无奈的跟那些品级达不到一定高度的官员一起,只能在聚宝楼委屈一番。 等到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之后,李封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任何响动了,他才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把床上的被褥给弄乱。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他才发现门口竟然有人守着,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门口打盹的小厮打了个哆嗦,刚抬头,身体就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神秘人出现在李封面前,那人一言不发,而且处在背光的围着,李封眯着眼睛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三皇子,你这么晚了不睡觉,是打算去哪儿啊?如果是想去见陈服章的话,老夫劝你早点打消这个念头。陛下说的可是要公平竞争,你如果这个时候去见陈服章,让人知道了,对你对他都不是件好事。”来人听声音有些苍老,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无法分辨清楚他到底是敌是友。 李封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前辈,如果肯放过我,待我登基为帝,定有后报!” 来人一点面子都不给李封:“我一把年纪了,也不需要什么厚报,只是希望说那皇子殿下不要随便做决定而已。陈服章你肯定是见不到了,不仅如此,将来你到了攸县,有什么要问他的事,只要有老夫在一日,就不会传到他的耳中。 还有,你最好不要将老夫今日出现的消息告诉陈服章,否则的话,你手底下的那些人,老夫会一个一个收拾掉。 老夫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造过杀孽了,希望三皇子殿下不要让老夫为难。” 这种赤裸裸的威胁,让李封十分愤怒,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就算把聚宝楼里面的自己人都叫起来,也未必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 他犹豫片刻后大胆问道:“我想知道前辈究竟是何人!” 来人淡淡道:“你没有必要知道,我只是在进行一场没有完成的比斗而已,跟你们兄弟之间的争斗没有任何关系。” 紧接着,李封只觉眼前一花,那个神秘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阵,李封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857章 新的征程 清晨的阳光洒遍大地,忙碌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生计,龙城的街道两旁无数贩夫走卒在叫卖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也有一些负责采买的小厮之类的在跟他们讨价还价。一方是为了多赚点钱补贴家用,另外一方则是为了少花钱自己好从中捞取一些好处。 带着随从走在街上的三皇子李封刺客心中五味杂陈,昨天晚上那个神秘人如果没有出现,他对这次攸县之行还是挺有把握的。可是昨天晚上那个神秘人出现,让他感觉心里没底。 治理地方并非吟诗作对,更不是请客吃饭,那是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的。陈华的帮助,能够让李封在攸县快速立足。一帮只知道吟诗作赋的读书人,真正要深入地方处理政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封走得很慢,派出去找陈华的人没有回来,他希望有人能够把自己的口讯带到,也好让陈华知晓有人在暗中阻挠。尽管他不知道这个暗中阻挠的人到底是谁,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可惜,就算他走得再慢,也已经到了城门口,而那个去传话的人依然没有回来,李封失望了。 即将踏上新的征程,李封心中十分忐忑,他一点底都没有,去了攸县之后该如何着手处理政务,又该如何去对付那些根深蒂固的地头蛇,这些都是不小的问题。 当李封的车架走出去几里地之后,后面总算是有人追来了,不过那个手下人灰头土脸的,好像被人暴揍了一顿一般。 “殿下,属下无能,没能完成殿下交代的事,请殿下责罚。”手下人下马之后单膝跪地请罪。 李封面不改色的问:“怎么回事?” “回殿下,没等属下到达国公府就被人给抓住了,对方威胁不让去见陈将军,还说让属下带话回来,再敢派人过去,小心项上人头。”虽然只是将对方的话复述出来,这个手下还是有些忐忑。 三皇子目光瞬间变得黯淡了不少,他轻轻挥了挥手道:“起来吧,不能怪你,走,赴任。” 没有陈华的帮助,未来的路或许会变得坎坷不少,可三皇子李封很清楚,有些事,必须自己去做。既然有人从中作梗,自己就更要做好,让那些人看看,没有陈服章的帮助,他依然能够做到最好。 陈华对这一切似乎一无所知,三位皇子全部赴任,他整天就跟没事人一样,不是陪着两位夫人到处闲逛就是叫上几个随从跑到京城外面的护城河里去钓鱼。 钓鱼这项活动算是陈华前世到今生最喜欢的活动,不仅仅是在漠北,不管他到了什么地方,都喜欢钓鱼。 这日陈华跟往常一样拿着渔具前往护城河钓鱼,身边跟着保护他安全的都是稽查司和青蛟军的人。青蛟军的人主要任务是保护苏七七和慕婉儿,稽查司的人就是保护陈华。哪怕陈华根本不需要保护,莫永年也得做做样子才行。 苏七七说陈华只有在钓鱼的时候才是最认真的,他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如同雕塑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反正那一刻的陈华,在她看来是最有魅力的。 慕婉儿则提出了不同意见,说陈华钓鱼的时候跟个木头一般,没有任何生气。还说陈华平时已经够木讷的了,要是再这么钓下去,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得抛弃妻子了。 当然,这些都是夫妻之间开玩笑说的话,并不会到心里去。陈华一点都不反感这些玩笑,反而还有些喜欢。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对家人两个字的含义有了深刻的认识。他长年累月都在外面,很少有能够跟家人相聚的时间,好不容易相聚到一起,当然要好好珍惜才是。 “媳妇,帮我把鱼篓拿过来。”明明有护卫,陈华还是喊了苏七七一声。 苏七七翻了个白眼,拿起鱼篓走到陈华身边轻轻放下:“你这大老爷现在是越当越顺了,都学会支使我了,回去之后我一定跟娘告状。” 陈华一把拉住她舔着脸求饶:“媳妇,你可不能这么干,娘念叨人的功夫可是天下第一的。你要是告诉娘,娘回头不得念死我去。” 慕婉儿闻言笑道:“相公,不单姐姐要跟娘告状,我也要跟娘告状。两个孩子你都不抱,还拉着我们出来钓鱼,娘知道了肯定会用鞭子抽你。” 陈华委屈道:“这两个小家伙认生,连亲爹都不让抱,我有什么办法。特别是刘宝儿这个小兔崽子,见到他爹跟见到了鬼一样,天天就知道跟爷爷奶奶那边腻歪。” 刘宝儿跟刘奉先还有刘夫人都比较亲近,就算陈华不在家里的时候,他跟自己的娘亲也没有跟爷爷奶奶难么亲近。因为娘亲很多时候会对他严加管教,而爷爷奶奶却不会。 自从老爹回来了之后,刘宝儿就天天找各种奇葩理由留在刘夫人身边,就是不肯回到小院子,因为陈华会教训他。 为此陈华还特地跟刘奉先聊过,刘奉先的意思是现在孩子还小,留在奶奶身边骄纵一些没什么,等孩子稍微大一些之后,再交给陈华管教。 便宜老爹都这么说了,陈华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他们这个小家是陈华自己当家做主,可是刘家却是刘奉先当家做主。 苏七七笑道:“好了好了,相公,婉儿妹妹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你每次从娘那边出来都耷拉着个脑袋,宝儿说这天底下也只有娘能够治得了你。” 陈华把竹竿往架子上一放,佯怒道:“小兔崽子,竟然敢编排他爹,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他。” “得了吧相公,你回去敢收拾宝儿,宝儿一定会叫娘收拾你的。”慕婉儿揶揄道。 陈华无奈道:“等他大一点,等他大一点我就让他知道他老爹到底有多厉害。” 一家人笑笑闹闹,慕婉儿怀里的小丫头好奇的睁着大眼睛打量着四周的情况,一脸懵懂无知。 第858章 黄昏约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下午,陈华的收获不算小,钓了四条足有五六斤的肥鱼,回去之后又能让下人好好吃一顿了。他们不会吃这种钓来的鱼,因为安全得不到保障,所以吃的东西都是府中厨房那边统一采购的。 陈华每次出来钓的鱼,都是给下人分了,而且基本上都是分给那些家境比较贫寒的下人。 收拾好东西,陈华左手拉着苏七七,右手抱着慕婉儿打算回家,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人也不算陈华的熟人,他跟对方没有过多的交流,倒是这个人身边的人算是他的老熟人了。 在城门口等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稽查司都督莫永年,站在莫永年身边的,则是在漠北跟他同生共死的稽查司校尉凌牧云。 “陈将军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便饭?”莫永年没有让凌牧云过来打招呼,而是亲自走过来跟陈华打招呼。 陈华挑眉道:“难得莫都督相邀,某就算是没有时间也得挤出时间来不是,更何况某现在就是一个闲人,连点卯这么简单的事都不需要做。 你们保护夫人回家,我这边就不用管了。堂堂稽查司都督请客吃饭,要是还能出什么闪失,咱大齐恐怕就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了。” 莫永年微微一笑,对苏七七和慕婉儿点头示意,随后等两女一走,他就十分熟络的拉着陈华的手臂道:“兄弟,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前些日子太多人请你吃饭,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机会,今儿一定得好好喝几杯。” 陈华不动声色的挣开道:“莫都督可是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特地在城门口等着我了?再说您可比我年长,再一口一个兄弟,让外人看到了,还道是我陈服章不分尊卑呢!” 莫永年脸上笑容微僵,随即再次挤出一个微笑道:“服章老弟干嘛这么生分呢!好歹你以前也是稽查司的校尉,而且还是一个只听我一个人号令的实权校尉。怎么,现在觉得稽查司没什么前途了,不肯屈居人下了?” 陈华正色道:“莫都督就不要寒碜下官了,下官只是一个沙场征战的丘八,便是攀上了国公府的高枝儿,也没法做那人中龙凤。 莫都督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尽管直说便是,大家都是爽快人,虚与委蛇的把戏就不要玩了。 而今陛下不在京城,三位皇子都已经就藩,偌大一个京城的运转都需要莫都督配合内阁元相爷和六部去处理。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跟我玩虚的,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跟您打马虎眼。” 陈华猜测莫永年找自己的用意就是替二皇子李天争取更多的希望,所以他的语气不是太好。毕竟他虽然没有旗帜鲜明的说出站在哪一位皇子身后,可是他暗地里已经跟李封达成了一致。 莫永年哈哈大笑:“服章老弟果然直爽,快人快语。你大可放心,我这次来找你并不是为了某人求情,更不是要找你走后门的。我来找你,一方面就是单纯的想要跟你喝几杯,听凌都尉说你海量,我也自认未逢敌手,就想跟你分个高下。另一方面就是找你这个稽查司的老人帮忙出出主意,咱们这稽查司,也得动一动才行了。” 前面的客套话没有勾起陈华的兴趣,后面那句却让陈华提起了兴致:“哦,不知莫都督打算怎么动稽查司?” 稽查司是皇帝亲自掌管,而且听命于皇帝一人的机构。可以说,稽查司要做什么事,要处理什么贪官污吏,只要是三品以下的,他们都可以自行决定。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只要事后将证据送到皇上的案头就行了。 而今莫永年突然提出要动一动稽查司,这到底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那位的意思?抑或是莫永年觉得稽查司内部出现了问题,想要早一些防范于未然? “走走走,边吃边聊。”莫永年再次拉住陈华,这次陈华没有挣脱。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酒馆,小酒馆从外面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房子也不过是只有一层的低矮平房而已。可是进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里面的陈设都十分奢华,而且迎宾的小二都是相貌俊逸的年轻人。 三人慢慢的走着,前面的小二领了一段路就换成了一个浑身香喷喷的姑娘领路,一共拐了六道湾,换了六个人,三人才到达目的地,一个很别致的小房间。房间的窗子是打开的,一眼就能看到窗外的月色,精心打磨过的青石板道路没有任何杂物,走上去十分舒服。 桌上早已沏好了热茶,茶香四溢。 隐约间,还能够闻到房间里有檀香的味道,但是这种檀香的味道很淡,有凝神静心的作用。 说实话,如果不是莫永年带路,陈华还不知道京城竟然有这种地方,看这个小酒楼的占地面积和奢华程度,在里面吃上一顿饭,估计得花费不菲的银钱。 陈华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二愣子一样四处东张西望,让莫永年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然他也不会去嘲讽陈华没见过世面,人家毕竟一直都在疆场,这种繁华场所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服章,这个小酒楼是京中达官贵人最喜欢来的地方,那些见得光的事他们会去聚宝楼谈,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十有八九是在这里面谈的。 这么些年,稽查司也抓过不少人,这个地方依然能够营业,不是稽查司徇私枉法,而是牵涉实在太广,没有谁有那个魄力把这个地方连根拔起。 其实这样也好,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到这里来找人,陛下吩咐的事,我都能够办好,还得多亏了这个地方的掌柜配合。 今日的谈话出我口入你耳,绝对不能让别人听到,所以才会选择在这里聊,如果你不习惯,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莫永年坐下之后一五一十的跟陈华道。 第859章 不好动 陈华皱眉道:“这么神秘兮兮的,搞得我都有些紧张了。既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妨就趁着现在外面没人偷听,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莫永年马上道:“好,我跟你说说。稽查司是陛下一手建立的,我是稽查司第二任都督,第一任都督少有人知,可是那个人却是我的嫡亲兄长。可以说,整个稽查司绝大多数的元老,都是我兄长带出来的。 这些年陛下一些不方便做的事情都是稽查司在做,所有骂名我莫永年一个人背着。可姓莫的可以在这里对天发誓,这些年只要是莫某人下令捉拿的官员,没有一个是冤枉的,他们都罪有应得。 那些开国元老仗着自己有几分军功在身上,纵容家眷胡作非为,搞得地方民不聊生。陛下不方便出手,因为他们毕竟有从龙之功,所以这些腌臜事,都是得莫某人去做。 说实话,某虽号称陛下亲信,可是陛下现在到底在下什么棋,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京城传出许多风言风语,说莫某人已经是二皇子的拥趸,还说稽查司这样的国之重器,已经是二皇子的囊中之物,变成了私器。这些个风言风语究竟是什么地方传出来的,莫某一清二楚,可惜对方并非莫某能够得罪得起的人物。 某不知道陛下是不是会相信这些风言风语,而且稽查司内部,的确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站队了。这么多年,莫某一直都保持中立的姿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莫某只是陛下一个人的稽查司都督。 而今这么多脏水泼在身上,莫某别无他法,只能选择对稽查司内部动刀子。这件事莫某可以做,陛下可以做,外人却绝对不能做。这也是为什么这次莫某找的是陈将军而不是楚国公大人的原因。” 陈华挑眉,一脸不相信的道:“莫都督不会告诉陈某,你要在陛下面前自证清白,所以就得用稽查司一部分人的脑袋当投名状。而且你自己还不想自己的刀子染血,所以这个恶人打算让陈某来做吧!” 莫永年惊讶于陈华的聪明,同时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哂然笑道:“都说陈将军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错,莫某在京城能够信得过的人不多,国公大人算一个,陈将军也算一个。 稽查司内部的事情,不能让别人插手,只能稽查司内部去做。可是一般校尉,都没有那个胆量去得罪一个都尉,甚至是副都督。只有陈将军不同,你出身漠北边军,短短数年时间更是掌控了漠北的三十万边军。 当今天下,除了京军之外,已经基本上没有能够跟你抗衡的存在了。陈将军在稽查司挂职校尉,正好出手,好好整治一下那些不听话的东西。” 陈华似笑非笑的看着莫永年,十分不客气的道:“莫都督说的大义凛然,实际上却是想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如果陈某所料不错的话,这个一点都不算高明的馊主意,应该是都督身边这位凌都尉给你出的吧!” 凌牧云脑袋垂得很低,显然有些不敢面对陈华。 于公而言,陈华没必要掺和到稽查司清理门户的事件中去,他毕竟只是为了方便行事才在稽查司挂个名。不仅从来都没有参与过稽查司的管理,更没有主动调遣稽查司的人去办私事。 于私而言,陈华救过凌牧云的命,这个主意谁都可以帮莫永年出,唯独凌牧云不能。 莫永年闻言连忙替凌牧云说话:“陈将军误会了,这个主意可不是凌都尉告诉我的,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之所以带上凌都尉,是因为他曾经跟将军在漠北并肩作战,好歹有几分薄面而已。” 陈华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据我所知,稽查司现在在大齐境内的人数起码有三万到五万,如此庞大的人数,你说要清理门户,谈何容易?光是京城的几千稽查司缇骑,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更要说那些郡县府的稽查司分部了。 再说了,我对稽查司内部也不是很了解,贸然插手,一旦陛下知道的话,我岂不是得吃一顿挂落? 莫都督请我喝酒,我十分感激,不过对于稽查司内部的事,请恕陈某无能为力。” 直接拒绝莫永年,是因为陈华有他自己的打算。 稽查司是皇帝的私军,自己一个臣子已经手握旁人奋斗三辈子都未必能够得来的高位,如还敢插手皇帝的私军,那岂不是离死不远了?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李神通看在李幼薇的面子上不过问这些琐碎小事,即便李神通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难道那些朝臣不会联合起来攻讦? 别说他现在跟李幼薇还没有成亲,就算是他们已经成亲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外戚而已。李神通那么英明神武的君王,岂会容许一个外戚过分干涉朝政? 基于这些考虑,陈华压根就没有帮助莫永年的打算,他跟莫永年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铁,用身家性命当赌注,帮助莫永年做这种事,他没那么傻。 莫永年显然早就料到他会直接拒绝,不急不缓的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得到了陛下的首肯,不知道陈将军愿不愿意协助莫某处理稽查司内部的事?” 陈华淡淡道:“莫都督,如果你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请恕陈某不能奉陪了。你今天就是说出花来,我也不会插手稽查司的事。稽查司的事你可以处理,陛下可以处理,我绝对不能处理。” 莫永年见陈华铁了心不愿意掺和稽查司内部的事,闷热感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定北侯陈华接旨!” 陈华一愣,什么定北侯?他现在虽然是个侯爵,可却是个闲散的侯爵,没有是食邑的。如果是定北侯,至少会有食邑,而且也不能自己当了定北侯自己都不知道。 正在狐疑之际,莫永年威严的语气传入耳中:“陈华,你还不跪下接旨?” 第860章 赶鸭子上架 陈华愣了一会之后并没有下跪,而是对莫永年缓缓摇头:“不跪,莫都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莫永年面无表情的道:“是不是假传圣旨,你待会就知道了。既然你不愿意跪下接旨,就站着接罢!身上有旨,擢陈华为定北侯,统领漠北三十万边军,领漠北都督、大将军衔。” 说到这里,莫永年顿了顿继续道:“朕知道那小子绝对不肯下跪,若是他不肯跪下,便让他站着接旨。这个混小子办事从来都不会按常理来,永年呐,就不要在一些细枝末节上面找他的麻烦了。 告诉他,朕让他肃清稽查司内部一些蛀虫,尽管放手去干,大胆去干。朕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稽查司,如果他给不了,就别想娶朕的女儿。” 圣旨的内容不算多,可这种通篇大白话的圣旨,陈华也是第一次听到,莫永年也是第一次听到。 不同的是,两人听到这种圣旨的反应各不相同,陈华是苦着脸,心说老皇帝生怕自己得罪的人不够多,拼命在给自己加负担。 莫永年则是心中骇然,他跟在李神通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这种如同口谕一般的圣旨,由此可见,陈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究竟有多重。以往不管是劳苦功高的重臣,还是如同徐有谋一般的内侍,抑或是刘奉先这样的肱骨,李神通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方式下旨。 莫永年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马上就被他给压了下去,再也不敢往那个上面想。 趁着陈华愣神的功夫,莫永年问道:“服章,陛下都这么说了,你不办也不好。我知道让你当这个恶人有些为难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不像你,我的家人都在京城,跟京城那些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是我主动请缨,陛下也未必肯相信我。你不同,你身后站着楚国公刘大将军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而且你还握着江南的经济,又有漠北三十万大军当后盾。 别说是京中这些官员,便是哪位皇子想要动你,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当今天下,能够动你的只有当今陛下了。” 莫永年的这番话,未尝没有提醒他的意思在其中,当然,也有威胁他的意思在其中。唯一能够动你陈服章的人现在让你办事,就算是让你背黑锅你也得老老实实承受着。否则的话,到时候陛下一怒,你陈服章可是要倒霉的。 说实话,陈华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李神通这个皇帝了,有时候皇帝的命令完全就没有章法,他下达的旨意,你只需要执行就行了。至于他到底是什么目的,你千万不能去想,就算揣测,也未必能够揣测到他的真正意图。比方说皇帝为什么要让自己来京城?为什么让自己掺和到皇子之间的争斗中去? 如果光是想要从陈华手里把兵权给夺了,李神通完全可以用加官进爵的方式安抚他,这样一来,不仅陈华没话说,刘奉先没话说,天下任何人都没话说。可李神通偏偏让他来考核皇子的政绩,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的搞法。 另外一个,就是李神通为什么突然直接让自己来清理稽查司?而且不单单是清理稽查司,还给他加了定北侯的爵位和大将军的衔。他现在才不到三十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捧杀不成? 陈华晃了晃脑袋,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勉为其难的点头。 莫永年见他的模样跟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笑着揶揄道:“好了我的定北侯,你就不要那么不情不愿的了。多少人想要在陛下面前出风头都没有那个机会,你倒好,一个好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都不知道珍惜。” 陈华没好气的道:“我倒宁可这份美差能让你莫都督拿下,免得到时候陛下说我办事不利,再给我一顿训斥。” 稽查司内部的关系太复杂了,连莫永年这个掌控了稽查司这么多年的人都未必能够搞定,就更不要说陈华了。 可这差事已经落到了他头上,他就算是想要逃避,也无处可逃。 莫永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就开始跟陈华讲解稽查司的构造。 稽查司分为南司和北司,名义上北司才是真正掌控稽查司的人,可实际上南司和北司是相对独立的。南司都督裘澄碧在官职上面跟北司都督莫永年其实是一样的。而且大多数时候,南司也是不需要听从北司调遣,至少莫永年在任期间,他没有一次以自己的名义调动过南司的人。 稽查司南司北司在官员设置上有一定的出入,北司有五个都尉,相当于稽查司的副职,每个都尉掌管的内容都不同,实际上莫永年这个稽查司都督很少会去亲自插手一些具体事务。跟南司不同的是,北司这边的挂名都尉多达二十多个,有些人可能真正掌控的实权只有一个校尉或者一个总旗那么大,但是他们的官职却是都尉级别的。 这些人的出身大多都是京中的皇亲贵胄,在南司则不存在这种问题。南北二司的所有人,基本上都是当年行伍出身的斥候,经过选拔之后进入稽查司,每年都会淘汰掉一些人,也会补充一些新鲜血液进来。 这次皇帝要动的,不单单是莫永年执掌的北司,还有裘澄碧执掌的南司。 所以这件事对于陈华来说,难度真的不小。 莫永年还表示自己不会随便掺和进来,除非事情到了陈华完全无法掌控的地步,不然的话,他会选择作壁上观。 陈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头疼的活,竟然交给我来办,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莫都督,别的你可不帮我,这京中稽查司的分布,你总得告诉我吧!不然我该对谁下手都不知道,那就有些麻烦了。” 莫永年摇了摇头直接拒绝陈华道:“金字号的都尉贪墨十分严重,我手中有确凿证据,拿下他之后,你会是新的金字号都尉,到时候你就用这个身份去处理内部的事,所有东西都得你自己查。” 第861章 金字号1 “不用这么绝吧!”陈华嘟囔道。 其实莫永年这么做不算太绝,至少对陈华来说不算太绝。稽查司五个都尉按照金木水火土排名,金字号都尉便是主管刑讯侦缉这一块的,木字号则是掌管卷宗的,水字号掌管的是牢狱那一块,火字号掌管全国各地情报汇总,土字号相对特殊,掌管在莫永年手中,属于那种应付突发事件的部队。 陈华只要掌管了金字号的队伍,就意味着他能够独立的刑讯侦缉,能够在第一时间掌控第一手资料,也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当然,陈华也很清楚,要掌控金字号的队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不清楚莫永年到底会用什么手段把那个都尉给弄下来,总而言之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罢了。 别人辛苦经营这么多年,不管是他下面的人还是上面的人,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不管陈华问什么,莫永年都微笑不语,似乎没有将实际情况和盘托出的意思。哪怕陈华用撂挑子不干来威胁莫永年,莫永年依然不曾松口。 满怀心事的陈华回到家中之后,找到刘奉先将莫永年见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希望这次义父刘奉先能够跟上次一样帮自己解惑。 让他感到十分奇怪的事,刘奉先面色十分平静的听完他的叙述,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把他给赶了出来。 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莫非是李神通也给义父下了旨意? 带着一肚子疑惑陈华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踏实,第二天一大早,莫永年就派凌牧云过来找他了,意思是让他去上任。 在路上,陈华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道:“金字号的都尉这么快就被弄下来了?你们莫都督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凌牧云笑道:“所有证据全部都在手里,贪墨银子,草菅人命,别说一个都尉,便是莫都督,只要陛下首肯,也得乖乖束手就擒。” “他后面的人没出来说话?”陈华再次问道。 “没有,就算想要站出来说几句话,也得等他回京才行。实不相瞒,这个人是二皇子的恶人,叫林度,靠着二皇子的关系,有时候在稽查司连莫都督的面子都不肯给。 这次第一个拿他开刀,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势力比较大,另外一方面未尝就没有莫都督泄愤的意思在其中。 反正卷宗掌控在咱们自己人手中,到时候就算二皇子发难,也找不出我们的不是来。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服章,金字号的都尉虽然已经下了大狱,可是他在金字号还有很多的心腹手下。这种事情莫都督不方便来做,能够出手对付他们的,只有你了。”凌牧云并未像莫永年一样什么都藏着掖着,他知道什么就跟陈华说了什么。 不管陈华对他是不是有误会,至少在漠北陈华对他的救命之恩,他是一直都记在心里的。他把该说的都说了,陈华是否相信,就是陈华自己的事了。 “你们的胆子不小哇!竟然连二皇子的意见都不知道就敢随便动他的人。照你这么说,莫都督是二皇子的人这种传言,完全就是有心人特地放出来的?”陈华似笑非笑问道。 凌牧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别看我现在好像就是莫都督的心腹一样,不管去哪里他都带着我,可实际上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包括他到底是不是二皇子的人。我把你当朋友看待,冒着生命危险跟你说这些,希望你不要传出去。” 陈华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陈华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我现在心里就在想,这个莫永年拿二皇子的人开刀,到底是为了给我吃一颗定心丸还是在那儿糊弄我。” 凌牧云笑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你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和章法,只要稍微提防一下就行了。偌大一个京城,莫都督也好,二皇子也罢,都还没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想想也是,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虽然勋贵数不胜数,那些公侯子弟更是数不胜数,可是真正手里有权的并不多。二皇子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借助一些朝臣的力量在那儿兴风作浪。而且二皇子最大的敌人是太子李啸,并非他陈华。 “多谢相告,你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怎么就没想着再次请调漠北?在漠北的一亩三分地上,至少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军中兄弟也好相处得很。”陈华笑着问道。 凌牧云摇头苦笑:“行伍之人,谁不希望能够平步青云呢!抓住一个自以为是机会的机会,就不会愿意轻易放手,这是我们这些出身并不是很高贵的人,经常会做的事。如果早知道回京之后得到的待遇是这样的,我当初不会选择离开漠北。” 陈华很理解凌牧云的这种想法,毕竟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凌牧云并非圣人,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他想了想之后道:“如果真的有这个想法,我让师兄问朝廷要人就是了。他莫永年就是再厉害,也不敢随便扣我漠北边军要的人。” 凌牧云听了他的话暗暗咋舌,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华已经从一个小小的边军将领成长成了他完全只能仰视的参天大树。 “还是算了吧,我留在京城至少还能够对你有些帮助。”凌牧云婉拒了陈华的好意。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家眷现在都在京城,另一方面是他真的想留在京城帮帮陈华。 这一路走来,他算是见证了陈华成长的人,尽管二人的关系不如青蛟军那些人,可在凌牧云心中,陈华却一直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陈华没再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凌牧云既然决定留下,那肯定有他的用意,自己多说也没有任何含义,反而会让凌牧云觉得为难。 接下来,陈华在凌牧云的陪同下去了稽查司金字号值房,都尉林度连夜被拿下,整个金字号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有些惶恐。知道今天新上司要过来,只要手头没事的,基本上都留在值房内等候。 第862章 金字号3 二人来到金字号值房的时候,所有人全部起立,等候陈华的训示。陈华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坐,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了一遍后缓缓道:“初来乍到,对稽查司金字号还不是很熟悉,你们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从这些人脸上,他看到了惶恐不安、不屑、谨慎、倨傲等各种各样的表情。很显然,他的到来,并不是很受这些人的欢迎。 下面的人开始一个个自我介绍,过了盏茶功夫,所有人都介绍完了。这些人里面官职最低的也是个小旗,而官职最高的指示一个校尉而已。按理来说,都尉下面还有两个到三个副都尉,可是都尉林度被抓了,三个副都尉却一个都没有出现。 “没有副都尉?”陈华冷冷的问道。 那个校尉硬着头皮道:“回都尉大人的话,三位副都尉手头都有案子,出去办事去了。他们说等他们回来之后,再跟都尉大人请罪。” 陈华面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心里已经琢磨开了:看样子这三位对林度这个前任金字号都尉还是挺忠心的嘛,我一来就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校尉小心打量着陈华的脸色,见他没有发怒的迹象,顿时松了口气。 陈华的大名他当然听说过,那是一个可以跟几位皇子平起平坐的人物。可是稽查司不同于其他部门,稽查司是天子亲卫,地位自然不是一般的京军能够比得了的。偌大一个京城,谁都不敢说自己的屁股是干净的,为了避免跟稽查司的人闹别扭,所以一些有把柄在稽查司手中的官员,遇到稽查司的人之后一般都会以礼相待。 金字号跟陈华打交道比较少,可以说几乎没有,跟陈华打交道最多的是凌牧云,所以几个副都尉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也是正常的事。 不过这几位似乎低估了陈华,正当这个校尉觉得陈华没有生气的时候,陈华猛然起身大声道:“大家都介绍完了,既然几个副都尉都在同一时间没空,本官就新任命三位副都尉,有没有毛遂自荐的?” 包括几个校尉在内的金字号提起全部面面相觑,换副都尉?难道一下就把三个副都尉全部都给换了? 见大家都不说话,陈华继续道:“都督的任命是许我自主安排金字号所有的官职,今日是本官上任的第一天,第一天就有人敢不给我面子,既然如此,我还要他们干什么!没有毛遂自荐的是吧!我自己带了人过来,你们不肯当这个副都尉,我想他们应该是愿意当这个副都尉的。刘鹏,蛮牛,你们俩给老子进来,站在门口当门神呢!” 从门口走进来两个铁塔一般的汉子,金字号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两个汉子似乎是跟在陈华身边的亲卫。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刘鹏,原本是乞活军中的陌刀手,官职是总旗官,手底下掌控过几百号人的存在,当你们的副都尉绰绰有余了。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战字营的副都尉,谁要是敢不听话,刘鹏,拿出你在漠北对付大月氏人的威风来。 另外一个叫蛮牛,同样是出身乞活军,同样是陌刀手,他们两个在漠北杀的人,不比你们杀的人少。 你们俩,三天之内把所有金字号的人给我分一分,卷宗方面,我会再找一个副都尉过来。 对了,那些副都尉如果在金字号还有什么东西,你们给他们收拾一下,让他们找时间回来拿。”陈华没给这些人太多毛遂自荐的机会,直截了当的安排道。 三个副都尉想要给自己下马威,留下一堆校尉、总旗之类的在这里打马虎眼,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自己会怎么对待他们。既然如此,他就来一下猛的,你们不是不愿意接待我这个信任的都尉么,我就把你们的乌纱帽都给摘了,看你们还有没有那个本事。 至于三位副都尉是不是会反击,这个陈华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就算反击,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来。这里是京城,这些人总不可能在大街上刺杀自己。再说了,这是莫永年默许的,上面的命令没下来,他们几个未必有胆量让下面的人兴风作浪。 陈华做的第一步,就是把关键岗位换成自己的人,他可不想自己在办事的时候,还有人在后面拉着自己的腿。 同样没给下面的人太多反应时间,陈华就不耐烦的挥手示意刘鹏和蛮牛带着人离开了。刘鹏和蛮牛本来是乞活军的人,但是因为在对大月氏一战中青蛟军折损了不少兄弟,又没有新鲜血液补充,所以刑昭从乞活军里面选了一部分比较忠心的人填充进青蛟军。 刘鹏和蛮牛这两个小子陈华都有印象,这次回来就把他们俩给带回来了。 金字号的人一走,凌牧云就对陈华竖起了大拇指:“果然不愧是名震漠北的陈服章,金字号这种复杂的情况,被你轻描淡写几句话就给解决了。不过我还有些担心,你就不怕那几个副都尉联合起来反击?” 陈华淡淡道:“难道我放过他们他们就不会反击了?老凌,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才对。我从来都不喜欢让我的敌人占据主动,与其让他们觉得陈某人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们,陈某人的刀喝了不少血。 我就是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自己的刀沾上齐人的血,可一旦有人不识好歹,那就不能怪陈某人下手无情了。 这三个副都尉的身份和地位我完全没有必要去管,现在我才是稽查司北司衙门金字号的都尉,那么我就有权处理这些不听话的手下。我要的稽查司金字号衙门是要能够如臂指使的,而不是我下命令之后没人动弹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陈华的语气虽然不算激烈,可是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杀意。凌牧云这种见过鲜血的人听了,都忍不住想要打个哆嗦。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陈华对这件事是真的上了心。 本章完 第863章 金字号4 凌牧云放心了不少,笑道:“看样子你已经想到对付他们的办法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嘴了。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派人去土字号找我,现在莫都督麾下的土字号人马,实际上都归我掌控着。” “行,如果真的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我铁定找你帮忙。反正也没什么,带我四处逛逛吧!”陈华点头答应,然后提出让凌牧云带他四处去逛逛。 稽查司衙门就那么大,大部分的人都是驻扎在各个坊市,值房里面办事的大多都是一些文职官员,实际上没什么好看的。 晃了一圈,陈华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跟凌牧云寒暄了几句就直接回了金字号值房。 偌大一个值房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些文职官员都不见了,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有事去忙了还是因为自己找个新任都尉的到来而避而不见。 陈华不以为意,翘着二郎腿在椅子上睡着了。 另外一边,三个已经没了副都尉官职的副都尉将整个金字号衙门的九成人员凑到了一起,这些人都是官员,没有一个是下面的缇骑。 三个副都尉为首的是个看上去十分粗犷的络腮胡子,名叫田武清,三个都尉基本上是以他为首。另外两个看上去有些单瘦的那个叫董熊,中等身材但是看上去孔武有力的那个叫唐平。 平素三个人的关系就不错,属于紧密团结在前任稽查司金字号都尉林度身边的人,现在林度成了阶下囚,无非就是一些贪墨的证据而已,他们心里当然不好受。要知道林度在位的时候,他们可没少捞好处。现在林度被抓了,他们人人自危的同时,也想着用一点过激的手段试探一下新任都尉陈华的态度。 陈华的大名他们当然听说过,可是听说过归听说过,他们也没见过陈华在漠北疆场上杀伐果决的样子,当然不相信陈华真的是一个狠得下心来让稽查司血流成河的人。毕竟稽查司还挂着天子亲卫的头衔,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们可不相信陈华敢不给皇帝面子。 可惜,他们不知道,这次打狗,就是狗主人的意思。如果他们知道这层关系的话,绝对不会也不敢这么乱来。 陈华一上任马上就把他们的乌纱帽给摘了,田武清等人自然是不心服的,可不心服归不心服,总得想点办法应付这个一上来就烧了三把火的都尉才行。于是乎,他把平日里跟他们交好的金字号将校全部给叫了过来。 在京城的金字号将校约莫三十人左右,到场的人就有二十五六个,剩下那些都是之前在稽查司不怎么受待见的,他们不来,田武清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 相反,这些人要是真的来了,他反而得提防一下才行,不然他们密谋的内容被泄露出去,就算都督莫永年不过问,新来的那个都尉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酒足饭饱之后,田武清借着酒劲站起来,高高举杯,声如洪钟怒吼道:“这个姓陈的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我们外出办差,他竟然敢把我们的官帽给摘了。兄弟们,你们都是跟田某同生共死的兄弟,不管你们是不是咽得下这口气,反正我田武清是咽不下去。 今天叫诸位来,就是想问问诸位的意见,如果愿意跟着田某给那个姓陈的小子一点厉害瞧瞧,田某欢迎。如果不愿意得罪人,田某也不勉强,只是希望不愿意跟着田某的人,不要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不然的话,只要田某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放过那些泄露秘密的人。” 他都这么说了,一帮子校尉、总旗谁敢当面说不愿意,一个个都大声喊着,跟着田大哥,干掉那个姓陈的小子。 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反正田武清对这种场面是挺满意的。 三个副都尉里面要论谋略,最厉害不是田武清,而是唐平。用林度的话来说就是,这小子蔫坏蔫坏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能给你设套。不过唐平对这些弟兄还算是仗义,至少到现在为止,田武清还没见唐平对自己人下手。 干巴巴的说了几句之后,田武清把话头丢给唐平:“老唐,这个主意是你出的,接下来你来说吧!你也知道兄弟我不善言辞,我还真说不出你那么多道道来。” 唐平微微颔首,站起来环顾四周,待大家安静下来之后才道:“诸位兄弟,这些年我们为朝廷尽心尽力,在林都尉的带领下让金字号成为稽查司北司衙门五号之首,可是在我们把摊子铺起来之后,竟然有人想要摘桃子。 你们说,你们咽得下这口气么?我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今天老田说要一起商量对付那个新来的都尉,我就来了。 我们三个现在已经不再是稽查司金字号的副都尉,如果有人觉得我们不合适再出来召唤,你们可以选择离开。唐某人在这里跟你们担保,只要你们不把消息给泄露出去,我唐平绝对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如果是愿意留下来跟我们共商大事的,从明天开始,不管那位陈大人到底下什么样的命令,大家都约束好自己手底下的弟兄,不要听他的命令。如果觉得有些难做,就阳奉阴违,表面上答应,实际上不理会就是了。 我们看看,这个陈大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把我们金字号给翻了天。” 他的想法十分简单,也十分暴力,这种暴力不是动作上的,而是在做事的时候一种态度上的冷暴力。 你陈华不是把三个副都尉都给撤了么,好,我就让下面的人都不听你的号令,架空你。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在没有一个稽查司缇骑的帮助下查案。 这个主意不用自己明面上跟陈华去硬顶,下面那些人当然是同意的,特别是那些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着他们对抗陈华的稽查司缇骑,更是对这个主意在心里欢呼。 第864章 金字号5 自己的一帮手下正谋划着对付自己,这件事陈华并不知道,就连他麾下的蛮牛和刘鹏都不知道。稽查司的人办事都是十分隐秘的,而且这是在京城,陈华又没有让人刻意盯着,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陈华完全就没怎么把稽查司这边的公务当回事,稽查司这边的差事不是他主动揽在身上的,是李神通赶鸭子上架逼着他上任的。事情办好了,自己得不到太多好处,事情没办好,还得吃一顿挂落。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可不愿意尽力去处理。 莫永年那边也不会急着给他派活,毕竟他才第一天上任,连门路都没有完全摸清楚。 在值房里面坐到下午,陈华就直接回家了。 第二天照常去稽查司金字号衙门办公,本来各个衙门都是有点卯的,可陈华起不来,所以点卯的时候他并不在这里。 等他来到值房的时候,才发现值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凝滞,蛮牛和刘鹏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一些文官则是小心翼翼的拿眼角打量他的脸色。 陈华笑道:“你俩这是吃了苍蝇了还是啃了狗屎了,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下面的人让你们吃瘪了?” 刘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蛮牛可不管那么多,先是看了刘鹏一眼,发现刘鹏并没有用眼神示意自己,便直愣愣的道:“老大,这些王八蛋完全没法理喻,咱们那么早就起来点卯了,可这帮王八蛋没有一个到的。就是值房里面那些读书人,也是在辰时才到。 按我说,依照咱们青蛟军的规矩,这帮王八蛋就得杖责一百。不然这么大个稽查司,就快要变得没有章法可言了。” 陈华扫了抬眼打量他的几个文人,笑眯眯道:“蛮牛,不要这么生气嘛!事情得慢慢来才能办好,不可能一口气吃成一个大胖子。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既然金字号的人不肯听我的话,那就证明他们对我不认同。 当然,把林度从司狱里面放出来是不太可能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认同我。 这不是一两天能够办到的,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时期,你们应该要做一些事情,否则的话,就算是到了明年,他们依然不会认同我这个新来的都尉。” 蛮牛根本就没有领会陈华话里面的意思,憨厚的问道:“老大,你说怎么做?反正俺蛮牛是听你的。” 刘鹏毕竟是读过几句书的人,虽然有一定的猜测,却不敢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老大,您的意思是让我们放手去做?” “必要的手段是要用的,怎么用是你们的事。反正一句话,你们的屁股脏了不要紧,我这个老大就是专门擦屁股的。”陈华淡淡道。 跟他们说完,陈华就直奔自己的值房,翘起腿开始睡觉。 带这些人在身边,总不能什么事都要他们按照自己的指令去做,那样的话,忠心程度绝对足够,可是却无法让手底下的兄弟施展出他们的才能。 有些事情,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一放的。 至于他的话两人领会得了多少,那就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 刘鹏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蛮牛站在刘鹏身边不知所措。反正在军中的时候刘鹏就是他的上司,现在有刘鹏在这里,他当然有一种依赖的心理。 而那些原本隶属于金字号的缇骑,在听到陈华的话之后,一个个心里都打起了鼓。 平日里他们执勤的时间是十分自由的,除了有重大节日和紧急案件,一般来说,他们都不会太早来值房点卯。而且在金字号,也从来都没有点卯两个字。这毕竟不是军中,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言。 陈华不这么认为,刘鹏也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一支队伍能不能有战斗力,跟队伍是不是有纪律有很大的关系。现在稽查司看上去是一个十分强横的庞然大物,实际上内部却十分松散,等级观念也太过森严。 思索了一阵之后,陈华带着几十个青蛟军开始去找人,可是稽查司北司衙门的缇骑平日里在什么地方聚集他并不知道,无奈之下,只好回到值房直接抓了一个叫古月的读书人:“他们平时去什么地方比较多?” 古月是个读书人,没有任何官职,只是一个小小的缇骑而已。能够当上缇骑,还是他那个已经死了的老爹给前任都尉林度塞了三千两银票的关系。饶是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古月,也只能在稽查司的金字号值房里面当一个文职。 分好处的时候有他们一份,虽然不多,但是比每月的俸禄要靠得住,背黑锅的时候不会找他们,所以他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可他没想到,刘鹏竟然盯上他了。 古月苦着脸道:“副都尉大人,您就不要为难小人了,小人只是一个文职缇骑,哪能知道那些大人物去了哪儿啊!” 刘鹏面露森然的冷笑,抓着古月的手微微用力,古月立马惨呼起来。他好像没有听到古月的惨呼,一字一顿的道:“我们将军在漠北对付一百万大月氏人的时候,连那些大月氏人都不得不翘起大拇指赞一声大齐除了个厉害人物。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们将军这里耍滑头,没想到回到咱大齐的都城,竟然还有人敢玩这种小聪明。 他们不是不来点卯么?本将就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看他们点不点卯。 如果你肯合作,往后你在稽查司还有几天舒心的日子过。如果不肯合作,那么不好意思,到时候可别怪本将没有提醒你。 稽查司要大动,这是陛下的旨意,连莫都督都不能幸免,如何抉择,你自己考虑清楚。我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说完,他松开手。 三个呼吸之后,古月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刘鹏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看到动刀子了,古月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副都尉,副都尉饶命啊!我只是个文职缇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乱说,鼻息无疑啊!” 第865章 金字号6 刘鹏傲然道:“你只要说了,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人,而且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是你说的,包括在这里的人。谁要是敢说出去,我会让他见识见识边军的手段。可是如果你不说,你就是我的敌人,本将在漠北对付北狄人和大月氏人,向来都是用手中的刀说话。 好了,废话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你说,还是不说?” “我说,我说。”古月忙不迭道。 他感受到脖子跟刀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由此可见对方并不是在吓唬自己,如果真的把对方给惹怒了,人家绝对会杀了他。 如他所言,他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说了大不了就是被报复,至少有人罩着。不说的话,现在就得死,一家老小生计都会成为一个莫大的问题。 “几个副都尉没事的时候喜欢带人去新月赌坊豪赌,如果他们不在那里的话,属下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古月十分爽快的把几个副都尉的位置说了出来。 “好,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安心在家里等着我们回来就是。”刘鹏收起刀子,伸手拍了拍古月的肩膀道。 老大既然委以重任,让他当这个副都尉,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古月都罩不住的话,他就白混了。要是传到青蛟军那帮兄弟的耳中,说不定得被人嘲笑死去。所以刘鹏把二百青蛟军带走了一半,剩下的则留在金字号衙门值房里面保护陈华的安全。 一行人气势汹汹直奔新月赌坊,值房里面其他文职缇骑倒是有心去被田武清等人报讯,可他们也得出得去才行。刘鹏虽然没有命令,留下来的青蛟军却在盯着剩下的人,只要谁敢轻举妄动,他们一定会动手。 新月赌坊不同于聚宝楼这个有皇室背景的酒楼,这是一个纯私人的地方。赌徒们口耳相传,说是这新月赌坊背后的大掌柜跟京中许多高官关系莫逆。所以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豪门贵子,基本上没有敢在新月赌坊闹事的。 田武清等人跟一般的赌客有很大的不同之处,一方面是他知道新月赌坊背后的人是一个叫钱万千的富商,也知道钱万千暗中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更知道钱万千背后站着什么人。另一方面是他稽查司金字号衙门副都尉的身份,使得他不至于会怕了钱万千这个商贾。 天子亲卫,可不是说出来吓唬人的,稽查司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它的独特性,只要是大齐的领土,亮出稽查司的身份,办事总会痛快许多。 田武清不是没钱的人,他手里有大把的钱,这些钱一部分是一些犯事的官员家属打点的,还有一部分是城内的富商巨贾孝敬的,很大一部分,是从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搜刮来的。 不过今天田武清的手气貌似不咋的,带出来的两万两银票现在输得只剩下不到三千两了。简单的买个大小,买大出小,买小出大,他都快成为其他赌客的指路明灯了。 要不是跟荷官都是熟人,知道对方不可能也不敢跟自己出老千,说不定他真得把桌上那三颗黑不溜秋的色子掰开来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灌了水银。 “买大赔大,买小赔小,买姑娘赔大嫂,看好下注,看好下注了啊!”荷官再次摇动色子,一边摇一边喊着。 嘭的一声,色盅砸在桌上,周围的赌客没有一个下注的,大家都在看着田武清。只要他一下注,就买跟他相反的。 董熊揶揄道:“老田,你今天的手气可真不咋的,是不是昨天晚上在哪个窑姐儿胯下摸了没洗手?多亏了你,今儿我还赢了几千两银子。” 唐平用胳膊肘推了推董熊:“老董,你少说两句,老田输了本来就心情不好,你还在这里架秧子干什么!” 田武清本来铁青的脸色,在听到唐平这个话之后瞬间变好了不少:“多大点事啊,老董,你放心吧,我老田也不是小气的人,不就是一点散碎银子么,输了就输了呗!不过你小子赢了,待会可得请我好好舒坦舒坦。” “行啊,无妨无妨,聚宝楼咱们没法去,这京城一流的青楼妓馆,只要你老田说了,今儿我请客。”董熊也知道不能太过火,顺着田武清道。 唐平劝道:“老田,手气不好就收了算了,反正也没输多少,别跟手气过不去。” 田武清点头,将手里所有的银两全部推到大上面:“罢了,一把定吧!输了就输了,反正有人请客,赢了今儿我做东,所有的银子都花掉。” 田武清这些年的确弄了不少银子,可一次性拿出两万两银子来输,他多少是有些肉痛的。 奈何这个面子不能丢,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也不知道是运气回来了还是怎么回事,这一把田武清竟然赢了。而这个时候,刘鹏刚好带着人到达新月赌坊。 赌坊里面人头攒动,许多人的目光都被田武清这一桌的人给吸引了,一部分是那些已经输得底儿掉的赌徒,还有一部分则是纯粹看热闹的。田武清那一伙人,只有七八个在周围。 刘鹏他们这么多人过来,那些赌徒完全没有反应,大家都沉浸于赌桌上的快乐,哪里会注意周围是不是来了一些不相干的人。 等到有稽查司的人发现不对劲,已经有些晚了,青蛟军的人早已选择好方位站定,基本上是两个人对付一个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这一把,田武清再次赢了。他得意的扭头看向唐平,可是却好死不死看到了站在唐平身后的刘鹏。他刚要开口说话,刘鹏晃了晃手里的匕首,示意他起身,随后就感觉腰间有一个硬物顶着,他不得不站起来。 刘鹏大喝道:“稽查司办事,不相干的人都给老子滚一边去。” 这一声吼,可把那些赌徒给镇住了,大家面面相觑,等到搞清楚情况之后,一个个赌徒开始往门口快速跑去。 田武清身体僵硬的道:“兄弟,我们也是稽查司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866章 金字号7 刘鹏面容冷峻,目光不带一丝感情,直愣愣的盯着田武清:“你是何人?竟敢自称稽查司的人。我记得,我稽查司貌似没有你这号人物吧!” 田武清脸色很难看:“某乃稽查司金字号衙门副都尉田武清,你竟敢说不认识。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带人行凶。” 刘鹏露出戏谑的表情:“哦,原来是田大人,不过田大人现在好像已经不再是稽查司的副都尉了。我记得昨天你的职务已经被撤了,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庶民,庶民懂么?本官才是稽查司金字号衙门的副都尉,今日奉命前来,是找一些没去衙门点卯的校尉、总旗官的麻烦的。 当然,都尉大人也说了,要我请你去聊聊天,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给稽查司这个面子吧!” “放肆!我们是稽查司金字号的副都尉,任免都得莫都督点头。他陈华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撤掉我们。”董熊暴喝道。 话音未落,他后面那个稽查司缇骑的刀子就往前面去了两分,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腰间的皮肤被刀尖给扎破,瞬间就没了气势。 刘鹏环顾四周,不紧不慢的道:“莫都督请我家将军来稽查司的时候就说过,所有金字号的事务允许我家将军自专。新任都尉上任,稽查司金字号三个副都尉都那么凑巧的在外面执行公务,我家将军撤掉你们的职务而没有找你们的麻烦,算是给足了你们面子。 将军说了,那三只小杂鱼不用去管,金字号的人就算全部换一茬也没关系,反正金字号不容许有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出现。 现在你们竟然跟本将说需要莫都督同意?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找莫都督,至于莫都督会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但是现在稽查司金字号在执行公务,你们要是胆敢阻拦我们执行公务,本将定会让你们尝尝我漠北青蛟军的厉害。 刀头喋血,这刀子刚刚擦干净,就有人忘了我们在战场上是怎么杀人的,兄弟们,你们答应么?” “不答应!”四周传来如雷一般的吼声。 唐平面色煞白,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位姓陈的边军将领,根本就不是那么好拿捏的货色,人家讲究的就是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本来以为能够用这些事情来威胁一下对方,只要对方发现自己无人可用,到时候必定会来找他们。可是没想到人家玩的手段竟然如此蛮横,完全就不按常理出牌。 田武清和董熊下意识的看向唐平,奈何这个时候唐平脑子里乱得跟一锅粥似的,根本就没看到他们俩的眼神。 刘鹏扫了一眼周围看戏的人,大喝道:“所有以前隶属于稽查司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本将带走。是非功过,到了将军面前自有公论,凡是胆敢反抗者,杀无赦,出了事,我担着。” 一个小小的稽查司金字号的副都尉,不过是五品的官职,就敢说出了事我担着,这份胆魄和底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面对明晃晃的刀剑,平日里牛气得不可一世的稽查司军官们都给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头巴脑的被带走。 等待他们将会是什么,没人知道,反正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就是了。 这七八个人被带走之后,新月坊照常营业,这赌坊家大业大,总不能为了几个稽查司的人就把自己的生意给耽搁了。不过掌柜却派出了人手打探情况,这种做到了一定地步的商贾,消息都是十分灵通的。他们每个月给稽查司金字号上供的数目不小,可不能因小失大。如果事情不大,自然可以作壁上观,如果事情大了,说不得还得跟东家好好说说,另行打点才是。 一帮人招摇过市被带走,但是刘鹏并没有带人审问他们,而是去捉拿其他人去了。偌大一个稽查司金字号,八个实权校尉,十九个总旗官,三十多个小旗官,除了文职的几个小旗总旗之外,其他人竟然没有一个应卯的。这对于其他官员来说只是小事,可是对于陈华来说,却是了不得的大事。 同样,对于皇帝李神通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天子亲卫军备松弛,天子还能依靠这些亲卫么? 一个上午的时间,将所有人全部带回稽查司,这么大的动静,让京城不少人都在解读稽查司的做法是不是代表京城将会有大动作。几个皇子才刚刚离开,马上京城就开始有了动静,这不得不让那些大人物多想。 陈华可没管这些,上午看了看公文卷宗,顺便睡了个回笼觉。刘鹏和蛮牛回来的时候也没叫醒他,等到他出了值房才看到,外面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大到被他撤职的几个副都尉,小到一个小小的提起,院子里至少有上百人。 陈华暗暗咋舌:刘鹏这小子胆子可真不小,我手里头拢共也就两百青蛟军,你小子给老子弄一百多人回来,要是乱了就麻烦了。 还好这些人并没有乱的意思,尽管口中不停的叫嚣,但是没有一个敢动手的。 刘鹏搬了个椅子坐在正中央,周围那些青蛟军的兄弟则是拿着弓弩对准这些缇骑,以田武清为首的缇骑们口中骂着,但没有一个敢动的。 在正式跟青蛟军的人对上之前,田武清是不太相信会有杀气这种无形的东西存在的,可是今天跟青蛟军的人对上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杀气这样的东西。感受到了之后,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陈华走出值房,刘鹏立马起身,并且亲自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台阶上面:“老大,您坐。人都带回来了,如何处置,听凭老大吩咐。” 陈华只是扫了一眼就淡淡道:“你自己看着处理就是了,在漠北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处理事情,我带你回来干什么?军法,应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任何人不得徇私枉法。” 第867章 金字号8 一句话,就等于是下了命令,也让那些缇骑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田武清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董熊见已经有人朝自己逼近,马上大声道:“我们又没有犯错,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是没有点卯而已,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吗?” 陈华没理会他,直接转身进了值房。这种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处理就行,如果这种小事都要他亲自出面去处理,那么他不得累死才怪。 陈华的动作让刘鹏明白该怎么做了,他阴恻恻的道:“你们没有犯错?主官上任你们避而不见,然后在赌坊里面找到了你们的踪迹,这是没犯错?每天准时点卯那是规矩,可是你们这些人全部都不来,这是没有犯错?目无军纪,恣肆妄为,你们真当王法不存在不成!来人,三个主犯押入司狱,三日之内必须给本将查他们一个底儿掉,其他人全部暂时看管起来,调查清楚之后该放的放,该惩处的惩处。如果有人胆敢抗法,包庇同犯,罪加一等。” 既然老大已经放了权,那么要玩就要玩狠一点。 光是看金字号内部,就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豹,稽查司看上去十分强大,在莫永年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可实际上根子上已经开始腐烂了。李神通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希望陈华出来做这个恶人,好帮他把稽查司重新弄回来。至于陈华是不是有那个本事,李神通根本没有考虑过,在他心中,陈华就是处理稽查司事务的不二人选。 像刘鹏这样的人,缺少的就是一个机会,他们有本事,有能力,跟那些官职比他们高的人相比,可能欠缺的只是一点点运气而已。 当然,还有一些比刘鹏他们这些人运气还要差的人,这些早已埋骨漠北,只是在冰冷的石碑上留下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或许几十年之后会有垂垂老矣的将领抚摸着石碑说一声:“这里面的人,都是我昔日的袍泽兄弟。” 但是几百年之后是不是还有人会记得他们,没有人知道。 田武清、董熊、唐平三个人是分开关押的,他们三个都是出身稽查司金字号衙门,自然清楚稽查司司狱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所以他们三个脸上都写满了惶恐不安。 谁都没想到,这个新来的都尉竟然会想着对他们动真格的。这下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人家压根不把他们当回事。 刘鹏并没有选择直接审问为首的三人,而是从下到上开始审讯,第一个被审问的只是一个小旗官,可这个小旗官却是跟在董熊身边最久的人。 董熊因为这个小旗官会来事,一般情况下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都是吩咐这个名叫易博的小旗官去做。之所以没有把小旗官提拔上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暗地里董熊给他的好处,可绝对不少。 几个彪形大汉将他团团围住,手脚也全部都被束缚,易博十分害怕,可是他的嘴巴都被堵住了,哪怕这个时候想要开口求饶,人家也未必给他机会。 所以他只能面露惊恐之色,脑袋不停的左右摇晃着,口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四肢因为剧烈挣扎而导致锁链将他的手脚勒得通红。 “蛮牛,你以前应该听说过稽查司司狱的恐怖,你说待会我们该怎么处置他?”刘鹏像是没有看到易博的动作一般,手拿烧红的烙铁在炉火中捣鼓着。 蛮牛憨厚的道:“要不咱们先问问他吧!他要是肯从实招来,咱们也就没有必要用手段,浪费时间不好。老大到时候等得不耐烦了,咱们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刘鹏不屑的撇嘴道:“你是不是傻啊,老大就算等得不耐烦了,最多也就是骂我们一顿而已。所以这个小子咱们可以慢慢玩,你不是说不知道稽查司到底有多恐怖么?今天哥哥就让你见识见识,不过你可别说出去,我还没娶媳妇呢!” 蛮牛笑道:“你放心就是了,只要你不说要我媳妇,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干。对了,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刘鹏淡淡道:“收拾他还不简单么!老大以前不是跟咱们说过一个蚂蚁的故事么,明天咱们把他带出去,找个蚂蚁多的荒地,到时候看看是不是真的生不如死。” 蛮牛打了个哆嗦:“这也太损了吧!被咱们这么玩过之后,他连男人都做不成了。你看你看,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啊!” 易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奈何刘鹏根本就不看他,一直都是侧身在跟蛮牛对话。还好蛮牛看到了,这才让他又找回了一线生机。 刘鹏走到他身边不耐烦的把塞进他口中的破布给扯了出来:“你有什么话说?” 易博干咳两声之后咽了口唾沫,看都不敢看刘鹏:“大人有什么要问的,罪将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当然识好歹,毕竟他也是稽查司的一员,知道稽查司用刑的手段是十分变态的。一个人活着容易,死了更容易,最不容易的就是生不如死。 越是对稽查司司狱了解的,就约会畏惧司狱,有一些犯了事的稽查司缇骑,宁可自杀,也不会愿意进稽查司司狱受罪。 “田武清他们为什么在都尉上任的第一天就选择避而不见?”刘鹏点头后马上问道。 易博果真不敢有半点隐瞒,一五一十的道:“前任都尉林度一夜之间轮为阶下囚,他们几个心里没底,就想着先给新任都尉一个下马威,看看都尉的反应。” 刘鹏又问道:“他们平日里是否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 易博稍微犹豫了一下,心里立即就有了计较:“有,整个稽查司,除了没有权力在手里的人之外,其他的人没有几个是干净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刘鹏追问。 易博道:“只不过对于他们做了什么事,罪将并不是太清楚,董熊的事情罪将基本上都知道,但是另外两个罪将不知道。” 第868章 金字号9 刘鹏在心里暗暗点头,这小子说的应该都是真的,都到了这步田地了,如果他还不肯说实话,到时候受罪的是他自己。 他让人哪来了纸笔,命人解开易博一边手臂道:“原原本本的写下来,事无巨细,有多少就写多少。如果我要另外两个人死,该找什么人问情况?” 不管是田武清也好,董熊也罢,他们都是有心腹的。一些自己不方便出手做的事,他们应该会交给自己的心腹手下去做。就像董熊把一些事情交给易博去做一样,只要找出这个人,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易博很爽快的吐出了两个人名,不过在说完这两个人名之后,他向刘鹏乞求一个活命的机会。刘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让易博稍微放心了一些。 刘鹏没有告诉他,他并不能决定这些人的生死,真正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圣上。就连陈华,都不能随便决定这些人的生死。当罪证和名单整理出来之后,就会送到李神通的案头。到时候李神通自然会决断,他们是死是活,别人谁都无法插手。一旦插手,那就是等于打了皇帝的狗,那是会遭到报复的。 审问花了两天的时间,这个时间并不算短,因为足足耗费了两天时间。不过陈华并没有怪罪刘鹏等人办事不力,任何人任何事,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可能马上就办好。第一次办这种事,他们在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内拿到了该拿到的东西,已经不错了。 卷宗厚厚一沓,足有两三尺厚,陈华只是粗略的翻阅了一下,并没有细看。这些卷宗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这几个人贪墨的证据,另外的就是一些强抢民女之类的事情。 想要利用这些东西去扳倒他们后面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而且田武清等人也不是易博这样的人,不可能那么痛快就把该说的说出来。 东西拿到手里之后,陈华直接就找上了莫永年。 这个莫永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把这个烂摊子甩给陈华了,他就不想管事了。陈华找了他两次都没见到他人,只见到了凌牧云。 这日,陈华再次拿着卷宗登门,又被凌牧云给拦住了:“服章,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莫都督去了南司公干嘛!” 陈华冷声道:“老凌,跟我就不要打马虎眼了,陛下这个时候不在京城,他莫永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的。你就告诉我,他躲着我到底想要干什么?这稽查司的烂摊子,难道就想这么甩手给我了?” 凌牧云面露为难之色:“服章,你这不是在为难兄弟我么!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而已,都督要做什么,怎么可能会跟我说呢!再说了,如果莫都督有意要躲着你的话,你就算想找也找不到他的。 听兄弟一句劝,你先回去处理好金字号那边的事,什么时候莫都督回来了,我第一时间就通知你。” 陈华淡淡道:“行,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也没办法。你告诉莫永年,他可以躲一时,看他能不能躲一辈子。 别让我找到他,找到他之后有他好受的。” 凌牧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华,回答吧,陈华就会认为他知道凌牧云的去向,不回答吧,陈华只要认定的事,他也没法去改变什么。 好不容易才把陈华给劝走,凌牧云回到自己的值房感觉左右为难。一方面是严令不准自己泄露行踪的莫永年,另外一边是救命恩人陈华。 平心而论,凌牧云认为陈华对他真的足够好了,当初在战场上救命之人,之后到了京城更是利用他义父的关系对自己百般照顾。可是莫永年对他也不差,又是他的上司,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京城一个隐秘的所在,莫永年哭丧着脸站在皇帝李神通身边:“陛下,您这下可把臣给害苦了。那陈服章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么。现在他觉得是我躲着他,等他找到我的时候,还不知道这小子会怎么拿捏我呢!” 李神通似笑非笑的看着莫永年,看了好一阵,看得莫永年心里都有些发毛了,才听到李神通道:“永年啊,你跟在朕身边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服章好歹现在也是一个大将军,职位上跟你是平起平坐的,你没有爵位,他可是有侯爵在身上的。往后别一口一个这小子那小子的,服章这小子的确睚眦必报,但他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比朕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可要好很多。 朕老了,往后这天下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你这些年一直都忠心耿耿,你可知为什么朕不愿意给你权柄么?” “臣不知,还请陛下示下!”莫永年深知皇帝的性格,偌大一个大齐朝,恐怕也只有他和元好问、徐有谋、刘奉先等人能够知道李神通心里想什么。 李神通笑道:“不用这么紧张,朕已经风烛残年了,你还这么怕朕做什么!这些年你在稽查司做的事,朕都知道。有些事朕觉得不能做,但是朕没有敲打你,一方面是不想让你有别的想法,另一方面则是想让你碰钉子。 朕老了,总有死的那一天,等到朕百年之后,你还是这么猖狂,总会有人收拾你的。你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不仅朕知道,奉先他们都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朕这次让你撒手不管,让服章这小子去折腾。 你别看服章表面上锋芒毕露,可他比你会做人。南疆有百万山民,只要他和慕婉儿不死,那都是可以调配的。江南巨大的财富,掌控了将近四成在他手里,漠北的三十万边军,真的乱起来,至少有二十万是愿意跟着他的。加上北凉地界上还有一帮人,他跟草原的关系又不差。可以说,他想要拿下这江山自己做皇帝,都不是问题。” 莫永年吓得冷汗直流,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皇帝这么说,于是试探性的道:“那陛下还如此纵容他?” 第870章 补充 陈华嘿嘿直笑:“你这么大一座靠山在这里,在京城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我不让你背黑锅让谁背黑锅去。放心,只要陛下还在,就没有人能够动你莫都督。” 莫永年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将话给说出来。 他很清楚,现在很多话语,都不是说出来的时候,特别是当着陈华的面说出来。一旦说漏了嘴,泄露出一些东西,就会让陈华捕捉到。 陈华走了,莫永年却辗转难眠,今天跟皇帝之间的一席谈话,让他不由得对自己的将来有了担忧。正如皇帝所言,李神通还活着的时候,偌大一个大齐除了李神通没有人敢动他莫永年,可是一旦皇帝驾崩,到时候只怕他这头忠犬,就会成为别人攻讦的对象。 有时候当官并不像外人看上去那么容易,他们要承受的压力比一般人要大很多,因为他们不仅仅要为一日三餐而发愁,还得为身边人的生计而发愁,更得为自己的官帽、性命而发愁。 两天之后,金字号衙门原来的几个副都尉在菜市口被砍了脑袋,一大帮跟随他们几个的心腹全部离开稽查司,留下的只是少数几个犯的错不是那么大的小人物。金字号衙门的大换血,让其他字号衙门的都尉都心生警兆。 都督突然之间换了人当金字号衙门的都尉,然后又在数日之内将金字号衙门差不多换了个底儿掉,这个信号,对他们来说可有些不妙。 稽查司北司五个字号衙门,除了土字号是莫永年的绝对嫡系之外,其他的字号或多或少都掺杂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来历和目的的人。这些人,就是整个稽查司风气给带坏的罪魁祸首。 哪怕他们做的一些事莫永年知道,但因为这些人身后有强大的势力,以至于莫永年有时候做事都有些束手束脚,时间一长,他干脆就不管了。 要是继续这么井水不犯河水下去,也能够保持相安无事。可偏偏莫永年突然之间动手了,这个信号,让那些在稽查司安插了人手的人心里也开始打鼓。 外面的风言风语陈华听了不少,一部分是自己特地让人散布出去的,还有一部分则是那些人捕风捉影传出来的。坊间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陈华是做好了接班的准备,也有人说陈华插手稽查司事务,是准备要造反了。猜到稽查司内部的而东京有可能是来自于李神通的指示很少一部分人,而且没有得到证实,他们的猜测只能是猜测。 一次性处理这么多人,金字号衙门的值房里面差不多空了,莫永年那边也没说有没有能够补充过来,在跟陈华匆忙见了一面之后,又开始玩起了失踪的老把戏。 陈华干脆把自己的两百青蛟军全部纳入了金字号衙门,另外还从刘奉先手下抽调了一批京军过来。 从陈华拿到文书的那一刻开始,这些人就彻底跟京军没了关系,他们会是稽查司的人,皇帝需要他们做地老鼠的时候他们就是地老鼠,皇帝需要他们当忠犬的时候,他们就只能是一头头忠犬。 数日之后,跟京军相处得不是很融洽的刘鹏把陈华堵在值房内:“老大,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那帮京军太过分,一个个眼高于顶不说,没事哈喜欢挤兑咱们边军。我刘鹏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可好歹也是金字号衙门的副都尉。这帮人这么干,我是没法干下去了。” 陈华当然知道京军和青蛟军之间的矛盾,之所以一直都没有站出来压着双方,就是希望这种矛盾能够在早一点爆发出来,然后解决这种矛盾。 可他万万没想到,刘鹏竟然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遇到一点点小困难马上就说自己不愿意干了。如果你真的是这个鸟样子的话,赶紧收拾铺盖卷给老子回漠北去,别在京城给老子丢人。 对了,回去的时候顺便告诉我师兄,就说你们是受不了京军这帮杂碎的鸟气才回来的。”陈华不带一丝情绪,语气十分平淡的道。 适应是需要时间的,可能这个时间是几天,也有可能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京军和边军的矛盾,由来已久,又不是别人在针对青蛟军。如果刘鹏是来诉苦,陈华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毕竟手底下的兄弟被看轻了,他这个当老大的怎么着也得站出来主持公道。可是刘鹏竟然撂挑子,这就是他无法容忍的了。 他可以容许手底下的人没有能力,却容忍不了手底下的兄弟遇到一点小小的困难之后就叫嚣着要走。那么做,跟一个懦夫没有任何区别。 陈华自己不是一个懦夫,所以他也不喜欢懦夫,是以刘鹏的话让他感到十分窝火。想当初在漠北草原上的时候,面对大月氏人百万大军气势汹汹,也没见手底下的人如此这般。现在在京城遇到这么一点小问题,刘鹏竟然要撂挑子。 刘鹏也感受到了陈华的愤怒,闭着嘴不再说话。 “滚蛋!”陈华没好气的斥道。 刘鹏也憋了一肚子气,那帮京军看不起他们这些边疆的丘八,老大又因为自己打退堂鼓而生气,他心里十分窝火。 一回去跟兄弟们合计了一下,刘鹏带着几个人直接把京军中为首的慕宇直接抓了,五花大绑绑在稽查司金字号衙门的门口。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那些京军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会把慕宇抓住,更不知道刘鹏和蛮牛一伙人想要干什么。 在官职上面,刘鹏是要高于慕宇的,可他不问青红皂白就拿人,下面的人根本就不服气。包括以前稽查司的人也对他们不服气,觉得他们这些人是靠裙带关系才当上副都尉的。 随着消息传递出去,围在金字号衙门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反对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可是坐在门口的刘鹏却充耳不闻,直到外面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他才猛然起身。 第871章 来自边军的震慑1 刘鹏的动作让下面的人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好奇的看着刘鹏,想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刘鹏的目光逡巡了好一阵,突然暴喝道:“我,刘鹏,出身漠北边军乞活军,是你们眼中那种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丘八。是你们眼里为了军功可以连性命都不要的莽夫,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们这些边军出身的兄弟。 军中一直都流传着一句话,叫一等的京军,二等的府军,三等南军杀蛮子,四等的北军吃砂子。我们护卫一方平安,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却是轻视。 在沙场上刘某奉行的原则是敌人敢看不起我我就把敌人的脑袋看下来当夜壶,可是这是在大齐的国都龙城。国家若是动乱,你们这些看不起我们边军的人便是我们的袍泽兄弟,同室操戈,为人不齿。 今日刘某就在这里放下一句话,如果你们不服气的,可以直接找我比斗,打不过我的,以后老老实实把嘴巴给老子闭严实了,你们没有资格说我们边军半句不是。” 闹了半天,原来是要比斗啊! 不少人都露出了讥讽的神色,这里十有八九都是京军的人,稽查司衙门里面的人也是隶属于京军系统的。你刘副都尉只是一个人而已,难道你还能受得住咱们的车轮战不成? 不过接下来刘鹏的话,却让这些京军不再轻视。 他看出了这些人眼里的不屑,他也十分清楚,如果要让这些骨子里已经骄傲到快要腐烂的人服软,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今天他要做的,就是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至少让他们短时间之内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一些看不起边军的话。 他接着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我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一个来对付你们。你们选几个人出来,本将从青蛟军中选几个人出来,咱们好好的比斗一场。你们赢了,往后我们夹着尾巴做人。如果是我们赢了,慕宇,你得当众给我们所有边军道歉。” 被绑住的慕宇一直都是冷眼看着,直到刘鹏想起他的存在,将他口中的毛巾取下来他才道:“凭什么得给你们道歉,你们这些乡巴佬,以为来了京城就了不起了么!你们就算是穿上蟒袍,也改变不了你们土鳖的本质。” 刘鹏没有动怒,指着慕宇大声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位慕宇将近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大家都是当兵扛枪的,都是为了大齐的基业奋斗。为什么你这狗嘴里,就偏偏吐不出象牙来呢! 刘某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们觉得你们很厉害,我们也觉得我们很厉害,你们是共为京城,我们是守卫边疆。但是要说见血,你们京军中的人未必比得上我们。 今天刘某人就把话放在这里,我提出的条件,你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谁要是敢在关键时候给老子玩阴的,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这稽查司,你们愿意待着就待着,不愿意待着就给老子滚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客客气气的也就没有了含义。反正京军和府军看不起边军是由来已久的事,也不是他刘鹏一个人三言两语就能够改变的。老大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想去打扰,了不起就是老大觉得自己做错了把自己赶回漠北去。 边军的人,别的没有,一往无前的胆魄,那是三五个京军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就像在京军中流传甚广的那句话一样,边军的人都是一群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为了军功不要自己小命的赌徒。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京军方面总算是勉强同意了他的提议,不消片刻,就选出了出来比斗的人。 青蛟军这边出马的是刘鹏、蛮牛,还有一个是以前青蛟军的缇骑。京军方面出来的也都是好手,双方都不希望自己人会输,所以都选了最能打的人上场。 稽查司的大门口,整条街道全部被缇骑、京军给堵住,中间有一片空地是留出来给大家比斗的。 第一个上场的是蛮牛,他要对付的是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高手的青年人,但是这个青年人目光如毒蛇一般,脚下也十分稳固,除了看上去文弱一点之外,实际上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蛮牛拿着自己最趁手的兵器投枪,脚下不丁不八的站在那里,他没有主动发动攻击,而是等待对方先发动攻击。在不清楚对方路数的前提下,最好的方式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等到清楚了对方的路数之后,再主动进攻,这是一种策略。 边军的人,可都贼着呢! 青年面如冠玉,放在陈华前世那铁定就是一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鲜肉。可惜在这个时代,武夫的地位没有文人那么高,所以青年长得再帅气,也只能在行伍之中摸爬滚打。 青年用的是一把长枪,看上去颇有些重量。都说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要把长枪给练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在这个时代,穷人家的孩子除非有了不得的奇遇,否则是很难练武的。一个练武的人如果不想到了老年阶段浑身都是伤痛,就得在年轻的时候打好基础。而打好基础,是需要钱的。不管是用来泡澡恢复身体的药材,还是服用的丹药,那可都不是一点银子能够弄出来的。 年轻人在空中抖了个枪花,枪头微微下垂,直刺过来。 蛮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二人用的都是枪,但蛮牛用的是投枪,而年轻人用的则是长枪,二者的使用难度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等到长枪已经快到了跟前,年轻人突然手腕往上一提,长枪一个上挑,竟是冲着蛮牛的脖子挑了过去。 这完全就是要人命的打法,刘鹏看了不由皱起了眉头。 同样把眉头皱起来的,还有悄悄观察刘鹏会怎么做的陈华。他骂了刘鹏一顿,如果刘鹏心生怨气,那么以后他就不会派重要的事情给他了。这也算是陈华对刘鹏的一种考验,考验过了,平步青云,考验不过,泯然众矣。 第872章 来自边军的震慑2 人家是要人命的打法,蛮牛也收起了小觑之心,倒退一步,手中的投枪格挡了一下,通过对方手上传来的力道,他分辨出这个年轻人虽然是个练枪的,却不是一个高手。 心下有了分寸,蛮牛依然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对方的攻击,在没有彻底摸清楚对方的路数之前,他不打算主动发动攻击。 投枪手手里的两杆枪,每一次出手都得是一击必杀,不能确定自己能够一击必杀之前,他是绝对不会乱来的。 这是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因为一旦你手里的投枪出去了,就意味着你的生机就会少一些,而多杀掉一个敌人,就意味着你和你的袍泽兄弟,生机会变大一些。 周旋了大概二十个回合之后,出身京军的年轻人有些不耐烦了,长枪不轻,他的体力有些跟不上,对方就跟一只铁王八一样,防守得水泼不进,这让他有些不耐烦了。 然而对方一直都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他想要找到对方的破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突然,蛮牛手上力道增加了不少,手里的投枪磕飞了年轻人手中长枪,巨大的力道,让年轻人险些没有拿稳手里的枪。只见蛮牛三步并作两步,往前一个急冲,手中的投枪有一根脱手而出。 那京军年轻人根本没料到蛮牛竟然会把手里的投枪给认出来,一时间有些傻了,慢了一个节拍,虽然长枪勉强挡了一下投枪,可是投枪还是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这还是蛮牛没有杀人之心的缘故,否则的话,这一枪就不是对准他的肩膀,而是对准他的胸膛了。 不等年轻人庆幸自己躲过一劫,蛮牛已经到了他的跟前,手中投枪直刺而来,年轻人面色煞白,倒退两步,整个人倒在地上。 投枪入肉不深,但是带来的痛感却让年轻人亡魂大冒。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年轻人浑身都在颤抖,一方面庆幸自己没有被这个粗鲁的边军给杀了,另一方面则懊恼自己的无能。 蛮牛起身,冷漠的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想要杀我,我不杀你不是不敢杀你,而是杀你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觉得在京城呆腻了,有时间可以去一趟漠北,到了那里,你就会知道袍泽的重要性。” 无论是在漠北还是在南疆,身边的袍泽往往都是能够让你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人。所以对于这种想要对袍泽下死手的人,蛮牛是打心眼里看不起。 不过即便他再看不起这些二世祖,他还是顾全大局,不想给陈华惹麻烦。 刘鹏长舒了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抽出匕首一刀狠狠扎在慕宇的肩膀上,狞声道:“不过是切磋而已,你们京军处处杀机。要不是我兄弟本事大,说不定现在已经被你们给杀了。 我再说一遍,这只是切磋,如果有人想要下死手,可以,我兄弟身上有一处伤,我就在慕宇身上弄一道疤。我兄弟缺一条胳膊,我就砍掉慕宇的四肢,我兄弟要是不幸被你们给杀了,那么你们就得陪葬。不单单是你们自己,包括你们的家人,都得给我兄弟陪葬。 姓刘的就是边疆出来的一个不要命的丘八,家中早已没有亲人,你们谁要是赌得起的,大可跟我试试看。” 京军中不乏桀骜不驯之徒,可是面对刘鹏这样的威胁,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反驳哪怕半句的。京军看不起边军归看不起边军,但是在某些方面,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不如边军。比方说现在刘鹏的威胁,就是京军无法应付的。 接下来的比斗变得顺利了许多,另外一个青蛟军出身的缇骑用了不到百招就把敌人给打败了。 刘鹏自不用说,他既然能够当蛮牛的上司,而且让蛮牛这么些年一直都心悦诚服,就代表他的能力不低。他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把自己的对手打落在地上。他面无表情的对众人拱了拱手:“承让。” 转过身正要跟慕宇说话,呼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不要...” 背上的肌肉突然紧绷,一股刺痛从肋下传来,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到的是一张年轻而又狰狞的脸。 “嗖...”一颗拳头大小的木头从屋顶位置飞来,打在那个背后下手的京军脸上,木刺钻进了他的腮帮子,一下就将他打飞出去。 这个时候从屋顶上飞下来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看完比斗打算回到值房继续装深沉的陈华。 他看都不看地上那个生死难料的京军,快速撕开刘鹏的衣裳,查看完伤口之后拿出金疮药给刘鹏敷上。 刘鹏脸色有些白,豆大的汗珠摸了一脸,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挤出一丝微笑:“老大,我又错了。” “你的确错了,以后给老子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的后背露给那些你信不过的人。还好这次没有伤到内脏,否则怕是连我都救不了你。”陈华神色冰冷,看上去很不高兴,但是他眼中的一抹担忧,却被刘鹏尽收眼底。 吩咐几个人扶着刘鹏去休息,陈华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断刃,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已经昏迷不醒的那个京军。 眼看陈华就要走到他身边了,身后传来慕宇的大声呼喝:“陈将军,你不能杀他,他是京军的人。” 陈华头也不回,也没有说话,依然一步一步的十分稳健的朝前面走。 “姓陈的,你这就是公报私仇,你本事冲我来。”慕宇再次大喊。 下黑手的京军跟他的关系不错,而且私交甚笃,现在已经倒地不起,陈华要是杀了对方,他绝对不能接受。 可是现在双手被束缚住的慕宇根本就没法去帮自己的朋友,只能在言语上去激将。 他的激将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陈华回头一字一顿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 “来啊,你来杀了我!我大哥一定会给我报仇的。”慕宇是一点都不怕,他出身京城慕家,在别的地方他可能会怕死,但是在京城,他完全不怕。 第873章 来自边军的震慑4 事实上,这次这些从京军中被选出来的精锐,之所以会跟青蛟军有冲突,完全就是慕宇挑起来的。刘鹏之所以第一时间抓了慕宇,就是知道这小子才是罪魁祸首。不过刘鹏为了避免给陈华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并没有把慕宇怎么样,不管怎么说,慕宇也是奇侯慕诚的儿子。要不是他爹死的早,说不定封公都有可能。 “你叫慕宇?”陈华停下脚步,顿了顿问道:“慕枫跟你什么关系?” 慕这个姓并不多见,尤其是在京城,现在京城姓慕的只有一家,那就是奇侯慕诚的慕家。尽管奇侯已经死了,但是他的两个儿子都在京军中,大儿子是陈华的老熟人慕枫,在京军十二团营中担任一营督帅。 提到自己兄长,慕宇立马就来了精神:“那是我大哥,识相的就赶紧放了本公子。不然的话,我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陈华眯眼笑了,笑容里面充满了不怀好意:“有意思,没想到回京之后第一个遇到的竟然是老熟人。既然你是慕枫的弟弟,今天这事就更不好解决了。来人,把地上那个抬走先救治一番。” 没等慕宇露出喜色,陈华接下来的话让他整个人瞬间跌落谷底:“你们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认识慕枫将军的,派个人去告诉慕枫,就说他弟弟被我陈华给扣了,让他自己过来领人。” 慕宇苦不堪言,自己的兄长是什么脾气他很清楚,要是让大哥知道自己犯了错,那回去之后铁定会挨揍。 他没有想过,如果他的大哥不是慕枫的话,陈华说不定已经让他进了稽查司司狱。 慕枫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几天前好不容易通过关系把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弄进了稽查司,自己在京城这边有些关系还是需要打点。父亲死了,皇帝给的赏赐虽然很丰厚,但是京中很多人却有些看不起他们家。加之最近有传闻说京军中会有人事变动,所以慕枫这几天都很忙。 奇侯奇侯,以奇出彩,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娶了一个青楼女子当正室,这是京城不少人为之诟病的。 如果是他弟弟慕宇娶了一个青楼女子当正室,京城的人和慕家的人都不会觉得奇怪,毕竟慕宇就是一个二世祖,每日飞鹰走狗、不务正业。可偏偏是这个慕家的长子娶了一个青楼女子,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了。 慕枫没有食言,把知秋娶回来之后,他对知秋一直都不错。可是家人却不能接受这样一个青楼女子,哪怕他举例说定北侯陈华娶的也是青楼女子,家人也不能理解他这种行为。 这日慕枫准备了一些礼品,打算去拜访一下刘大将军,也好保住自己现在的位置。 可是还没等他出门,却有人跑来汇报说二公子在稽查司衙门那边惹了麻烦,让他马上过去。 慕枫皱眉低骂道:“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蠢东西。” 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慕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个不成气候的蠢货弟弟,竟然得罪了陈华。 他跟陈华可是打过交道的,在朔方城的时候因为知秋的事,他还差点让陈华给杀了。也是那一次,陈华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阴影。 所以得知事情的经过之后,慕枫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要给自己的弟弟讨个公道,而是该怎么平息陈华的怒火。 到底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不能不管,无奈之下,慕枫只好一边派人跟刘奉先汇报一边带着人前往稽查司衙门。 陈华瞪了大概半个时辰慕枫才带人过来,他并没有带太多的人,也就几个亲信随从而已。可是在场的许多人都是京军,无形之中这些京军就是他说话的底气。奈何慕枫一跟陈华打照面,气势立马就弱了三分,以至于在那些京军看来,慕枫是怕了陈华的。 “陈将军,何必这么大动肝火呢!这么些年,京军和边军互相看轻已经成为常态,并不是什么大事,陈将军如此,莫非是对京军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一开口,慕枫就先给陈华扣了一个大帽子,这样可以拉起那些京军的仇恨,也可以堵住陈华的嘴巴。 这件事的确只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陈华愣是要把这件小事当做大事来处理,那么问题就来了,你陈服章难道是想要跟整个大齐京军为敌么? 陈华并未接茬,而是淡淡道:“这不是慕督帅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该不会是在朔方的时候被陈某人给打了一顿,你来找陈某人报仇了吧!还是说这个叫慕宇的小子,压根就是你叫来找陈某人麻烦的?” 慕枫气得脸色通红:“陈服章,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弟弟是不成器,但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冷嘲热讽几句而已,你何必把人给绑了。” 陈华冷冷道:“本来的确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可偏偏本将是一个护短的人。莫说今天我的人没做错,便是做错了,我要收拾也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别人帮我教训。老子们在边疆用脑袋给你们博平安,你们这帮王八羔子整天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到头来还怪老子们耗费了国帑! 这些话,你们应该给死在漠北朔方城外那些边军的弟兄们说,而不是在我们的背后指指点点。 还有,慕宇是你弟弟,同时也是我大齐的军人,难道他辱骂我边军就是对的了不成?做错了事,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本来下面的人无论怎么闹腾都与我无关,但今日是京军出手伤人在先,这件事就没法善了。 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什么你们京军就比我们边军要高贵一些?你可以去问问那些从京军去边军中的人,问问他们在漠北的待遇是怎么样的。” 京军去漠北之后的待遇如何,这一点不用问慕枫都知道,现在不少去了漠北的京军根本就不想回来。一方面是因为漠北自由一些,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漠北军饷高,而且现在没有战事。 在京城则不然,虽然看上去十分风光,可是实际上,那些最底层的京军一个个都得看人脸色,根本不像在漠北那般舒坦。 第874章 来自边军的震慑5 慕枫被陈华的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无法反驳,因为陈华说的都是实话。京军看不起边军,最主要的是边军中有一部分人是各地的囚犯。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京军和府军看不起边军的情况。 而那帮边军一开始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东西,毕竟边军中有不少将领在大齐立国之后回到京城或者进入府军做官。可以说大齐建国之后被封将军的,十个有八个是出身边军阵营。 期间这样的情况有过好转,直到青蛟军建立,再次从各地牢房中选择死囚前往漠北当兵,这种瞧不起的风气又被带了起来。 京军和府军觉得跟一帮囚犯称兄道弟有失身份,特别是京军,他们大多出身巨商富贾之家,要么就是一些家道中落的没落贵族,骨子里就有一种高贵感,当然不愿意跟一帮死囚称兄道弟。 只是慕枫也没想到,今天矛盾竟然激化到了这个程度。 其实按照以往的习惯,只要进入了京军阵营的边军,一般都不会被人看不起。奈何这次进入京军序列的竟然是青蛟军中的人,是以京军那些骨子里的优越感一下就冒了出来,就有了京军侮辱边军的事情发生。 偏生带头说一些风言风语的人还是慕枫的弟弟,这家伙是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人,风言风语一出来,马上就让出身青蛟军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人你们抓了,现在打算怎么办吧!”慕枫近乎无赖的道。 陈华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做了不对的事就要付出代价,不然的话,岂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犯错了?伤人的留下,归我处置,你弟弟进入司狱接受审问,如果确定伤人的事不是他指使,本将自会将他放了。” 慕枫再次怒了:“陈服章,你不要太过分,稽查司司狱是个什么地方你当我不知道不成!一旦我弟弟进了司狱,就算没有指使你也能把案子办成铁案。” 陈华目光清澈的看着慕枫:“该走的程序不走,我怎么给我的兄弟一个交代!” “你到底要什么!”慕枫忍着怒火道。 他觉得自己在京城虽然不是什么地位很高的人,可好歹也是一个督帅。陈服章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弟弟来威胁自己,对方肯定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没想到陈华直接摇头否认:“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是想要一个公道而已。如果这个公道不能给我,我不服气,我手底下的兄弟也不会服气。” 这个手底下的兄弟包含了两层意思,一层意思就是指她手底下这些弟兄,另外一层意思指的是漠北的三十万边军。毕竟,这次是京军有错在先。 正在慕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的救星来了。去找刘奉先的人成功将刘奉先请了过来。现在的京城,真正能够压制住陈华的,怕是只有刘奉先一人了。 元好问倒是位高权重,奈何人家是文臣出身,跟陈华之间也没有太多的交集,他要是出面,陈华肯不肯给他面子还是个问题。所以慕枫第一时间想到了刘奉先,希望刘奉先能够帮这个忙。再怎么说,刘奉先也是督练十二团营的大都督,慕枫也算他的手下。 刘奉先一来,陈华身上那种嚣张的气焰立马下去了不少,十分恭敬的当着众人的面行礼叫了一声父亲。 刘奉先微微颔首,在路上他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所以选择出面,是不想继续激化京军和边军之间的矛盾。 “受伤的兄弟有没有大碍?”第一句话,问的是受伤的刘鹏情况如何,至于慕宇,他直接就给无视了。 陈华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应该没有伤到内脏,得让军中医官检查完才知道。事情的经过想必父亲已经知晓,京军欺人太甚,孩儿无奈才做出反击。” 站在这样一个立场,刘奉先不好太过明显的站在陈华那边,即便陈华方面没有一点错,他也不能太明显,否则就会让京军的兄弟离心离德。 当然,他也不能太明显的袒护京军,不然的话,边军方面又会对他有意见。 所以刘奉先现在是站在一个两难的位置,帮谁都不好,只能公事公办。 “事情的原委,本将已经知晓,大家都是大齐的军人,同室操戈的事竟然也做出来了。京军、边军不和,这种现象很早之前就有了。一直都没有人站出来管,因为大家都觉得这是小事。 可是今天,却差点酿成大祸,如果在比斗的过程中有人员伤亡,这件事的责任谁来担? 本将不想袒护任何一个人,哪怕陈服章是我儿子,我也绝对不会袒护他。今天的事,双方都有错误,慕枫,你让人回家取一万两银子过来,当是给那个青蛟军受伤的将士补偿,也算是赔礼道歉了。 服章,这件事你们也有错,不问是非黑白就直接抓人,你们稽查司的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如果这件事本将处理得不满意,京军的人可以上书兵部,稽查司的人去把莫都督找来,本将接着。”刘奉先声若洪钟,并不是用商量的语气,而是用毋庸置疑的语气。 也就是说,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如果有人还不肯罢休,那就是不给他刘大将军面子,这件事就会从一场小规模的斗殴变成一场大规模的哗变。到时候这个后果,不是哪一个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话说完,刘奉先不再开口,就等待着二人做决定。 过了好一阵,陈华率先点头:“罢了,别人的面子孩儿可以不给,但是父亲的面子孩儿不能不给。此事我青蛟军就此作罢,京军方面想要怎么样,我青蛟军接着。” 这个处理结果已经是皆大欢喜了,慕枫岂有不同意之理,他马上点头答应,还说代表京军跟边军的兄弟道歉。那模样,怎么都不像是跟陈华有过节的人,反而还跟陈华称兄道弟起来。 事情解决,刘奉先离开,陈华回值房查看刘鹏的伤情,而慕枫,则给了弟弟几个嘴巴后火急火燎的去筹钱去了。 本章完 第875章 来自边军的震慑6 慕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是在京城的地界上,顶天了也就是个中产家庭。家中虽然有些产业,但那些产业也就能够提供府上开支和一些必要的人情往来,一下子要拿出十万两,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在慕枫在京城还有那么几个朋友,东拼西凑之下,弄十万两银子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 刘鹏趴在床上,因为是后背的肋部位置受伤,所以他这些日子只能趴着睡。经过军医检查,问题不是太大,就是一些皮外伤而已,修养十天半个月就能好。 得到了确切的诊断之后,陈华才算松了口气,这小子太大意了,如果不那么大意的话,应该不至于受伤。 不过这也不能怪刘鹏,就连陈华自己都没想到,那个京军竟然会因为比都输了而选择杀人。 “老大,给你丢脸了。”陈华一进门,听到响动的刘鹏马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陈华按住他的肩膀没好气的道:“踏实的趴着,这不关你的事。就算这次你不弄他们一下,那帮眼高于顶的京军也会不停的给咱们制造麻烦。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腾,说不定他们能够消停些时日。 不过你这一手倒是玩得十分漂亮,你就那么肯定那些京军里面没有一两个高手?” 刘鹏的武功和战斗力不算青蛟军内部最厉害的,京军里面的高手也不是没有。可刘鹏却利用这种冒险的方式去对付京军,陈华真心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刘鹏讪笑道:“老大,我哪里敢肯定京军中没有高手,我不过是脾气上来了,铤而走险罢了。” 陈华一巴掌打在刘鹏背上:“好在是赢了,要是输了的话,咱青蛟军的脸才算丢大了。那些人最大不过一个校尉,难道让我亲自出马对付一个校尉不成?下回要是再敢这么冲动,小心我打你板子。” 刘鹏连忙道:“老大放心,就是豁出去我这条性命,也不敢丢青蛟军的脸不是。你放心,绝对没有下回了。” “行了,好好养伤,给你要了十万两银子,我义父从中说和,没有办法,道歉就暂时别想了。不过你可以放心,只要我在京城一日,早晚有一天会把这个公道给讨回来的。”陈华安抚道。 刘鹏目瞪口呆,好一阵才咧嘴无声微笑,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十万两银子,挨一刀就有十万两银子啊!早知道就多挨几刀了,这买卖可不亏。” 陈华看他那贼兮兮的模样,笑骂道:“就这点出息,这些年你自己应该也攒了不少银两了吧!娶媳妇什么你自己攒的银两就够,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刘鹏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老大,话可不能这么说,谁会嫌银子多呢!我那点银子的确是老婆本,攒了这许多年,数次差点被人给弄死才换来的。可是回京的日子不长,才这么点时间就换来了十万两银子,所以想着多挨几刀。” 陈华对他这番说辞无可奈何,斥道:“别他娘的把自己的性命看的太贱了,咱青蛟军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的命都不是十万两银子能够买得到的。你说你在漠北这么多年,遇到那么多次的战斗没有死,要是让你死在京城,值当么?” 青蛟军的额每一个人对陈华来说都是无价的,他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人死去,但是战争已经让太多人战死沙场了。 然而战争是十分残酷的,他不会因为你是陈服章不想死的人就不会弄死你。在战争面前,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那些显得不平等的地方,就在于个人的运气。 刘鹏对陈华这种关心十分受用,没有辩驳,十分老实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下多了这么多银子,打算怎么花?”陈华问道。 刘鹏想了想后犹豫再三,几次张嘴都没把话给说出来。 陈华感到有些奇怪,遂问:“怎么支支吾吾的,我不过是问问你打算怎么花这钱,没打算要你的钱。” 刘鹏的脸瞬间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老大要是需要,都给你都不是问题。” 陈华笑了,没好气道:“激动个什么劲,到底打算怎么花?” 刘鹏支支吾吾老半天才说出实话:“我...我打算再京城买个院子,顺便把个人问题解决一下。好歹也给老刘家留个后,不然到时候,老祖宗会怪罪的。” “看样子你小子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说说,那姑娘是谁家的?如果我认识的话,说不定还能帮你牵线搭桥呢!”陈华一眼就看出了刘鹏心中的小九九。 京城谁家的姑娘是十万两银子都搞不定的?那个姑娘的身份一定不简单,至少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有了十万两银子还让刘鹏如此犹豫,那个姑娘的出身不低。 正当他在心里揣测来揣测去的时候,刘鹏一句话让他差点没破口大骂:“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家的闺女,只是在街上惊鸿一瞥,之后也没想着去找人家。” 陈华再也忍不住了,骂道:“我去,你小子脑子里面装的都是水吧!连人家姑娘是谁都不知道,就算是给你一百万两也是说屁话。万一要是哪个国公家的闺女,你怕是难上手啊!” 像刘鹏这种官职的人,出身贫寒,想要娶世家的女子,难度还是不小的。就算他有陈华帮忙,也很难真正意义上融入世家的生活。臣和武将不同,臣还有可能在朝堂上帮助世家,但是武将,只要不造反,基本上不可能太明显的去帮助世家,除非是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的武将才有这个本事。 刘鹏沉默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出身比不上京中那些个二世祖,而一些京中的世家,最喜欢的就是那些世家子。他们不会去管对方的人品如何,会不会对自家的女二好,他们只会想着利用对方身后的势力。 见刘鹏神色黯然,陈华安慰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到的那姑娘,我马上叫人去查。” 本章完 第876章 公器私用 稽查司这边的势力在京城还是十分强大的,要找出一个人来并不是一件十分难的事。因为京城拢共就那么大,世家也就那么多。实在不行,去户部那边把京城所有未婚女子给查一遍,总能把人给找出来。 刘鹏闻言眼放亮光:“老大,公器私用,似乎有些不妥啊!这不过是我的个人问题,老大如果利用稽查司的力量去查,恐怕会为人所诟病。我也想开了,如果有那个缘分,自然会再次遇到。如果真的没有那个缘分,我也就不强求了。” 陈华撇撇嘴不屑道:“这些都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你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到时候我把人给找到了,你该怎么把人家给搞定。用势力去压迫一个姑娘嫁给你,你丢得起那个脸,我可丢不起那个脸。 我能帮你的,就是帮你把人给找到,别的我帮不了你太多。至于十万两银子能不能把人家给搞定,我也不知道。” 为这些兄弟,他可算是操碎了心。 没跟刘鹏说银子的事,只是为了不伤害刘鹏的自尊心而已。 当天晚上回到家中,刘奉先已经在那个小院子里等了许久了,刘宝儿这个小不点腻在爷爷怀中,听到老爹进来的脚步声连脑袋都不抬。 “宝儿乖,去娘那边,爷爷跟你爹有事情要商量。”刘奉先轻轻拍了拍刘宝儿的后背,声音十分温和。 刘宝儿倒是挺听刘奉先的话,乖巧的点了点头,就撒丫子朝房间跑去。 等刘宝儿一走,刘奉先虎着脸指了指面前的石凳道:“坐下说,你今天闹出来的动静也太大了,让陛下知道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么?陛下只是让你整顿稽查司而已,没有让你整顿整个京军。” 陈华想了想道:“爹,也不是我想要去把事情给闹大,实在是那些京军做得太过分了。他们跑到稽查司来伤人,那不是打我的脸么!莫永年可以不管,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可做不到。再说了,爹你来了之后,孩儿不是给了你面子,没有再追究下去嘛!” 刘奉先也明白陈华当时的确是给了他面子,如果陈华不给面子的话,当时还真的有可能僵持下去,毕竟是京军一方面理亏了。 “总而言之,在京城做事,最好不要锋芒毕露。因为你不可能知道,背后到底会有多少人想要置你于死地,你也不可能知道,什么时候暗处会有人搞你的名堂。你别看为父现在统领整个京城十二团营这么多人。 可是你知不知道,为父现在也是如履薄冰?陛下的性格没有人能够猜透,所以为父做事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一旦因为一些事情出了差错让陛下觉得为父有反心,陛下一定会对咱们家动手的。”刘奉先语重心长的道。 表面上看刘奉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实际上,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苦楚。爬得越高就摔得越惨,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招徕杀身之祸。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说的就是李神通这样的皇帝。 刘奉先算得上是整个大齐最了解李神通的几个人之一了,可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李神通要陈华回京,又为什么让陈华整顿稽查司。 陈华听了刘奉先的话点点头表示赞同:“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的。陛下的性子再怪异,只要他还用得到我们,就不会对我们下死手。而且陛下年纪越大越是念旧情,应该还不至于做出鸟尽弓藏的事来。 再说了,父亲你也没有反心,陛下除非是脑子糊涂了,不然他是不会随便对一个开国国公下手的。” 刘奉先悠悠一声长叹,不再劝说陈华。他知道这个义子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可能自己的劝说,对陈华来说,只是一些喋喋不休的絮叨而已。 但是身为陈华的义父,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陈华,至于陈华是不是肯听他的劝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夜过去,陈华想了很多,大部分都是跟刘奉先晚上的话语有关的。 不过他思来想去,也找不到李神通对他们父子下手的理由。不是李神通不想对他们父子下手,而是现在他们父子的实力,李神通想要下手也得投鼠忌器。而且李神通如果真的要对他们下手,一定会想方设法削弱他们手中的权柄才对,为什么李神通不但不削弱他们的权柄,反而还要一次次给他们重任? 这个问题同样是刘奉先百思不得其解的,李神通莫名其妙的做法,让两父子都陷入了深深的煎熬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陪着两位夫人吃了个早饭之后陈华就早早到了稽查司值房,经过昨天那么一闹腾,不管是京军的人还是之前稽查司的人,对边军都客气了许多。 陈华将一切尽收眼底,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下面的人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找寻那个神秘女子的命令下达下去,能不能找到,得看这些稽查司的缇骑用不用心才行。 让陈华感到十分奇怪的是,昨天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身为稽查司的都督,莫永年竟然没有出面。 不仅他没有出面,一直都跟随莫永年左右的凌牧云也没有出面,这让陈华感到十分不解。难道这个烂摊子,真的打算就这么交给我了? 金字号内部的清理工作仍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主力依然是青蛟军的人,不过因为刘鹏受伤的缘故,暂时青蛟军那帮如狼似虎的悍卒是在蛮牛的带领下查案。 只要手头上没有人命案子的,陈华都法外开恩允许他们留下来,至于那些手里头有人命案子的缇骑,那就得遭殃了,所有卷宗全部整理妥当交给刑部。刑部方面怎么判决是他们的事,陈华只负责抓人。 其实金字号完全有这个能力审判这些人,只不过陈华不想一个当恶人,所以才把刑部那帮人给拉上的。 刑部的人现在是被架在火上烤,处理这些人也不是,不处理这些人也不是。处理吧,得罪那么多人的家眷,不处理吧!陈华那边肯定会有意见。 第877章 刑部尚书的担忧 刑部尚书曾同,在朝中一直都是保持中立态度,太子也好,二皇子也罢,他从来都不会去主动勾搭,就算是太子主动找他这个刑部尚书,他也不肯搭理。但是刑部尚书曾同在朝中并不是存在感很低的人物。只是他做事比较低调,所以很多人都忽视了他的能量。这位大齐承平元年的状元郎,可不是一般的官员。 就连陈华都是看过了曾同的卷宗之后,再综合他做的一些事情,才决定拖刑部下水的。 这几天曾同的日子很不好过,手底下的侍郎都在跟他诉苦,说稽查司金字号那边太不给面子,一大堆案子在等他们处理。而说情的人也有不少,特别是一些家里有些关系的,以至于手底下的人都不堪其扰。 刑部算得上是大齐京中六部里面比较其他的一个部门,大家在曾同的管控之下,很少有会站队的,就算是拿钱,有些银子他们也是万万不敢拿的。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那些犯了死罪的京军中,有不少是家里有些势力的,至少是下面的刑部普通人员不敢得罪的。 曾同走出值房,看到外面房间内两个为了一堆卷宗而头疼的侍郎正在跟手下的司吏说着什么,他随意翻看了一些卷宗后,等两人说完看向他才道:“这里面的卷宗,只要有人命案子在身上的,一律按律法处置,任何人不得徇私枉法。 你俩也别总是说稽查司金字号那边如何如何,他们有自专的权力却不滥用,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陈服章这个人狡猾如同一条泥鳅,你根本就抓不住,既然抓不住,就按照他的想法去办事。” 刑部左侍郎廖桂不解的问道:“大人,现在的情况就是金字号那边摆明了想让咱们刑部给他们当开路先锋,我们要是按照他们的想法办事,怕是会落入他们的圈套的。京中这么多贵胄,那些京军跟他们关系匪浅,咱们真的有些得罪不起啊!” 刑部右侍郎陈福清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大人,这些天已经有不少人上家里送礼求情了,那些东西咱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下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再这么办差,怕是会有人铤而走险,对咱们下手了。” 曾同摸着下巴的胡须笑道:“这个不用你们担心,陈服章那边本官自会去谈。如果咱们给他当枪使,他连咱们的安全都保证不了的话,那咱们还给他办什么事?” 有了上司的保证,下面的人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不过案子太多,他们想要露出欣慰的微笑,顾及还得等一段时间。 而且刑部上层的几个人都十分清楚,陈华整顿金字号,只是一个开端,后面还有很多事没办。 曾同当天下午去稽查司金字号找的陈华,一个尚书大人亲自到访,陈华自然得亲自迎接,还假惺惺的说着尚书大人怎么有空莅临指导了。 将曾同迎入值房内好,陈华先是让人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又让人弄了点瓜子花生过来。忙活了一会,这才坐下。也不询问曾同的来意,笑眯眯的看着曾同。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曾同的来意了,这些年稽查司送了那么多案子给刑部,刑部过来找麻烦是很正常的。 “陈将军,这次过来的目的,想必你也知晓了。你二话不说直接把那么多案子都往我刑部放,是不是有些不妥啊!稽查司金字号有自主审判的权力,完全不需要把这些案子送到刑部就可以断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曾同喝了口茶,连桌上的小吃都没有动就开始对陈华发难。 陈华抓了把瓜子,翘起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道:“曾大人这话说得还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稽查司金字号的确有独自审问断案的职权,但是真正掌管刑讯的是刑部。以前的金字号怎么做事,下官管不了,可是现在的金字号应该怎么做事,下官还是能够决定的。 再说了,刑部的工作也比较清闲,帮我们稽查司分担一部分还是可以的。同殿为臣,曾大人总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金字号的人累死吧!” 曾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陈华,目光十分具有侵略性,很显然,陈华的说辞并没有让他感到满意:“陈大人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本官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给我们刑部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本官自会去陛下那儿弹劾你。 本官知道,你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本官弹劾你未必能够动摇你的根基,但是往后你想要再京城做点什么事,本官会不遗余力的给你使绊子,除非哪天本官死了,这件事才算了了。” 这种赤裸裸的威胁,要是换一个场合,陈华完全可以不理会。 可现在这种场合,他还真的不能不理会,万一曾同心慈手软,直接让人把所有犯了案的人都给放了,那他再京城就会竖立许多敌人。 “曾大人息怒,何必这么认真呢!我知道给刑部招惹了不小的麻烦,也知道刑部现在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不过凡事都可以换一个角度思考问题嘛!那么多人来求情,你们完全可以酌情放掉一些人,这样一来,也能给刑部的人创造不少收入不是。”陈华连忙好言相劝。 尽管他看到曾同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已经知道曾同不过是在威胁自己,但他还是不想得罪曾同。 他不想得罪曾同不意味着他不敢得罪,而是没有必要得罪一个刑部尚书,曾同不偏不倚的态度,很让他满意,如果因此把曾同逼着投向了某一个阵容,到时候皇帝必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曾同道:“你当本官手下的人是你手下那些人,什么银子都敢收不成!刑部的人没有一个贪墨的,这一点你要是不相信就可以自己去查。我们要做的就是秉公执法,别的问题我们不会考虑。” 陈华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明白曾同的意思了,想了想道:“刑部所有人员的安全我稽查司负责保证,过不了多久陛下会有一笔秘密赏赐下来。” 第878章 姑娘来头不小 与其说两人是在商量,还不如说他们两个是在做一笔生意。曾同不贪,但不代表他不想要好处。 在京城,一个二品大员能够拿到的俸禄根本就无法安身立命。他们必须要从其他地方弄到足够的银子,才能保证一家老小的正常运转。所以,偌大一个大齐朝的京官,除了自己家里有产业的之外,十个里面有九个是会贪的。 只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贪的方式,有些人只要银子,有些人不管什么银子都要,而有的人,则只是要一些好处而已。曾同就属于第三种人,他不要银子,要的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又或者是一些看不到的好处。 曾同走的时候是带着陈华的承诺的,不过陈华暂时不打算兑现自己的承诺。一则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些人的审判没有出来之前,根本不用担心刑部一众官员和他们家眷的安全;二则是现在稽查司金字号的密探,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办;三则是补充进来的人员暂时还没有到岗。 至于第三点,他没有跟莫永年商量,而是自己做的决定。京军他一个都信不过,所以他决定从边军中找人来填补空缺。 这几天,稽查司金字号的人大部分都在执行陈华心中第二重要的那件事,那就是帮助刘鹏找那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齐鸣只是一个普通的稽查司缇骑,他也是稽查司原本的那些人里面唯一留下来的一个,为数不多的一个。因为性格比较怯懦的缘故,以前的他在金字号属于很不受待见的那一类人。如果不是陈华突然当了稽查司的都尉,说不定他已经被排挤出稽查司了。 像齐鸣这种要身份没身份,要后台没后台的稽查司缇骑,北司相对而言比较少,倒是南司那边要多一些。 因为身上没有劣迹,所以齐鸣顺理成章的被留了下来。 不过让他来帮刘鹏找心上人,这多少让齐鸣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没有被重用,反而依然是被那位新任都督给提防着。 他负责找的是那天那个女子出没的地方,稽查司缇骑的身份着实给了他不少便利,碰巧有一个小二知道那天有哪些人来采买东西,而且还记得有一个特别漂亮的穿着碎花裙子的姑娘在那儿。 齐鸣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那个姑娘到底是谁家的小姐?” 小二哥一五一十的道:“军爷,您这就有些为难小的了,小的只是一个小二,怎么可能知道人家是谁家的小姐啊!不过小的倒是知道,那位小姐住在什么地方,她应该是住在公侯巷的,难道是有人犯了事?” 齐鸣心里马上有了计较,板着脸道:“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那么多,这是军事机密,你要是敢泄露出去,小心稽查司的人会找你麻烦。” 小二哥吓得脸色大变,忙道:“小的省得,小的省得,军爷大可放心,小的绝对不会泄露出半个字的。” 看到齐鸣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小二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带着这个消息,齐鸣没有回金字号汇报,而是打算独自前往龚厚祥查探一番。公侯巷就像它的名字那样,里面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达官贵人,但并不是每一个达官贵人都是稽查司惹不起的人物。 他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打算先去探个究竟。如果真的能够找到刘鹏想要找的人,自己就算是在刘鹏这个副都尉跟前立了大功了,往后自己在稽查司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不过齐鸣根本没想到,公侯巷竟然那么难进,他连巷子口都没能进去,就被人给赶了出来。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稽查司金字号查案,难道还要跟你们城防司报告不成!”齐鸣指着那个眼高于顶的城防司小旗官怒道。 那小旗官根本就不拿正眼瞧他,不屑的撇嘴看着地上啐了一口道:“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公侯巷没有总旗官以上的官职,是不能进去的么?别说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公侯巷有人犯了事,就算是有证据,你们稽查司的一个都尉过来都是正常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旗官过来咋呼了。” 齐鸣气得连连点头:“好好好,既然我一个小旗官没有资格来指手画脚,我这就回去禀报我家都尉。” 说完,他带着人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猛然回身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家都尉叫陈华。”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那个小旗官不以为意。 可是过了一阵,他猛然想起一个人来,顿时打了个哆嗦,陈华?不会是那个陈华吧! 公侯巷的人消息一向都是比较闭塞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关心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公侯巷里面那么多公侯,没有人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找他们的麻烦。可是陈华不同,那个出身漠北边军的将军,似乎就是京城众多公子哥的一个魔咒。 心神不宁的小旗官等了好半天也没见齐鸣再带人过来,心情放松了不少,反正到了下午就会换岗,到时候他想找自己也找不到了。 齐鸣回去把事情汇报了,最后上报到陈华那里,陈华想都没想就说要带人去公侯巷找人。 刘鹏得知此事后,让人扶着他走出值房,哭丧着脸道:“老大,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这是娶媳妇还是抢媳妇?” 话不用说完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了,无非是担心这么莽撞的找上门去,会让女方家里不满。而且自己本身就出身低微,以前读过私塾,但也只是识字的阶段,根本就没法引起公侯巷那些达官贵人的重视。 如果老大真的这么一闹的话,最后他可能非但没法抱得美人归,反而还会因此而失去更多。 陈华邪魅的一笑:“放心吧兄弟,你老大我知道分寸,这次绝对让你有一个大大的露脸的机会。” 第879章 闹事1 话说道这个份上,刘鹏不好说什么,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脑子跟老大比起来,那是远远不及的。可是他又很想知道陈华到底有什么计划,关键问题是陈华根本就没打算告诉他。这让他心里跟蚂蚁爬似的,十分不是滋味。 没办法,老大不肯说,他总不能逼着老大告诉自己,就算他逼迫,老大也未必会告诉他。 稽查司金字号出动了不少人,带对的人根本就不是陈华,而是蛮牛。在出发之前,陈华把蛮牛叫到自己的值房里面吩咐了好一阵,至于他到底吩咐了些什么东西,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刘鹏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发。 蛮牛带了将近二百人前往公侯巷,其中一百是青蛟军出身,其他的则是稽查司留下的人。因为陈华十分清楚,一旦真正有了冲突,稽查司的人根本派不上用场,真正能够起到作用的,还得是青蛟军的人。 结合李神通几道圣旨,陈华已经大概猜测到了自己的作用,既然皇帝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当搅屎棍,这个搅屎棍如果当得不称职的话,那他就得挨骂了。 稽查司金字号的人气势汹汹而来,每个人手里都带着手弩,看样子是要闹出大真涨了。 街上的老百姓不明就里,还以为京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时间猜测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京城,谣言四起。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首辅元好问和大将军刘奉先等人的耳中,不过让下面的人感到十分奇怪的是,元好问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稽查司金字号的人会闹出什么大问题来。 至于刘奉先,同样保持着淡定的姿态,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这样的态度让那些人在揣测,难道这是因为上面有想法要对付公侯巷内的某些人?不然的话,为什么不单单首辅大人不管事,连刘大将军都不管了? 一个如此锋芒毕露的陈服章,京中未必就没有人能够制得住他了? 蛮牛的到来,让几个出身稽查司却一直负责保护公侯巷一众大人物安全的缇骑们感到十分不安,但为了面子,他们不得不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你们这是干什么?想要造反不成!” 蛮牛长得本来就有些吓人,眼珠子一瞪,更是凶神恶煞:“小崽子,我稽查司金字号办事,难道还要跟你们有个交代不成!本副都尉听说上午的时候有人拦着我的兄弟不让进去,是不是有这事?” 为首的小旗官就是上午拦着齐鸣不让进的,他心里有些纳闷,这些金字号的缇骑难道不是为了捉拿钦犯?怎的都不提钦犯的事了? 见对方不说话,蛮牛颐指气使的道:“齐鸣,给老子出来,今天上午是谁不让你进去的,你给老子指出来,看老子不打断他的狗腿。” 齐鸣没想到副都尉竟然会这么凶狠,硬着头皮站出来指着那个小旗官道:“就是他,上午他说进入公侯巷,至少也得是都尉级别的人物。” 蛮牛脑袋歪着,目光中充满了戏谑,一只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兵刃上:“啧啧,还真的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兄弟,你一个小小的小旗官,就敢大言不惭的说要都尉出面,是谁借给你的胆子?是公侯巷里面那些公爷侯爷?还是你身后的人?” 小旗官已经被这么多人的气势给吓到了,可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我是木字号的人,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公侯巷中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你要是惊扰了贵人,担待得起么?” “放肆!”蛮牛暴喝着抽出腰间腰刀,刀尖对准那个小旗的胸口:“老子管你是什么字号的人,一个小旗面对本副都尉竟然敢不下跪,我看你是不知道尊卑了。来人,给老子拿下,先把他的腿打折一条,老子倒要看看,他的腿是不是不会转弯。” 话音未落,果然就有人上前准备动手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那个小旗官能够在公侯巷当值,自然也是木字号八面玲珑的人物,立马就给蛮牛单膝跪地请安:“末将见过副都尉,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副都尉海涵。” 这一下,保住了他的腿,也抱住了他的命。 两个青蛟军回头看了一眼蛮牛,用眼神询问他是否继续。 蛮牛也知道,人家既然认怂了,自己不可能太过分,挥了挥手,走上前一巴掌打在小旗官的脸上,居高临下不屑的道:“还以为木字号的人会是什么硬骨头,没想到也是软怂。起来吧,本副都尉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跟你生气。 但是今天上午的事不是小事,你不觉得应该给本副都尉一个交代么?” 小旗官哪里还敢跟蛮牛耍横,小心翼翼的道:“将军,这件事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我们只是一个看家护院的,里面住的非富即贵,如果冲撞了那些贵人,您倒是没事,可咱们就得遭殃了。 末将就算不为自己和一家老小考虑,也得为兄弟们考虑啊!” 人家都已经认怂了,蛮牛觉得自己也不好太过分,想了想道:“稽查司是天子亲卫,你们现在却把自己当成了护院。如果陛下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什么公侯冢子,那都是当今圣上的臣子而已。 老子今天过来,一是要你给一个交代,我的兄弟要进公侯巷找人,你们不让,那就是不给金字号面子。木字号的人再嚣张,在北司衙门里面终究也是排第二位的。稽查司没有什么案子是不能查的,难道公侯犯法,就能逍遥法外不成? 你不够资格给我一个解释,叫能跟老子说得上话的人过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那小旗官当然知道如果自己汇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当即有些犹豫。 蛮牛可不管他是不是犹豫,手一挥大喝:“来人,先把人给老子拿下,让木字号的人自己去金字号给老子一个交代。其他人,给老子进入公侯巷,今天要是不把人给老子找出来,老子回去活剐了你们。” 第880章 闹事2 几个木字号的缇骑根本就不敢反抗,也没想着反抗,束手就缚,任由他们抓起来。金字号的缇骑对他们还算客气,你不反抗,我自然不会打你骂你。 一大帮人呼啦啦一下就涌进了公侯巷,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门子都感到十分诧异。不单单是他们感到诧异,就连公侯巷里某些路过看到这些人的人都觉得奇怪。 什么时候稽查司办事这么大张旗鼓的了?以前稽查司办事可都是暗查,从来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来。 蛮牛可是见过漠北百万大月氏大军的人,这些异样的目光他仰恩就没放在眼里,十分坦然的一路走去。 不过他现在心里也没底,因为他要找的人长什么模样他都不知道,又没有人告诉他对方是什么模样。 于是乎,这个憨货做了一件让人瞠目结舌的事。 公侯巷的分布是这样的,越往外面,爵位就越低,最外面住着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侯而已。而越往里面走,爵位就越高。 当然,也有少数例外的人不愿意住在公侯巷,比方说刘奉先就是一个特例,他有皇帝御赐的大宅子,不用住在公侯巷也没事。 他做了什么让人不能理解的事呢?这家伙直接从第一栋房子开始,挨家挨户的查。 一进门,第一个问题就是,某年某月某日,有没有女子去某个地方买东西。他将坊市的位置说出来,无非就是为了更精准的找到那个女子。 可是他这种查探的方式,人家要是不愿意说,他也只能听之任之,根本无法确认。 查了两家之后,身边的人觉得这样不妥,于是他就让齐鸣把那个小二给找了过来,让小二来辨认。 小二哥一开始吓了一跳,当得知只是去认人,而且只要找到了稽查司那些大爷要找的人,他还有赏赐,这小二哥立马屁颠屁颠的过来了。 方式依然是那个粗鲁的方式,看上去有些野蛮,但是挺凑效的。 难度在于让那些公爷侯爷什么的把家里的女眷都给叫出来,这事就有些麻烦。蛮牛有自己的小聪明,一开口就先把天子亲卫的身份给放出来,反正你们只要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当今圣上面子。 然后他要做的事就变得简单了不少,只需要让那个小二从这些女眷里面找出他认识的就行了。 蛮牛这么做的时候没有经过陈华的同意,他只知道自己出来老大让他放手去做,也没说什么方式。他并不知道,这样做带来的后果到底有多恶劣。 前面那些个人家倒还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侯爵,而且还是县侯之类的,自然有些畏惧稽查司这样的特务机构。 可是越往后面越是为难,当他们来到奇侯府邸的时候,就遇到了第一个难题。 上次慕宇被狠狠收拾了一顿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偏偏大哥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连家门都不让他出,他也就少了许多乐子。京中那些个狐朋狗友是不敢上家里来叫他的,好歹他大哥也是十二团营中的一个督帅,手里头有一万多人马。真要是把大哥给惹怒了,大哥绝对会对自己下死手。 以前没有嫂子的时候慕宇比现在还要痛苦,现在至少嫂子会护着自己,有时候大哥还能手下留情。 所以整个慕家,除了慕枫坚决要娶知秋为妻之外,最欢迎知秋进入家门的,就要属慕宇了。 今天他正好闲着没事,被嫂子拉着闲话家常,本来就有些不开心,正巧外面传来了吵嚷声,他正打算起身去看。 知秋喊住他道:“你大哥要是知道你敢出门,一定不会放过你。最近你大哥的日子也难过,听嫂子一句劝,好好在家里呆着,这些天不要惹事了。” 慕宇撒娇道:“嫂子,我只是出去看看热闹,保证不会惹事的。再说了,大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能狠狠揍我一顿。我看他根本就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事,纯粹就是想要揍我而已。” 知秋放下手中的刺绣站起来,微笑道:“小宇,你大哥付出那么多,做那么多,无非就是为了这个家而已。你要理解他,而不是怨他。嫂子出身青楼,很多人都看不起嫂子,只有你看得起嫂子,嫂子很感激。 可是不能因为感激,嫂子就害你。你大哥本来可以去边军中博一个前程,比在京中求爷爷告奶奶要好得多,可是他没有去,因为他放心不下你。 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你就听嫂子的话,安心在家里呆着,等你哥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到时候他会让你出去玩的。” 慕宇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没办法,嫂子的温柔攻势杀伤力太大,他根本无法抵挡。 没想到他还没坐下,门就被打开了,紧接着就听到家中下人跟人的争吵声。 慕宇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老子好不容易在家里消停待着,竟然还有人敢上门找麻烦?这次他没有给知秋开口的机会,站起来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当看到来人身上穿着稽查司特有的蟠龙服的时候,慕宇心中怒气更甚,直接下令:“来人,给我打出去!” “小侯爷,他们可是稽查司的人。”管家有些不确定的道。 府上的人都知道慕宇的脾性,尽管慕宇承袭了侯爷的爵位,但是慕宇的话,在府上一般没什么人听。多数时候,大家都会问过慕枫的意思之后才会办事。 今天也是这样,慕枫不在家,他们要听的是女主人知秋的话,而不是小侯爷慕宇的话。 正在这个时候,知秋也走出来了,看到稽查司的人如狼似虎的模样,她并未显得恼羞成怒,而是让管家询问到底是什么事。 得知要将府中的女眷全部叫出来之后,知秋皱了皱眉头:“这位将军,让府中的女眷出来有些不妥吧!你们稽查司手中可有证据?如果没有证据,那就请回吧!” 蛮牛眼皮子耷拉着道:“对不住夫人,上面有命令,必须要查看贵府的女眷。” 第881章 闹事3 慕宇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贼兮兮的走到知秋身边低声道:“嫂子,听说稽查司金字号来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们现在可厉害得很。上次,就是他们把我打了一顿,还在一帮人面前捆了好几个时辰呢!” “对方什么来头?”知秋下意识问道。 这是她以前跟着杜八娘收集情报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不管什么事都喜欢问个一二三四出来。 慕宇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给说了,顺便说了陈华的名字。听到陈华的名字之后,知秋脸色微变,不动声色的对慕宇点了点头,然后对蛮牛道:“回去告诉陈服章,就说慕家没有他要找的人,如果你们一定要搜查,到时候弄出什么事来,可不要怪我没有先提醒你们。” 蛮牛正要动怒,忽然发现知秋一点都不像是外强中干的样子,他忍了忍心中的怒火,笑道:“如果姑娘认识我家将军,不妨将名姓告知,我回去之后也好有个交代。不然的话,将军怪罪下来,我一问三不知,将军会生气的。” “行,你也是听命行事的,我没打算为难你。我叫知秋,你只要说我是他漠北朔方城的故人,他就不会为难与你。至于其他不该你过问的你就不要过问,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人,也只有他陈服章做的出来。”知秋倒是没有为难蛮牛的意思。 因为她很清楚,蛮牛这样的人,都是按照上面的意思办事,为难蛮牛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蛮牛嘿嘿笑道:“既然姑娘是我家将军的故人,慕家我可以不搜。不过姑娘怪罪了我家将军了,他可不知道我这么干。当然,也别让我家将军知道,不然我的日子可就不是很好过了。” 知秋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而蛮牛,脸上还挂着揶揄的微笑。 看来这小子,是想岔了。 蛮牛是乞活军的人,之后被陈华带到青蛟军,又不是青蛟军的核心人物,自然不知道陈华跟宝月楼的关系,更不知道陈华认识知秋。 他还道是老大在什么地方招惹的风流债,既然是风流债的话,那他是肯定得罪不起的,得罪不起,还不如不得罪,免得到时候挨板子。 离开慕家之后,蛮牛继续往里面走,而慕宇则十分好奇的问道:“嫂子,你怎么会认识那个陈服章?” 他的语气虽然听上去十分平淡,可是那目光却一点都不像是拼单的样子。很显然,他跟蛮牛一样,都把陈华跟知秋之间的关系给想岔了。 知秋没好气的用手指头点了点慕宇的脑袋:“你啊,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陈服章还是我的妹夫。你也知道,嫂子是在青楼长大的,虽然是清倌人,但是出身并不算太好。 我从小就是被阿娘养大的,阿娘养大我们的目的,一开始就是为了让我们做一个招,将她想要的情报全部汇聚起来。所以我们四个从小就习练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还懂得各种刺杀的方法。 我们姐妹四个,大姐叫盼春,二姐叫炎夏,我叫知秋,排行老三,我们还有一个妹妹叫忍冬。 我们姐妹四人里面最不像一个杀手也最让阿娘喜欢的,便是小妹忍冬。可是这丫头,竟然让陈服章给带走了,这一走就是一年多。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小妹就在宝月楼当一个什么都不干的小姐,我们三个姐姐能够保护她,阿娘也会保护她。” 说到这里,知秋露出了哀伤的神色,她想起了忍冬,那个看上去十分柔弱,实际上却十分刚烈的姑娘。 如果不是陈华把她带出去,她或许能够留在朔方城内,在她们的呵护下,慢慢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偏偏陈华这个人出现了,而且还成功俘获了忍冬的芳心,为此,知秋对陈华是有很大的怨气的。 可是再多的怨气都没有用,毕竟忍冬已经死了,再也没法活过来。 慕宇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他在京城做那么多违法乱纪的事,其实无非就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已。大哥一心为了光耀门楣,每天都在与那些达官贵人虚与委蛇,对他的关心自然就少了很多。 爹娘很早就去世了,只有大哥跟他相依为命,他为了阴气大哥的注意,故而才会这么做。 现在感受到知秋身上传来的悲伤情绪,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好。 “忍冬出事了吗?”良久,他才呐呐的问了一句。 知秋点头道:“忍冬已经不在了,她因为太爱陈服章,而陈服章身边的女人有太多,所以她选择了另外一个人她不爱的人。结果,酿成了惨剧。虽然陈服章最后让那人一家老小全部都陪葬了,可是忍冬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唉...不说这些了,说出来也是伤心事,不如不说了。我不想让你大哥跟陈服章作对,就是因为陈服章的势力已经十分强大了,而且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报复的机会。 你记住,以后稽查司的人不要去招惹,陈服章圣眷正隆,你去招惹他的话,他随时都能找个由头对咱们家动手,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 慕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嫂子,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去随便招惹他了。” 知秋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才放心一些,其实她现在很好奇,公侯巷这边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有这么多稽查司的人过来。 她不知道,陈华不过是为了帮刘鹏找一个惊鸿一瞥的美女而已。如果她知道的话,估计得骂死陈华。 京城这么多人里面,真正不怕陈华的,怕是只有寥寥数人。而这寥寥数人里面,知秋绝对算得上一个。 皇天不负苦心人,蛮牛这种找人的方式着实不错,还真让他找到了那个被刘鹏看上的女子,女子长得也着实漂亮,就是身份有些不一般。 大齐现在还活着的国公一共有五个,掌权的只有刘奉先一个,可是这姑娘的爷爷,却是连刘奉先都得叫一声老将军的人物,他就是保国公朱聪。 第882章 闹事4 保国公朱聪年纪比较大,已经七十多岁了,但是老当益壮,依然能打能杀,每天要是打一套拳法,晚上绝对会睡不着觉。 蛮牛等人带着人过来的时候老国公正在院子里练拳,他没有住在小院子,而是在大院子里练拳。所以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马上就知道了。 得知是稽查司的来找人,朱聪一点都没生气。他身正不怕影子歪,当然不可能会生气。 所以他和颜悦色的对蛮牛道:“年轻人,怎么想着要到我这国公府来找人了?我记得以前稽查司办事可低调得很呐,什么时候稽查司办事也变得现在这么大张旗鼓了?” 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蛮牛心里虽然急躁,可也知道国公级别的人物,不是他能够随便招惹得起的。 所以蛮牛并没有用十分蛮横的态度,而是拱手恭敬的道:“回保国公的话,卑下并非捉拿人犯,而是找寻一个我稽查司需要找的人而已,故而这么大张旗鼓,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希望国公不要生气。” 朱聪笑眯眯道:“我生什么气,你们也是办事而已。说说,要找的人是什么人?我这宅子里,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只要你说出来要找的是什么人,本公一定会帮你找。如果连本公都不知道了,那就证明国公府没有你要找的人。” 蛮牛不好意思的道:“不瞒国公爷,咱们找人这事我们都尉还不知道,是卑下瞒着都尉做的。就是为了找一个姑娘而已,如果国公府没有这个人,还请公爷不要让我们都尉知道。” 朱聪哈哈大笑:“你小子还真是够莽撞的,公器私用,竟然还敢如此大张旗鼓的。这个姑娘是犯了什么事了?还是你单纯的想找人家麻烦?如果是犯了事,本公自然会配合稽查司的一切行动,如果单纯只是你自己想找她麻烦,那本公就不能帮忙了。 稽查司本是天子亲卫,既是公器,也是私器,你要是帮天子办事,这事无论是公是私本公都应该帮你。可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在帮当今圣上办事。” 蛮牛倒也光棍,直接道:“回国公爷的话,卑下的确不是在帮陛下办事,只是帮稽查司一个兄弟办事而已。公爷也知道,咱们这些漠北边疆沙场上出来的丘八,要找个媳妇可比登天还难三分。 稽查司一个兄弟前些日子在街上看上了一个姑娘,所以我就瞒着大家带人出来找了。能找到自然是好,如果找不到,我也就问心无愧了。 公爷是大人物,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进公侯巷做这种事的确不对。回去之后都尉大人是要我的脑袋还是打我的板子我都认了,但是这事必须得做才行。否则我对不住那个救过我命的兄弟,更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朱聪脸色一沉:“搞半天你们公器私用是这么个用法,本公现在可以告诉你,本公的宅子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可以走了。我不会跟你家都尉说你偷偷摸摸做的事,但是你也别太猖狂。 好端端的一个稽查司,到了莫永年手里,都快成一锅粪便了。” 蛮牛可不敢跟保国公发脾气,脑袋微微低垂承受他的怒骂,但是脚下却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反正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今天要是不把整个公侯巷给找完,他是不会罢休的。而且冥冥之中他还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公侯巷绝对有他要找的人,而且很有可能,那个姑娘就是藏在保国公的府邸。 保国公见他们不肯动弹,上前推了蛮牛一把:“你小子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呢?来一个人就要看本公家里的女眷,你当本公这里是什么地方? 赶紧滚蛋,小心老夫揍你。” 深究并不是朱聪的意思,他的意思就是吓唬吓唬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就行了。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漠北。 他也听说了某人在漠北那边的辉煌时机事迹,闲暇的时候甚至跟家里的晚辈吹嘘过,如果自己在漠北,成绩只会比那个叫陈服章的年轻人更加出色。 他也知道那个年轻人带着一帮如狼似虎的悍卒回到了京城,现在就在稽查司。蛮牛在介绍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蛮牛的身份。 偌大一个京城,敢让手底下的人带着人跑到公侯巷耀武扬威的,除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陈华之外,似乎找不出第二个人了。要知道就是以前几位皇子在京城的时候,他们也不敢随便让人跑到公侯巷放肆,可陈华是一个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他这么做,朱聪能够理解。 在朱聪眼里,陈华的确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人了,他不仅有拼劲,而且在战场上建立了不少的功勋。这样一个人,锋芒毕露是很正常的。可是正因为陈华锋芒毕露,保国公朱聪才不希望这样一个年轻人骑到自己头上来。 他可是征战沙场的宿将,如果随便一个什么年轻人都能够骑到自己头上拉屎了,那以后他朱聪还怎么混? 蛮牛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正他是铁了心要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保国公怒极反笑:“你是真的想让老夫派人把你赶出去不成?” 蛮牛固执的摇头道:“您要赶走我也没问题,以后反正我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只要国公爷不嫌烦就行了。” “你竟敢威胁我!”朱聪怒极反笑。 蛮牛不说话,用沉默跟朱聪对抗着。 过了一会,朱聪率先败下阵来,如果对方是那种蛮横无理的人,他还真的可以派人把对方打一顿然后扔出去,事后还得去稽查司找莫永年的麻烦。可偏偏对方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这就让他觉得无比麻烦了。 真打了人家的话,人家可是天子亲卫,如果不打人家,人家要是跟你玩滚刀肉这一套,他还真的没有半点办法。 “行吧行吧,我算是怕了你了。你要找的人就在我府上,人你也不用看了,你们在前面闹腾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家姑娘是你们要找的人了。现在你可以走了,有什么要说的让陈服章来跟我说。”朱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本章完 第883章 闹事5 其实朱聪在蛮牛等人刚到公侯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来意,他一开始觉得有意思,不明白稽查司的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所以当蛮牛到达他的宅邸的时候,他不仅十分清楚蛮牛的来意,而且还知道蛮牛应该不只是自己的意思,背后授意的人绝对是陈华。 他可不会相信蛮牛的说辞,这点小九九都能够打到他的头上来,他觉得对方太嫩了一些。 蛮牛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之后,也清楚自己的能力没办法把事情给办妥,恭敬的给朱聪行了礼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朱家小姐朱灵儿一直都在里面看着外面的情况,她几次想要跑出来都被人给拉住了。她感到十分气愤,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看上她的稽查司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这位大小姐在府中的地位可是十分高的,不仅在十二团营为将的几个哥哥对她十分宠爱,老太爷朱聪更是对他疼爱有加。 可以说,朱灵儿在保国公府邸的地位,仅次于老太爷朱聪。 等蛮牛带着人一走,朱聪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一阵之后,才头也不回的喊道:“丫头,热闹看够了吧!看够了就出来,别总是躲着。大姑娘家家的,总是要出来见人的。爷爷一直都觉得把你藏得已经够好了,没想到你还是被人给盯上了。” 朱灵儿从房间里跑出来,飞扑到朱聪身边保住他的手臂撒娇道:“爷爷,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人呐!人家不管,反正人家不嫁人,你可不能把人家给卖了。” 朱聪听罢哈哈大笑:“丫头哦,咱家的小公主,怎么可能随便一个什么就能带走,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爷爷这些年就白混了。 你大可放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缇骑而已,就算是一个都尉,也未必敢跑到我们保国公府来抢人。 再说了,你总是要嫁人的嘛,如果那个出身漠北边军的稽查司缇骑你看得上,爷爷是绝对不会阻拦的。” 朱灵儿又羞又怒:“爷爷,您说什么呢!” 朱聪笑而不语,自己在说什么,这个聪明的孙女其实比谁都清楚,只不过她在装不懂而已。 跟朱灵儿笑闹了一阵之后,朱灵儿赌气离开了,而朱聪却站在院子里久久没有离开。这次稽查司缇骑的出现,让朱聪有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用孙女的幸福去赌一把朱家的前程。 陈服章现在是大气炙手可热的人物,皇帝看重,几个皇子都不敢撄其锋芒。可是越是这种惊才艳艳的人,却越是容易因为犯了一点错而被皇帝怪罪。别看现在李神通并没有怪罪陈华的意思,但谁又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找陈华的麻烦呢? 稽查司已经能够大张旗鼓的跑到公侯巷来撒野了,要看到皇帝的态度,就得看到时候攻讦陈华的奏折上去之后皇帝是什么反应。一旦皇帝没有任何反应,又或者是不痛不痒的训斥几句,那么公侯巷里面的人就要好好准备一番才行了。 天子亲卫临门,绝对没有好事。 公侯巷中不少人都在议论稽查司金字号缇骑的没有规矩,却少有人跟保国公朱聪一般想这么多深远的东西。陈服章再张扬跋扈,终究只是一个臣子,而臣子就得按照君王的意思办事。如果君王不想一个人死,那么臣子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杀死一个人。可一旦君王要一个人死,即便臣子做再多的努力,只怕也没法将一个人救出来。 这就是现实,这也是无奈。 朱聪在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宝压在稽查司身上,不知道该不该把宝压在陈华身上。 那边厢蛮牛带着人回去之后一五一十的将在公侯巷朱家发生的事情汇报给了陈华,陈华感到十分诧异,他没想到蛮牛竟然用这种近乎愚蠢的办法,真的找到了刘鹏要找的人。 趴在床上跟陈华聊天的刘鹏更是喜出望外,要不是被陈华压着肩膀,说不定这家伙得不顾身上的伤势跳起来。 “啧啧,看样子这位保国公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呐!蛮牛,你累了一天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如果不出我所料,明天必定会有不少人上门找麻烦,到时候可能还得辛苦你挨一顿板子。你放心,都是做做样子而已,不会把你打坏的,不过到时候你得给我装得像一点,不然那些人可不好糊弄过去。”陈华感慨了一句就让蛮牛下去休息,顺便还吩咐了几句。 蛮牛点点头没说什么,倒退着离开了陈华的值房。挨一顿打并不算什么,那比在漠北沙场上搏命要轻松不知道多少倍。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职业军人,他的心中只有四个字:执行命令。 这一点,他的自主性比不上蒋子义和谢绝这些人,就是连刘鹏都比不上。但是在执行命令痛快这一方面,他的执行力比任何人都要好。 蛮牛一离开,刘鹏鬼精鬼灵的问道:“老大,怎的突然之间要揍蛮牛一顿?我们一开始商量的不是去试探试探这些世家的反应么?咱们总不能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结果还把自己人给打了一顿吧!” 蛮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他当然心疼和在乎,哪怕只是一顿打,他觉得不应该的时候,就敢勇敢的站出来跟陈华说。因为他很清楚陈华不是那种听不进劝的人,也知道就算自己是活几句过分的话,陈华也不会生气。 陈华笑了笑,手里摩挲着一个紫砂茶壶不紧不慢的道:“京城的水,咱们得全部给搅混了,这样才能让那位高兴。稽查司可是天子亲卫,我们做事名正言顺。可是如果我们做错了,受到的攻讦太多,那位的压力也会变大不少。 打蛮牛一顿不过是为了照顾那些勋贵的面子,今天落在蛮牛身上的鞭子,可能明天就会变成落在那些勋贵身上的刀子。只要是聪明人,明天我们打蛮牛的时候,就会有人偃旗息鼓。 而且,我们打得越狠,他们就会越担忧。” 第884章 当众责罚1 以刘鹏脑子旋转的速度,还真有点跟不上陈华的脚步,他很识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不过他的不悦,却是写在了脸上。 陈华见他那吃了屎一般的模样,笑骂道:“你小子就不要跟我赌气了,护短的话,我比你更甚。你放心,明天打了蛮牛多少鞭子,我就会给他多少好处,绝对不会让他这顿打白挨的。 再说了,这次蛮牛可是为了帮你找媳妇才得罪的人,你自己不意思意思,一心想着让我这个当老大的帮忙擦屁股,未免想得太美了吧!” 刘鹏闭口不言,但是心中的怨气少了不少。 平心而论,陈华的确没有让手底下的兄弟吃过亏,他挨了一刀,就弄到了寻常人一辈子都弄不到的银子。十万两,这在以前的刘鹏身上,可是想也不敢想的。 果然不出陈华所料,第二天公侯巷来了不少找麻烦的人,他们都是上了折子之后来找麻烦的,无非就是想要稽查司给一个交代。 莫永年早已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留下一个凌牧云根本招架不住这么多人的口诛笔伐,无奈之下,他只好把陈华给搬出来。 等到这些人到达金字号衙门这边的时候,陈华早已做好准备了。 昨天带着人闹事的蛮牛被人五花大绑在柱子上,这些人一来就看到一个浑身都是血痕的蛮牛,一下子都愣住了。 陈华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这些人,我的人犯了错,我现在已经处罚了他,你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最好不要把事情闹得太过分。 知秋来了,他是代表慕家来的。 慕枫根本就不敢见陈华,自然不愿意蹚浑水,至于慕宇,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如果出面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朱聪也来了,老国公亲自到场,无非就是想看看那个在漠北闹得天下大乱的年轻将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考校一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有能够保护保国公府的实力,如果有,就算孙女朱灵儿不喜欢陈华麾下的人,朱聪也决定好好劝说一番。 他疼爱朱灵儿不假,可是跟家族的兴衰比起来,朱灵儿的小心思,也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凡事被叨扰过的公侯家里都派了代表来,有的人比较张扬跋扈,有的人则是沉默不语,还有的人跟保国公一般,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那些叫嚣的人基本上都是家里的势力不算太大,想要交好大人物的存在,没办法,谁让他们家里人的爵位比不上别人呢! 陈华任由这些人叫嚣,直到他们嗓子都喊哑了,再也没有人肯说话了,陈华才抬头扫视众人。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知秋,尽管知秋已经在刻意躲避他的目光,他还是看到了。 他朝知秋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落在了现场爵位最高的保国公朱聪身上:“公爷亲自到访,末将有失远迎,还望公爷海涵。 昨日之事,末将已然知晓,而今罪魁祸首已经被末将拿下,要杀要剐,全凭公爷和诸位公侯吩咐。 不过末将有一句话不吐不快,这位蛮牛兄弟在漠北战场上亲手斩杀大月氏精锐战士三十二人,身上战功赫赫。如果杀了他,死在漠北战场上的边军兄弟,恐怕不会高兴。” “哼,姓陈的,你这是在威胁咱们么!别以为你是楚国公的干儿子就可以在京城为所欲为,这里可是京城。楚国公就是再厉害,难道还能同时对付这么多公侯不成?”不知道哪家的倒霉蛋被推出来说了一番大逆不道的话。 抛开陈华的身份不去理会,就昨天稽查司缇骑做的事,这个人说的话一点都不算过分。 可是事情牵涉到了楚国公刘奉先身上,陈华就不打算继续忍气吞声了,他目光翟翟的盯着那个说话的中年人,一字一顿的道:“我就是威胁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双目紧盯对方的双目,直到对方把视线挪开,不仅不敢跟他说话,连对视都不敢了,他才将目光挪开:“我知道我的兄弟昨天所作所为有些莽撞,但是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我们这些丘八没什么墨水,在沙场上靠的也是一身蛮力。 论关系、论人脉、论手腕,陈服章自问不是在场诸位的对手。可是如果要比谁的刀子硬,我漠北边军还从来都没有怕过。 交代我已经给你们了,你们是不是满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觉得不服气的,要么可以找莫都督撤了我,要么就可以直接上书弹劾我。 反正我已经是虱子多了不咬人的状态,不介意再多竖立几个敌人。不过诸位扪心自问,你们谁能够承受得住我的反击?” 一番话说完,现场鸦雀无声。 这个时候谁还站出来跟他顶两句,那才算彻底捅了马蜂窝。 这些勋贵之所以会如此恼怒,无非就是觉得稽查司的人擅闯他们的宅邸让他们丢了面子。而且不少人觉得是因为陈华下了令,所以才会导致稽查司的人无法无天。 可是陈华说了这些话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反驳。由此可见,那些外强中干的勋贵,其实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货色。 就在陈华以为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的时候,朱聪往前走了两步,他的动作,让那些打算让陈华给一个满意的交代的勋贵重新燃起了希望。有些人心里还有些懊恼,觉得刚才自己不应该退缩。 “陈将军,老朽有几句话想要跟你私下里聊,不知道陈将军有没有这个时间?”朱永说出来的话,让人瞠目结舌,谁也没想到,老国公竟然说了这么一句服软的话。 有些紧张的陈华瞬间笑了:“那自然是可以的,谁叫我都可以没时间,唯独公爷叫我聊天有时间。” 这种情况下,可容不得他不紧张,一旦保国公带头闹事,他总不能让人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不是,毕竟这件事是自己理亏的。 第885章 当众责罚2 “我跟公爷有事要谈,你们如果谁觉得不满意的,自己拿了鞭子自己打,只要不把人给打死了,你们想怎么惩罚是你们的事。”陈华冷冰冰的朝众人说了一句,上前搀扶着保国公朱聪走进了稽查司金字号衙门的值房。 进去之后陈华第一时间让人给朱聪送上上好的茶水,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客气:“承蒙公爷看得起,愿意跟末将单独聊天,末将不胜感激。昨日之事,乃是末将麾下将士不懂规矩,如有叨扰之处,还望公爷不要生气。行伍之人,腹内没什么墨水,做事难免没有章法,是末将管教不严,末将在此给公爷赔个不是。” 朱聪一直都在端详着陈华,说实话,光是从陈华的外表来看,他怎么都看不出来陈华竟然是一个在沙场上纵横捭阖的无双战将。 当然,他也还没有跟陈华深入交流,光是从外面和待人接物上面去武断的认为,不是朱聪的作风。想当年朱聪也是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主,现在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余威仍在。 喝完茶水,直到茶杯中只剩下茶叶了,朱聪才打开了话匣子:“昨天的事本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虽然那莽撞的边军小子说是自己擅自行事,不过本公觉得如果没有你这个稽查司金字号都尉的首肯,下面的人绝对不敢乱来。特别是你们都是出身边军,令行禁止是军中铁律,他敢擅自行动是要掉脑袋的。 本公不管他用这个理由是不是能够搪塞得了别的人,但是本公这边他是绝对搪塞不了的。 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本公提出跟你单独见面,就是想要从你口中要一句实话,陛下,是不是打算对公侯巷的人动手了?” 陈华安静的听朱聪说完,然后哂然一笑:“公爷这就是在为难末将了,末将不过是稽查司一个小小的都尉,平日里见天颜的机会都不多,有怎么会知道陛下的想法呢?” 朱聪目光执着的盯着陈华,脸上带着肯定的神色:“不要再藏着掖着了,陛下把你这个风头正盛的边军将领从漠北调回来,肯定有陛下的用意。三位皇子分别领了一个县城去治理,偌大一个京城可以说是楚国公刘奉先和首辅元好问两个人说了算。 刘奉先也就罢了,他是你义父,肯定会站在你这边。元好问那老儿表面上看来跟你没有太多交集,可是这老儿却一直都在外面说你的好话。以稽查司的侦缉能力,没理由不知道这老儿最近做了什么吧? 本公也不需要你在查案的过程中徇私枉法,只需要你告诉本公,陛下是不是有想法要对公侯巷的人动手了?” 陈华挑眉道:“实不相瞒,陛下并未明说,公爷今天就是一刀把我给砍了,我能够告诉公爷的也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不过末将倒是揣测过陛下的意思,公爷也说,末将是边军将领,陛下突然之间把末将这个边军将领从漠北弄回来,还把末将弄进了稽查司,肯定有陛下的用意。至于用意到底是什么,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好随便去乱说。 末将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陛下只怕并不是要对公侯巷的哪个人动手,而是要对整个大齐动手,要对所有能够威胁到大齐盛世江山的人下手。” 这些话鬼使神差的说出来之后,陈华不再继续深入。他能够跟朱聪说的就只有这些,至于其他的,得朱聪自己去领会。 要不是看在刘鹏看上的姑娘是朱聪的孙女的份上,他连这些都不会跟朱聪说。毕竟这些内容,都只是他自己揣摩的,李神通可没有正面的跟他说过半个字。 那位皇帝老子的想法十分奇特,谁都别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要知道答案,只有等到最后事情都办完了,才有可能。 “开诚布公的跟老夫说这么多,你肯定有所求。”朱聪十分肯定的道。 都说人老精鬼老灵,事实确实如此,陈华破天荒的跟一个不熟的人说这么多,肯定是有事情相求的。 既然对方直截了当,陈华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道:“不瞒公爷说,末将麾下有一个叫刘鹏的兄弟,似乎对令孙女有些想法,不知道公爷会不会嫌弃我那兄弟出身寒微?” 朱聪早已料到陈华会开口,只是没想到陈华跟他说这么多竟然只是为了给自己的手下求亲。 这让朱聪对陈华的看法瞬间提高了不少,光是从这一点上面,就可以看出陈华拉拢人心的手段十分高超。 换成别的将领,只怕根本就不敢冒着得罪人的风险给自己的手下人去找一个身份完全不匹配的人。可陈华敢,他不仅敢,还敢当着一个国公说出来。单是这份勇气,朱聪就认为陈华了不得,至少京城那些年轻将领,没有一个比得上陈华的。 当然,陈华敢这么做也有他的底气所在,刘鹏身上的军功放在边军里面也就是一个校尉,现在在稽查司当副都尉,可以算是越级提拔了。但是只要有稽查司这个大好的平台在,刘鹏就不愁没人看得上他。 如果能够帮助刘鹏抱得美人归那自然是好的,就算不能,刘鹏的身份在京城找个小家碧玉成亲,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现在刘鹏离开稽查司,不再担任朝廷的任何官职,手里有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也足够他一生衣食无忧了。 朱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道:“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处理,老夫已经老了,管不了那许多事情。若是你麾下的弟兄能够打动我家那丫头的芳心,老夫不会阻拦。如果不能,老夫也不会委屈自己的孙女。” 陈华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要公爷没有门第之见,一切都好说,一切都好说。如果没有别的事,公爷可以离开了,毕竟公爷跟我聊了这么久,再继续下去,有些不太合适。” 第886章 京城遇险1 一场看上去声势浩大的闹剧,因为被绑在柱子上遍体鳞伤的蛮牛和从稽查司金字号值房出来但是脸色比锅底还要黑的保国公朱聪离去而告终。没有人知道保国公跟陈华到底聊了什么,但是从保国公的脸色就可以看出,他们两个的聊天内容,绝对算不上愉快。 没人敢去问保国公他们到底谈了什么,自然没人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 因此,大家在离开的同时,对陈华的印象又差了一分。 陈华倒是一点都不在话这些人是不是对自己印象差,反正李神通把他放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其本意就是为了让自己得罪人的。他也不在乎得罪多少人,反正有些事,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 朱聪回到家之后跟朱灵儿说了陈华说的话,作为长辈,他不可能去强求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孙女做些什么。但是他可以给建议,让孩子们自己接触一下。如果朱灵儿真的看不上刘鹏,他当然不会勉强。 婚姻大事,毕竟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 朱灵儿一开始满脸不乐意,但是后来听了爷爷的分析之后,她服软了:“爷爷,如果那个人不是太丑,我可以跟他接触一下。但是嫁不嫁,什么时候嫁,得我自己决定。” 朱聪老怀大慰:“好好好,你放心,你放心,爷爷绝对不会勉强你的。” 他并不知道,朱灵儿之所以答应看看刘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完全是想要为了这个家做一份贡献而已。 朱聪年纪越大,在朝中能够说的话就越少,等到什么时候老头子一命呜呼,那么朱家就算彻底日薄西山了。 这个时候,嫁个好人家,无疑是能够给朱家带来好处的。 刘鹏在稽查司的地位虽然不怎么样,可是他却是圣眷正隆的陈华手底下的人,现在看,他还是陈华的心腹爱将。 朱灵儿尽管没有见过陈华,却也听说过陈华的名头,知道这位名震漠北的边将,其实是一个护短到了骨子里的人。 而她的真正目标,就是陈华这位手里握着重兵的边军将领,至于刘鹏,朱灵儿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公侯巷发生的小小风波并没有影响陈华的心情,现在金字号基本上已经被他给整合完毕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对付其他字号的人。 当然,这事绝对不能急,急于求成只会让事情变得糟糕,所以他打算过一阵子,等风声过了在查收其他字号的事情。 偌大一个稽查司,这么多人里面,真正能够做到自己十分干净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是不干净的。 京城虽然繁华,可是消费水平也高,要在京城过好日子,岂是他们在稽查司领的那点可怜军饷能够满足得了的。所以稽查司从上到下,基本上没有一个干净的。 当然,现在陈华来了,他麾下的人至少是干净的,一方面是这些人还没有机会接触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青蛟军的待遇比稽查司都要高很多。 陪伴家里人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从这一点上面,陈华还是很感激李神通让他回京城的决定的。尽管他十分清楚李神通让他回京无非就是借助他的力量去对付一些李神通不想或者不方便对付的人而已。 数日过去,公侯巷那些人的奏折李神通早已看过,不过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根本就没当回事,那些奏折基本山都被他供奉给灶王爷了。 莫永年心里忐忑不安,陈华突然之间对公侯巷那边动手,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所要承受的压力就将剧增。 那些人找陈华的麻烦不好找,找他莫永年的麻烦难道还不好找么? 尽管莫永年可以用不去衙门来规避一些风险,但是他终究是要回家的,他的家就在京城,总不能一直都不回家躲在外面不是。 这日,陈华陪着两位夫人在外面逛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遇到的所有女人似乎都很喜欢逛街,仿佛买买买是她们最为热衷的活动。 小调皮刘宝儿跟陈华已经渐渐熟稔,但是小家伙依然不肯跟陈华抬亲近,仿佛他亲生老爹就跟洪水猛兽一样。 一行人走在街上是极为引人注目的,毕竟有十几二十个护卫跟在身边,所有护卫身上都穿着稽查司的衣服。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物,不少老百姓避之不及。 慕婉儿皱着眉头小声埋怨道:“一家人好端端的在街上闲逛一下,怎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搞得那些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们。” 苏七七听到之后笑道:“婉儿,夫君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现在夫君在做的事是太多人都容不下的,如果夫君不做一点安全措施,到时候出点什么事,夫君会难过的。” 慕婉儿翻了个白眼指着前面抱着女儿亲个不停的陈华道:“你看看他哪里有点当爹的模样,自己儿子不抱,抱着个女儿招摇过市,还挺开心的。” 陈华不喜欢儿子,反倒是十分喜欢女儿。 可慕婉儿不同,她总觉得自己没有跟苏七七一样给陈华生个儿子是十分遗憾的事。女儿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说讨厌倒是谈不上,但是她觉得陈华喜欢女儿是特地做给她看的。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口中颇有微词。 殊不知陈华是真的比较喜欢女儿,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骨子里还印刻着前世时代的烙印。 走到一个卖小挂件的小摊面前,苏七七和慕婉儿同时停下了脚步,她们俩的目光都被摊上那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给吸引住了。慕婉儿更是伸出手在摊子上翻检起来,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一股脑儿抓在手心里。 陈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后面的两女,还在一心一意逗弄自己的宝贝女儿。 就在这时,那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摊主突然脸色微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对准苏七七的胸膛就刺了过去。 第887章 京城遇险2 身后两声锐利的尖叫声刺破了耳膜,陈华回头一看,发现慕婉儿一只手抓着一把剪刀,口中还在放声尖叫。 跟随在他们身边的青蛟军也没有料到在京城竟然也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一个侯爷的夫人,虽然第一时间挺身而出,慕婉儿还是受伤了。 很快,刺杀的人就被稽查司的人给控制了,他的脸被稽查司的人恶狠狠的压在地上,都变形了。但是他眼中的凶狠光芒,却一点都没有退去。 陈华一个箭步飙了过去,将女儿往苏七七怀里一塞,双手捧住慕婉儿的手看了看伤口,只见伤口深可见骨,虽然在手上,没有伤害到内脏,但是那伤口看上去却有些狰狞可怖。 快速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慕婉儿敷上,并且按压了她手上的几个穴道,让血止住,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慕婉儿也算十分坚强,受了伤竟然都没有流眼泪,这跟她出身南疆有一定的关系,她小时候很调皮,经常跑到十万大山里面去玩,受伤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陈华扶住慕婉儿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有我在,没事,不要怕。” 说完他一个转身飞起一脚踢在刺杀者脸上,那人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脸上血肉模糊。 “带回稽查司,不管用什么手段,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把他知道的所有东西都给本都尉撬出来。他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指使,全部都要查出来。找到人之后,一个都不要放过,你们不敢抓,就告诉我,我来抓。”陈华语气冰冷的对麾下的人道。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没法去怪罪手下人保护不力。但是自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被人给刺杀了,虽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这对陈华而言却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这场刺杀波及的范围并不是很广,但是周围的老百姓还是围了上来,以为你看热闹,本来就是老百姓的天赋使然。 他们平日里的日子过得十分枯燥,好不容易有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是不肯放过的。 不过陈华为了避免再出现什么变故,马上就让人保护着自己的家眷离开了街道。 回到家中,得知慕婉儿竟然在京城的大街上被人给刺杀了,而且还受了伤流了血,一向性子温婉的刘夫人罕见的雷霆大怒,直接让家中的护卫去找刘奉先回来处理这个问题。 陈华一下就惊了:“娘,娘,你别生气,您先别生气,这件事交给孩儿去处理,孩儿保证一定会处理好的。” 开玩笑,他好歹也是京城稽查司金字号的都尉大人,如果这点事都要刘奉先出面,传出去他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盛怒之下的刘夫人根本就不听劝:“孩子,这件事不小,这是有人在挑衅我们楚国公府。没想到偌大一个京城,竟然还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简直不可饶恕。” 陈华好言相劝:“娘,您儿子好歹也是稽查司的人,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妥的话,你儿子就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这事先别让我爹知道,如果儿子处理不了的话,再麻烦爹出手。” 刘夫人在他的一番劝说下,总算是松了口,但也只答应给他三天时间。在三天时间之内,必须要把事情给办妥,否则的话,她只能让昂刘奉先出手了。 当天夜里,楚国公府加强了防备,尽管这都是没有必要的举动,但是陈华根本没法去劝刘夫人。 以至于刘奉先晚上回家的时候看到家中戒严,还一脸纳闷。结果从刘夫人口中得知慕婉儿遇刺,这位多年不曾动怒的公爷彻底恼了。他可没有把事情暂时交给陈华处理的意思,第一时间就回了十二团营。 陈华当天晚上不在家,自己的女人受伤了,按理来说他应该在身边陪伴才是,可是他没有陪伴,不是他不想陪伴,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审讯那个刺杀的摊贩,是他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 小摊贩的嘴很硬,即便是稽查司负责刑讯的老手,经过两个小时的艰苦奋斗,也没能从他口中问出半个字来。 陈华对这种进度感到十分不满,走进刑房直接把人推开,自己拿起烙铁一下按压在那个小摊贩的伤口上。 小摊贩倒也硬气,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好像根本就不愿意在陈华面前露怯。 陈华泄愤完毕,将烙铁放下,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问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没有查出来么?” 那负责刑讯的稽查司缇骑满头大汗,一半是因为刑房里面太热,另外一半则是面对陈华的责问有些紧张。 “回将军的话,这人应该是某些人豢养的死士,身上没有任何身份凭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的京城。卑下以为,巡城司方面,应该有他的内应。”缇骑小心翼翼的道。 陈华微微颔首:“有没有人去查?” 缇骑马上道:“刘副都尉已经带人去查了,他说这件事今天晚上没有个结果的话,他提头来见。”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这里的事情您放心交给卑下,如果卑下今天晚上撬不开他的嘴巴,明天将军就不会看到卑下了。” 陈华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刑房。 手下的人都立了军令状了,他如果再冲人家发脾气,未免有些太过不近人情。 其实此刻陈华心中对那刺杀者的恼怒远远比不上对慕婉儿的担忧,尽管他自己已经查过几次,没有发现那匕首上面有出淬了毒的迹象,可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哪怕他是用毒方面的高手,哪怕他的师父是范无咎。事情一旦牵涉到自己关心的人,难免会有方寸大乱的时候。更何况陈华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份地位再高,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另外一边,十二团营内的督帅全部被他叫进了自己的营房,这些督帅一个个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现在都督的心情绝对不好。 第九百章:暴怒的刘奉先 刘奉先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他越是沉默,手底下这些人的心理压力就越大,因为他越是沉默,就意味着发生的事越大。 良久,刘奉先终于开口了:“今天在京城大街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刺杀事件,我的儿媳妇,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给刺杀了。稽查司那边暂时还在调查之中,巡城司,你们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跟本帅说么?” 第一个找上巡城司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巡城司负责京城八个内外瓮城总共二十四个门的守卫,任何人进入京城,没有路引巡城司的人是绝对不能放行的。可是刺客成功混进了京城,那么巡城司那边绝对是有责任的。 十二团营督帅之一的慕枫听了刘奉先的话之后冷汗直流,在场的人里面,貌似只有他是跟陈华闹过矛盾的。好死不死,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有人敢对陈华的家眷下手。如果他是刘奉先的话,他第一个会怀疑的人,绝对是自己。 虽然刘奉先暂时还没有点他的名,但由不得他不紧张。 巡城司的督帅马上单膝跪地:“末将马上就回去严查。” 刘奉先不咸不淡的道:“本帅今天把你们叫过来,不是让你们信誓旦旦的告诉本帅你们回去之后会严查,而是让你们好好整顿一下军纪。 大齐承平日久,本帅看这十二团营已经腐朽部得不行了,万一什么时候真的有兵临城下的事情发生,咱们的京军还能作为一支精锐去对付那些敌人么?” 那督帅跪在地上,站起来也不是,继续跪着也不是。 其他督帅都是心中一凛,看样子帅爷是要对京军内部进行整顿了。否则一件小小的刺杀事件,帅爷绝对不会深夜把他们全部都叫过来。 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在给他们一个机会,过了今天晚上,如果还有谁行不法的事,帅爷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今天我不是来问责的,本帅只是想告诉大家,咱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京城的安全,如果京城都变成一个刺客随时在大街上能出手的地方了,那朝廷还能相信我们京军么? 这件事发生在本帅的家眷身上,本帅很生气不假,可本帅不是一个公报私仇的人,慕枫,你说是不是?”刘奉先意味深长的看了慕枫一眼,淡淡道。 慕枫后背都让冷汗给湿透了,心说帅爷你倒是说得轻巧,表面上说不会问责任何人,可你这么点名我是什么意思? 刘奉先都已经问话了,他自然不能不答话,只好硬着头皮道:“回帅爷的话,末将知道了。” 刘奉先没有继续敲打,而是开始着手安排手底下人要做的事,一番安排之后,不少督帅都苦不堪言,因为刘奉先给他们他们的任务,会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少很多的收入。 不过跟他们的官位相比,这些损失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他们尽管在心里有心谤腹非的意思,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liú péng身上带着伤前往巡城司拿人,但是他拿人也没有任何根据,巡城司的人是根据路人提供的路引来决定是不是放行的。东西在他们那里又没有备份,故而根本无从查起。 但是liú péng的办事方法完全不同于其他稽查司的缇骑,他也知道要找到经手的人不简单,对方如果真的是谋划了一段时间的话,那就会在很早之前将人埋伏进入京城。在他们没有出来办事的时候,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身份。等到知道他们的身份的时候,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无从查起了。 所以liú péng带人过来不过是会为了吓唬一下这些人而已,反正巡城司这边是第一道关卡。既然有此刻跑进了内城,不管怎么样,巡城司方面都是有责任的。 闹腾了一番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liú péng带人离开了,可是巡城司这边的人却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稽查司的人,是一般人都不愿去招惹的,就算是一些官员都不愿意招惹稽查司的人,因为他们随时都能找个由头对你下手。 回到稽查司,liú péng听说陈华在值房,就敲响了陈华值房的门:“老大,嫂子没有大碍吧!” 陈华摇摇头道:“事情倒是不大,但是事情很恼火。liú péng,这里是京城,有人敢在京城对我的家眷动手了,你觉得我能够咽的下这口气么? 时候不早了,这里我盯着就是,你身上有伤,早点回去休息。接下来我们要打的都是硬仗,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京城不像边军那样,面对的都是明火执仗的敌人,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很有可能是藏在黑暗角落里的地老鼠。” “我没事,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老大你回去陪陪嫂子吧!今天嫂子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你要是不在身边,嫂子怕是会睡不着。这里的事交给我,如果不能给老大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我这颗脑袋真的可以不要了。”liú péng信誓旦旦的道。 陈华略作思索点头答应了,离开稽查司回到自己家中,第一时间就是跑去安慰慕婉儿。 其实慕婉儿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脆弱,你想想,一个因为想见陈华而敢独自离开十万大山往山下跑的彪悍女子,这点小伤怎么可能会让她感到害怕。 是夜,陈华就那么静静的搂着慕婉儿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完全亮,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的liú péng气喘吁吁的从刑房里面出来,不顾肋部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穿上衣服之后就带人朝西城扑去。 西城算得上是京城最为混乱的一个地方,这里鱼龙混杂,到处都是江湖人士,而且西城经常会发生人命案子,有些人死了,但是死活找不到凶手。官府方面对这里的管控也没有那么严格,只要他们不把事情闹大,或者到别的坊市去闹腾,官府一般都不会过分过问西城发生的事。 经过一个晚上的审讯,liú péng总算是从那个刺客口中问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所以他才带人直扑西城。 :。: 第889章 扑空 刺客告诉他,找他出来杀人的人就住在西城,他自己只是一个游侠儿,进入京城的时间已经有半年了。最近主要是在赌坊输了钱,已经被人逼得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了,他无奈之下才接下这单生意。 他只知道来找他杀人的是一个看上去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但是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就连对方的脸,他都没法详细描述出来,因为对方跟他见面的时候都是在光线比较昏暗的地方。 他跟幕后主使见面的次数并不是很多,每次都是那个幕后主使来找他,因为他经常出入赌坊,所以要找他还是比较方便的。 听完那个刺客的交代之后,liú péng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钓鱼,可是马上他就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否决了。街头刺杀的事闹得一点都不小,那个幕后主使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算现在把人给放出去,对方也未必会现身。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这个消息跟陈华汇报一下,等陈华做出决定之后,他再按照陈华的吩咐去办事。 当陈华得知让杀手刺杀自己老婆的人竟然是一个神出鬼没的神秘人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而且那个杀手的目标并不是自己的家人,而是自己。可以想到,这个人一定是跟自己有仇的人。 关键是这些年他树敌不少,根本就不是一个两个,要从茫茫人海之中找到那个会对自己下杀手的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西城又是京城最乱的地方,那个地方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命案子发生,而且充斥着暗娼、小赌坊、钦犯。平时就算是稽查司要去西城找人,也得跟西城的头头脑脑打好招呼,否则的话,一两个人进去出不来是很正常的事。 让人闻风丧胆的稽查司都在西城吃瘪,可想而知这个地方到底有多乱了。 莫永年不是没有想过整顿一下西城的风气,可是西城有将近十万人,稽查司总不好直接跑到西城大开杀戒不是。 这样一个dòng luàn的地方,京兆府不敢随便深入,衙门不敢随便深入,稽查司也不敢随便深入,所以就成了一个留在京城的毒瘤。 “老大,咱们怎么做?”见陈华半天不说话,liú péng忍不住问道。 陈华摸着下巴道:“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操之过急,可是事情却逼着我操之过急啊!咱们稽查司内部的事都没有处理妥当,现在又冒出这么一档子事。家里老爷子已经雷霆大怒了,他如果三天之内不能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必定会挨一顿训斥。挨训也就算了,关键是会让家里人寒心,我陈服章的面子也会被人踩在脚下。 liú péng,尽快回去统计一下,咱们现在能够用得到的人手有多少。西城那边有十万人,我们不可能将之全部剿灭,但是我们可以敲山震虎。” liú péng心下一喜,老大既然准备对西城那些人动手了,那就意味着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说实话,身为一个沙场出来的将领,liú péng是不太喜欢内部争斗的,所以去对付西城那些乱民,比对付稽查司内部的人更让他来劲。当然,这并不是说liú péng不会对稽查司内部的人下手,他要的只是陈华的命令而已。 现在陈华身边这些原本隶属于青蛟军的家伙,可是对liú péng俯首帖耳的,所以在liú péng的带领下,这些家伙心中都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只听自家将军的话。 傍晚时分,稽查司金字号有了大动作,将近八百号人的队伍从稽查司金字号衙门出发,不少人手中都拿着武器,这些武器不单单只是腰刀,还有劲弩。 得知稽查司那边有动静之后,巡城司那边也有了动作。 将近三千人的队伍整装待发,这个命令并不是陈华下达的,也不是刘奉先下达的,而是巡城司的督帅下达的。 之前因为陈华的女人遇刺的事情他已经有了过失,这是一个将功赎罪的好机会。不过他觉得现在并不是巡城司出马的时候,只有等到陈华的人在西城那边吃瘪,他们再介入才是最好的时机。这样一来,既可以震慑西城那帮地痞无赖,又可以卖陈华一个人情。 谁都没有发现,陈华的队伍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大概三十人左右分成四五队通过易容乔装之后潜入了西城的地盘,其他人则是跟着大部队前进,领队的人,竟然不是陈华,而是稽查司金字号的两个副都尉liú péng和蛮牛。 liú péng还好说,大家都只知道他跟慕宇有过冲突,最后还让慕家的面子丢了个干净。可是蛮牛却是让公侯巷一帮人闻之色变的存在。公侯巷的人不怕讲道理的,他们就怕不讲道理的人。 而蛮牛,偏偏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大部队到达西城边界,已经有闲汉跑去告诉西城的实际操控人。其实西城主要分成三股大势力,一股就是一个江洋大盗吕冀率领的人,他的人马是西城最多的,也是最讲义气的。手底下的人基本上都是江湖上的绿林好汉,论杀人放火,那是一把好手。 稍逊于吕冀的势力是一个女人建立的,没有人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也没有人见过她的长相。据说,见过这个名叫麻姑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麻姑也是sān gǔ shì lì里面最为神秘的一个,她掌控了西城所有的暗娼,手底下有不少能人异士。 排名第三的其实是一个比较松散的联盟,为首之人叫廖桂,这家伙是个读书人,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将其他松散的人紧紧捆在一起的。 平日里sān gǔ shì lì各有所求,井水不犯河水,一旦有外敌入侵,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因为他们只是在黑暗之中行动,而且做的一些事也没有损害到朝廷的利益,而西城又有不少普通无辜的老百姓,所以朝廷方面不管是稽查司还是京兆尹,都没有想过要将西城的势力连根拔起。 一个不好,就会造成民变,这个责任,没有人敢去担,就连莫永年也不行。 {本章完} 第890章 杀杀锐气 得到消息的三个人态度各不相同,看上去十分粗犷实际上粗中有细的吕冀冷哼了一声,直接下令手下的兄弟全部先躲起来。西城百姓有八万,只要往那些黑黢黢的贫民窟里面一藏,一般人还真没法找到他们。 之所以会有这个命令,是因为吕冀麾下的人,有不杀人都有人命案子背在身上,要是被稽查司的人给抓了,那基本上就是有去无回。 麻姑那边没什么反应,因为手底下的人根本就找不到麻姑的踪迹,这位首领人物神出鬼没,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她基本上不会出现。 暗地里潜入的人已经就位,这对于青蛟军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青蛟军干这个谍报工作,可在很多方面比个中高手稽查司还要溜。现在这些青蛟军并入了稽查司,取长补短之下,比之前还要厉害三分。 liú péng领着数百人长驱直入,一路上西城的那些人,不管是普通老百姓还是隶属于几大势力的,基本上没有一个敢站出来的阻挡的。 面对明晃晃的刀枪,谁要是敢出面阻拦,那就是寿星公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 但是进入西城中心地带的时候,阻拦还是出现了。 出来阻拦的不是别人,正是吕冀的人。 尽管吕冀千叮咛万嘱咐,可还是架不住手下的人已经习惯了的张扬跋扈。在这些人看来,朝廷的人胆敢进入西城的中心地带,就是在挑衅。 liú péng对前面拦路的十几个人怒喝道:“稽查司办事,谁敢阻拦,杀无赦!” 最前面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一件汗衫耷拉在身上,露出毛茸茸的半边胸膛,半边身子歪着,满脸不屑的道:“军爷,什么时候咱大齐京城的街上都不准人走了不成?您要过去,尽管过去就是了,何必说那么多托词。我们只不过是在这里纳凉而已,并没有碍着你什么事。” liú péng冷哼道:“朋友,你最好不要不识好歹,别说是你,就是吕冀出现在这里,胆敢阻碍军务,本将都能把他给拿了。” 那无赖汉完全就不怕liú péng的威胁,依旧吊儿郎当的模样:“哈哈,将军说笑了,你说的吕冀是谁我可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就算是朝廷的将军本事,也得讲个道理。 咱们虽然只是一些闲汉,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拿捏的主,如果将军要过去,尽管过去便是,只是别伤了我身边弟兄。兄弟们什么可不是很好,要是伤到了,到时候我们肯定回去京兆府衙门告你们。” liú péng眸子微缩,冷笑不已:“老子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见过胆子大的,还没见过这么胆子大的。兄弟们,做好准备,前进,谁敢阻拦,杀!” 说完,手一挥,自己抽出了腰刀,迈开大步往前面走去。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阻拦也不是不阻拦也不是,看对方的阵仗,可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真要他们用自己的性命去当赌注,他们还是不敢的,顶天了也就是威胁一下liú péng等人罢了。 就这样,稽查司金字号的人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就穿了过去,而那些闲汉,一个个都跟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站在那里不动了。 稽查司从中心地带开始,呈现蛛网一般的模式往外面搜索。 liú péng很清楚,要搜到那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这次的主要目的,便是第sān gǔ shì lì的掌控者——廖桂。 符合那个杀手所说的人,只有廖桂一人。 要找到廖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读书人神出鬼没的本事一点都不比麻姑弱,而且读书人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行迹,这茫茫西城,到处都是低矮的房舍,道路也是四通八达,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里一躲,除非把西城翻个底儿掉,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够找到。 在这些如狼似虎的缇骑搜查之下,还着实找到了不少人。 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吕冀的人,因为他手底下的人都是犯事的,而稽查司原来那些缇骑,或多或少有一些记忆,所以就顺手牵羊把这些人给抓了。 还有的人是官府的人都没有反应,他们就主动进行了攻击。对这些人,稽查司的缇骑自然不会客气,能够留手的就抓起来,不能留手的直接砍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这是一种震慑的手段,而这种手段的始作俑者,是陈华从漠北带回来的青蛟军。 “大哥,不好了,大哥,不少兄弟都被那帮稽查司的人给抓了,您想想办法吧!”一个穿着看上去还挺干净的汉子从外面冲了进来,语气有些慌乱的喊道。 吕冀的宅子算是西城为数不多的大宅院之一,宅院里守卫森严,只有穿着特地服饰的人才能进来。而这个汉子身上穿着的,就是吕冀心腹的衣服。 吕冀正对着墙壁上一副书画怔怔出神,闻言之后头也不回的道:“抓几个就抓几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稽查司的人这次看样子是要来真的,他们可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你叫兄弟们都小心点,反正被抓了的人,想让我出面保人是不可能的。我自己身上还背了人命官司,让稽查司的人给盯上了,还有活路么?” “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被稽查司的人给盯上了么?”身后传来一个森冷的声音。 吕冀闻言浑身一冷,缓缓转过身来,看对方竟然是一张陌生的脸,他马上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故作镇定的道:“兄弟,你一个人跑进来,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在西城被杀,便是你们稽查司的人也未必能够查出个所以然来。” 对面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害怕:“吕冀吕大当家,吓唬人的话就不要跟我这么说了,跟我说也没用。我要是怕死的话,就不敢孤身一人来找你,我外面有这么多兄弟,你动我一根汗毛,整个西城十万人都得给我陪葬,你信么?” {本章完} 第891章 你信么? 吕冀有些投鼠忌器,他要是真的敢杀稽查司的人,就不会跟对方废话这么多了。 对方见他不说话,再次问道:“你信么?” 吕冀身体有些僵硬,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 对方继续道:“吕冀,原名吕天龙,湖州人,年轻的时候因为意气之争,一怒之下杀了一个人之后liú wáng江湖。因为从小习武的缘故,有一身本事,渐渐在江湖上闯出了一些名头。 但是之后为了一个能够进入大齐龙城西城的名额,把救过自己性命的黑风寨大当家给出卖了,导致山寨里的三百多口人都被雍州知府给砍了脑袋。 从那以后,你就在京城混着,一开始一两年根本就没人理会,虽然你本事不错,可是京中卧虎藏龙,以你吕冀的本事,要执牛耳,还是有些不太可能的。 之后有人出钱,你出力,在西城建立自己的势力,那个出钱的人你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但是对方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所以你根本就不敢背叛那个人。 这些年你帮着那个人也干了不少龌龊勾当,但是你十分清楚,一旦那个人的事情办完了,也就到了你死的时候了,所以你另外找了一个后台靠山,这个后台靠山,就是号称南吴北钱的大富商钱万千。 稽查司的卷宗里面关于你的记录就这么多,你还需要本将继续说下去么?” 吕冀闻言心中凛然,对方都已经把自己查了个底儿掉了,他还能说什么? 于是他小心问道:“既然你是一个人来的,想必也不是冲着我吕冀来的,说吧!你想要我干什么,只要我能够办得到的,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来人笑道:“爽快,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陈华,稽查司金字号都尉,以前在漠北有过一些虚名,但那都不足挂齿。这次回京,是奉了圣命。 本都尉这次之所以会对西城这边下手,是因为有人在暗地里想对本都尉下手,本都尉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睚眦必报。 针对我客气,针对我的家人,那就是把整个天下的人都给得罪了,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思来想去,西城sān gǔ shì lì里面,我愿意合作的,只有你吕冀一人而已,所以我就找上门来了,没有带一个人。” 如果说之前还有想法要将这个人留在这里,陈华介绍完毕之后他就彻底绝了自己的想法。陈华,一个能够让漠北三十万边军俯首帖耳的人物,一个能够带着十几二十万人就跟大月氏百万人马硬扛的主。 树的影人的名,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吕冀就放弃了心中已有的所有想法,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原来是威震漠北的陈将军当面,吕冀眼拙,未能认出陈将军来,希望陈将军恕罪。将军尽管放心,只要是吕冀知道的事,陈将军尽管说便是,吕冀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吕冀的态度一下就转了过来。 陈华满意的点点头道:“西城的sān gǔ shì lì我有所了解,你吕冀势力最大,实力也最为雄厚,手底下多的是那种亡命之徒。但是你手底下的人底子不干净,稽查司不管,京兆府不管,但不代表我陈某人不管。 我不管的时候你能够逍遥法外,但是我真的要管,你这点人,我随时都能够就地歼灭。别拿西城十万百姓来威胁本将,本将麾下的人马,到底有多厉害,你没有真zhèng jiàn识过,等你真zhèng jiàn识了之后,估计后悔也晚了。 我的家人在街上遇刺,想必这件事你早就已经听说了,我查过了,那个人根本不是你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势力。 可是他在京城行刺我的家人,却是有人授意的。而这个授意的人,来路不明。 我要你做的,就是必须在短时间之内给我找到这个人,在找到这个人之前,你先得帮我找到廖桂和麻姑。” 吕冀心中一凛问道:“将军这是...” 陈华淡淡道:“跟我做事,有几件事你最好弄明白。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我现在就可以告诉,培植你的人是大皇子李啸,你另外找的那个东家钱万千,是二皇子的人。所以你现在其实就是在走钢丝,一个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我既不是二皇子的人也不是太子的人,所以你跟随我,是最明智的选择,我不会给你时间考虑,你答应就答应,不答应,本将转身就走。” “好,我答应将军。”吕冀几乎没有考虑,一方面是陈华根本就没给他考虑的时间,另一方面是又给自己找个主子,自己在安全方面又多了一份保障。 像吕冀这种人,是绝对不会介意自己的主子太多的,只要有足够的人当他的保护伞,他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是他的主子。 他跟陈华之间的关系也不像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顶天了就是一个交易而已。这个交易是建立在吕冀能够帮助陈华找到幕后黑手的前提之下的,如果吕冀做不到,陈华自然不会在关键时候保他。 所以,吕冀答应得十分痛快。 接下来,吕冀就让自己的人全部散出去找人,他是西城内部的人,要找书生廖桂自然比陈华他们要简单许多。没过两个时辰,就有人告诉他人已经找到了,而且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都没有惊动对方。 陈华带着人赶过去的时候,廖桂还搂着一个相貌妖娆的女子在床上翻云覆雨呢! 赤条条的被人给抓住,廖桂的所有嚣张气焰被liú péng的两个大嘴巴给打了回去,床上那个妖娆女子一边用锦被挡住自己的身体,一边战战兢兢的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陈华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又看了一眼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廖桂,若有所思的道:“蛇蝎书生这个名字放在你身上似乎不是太合适啊!你看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连一个女子都比不上,你不是廖桂吧!” {本章完} 第892章 竟是女儿身 地上的书生抬头看了一眼床上妖娆女子,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我就是廖桂,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别为难她。” 陈华冷笑不已:“你说你是廖桂我就相信,你是不是当我是个傻子?别跟老子说什么柔弱女子,柔弱女子杀人的事难道我稽查司知道的还少么?越是看上去无害的人,越有可能是最后的凶手,这是查案的铁律。 好,你既然说你是廖桂,本将问你,那个钟华的杀手,是不是你派出去的?” “什么钟华?”廖桂一脸茫然,很显然,他根本不知道刺杀的事。 身为西城三大势力之一的首领人物,竟然不知道京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现在陈华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廖桂。 如果真的是廖桂的话,那只能说对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蛋。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如果这个书生真的是廖桂,那么在陈华询问的时候他肯定会矢口否认自己的机会。可他非但没有否认,还一口承认了。 另外一方面就是这个书生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十分不正常的。 陈华转而对床上的妖娆女子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西城三大势力中竟然有两大势力的领导人物是个女子,这真是让本将咩有想到。 如果本将猜测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才是真正的廖桂吧!” 女子一边慢条斯理的往身上穿衣服一边风情万种的道:“这位将军可真会说笑,奴家不过是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怎么可能是那个廖桂嘛!将军如果不嫌弃,奴家倒是愿意自荐枕席,就是不知道将军看不看得上奴家的薄柳之姿了。” 陈华不为所动:“既然你不承认,那本将就讯问一番。liú péng,你把这小子给老子带出去,别让他穿衣服。读书人要的不就是个脸面么,让他脸面全无。别人不知道这女人的身份,这小子应该是知道的。 本将还是相信吕冀不会欺骗本将的。” 后面补充的那句话,其实完全是对吕冀的警告。 如果吕冀敢欺骗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才故意说自己是相信吕冀不会欺骗自己的。 有些读书人铁骨铮铮,便是刀斧加身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畏惧,可是有些读书人却是一点骨气都没有,就像被陈华弄出去的这个读书人一样。 没等把他弄到外面,他就马上开口求饶,并且把床上妖娆女子的身份给供了出来。 陈华猜得果然没错,这女子就是廖桂,而外面传闻廖桂是一个读书人,是因为廖桂一直都让这个读书人站在台前而已。 可是廖桂的那些心腹手下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廖桂,他们也很清楚,自己应该听谁的调遣。说白了,这个读书人就是一个傀儡而已。 廖桂面容十分平静,从容的从床上下来,不紧不慢的穿上鞋子之后抬眸道:“果然不愧是在漠北名声大振的陈服章,没想到这么多年隐藏的身份,竟然让你一眼给识破了。说罢,你来找本姑娘到底为了什么事?如果是为了你家那个小娘子差点在街上被人给杀了的事,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你也知道,小女子麾下这些人都是苦命人,每天见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就算是有什么消息,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她们也未必会记得。” 陈华淡淡道:“你的人不记得,我就只能找你了。别在我跟前摆出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三木之下,没有人是不招供的。你是要本将把你带走,还是你自己让手底下的姐妹好好查查,这个你自己考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你没出来的话,后果自负。” 说完,他带着人离开了房间。 女人嘛,有时候想问题想得比较多,不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她还真的未必能够想通透。 半柱香时间过去,里面没有半点响动,liú péng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转身一脚将房门踹开。此刻里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廖桂不知所踪。 其实陈华早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制止廖桂。 如果西城的每一个人都会他俯首帖耳,未必是一件好事,那样意味着他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对西城动手。而现在廖桂潜逃,意味着廖桂还是知道一些东西的,只不过廖桂不肯说罢了。 这样,就等于给了稽查司一个对西城动手的理由。 陈华脸上带着冷笑:“吕冀,传令下去,所有兄弟凡是在西城看到廖桂的人全部拿下,凡是胆敢反抗的,杀无赦。 liú péng,拿我令牌回稽查司调人,能够调多少人就调多少人。愿意来的不要动,不愿意来的全部拿下。人手不够就去十二团营找刘大将军要,就说是我说的。” 说完,陈华也不管两人到底是什么反应,迈开大步离开了。 那些潜入的稽查司缇骑并没有聚拢来,他们都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等待机会,只要机会一来,他们出来的时候,肯定是能够提着几个脑袋的。 没多久之后,liú péng跟吕冀说了几句也带着人离开了,就剩下吕冀的人留在西城。 几个心腹手下询问吕冀的意思:“大当家的,咱们怎么办?” 吕冀看着远方若有所思,良久才道:“唉...山雨欲来风满楼,既然上了稽查司的贼船,想要下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既然将军大人都这么说了,就按照将军大人说的去做吧!派个人去告诉钱员外,把我们的困难说出来。 他如果有那个本事自然会送消息回来,如果没有那个本事,证明我们现在做的是正确的选择。” 偌大一个西城,暗流涌动。 钱万千得到吕冀送来的消息之后并没有让人传讯过来,他哪里敢再去得罪陈华,这位煞神要是真的来脾气了,他钱家那点家业,可不够陈华折腾的。 廖桂的人遭到了吕冀前所未有的攻击,一时间,整个西城乱成了一锅粥。 {本章完} 第893章 西城动荡1 吕冀动手的速度很快,快到连廖桂的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就拿下了不少人。当然,这些rén dà部分都是抛头露面的人物,而不是一些隐藏起来的人物。他也错抓了不少,但是他是宁可错抓一千,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的,这是能够在陈华跟前邀功的手段。 吕冀能够从一个小小的山贼马匪成长到今天的地步,可不是碰运气,还跟他的识时务有很大的关系。 别的不说,单看他现在勾搭上的势力就可以看出,一个皇子,一个隶属于皇子的富贾,还有一个是虽然不是皇子却也是皇亲国戚且手握忠权的边将。 liú péng回到稽查司调人可遭遇了不小的阻力,金字号这边的人他都能够调动,毕竟金字号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整肃的。 可是其他字号的人,他却未必能够调动。凌牧云掌管的土字号三千多人能够调动,剩下木字号、水字号、火字号的人,他是一个都调不动。 说穿了,他只是一个副都尉而已,人家都是都尉,凭什么听你一个副都尉的? 别说是liú péng出面,就算是陈华出面,这几个都尉都完全可以不听陈华的,毕竟双方都是平级,没有资格调遣。 liú péng也没敢跟陈华汇报这个消息,而是让手底下的人开始调查其他三个字号的都尉。 木字号的都尉叫向城,看上去属于那种老实巴交的人,可实际上他是个蔫儿坏的家伙。私底下竟然会干一些欺男霸女的事,但是做事不留痕迹,没有确凿的证据在手中,根本无法堂堂正正的将他拿下。 水字号的都尉叫李京龙,他的人跟他的名字可是一点都不相配,因为这个人就是个娘娘腔,看上去让人十分恶心。看画像的时候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个男人,liú péng还真差点把他看成了娘们。 至于火字号的都尉本身就是出身边军的人物,性格暴虐如火,属于那种一点就着的性格。这三个都尉里面,也就火字号都尉铁云不是那种看不起边军的人。 liú péng深夜都没有回家,一方面是对着这一堆的卷宗考虑问题,另一方面则是想着要从哪个方面着手才最为合适。 陈华晚上当然是要回去陪媳妇的,他总不能一天天都待在衙门里不回去,现在可是慕婉儿受伤的阶段,他自己也不放心。 再加上liú péng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会把事情给搞定,他总不能说自己不相信liú péng的能力不是。 下半夜的时候,liú péng猛然起身,目中精光四射,然后他偷偷摸摸的把蛮牛和几个心腹叫到了自己的值房内,几个人嘀嘀咕咕好一阵之后,其他人全部离开,留下liú péng一个人在值房内,他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木字号都尉向城跟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值房内睡觉,昨天拒绝金字号的提议,他一点都不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因为他是木字号的都尉,金字号一个副都尉就想要命令他这个都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一直到下午,都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回来,向城这下算是彻底放了心。 再怎么说陈华的身份也不简单,他还是得提防陈华给他穿小鞋,都已经下午了陈华那边还没有反应,这就意味着这个小鞋穿不到他脚上来。 这一次几个字号难得这么齐心协力,全部都把陈华给拒绝了,而且态度都不是很好。有另外两个人跟自己同一阵线,向城还是挺有底气的。 傍晚时分有坊市的掌柜找他赴宴,这掌柜之前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向城,本以为能够通过一些关系让向城投鼠忌器。不过这个掌柜还是低估了稽查司在京城的跋扈程度,他们不敢动王公贵族,可是升斗小民他们是绝对敢动的。 这不,发现自己根本斗不过稽查司之后,这掌柜屁颠屁颠跑上门来央求向城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他已经来了四五次了,没有一次是向城见了他的。 这回来,是抱着最后的想法。 如果向城还是不肯答应的话,他恐怕只能举家逃离京城这个繁华之地了。 好在今天向城的心情还算不错,把那掌柜在外面晾了一阵之后,就带了两个心腹手下决定赴宴了。 一路上,那姓王的掌柜俯首帖耳,向城说什么他都点头哈腰的,根本就不敢有任何违逆。 向城对这个态度十分满意,大家一起来到了聚宝楼。 本来按照掌柜的意思,是打算去见不得光的地方的,结果向城一句话,让掌柜灰溜溜的带着他们来了聚宝楼。他说你又不是要给我三五万两银子,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由此可见,稽查司的张扬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吃喝喝得差不多了,掌柜的塞了一万两银子给向城,口中不迭的说着道歉的话,什么有眼无珠,什么狗眼看人低,什么您大人有大量,什么放过小的一马。 反正该怎么卑微的话,他都说了,现在就要看向城的态度了。 向城的心情不错,也就没怎么为难王掌柜,伸出油腻的手在王掌柜尴尬的胖脸上拍了拍:“以后把招子放亮一点,别觉得自己有点糟钱就很了不起。我这帮子兄弟可都是吃的公家的饭,把我们给惹急了,对你没什么好处。这次给你一个面子,下次就不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王掌柜点头哈腰道:“您放心,您放心,小的再也不会有下回了。回去之后我就把院子给挪出来给您家叔父用,想要多少就是多少,那宅院的房契小的也已经送去,只等您一句话了。” 向城懒洋洋的点头道:“我也不是欺负人的人,你没必要搬走,都是邻居,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让出来八尺的地界也就行了,否则要是传出去,都说我向某人欺负人呢!” 王掌柜在心中暗骂:让出八尺我有一半的房子完全不能住,亏你还好意思说,你们摆明了就是欺负人。 但是表面上,他不得不表现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第894章 西城动荡2 既得了银子,又有了面子,昨天被金字号那个副都尉liú péng弄得不开心的情绪,早已一扫而光。向城满意的点点头,起身一挥手,带着几个心腹朝聚宝楼外面行去。 王掌柜擦了一把冷汗,心说这下半年的收益打了水漂了,跟向城的叔父为邻,往后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问题呢! 结完账出来,王掌柜摸了摸已经差不多空了的钱囊,庆幸这次总算是把事情给办妥了,没走几步,他被前面发生的情况给吓得呆住了。 一道黑影从漆黑的巷子里一晃而过,眨眼的功夫,前一刻还在前面大摇大摆的走的向城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两个手下站在原地没动,看样子很不对劲。 愣了一会之后,王掌柜刚要出声,却见那两个站在那儿没动的稽查司的人脑袋突然一下就掉了,紧接着传来两声沉闷的声音,两人的尸体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王掌柜眼珠子瞪得溜圆,浑身都在颤抖,好一会之后才发出一声不正常的尖叫声:“啊......” 尖叫声引来了聚宝楼小厮的注意,因为聚宝楼是皇家的产业,所以这里的小厮都是警惕性比较高的,相较而言,他们的素质也比较高。 几个小厮一路小跑出来,看到即将倒地的王掌柜马上扶住,紧接着,他们也看到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两人。 一阵面面相觑之后,几人商量了一下,把王掌柜扶回聚宝楼,然后几人结伴拿着灯笼小心翼翼的朝死人的地方行去。 到了近前定睛一看,几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脸色惨白,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不少。两个稽查司缇骑不知道被什么锋利的武器直接把脑袋给割掉了,鲜血溅了一地,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几人慌慌张张的回到聚宝楼,一个个气息未平,跟掌柜的汇报了外面发生的事情之后,几人结伴而行,前往京兆府报告这里发生的事情。 死的人不是什么小角色,而是稽查司的人,事情就不像是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了。 就算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去稽查司报告,他们也是不敢的,天知道那些稽查司缇骑会怎么对待他们。 所以,他们选择了京兆府。 京兆府这边执勤的人得知死的竟然是稽查司的缇骑之后,顿时感觉头大如斗,第一时间就召集了足够的人马前往案发地点调查。 当得知同行的稽查司缇骑还有木字号的都尉向城之后,京兆府那边一个通判意识到事情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所以马上就报告了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罗奎荣现年四十五岁,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是少有人知道他在京兆府尹的位置上是如何如履薄冰的。京兆府本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衙门,虽然品阶比地方官员要高半级,但是事情却一点都不好办。 有时候手里审讯的案子,刚有一点点眉目,就会有比他们实力雄厚的人站出来敲打敲打京兆府这些不开眼的衙役。刑部和大理寺也会动不动就从京兆府这边抢人,稽查司方面倒是很少跟他们起冲突,但是只要是稽查司要的人,他们都得老老实实送过去。 所以罗奎荣并不像表面上看那么风光,暗地里他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年依然坐在京兆府尹的位置上没有动弹,一方面是上面的人在考校他,另一方面则归功于他的左右逢源。 聚宝楼外面死了两个稽查司缇骑,而且稽查司木字号都尉向城不知所踪,这可不是小事。 说得难听一点,稽查司乃是天子亲卫,自莫永年以下,说白了就是皇帝豢养的狗。现在竟然有人胆敢把皇帝的狗给宰了,这就意味着有人在打皇帝的脸。 京兆府这边要是敢稍微怠慢一点,不用多久就会有人跑过来要他头上的乌纱帽。 罗奎荣不敢有丝毫怠慢,连那个销魂蚀骨的小妾都顾不上了,慌乱的披了一件衣服就跟着手下人去了案发现场。 而另外一边,喝得已经有些飘忽的向城被人打晕吊起来,浑身衣服都扒了个精光,现在正在西城某处不起眼的宅子里面受苦。 向城根本就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他感到冷醒来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面前的几个人,竟然都是蒙着脸的彪形大汉。 “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谁?”饶是向城好歹也是杀过不少人的主,面对这种阵仗,心中还是有了深深的惶恐和不安。 为首一人胸口纹了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他上前一步阴测测的道:“向城,你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向城气得破口大骂:“既然知道本将的名字,竟然还敢将本将掳来,你们是不想活了么?” 为首之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bǐ shǒu,放在火上烤了烤,慢慢靠近向城。 向城的身体剧烈扭动起来,可是身上的绳索捆缚得十分紧,他于是扭动,绳子的束缚就越紧,他一边扭动身体一边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本将乃是朝廷命官,杀了本将,你们全部都得死。” 为首之人停下脚步,bǐ shǒu在手里挽了个刀花,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bǐ shǒu插入了向城肩头。 噗嗤一声,鲜血迸射而出,身后的蒙面人立刻上前用金疮药帮向城止住了鲜血。他痛得龇牙咧嘴,咬着后槽牙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呵呵,挺硬气的,不愧是稽查司的人,果然是个硬汉。可惜,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今天我们也是迫于无奈,希望你死了之后,不要怪罪我们几个。”为首之人再次将bǐ shǒu插入向城另一侧的肩头。 他的手很稳,没有丝毫颤抖,一看就知道专门干这一行的。 “你们是谁,就算要杀我,也让我死个明白!”向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绝望的道。 为首之人把玩着手中的bǐ shǒu淡淡道:“你想要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吕大当家的告诉我说,他的亲戚,你最好不要随便得罪。” 话音刚落,他手一挥,bǐ shǒu的刀锋划破了向城的喉咙,血沫从向城口中冒出,只听到他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没多久,他就咽了气。 第895章 西城动荡3 案发现场,已经派人去了稽查司的京兆府尹罗奎荣有些紧张的看着地上的两具无头尸体,心中感到十分烦躁。 发生案子的地方是在聚宝楼,别人不知道聚宝楼的后台,他可是十分清楚的。正因为知道聚宝楼的后台,罗奎荣才感到十分棘手。 人是死在聚宝楼外面,打的那是宫中贵人的脸,多少年了都没人敢在聚宝楼方圆两里地内闹事,现在倒好,一闹就闹出了人命案子。死的人还是稽查司的人,这就等于把宫里面那一拨人全给得罪了,顺带着还得罪一个莫永年。 被人在后面叫成豺狼的莫永年,可不像是在陈华面前表现得那么好说话。这位摸大都督一怒,整个京城都得震三震。 仵作检查完尸体之后走过来道:“大人,凶手是个高手,几乎是在人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用比刀剑还要厉害的武器一下就把他们两个个人头从脖子上给搬走了。刀口不是很锋利,应该是钝器,但是脑袋完好无损,怎么看都不像是钝器砸的。” 老仵作在京兆府工作几十年了,无论是经验还是人品,都是值得信赖的。罗奎荣有些不解的道:“那王掌柜说只是看到黑影一闪而过,人头立马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如果真的只是一闪而过,有些不合常理啊!” 京兆府的捕头走过来小声道:“大人,还是有这种可能的!属下刚刚看了,两人脖子上的断头虽然还算齐整,但是一点都不光滑。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的脑袋根本就不是被刀剑给割掉的。 大人请看这地上的血迹,血迹低落并不是往前或者往后,而是往两人身体两侧的。所以属下有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捕头是他的心腹,罗奎肉皱眉道:“你先说说看。” 捕头指着血迹道:“这里的灯光是最为昏暗的,当时稽查司木字号的向城都尉带着两个缇骑吃喝到差不多子时,那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 而他们三个人几乎是并排而行的,要想单独留下向城而杀了这两个缇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属下一位,那些人是专业的杀手刺客,他们利用的是类似于钢丝这样的东西把两个人的头给割下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利用自身的速度将两人的头颅割掉?”罗奎荣感觉自己脑袋转动的速度有些跟不上对方了。 因为当时三个人的速度都不快,在速度不快的情况下,就算是有钢丝挂在那里,也不可能把两个人的脑袋割掉。 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利用自身的速度,两个人拉扯着钢丝快速跑动,这才有机会把人头割掉。 但是这样的高手,天底下并不多,他们为什么会想着要对付两个稽查司的人呢?天底下能够豢养这种高手的存在也不多,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把这些查出来,然后顺藤摸瓜的找到幕后的凶手,不管是稽查司还是陛下面前,罗奎荣都没法给一个交代。 “这只是属下自己揣摩的,并无十足把握。但是除了这个方法之外,属下实在想不出,对方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两个稽查司缇骑的脑袋给割掉的。大人应该清楚,这两个缇骑在稽查司内也是一把好手。”捕头补充了一句。 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倒是让罗奎荣想到了什么,他皱着眉头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道:“就在昨天,稽查司突然对西城那帮目无王法的家伙出手,你说是不是那帮人的报复?” “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吕冀那些人都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他们要是敢对官府的人下手,到底是什么下场他们自己能够想象得到。吕冀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这么做的。 学生倒是觉得,这件事,十有跟那位有关。”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师爷突然插了一句。 与此同时,罗奎荣也想到了师爷口中可能的那个存在,不由冷汗直冒。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下的手的话,那么这个案子绝对不能留在自己手上,阎王打架,到时候遭殃的可就是他们这些小鬼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罗奎荣来回踱步,不知所措。 捕头根本不知道他们怀疑的对象到底是谁,一脸不解的看着二人。 师爷摸着山羊胡老神在在的道:“大人,这事既然咱们京兆府无法解决,那么不如寻求刑部和稽查司的帮助吧! 虽然事情发生在咱们的地头上,但死的人终归是稽查司的缇骑,被抓走的人也是稽查司木字号的都尉,交给稽查司来办最好不过。” “对对对,就这么办。”罗奎荣如释重负,笑着道。 这个烫手的山芋抓在自己手里早晚会变成祸患,一旦交给稽查司就不同了,稽查司那帮人天不怕地不怕,而莫永年又是当今圣上的忠犬,交给他们,就算对方的来头再大也无妨。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稽查司内部的事,没理由什么责任都得他们京兆尹来担。 于是在简单的汇总了一下资料之后,京兆府尹罗奎荣将东西和尸体都送到了稽查司金字号的衙门。 这个时候,天刚刚蒙蒙亮。 可是陈华还没有过来当值,外面的金字号缇骑直接就把京兆府的人给拦住了:“这位大人,我家将军还没有到衙门,有什么事请您等将军到了衙门之后再来。” 罗奎荣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压住了自己的火气道:“这位小兄弟,发生了大案子,还请你行个方便。” 那稽查司缇骑犹豫了片刻后道:“不是我不给您行方便,而是这是金字号的规矩。您是不知道,新都尉上任之后,规矩多了许多,我们也是奉命办事,没有办法。” 罗奎荣想了想后道:“既然都尉不在,你们副都尉可在?如果在的话,让他出来跟本官说话。” 这次缇骑没有阻拦,而是进去跟liú péng汇报去了。 睡眼惺忪的liú péng从值房里走出来,看到罗奎荣之后十分自来熟的跟罗奎荣打起了招呼:“哎呀,这不是罗大人嘛,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第896章 西城动荡4 罗奎荣干笑道:“刘副都尉,本官过来是因为聚宝楼外发生了命案,死的两个人都是你们稽查司的人。本官想着你们稽查司是查案子的行家里手,事情又跟稽查司有关,所以特地登门拜访,希望金字号能够把案子给接过去。” liú péng面色微变,神情凝重的道:“罗大人,此言当真?在咱们大齐的京城,竟然还有人敢对我们稽查司的人下手?不知大人可查出死的人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原因才被杀的?” 罗奎荣赧然道:“不好意思,死的人是稽查司木字号的人,现在木字号都尉向城不知所踪,死的两个人又是他的心腹手下,至于原因,本官暂时未能查明。你们稽查司才是此间高手,本官这次登门,实际上是寻求帮助的。”、 liú péng大惊失色:“木字号的人?木字号的人怎会那么容易杀?” 罗奎荣马上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毕竟稽查司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之后留下来的高手,木字号仅次于金字号,里面的高手更是多得数不胜数。所以liú péng才会说,木字号的人怎么是那么好杀的。 他肃然道:“这个具体原因还需要进一步查探才能下结论,不知刘副都尉是不是愿意代表稽查司金字号把这个案子给接过去?” liú péng哈哈笑道:“这个嘛罗大人,不瞒您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副都尉,整个稽查司做主的还是咱们都尉大人。您看您是不是先在衙门里稍坐一会,等咱们都尉大人来了之后,您亲自跟他说?” 稽查司的都尉按照品阶来说应该是比不上京兆府的府尹的,可是稽查司是特务,手里握着的quán bǐng一点都不比京兆府少。故而罗奎荣只能客客气气,哪怕面对的是一个副都尉。 同时liú péng也时分清楚罗奎荣的想法,稽查司的人死在了聚宝楼外面不远处,这等于就是在老虎口里拔牙,一方面宫中的贵人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另外一方面,则是死的人是稽查司的人。 这么大一个烫手的山芋,丢到稽查司的人手中,总比留在自己手中要安全得多。罗奎荣的小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他觉得事情既然跟稽查司木字号有关,金字号的缇骑应该不会拒绝。 可是没想到,liú péng竟然以陈华不在为由让他等,这多少让罗奎荣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自己的官职比对方要高两个品级,就算是陈华,面子上也得对他客客气气。可是这个边军出身的丘八,根本就没有对他客气的意思。 毕竟是有求于人,罗奎荣也不好做得太过火,只好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即便是liú péng表现得再熟络,他也没给对方好脸色,该摆出来的官架子是一点都不少。 好不容易等到日上三竿陈华来了,罗奎荣再次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已经瞌睡得不行的他只希望快点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丢出去,所以说话的语气十分急促。 谁曾想陈华竟然不紧不慢的道:“罗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虽然说京兆府尹的官职比陈某人要高一级,可是罗大人也不能这么欺负人不是? 事情是你们京兆府的人先管的,这个时候我们稽查司再插手进去,外人还道是我们稽查司为了抢功劳才从你们手里把案子接过来的。 再说了,京兆府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调查就说这件事无能为力,未免太儿戏了一些吧!死的人可是稽查司木字号的缇骑,还有一个木字号的都尉不知所踪,这可是了不得的大案子。 依我的意见,应该是京兆府、刑部、稽查司三方共同调查,如果光是哪一个衙门单方面调查,到时候陛下龙颜大怒,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陈华担心的问题倒不是皇帝发脾气担待不起的问题,毕竟他上面还有一个莫永年,他只管做自己的事,挨骂的事情自然有莫永年去干。 他担心的问题,是这件事牵涉的势力不小,多拉一个衙门下水,总比稽查司的人单打独斗要好得多。 可他不知道,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旁的liú péng却火急火燎的在跟他使眼色。 罗奎荣皱眉犹豫片刻后道:“死的人毕竟是稽查司的人,稽查司在各方面的能量都比京兆府要大很多。我看这样吧!案子还是你们去查,如果有人怪罪下来,到时候本官可以帮你作证。” 说来说去,罗奎荣还是不想惹祸上身。 京兆府的地位本来就比较尴尬,在公侯如云的京城而言,一个京兆府尹的位置虽然比地方的知府要高,可是在京中真的什么都不是。随便动一动,就会有六部的人过来敲打。要不是在京兆府这个位置上还有不少的油水,罗奎荣真的是巴不得告老还乡,总好过夹在各方势力中间难做人。 以前几个皇子在京城的时候很麻烦,现在好不容易几个皇子走了,没想到事情一件接一件,根本就让人不得清闲。 陈华总算是看到liú péng在对他使眼色,装模作样的犹豫道:“这样不妥吧!” 罗奎荣见陈华有松口的意思,马上道:“这个没有什么不妥当的,陈将军能者多劳,再说了,你刚回京城不久,需要一件事情能够立威。这正好是一个大好的机会,陈将军你说是不是?” 见有转圜的余地,罗奎荣也顾不得一口一个本官的拿官架子了,忙不迭的劝说着。 陈华半晌没说话,过了一阵之后,他终于点了点头:“也罢,罗大人说的没错,京兆府的那点人马要查这种比较复杂的案子的确有些困难。不过罗大人,本将有言在先,案子我们稽查司可以先接了,但是刑部那边还得麻烦罗大人去报备。 如果刑部那边要插手,我稽查司最多是配合调查,而不是将案子抓在手里,这一点希望罗大人能够明白。” 罗奎荣连连点头,口中说着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实际上,他心里却不以为然。 第897章 西城动荡5 罗奎荣在京城为官这么多年,对刑部那些大老爷自然是十分了解的。这种事情,刑部的人脱开关系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上赶着往前面凑呢! 只要稽查司把这个案子接了,到时候查不出什么结果也是稽查司的事,查出来结果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也是稽查司的事。 京兆府只是一个发现案子的身份,根本就不用负责任。要知道敢在京城,而且是在聚宝楼门外杀稽查司缇骑的人,身份绝对简单不到哪里去。而且对方办事的手法十分利落,一看就知道是行家,必定死什么世家大族豢养的死士或者刺客所为。当然,这些分析罗奎荣只是藏在自己心里,根本不可能跟陈华说的。 送走罗奎荣一行人,拿了笔录之后,陈华直接让人把尸体抬进了藏尸楼,京兆府的仵作检查的结果陈华不是很相信,又让稽查司缇骑里面的仵作检查了一遍,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陈华把liú péng叫到一边问道:“你小子刚才对我使眼色干嘛?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接到手上对咱们可没什么好处。” liú péng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老大,这事就是我做的,案子要是交给别人,难免会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只有案子在咱们自己手里,才不至于露了马脚。” 陈华面色微变,对这个结果,他还是有些意外的。他是真的没想到,liú péng竟然敢瞒着他干这么大的事。 “这么说向城也是你抓走的?”陈华严肃道。 liú péng点了点头道:“一个不听话的木字号都尉,对老大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卑下就自作主张把他给干掉了。老大如果要责罚,就责罚卑下吧,跟其他兄弟没有关系。” 陈华也没有责罚liú péng的意思,淡淡道:“向城现在是死是活?” liú péng做了个割喉咙的手势:“问出了该问的东西之后,人已经处理了,十分干净,现在尸体应该被城外乱葬岗里面的野狗给吃干净了。 办事的地方是在西城,那个宅子是廖桂的一处窝点。上次咱们打草惊蛇之后,廖桂也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宅子里面也没人,倒是个不错的办事之所。” 陈华没好气的指着liú péng的鼻子道:“行啊你小子,比褚邺谢绝他们的胆子都要大,都学会自作主张了。记住,这种事,没有下次。” 他是一个很有掌控力的人,他不喜欢一些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发生。所以liú péng这次虽然做对了,可是是在没有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做的,他也不会夸他,不骂他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案子到了稽查司手里,虽然说稽查司这边没有太多的动静,可是木字号那边却已经闹翻了天了。 都尉向城消失得无影无踪,向城的两个心腹手下被杀,木字号的几个副都尉都坐不住了。尽管他们都希望向城下来他们上去,可是向城用这样一种方式下来,却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于情于理,他们都得闹腾一下,于是乎几个副都尉带着人去京兆府那边闹腾,去了之后才知道,案子已经被金字号的人给接管了。 盛怒之中的几个副都尉带着人直奔金字号衙门,死的人是木字号的人,凭什么金字号就把案子给接管了?他们接受不了,倒不是想要把案子接回来,而是想要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忿。 毕竟,在清理上面来说,向城死后谁能够得到的利益最大,谁就最有可能是凶手。而在木字号,没了向城,就是他们几个了,所以他们三个的嫌疑是最大的。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 一大帮人在外面闹腾,陈华根本就没有出去的意思,直接让liú péng想办法把外面的人给打发了。他在考虑一件事,那就是向城的死,能不能对现在的僵局起到一定的作用。如果的能的话,到底怎么利用才是最合适合理的方式,如果不能的话,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不能变为可能。 liú péng一出来看到群情激奋的木字号缇骑之后暴喝道:“干什么干什么,聚众闹事,你们是要zào fǎn不成!” 因为稽查司金字号的地位一直都比其他字号要高的缘故,所以木字号的人有些发憷,被他这么一声吼,安静下来了不少。过了一会才有木字号副都尉道:“刘副都尉,我们是来要一个公道的,我们都尉大人现在不见踪影,你们金字号又把案子给接了,我们就是过来问问案情的进展的。” liú péng乜眼看着这个说话的副都尉冷哼道:“进展?早上的时候京兆府那边才把案子移交过来,这才中午你们就过来闹腾了,本副都尉倒是怀疑你们是不是来阻碍我们办差的。 木字号的都尉向城失踪,两个稽查司缇骑被杀,这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不交给我们金字号来处理,难道交给你们木字号处理么? 且不说你们这些是不是有嫌疑,就算没有嫌疑,难道你们查案的手段还比得上我们金字号么?” 这话一说,下面立刻鸦雀无声。 师出无名,别无他法。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liú péng又道:“你们这些人什么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们如果继续这么闹腾下去,对案子不仅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阻碍我们查案。现在死因基本上已经查明,对方是高手。你们最好回去好好想想出事的时候你们都在什么地方,向城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然后老老实实的待在值房里面等我金字号的人过去问询,最好不要让本都尉查出什么来,否则的话,本都尉绝对不会手软的。” 如果说之前liú péng说的话是恫吓,那现在完全就是在威胁了。 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他多多少少能够猜测到一些,所以他才有这个底气说这样的话。只要有人没有不在场的证据,那么就到了金字号发挥的时候了。所以他断定,这些人在他说完之后不敢继续闹腾下去。 第898章 西城动荡6 没多久,几个副都尉就带着一众木字号的缇骑离开了,他们实在没有理由继续留下闹腾。要知道现在案子在金字号的手上,这个时候得罪木字号的人,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他们自身就是稽查司的人,对稽查司的手段自然十分熟悉,随便安一个罪名让他们万劫不复,那是十分简单的事。 而且罪名下来,只要你身后的势力不是很大,不足以保证你的安全,基本上不会有人去核查案件的合理性。他们经常做这种事,越是这样,他们对金字号的忌惮就越深。 liú péng在经过陈华的敲打之后专心致志的投入到了案件的查探中,案子虽然发生了,动手的就是金字号的人,但是这个东西还得有人来背这个黑锅。 背黑锅的人liú péng早就已经想好了,只是暂时没有跟陈华汇报,一个就是藏在西城的廖桂,因为陈华的金字号得罪了廖桂,廖桂完全有这个作案动机,而且西城龙蛇混杂,有那么几个高手能够想出这么缜密的计划并不是没有可能。 另外一个,就是木字号内部的人,只要把事情往木字号内部的人身上栽赃,就可以给陈华一个清洗木字号的机会,这同样是肃清稽查司内部的方法。 至于陈华是不是会同意,liú péng暂时心里还没底,所以他打算找个机会再跟陈华说。 两天之后,机会来了,刑部那边来了一个侍郎询问情况,稽查司都督莫永年也派凌牧云来询问情况。 毕竟死了两个缇骑,还有一个木字号的都尉失踪,这可不是小事。失踪三天的向城很有可能凶多吉少,尽快破案给上面和下面一个交代,才是最重要的。 陈华亲自接待了两拨人,对刑部的那位侍郎陈华算不上客气,因为对方的态度也有些倨傲,所以闹了个不欢而散。那位侍郎临走之前还撂下一句如果再过几日不查出真相,那么过来的就不是一个侍郎了。 这种威胁陈华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别说来的是一个刑部侍郎,就算来的是刑部尚书曾同,也得对陈华客客气气。 至于凌牧云那边自然更好交代了,反正这个烂摊子是你莫永年交给我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你莫永年自己得有觉悟。凌牧云旁敲侧击的询问陈华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被陈华一个白眼给翻了回去:“我要是想动他,绝对不会用这种手段,我会光明正大的动他。你自己在稽查司这么多年,稽查司内部有多**你不是不知道,包括莫都督在内,有几个人是屁股干净的?” 凌牧云不好意思的干笑道:“这个...你就不要说穿了嘛!大家都心照不宣,说出来反而就不美了。” 陈华不屑道:“我都懒得说你们,朝廷给你们的银子也够多了,至少比那些官员要多许多。可你们一个个利用手中的quán bǐng贪赃枉法,简直就是目无法纪。特别是咱们稽查司内部的人,一个个都是知法犯法,最可恶的就是这批人。老凌,你自己回去查一下,你手底下那些心腹手下有哪些手里头是有人命案子的,趁早把这些人赶到边境上去,还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如若不然,撞到我手上,只有一条死路。” 凌牧云肃然道:“你放心,回去之后我就查一查。不过你这事是不是做得有些过火了,动作太快,对稽查司是个不小的打击。” 陈华眯眼道:“现在的关键并不是我要对稽查司内部动手,而是别人要对稽查司内部动手。伤筋动骨也好,打残了也罢,总好过一个千疮百孔的稽查司。那样一个庞大的机构,不知道要杀多少人的脑袋才能彻底肃清。 快刀斩乱麻有快刀斩乱麻的好处,循序渐进有循序渐进的弊端。反正我是不管那么多,按照吩咐办事而已。 那些个皇亲国戚咱们得罪不起,可不意味着我不会去得罪。光是陛下给的这份好处,还不足以让我把自己的尊严一分不少的卖给他。了不起,我拍拍屁股走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还能饿死不成。” 凌牧云还是头一次听陈华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瞬间变得十分紧张:“服章,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咱们既然在大齐的地盘上,就得守大齐的规矩。” 陈华淡淡道:“不用这么紧张,这些话我当着陛下的面都能说。我陈服章自问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这些年我从来都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一切都是陛下看在我的功劳的份上赏赐的。 如果哪天大齐用不到我这个闲人了,我大不了就是一走了之,如果有人要杀我,那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我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束手就缚的人,待不下去就走,其实草原上的生活还是十分不错的,至少无拘无束,现在北狄的大单于赫连舒舒跟我是朋友的关系,不会对我颐指气使。” 这些,可以说都是陈华的心里话了。 他以前没有跟凌牧云透露过,一方面是因为没有那个机会跟凌牧云沟通这些,另一方面那个时候没有那么熟稔。 凌牧云也没有听过陈华如此剖心置腹的话语,一时间变得十分紧张。因为这些话,一旦传到皇帝的耳中,那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没想到陈华根本就无所畏惧,还说这些话当着皇帝的面都敢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深深看了陈华一眼,就告辞离开了。 陈华的话语,在凌牧云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在遇到陈华之前,他不认为世间有能够藐视皇权的人,现在,他看到了这样的人,而且还跟这样的人关系匪浅。 这让他心中那种根深蒂固的皇权至上的想法开始发生了动摇,但是这个东西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不会跟任何人说,也不愿意跟任何人说。 等凌牧云一走,liú péng就进了陈华的值房,询问该怎么对那些人动手。 {本章完} 第899章 西城动荡7 听完liú péng的想法之后,陈华反问道:“你觉得应该对谁动手比较好?大胆说,说错了我也不怪你。” liú péng想了想分析道:“卑下认为先对稽查司内部动手比较好,毕竟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肃清稽查司内部的那些败类。西城那边毕竟只是民间组织,就算他们的实力再雄厚,也终究是一帮乌合之众,不足为惧。而且现在吕冀已经是咱们的人了,廖桂在逃,麻姑一直都很神秘,没多少人见过她。就算把这案子嫁祸到他们身上,也未必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找到这些人。 反倒是稽查司木字号那边的人就摆在明面上,咱们只要往他们身上扣帽子,绝对能够一抓一个准。届时再派人去木字号当都尉,逐渐掌控木字号,剩下一个水字号,和一个火字号,就不足为虑了。” 他的想法是正常人的正常想法,可是陈华并不是一个喜欢按照常理出牌的人,所以陈华马上就否决了他的提议。 liú péng不解的道:“为什么?” 陈华解释道:“柿子得拣软的捏,西城那帮人是乌合之众不假,现在吕冀是咱们的人也不假,可是吕冀同时还是太子和二皇子的人。你不要忘了,吕冀能够在短时间内崛起于西城,跟太子和二皇子有莫大的关系。 一个乱糟糟的西城,对京城的形象也有不小的影响,所以这个毒瘤必须要拔掉。 如果在拔除这个毒瘤的过程中有人因此而反抗,导致我们稽查司的兄弟受伤,到时候我们再去调人,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呵呵,那就是水字号和火字号的人自寻死路。” 陈华有陈华自己的计划,这个计划不一定会提前告诉给liú péng听,但是在liú péng执行的时候,就必须告知liú péng才行。 因为具体的执行者肯定不是陈华自己,liú péng是现在最好的执行者。 至于凌牧云那边,陈华对凌牧云的感觉是十分复杂的。二人在战场上曾经肝胆相照,如果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陈华当然愿意拉凌牧云一把。可是凌牧云跟莫永年之间关系十分暧昧,所以凌牧云他暂时是指望不上的。 现在并不是稽查司内部大动的最佳时机,所以他不打算直接就对木字号动手,因为那样的话,水字号和火字号肯定会有想法。 计划就这么进行下去,因为liú péng没有去质疑陈华的决定。谁才是老大,liú péng十分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也十分清楚,这就是为什么陈华会把他留在身边的原因。 第二天一大早稽查司金字号的人就在西城集合,liú péng直接让人叫来了吕冀,把自己的目的跟吕冀说了,并且故意将问题说得十分严重。那两个已经死去的稽查司缇骑和失踪的向城,这个大帽子自然毫不费力的扣在了廖桂身上。 两个稽查司缇骑的死,这么大的帽子扣下去,就算吕冀不相信廖桂有这个能力和本事,也不得不把自己的人都给调过来。 liú péng目光森冷的看着西城内那些有些慌乱的老百姓,挥手道:“待会给我进去之后自私搜查,就算是一个犄角旮旯都不要放过。每两个吕冀的人身边跟一个稽查司的缇骑,他们熟门熟路,但是身手未必比得上你们。 记住,不得倨傲,以礼相待,都是自己人,这是都尉大人的交代,谁要是敢拿腔拿调,到时候传到本副都尉耳中,有他好受的。 发现情况之后不要急着动手,先用响箭联系兄弟们,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损伤。功劳可以拿,但是不要为了功劳不要自己的命。 你们都有妻儿子女,自己性命的重要性你们应该比我要清楚。 好了,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给老子进去,搜他个底儿掉。” 两波人马化做一波直接进了西城,普通老百姓他们不会过问,反正有西城这些地头蛇在,哪些人是老百姓哪些人是廖桂的人,很好分辨。 吕冀本想跟着一起进去,但是被liú péng给拉住了:“哎...吕大哥,这种事情就让下面的人去办吧,咱们两个就在外面喝喝小酒聊聊天就行了。 如果这点小事他们都办不好,那陈将军养这些干什么?放心,漠北青蛟军出来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 说实话,上次要不是看在老哥的面子上,这西城早就被我们翻个底儿掉了。” 吕冀不放心的道:“刘副都尉,他们就这么闯进去,如果有什么冲突的话,难免会出现死伤的。 大人就这么放心,难道就不怕真的有人会出事?” liú péng满不在乎的道:“无所谓,如果保护不了自己,那证明我的人本事不济。不过我相信麾下的兄弟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的,一个小小的廖桂而已,顷刻间就能拿下,只要廖桂还在西城,我的人加上你的人,绝对能够把廖桂给找出来。 至于其他事情,反正将军也没交代,暂时先不管那么多。到时候吕老哥可得请我喝酒才行呐! 这西城没了廖桂这股势力,吕老哥完全可以趁虚而入,顺带着扩张自己的势力,到时候当一个城中之王都不是问题。” 吕冀吓了一跳,城中之王? 这个称号他可不敢当呐!现在大齐的综合实力十分强悍,如果不是看在西城十万百姓的份上,他们这些人早就被剿灭了。 之所以没有动手,一方面是因为有十万百姓,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没有弄出太大的乱子。 否则的话,光是一个稽查司,就足够将西城的势力灭个一干二净,根本就不需要十二团营的人出手。 liú péng这么说,反而让吕冀心里没底,他知道自己的势力在西城一旦坐大,马上就会引起朝廷方面的注意,到时候他的安全就没有保障了。 “哈哈,你别介意,别介意,你现在的身份迟早要洗白的,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西城不是。这件事办完,我就跟老大说,让他帮你想想办法。”liú péng大喇喇的道。 {本章完} 第900章 西城动荡8 在搜索的队伍中有一组队伍是十分奇特的,之所以说这一组队伍奇特,是因为这一组队伍有六个人。 吕冀的人只有两个,基本上是负责带路,可是稽查司的人有四个。 明面上稽查司的说辞是人手不够,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些稽查司的缇骑,恐怕是知道廖桂的落脚点了。 廖桂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她可以离开西城去其他地方躲着,但是一旦她离开,就意味着西城的地盘将会被麻姑和吕冀吞噬。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离开西城的。 走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吕冀的手下只是往里面看了一眼就本能的打算离开。但是跟他们同行的蛮牛却叫住了他们:“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廖桂的同伙吧?这条巷子为什么不进去?” 吕冀手下回道:“大人,这小巷子又脏又臭的,那廖桂是个女人,应该不至于躲在这样的地方吧!” 蛮牛黑着脸道:“越是不明显的地方,越有可能被人给利用。走,进去看看,一定要仔细查看,否则的话,要是出了纰漏,谁都担待不起。” 他毕竟是官身,尽管吕冀的人不是很愿意去那种脏兮兮的地方,却不得不在蛮牛目光的鄙视下去查看情况。 小巷子大概只能容一个人通过,里面臭气熏天,还没有走进,就能闻到里面传来的恶臭。不少地方隐约能够看到已经快化为乌有的粪便和草纸。 那壮汉心里骂着蛮牛不是人,根本就不干人事,一边打算草草了事。 突然,他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在这样一个污浊的地方,竟然看到一点鲜明的亮色,被掩盖在破烂簸箕下面的似乎是一件衣服,而这衣服的材质和颜色都有些眼熟。这不就是稽查司的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么? 壮汉顾不得恶臭,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刀挑开了簸箕,然后惊喜的叫道:“找到了,这里有个死人。” “把人拖出来。”蛮牛似乎不愿意进入小巷子,十分业余的吩咐道。 于是那汉子也不顾脏,直接把人给拖了出来。 这个死人,正是稽查司木字号的都尉向城。 向城的神态十分安详,似乎死得一点都不痛苦,光是从外表看看不出什么来。于是蛮牛让人抬着向城的尸体,去找刘鹏汇报情况。 查找廖桂的人还没有回来,蛮牛却带着向城的尸体回来了,吕冀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没想到,向城和那两个稽查司缇骑的死,真的跟西城这边有关。 按常理来说,西城的人应该没有那个胆子对官府的人下手才对,更何况是稽查司这种天子亲卫中人?可是就这么不按常理的事情,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脸辩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半句。 前一刻跟他称兄道弟的刘鹏此刻霎时变了脸色,铁青着脸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吕大哥,刚才是谁跟我说这事绝对不可能是西城的人干的来着?看来吕大哥对西城的掌控能力,并没有小弟心中所想的那么强悍嘛!这次回去,得跟将军好好说道说道才是。” 吕冀着急忙慌的一把抓住刘鹏的手臂,低声下气的哀求道:“老弟,老弟,有话好好说。陈将军那边,你可得给老哥好好美言几句啊!” 一旦他起不到那么大的作用,陈华就会对他有意见,等到他有困难的时候,陈华能够帮忙的力度也将变得有限。 毕竟像陈华那种身份的人,可能更多的时候看重的是一个人的利用价值。他吕冀只是中途投奔,而且身上挂着几家大人物,他可不相信陈华会因为他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把他当做心腹看待。 所以现在唯一能够帮他的就是刘鹏了,一边说着,吕冀一边不着痕迹的塞了一叠银票到刘鹏手中。 刘鹏面露诧异之色,楞了一下,然后收起银票后笑道:“吕大哥不愧是吕大哥,在整个西城纵横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够动得了你。看在银子的面子上,我回去之后会帮你说话,该隐瞒的一些东西我也会适当的隐瞒。 不过在这里我可以提前提醒你一句,西城这个动乱之地,在大齐京城这么繁华的地方,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我说的话,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能够想明白那是最好,如果实在想不明白,那我就没办法了。” 西城的百姓很多都是当初四国乱战的流民,留在京城之后,皇帝李神通为了避免引起四国遗民的反抗,所以对这些流民一直都采取不管的态度。于是罪恶就在西城开始滋生,而那些官员都知道这一点,却没有一个愿意当这个出头鸟的。 李神通当了皇帝之后虽然很少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杀人,杀文官的时候更是很少,可是一顿训斥和自己的仕途搭进去,这是没几个官员会做的。 陈华不同,他的官职和地位的确是皇帝给的,但是那是因为皇帝看他劳苦功高给的。如果他现在已经年过四十,便是给他一个公爵都不为过。就是因为他太年轻,考虑到朝中其他武将的想法,李神通给了陈华实际权力,并没有给他那么多虚名。 所以陈华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帽子会因为做错了事而丢掉,更何况西城这边的事,他做的时候也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向城的尸体抬回稽查司金字号之后,陈华让人把木字号的几个副都尉都给叫了过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进行尸检。 这么短的时间内,人家金字号竟然找到了向城的尸体,而他们木字号同样在查,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这样的对比,让木字号一堆人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向城的尸检结果在下午的时候出来了,尸体上面到处都是伤痕,而且那些伤痕没有任何规则可言,也就是说,下手的人有些业余,并不知道怎样花费最小的力气让向城体会到最大的痛苦。 案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已经陷入了僵局,因为廖桂没有抓到,所以只能将圈子锁定西城。 第901章 西城动荡9 几个副都尉看完尸检报告之后,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站在陈华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方面是因为陈华是沙场宿将,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另一方面则是现在木字号群龙无首,稽查司上层没有新的命令下来,他们都没有那个资格直起腰板跟陈华说话。 都尉和副都尉,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陈华见所有人都不说话,对他们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一边点头一边道:“现在木字号群龙无首,本都尉接到莫都督的任命,暂时兼任木字号的都尉。这个是任命书,你们自己看看。” 说完,他从值房的桌案上拿起一张白色宣纸,伸手打算递给这些副都尉。 几个副都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纷纷单膝跪地:“卑下参见都尉大人。” 陈华伸手虚扶了一下,将纸重新放回桌上,用镇纸压着:“起来吧,我们军中有句话,以后各位弟兄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有些话本都尉得提前说清楚。 以前你们做过什么我不管,只要没有人命案子在身上,我都可以不管。但是往后,你们要是再敢做违法乱纪的事,那就别怪本都尉的刀锋太利了。 向城是什么规矩本都尉管不着,你们木字号没有在我麾下的时候本都尉同样管不着。现在既然都督看得起,那么你们就是我麾下的兄弟,你们代表的不仅是你们自己,也是本都尉,更是整个稽查司。 都回去好好查查,有哪些人手里头是有人命案子的,把名单报上来,让他们自己去京兆府自首。 如果等到本都尉查的时候才发现有人手里头有人命案子,蛮牛,你去告诉liú péng和金字号所有的弟兄,一旦遇到这样的人,查有实据,可格杀勿论,先斩后奏。 莫都督或者陛下责问,由本都尉一人承担。” 身为主将就要有主将的担当,陈华是一个有担当的主将,所以他青蛟军的一千来人从一开始的千人队伍,到后面的几百人,再到现在补充成一千人,这些人都对他唯命是从。 就像liú péng这种本来隶属于乞活军的低级军官,哪怕陈华没有把他们安排在身边,他们心中对陈华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三个木字号副都尉平常做事比较张扬跋扈的心里打起了鼓,那些稍微收敛一些的则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毕竟以前稽查司披着天子亲卫的皮,在京城就连四品左右的官员都得对他们客客气气。谁都知道,那些当官的除了极少数之外,其他人基本上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所以他们对稽查司这个可以先斩后奏的机构,多多少少有几分畏惧。 尽管稽查司很少行使先斩后奏的权力,却不代表他们没有这种权力。 这次搜查西城,陈华给的命令是凡是有反抗者,先杀了再说。 现在的陈华,经过了沙场的洗礼之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文弱书生了。他懂得只有杀了敌人,才能保住自己人。 人都是自私的,陈华也不例外,能够用三个敌人的命换自己兄弟的命,为什么不换?那些人跟他又没有关系。 听了一番训示之后,几个木字号的副都尉没有去看陈华手里的任命书,因为他们觉得陈华根本不可能用一份假的任命书来骗他们。 向城的死因已经查明,是被人给活活勒死的,而且勒死向城的时候,他还在睡梦中。 这一点,不管是稽查司金字号的仵作还是木字号几个副都尉,都是认同的。 人既然已经死了,接下来当然是要找到真凶来结案了,人是死在西城,尽管许多人都不认为西城的人有那个胆量对官府的人下手,可他们也不敢阻止稽查司的人对西城进行大搜查。 西城的sān gǔ shì lì,后面都是有人撑腰的,就像吕冀一样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左右逢源,廖桂背后的人听说是以为王爷,而且那位王爷还是手里有quán bǐng的。不过这只是传说,至今为止也没有以为王爷站出来说廖桂是自己罩着的。 说得难听一点,即便廖桂的背后真的是一个王爷,那位王爷手中的quán bǐng再大,只怕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承认。要知道死的可是稽查司的人,那是天子亲卫,打狗还得看主人,打了李神通的狗,哪个王爷敢站出来说废话? 西城就这样被稽查司搅了个天翻地覆,从一开始只是稽查司和吕冀的人在找寻廖桂,到后来木字号加入,再到后来水字号和土字号的都尉觉得事情有些麻烦,迫于无奈加入进来。 一个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份被甄别之后从西城赶了出来,他们自会有官府安排一份生计,要么就是去城外领一些天地耕种,要么就是在外城做点小生意,但是绝对不能留在西城。 吕冀也看出陈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在陈华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无法质疑陈华的想法。可是他手底下的人不同,大家都是有人命案子在身上的,如果西城没有这些老百姓做依仗,朝廷随时都能把他们给灭掉。 于是,吕冀的几个心腹手下在一天的事情忙完之后,不约而同来到了吕冀的宅邸。 得知几个心腹过来,吕冀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领着他们进去之后关上门吕冀便开门见山的道:“各位兄弟,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为什么,我也知道陈将军的某些做法让你们心里感到不安。 处在我这个位置上,稽查司我是得罪不起的,现在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就是带着所有兄弟分批出城,然后找个fēng shuǐ bǎo dì占山为王。另外一条,就是断绝二皇子跟大皇子那边的关系,铁了心跟着陈将军干。 今天就算你们不来找我,我也得去找你们,大家身上都背了人命官司,有的人是真的杀人如麻,有的人则是被逼无奈。 所以我想问问各位兄弟到底是什么想法,反正我是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第902章 众匪的抉择1 吕冀这个当大哥的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手下众匪在经过短暂的面面相觑之后纷纷说了自己的想法。吕冀手下的人有四个当家,他是大当家,然后是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五当家。 这四个当家的里面除了四当家是他的堂弟,因为他的关系才当上这个当家的之外,其他几个当家的基本上都是跟在他身边许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主。 二当家在年级上比吕冀还要大几岁,所以他最先站出来说话没有一个人有意见,他倒是礼数周全,先是对吕冀拱了拱手,然后对其他诸位兄弟拱了拱手,这才缓缓开口:“各位兄弟,既然大当家的能够剖心置腹当着咱们把这些话给说出来,那我也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如果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大家就别插嘴,如果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欢迎大家畅所欲言。 大家一起相互扶持到今天着实不容易,在此期间,我们经历过生死,经历过苦难,更经历过很多别人无法经历的事情。可是我们活下来了,跟那些已经死去的兄弟不同的是,我们活着,而且活得还算不错。这其中有不少都是大当家的功劳,我想这一点应该没人反对。 大当家做出了很多正确的决定,所以我们才有今天。西城这个地方,算得上是我们的福地,可是西城这个地方并不是我们的。 朝廷没人管,我们能够在西城安家,可是如果朝廷管的话,我们就不可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这也是为什么大当家要做一些大家看不起的事情的原因。 没有朝廷内的权贵帮忙,咱们就像是一条臭虫一样,他们想要碾死我们,比吹口气还容易。现在,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知道很多兄弟心里肯定会不高兴,因为一旦我们这些人解散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官府追杀。 老三和老五手里都有人命,这些年没人找就是因为我们躲在西城,我们有那么多兄弟做后盾。我手里头没有人命案子,可是我年纪大了,已经过了能打能杀的年纪了。这么多年都养尊处优,再让我拖着这把老骨头去喊打喊杀,已经不太现实了。 所以我同意归附稽查司,大家先不要急着反驳,听我说说我愿意归附稽查司的几个原因再说。 第一,稽查司是天子亲卫,我们这些人说白了很多都是戴罪之身,加入天子亲卫,看在天子亲卫的名头上,官府也好,那些当官的也罢,都不会为难我们。 加之我们又是稽查司的人,稽查司内部未必会对我们怎么样,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比较稳妥和保险的方式。 第二,这个叫陈服章的稽查司都尉可能你们不是很熟悉,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们他就是那个让你们羡慕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陈将军,你们或许就会理解我为什么愿意接受招安了。” 话刚说完,几人立马哗然。 他们理解的东西的确没有二当家那么多,他们觉得陈华不过是哪个世家子弟而已,没想到对方竟然有那么大的名头。 一开始青蛟军的组件全部都是那些少年死囚,所以他们这些有人命官司在身上的人,都比较羡慕那些年轻人。有人甚至说自己如果晚生几年,说不定就能加入青蛟军建功立业。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青蛟军在漠北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凶险,自然也就没法理解青蛟军的人为什么能够从一些少年死囚变成现在的钢铁之师了。 在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老三心事重重的道:“二哥,不是我不愿意归附朝廷,而是这个陈服章根本就不会给我们归附朝廷的机会。 稽查司木字号的有个都尉跟我关系不错,平日没少在一起喝酒,他告诉我,陈服章让他们回去肃清木字号,凡是内部的人有人命案子在身上的,一个都不要放过。你想想,他连稽查司内部的人都不肯放过,更不要说我们这些人了。 二哥你没有人命背在身上,自然无所谓,大哥虽然有些错处,可那都不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我和老wǔ bù同,我们身上是背着人命的。 如果你和大哥一定要归附,我也没有意见,让我带着愿意离开的兄弟离开,其他的事我也不管,你们愿意给点散碎银子给我当盘缠就给,不愿意给我也不强求。” 三当家把态度直接摆出来,一方面是为了不让生性多疑的吕冀会猜忌他,另一方面是不想自己兄弟之间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其实,他的潜台词已经说出来了,如果你们要用我们的脑袋换一个前程,那咱们就看谁的手腕更硬一些。 吕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经营西城这边的势力,已经养尊处优惯了,现在再让他找个地方占山为王,他是真的不愿意去。为什么要放着京城的大好生活不要,跑到山里面过茹毛饮血的生活呢? 老三和老五是没有办法,陈华摆出来的态度太过坚决,连稽查司内部那些人只要有人命在身上的他都不放过,他们现在被招安,未必能得到公平的待遇。 老五默不作声的跟老三站在了一起,就差没说一句三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了。 最后,所有的重担都到了吕冀身上,大家都在等他做决定,不管离开还是留下,他这个当大哥的,都得站出来说句话才是。 良久,吕冀道:“兄弟一场,人各有志,我没法勉强你们去做什么,毕竟在这个关头,我不可能什么事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得顾及你们的感受。 老三老五,我在这里只有一句话,如果你们还拿我当兄弟,就信我一回,我去找陈将军争取。如果实在争取不来,到时候你们再走。 我也不是让你们在城内等我的消息,你们就在城外等,那样一来,就算我想要出卖你们,你们也能逃走。实在不放心,把我儿子带上。” {本章完} 第903章 众匪的抉择2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老三和老五还是不肯答应,他也没有半点办法。 身为大哥,他当然希望能够为兄弟们谋一个好的出路。可是在自己能力有限的情况下,想要帮这么多兄弟谋出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能够做的,就是在保证兄弟们的安全的情况下,找陈华争取一下。 至于能不能帮兄弟们争取到一个机会,吕冀心里也没底。毕竟他对陈华不是很了解,而那些权贵最擅长做的,就是用人前不用人后,用过之后,随时都能当做弃子给丢掉。 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个情况,吕冀才觉得要跟陈华的稽查司一条道走到黑,而不是跟着大皇子或者二皇子。人的名树的影,这些年陈华虽然不在京城,可是他的大名却已经响彻京城。除了某些纨绔公子根本不把这样一位年轻的边将放在眼里之外,其他只要有点眼力劲的人,都会将陈华当成一个人物看待。 吕冀的到访让陈华感到有些意外,liú péng讪讪道:“老大,我跟吕大当家的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忘了跟你说了,嘿嘿,你别生气哈!” 陈华完全不管吕冀就在自己面前,直接问道:“你就这么看好他?要知道他可不是一个忠心的人。我身边不缺少使唤的人,但是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对我都忠心耿耿。你liú péng有本事用自己的人头担保吕冀不会背叛我?还是你liú péng能够保证吕冀不会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 他可以说将吕冀这种人看得十分透彻,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已经把吕冀给看透彻了,而是说他看透彻了跟吕冀差不多的人。 都说江湖上的人讲义气,广义上来说确实如此,可是那些真正有身份地位的江湖人士,还真没有几个是讲义气的。义气两个字,对于那些人来说,不过是可以弃如敝履的东西。 而吕冀,就是这样一个有身份的江湖人。 liú péng赧然道:“老大,您别生气嘛,我也是看吕大当家的够可怜的,所以才...” 陈华见他有些尴尬,淡淡道:“下不为例!说实话,跟在我身边当亲卫的这些人里面,就你胆子最大。老谢不是这样的人,褚邺不敢这么做,戚八九更是不敢有丝毫不小心。偏偏摊上你这个胆大的货,我还拿你没办法。 你打算让我怎么安置他?你知道我的原则,他麾下可是有不少人都是背了人命的,你总不可能让我网开一面吧!” liú péng道:“那当然不可能,我怎么会让老大违背自己的原则呢!当年青蛟军的兄弟都是死囚,不如就让他们去漠北将功赎罪吧!要是不幸死在了漠北,也怪他们自己背。如果没死,说不定还能捞一点功劳呢!” 陈华哭笑不得:“你小子倒是把事情想得通透,现在的漠北,哪里还有战斗?你让一帮江湖汉子跑到漠北的军中去,是打算把我漠北边军搅个天翻地覆不成? 少给我打马虎眼,真的想要救这些人,就让他们去南军吧!听说南军十万大山里面,黑蛮人最近闹得挺凶的,已经跟我大齐交好的白蛮人都有些撑不住了。乌善写信过来说那些黑蛮人杀了他们不少的部众,想求齐军出手,可是齐军却不肯出手。 南军有南军的考虑,深入十万大山,别说是南军的人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算是我们青蛟军全员出动,也未必有全胜的把握。 所以吕冀麾下的几千弟兄,完全可以去南疆十万大山中博军功,至于能不能活着从毒瘴丛生的十万大山走出来,就得看他们的命了。” liú péng为难看了一眼吕冀,不知道吕冀是不是会同意老大的意见。 吕冀想了想皱眉道:“将军这是铁了心让吕某麾下的兄弟去送死?” 陈华冷冷道:“吕冀,你觉得你现在的身份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不,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我是看在liú péng的面子上才会给你想这样一个主意,如若不然,我何必浪费那么多心思? 你的人有几千人是手底下有人命的,这些人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是一个祸患,只有一个地方能够让他们安静下来,那就是军中。 军人有合法的杀人权,只有在战场上才能体现军人的价值。现在漠北没有战事,北凉人已经让我摆平了,北狄人现在是我们的伙伴,大月氏人想要fǎn gōng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唯一适合你那些兄弟的地方,只有南疆。南疆虽然凶险,可是南疆毕竟是一个地方,而不是地狱。如果你不肯听劝或者你麾下的兄弟不肯听劝,那当我什么都没说,你的人往后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会面临官府的围剿。我绝对不会放任这么多人的山贼马匪,跑到一个地方占山为王,然后为祸一方。” 陈华把话说得很绝,因为他的确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吕冀无奈的点点头:“我回去跟兄弟们说说。” 陈华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背过身子不再理会liú péng。 半晌他才转身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他们去南疆?” liú péng不解的道:“老大,我这脑袋你让我想别的还行,想这些计策,我是真的不行。” 陈华叹了口气道:“liú péng,你别怪我做得太绝,我有我的考虑。吕冀手底下那些人很多都是无恶不作之辈,如果留他们在中原地区,绝对会闹出乱子来的。 漠北那边关系到咱们以后的布局,所以漠北绝对不能掺沙子,南军方面现在没有徐大将军坐镇,就只有一个辛幼安勉强撑得起台面。皇甫平章和公孙书朽这些人,根本就不肯听调遣,顶天了也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已。他们本身有本事,但是他们不愿意出力,谁拿他们都没办法。 辛幼安以前也是我的手下,所以我想送点人过去,让辛幼安的日子好过一些,毕竟兄弟一场,他也不算背叛了我。” liú péng点点头笑道:“老大,你其实不用解释的,你是老大,你说什么我都听。这次我错了,不该看在老乡的面子上帮他说项的。” 〔本章完〕 第904章 众匪的抉择3 陈华没好气的道:“你小子就知道给我添乱,还好意思说。赶紧去忙你的去,木字号那边给老子盯紧一点,不要出岔子。那几个副都尉,可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liú péng咧嘴大笑:“放心吧老大,都交给我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妥的话,我哪里还有脸在老大身边办差。” 陈华道:“你小子自己注意点,木字号那帮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小心总是没有错处的,反正你要是让手底下的兄弟有了伤亡,你也就不用来见我了。 这些兄弟跟着我是要享受荣华富贵的,可不是来京城送死来的。还有,廖桂那边也给我盯紧一点,一个那么好看的女人,就这么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得了陈华的吩咐,liú péng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切,一边对付木字号的几个副都尉,另外一边则是积极找寻廖桂的踪迹。 只是这个廖桂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她懂得易容术,这个消息是在抓了廖桂的心腹之后拷问出来的。一个懂得易容术又懂得武功的女人,在茫茫人海之中,要找出来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稽查司的力量再强大,在大海里面捞针的难度也不小,所以陈华并没有逼迫liú péng加快时间,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其实廖桂是不是归案,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吕冀从陈华那儿得到了答复之后,回去就跟老三老五等人碰了面,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毕竟自己一开始信誓旦旦的说希望能够劝说陈华。可真zhèng jiàn面之后才发现,自己在陈华面前完全就不是个儿。 想想也是,陈华手里掌控漠北三十万兵马,一旦陈华有难,北凉那边随时随地能够准备几万人让他差遣,加上南边从商的人和江南的巨额财富,还有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白蛮人帮他。加之现在当今圣上又对他恩宠有加,几个皇子都不敢轻易得罪这样一个存在,更何况是他吕冀呢! 吕冀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他知道陈华在草原上有自己的拥趸,他可能会更加释然。 “兄弟们,是大哥没用,陈将军那边能够给我最好的条件,就是让你们去南疆十万大山中跟那些山民去作战。如果你们不愿意,陈将军说你们去哪里,他剿匪的脚步就会到哪里,天下不会有你们的容身之处。”吕冀在心里准备了好久,才把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老五是个暴脾气,闻言一把揪住吕冀的衣襟:“这就是你给我们找的出路?” 说着,扬起手就要打吕冀,不过拳头挥舞到半空中的时候,被两只手牢牢抓住了,一只手是老三的,一只手是老二的。 老二沉声道:“老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大当家已经尽力而为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大家的底子本来就不干净,当初杀人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会这样?” 老五气急败坏的道:“你给老子放开,你们两个就是一丘之貉,说什么为我们好,其实不过就是在推卸责任而已。我就不信了,大齐国这么多山,我们走到哪儿他都能找到不成!” 老三用力将老五的手掰开,一字一顿的道:“别人没有那个本事,我相信这个叫陈华的有这个本事。别人不知道,大当家应该知道这个陈华的来历,老五,这个人不是我们能够招惹得起的。别说我们,就算是西城sān gǔ shì lì加在一起,也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这些天我也调查了一下,问了不少人才问出这些消息的。老五,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这个陈华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我这种为非作歹的人,他之所以愿意给我们机会让我们去南疆,其实已经是给了大当家面子了。” 老五对老三的话感到难以置信,他不明白跟自己同一阵线的三当家,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开始帮着大当家的说话。 就在他把眼睛瞪的溜圆打算质问的时候,老三又道:“老五,我知道你不相信,其实只要你没事的时候去找一个茶馆听听那些说书先生怎么说就行了。陈华,字服章,本事南楚遗民,听说是昔日南楚镇国大将军陈公凫的儿子,因为战乱一直流落在外,他的老师,其中有一个是名震天下却没人见过的鬼谷先生张道陵。他还有一个师父,名叫范无咎,曾经在漠北用毒杀了三千北狄精锐齐军,而且是杀人于无形,那些人都是自相残杀而死。 他还有一个义父,是当今大齐国手握兵权的国公爷之一,也是最强大的国公,楚国公刘奉先。他的两个妻子,一个是江南的名妓,名叫苏七七,这个女子不足为道。但是他还有一个妻子名叫慕婉儿,是南疆十万大山的圣女,在南疆的号召力,到现在都没有减弱多少。 还有,老五,之前的风言风语你应该也听说过,当今皇帝有想法要将最疼爱的小女儿嫁给陈服章,所以陈服章的正妻到现在都是空着的。 他在漠北的时候用四五十万大齐和北狄的联军就杀得大月氏百万精兵屁滚尿流,手里握着青蛟军这种杀人如草芥一般的存在,更是对漠北三十万边军有实际上的掌控能力。 这些先不说,光是在江南,江南当年的七大豪族就是毁在他手里,现在他的人掌控了江南不少财富,跟皇家比都不遑多让。每年送入他口袋里的银子,直逼国库。北凉被灭了,但是北凉的将领全部都是他的心腹手下,漠北的乞活军是他的师兄刑昭在掌管。 这样一个强大的人物,别说是我们,就算是几个皇子都未必招惹得起,只要当今圣上不说话,他陈服章就是大齐当之无愧的第一勋贵。 老五,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跟他斗?他说我们走到哪里他就能够剿匪剿到哪里,这样的话,可有半句虚言?” {本章完} 第905章 众匪的抉择4 老三的话一说完,老五完全无言以对。 别说是老五了,就连吕冀和二当家的,都没想到老三在短短两天时间内,竟然把陈华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当然,在这种事实面前,老三和老五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都没法逃脱陈华的管控。陈华说要灭了他们,那么随时随地都能灭掉他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继续政治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言,陈华的态度十分坚决,要改变这样一位将军的意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不是他们能够办到的事。 吕冀无奈道:“该怎么做,你们自己做决定吧!是找个地方隐居,还是一意孤行,抑或是听从陈将军的建议,你们都可以zì yóu选择。 你们大可放心,就算是隐居起来,陈将军绝对不会找你们的。他需要的是你们不聚在一起,而不是要你们的命。” 二当家叹息道:“大当家的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怎么选择你们自己选吧!反正我这把老骨头说再多,在你们耳中也是逆耳忠言,说多无益,你们自己选择。” 老五和老三能够代表的只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下面兄弟们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们不可能代替下面的兄弟去做选择。 当这个难题摆在众匪面前之后,老三觉得轻松了不少,他不认为去南疆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反正不管到哪里都是以命相搏。而老五则不然,他没有去过南疆,可听说过南疆的凶险,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愿意离开。 再说了,京城是个繁华富庶之地,好端端的京城不待着,跑到南疆去有什么劲儿? 现实总是不会给他们太多机会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问题,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问题不是走不走,而是往哪里走的问题。 大当家的不愿意离开,京城的生活他放不下,可是他们不能不走,因为他们身上有官司。稽查司容不下他们,他们就只能离开京城。 但是这帮靠着打打杀杀混饭吃的人,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农夫,更不可能老老实实做人。 跟老三走,还是跟老五走,他们必须要有一个抉择。 经过一番艰难的抉择之后,几千人总算是选定了要跟随的目标,绝大多数人愿意跟着老三去南疆那边闯一闯,极少数的人则是愿意跟着老五浪迹天涯。 只不过老五所谓的浪迹天涯,不过是说得好听而已,他们所谓的浪迹天涯,其实就是换一个地方过打家劫舍的生活而已。至于陈华是不是真的会派人围剿他们,暂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人各有志,他们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老三也好,吕冀也罢,都没法去改变这些人的想法,只能听之任之。 对那些愿意跟着老三去南疆闯荡的兄弟,吕冀做主拿出了一些盘缠让他们路上用,又亲自跑到陈华那边拿了手书才送他们离开。而那些愿意跟着老五闯荡的人,则只是拿到了一些银子而已。 对此,老五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开心,他知道,大当家的已经做得够多了,如果再多做一些,只怕新主子会不高兴的。 是的,在此刻老五的心中,已经把陈华当成了吕冀的新主子。 老五带着人刚一离开没有多久,后面就有尾巴跟了上去,跟上去的人是liú péng派的,既然老大都说了那样的话,如果还让吕冀的人出了京城的地界,岂不是证明他们这些稽查司的缇骑没能力? 老三的人他可以容许带走,是因为他们按照老大的吩咐在做事。老五的这几百人,liú péng没打算放过。就算陈华的命令没有下达下来,他也绝对不会放过。这几百人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足以让当地官府头痛的不安定因素。 吕冀这边的事情已解决,liú péng也算是放下了心里头一块大石头,好歹吕冀也是他保举给陈华的,如果事情办不好,老大一生气,说不定对自己的印象就会发生改变。 抓捕廖桂的事情还在继续,不过进展有些缓慢。倒是西城那边暂时空出来了不少,稽查司也会同京兆府的人开始整顿西城这边的事情。 麻姑不出面,那些勾栏里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如狼似虎的胥吏的对手,一个个老老实实被规整起来。不过对怎么处理这些人,暂时还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京兆府罗奎荣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那可是送给自己的政绩,不要白不要。为此他还特地跑到国公府去拜访陈华,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语。 西城这个大毒瘤在他罗奎荣手里得到彻底的解决,这么大的事,年底吏部考核的时候绝对会好好给他记一笔。这种政绩,别人求都求不来,偏偏让他罗大人给遇到了。 最先撤离的就是吕冀的人,他手底下只要没有人命案子在身上的人,全部都算作是稽查司的人,不过很多人都只能当wài wéi成员。就连吕冀这个大当家的,也只是在稽查司当一个小旗官而已。 用陈华的话来说就是,他不可能因为吕冀是一个大当家的就破格提升,稽查司的每一个人都得凭借军功升迁,想要用别的方法升迁,什么时候等他不是稽查司金字号的都尉了再说。 吕冀对此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他知道,要得到陈华的信任不是一两天能够办到的,特别是他这种身份的人,想要得到信任,就得比别人多付出几倍的努力。 吕冀的人撤出来之后,西城那边显得空了许多,但是那里的老百姓还是过着跟往常一样的生活。唯一的不同就是,暂时没有人找他们的麻烦了。 廖桂的人在廖桂失踪之后被清洗了一边,核心成员全部被抓,非核心人员能够离开的也离开了,剩下那些不能离开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人物,跟普通老百姓差不了多少。 麻姑管理的那些风尘女子现在没有任何办法,暂时被安置在以前吕冀他们居住的宅子里面。别说接客了,就是出行都不是很方面,到处都是稽查司的人。 第906章 奔逃中的美人1 廖桂最近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舒坦,她从一个掌控西城数千人势力的大姐大,突然之间变成了亡命天涯的通缉犯,这样的落差,别说是她一个女子,便是正常的男人都会有些受不了。 躲在城南的她,看上去十分狼狈,虽说还未到衣不蔽体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身上的衣服被弄得破破烂烂,一张姣好的容颜,才让她暂时在这个鳏夫家中找到一个落脚地。 这几天她不敢出去,甚至不敢用本来的面目示人,保持着脏兮兮的模样,鳏夫家中一些琐碎事情她也主动去做,这才没有让人家把她给赶出来。 手底下的人被抓的有不少,听说没几天就要砍头了,但是现在这些她都已经完全顾不上了,她只想着能够躲过这阵风头,然后离开京城,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老老实实嫁个人过日子。 稽查司两个死去缇骑和一个都尉的案子就这么放在她头上,即便廖桂有再多的不甘,也改变不了这件事。摆明了就是有人往她头上栽赃,现在这么一闹,以前的关系基本上都用不上了,就连她藏在西城的银子,都拿不回来,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又在惶恐不安中过了一天,那个鳏夫回来了,看着她搓手讪笑道:“姑娘,今天在外面听说稽查司差不多把西城翻了个底儿掉呢!也不知道朝廷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抓钦犯也不是这么个抓法吧!” 因为廖桂装聋作哑,鳏夫以为她听不见,自顾自的说着。 这几天他每次出去都会将一些外面的见闻说给她听,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就连廖桂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鳏夫对她很好,看样子是打算跟她过日子了,平时都不怎么出去做事的他,这些日子十分罕见的跑出去干了几天活,弄回来的银子全部都交给了廖桂。虽然不多,却让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廖桂心头难得有了一丝暖意。 说实话,廖桂也是个苦命人,在学艺的时候恋上了比自己小两岁的师弟,可是师弟却不是个省油的灯,要了她的身子之后就不再理她了。从那之后,廖桂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开始发生变化,渐渐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 她在师门的时候一直都不动声色,等到时机一到,她就杀了师弟杀了师父满门,离开了师门,从此浪迹江湖。 因为长相不错,一身功夫也颇为出彩,很快她就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点名堂。在她最得意的时候,身边跟着的追求者都有五六个。每天花销根本就不用她来管,自然有人给她会账。 这个时候,出现了她想要托付终身的男人,那个男人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而且对廖桂一见倾心。毕竟江湖上武功高的人不少,武功高的女人却不多,武功高还长得好看女人就更少了。 但是在一次争斗中,那个男人竟然死了,被人给杀了。 而当时,廖桂并不在他身边。 廖桂的性情变得越来越古怪,身边的那些追求者一个个都可以跟她上床,只要给她足够的好处,她做什么都愿意。于是乎,她的名声是越变越坏,渐渐的就没了身边的人伺候。不过她的功夫还在,辗转之下就到了京城的西城,凭着一身本事打出了一片天地。 她精通易容之术,吕冀好几次想要找她的麻烦,都没能找到她。 这些年,她睡过的男人一点都不比那些有钱人睡过的女人少,而且她长得不错,有不少男人愿意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只是到头来到底是谁在玩谁,就有些说不太清楚了。 跟廖桂保持着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的,被陈华抓走的那个读书人是最长久的一个了,因为某些方面那个读书人跟她第二个动心的男人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现在她落到这个地步,已经算得上是走投无路了,却出现了这个鳏夫。虽然这个鳏夫看上去长得有些丑,根本就不是那种玉树临风的类型,但是廖桂真的感动了。 给鳏夫做了饭之后,她装作什么都听不见,一边打着手语一边指了指房间,示意鳏夫进去洗澡。 鳏夫的房子不大,差不多就是一室一厅的样子,洗澡的地方是在卧室的角落里,挖了一个小洞能够让水顺利的溜出去。鳏夫没明白廖桂的用意,但还是憨厚的笑着去洗了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廖桂竟然已经脱得精光坐在了客厅的凳子上。洗净铅华,大美人廖桂展现了她独有的魅力。 这鳏夫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初哥,他只是中年丧妻而已,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呢! 于是,二人抱作一团,某些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在小小的房子内,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 廖桂根本没想到,看上去老实憨厚的鳏夫,竟然有这样的战斗力,就连她这种久经战场的人,都有些扛不住对方的攻势。 廖桂满以为,这样的小日子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可惜,稽查司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一个鳏夫家里突然多了一个漂亮娘们,而且这漂亮娘们比自家的婆娘还要水灵。鳏夫家里也没有钱,邻居那些日子比他过得好的人自然眼红了。 消息是一个京兆府的衙役送到稽查司衙门的,别人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多少弯弯绕绕,衙役乃是公门中人,当然十分清楚这些问题。于是稽查司来了二十多人,直接就把鳏夫的家给围了。 那个姓易的鳏夫有了女人的滋润精神百倍,一大早就出去找活干了,所以稽查司的人把他家里给围了的事,他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还是其他街坊领居知道他去处,把消息传递给他的。 当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之后,廖桂手中的水漂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道:“完了,他们还是来了。” 紧接着,稽查司的缇骑破门而入,而廖桂,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第907章 奔逃中的美人2 尘埃落定,廖桂再无半点旁的想法。 “你们来的时间有些快,我都没想到稽查司竟然有这么快的速度了。”廖桂从容面对带人过来的蛮牛,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 蛮牛瓮声瓮气的道:“现在的稽查司已经不是以前的稽查司了,任何人想要逃脱稽查司的掌控,都是痴心妄想。廖桂,你空有一身本事,却要做贼,谁也帮不了你。” 廖桂笑容灿烂,还别说,在她笑起来的那一刻,蛮牛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种心动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种异样的感觉给压下去了。 人的情感其实有时候是十分复杂和难以描述的,特别是男女之间的事,有像李幼薇对陈华那样,因为矛盾日久生情的,也有像慕婉儿和陈华一样,相互之间看对眼的。但是也有很多,就跟蛮牛现在一样,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了。 不过蛮牛是个拎得清的人,别看他平时木木呆呆的,其实有时候他心里十分清楚。他有妻室,所以注定不可能娶廖桂为妻。而他现在的身份,又没有所谓的正妻平妻之说。还有一个就是廖桂是贼,他是兵,二者注定不可能并存。 要他跟刘鹏一样腆着脸皮跑去跟陈华墨迹,他可做不到。 没等蛮牛的命令,身边的缇骑就一拥而上飞快的给廖桂套上了枷锁。 就在这时,那个鳏夫老易回来了,看到有人要把自己的哑巴新娘给带走,他立刻站出来阻拦:“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干什么,她犯了什么错?” 蛮牛横出一步拦住老易:“你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你难道不知道最近稽查司在通缉一个叫廖桂的女人么?” 老易可不管那么多,十分蛮横的想要往廖桂身边冲,可是他那身体,又怎么可能是蛮牛的对手呢!努力了几次之后,都被蛮牛给拦了回来。 老易还是想要往里面冲,这时廖桂道:“算了老易,我本非良人,没有早点遇到你,是我的错。如果早点遇到你,我或许不会有今日的下场。我就是稽查司通缉的要犯廖桂,现在有三条人命是挂在我身上的。我本不愿意跟任何人解释,但是我要跟你解释一下,那三条人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信吗?” 老易连连点头,带着哭腔道:“我信,我信,我不信谁都不会不信你的,我真的相信。” 廖桂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好了,众位官差,你们可以把我带走了。只要他相信,一切都足够了。” 老易做了很多努力,但是他根本就没法靠近廖桂。 稽查司的人都是如狼似虎之辈,老易虽然也是一个男人,但他却不是一个能够对抗稽查司缇骑的男人。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被带走。 蛮牛也不知道怎么了,走到廖桂身边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如果这件事真的跟你没有关系,只要有我在一天,没有人能够往你头上栽赃陷害。” 赶巧这句话也被老易给听见了,刚才还在哭天抢地的他,突然就愣住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些稽查司的人好像是在说自己心爱的女人是那个被稽查司通缉的朝廷要犯廖桂? 举报他的邻居有些看不下去了,平时其实两家的关系还算不错,老易是个老实巴交而且热心肠的人。这次邻居完全就是因为嫉妒,所以才会把老易给举报了。 在邻居夫妇的安慰下,老易收拾了一下家里的金银细软,然后火急火燎的赶往稽查司找关系求情。 他那点银子,如果真的要去打点关系的话,根本就不够,稽查司就算是最底层的缇骑,也未必会多看一眼。 廖桂从容被抓回稽查司衙门之后,陈华丢下一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事情是刘鹏在经手,如果这种小事都要他来吩咐的话,他不得累死去。 刘鹏得了指示之后就打算直接把廖桂给斩首示众,毕竟死了三个稽查司缇骑,其中有一个还是都尉级别的官员,不杀了廖桂,根本难以服众。 而且廖桂还不能审问,因为一旦审问,只要她一天不认罪,向城的死就一天没法一锤定音。 可是当他着手让人炮制证据的时候,蛮牛却来了。 “你小子不回家潇洒,怎么也愿意留下来陪我同甘共苦了?”刘鹏一边忙活一边戏谑的道。 蛮牛瓮声瓮气的道:“伍长,借一步说话。” 刘鹏心下大奇,伍长这个称呼,是在漠北乞活军的时候才有的,自从跟着老大来了京城之后,蛮牛一般都是叫自己刘哥。今天这是怎么了?蛮牛怎么突然开始叫伍长了? “有事就说。”刘鹏顺着蛮牛的手势走到一边,疑惑的看着蛮牛道。 蛮牛嗫嚅了一阵才道:“伍长,那个廖桂也挺可怜的,咱们是不是换个方法?” 刘鹏闻言没好气的道:“你小子吃错药了?怎么突然这么说?” 蛮牛鼓起勇气道:“那娘们我看上了,不过好像她看不上我。就算是她看不上我,我也不想让她背着黑锅去死。这么水灵的一个娘们,就这么死了就真的可惜了。” 刘鹏哑然失笑:“我还道是什么大事呢!感情是你小子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过嘛,你说要是那娘们也看上了你,你让我找老大求情,我也能去做。可是关键是这娘们就没看上你,你替她求情,图什么?” 蛮牛道:“图个心安理得。我知道,要是比脑子的话,我肯定比不过你跟老大,但是这个娘们也没做什么错事,就这么杀了,我觉得不妥。 伍长,你要找媳妇,可是我带着人去公侯巷闹腾你才有机会接近国公府的嫂夫人的。这才过去这么短时间,你不会已经忘了吧!” “你小子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好家伙,平时还看不出来,你这小子还有威胁人的本事。行,今天算我认栽了,老大那边我去说,办法我来想。但是到时候那娘们不理会你,也不领情,那就不要过我了。”刘鹏颇为无奈。 第908章 有人帮你 陈华在家里待得好好的,深夜都有人找上门来,得知是liú péng,他还以为稽查司那边出了什么大事,结果一问才知道,竟是蛮牛那混小子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想要帮廖桂逃过一劫。 “你没事的时候多给我想想办法把西城那边的事办好,别一天到晚没事往我家里跑。什么事都需要我来做决策的话,我要你干什么?蛮牛都求情了,你就帮他一把。你自己的媳妇到手了,难道你就能不管蛮牛了?自己看着办,别什么事都来找我,烦不烦你!”陈华没好气的骂了一通。 手底下的人该怎么办事,除非是非常出格的大事,不然的话,他是不会去管的。 真的什么事都亲力亲为,那他会累死去。 是夜,夜已经深了,蛮牛和liú péng来到了稽查司的司狱之中,这个时候廖桂已经睡着了。 昨天晚上跟老易折腾了一个晚上,今天又被抓了,身体已经累到了一定地步,廖桂自然的睡着了。至于是不是会死,她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 她觉得人总是要死的,反正自己活了这么久了,也够本了,所以就不再去想其他的。 心里唯一出现的影子,竟然是那个跟她只做了一夜夫妻共处数日的老易。 “起来了,要睡出去睡,稽查司司狱可不是你睡觉的地方。多少朝廷要员进了稽查司都是夜不能寐,偏偏你廖桂进了稽查司司狱跟进了自己家门一样。”liú péng将廖桂叫醒之后揶揄道。 廖桂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看清楚来人之后道:“原来是刘副都尉,您最近在京城可是名声大噪啊!我廖桂一个小人物,妇道人家,竟然劳烦刘副都尉亲自审问,还真是小女子的荣幸。 我看你也不要问了,是我做的我会说,不是我做的,你们也别想栽赃陷害。我廖桂虽然不是什么打不死的硬汉,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稽查司的人死了就往我一个弱女子头上栽,我不认,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认。你们无非就是为了归拢西城而已,何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liú péng笑眯眯道:“廖桂,我不知道该说你愚蠢还是该说你聪明。说你愚蠢吧!你认为稽查司栽赃陷害不过是为了打散西城。说你聪明吧,你却没有明白我们深夜来这里干什么。 实不相瞒,三个稽查司缇骑死了只是一个契机而已,本副都尉也知道真正的凶手不是你。可是这件事必须要快速给别人一个交代,所以就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 西城三大势力之中,吕冀现在已经彻底归附了稽查司,我们不可能会对自己人下手,那个麻姑掌管的人不过是一些流莺而已,她的人根本不可能杀得了武功gāo qiáng的稽查司木字号都尉向城,所以这个人选也只能派出。只有你,武功不差,手底下又有一帮死忠心腹,所以我们选择了你。 不过现在事情有了变化,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跑到陈将军面前替你求情,所以你可以免于一死,但是廖桂必须死。我说的话,你可明白? 还有,不管你心中有什么猜测,永远都不要说出口,哪怕这个人是你最亲近的人都不能说出口。否则的话,死的就不会是你一个人,而是你身边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 廖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之后才有些懵懂的道:“你们不杀我?” liú péng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当本副都尉是在开玩笑不成!让你走你就走,哪来那么多啰嗦。你瞧,就是这小子给你求情。” 蛮牛板着脸,颇为冷淡的道:“我说过,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蒙冤,至少在我手里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廖桂对蛮牛道了个万福,她久经欢场,又怎么可能看不到蛮牛眼中那被掩饰得很好的**,但她只是给蛮牛道了个万福说了一声谢谢而已。她现在心里有人了,她不想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而再去背叛老易。 尽管知道结果,但是蛮牛还是有些失望的。 这毕竟不是在写小说,里面的桥段不可能跟小说里面一样,什么英雄救美,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那都是说书先生口中的戏码。 liú péng朝蛮牛摊了摊手:“路是你自己选的,我已经把该做的跟你做了,她没想法,我不能逼她。” 蛮牛笑道:“放心放心,哥哥你的情分,我记在心里了,不就是个娘们么,小意思。以后跟着老大,还愁没有娘们不成!对了,刘哥,你最近跟公侯巷里头的嫂夫人有没有什么联系?两人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一提到朱灵儿,liú péng顿时生起了一种无力感,人家朱灵儿对他根本就没有感觉,虽然朱聪松了口,可是他几次上门,朱灵儿都是闭门不见的。倒是朱聪看上去对他十分和蔼,每次都会拉着他说一些家长里短。他去公侯巷无非就是为了看保国公府的朱灵儿,又不是为了看朱聪这个糟老头子。 见他神色黯然,蛮牛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安慰道:“刘哥,不要想那么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家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大xiao jie,跟咱们的身份不同的,就算暂时没有想法,等咱们的身份地位足够的时候,一定能够抱得美人归的。 再说了,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稽查司金字号的副都尉对保国公家的大xiao jie有意思,有老大这尊大神站在那里,京城哪个纨绔子弟敢那么不要命,跟你抢女人?” 这番安慰性的说辞,倒是让liú péng的心境开阔了不少,他挤出一丝微笑:“说的倒也是,走,今儿晚上反正是没法睡了,一起去喝点小酒,明儿还得继续整合西城那边,一些该拆掉的建筑得拆掉,卫生也得让人搞一搞。钱是从老大的腰包里面出,咱们花起来不心疼。” 二人勾肩搭背笑呵呵的离开了稽查司,一直喝到差不多天亮才回到稽查司衙门。不过都没敢喝烧刀子,喝的都是胭脂酒,毕竟怕耽误事情。 {本章完} 第909章 还真有不怕死的 西城那边的整合在大刀阔斧的进行着,主导者就是稽查司的人,真正的执行人是吕冀,吕冀现在挂着一个小旗的官职,也算是公门中人了,一般人还是不敢找他的麻烦的。 而且这次吕冀的人破天荒的没有用以前那种蛮横的方式对付那些普通老百姓,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老百姓得知有人会给他们建房子,当然高兴,所以西城改造推进的工作进展十分顺利。 西城的十万人基本上都是劳工,技术工种给点散碎银子,非技术工种相互帮忙,材料就是朝廷出,所以大家都乐意,干得热火朝天的。 朝廷方面那些一二品的大员对此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于国于民都有利的好事。所以大家都希望这件事能够办好,特别是京兆府那边,罗奎荣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工地上,这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政绩。 西城整合的主导者陈华反倒是跟没事人一样了,每天就在家里陪陪媳妇孩子,刘宝儿现在对他可是亲近了不少,不过仗着有奶奶和爷爷的疼爱,刘宝儿有时候还是不怎么听陈华的话。 当然,陈华也不是那种惯着自己孩子的人,只要刘宝儿不听话,他动不动就会收拾,有时候是瞒着刘夫人收拾的,有时候是收拾完之后让刘夫人再收拾一顿。虽然有时候看上去他的日子过得很窝囊,但是对他而言,他的日子其实是这些年全年最为舒心的。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才知道,跟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最轻松惬意的。 公侯巷那边最近有个人没有闲着,他就是慕枫的弟弟慕宇。 上次蛮牛带着人那么一闹腾,然后自家嫂子知秋站出来直接把人给轰走了之后,慕宇对嫂子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大哥最近都不着家,每次回来都是醉醺醺的,他的心思就渐渐开始活络起来了。 自己好歹也是侯爵之子,虽然没有承袭侯爵的爵位,可好歹也是个小侯爷。身份地位那都比陈华手下那个叫什么liú péng的副都尉要高。哪怕对方现在掌控了实权,可那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副都尉而已。再说了,老朱家的朱灵儿长得不错,他从小就挺喜欢。只不过后来因为自己不争气,而朱灵儿也长大了,所以两人才渐渐少了联系。 被蛮牛这么一闹,慕宇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如果自己能够把liú péng喜欢的人抢走,那岂不是能够报赔了十万两的仇了? 慕宇从来都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是一个冲动主义者,有什么事都是想到就去做了,而且不顾后果。所以这几天他都在琢磨怎么才能见到朱灵儿。 这日,liú péng抽空出来前往保国公府找朱灵儿,这次跟往常一样,朱灵儿还是不肯出来见面。但是liú péng并不知道,他这几次来,朱灵儿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他。 朱灵儿这个姑娘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出身京城贵胄之家,她的择偶标准自然比一般人要高许多。从小到大见过的纨绔子弟不知道有多少,像liú péng这种崛起于底层跟了一个好后台的人,她反而很少见。所以她觉得要多考察考察liú péng,如果对方真的值得自己托付终身,她也不会拒绝。 到现在为止,至少liú péng的长相没有让她失望,liú péng虽然不是那种看上去面如冠玉的美男子,身上却有一种京中纨绔所没有的阳刚之气。其实这种阳刚之气行伍之人身上基本上都有,只不过在liú péng身上彰显得比较明显而已。他又不是蛮牛那种说话都粗声粗气的主,自然不可能跟蛮牛一样莽撞。 “刘副都尉,不瞒你说,家里那个小女子老夫拿她没办法,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夫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够打动她,老夫立马点头答应你们的亲事。整个保国公府,没有人敢不同意。但是如果小妮子看不上你,那老夫也没办法,谁要是敢逼她,老夫就跟他搏命。”朱聪喝着茶轻描淡写的道。 前面半句话他是说给躲在屏风后面的朱灵儿听的,而后面半句话,其实是想经过liú péng的口,转述给陈华听的。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确实,现在保国公府已经不如以前受宠,可是终究是国公府。他朱聪不死,终究是一个国公,朝中六部尚书包括首辅在内的人,见到他之后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公爷。就算陈华的势力再大,只要敢逼迫,保国公府绝对不会害怕。 liú péng讪笑道:“公爷说笑了,我也是这个意思,谁也不能逼迫她的。公爷放心,我会用自己的诚意打动她,只要她一日没嫁,就代表我一日有机会。承蒙公爷不嫌弃末将出身卑微,已经是给了末将天大的面子了。我还是那句话,灵儿一日不嫁人,我一日不娶妻。” 朱聪笑呵呵道:“不用跟我说这些,老头子可不相信那些所谓的信誓旦旦的话语。你先看看自己能够爬到什么样的高度,然后再来跟老夫说是不是有那个把握。我家这小女子从小就被娇惯坏了,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养得起的。” liú péng也知道自己的身家没法跟朱家比,当然不会自取其辱,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陪着朱聪干坐了一会,他就离开了。 每次来他都会带不少礼物,这些礼物没有一次是带走了的。 等liú péng一走,朱灵儿蹦蹦跳跳从屏风后面跑出来,对朱聪撒娇道:“爷爷,你怎么什么都跟人家说啊!” 朱聪笑着打趣道:“你啊,还打算把这小子晾在那里多久啊?这小子我看不错,虽然说身上杀气重了一些,但是对女人应该会很好。爷爷这也是过来人的眼光而已,纯属自己臆测,重要的还是看你自己的想法。反正爷爷还是那句话,你喜欢,没人能够阻止,你不喜欢,没人能够勉强。” 朱灵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再晾他几次,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诚意娶我。再说了,他不过是一个副都尉,身份暂时还配不上人家呢!” {本章完} 第910章 你来干什么? 爷孙俩一边笑着聊着,一边说着liú péng的好坏,临近中午的时候,外面的门子来报,说是慕宇求见。 朱聪皱眉道:“这小子怎么会来找老夫?你先出去问问他来所为何事,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能不见就不见。” 朱聪对慕宇可没有什么好印象,一方面是因为慕枫在京城钻营得十分厉害,而朱聪不是一个喜欢钻营的人,自然而然对慕家兄弟有些反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慕宇这小子坏名声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朱聪当然不欢迎这样的人来家里面。 “公爷,他让人提了不少东西,好像是上门提亲的。”门子是跟了朱聪很多年的老人了,所以没有转身去询问,而是直接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朱聪皱眉大骂:“这小子是没有拎清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怎么回事?竟然想着来咱家提亲,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别管他,直接把人给本公轰出去,反了天了,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角色。” 他的声音并不小,不过宅子比较大,外面的慕宇并没有听到朱聪的嘶吼声。 在朱聪看来,慕宇其实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除了身份之外,他觉得liú péng任何一个方面都比慕宇要优秀,偏偏慕宇还恬不知耻的跑上门来说要求亲,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这要是换成朱聪多年之前的脾气,他说不定马上就能提着刀子跑出去对着慕宇一通乱砍,不过现在朱聪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暴脾气了,所以他才没有动手的意思。 门子直接把朱聪的意思转达给了慕宇,可是慕宇并没有离开,而是笑嘻嘻的站在门外:“大爷,麻烦你回去告诉保国公,就说如果他今天连这个门都不让我进,那我今天就不走了。反正只要经过这里的人,我就告诉他我是来提亲的。到时候看是保国公府的面子重要,还是我慕宇的面子重要。” 慕宇能有什么面子?他的所谓面子这些年都让他给折腾完了。 门子再次进去,不过这次没有那么快出来,朱聪清楚慕宇这种混不吝的家伙说得出做得到。而且对方怎么说也是一个侯爵之子,他大哥慕枫还掌管着十二团营的一营人马,于情于理朱聪都不能做得太过分。 “丫头,你不是想看看那个liú péng有多大的本事么?今天爷爷就让你好好看看。”朱聪脸上浮现出揶揄的笑容,眸子中绽放的光芒也有些不同寻常。 朱灵儿好奇问道:“爷爷,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吗?” 朱聪故作高深:“不着急,待会你就知道了。” 然后他把门子叫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后就坐上了自己的太师椅,老神在在的喝起了茶。 门子离开之后完全没理会在门口死皮赖脸等着的慕宇,直奔稽查司金字号衙门。 盏茶功夫之后他到了金字号衙门,成功见到了liú péng,并且将有人在国公府门口堵着的事情说了。他也没说朱聪让liú péng去解围,只是陈述了事实之后,就拱手告辞离开了。 不得不说,朱聪这招借刀杀人还是十分不错的,毕竟liú péng看上了朱灵儿,这件事在公侯巷都传开了,来堵门的人没理由不知道这件事。知道这件事还敢堵门,那就是摆明了不把liú péng放在眼里,不把liú péng放在眼里就是不把陈华放在眼里,不把陈华放在眼里,那岂不是不把稽查司放在眼里? 消息很快传开了,陈华也知道了这件事。 正好没什么事,他决定跟liú péng一起去看看。 稽查司金字号木字号近两千号人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集结完毕,大部队开赴公侯巷。这阵仗,让京中百姓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个个从窗口伸出脑袋探听情况。 当liú péng带着稽查司的人到达保国公宅邸的时候,慕宇着实被这么大的阵仗给吓了一跳,他还没反应过来,衣襟就被liú péng给抓住了。 “你小子什么意思?”liú péng将慕宇直接从地上拎起来,怒道。 慕宇外强中干的威胁道:“姓刘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什么身份,竟敢对我大呼小叫的。” liú péng一把将慕宇推倒在地上,大脚丫子踩在他的胸口,微微用力,慕宇马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现在我是以稽查司金字号副都尉的身份在跟你说话,国公府派人来告官,说有人在国公府门前闹事。本副都尉带着兄弟们过来,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在国公府闹事。” 慕宇气急败坏的道:“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对我这般无礼。你等着,等我大哥回来,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liú péng冷冷道:“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来人,把这无耻之徒给本官拿下,先送进稽查司司狱里面关几天再说。别说是一个奇侯的儿子,就算是公爷的儿子,触犯了国法,我稽查司也绝对不会徇私枉法。” 几个稽查司缇骑将慕宇从地上拉起来,正打算把人押走,闻讯而来的知秋已经拦住了一众稽查司缇骑的去路:“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竟敢来公侯巷放肆。” liú péng并不认识知秋,淡淡道:“这位夫人,如果此人是你的家人,你最好让慕枫自己去稽查司找咱家将军说清楚,如若不然,一个充军流放是绝对跑不脱的。” 知秋在腰间一摸,然后手中就多了一条软鞭,她可不管对方是不是稽查司的缇骑,直接扬起鞭子就朝liú péng抽了过来。 liú péng虽是沙场征战的老手,可知秋也不是什么善茬,而且猝不及防之下,他很难躲过这一击,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出现了一道血痕。 知秋并未罢休,再次扬鞭。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知秋,我看你现在越来越有当一个泼妇的潜质了。慕宇触犯国法,我的人依法办事,你要是再敢阻挠,休怪我不念当年漠北的香火情。” 第911章 不讲情面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跟过来看热闹的陈华。 他早就看到知秋了,但是没有站出来阻拦,就是想看看知秋到底想做什么。上次蛮牛被知秋给拦住的事情他清楚,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这次不同,这次他们是来抓人的,自然不可能让知秋一个女流之辈把水给搅浑了。 他对忍冬有亏欠,对杜八娘有亏欠,唯独对背叛了杜八娘的知秋没有任何亏欠的感觉。 当初她离开的时候杜八娘就说过,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得对她自己的选择负责。 知秋没料到陈华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心中微微一凛,脖子一梗,用十分固执且强硬的态度面对陈华:“陈服章,你真的要撕破脸皮吗?” 陈华皱眉盯着知秋漂亮的脸蛋看了好一阵:“知秋,我们的确相识一场,如果你还在漠北,我绝对不会对你不敬。可是你现在已经离开了宝月楼,我貌似没有必要再对你客客气气了吧! 再说了,你这小叔子可够蛮不讲理的,明知道是我兄弟看上的人,还敢出来打我的脸。 打我的脸也就算了,打稽查司的脸,你得问问我稽查司的兄弟答不答应。” 稽查司一众人等十分配合,一个个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已经被抓住的慕宇。 知秋虽然很清楚这是慕宇的不是,却不愿意在陈华面前露怯,蛮不讲理的道:“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你要带走我小叔子,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还有,保国公家的大xiao jie现在并未许配人家,我家慕宇也是到了婚配年纪,上门提亲貌似没有什么不妥,你们稽查司凭什么抓人。” 陈华暴喝道:“知秋,你最好不要胡搅蛮缠。不错,男未娶妻女未嫁人,按理来说稽查司不该管闲事。可既没有三媒六娉,人家保国公又没有同意,你这小叔子堵门,弄得人家国公府报官,你说我稽查司该不该管?” 知秋不知该如何回答陈华的质问,她也清楚,自己这个小叔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关键问题是现在她必须要保住小叔子。在她心中,小叔子慕宇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一旦被抓进稽查司司狱,想要出来个囫囵个儿都是个不小的问题。 见知秋不再说话了,陈华挥手示意手下人将慕宇带走,然而知秋不说话归不说话,却并没有离开,而是依然拦住大家的去路。 陈华沉声道:“知秋,你是不是想要我把你也抓进稽查司司狱?我告诉你,我脾气不是很好。” 知秋完全不怕陈华的威胁:“陈华,你还真别威胁我,姑奶奶今天就站在这里,你有本事就把姑奶奶给带走。” 这虎娘们这么一弄,陈华就算是不想把她抓走也只能把她抓走了,不然的话,在手底下人面前,自己可就没有面子可言了。 就这样,奇侯府的慕宇和知秋都被抓走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都快成为一个奇景了。 自始至终,保国公朱聪都没有站出来说半句话,他在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就是想看看,liú péng在这种事情上面,到底能够发挥出多大的能量。 尽管自始至终事情都在陈华的掌控之中,但朱聪还是看到了liú péng的潜力。liú péng的潜力来源于陈华的潜力,有陈华这样一个上司在后面撑腰,只要陈华不倒,liú péng就能一天立于不败之地。 朱灵儿有些不满:“人家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结果他一来什么都不干,事情都是别人干的。” 朱聪若有所思的解释道:“傻丫头,你还没看明白吗?这是那个陈服章在给我看呢!奇侯府的两个人被抓紧稽查司司狱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毕竟奇侯府那边能量还是不够,光靠慕枫一个人溜须拍马,很难抗衡陈服章。 可我保国公府不同,保国公府的脸如果让人家给打了,不打回去那肯定会让人觉得保国公府不行了。陈华不打保国公的脸,却借用打奇侯府的脸来告诉保国公府,也就是告诉老夫,他根本就不怕一个国公。”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陈华虽然没有借打奇侯府脸的机会打保国公府脸的意思,但是shì wēi的意思还是有一些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带这么多人跑到公侯巷来。 liú péng喜欢朱灵儿,这本来只是小儿女之间的事,如果两情相悦,那自然是chéng rén之美最好。如果朱灵儿瞧不上liú péng,那也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偏偏保国公在里面掺杂了一些政治方面的东西,所以陈华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 “那我们怎么办?”朱灵儿问道。 朱聪笑道:“这次你应该也看到了liú péng的能量了,嫁不嫁在你,自己考虑。至于爷爷这边,不需要你考虑。他陈服章有他的能量,老夫也有自己的本事。” “其实,他挺好的。”朱灵儿羞红了脸蛋。 这个时代可不像陈华那个时代的人,能够有一个时间去相互了解的。这个时代的人,基本上只要男方相貌稍微过得去一点,有能力一点,一般来说女孩家中是不会怎么反对的。 liú péng现在的身份跟保国公府的身份当然是不对等的,奈何他跟了一个护短到了极点的老大,这就让liú péng的身价一下提高了不少。可以说,他将来成长的空间比一般人都要大很多,所以保国公朱聪不会反对他们之间的亲事。 朱聪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女,心说既然孙女都这么说了,得赶紧让那混小子上门提亲才行,否则的话,再多出现几个慕宇这样的混不吝,他总不能每一次都跑到稽查司叫人来不是。 下午时分,还在审讯慕宇的liú péng接到了保国公府那边的消息,说是让他准备彩礼,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liú péng完全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国公府的xiao jie给搞定。 半晌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欣喜若狂的差点没在原地跳起来。蛮牛看在眼里,对他道:“刘哥,你先忙你的去,这小子交给我。” 第912章 低声下气的奇侯府 liú péng兴高采烈的准备彩礼,在第二天前往国公府提亲。 慕枫回到家中,听下人说弟弟和老婆都让稽查司的人给抓了,顿时感觉头大如斗。他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好不容易才保住十二团营的职位,现在家里面又冒出这么大的事来。 上次弟弟伤了陈华手下的人,他付出了整整十万两白银的代价,而今弟弟又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他心中虽然窝火,恨不得把弟弟给狠狠收拾一顿,却也只能无奈的赶往稽查司救人。 当天没有见到人,就连金字号的两个副都尉他都没见到。 第二天他倒是见到了蛮牛,不过蛮牛根本没时间,他在肃清木字号那边的败类,因为liú péng现在忙着自己的婚事,没有时间处理,所有担子都压到了他身上。 蛮牛看到慕枫之后就没给什么好脸色:“这不是侯爷驾临嘛!侯爷大驾光临,不知道可是对我稽查司有什么指示?” 他这张嘴,跟liú péng呆久了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损了。当然,比不上liú péng那种损,但是话进入慕枫的耳中,还是不好听的。 慕枫有些尴尬的对蛮牛拱了拱手:“副都尉说笑了,我这次过来,是想跟副都尉讨个人情的。” 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十分的窝囊,老婆和弟弟都被人家给抓了,偏偏自己无能为力不说,还得对人家笑脸相迎。可恨的是这个人身份比自己要低,他却拿对方没有半点办法。 慕枫是那种稳扎稳打的人,一心想要将自己家发扬光大,尽管在京城没法真正发扬光大,但是他还是致力于为家族谋福利。 当初他去漠北,就是给上面送了不少银子才换来的机会,只是没想到一到漠北非但没能从陈华手中把兵权给夺过来,反而还闹了个灰头土脸。一直到现在,这件事都是京中其他将领眼中的笑柄。当然,他去漠北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至少,他收获了一个老婆。 蛮牛声音是从鼻子里面出来的:“哼哼,奇侯说笑了,某只是一个小人物,您来找我讨人情,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有什么事您就说,只要我能够办得到的,必定不会推辞。万一要是我办不到的事,也请奇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面做事的人。 大家都是在京中当差,谁都不容易,没必要闹得不愉快不是。” 慕枫笑道:“这件事你当然能够办到,只是你想不想办的问题。我的家人昨日就被稽查司的人给拿了,这次过来,也就是想求稽查司给点薄面,把我的家人给放了。 只要副都尉愿意帮忙,慕枫自有厚礼送上,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蛮牛颇为不屑的道:“不瞒你说,如果你是说给我一些银子让我去挨骂,那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了。人是我将将军让抓回来的,我家将军没有发话,什么都是假的。慕将军也是将军,跟我家将军身份地位是对等的,这种事情,最好还是慕将军自己跟我家将军去说,也免得让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为难。 如果时间充足的话,你可以在这里等,等将军来了之后,自然就可以说情了。”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慕枫也不好强求什么,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人。 可是蛮牛也没有让他进去等的意思,直接就把他晾在那里了。可怜慕枫堂堂十二团营的将军,竟然在稽查司金字号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等待陈华的到来。陈华上午没有来金字号值房,一直到下午时分,他才来。 看到在门口已经有些灰头土脸的慕枫,陈华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这不是慕枫将军么,今天怎么有闲工夫跑到咱这地方来串门子了?” 慕枫见陈华装傻充愣,没好气的道:“陈服章,你别在那儿假惺惺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还不知道不成!知秋和我弟弟可是你让人抓来的,现在我来要人,你给还是不给。” 陈华淡淡道:“慕将军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你弟弟违法乱纪,竟然敢跑到国公府堵门,我稽查司是接到报案,才会去现场处理的。至于你媳妇,阻差办公,我抓她还是轻的。堂堂一个奇侯府,竟然尽出一些违法乱纪之徒,我还真是为你们奇侯府感到羞愧。” 他说话很不客气,慕枫一向十分倨傲,特别是有些瞧不起他这个边军将领。哪怕现在他的身份地位和境况都比慕枫要好,慕枫骨子里那种勋贵才有的倨傲依然存在,所以他很不喜欢这种人。 慕枫是不是一个好人他根本就不在乎,知秋选择了这个人,就得尊重自己的选择。他可以看在宝月楼杜八娘和忍冬的面子上给知秋留三分颜面,却不可能再看在知秋的面子上给慕枫多留几分颜面的。 慕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陈华一通抢白弄得无言以对。过了一会,他收拾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气后道:“陈将军,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帮忙放人?” 陈华哈哈大笑,好一阵才停住笑声:“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陈某人虽然不是什么讲规矩的人,可是也不能罔顾国法。 你弟弟这件事不是什么小事,第一,他在国公府门口堵着,给国公府带来了不便,以至于保国公来稽查司报案,这已经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 第二,国公府的千金大xiao jie可是我麾下的liú péng看上的,虽然他身份地位比不上你弟弟,但是他的能力比你弟弟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弟弟这么做,是在打我麾下人的脸,也是在打我陈服章的脸。 关键问题还不在这里,关键问题是知秋仗着她认识我,竟然敢当着我数千手下不给我一点面子,你说我要是就这么把她给放了,以后我在京城,还有没有立足之地?” 慕枫再度无语,这次带着一丝赧然,知秋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清楚知秋应该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可他也不能不救人就离开,所以他打算来个持久战。 第913章 敢低头的慕枫 陈华一点都不怕梁子结大,因为他跟慕枫很早之前在漠北的时候就有一定的过节,他从来都不介意将一个人往坏处想,特别是跟自己有过节的慕枫。所以既然已经得罪了慕枫,还不如得罪到底,大不了就是当个敌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了敌人,至少不会在自己没有防备的时候给自己在背后来一刀。 见慕枫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陈华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人我暂时不能放,不然我的颜面就没地方放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你的家眷在稽查司不会受到不公平的对待。我就算不给你面子,也得给宝月楼杜八娘的面子。至于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就得看你什么时候展露出让稽查司满意的诚意了。 我说的诚意,你可知道什么意思?” 慕枫惨然一笑:“无非就是让奇侯府颜面扫地而已,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陈华满意的点点头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行,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准备准备吧!” 慕枫握紧拳头,咬着后槽牙,但没有爆发。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软肋被人家捏在手里,他如果冲动,就会让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 第一他不想让知秋受到半点伤害,一个女子离乡背井从漠北跟家人决裂来到京城,殊为不易。慕枫在外面可以卑躬屈膝,在家里对知秋还是不错的。 第二弟弟虽然不争气,可是他对弟弟还是有感情的,再怎么说,慕宇也是自己的弟弟,自己绝对不能让弟弟在稽查司司狱受苦。 综合这两点,慕枫竟然奇迹般的把自己心中即将喷射而出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回到家中,慕枫就开始起草陈情表,内容无非就是代替奇侯府表单对稽查司的歉意,言语极尽谦恭,只是为了让对方看了稍微心里舒服一点。 送走慕枫之后,陈华去了一趟司狱,见到了正对着草人咒骂的知秋,不用想他也知道那个草人肯定代表他。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这种事情,根本没法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听到脚步声知秋回过头看了看,见来人竟然是陈华之后她又赌气似的将脑袋扭了过去,口中的声音也变得大了不少:“该死的陈服章,该死的陈服章,该死的陈服章。” 陈华等她骂了好几声之后才道:“好了知秋,知道我来了还骂,我看你是在稽查司司狱过得太舒服了。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气,也知道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要告诉你,男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女人家最好不要瞎掺和。 慕宇不懂事难道你还不懂事?我麾下的人看上了国公府的丫头,这件事京城不少人都知道了,你家慕宇突然就横插一缸子,搞得国公府方面直接跑到稽查司来搬救兵。你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有多坏么?你知道最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么? 我从漠北带回来的人,每一个都是骄兵悍将,liú péng这家伙以前可是乞活军的人,他是投枪手,手底下的人命几十条。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两样都是男人没办法容忍的。慕宇一旦抢了liú péng的女人,liú péng会怎么做连我都不知道。 到时候是你们奇侯府准备丧事?还是我稽查司准备丧事?” 其实陈华本来可以不用这么跟知秋解释的,但是有些话不说出来,他总感觉不痛快,索性就解释一番。至于知秋会这么想,那是知秋的事。她如果不思悔改,就把她关在司狱里面等到她悔改的那一天。 知秋听了陈华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尽管她不觉得陈华说的话完全有道理,但是不嫩否认的是,有一定道理在其中。 陈华从漠北带回来的人,基本上每一个手上都有不少人命。能够让陈华带在身边当做心腹使用的人,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慕宇的确太过莽撞,只想着要下掉稽查司的面子,却没有想过,稽查司的面子是不是他慕宇能够下得起的。 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之后,知秋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陈华下不来台,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陈华又道:“这次稽查司的面子,必须要找个机会找回来,找你要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我找你丈夫要。慕枫答应会给稽查司上下一个交代,我等他把交代给我之后,就会放了你。至于慕宇,不让他吃一点苦头,他永远都长不大。这次,算是我帮你一把,至于以后他是恨我还是感激我,我懒得理会。 陈服章在外行走,讲究一个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忍冬的事上,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可是她已经走了,我无法补偿她,如果有来世,结草衔环,必报她的恩情。 既然无法在这辈子报答她,我就替她报答你算了。以后你们奇侯府的事跟我稽查司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你来找我,我会帮忙,仅限于此。” 知秋明白,陈华能够说这么多做这么多,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了,自己如果逼迫得太狠,反而会然陈华不高兴。 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然后就听到陈华离开的脚步声。 知秋长叹一声,目光有些迷离。 或许当初忍冬选择陈华,就是因为陈华的有情有义吧! 慕枫真的是一个肯低头的人,第二天就写好了陈情表,而且自己单独一人跑到稽查司金字号衙门的衙门口,当着很多人的面,将陈情表读了一遍。这种做派,摆明了就是什么面子都不要了。 就连liú péng的竖起大拇指对蛮牛说了一声佩服,他真的佩服慕枫。 以慕枫的身份地位,能够做到这一步,真的十分不容易了。 陈情表念完之后,知秋被放了出来,但是慕宇没有被放出来,陈华给的解释是慕宇有些调皮,所以打算替慕枫管教一番。 慕枫本来想发怒,但是知秋给他使了个眼色,又让他将所有怒火全部给压了下去。 第914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正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陈华也好,liú péng也罢,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尸山血海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慕枫则不然,慕枫从小就是在京城中长大,所以往没有经历过那些生生死死的东西。当然,这样并不能说明他一无是处,至少他能够在十二团营的将军位置上坐这么久,就证明他还是有一定的能力的。 别的不说,光是慕枫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下自己的面子,陈华就自愧不如。奇侯府的面子,就这么丢的一干二净。但是慕枫保住了自己的弟弟,也保住了自己的女人,这一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正所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沐风活着,就是为了让他的奇侯府能够发扬光大。不过什么时候能够发扬光大,他自己也没有底。漠北的战争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他没有把握住,一方面是因为他在京城鞭长莫及。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能力并不像陈华表现的那么出色。 慕枫在稽查司金字号门口的一番所为,对陈华来说,只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转眼就忘掉了。他没有忘掉的是对知秋的承诺,再怎么说知秋跟忍冬也是姐妹。他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但是不能不给知秋这个面子。至于慕宇在稽查司司狱里面会受到怎样不公平的待遇。那就不是陈华这个将军需要考虑的问题了,该怎么对付慕宇,liú péng等人自有主张。 京城这边liú péng该做的事一直都在做,陈华该做的事也一直都在做,一切好像都在朝着正常的方向发展。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京城的皇帝李神通,一直都在暗地里观察着稽查司的一举一动,稽查司莫永年这位都督大人,最近可谓是如履薄冰。他没有陈华那么大的胆子,也许是因为跟在李神通身边的时间太长的缘故,他对皇帝太了解了。就连皇帝最亲近的人也无法肯定,李神通什么时候会突然之间冒出杀人的想法。当然,这一点李神通自己也不知道。似乎每位成功的帝王,在他晚年的时候都会陷入杀戮之中。 三位就封的皇子,最近的日子过得都不怎么样,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在地方上根本无法做到在京城那般如臂指使。另外一方面则是对地方政务的不了解,以至于他们根本无从下手。地方官员需要对每一件事都了如指掌,不管是太子李啸,还是二皇子李天,抑或是三皇子李封,在这方面都不是行家里手。 可偏偏他们那位当皇帝的老爹,却根本不顾及他们的感受,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安排自己儿子的生活。他们无法反抗,因为他们都想要坐上那个位置,而一旦想坐上那个位置,就必须按照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的想法去做。 陈华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将西城整肃得差不多了。稽查司内部的金字号,木字号现在全部掌控在他的手中。至于水字号和火字号,没有那么快能够整肃好。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像慕枫这种脸皮都不要了的人,只能说他无敌了。 不要脸皮的慕枫,有一个好处,就是在京城,他还有一定的根基。就算是不为了和他之间的那点所谓的交情,为了他家给的那点银子,只要不是抄家灭族的大事。那些当官的还是会给几分薄面。 当liú péng还在准备自己的亲事的时候,陈华一道命令让他只能暂时把自己的亲事放下。三皇子李封在自己的封地弄得灰头土脸,现在急需要一个人去帮助。陈华自己自然不可能去那里,身边这么多人里面,能够让他放心派遣的就只有liú péng了。此人心狠手辣,该杀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所以派他去帮助李封是最好的选择。至于liú péng的婚事,陈华一点都不在乎,人已经是他的了,早一天结婚晚一天结婚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说了,稽查司几千号人跑到公候巷那么一闹,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保国公朱聪家的丫头已经被稽查司的人看上了。如果再有不开眼的,敢上去了撩拨,只怕会引起陈华的反扑,这话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一般人轻易不敢得罪他。 liú péng离开京城的前提是京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反正左右无事,所以陈华才让他离开。 李封所掌管的蓟县并不是一个好地方,因为蓟县的很多老百姓都跟京中的达官贵人有关。就拿侵占农田这一点来说,李封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他是皇子,可他总不能跟整个京城60%的贵胄作对吧!一来二去之下,很多人就摸清了李封的脾气,料准他不敢用杀戮的手段来对付这些老百姓,所以这些人就愈发的肆无忌惮了。 不过,这些人并没有想到李封竟然会从京城找稽查司的人过去帮忙。如果他们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话,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去做,甚至都不敢得罪李封。稽查司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偌大一个大齐朝,没有人不知道。谁敢跟稽查司的人作对,那就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谁不想过好日子,谁又想跟稽查司为敌呢? liú péng从京城出发,只带了二十个人在身边。他也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蓟县有那么多地头蛇,他竟然只带二十个人在身边。光是这份胆略就不是京城很多将领能够比得上的。 当liú péng到达蓟县的时候,李封是欣喜若狂。不过,当看到只有20个人的时候,李封又有些失望。毕竟蓟县这边的情况他比较了解,他不觉得20个人能够对现在的局面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当然,在看到liú péng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之后,李封也就暂时放下了心来。因为,他相信陈华不会害自己,他也相信陈华的人有那个能力处理好蓟县这边的事情。就算处理不好,到时候他还是可以找陈华帮忙的。 {本章完} 第915章 稽查司的手段 到达蓟县之后只休息了一天,liú péng就直接问李封要蓟县这边地头蛇的名单。 liú péng这么急躁的问他要名单,让李封感到十分意外:“刘将军不多休息几天摸清楚情况再说吗?这些地头蛇的身份可都不简单,一旦得罪了一个其他就会群起而攻之,他们的后面可是站着京城一些大佬的。” liú péng满不在乎的道:“三殿下尽可放心,这些人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跟稽查司作对。我稽查司这么多年来,还从来都没有吃过瘪,如果在蓟县能够有人让我吃瘪,那也算是他有本事。至于其他事情根本不用皇子殿下担心,一切交给末将去办就行。出来之前将军就有交代,必须把事情给皇子殿下办得妥妥贴贴,不然的话,我回去可是要挨责罚的。” 李封还是有些不放心:“刘将军,不如再稍等几日再说,这些人的势力真的不小,你想想他们连我一个皇子的身份都不放在眼里,就更不要说你们稽查司了。如果来的是服章的话,或许我不会这么担心,这是我的心里话,并没有看不起将军的意思。只是希望将军能够小心行事,免得中了奸人的计策。” 虽然有李封的警告在那里摆着,但是liú péng还是没有害怕的意思。他浑然不惧的道:“殿下尽管放心,既然将军肯派我出来就证明他相信我的本事。这些人之所以敢在殿下面前嚣张,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后面有人撑腰,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他们觉得皇子殿下不会妄动杀戒。但是我稽查司不同,稽查司杀人从来都不需要任何理由,在漠北的时候,我在乞活军也是这样。我们面对的是敌人。如果敌人不肯配合,那就只有杀掉。” 这番话说的杀意凛然,让李封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既然liú péng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就就等于在他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他也就不好再说别的说辞。反正到底能不能够解决眼前的窘迫,就看liú péng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万一liú péng要是没有这个本事,最多就是将时间往后推一点,再找陈华要人就是了。 李封给了liú péng一些资料,所谓的资料,其实就是这些地头蛇的卷宗。liú péng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这些卷宗里面的内容,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李封的宅邸。 liú péng第一个打算动手的人,身后站着的是吏部尚书孔乾坤。堂堂吏部尚书,掌管着所有官员的考核,一个地方官员能不能够得到升迁,就得看吏部的考核是不是合格了。所以吏部尚书的职权是比较高的,在六部之中,除了打仗时期仅次于兵部之外,其他时期都是六部之首,仅次于内阁三位大臣。 所以说孔乾坤的人算得上是这些人里面最硬的一个骨头,只有把这颗骨头啃下来了,其他人才会很产生畏惧的感觉。到时候,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liú péng的想法很简单,先礼后兵,如果我以礼相待你并不接受的话,那到时候我就只能用刀子跟你说话了。反正大家都是从漠北边军中走出来的丘八,谁也不怕谁。 孔乾坤在蓟县有一个很大的农庄,占地面积有七八千亩,光是给他做农活的长工就有几千人之多。由此可见,吏部尚书孔乾坤一年要从这里弄多少钱回家。负责管理这片农庄的人是一个叫莫虎的人,这个莫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十几年前,因为杀人案件最后被控乾坤救了下来,从那以后就一直帮着孔乾坤打理这个农庄。莫虎在蓟县可谓是一霸,三皇子李封来到蓟县之后,第一个面对的其实就是莫虎。但是孔乾坤就是二皇子一脉的人,这就导致李封有很多事情根本无从下手。 可是liú péng并不是李封,liú péng做事的手段十分极端,他不会跟你封一样温文尔雅。对不听话的人,他只有两个字,杀戮。 当liú péng找上门来的时候莫虎还在寻欢作乐,他根本就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京城稽查司的人。北司衙门的人可不同于地方稽查司,人家行事的作风和方式,都是比较暴力的。你想想那么多京城官员都害怕稽查司,就应该知道稽查司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但是莫虎并没有在京城呆过,所以他并不知道京城稽查司的人跟地方稽查司的人有什么不同,于是他依然保持着对三皇子那种倨傲的态度。 liú péng对莫虎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当即一刀就直接把他撂翻在地上。这一招将莫虎的人给彻底震慑住了,一出手就是杀招,莫虎身上的血已经流了一地,谁敢在这个时候凑上去触霉头,那不是在找死么? 莫虎倒地,其他人全部都不敢动了,liú péng目露凶光扫视四周沉声道:“你们这些人都是跟着莫虎在蓟县为非作歹的。我今天也不找你们的麻烦,回去之后老老实实做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如果不肯老老实实做人继续为非作歹,那就别怪本将刀下无情了。” 众人作鸟兽散,没人敢留在原地。 liú péng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蓟县这些地头蛇,他办事的手段就是这么暴力。同时也告诉那些老百姓,不是所有当官的都是坏人。 莫虎只是受伤,经过救治之后有气无力的被人抬着,liú péng直接就把人抬进了农庄,这件事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不过,大家都是用观望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毕竟莫虎没死,这个农庄后面站着的人又是当今吏部尚书。在事情没有彻底变得明朗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要是得罪了人,连长工都没得做了。 进入农庄之后,liú péng让莫虎将所有人全部召集过来,此举其实是比较冒险的,万一莫虎一声令下,他们这些人恐怕没法活着从农庄走出去。但是莫虎也是怕死的,他的小命现在被人家捏在手里,他又怎么敢轻举妄动呢? 人召集齐了之后,liú péng直言不讳的告诉所有人,这个农庄不复存在,明日官府派人丈量土地,然后分到每个人手里。 {本章完} 第916章 一个个来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许多人都在好奇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带着二十来个人,竟然敢跑到蓟县来耀武扬威,还大言不惭的说吏部尚书的产业从今日起不复存在了? 刘鹏等吵嚷声稍微小了一些之后才用刀鞘拍了拍莫虎的脸,示意他开口说话。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莫虎被逼无奈之下只能有气无力的道:“这位是京城稽查司北司衙门的将军,他说的就是官府的意思,所有兄弟不得反抗,按照稽查司大人的意思去办。” 小命都攥在别人手中,莫虎可不敢打马虎眼,稍微有些不对劲,自己的小命可就没了,刚才刘鹏当机立断的一刀,可谓是将他所有的希望都给斩断了,他不敢有半点侥幸的心思。 说完之后,下面那些刚安静下来的人再次发出了嗡嗡嗡的议论声,刘鹏十分坦然的看着那些人,这些人里面有人露出狐疑的神色,有人则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还有的人直接露出欣喜的神色。 等他们吵嚷得差不多了,刘鹏大喝道:“好了,废话不多说了,都散了。明天官府的人就会过来丈量土地,如果有人胆敢阻挠,格杀勿论。” 说完,让人抬着莫虎离开了。 没了领头人,那些帮闲也都作鸟兽散,不敢在原地停留。 可你要说这些帮闲跟那些长工心里想的是一样的,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长工辛苦劳作一年可能未必能够拿到几个银子在手里,到了年底还得节衣缩食。但是帮闲不同,一方面他们平时不用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另一方面则是他们能够从莫虎手中拿到一份不菲的报酬。 这样的小日子,以后都不会有了。 有人回去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要怎么想个办法把京城来的人给赶走,有的人胆子稍微小一些,觉得莫虎都被人给拿住了,自己就算去跟人家硬碰硬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这些想法他们都藏在心中,并未表现出来而已。 刘鹏那边这么顺利让李封感到十分意外,不过他还是十分热情的接待了刘鹏一行人。现在李封的官职只是相当于一个知县,自然不可能用山珍海味来招待他们,饭菜虽然不算丰盛,胜在可口。刘鹏他们都是沙场出身的丘八,对吃方面只求一个填饱肚子,也没有别的太多的要求。 饭后寒暄了几句,刘鹏就带着人去休息了一会,下午继续针对那些京中贵人的势力进行威慑。 孔乾坤的人只是一个契机而已,也只是一个开头,搞定了孔乾坤的人,再去搞定其他人就方便很多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跟莫虎一样不管不顾的跟稽查司作对,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跟一个皇子作对的。莫虎仗着后面的人是孔乾坤,而孔乾坤是二皇子的人,所以才敢不把三皇子李封放在眼里。 下午的事情相对来说比上午的事情要好办许多,至少没有见红,上午的事情不少人都听说了,知道这次来的稽查司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命只有一条,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所以下午的时候刘鹏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直接就跑到各大农庄宣布了以后农庄不归京中贵胄所有,全部分散下来给老百姓。 其实他这么做是存在很大的风险的,虽然屯田的确有不对的地方,可问题是屯田并没有触犯大齐的律法,反倒是他用这种近乎野蛮的方式,是触犯了大齐律法的。 一旦京中有权贵发难,到时候就算是刑部也未必会给稽查司这个面子。 好在他身后站的人是陈华,所以他这么做,就算有风险,这些风险的大多数也会被陈华给挡住。 第二天刘鹏亲自压阵,跟着蓟县县衙的人一同去了孔乾坤的农庄。可是还没进入农庄,就发现路被人给拦了。刘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叫过身边一个缇骑耳语了几句,然后让人将路障搬开,让队伍放缓速度前行。 他可是要成亲的人了,要是折在这个鬼地方,岂不是有些得不偿失?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慢,但是那个离开的稽查司缇骑速度却一点都不慢。他快马加鞭跑回京城,就是为了找救兵。 从京城到蓟县骑马最快只需要半个时辰,一来一回有一个半时辰就足够了。不过他不敢耽误半点时间,毕竟刘鹏只带了很少的人去农庄,一旦出事,远水解不了近火。 刘鹏刻意让队伍走慢一些,又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露怯,所以这个时间他得拿捏好一些。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终于还是进了农庄。 他们刚一进农庄,马上就有一两百号人围了上来,这些人都是精壮汉子,看眼神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刘鹏一手按刀,外强中干的喝道:“干什么,干什么?抓了一个莫虎还不够,还想让本将多抓几个人不成!” 可惜,他这些话根本就唬不住对方的人,现在人家人多势众,完全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刘鹏这边加上蓟县县衙的官员都没有三十个,能够造成的威慑极为有限。 见话语已经震慑不住这些人了,刘鹏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直接顶在离自己最近的壮汉胸口,眯眼道:“谁敢拦路试试!” “兄弟们,别怕他们,他们只有这么点人,大不了就是鱼死”有人带头喊道。 这种时候如果没有一个领头的人,他们可能就被刘鹏给吓回去了,可现在有了领头的人振臂一呼,情况立马急转直下。 那些两手空空的精壮汉子一个个不怀好意的朝他们逼近,面对这么多人围拢,别说是那些蓟县县衙的官员,就算是刘鹏带来的青蛟军精锐,都有些慌神了。 这可不是一个两个,这是几百人。 第917章 不怕死的就上 这么多人里面,唯有liú péng是没有露出任何惧色的,不是他真的一点都不害怕,而是现在害怕也没用。自己是这些人的主心骨,一旦自己都露出了怯懦的神色,其他人肯定不敢背水一战,到时候丢了稽查司的面子事小,丢了老大的面子事情可就大了。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拖延。 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要拖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面这些精壮汉子也不可能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拖延。 liú péng一个愣神的功夫,直接将手中腰刀刺进了面前那个汉子的胸膛,用力一挽,刀子bá chū lái之后热血喷溅到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腥味。 杀完一个人之后没有丝毫停顿,liú péng手中的刀再次劈向了另外一个离得比较近的壮汉。 既然已经动了手,就不能留手,必须一鼓作气,将这些人胆给杀破。这都是沙场上积攒下来的经验,也是漠北青蛟军一贯的行事风格。 liú péng一动手,其他人马上也动起手来,十几个人一起出刀,在眨眼的时间之内就杀了二三十个人,这样的杀人速度,可不是这些精壮汉子能够理解的。 这些rén dà部分都是被蛊惑的帮闲,见到鲜血之后,所有人全部都退开了。 liú péng他们三人结队,背靠着背,进可攻退可守。 以寡敌众,三角阵型是最好的方式,因为无论从哪个防线有敌人进攻,他们都能够自如的化解。进可攻,是因为他们背后都有自己信得过的人,退可守,是因为他们退后之后,三个角度能够将所有死角囊括在内。 挑事的人也不敢再喊了,生怕自己发出声音会让liú péng等人看待,对方出手的方式太过狠辣,根本就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二十几条人命就这么葬送点,仅仅在一瞬间就完成。 这样的手臂,也只有在漠北参加过不知道多少战争的人才做得出来。 liú péng面目阴鸷的看着这些人,一字一顿的道:“还有谁是不怕死的,来啊!你们来多少我杀多少,我敢保证,在我们这些人全部倒下之前,至少能够放倒你们一半的人。不信的话,可以试试,不过你们谁的命不好,会死在我的刀下,我就不敢保证了。” 真正的有生战斗力连二十个人都不到,就敢当着将近四百人说这样的狠话,偌大一个大齐朝,恐怕也只有陈华麾下这帮狠人能够做得出来了。 liú péng的狠辣,彻底震慑住了这些本来就没打算跟他们搏命的帮闲,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由自主的往后开始撤退。 蓟县衙门的人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跟着这些稽查司的人安全有保障,结果差点没让人吞得连渣滓都不剩。这些人总算是撤了,不然他们能不能离开这里都是个问题。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liú péng一声暴喝,却让这些精壮汉子没有一个再敢往后面撤退一步的了。 “谁都不许走,今天这事到底是谁指使的,本将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谁赶走,等我稽查司大部队到来的时候,就是你们人头落地之事。”liú péng说出来的话威胁味道十分浓郁。 越是这样,这些人越是不敢轻易离开。 那些在煽动别人的就算有心想要离开,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稽查司缇骑,也有些腿脚发软。 他们一开始的想法十分简单,只要把稽查司的人给赶走了,短时间之内就不会有人找他们的麻烦,到时候他们就能够在吏部尚书孔大人面前混个脸熟,说不定能够顺利取代莫虎的位置也说不定。 但是他们低估了稽查司缇骑的狠辣,他们没想到,面对己方这么多人,对方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还敢一怒之下拔刀杀人,而且杀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这一杀就是二十多个。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一直等到半个时辰之后,稽查司的救兵还没有来,那些人就开始有些躁动不安了。 几个领头的人在人群中相互使了个眼色,然后其中一人躲在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身后大声喊道:“别怕他们,他们再多也只有二十多个,我们把他们杀了,什么事都没有。法不责众,可是如果留下他们,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全部都得死。” 这番话的煽动,让那些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帮闲开始有了别样的心思,一个个开始不怀好意的看向liú péng等人。 liú péng心中一凛,在实行了杀人手段之后如果这些人还是有杀意的话,那么就不是简简单单用十几二十具尸体能够摆得平的事情了。 没等他将眉毛完全皱起来,一个帮闲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他扔了过来。 liú péng随手一拂,紧接着就看见对面那些帮闲全部挥舞着拳头朝他们跑过来。 情况十分危急,liú péng已经顾不得其他,飞快和其他人组成三角战争,投入到了下一轮战斗之中。 事实证明,人一旦豁出去了,没有那么多畏惧之心了的时候,就会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尽管这些帮闲手中大部分没有武器,可是他们却没有之前那二十几个倒霉鬼那么好杀了。 稽查司的人下手快很准,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一时之间,双方斗得难解难分。 可怜几个蓟县县衙的官员,只能可怜巴巴的缩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大都,地上鲜血横流,空中残肢断臂乱飞,他们何曾见过这等惨烈的场景,一个个都吓傻了。 liú péng此时心中只有两个想法,一个就是尽量保证身边的兄弟不出事,另外一个就是希望老大快点带着人来。 大概一刻钟之后,稽查司这边有了伤亡,他们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以一当十,更何况这些帮闲也不傻,越来越多的人拿来了农具跟他们作战。 杀人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兵器,真的想杀人的话,一双肉掌也可以杀人,更何况农具本来就算兵器中的东西了。 “杀我兄弟,今天我弄死你们!”liú péng脱离战阵,如同一头疯牛一般扑入人群之中,手中钢刀胡乱挥舞。 第918章 杀一个够本 刘鹏的疯狂逼退了不少人,面对锋利的钢刀,人还是本能有一些畏惧感的。事已至此,这些帮闲都没有退路可走了,就算他们现在撤退,稽查司已经死了人,到时候估计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刘鹏等人全部给杀了,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就算北司衙门再来人调查,也未必查得到他们的头上。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少,至少几个领头的人心里都是这样的想法。 另外一边,陈华带着人快马加鞭的往这边赶,求援的缇骑回到稽查司北司衙门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陈华,所以一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 在马背上颠簸的陈华心中有一丝愧疚感,他低估了蓟县这边这些人反抗的决心,也太高看了刘鹏的能力。二十个人,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一个很强大力量,就更不要说错综复杂的蓟县了。 当陈华带人赶到的时候,四百帮闲基本上死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也是差不多个个带伤。而稽查司这边,还能够站着的人,只有三个。 唯一有战斗力的,只有刘鹏一人了。 刘鹏整个人好像在鲜血中浸泡过一样,整个人都成了血葫芦,但他依然在拼命挥舞着钢刀。那些倒地的兄弟生死不明,他不能再让身后两个已经没有战斗力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的兄弟出事。 “兄弟们加把劲,这个人不行了,只要把他们杀了谁都不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干的。”那些帮闲里面领头的人也死了好几个,其中活着的一个大声呼喝道, 但凡有什么事,不怕没人去做,就怕没有一个带头的人带着他们去做。就像刘鹏一开始用杀人立威的方式震慑住了这些帮闲一样,之后有人带头造反,那些帮闲就会不要命的想着杀掉他们,从而将这件事彻底隐瞒住。 刘鹏喘着粗气,手中已经出现几道口子的腰刀杵在地上,双目如同死鱼眼一般紧紧盯着那个喊话的帮闲头领。 在绝望之下他的心境反而变得平和了不少,心中唯一的遗憾恐怕就是跟朱灵儿没法儿双宿双栖了。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他也不再盼着老大陈华能够带人及时赶过来救他们。当然他不觉得这是老大故意拖延时间,老大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只可惜这一耽搁,就把自己的命给耽搁没了。 眼看着对面滴敌人渐渐围拢过来,刘鹏攥了攥手中的腰刀,但是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将腰刀从地上拎起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哄隆隆的马蹄声。那些帮闲都有些愣神,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快马加鞭之下的陈华带着队伍已经到了农庄的门口。 厚重的朱漆大门被战马的铁蹄两脚踏碎,碎屑飞得到处都是,陈华一马当先,手中断刃早已出鞘。不带半点停顿,一个冲锋之下,断刃带起两颗大好头颅,鲜血喷溅了三尺有余。紧接着他身后的人也全部冲了进来,一个个钢刀挥舞,在尽量避开地上躺着的那些稽查司缇骑的情况下,这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内,将剩下的帮闲杀了大半。 如此血腥的手段下让那些帮闲直接跪倒在地磕头不止。陈华勒停战马,断刃并未还鞘。冷冷的看着地上磕头不止的那些帮闲,朝身后的几个缇骑暴喝道:“赶紧救人。” 刘鹏和一帮受伤的缇骑已经被抬走了,但是剩下的这些帮闲却是一个不小的问题。这些人里面也有一些受伤未死的,不过看陈华的表情,似乎没有救他们打算。 陈华下马之后审视着还活着的一百多个帮闲,扫了一眼远处正在围观的老百姓,又看了一眼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一干蓟县官员,沉声道:“蛮牛,不用理会其他,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本来陈华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大齐的百姓用如此血腥的手段的,但是当他看到那些倒在地上生死未卜的稽查司的兄弟体无完肤的模样之后,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此时的他已经管不了这些人是不是大齐的百姓,只要拿起了武器的人,于他而言,跟逆贼没有任何分别。 战场之上,任何的心慈手软都是对自己麾下兄弟生命的不负责任。他不能让这次跟着他出来的两千人寒心,所以那些活着的帮闲的项上人头,就是最好的一个交代。 不仅如此,他还打算事后去找李封的麻烦。出了这么大的事,堂堂三皇子殿下竟然不知道,他从京城赶来,竟然比三皇子还要先到。不管对方是不是皇子,这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扫平了孔乾坤名下农庄的这些帮闲之后,陈华对躲在角落里的几个蓟县官员冷冷道:“回去告诉李封,就说让他将衙门里所有能够派出来做事的人全部派遣出来。三天之内,将所有事做成板上钉钉的事。如果他不肯,你就说是我说的。” 这些官员都已经不是李封来之前那些地头蛇了,大部分都是读书人。胆子都比较小,不然的话,们也不可能在打斗的时候一直躲着。 听到陈华的话之后,良久才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官员走出来战战兢兢的问道:“敢问将军是” “陈服章”陈华说完这三个字,那些官员全部一个哆嗦,然后互相催促着离开了农庄。 人的名,树的影,陈华的大名,在整个大齐,没几个人是没有听说过的,特别是这些读书人,更是对陈华倍加推崇。 不过现在陈华就在眼前,他们反倒是不敢靠近了。 开玩笑,一见面就用一百多人头告诉他们陈华不好惹,谁敢在他气头上跑过去套近乎。 三皇子李封算是背了一个不小的黑锅,刘鹏他们出事他根本就不知道,因为他的人都躲着,没有一个回去把消息告诉他的。 结果县衙的人回来一说。李封就感觉事情变得有些大了,陈华都来了他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919章 都怪我 得到消息之后李封第一时间安排马前往农庄见陈华,一路上他在心中想了好几种解释,可是每一种解释似乎都不是那么妥当。 等到他到了农庄之后,依然没有想到一个能够平息陈华怒火的解释。只好硬着头皮跟陈华见面。 看到李封陈华没有半点好脸色,十分干脆的转过身去不理会李封。 李封堂堂皇子,也不顾面子,讪笑着往陈华身边凑:“服章。别生气嘛,这么生气干嘛,伤身体。” 陈华没好气的道:“感情死得不是你的兄弟啊!我的人现在生死未卜,你是皇子,我不能把你怎么样,难道我还打你一顿不成。”宋国金陵城外乌泱泱到处都是人,作为昔日大澭的都城,金陵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城外聚集的全都是战乱中流离失所的百姓。为了提防他国奸细,城内守将根本不敢放灾民入城,退一万步来说,便是这些百姓中无一是别国奸细,城内豪族只怕也不会放他们进去。 而今宋国的地理位置是十分尴尬的,除去与之交好的南越国,其他的东齐也好,西凉也罢,便是偏安一隅的北夏都对宋国的领土虎视眈眈。所以这些难民只能在凛冬中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根本没有进城的机会。 “嘎吱……” 一声轻响从城门处传来,厚重的城门打开一条大概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离城门口最近的一些难民动作有些迟缓扭头观望。他们早已被残酷的现实弄得木然,对城内那些达官贵人失去了信心。是以城门虽开,他们却并不认为是城内的官老爷想要给他们一条生路。 从城门缝隙处钻出一个身着蓝色劲装的年轻人,年轻人身材魁梧,一双眸子如虎兽一般散发着渗人的光芒。只见他目光逡巡了一阵后,看向了人堆中一个枯瘦如柴且面如菜色的孩童。 他迈开大步走过去,压根就没看搂着孩子的老者,一把将孩子从人堆里提了出来,手开始在孩子身上乱捏起来。 那个本想护着孩子的老者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徒劳的朝空中伸了伸手,随即又颓然放下,眼中满是哀求之色。只可惜,年轻人并未看到。 捏了几下之后,年轻人随手将孩子往身边一丢,拍了拍手问道:“这孩子卖么?” 老者犹豫片刻后朝年轻人拱了拱手:“敢问壮士买他为何?” 年轻人居高临下,乜眼略带不屑道:“问那许多作甚,而今可是乱世当道,尔等在此处盘桓日久,留下也早晚是饿死。若是这孩子跟我走,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你自己也多一份生机。” 老者惨然一笑,两只手无力的耷拉在膝盖上:“这孩子乃是老吴家的一根独苗,若是壮士不肯说明究竟买他做何事,老朽便是抱着孙儿在此冻饿而死,也不愿卖。” 这世道实在太乱了, 年轻人面色微变,略作思索后道:“城里王老爷家缺个伴读的童子,前些日子某来此处找寻过,并未发现有练武之才。今日见你家孙儿是新面孔,根骨还算不错,便想买了去。你若愿,某可给他一条活路,你若不愿,可就是在逼某动手了!” “罢罢罢,你领走便是,领走便是。”老者听了年轻人的来意之后,并未深入询问,略作思考,便答应了年轻人的要求。 毕竟,在这乱世之中,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已经十分不错了。 之前之所以不肯,完全是因为传闻城中有好吃孩童心肝的豪门,专门冲这些难民中的孩子下手。 话音刚落,蓝衫年轻人正要露出得意的神情,忽然从他口中传出一声痛呼:“啊……” 定睛一看,只见那枯瘦如柴的孩子,正咬着他的大腿使劲摇晃脑袋。孩子虽小,口中力道却一点都不小,一口下去,大腿上已流出鲜血。蓝衫年轻人面色狰狞,一只手抓住孩子的下巴用巧劲一扭,那孩子的下巴立马脱臼了。 饶是如此,那孩子依然恶狠狠的盯着他,眼神像极了一头猎食的豺狼。 蓝衫年轻人不怒反笑:“好一个狮虎儿,某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说罢,他看都不看那有些惊色的老者,一只手抓起孩童的衣襟,双脚离地数尺,飞快的朝城门楼掠去。 老者正在为孙儿的离去而有些怅然,空中一道银光闪烁,直愣愣的冲老者怀里飞来。那银光到了老者跟前,好似已经力尽一般,稳稳当当的落在老者手中,原来是一锭银子。 周围不少难民看到银子以后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就在他们准备抢夺时,一个声音钻入耳中:“某送出去的东西,谁若敢抢,杀无赦!” 再朝城门口看,那年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已经没有人敢再打老者手中银子的主意了。 被蓝衫年轻人提溜着的孩童名叫吴奇,家乡遭遇兵灾,父母早已惨死战乱之中,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被爷爷带着逃出来的。 吴奇在空中费劲的挥舞着四肢,可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他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入城之后,蓝衫年轻人提着脏兮兮的吴奇在街上左冲右突,愣是没有撞到一个人。他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街道两边的景色还没等他看清楚就消失不见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到了目的地,蓝衫青年单手在墙壁上一搭,整个人凌空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院子中后,一把将吴奇掼在地上,口中骂骂咧咧单:“他娘的,终日打雁,反倒让雁啄了眼睛。” “呦,这不是秦汉嘛,你小子不是去城外碰运气找苗子去了么?怎么回来还瘸着个腿?该不会是爬哪家黄花大闺女的墙,让人给打了吧?”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 吴奇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容貌粗犷的中年汉子出现在眼前。 秦汉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指着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吴奇没好气的道:“根骨还行,跟一头疯狗一样,腿上的肉都快被他咬掉了。” 粗犷汉子蹲下扫了两眼,一边砸巴着嘴一边道:“你小子也太不将讲究了,尊上要的可是根骨绝佳的习武者,你怎么弄回来一条灰泥鳅?” 秦汉撕开裤子,看着雪白的大腿上两个深深的牙印和被鲜血染红的伤口不屑的道:“吕疯子,你别来说我,这兵荒马乱的,你让我上哪儿找人去。我好歹找回来一条灰泥鳅,你连蚯蚓都没找到一条,尊上要责罚也是责罚你。赶紧的,上好的金疮药拿出来给我用用,藏着掖着的打算带棺材里去啊?” 吕疯子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瓷瓶扔给秦汉,又指了指地上脏兮兮的吴奇问道:“这小子打算怎么处理?” 第920章 何苦来哉 有了陈华率领的数钱如狼似虎的稽查司缇骑当后盾,李封已经来了数月都未能打开的僵局一下就被打开了。你想想,连当朝吏部尚书孔乾坤的人都不敢继续蹦哒了,还有谁能继续蹦哒下去?朝中勋贵倒是想要蹦哒一下,可他们也得想想陈华身后到底站着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才行。 他们圈地本就是有些不合规矩的,在律法方面没什么可说的,毕竟现在是封建社会,很多律法都是保护权贵的。 李封很高兴,因为困扰他这么久的问题总算是得到了解决。他当然不一样继续这么僵持下去,因为这对他没有半点好处。现在陈华来了就不同了,他差不多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到了京城,李封用雷霆手段突然之间对这些勋贵的农庄下手,让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意外。有人甚至都已经想好了怎么写奏折dàn hé李封,自己吃了亏,总不能白白把这个亏给咽下去不是。 但是很快不少勋贵就打消了dàn hé李封的想法,因为陈华掺和进来了,事情就不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一个出身漠北边军的蛮横丘八,得罪了他,指不定他能干出什么事来。最关键的问题是陈华现在深得皇帝恩宠,皇帝不说动他,没人动得了他。 孔乾坤好歹也是吏部尚书,陈华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就把他的农庄给端了,着实让他心里感到十分窝火。他在第一时间写了亲笔信让人送给李天后,就开始琢磨该怎么去对付陈华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 跟底层那些人不同的是,孔乾坤可以不把陈华看在眼里,却绝对不能将三皇子李封放在眼里。这就是上层跟下层的区别,因为彼此之间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太一样。 对付陈华并不容易,表面上看,陈华就是一个铁疙瘩,根本啃不动。他们一个是文官系统的人,另外一个是武将系统的人,要说掣肘,孔乾坤貌似还真没有能够拿捏陈华的地方。 官员任免? 文臣的任免吏部才有发言权,武将系统的任免,那可是兵部说了算的。兵部上报吏部,然后吏部走程序,稍微有点为难的地方,兵部马上就会用不知兵三个字来dàn hé他们。这一点,是孔乾坤认为最棘手的。 从陈华的家人下手? 陈华的家人有几个名义上的公主,对她们动手基本上就是找死。 陈华的义父叫刘奉先,大齐建国以后一直到现在,手中都握着大量兵权的狠人,自然也没法动。 而刘夫人又是陛下亲口御封的诰命夫人,他要是敢随便动,恐怕陛下会第一个不答应。 自己手下人的产业被扫了,二皇子李天和太子李啸很快都知道了,不过这两位领头人并没有手底下那些人那么沉不住气,他们考虑的问题往往比手底下那些人要深远许多。 别看太子总是一副没主见的样子,到了自己的封地之后太子李啸可以说成长了不少。他现在已经学会如何独立的思考问题,而不需要身边的谋士无时不刻的提醒。 得知陈华带人扫了蓟县的庄子之后,李啸并未勃然大怒,而是轻描淡写的让下面的人退下,随后皱眉开始奋笔疾书。 一个人的成长往往是需要经过无数磨难的,李啸并未经历太大的磨难就能学会成长,这对他而言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 一封书信写完,吹干墨迹,李啸就将书信交给了前来传口信的人。信上的内容有不少,但是总结起来四个字就可以完全概括——稍安勿躁。 他明白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只要父皇一天不驾崩,他们兄弟三人就一天分不出一个胜负来。 事得从长计议,不在一时的得失,所以李啸现在一点都不着急。有些事,就算着急也没用,真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所有困难自然迎刃而解。 反观二皇子那边,情况却跟太子这边截然不同。二皇子脑瓜子要比太子好使,人也比太子要精明很多,但是二皇子是一个比较骄傲的人。他的骄傲表现在很多方面,比方说好面子这一点。 所以在他得知手下人和自己的产业被陈华给抄了之后,顿时雷霆大怒,就差没把来报信的手下给打一顿了。书房里面很多东西被他砸得稀烂,即便这样他还是余怒未消。书房内一片狼藉,前来报信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李tiān nù火消退之后,他整个人也恢复了清明,深吸了一口气对那个吓得浑身发抖的手下道:“陈服章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你回去告诉孔大人,让他不要着急,一点小小的得失算不得什么,小不忍乱大谋。” “卑下遵命!”那手下长舒了一口气,倒退着离开了。 京城方面给出来的态度十分明朗,那就是没有半点动静。没有动静就是最好的消息,只要京中的人都不敢动,对他跟李封而言都是好消息。 接下来几天陈华对蓟县所有跟圈地有关农庄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顿,凡是违法圈地的一个都不放过,有胆敢抵抗的,一律拿下项上人头。 在生死是非面前,有些人看不透,但是有些人是能够看透的。因为一旦看不透,就得死,生死这么大的事,他们还是能够搞清楚的。 连杀带打,连拉带哄,终于在数日之内搞定了这些冥顽不灵的家伙。 最高兴的人就是李封了,他没办法解决的僵局,有了陈华的帮助之后,就得到了解决。不过陈华的火气没有消,毕竟加上liú péng在没二十个兄弟,结果在稽查司那些医术高明的医官的治疗下,还是死了十二个。 这些人都是跟着陈华在漠北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保护的自己人手里,这份窝囊气,陈华要是就这么咽下去了,他就不是陈华了。 李封当然看得出陈华不高兴,所以这些天他除了处理政务之外,没事就往liú péng那边跑,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原谅。 第九百三十三章:你还有脸说 一开始刘鹏并不知道李封的意思,因为李封也没说求情的事。不过几天之后刘鹏还是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毕竟一个皇子没事就跑自己身边来嘘寒问暖,多少是有些不太正常的。 第六天,刘鹏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了,李封又提着虫草鸡汤过来嘘寒问暖,刘鹏一边喝汤一边直言不讳的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需要卑下去做的?” 李封笑眯眯的道:“因为孤的疏忽,才导致这么多兄弟受伤,孤心里也不好受。你也知道服章这个人,一口气憋在心里,不发泄出来他能一辈子跟孤摆出一副臭脸。” 刘鹏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着脸道:“这个事殿下怕是找错人了,这事死了不少兄弟,估计老大心里对卑下都憋着一肚子火气,只不过现在卑下伤势未愈,他才没有找卑下的麻烦。 如果卑下要是帮着殿下说话,只怕不仅要挨骂,可能还得挨打。卑下的确皮糙肉厚的,可也架不住老大的摧残呐!” “哎呀,刘将军,不要把问题想得这么严重嘛!孤当然知道服章的脾气,你是他身边的人,挨一顿骂,总好过这小子总是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吧! 再说了,孤也不是让你白干活,你肯帮孤这个忙,孤自然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李封好言相劝道。 对刘鹏这种身份地位都不敢高的人来说,许之以利是最好的办法。一般人都挡不住利益的诱惑,李封觉得刘鹏应该也不会例外。 刘鹏犹豫片刻后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助殿下,只是老大的脾气殿下应该是知道的。我如果帮着说话,老大绝对会把所有火气全部撒在我身上。 不瞒殿下,我跟着老大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承蒙老大看得起,才能跟在老大身边做事。乞活军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想跟在老大身边的,只是我运气比较好,所以才能留下。 老大让我做的事,我不敢有丝毫违逆,老大不让我做的事,我绝对不会反驳半句。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那么简单的。 我刘鹏虽然只是个丘八。但是真正离开老大的话,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不是辛幼安,没有他那么大的能耐,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卑下了。” 李封面色微僵,挤出一丝笑容道:“不用这么认真,孤也就是那么一说,你也就是那么一听而已。如果实在为难的话,孤也不强求。以孤跟服章的关系,这些事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只是一点小事而已。 对了,你养好伤之后,就得离开,到时候孤会跟服章说说,看能不能把你要过来一段时间,孤在蓟县的根基毕竟还是太浅了,没有一个能够替孤杀人的人在身边,孤就是晚上睡觉都会有些不踏实。 别有太大的压力,孤不会为难你的。” 李封的话,让本来没什么心理压力的刘鹏反而变得心事重重了。对他来说,跟着三皇子李封的出路,的确比跟着老大陈华的出路要大。而且他是要娶国公孙女的人,总不能一被子都在稽查司当个缇骑不是。 李封是三位皇子里面最有机会当皇帝的人,只要得到了李封的认可,将来李封登基为帝之后,他就是个有从龙之功的人。到时候身份地位也就能够配得上朱灵儿了,否则的怪,他一直是那个样子,不仅他会被人看不起,朱灵儿一样会被看不起,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特别是李封临走前留下的那番话,更是让他心中翻起了涟漪。 他的内心在挣扎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抉择。因为老大对他真的不错,他如果转投李封,自己觉得那是一种背叛。对于刘鹏这样的人来说,那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煎熬,同时,这又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都说机会是掌控在有准备的人手中的,这个话有一定的道理,因为有时候机会稍纵即逝,出现的时候往往只有短短一瞬间,但是消失的时候更快。 陈华是个不错的老大,但是跟前途一比起来,似乎又没有那么重要了。 刘鹏左思右想,一直想到深夜的时候才下定决心,为了亲人,这个事不能用常理去思考。 只要能够让自己和家人过得快乐幸福,就是背负一个背信弃义的名头,也在所不惜。 当然,这个问题的关键还在陈华身上,如果李封问陈华要人陈华给了的话,他跟过去自然没有任何心理压力,没如果陈华不肯给,反倒会让刘鹏感到有些为难。 两天之后,陈华抽空来看望刘鹏,见他伤势好了大半,问了几句之后就打算离开,然后刘鹏在他身后叫住了他:“老大,有点事想跟你说。” 陈华转过身问道:“什么事?” 刘鹏赧然道:“这次是我太冲动了,没有估量到这些人的胆子竟然有这么大,折损了不少兄弟,对不起。” 他不说还没什么,他一说陈华顿时就来了脾气:“你还好意思说,我让你带兄弟们过来是帮忙解决麻烦的,不是制造麻烦的。你自己看看你办了什么事,那些兄弟跟着我在漠北的时候屁事没有,面对的是百万大月氏大军。可是现在,面对不过区区五百地痞无赖,我的兄弟竟然折损了十来个,你说,我该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又该怎么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面对陈华的怒骂,刘鹏默默忍受着,他知道这件事是他不对,如果他能够小心一些,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去。 见刘鹏不说话,陈华的语气也就放缓了一些:“以后多动动脑子,别什么事都用咱们边军的那一套做。正好,三皇子那边说身边缺个人,以后你就不用跟在我身边了。 朱灵儿的身份毕竟不简单,好歹也是国公的孙女,你跟着我做到一个稽查司的都尉已经是顶天了,跟着三皇子,将来或许还有一个不错的出路。” 本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话题,却被陈华先说出来了,刘鹏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我听老大的。” 第922章 人各有志 陈华对liú péng这么干脆的答应去三皇子那边帮忙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想法,到底跟着谁更有出息一些,这个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三皇子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皇子,哪怕不受宠他也是个皇子。陈华现在再厉害也是一个将军,一个皇帝随时都有可能夺走兵权的将军。稍微有点常识的人只要在心中权衡一下,就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人各有志,一场兄弟,陈华不会去逼迫liú péng做什么决定。 蓟县这边的事处理完毕之后,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反而一片祥和。三皇子李封从陈华这边得到一文一武两位大将,十分开心。得知陈华打算打道回府了,李封特地设宴款待。 尽管直到这个时候,陈华依然在生他的气。 李封对这次的晚宴十分看重,特地让陈木叮嘱了酒家好几次,只等陈华来参加晚宴了。 可是派去通知陈华的人却迟迟没有回来,这让李封感到有些不安,在酒家不停的来回踱步,就想弄个明白。 好不容易等到去请人的人回来,却没有看到陈华的身影,他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大了。 这不是陈华不给自己面子,这摆明了就是陈华不想理会自己啊! 要知道李封现在最大的助臂就是陈华了,今日的陈华,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在江南喝得酩酊大醉被他要挟的年轻读书人了。他以后要依靠陈华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这个最大的助臂绝对不能丢下。 “殿下,老大恐怕是铁了心不会来了。按照他的脾气,说不定他马上就会带着人离开。”陈木走到三皇子身边低声道。 李封两条剑眉紧促,目光中满是思忖之意。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拿喃喃道:“看来服章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然的话,他不会这么当真。liú péng,此时不需要你管,我与服章本事兄弟之谊,他便是现在生气了,也气不了多久的。” 大人物之间的恩怨情仇,liú péng当然不想管,而且他也管不了。一边是自己的新主子,另外一边是自己的老大。他能怎么样呢?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至少到现在为止他都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 陈华带着一肚子怒火回到京城,在面对家人的时候,他还是保持了笑脸。不过路上蛮牛问到liú péng为什么没有跟着回来的时候,他铁青着脸说了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我没法强求别人去做什么,我只是做到自己问心无愧而已。这句话让蛮牛如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但是蛮牛也想到了一些东西,比如说liú péng已经改投他人了。 京中,李神通把莫永年叫到自己身边,对陈华这段时间的成果,李神通还是比较满意的。身为一个皇帝,他现在当起了甩手掌柜,zhèng fǔ方面的事情自然有元好问这一帮人帮他处理,而军务方面的事情暂时不需要他去理会。处理稽查司内部的事情又有陈华在场,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他去担心。 “永年啊!这段时间可算是辛苦你了,你面临的压力不小,朕是知道的。不过嘛,服章这个小子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一个金字号木字号就耗费了大概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剩下两个字号,还不知道他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够搞定。不过也不着急,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朕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再活个三五几年应该不是问题。有些事情就交给他们年轻人去办吧!咱们这些糟老头子,该坐享其成的时候就该坐享其成,总不能什么东西都帮他们想到位,让他们连脑子都不想动了吧!”李神通一见面就跟莫永年闲话家常,这一刻的他,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 难得碰上皇帝心情好的时候,莫永年讪笑道:“陛下说的是,以后的世道是他们年轻人的世道。咱们啊,该安享晚年的时候就该安享晚年,什么事都帮他们谋划的一清二楚,只会让他们丧失斗志。陛下应该保重身体,身体好了,宏图霸业才能够实现。” 李神童哈哈大笑:“永年,这话你可就说错了,朕独立建造一个王国,到现在为止大齐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国土面积不断增加,南疆那边除了黑蛮人之外,十万大山之中的白蛮全部成了我大齐的子民。至于北疆那边,漠北的三十万大军已经足以震慑草原人,而且经过大月氏人的那么一闹腾,短时间之内,北狄人是不敢再入侵我大齐的国境的。朕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不值得自傲吗?不说四国乱战的时候丢失了多少国土,单是四国乱战之前的大汉朝,也没有我大齐现在的国土面积。朕的名字,已经足以名留千古了。” 的确,李神通现在的功绩,在最近五百年之内都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做到。这确实是李神通可以自傲的地方,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其他的什么。满朝文武,虽然有一些人是存在瑕疵的,但是大体上来说,超过七成的官员都是能臣干吏。所以李神通这么说,也没有错,他确实算得上是一个伟大的君王,而且是五百年之内最为伟大的君王。 莫永年在一旁陪着笑,反正说的都是一些恭维的话语。别看李神通有时候英明神武,可有时候他又喜欢听这种溜须拍马的话。在这一点上面,即便是跟随李神通最久的元好问也做不到莫永年这么了解。至于李神通现在唯一的朋友范无咎,那基本上对他就没什么好脸色因为范无咎根本就不想巴结着李神通。 君臣二人聊了一些家常之后,李神通开始把话题往正事上面引:“永年,你觉得陈服章这个小子,将来有没有当皇帝的可能?他是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你应该对他有一定了解了才对。可不要告诉朕,你什么看法都没有。” 第923章 说好话 莫永年瞥了一眼在一旁磨药的范无咎,想了想道:“陛下。臣觉得陈服章这个人应该是没有那个野心的,就像陛下上一次说的那样,陈服章只是为了自保,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臣相信陛下应该对陈服章也有不少的了解,他所做的一切,看似是在增强自己的力量,可是实际上都脱离不了一个根本的问题,那就是保护自己身边所有人。不管是他的家人,妻儿老小,还是他麾下那些亡命徒。反正他觉得自己应该保护的人,他都会尽自己的能力去保护。而且,不可否认的是,陈服章这个人是十分有能力的。陛下之所以这么看重他,臣觉得应该也是看中他的能力吧! 至于其他的,臣真的不好说,因为他好像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可是他现在手里的quán bǐng,却超过了不少在军中带兵几年十几年的老将军。臣不敢擅自揣摩陛下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成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如果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恳请陛下海量汪涵,不要怪罪永年。” 李神通微微颔首道:“你说的这些话还算中肯。朕就是因为看重了陈服章没有野心,所以才会给他这么重的quán bǐng。 朕不是一个昏君,不会因为个人喜恶而看重一个人或者是否决一个人。如果真的按照个人喜恶来说的话,陈服章这小子死十次都不嫌多。 朕知道他能力出众,也清楚他心里打的那些小九九,这小子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只要皇家对得起他,他绝对会对得起皇家。 朕让三个儿子分别掌管一个县,一方面就是想看看他们的能力,那位鬼谷先生在四国乱战的时候说过一句治大国若烹小鲜,朕深以为然。 如果他们三个连一个小小的县都治理不好的话,又怎么能够管理好一个这么大的国家呢?朕又怎么能够放心的把这江山交给他们呢?如果真的是把这大好的江山交给一个不成器的小子,还不如禅让将皇位传给陈服章这种有能力的人。 所以朕清楚应该怎么做,也知道他们想要皇位,但朕就是不直接把皇位交给他们。 想要皇位? 可以。自己凭本事来拿!有那个本事自然能够做皇帝。没有那个能力,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当皇帝,就这么简单。 跟你说这些,也不是要你给朕一个建议,只是老范这家伙一谈到皇位就不开口了,跟你聊聊天而已。 朝中不少人说你是朕的狗,朕不这么认为,你是朕的臣子,只是跟那些人相比,你没有夹杂那么多功利在里面罢了。 朕也不怕告诉你,你的稽查司,朕是不打算继续让你干了,费力不讨好不说,还容易得罪人。朕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就看哪一个有本事往稽查司安插人手了。” 莫永年知道陈华率军去帮李封的事,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神通看他犹豫不决的模样,好奇的问道:“怎么?是不是有话要跟朕说?” 莫永年直言不讳的道:“陛下,有件事儿永年还没跟您汇报,此事是关于三皇子的,就在不久之前,陈华率领稽查司两千余人前往蓟县帮助三皇子,听说在那边还杀了不少的人。陈华从漠北带回来的两百人里面,有十几个在蓟县被人给杀了。臣以为,三皇子应该已经捷足先登了。如果到时候的皇上不是三皇子的话,只怕会闹出不小的乱子了。” 李神通满不在乎的道:“争夺皇位,凭本事而已,谁有这个本事拉拢陈华,谁就有本事登上皇位。不然的话朕让陈华坐镇京城居中策应又有什么含义呢?朕这么做,一方面是在考验陈华,另一方面则是在考验朕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至于他们三个最后谁才能真正博得成华的欢喜,那就不是朕能够估量得到的事情了。至少到现在为止,封儿还算是比较幸运。他成功的拉拢陈华就等于拉拢了大齐大半数的兵力。你可别忘了,陈华的义父,可是奉先啊!” 莫永年道:“难道陛下就一点都不担心将来陈华会zào fǎn吗?” 李神通笑了:“永年,你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了。朕不担心?不,朕担心过,但是在知道了一些事之后,朕就没有以前那么担心了。 朕病了一场,差点连命都没了,经历过在阎王殿上走一遭的境遇,许多问题也就想明白了。 如果服章父子真的想要朕屁股底下这个皇位的话,根本就不用等到朕驾崩。现在,他们父子俩就有这个能力和实力夺取大齐的江山。奉先的忠心自是不必说的,陈服章担心的只是将来新皇登基之后会对自己动手,所以他做了太多太多的准备。 朕为了让他安心,他说什么,朕都没有反对过,不过是为了让他宽心而已。 朕都不想杀的人,将来不管是谁当了皇帝,只怕也不会去动他。奉先的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京军、府军、边军里面有三成的将领是跟奉先一起同生共死过的。 服章在漠北的时间不长,但是漠北三十万边军,只有他能够调动,就算是徐天德,恐怕也不好说自己有那个能让漠北边军乖乖听命的本事。 所以嘛,他现在能够得到保障了,朕也就不担心那么多了,他也不需要担心那么多了。” 莫永年不知道李神通为什么突然之间跟自己说这么多,说是临终遗言吧,又不像,看皇帝的样子就知道他身体恢复了不少。可是其他方面,他是真的想不到。 真所谓君心难测,即便是莫永年,有时候也不可能完全将李神通的心思揣摩透彻。 关于陈华的问题,李神通没有继续聊下去,而是让莫永年做好卸任的准备,其他问题,李神通也没有继续说。不过他的这番话,倒是让莫永年又高看了陈华几眼。 陈华的荣宠,短时间之内绝对是不衰的,至少李神通不死,没人动得了陈华。 第924章 万般都是命 李神通的心思你别猜,猜了也猜不出来。 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遇到一些人和事,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心态的平和,可是这一点,没几个人能做到。一般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内心都是十分强大的。 陈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内心十分强大的人,他在遇到一些无法解决的事情的时候也会感到头痛,也会心里发慌。 但是李神通是这样的人,他可以做到发生大事的时候面不变色。李神通说的一些话,莫永年都记在心中,身为一个皇帝的心腹狗腿子,这是他必须要做到的事。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眼看就要到年关了,过年的时候,三位皇子都要回到京城跟李神通团聚,而李幼薇跟陈华的婚事,也应该要提上议程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到现在都嫁人,哪怕是皇家的女子,也是有些不正常的。 好在陈华跟李幼薇的婚事早就已经昭告天下,老百姓们也不会在背后议论太多。不然的话,老百姓还会以为是公主殿下有什么毛病,所以才没有人看得上呢! 李幼薇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已经住在国公府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有时候不是很方面,但是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所谓的闲言碎语,所以也就住下来了。 刘奉先跟李幼薇很熟悉,她要住在家里就住在家里,反正老将军早就已经把李幼薇当成儿媳妇看待了。 尽管李幼薇的身份十分特殊,但是他在苏七七和慕婉儿面前却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倨傲,完全没有公主殿下的架子。看到苏七七和慕婉儿,她也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十分的亲热。 苏七七倒是没什么,慕婉儿一开始对李幼薇没什么好脸色,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跟李幼薇逐渐熟稔之后,她也接纳了李幼薇。 不过陈华跟李幼薇一直都没有同房,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公主殿下,没有成亲就跟一个公主同房,陈华就算是有那个想法,李幼薇也有那个意愿,他们两个也得考虑考虑皇帝的感受。 三个大舅哥可没有一个是吃素的,随便来一个,都够他喝一壶的。 上次的事,陈华确实有些生气,他用膝盖都能想到李封问自己要人的目的究竟何在。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则是因为死了十几个兄弟,让他肚子里憋着一肚子的火。 在即将过年的这段时间,陈华心里憋着火气找孔乾坤的麻烦。 “蛮牛,要你准备的证据准备得怎么样了?”这日,陈华将蛮牛叫进自己的值房问道。 蛮牛最近都在搜集吏部一个司长的证据,这个司长年纪不大,官职也不高,但是手里的权力不小。每一个官员,所有的考核档案,都得经过这个司长的手。 他是孔乾坤的本家侄子,名叫孔侑,平时做事十分小心谨慎。陈华打算直接拿下孔侑,报一箭之仇。 但是孔侑的证据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孔乾坤这个老狐狸敢把自己的本家侄子放在如此要害的位置上,一方面是为了让侄子积攒资历,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能够把控一些东西,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孔侑在明面上有贪赃枉法的行为。 换句话说,就是孔乾坤可能会给孔侑钱,让他不至于去贪污,也绝对不会让孔侑自己贪污,然后落人口实。 稽查司的人整整跟了孔侑十七八天的时间,蛮牛那边一直都没有跟陈华汇报事情的进展,所以陈华主动询问蛮牛事情的进展到底如何了。 如果孔侑真的是一颗铁馒头,完全啃不动的话,他也不会逼着手底下的人去啃这样的馒头,毕竟孔乾坤身边的拥趸有不少,换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蛮牛憨笑道:“老大,你猜我们跟他这么多天都弄到点什么消息了?” 陈华没好气的道:“少给我打马虎眼,赶紧说。” 蛮牛道:“那个叫孔侑的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上一本正经的,其实在外面养了外室。” 陈华瞪大眼睛问道:“让你去查孔侑有什么值得操控的地方,你跟我说他在外面养了外室?这算什么把柄?这算什么事?” 蛮牛不紧不慢的道:“老大,你别急啊,听我说完再骂也不迟。孔侑在外面养了外室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京中不知道多少官员在外面养了外室。可是孔侑养的这个外室,却大有来头,她的身份可一点都不简单。 如果暴露出来,这件事怕是会让整个京城都震动一番的。 他养的外室是华阳侯的第四房小妾,你说要是把这个消息给爆出去,弄一个巧合让华阳侯看见,到时候孔侑这小子是不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陈华摸着下巴沉吟道:“孔侑胆子有这么大么?华阳侯的第四房小妾,这身份可不简单,他孔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以孔侑的身份,就算是胆子再大,应该也不至于会对一个侯爷的妾室有什么想法。毕竟是侯爷,他手里的权力再大也只是一个官员而已,侯爷想要弄死孔侑这样的官员,别说是脑袋上戴了绿帽子,就算是没戴,顶天了也就是跟孔侑的后台孔乾坤撕破脸皮而已。 不过陈华也不认为蛮牛有理由撒谎来欺骗自己,毕竟欺骗自己对蛮牛没有半点好处。 蛮牛道:“不仅老大吃惊,属下刚知道的时候也大吃一惊呢!这里面有不少的故事,属下让人抓了孔侑的心腹问出了一些东西,听说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是被华阳侯强行娶进家门的。但是华阳侯朝三暮四,宠幸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不管了。而在这之前,那小娘子跟孔侑好像是有点关系的。 二人一直都藕断丝连,后来华阳侯有了新欢,小娘子就跟孔侑勾搭上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每次都是秘密幽会。” 陈华狞笑道:“如果情况属实,大胆去做,不着痕迹的让华阳侯知道这件事。” 第925章 万般都是命2 华阳侯孙淳算得上是大齐勋贵里面的一个另类,在这么多勋贵里面,孙淳是唯一一个不是依靠战功上位的侯爷。 但是孙淳在李神通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少时期的玩伴,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是这些年除了在女人方面,他还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说到女人。孙淳的女人可真不少。现在光是他正牌的妾室就有十几房。如果加上外面养的那些外室的话,估计得上二十个。就这样,孙淳还嫌不够,没事儿就拉着一帮人眠花宿柳,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反正每年朝廷都会给不少银子让他挥霍,他自己私底下又有一些产业足够他日常开销,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钱的问题。 别看孙淳好像混得不怎么样一样,但是在京城只要他不主动去招惹别人,还真没几个人会去主动招惹他。一方面是因为他的与世无争,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他好歹也是一个侯爷。 知道李神通跟孙淳关系的人,一般都会对孙淳敬而远之,而不知道孙淳跟李神通关系的人,也不会跟他产生什么交集。 稽查司的人算计到了他头上,他并不知道。这天,他跟平常一样喝了半天酒打算出去寻花问柳,这时前方突然有一个人抱着醋坛子急匆匆的冲了过来。孙淳喝了酒,反应速度没那么快,而那个人的速度又太快了,于是两人撞了个满怀。 醋坛子因为撞击一下就撞破了,洒了孙淳一身。孙淳大叫一声倒退数步,双手在身上连拍,一双眼珠子瞪得溜圆,口中喷吐着酒气怒道:“瞎了你他娘的狗眼了!走路不长眼睛啊?” 那个双手抱着醋坛子的年轻人一脸懵然,一会儿之后才口中道歉不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太急躁了,对不起,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孙淳没好气的道:“年纪轻轻,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不看。得亏你今天遇见侯爷我了,不然的话,非得把你的腿给打折了不可。行了行了,侯爷今天心情好,饶你一命,你走吧,下次注意点。” 身上的衣服被搞脏了,孙淳总不能穿着一身带着浓郁醋味的衣服去寻花问柳。于是他折返上了回家的路,打算回去换个衣服再出来。他并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稽查司的人,更不知道这一切其实就是针对他而设的一个局。 另外一边,孙淳的四房小妾本来想趁着孙淳不在家的时候去密会情人孔侑,可是刚出门的时候,就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给拦住了。那妇人也不知道是认错人还是怎么回事儿,拉着她的衣袖就不肯撒手,口中还念叨着还我孩儿来。 孙淳的四房小妾根本就不敢太过声张,毕竟她这是偷偷出去密会情人。要是让人知道了传到孙淳的耳朵里,不仅她这条小命没了,可能孔侑都要受到牵连。但是这妇人死活都不肯撒手,又让她无可奈何,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小声解释。 她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稽查司的人设的局。其目的就是把孔侑孙淳和她全部装进去。当然,稽查司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她和孙淳,而是孔侑。她跟孙淳顶多就是个搭头而已,谁让她跟孔侑勾搭到一起去了呢! 因为被一个邋遢妇人给拉住的原因,孙淳回到家的时候,正巧看到了他的小妾跟一个妇人拉拉扯扯。本来就喝了点酒,有些醉意的孙淳脚下踉跄的走向两人,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这臭娘们儿深更半夜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是要干嘛去?”小妾一看到孙淳出现立马就慌了神,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那个我是我不是我那个我想出去逛逛。” 小妾的神色慌张引起了孙淳的警惕:“我不过就是问问,你慌什么?不对,有猫腻,大晚上的,你打扮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为了出去逛逛。他娘的,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去?” 孙淳心里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任何一个男人在发觉自己可能戴了绿帽子之后,都会火冒三丈,孙淳自然也不例外。他一把抓住小妾的头发,直接把她给拖回了家中。 接下来,孙淳连衣服都没有换,直接就把府上的人全部叫了过来,包括擅离职守的门子。 孙淳身边有六个稽查司缇骑保护,这些人跟李封身边的缇骑一样,直接对稽查司莫永年负责,然后直接跟皇帝汇报。这些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字号,他们是极为特殊的一个存在。 尽管孙淳没什么能耐,但是他对这几个稽查司缇骑不错,所以很多时候他还是能够使唤得动这些人的。 经过一番拷问之后,门子最先招架不住,招认是四太太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暂时离开。至于四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并不知道,他是拿银子办事的。 孙淳冷哼一声对缇骑吩咐道:“敢吃里扒外,不把本侯放在眼里,简直无法无天。打断一条腿,把他给本侯丢出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个门子被丢了出去,接下来要审问的自然是他那个给他戴绿帽的小妾了。 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孙淳虽然粗鲁,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所以审问小妾是他亲自做的。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孙淳从房间里出来,就带着几个缇骑离开了家。直到孙淳的背影彻底消失,家中那些噤若寒蝉的女人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等到她们进房间看到四太太的模样之后,绝大多数的人都被那场景给吓坏了。 如花似玉的四太太一张脸血肉模糊,身上到处都是刀割出来的口子,腹部还插着一柄匕首,早已断气多时。 一帮妇孺忙活着收拾尸体,没人知道孙淳去干什么了,但是家里死人了,这件事可不小,哪怕孙淳是侯爷,也是会受到律法严惩的。 孙淳是问到了孔侑和小妾会面的地点,带人去抓孔侑了。这个时候的他完全被怒火主宰了自己的情绪,根本就没管后果。 第926章 万般都是命3 孔侑还在耐心等待孙淳小妾的到来,他和那小妾两情相悦,虽然孙淳是一个侯爷,孔侑也不是太畏惧,毕竟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空头侯爷罢了。 当门打开的时候,孔侑脸上的笑容和张开的怀抱被孙淳看在眼里,他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是一脚直踹孔侑心窝,然后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掐住孔侑的喉咙,左手握拳对准孔侑的脸就是一通乱砸。 “他娘的,偷人偷到老子家里来了,今天要是不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害,你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孙淳一边痛打孔侑,口中一边不干不净的骂道。 孔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又岂是牛高马大的孙淳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孙淳打得满脸鲜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孙淳仍不肯罢休,依然挥拳狠劲的砸着孔侑的脸,好在身边的稽查司缇骑怕事情闹大了,用力拉开了他,否则的话,只怕孔侑会被他就这么活生生给打死。 孙淳早就让酒色掏空了身子,喘着粗气甩开两个稽查司缇骑的拉扯,指着地上的孔侑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敢给老子戴绿帽子,你活腻歪了。你们几个,把他给本侯抬到孔乾坤府上去,老子今天就要看看,是不是孔乾坤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盛怒之下的孙淳已经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小妾都被他给杀了,而且不是捉奸在床,现在如果要逃避法律的惩罚,就只有坐实孔侑和自己小妾tōu qíng。 不然的话,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这个事情做不到,京兆府那边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一群人就这么吵吵嚷嚷的前往孔乾坤宅邸,孔乾坤还没睡,他最近都在布局,布局该怎么对付陈华。毕竟自己的农庄被人给弄了,自己的心腹被人给杀了,这种仇如果不报的话,将来他在京城就将寸步难行。 书房内的灯火泛着微光,孔乾坤眯着眼睛看着一些信笺上的字迹,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手底下的人搜集来的,有些是罪证,有些则是栽赃。诸天王座 当他看完桌上大大小小的纸条之后,不由有些愤怒,这些东西虽然能够给陈华泼脏水,却不一定能够让陈华伤筋动骨。毕竟陈华的身份并不简单,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他在奏折中dàn hé,皇帝也未必会理会。 正当孔乾坤打算再将这些纸条捋一遍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外面就响起了管家的声音:“老爷,华阳侯带着几个人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到了家门口,嚷嚷着说要见老爷呢!” 孔乾坤闻言皱起了眉毛,沉声道:“可知孙淳抬过来的是什么人?” 管家道:“回老爷的话,我也不知道,那人浑身都是血,看样子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我也不清楚这个孙淳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孔乾坤眉头紧蹙,起身道:“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到了门外,看见孙淳脸色铁青,再看被抬着的人,孔乾坤并未第一时间认出那个人。就像管家说的那样,那个人已经血肉模糊,脸肿起来如同包子一般,根本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 但是看了几眼之后,孔乾坤发现有些不对劲了,那个被抬着的人穿着有些眼熟,这不就是自己的远房侄子孔侑么?这是怎么回事?孔侑怎么会跟孙淳这个家伙起冲突的? 平心而论,虽然以孔乾坤的身份没必要怕孙淳,但是孙淳这个人他还真的不想招惹。因为孙淳不仅胡搅蛮缠,而且在当今圣上的心中还有一定的地位。哪怕孔乾坤这个部堂级别的存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愿意去得罪孙淳。 “不知华阳侯深夜到访,可有要事?”孔乾坤朝孙淳拱了拱手。 孙淳哼哼道:“姓孔的,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个孔侑可是你的远方侄子,你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都市之太上神王 孔乾坤一头雾水:“不瞒侯爷,本官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小侄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侯爷,还望侯爷海涵,不要跟一个孩子一般计较。本官在此给他赔罪,只要侯爷能够说的出来的,本官一定照办。” 孙淳瞪大眼珠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姓孔的,你是吏部尚书,按理来说,你的侄子犯错,轮不到我姓孙的来管教。 但是现在京城竟然有人敢骑在我的头上拉屎了,这口气,姓孙的咽不下去。我今天抬着人过来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既然你说不知道,我姑且相信你。 你这个好侄儿,跟我府上的小妾有染,而且时间还不短了,你既然说要给本侯一个交代,那你说,该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孔乾坤闻言后背登时就冒出了冷汗,心里暗骂孔侑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给自己惹麻烦,同时又在想着对策。毕竟一个侯爷的小妾被人给睡了,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小事。 而且吏部考核一个官员是不是有能力,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私生活方面。现在孔侑竟然敢睡人家侯爷的女人,这种污点,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洗的掉的。 就在他想对策的时候,孙淳发话了:“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交代么?本侯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遇到敢让本侯戴绿帽子的人。如果你今天给不了本侯一个交代,那咱们就陛下面前见。反正事情已经出了,本侯的脸面也已经没了,我跟你死磕到底。” 一个侯爷要跟自己死磕到底,孔乾坤即便不怕也不想招惹这样的麻烦,在心中权衡了一下之后他马上道:“侯爷息怒,侯爷息怒。这件事既然是我的侄子做错了,那么就听凭侯爷处置。侯爷要杀了他也好,剐了他也罢,本官绝对不说半个字。” 弃车保卒,这是孔乾坤当下能够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了。一旦真的跟孙淳闹僵了,后果不是孔乾坤愿意去承担的,哪怕他能够承担得起。 第927章 万般皆是命4 这样的答复,孙淳还算满意,至少,家里的小妾被自己给杀了的事,就能够圆过去了。 他余怒未消的思忖片刻之后点头道:“好,孔尚书不愧是个明白人,这话可是你说的,有稽查司的人作证,本侯也不怕你会反口覆舌。来人,把人给本侯带回去,本侯要将他折磨而死。” 孙淳离开之后,孔乾坤陷入了心痛和自责之中。 本来他对孔侑是抱有厚望的,自己本家侄子里面,孔侑算是最上进的一个。可是没想到孔侑竟然不顾自己的大好前程,把所有的前程都葬送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他既感到痛心又感到无奈,做出这样的决定,尽管只是在一瞬间,却让他痛心不已。 但凡有一点办法能够帮助孔侑脱身,他都绝对不会用牺牲孔侑的方式来应付孙淳。 孔乾坤在京城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怕事,也尽量不惹事,孙淳他用不着害怕,但是孔侑做的事,却绝对能够让他害怕。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他只有选择牺牲孔侑,这样,就能够保全自己了。 不然以华阳侯孙淳那混不吝的性子,一旦事情闹大,到了皇帝面前,这件事绝对不会变得这么简单。朝中自己的那些政敌,绝对会趁机攻讦自己,毕竟侄子孔侑是自己安排在这个位置上的。 孔乾坤以为孔侑必死无疑,孙淳也这么认为,毕竟是夺妻之恨,孙淳就是再大度,也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可是他们忽略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稽查司。 制造了好几个巧合才让孙淳发现这件事,稽查司方面怎么可能让孔侑就这么被杀了,如果这样的话,根本无法对孔乾坤造成太大的打击,这不是陈华想要的,也不是稽查司想要的。 在孔乾坤琢磨着怎么对付陈华的同时,陈华也在琢磨着怎么对付他。 当孙淳带着人即将回到公侯巷自己家中的时候,半道上突然杀出一队人马,对方清一色全部都是稽查司的人,而且有不少人喝了酒,看样子是刚聚完,打算各自回家。 “站住!”双方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稽查司队伍中一个醉醺醺的黑脸大汉突然暴喝道。 他看到了被人抬着的孔侑,大喝一声,同时抽出了别在腰间的佩刀。 听到刀子的响声,其他人也纷纷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一群人上来将孙淳等人团团围住。 孙淳身边的稽查司成员拿出腰牌道:“兄弟,别误会,都是自己人。我们是华阳侯府上的人,这次是出来公干的。” 对方为首醉醺醺的壮汉脚下踉跄,大着舌头指着被抬着的孔侑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别跟...老子...扯淡,你们出来公...干个屁,赶紧老实交代。” 孙淳身边的稽查司缇骑也知道对方喝醉了,并未计较:“兄弟,你看清楚,这是稽查司的令牌。至于这个人,他是我们抓捕的人犯,正要带回稽查司衙门呢!” 一个缇骑在对方为首的人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为首的黑脸汉子直接把刀子架在了回话的缇骑脖子上:“他娘的,在京城竟然还敢披着稽查司的皮做违法的勾当。来人,都给老子拿下再说,回了稽查司,到时候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如果有人胆敢抵抗,杀无赦!” 为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蛮牛。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其实就是特意在这里等待孙淳等人过来的,不然哪里会有那么巧,正好孙淳带着人过来就撞上了他们。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蛮牛这次特地带了十几个人在身边,这样一来,万一要是打起来,自己这边也能够占据绝对的上风。、 那些缇骑哪里敢跟这些喝醉了的缇骑动手,一个个既愤怒又无奈的,只好束手就擒。 孙淳在看到稽查司的人出现之后就知道事情没办法善了了,别人不认识蛮牛,他这个住在公侯巷里的侯爷可是知道蛮牛到底是何许人也的。 上次就是蛮牛带着人跑到公侯巷里搜查,而且还差点跟他起了冲突。而且他也知道陈华是什么样的人,他虽然在李神通这个皇帝面前有几分面子,但是陈华现在更受宠。他跟孔乾坤起冲突还能在皇帝面前说话,毕竟自己戴了绿帽子,这个事到哪里去说都是自己有理。 可要是跟陈华起了冲突,事情就不好解决了,整个京城的人谁不知道陈华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对自己的手下极为护短。蓟县离京城的距离又不远,陈华带着两千稽查司缇骑跑到蓟县大开杀戒的事,他们也都是有所耳闻的。 最让孙淳觉得没有把握跟陈华斗的一点就是,陈华在蓟县杀了那么多人,那些在蓟县有产业的勋贵,竟然没有一个找陈华麻烦的,哪怕是皇帝,也没有找陈华的麻烦。大家好像不知道有这回事一样,一个个的都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基于这些原因,孙淳也没有动怒,而是任由蛮牛把人带回了稽查司。 孔侑就这样捡回了一条小命,孙淳和其他六个人则被关在另外一个地方。 深夜陈华匆匆来到稽查司金字号衙门,亲自将孙淳和六个稽查司缇骑放出来,满脸歉意的跟孙淳道歉:“手下人不知侯爷身份,还请侯爷不要怪罪,都是下官的错。” 其实陈华自己现在也是一个侯爷,只是华阳侯孙淳年纪比自己大,所以他才会这么恭敬的。 孙淳也不敢在陈华面前托大,讪笑道:“无妨无妨,一场小小的误会而已,陈将军不用介怀。不知我抓的那个人,陈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现在孙淳最关心的就是孔侑,不杀孔侑,他难泄心头只恨。 但是又不能跟陈华来硬的,所以他打算先问问陈华打算怎么处置孔侑。 沉吟扭头看向蛮牛,板着脸道:“怎么回事?” 蛮牛低着头嗫嚅道:“回将军的话,卑下喝了点马尿,见到华阳侯抬着一个死人在路上走,所以才会插手过问的。” 第932章 胆子太肥 李幼薇在陈华一番软磨硬泡之后,勉强答应告诉他李神通的所在,不过她说了,这件事得先问过李神通之后才行。如果李神通不肯见陈华,陈华最好不要去见,毕竟李神通是一个皇帝。陈华身为臣子,却利用皇帝的女儿跟皇帝见面,到时候触怒了李神通就不好了。 尽管李幼薇现在还没有正式嫁给陈华,但她已经将自己当成陈华的女人看待了,在许多问题上,她第一个考虑的就是楚国公府的得失,第一个考虑的就是陈华的安全。 陈华心知肚明,对李幼薇也十分感激,更加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日子。 前世看的电视剧实在太多太多,那些公主不是丑就是刁蛮,哪能跟他一样遇到这么好的公主。其实,有些时候,李幼薇在某些人眼中,也是有些刁蛮的。不过她的亲人也好,身边的人也罢,都知道她本就心地善良,不会太过计较一些东西。 这一点,最清楚的莫过于李幼薇身边的稽查司女校尉紫藤了。 两口子腻歪了一会,陈华找了个由头又离开了家。他这次回来就是特地找李幼薇询问李神通是否已经回京的,总不能一直在家中陪着小丫头胡闹不是。 孔乾坤毕竟是部堂级别的人物,也是李神通的臣子,所以李神通能动,陈华却是不能的。 身为皇帝,李神通可以允许党争,前提是所谓的党争得在他的控制之下。一切皇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他绝对会扼杀在萌芽之中。 别看现在陈华位高权重,深得皇帝信任,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其实他自己现在如履薄冰,因为上面还有一个皇帝能够动他。以李神通以武力国的基础,就算现在陈华想要zào fǎn,恐怕也很难成功。更何况陈华根本就没有当皇帝的想法,所以他只能谨小慎微。 李幼薇一点都没有耽误陈华的事,在陈华离开之后没多久,她就去找自己的父皇去了。 李神通就住在莫永年家里,莫永年是稽查司都督,家里面自然跟一般人家里不一样,他家是有密室的。 密室里面李神通一只手拉着李幼薇一直是放在桌上:“陈华啊陈华,这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知道朕已经回京了,还敢腆着脸皮让朕最疼爱的女儿来问朕是不是能够动孔乾坤。 呵呵,这种东西想要扳倒一个部堂级别的官员,朕还真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该骂他。太年轻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莫永年站在下首大气都不敢出,好歹也是皇家内部的事,他一个外臣当然不好插嘴。别说李神通没有指名道姓的问自己,就算是李神通指名道姓的问,他也只能含糊其辞。 一句话说得不对,就容易得罪人。 孔乾坤旗帜鲜明的站在二皇子李天那边,这一点皇帝没理由不知道。而另外一边又是皇帝的女婿,哪怕陈华跟李幼薇现在还没有夫妻之实,那也是皇帝内定的女婿。 神仙打架,莫永年觉得自己还是三缄其口比较合适。 角落里看着卷宗的范无咎放下卷宗,把干叼在嘴里的烟袋拿下来往桌上轻轻磕了磕:“服章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老李啊,你还是不要小看了这小子胸中的韬略,说不定这小子拿这些东西出来,就是为了试探你是不是已经回京了。 他那么狡猾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 李神通乜眼看向范无咎,好一阵才无奈的用嘴巴努了努道:“你悄悄,我这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已经把我的行踪给泄露了,如果这是陈服章的一种试探的话,他成功了。 不过你说这小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按理来说,任何一个年轻将领,如果皇帝给他这么重的quán bǐng,绝对会警惕起来。 可这小子倒好,非但没有半点警惕,反而还愈发张扬跋扈起来。朕有时候就弄不明白,这小子到底是随了谁。你说随了陈公凫吧!那可是个谨慎到了一兵一卒都要自己安排妥当的儒将,随了奉先吧,奉先跟他也没有血缘关系啊!” 范无咎没好气的道:“随了你呗!” 话音刚落,莫永年就用奇怪的目光看向了范无咎,范无咎满不在乎的补了一句:“你是他未来岳父,不是随了你是随了谁?你老李当年用兵十分凶险,这一点刘大将军他们都是知道的。” 李神通面色微变:“那可千万不要随了朕,否则的话,这大齐的江山到底该姓李还是该姓陈,就没人知道了。” 范无咎淡淡道:“你少在那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服章如果真的想要你这破江山,根本就不需要准备那么多。漠北战争结束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占据漠北自立为王。 有时候我觉得你太小肚鸡肠了,总觉得所有人都要抢你李家的江山一样。你认识他这么久了,你觉得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么?” 李神通皱眉思考了一阵,缓缓摇头:“不像,这小子性子跳脱得厉害,不是一个能够被束缚住的人。他宁可带着妻儿老小游山玩水,也不会被一个皇位给束缚住。” “那不就结了,他不抢你李家的江山就行了,你想那么多做什么。”范无咎跟李神通说话,完全没有跟一个皇帝说话的觉悟,总是气冲冲的。 莫永年是见过范无咎怒气冲冲的从李神通口中抢走干笋这样的发物的,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世间,能够跟一个皇帝的关系相处成这样的,已经不多了。 反正扪心自问,莫永年是不觉得自己有有这个本事的。 闲聊了几句之后,李神通把话题扯到了李幼薇和陈华的婚事上面:“丫头啊,你说这陈服章是不是个傻子,好不容易清闲一点,他也不来求亲,难道还要朕给他定日子不成?” 李幼薇羞红了脸蛋:“父皇,您说什么呢!人家还小呢!” 第933章 是时候了 李神通老怀大慰:“哈哈,这丫头还知道害羞了呢!你也不小了,总是这么吊着也不是个事。这种事咱们不好主动去说,老范,你得跟你徒弟说说。 朕交代他的事他办着就是了,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成亲最大,什么时候能够让朕抱孙子,他小子就算给大齐立了一功了。” 范无咎专心捣药,连眼皮子都不抬:“这事你自己跟他说去,我只是个当师父的,我现在也抱到徒孙了。你没抱,那是你的事。” 陈华个人问题方面的事,范无咎是从来都不过问的,包括陈华当年把忍冬那么漂亮一个大姑娘从朔方城拐走,也包括陈华后来和苏七七在一起,他都没有过问过。 不是他不能过问,而是他不想过问。 在婚姻大事上面,范无咎自认是一个失败者,所以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过问陈华婚姻方面的问题。 娶了李幼薇有利有弊,好处就是就算将来是陈华的对头当了皇帝,看在自家妹妹的份上,他们也不会过分的为难陈华。坏处就是一旦当了大齐王朝的驸马爷,皇帝极有可能到时候就会削减陈华手中的权力。 预防外戚干政,这可是李神通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你不愿意说便不说罢!何时服章自己想通了,自然会跟朕说,希望朕能够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吧!”李神通不无感慨的道。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尽管经过范无咎的调理之后,他的身体比以前已经好了不少,可是他还是担心自己活不到抱孙子的那天。 身为一个皇帝,现在还只有五十多岁的李神通,已经有了暮年的悲哀。 李幼薇跟哄孩子一样让李神通开心起来之后才离开,如果李神通不提,这个问题她也会主动跟陈华提起,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没名没分的不是。 另外一边,陈华并不知道自己背后还有这么多人在议论,他回到稽查司衙门之后第一时间就派人抓捕孔乾坤手下那些屁股不干净的人。这是剪除孔乾坤党羽的好办法,有了孔侑的口供在手,就算没有确凿的证据,把这些人抓进稽查司昭狱折磨一番也是可以的。 第二天一大早,孔乾坤就得到了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这位老成持重的部堂大人一怒之下将心爱的紫砂壶摔了个粉碎,气得吹胡子瞪眼:“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姓陈的,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几个手底下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跟随孔乾坤的日子已经不短了,还从来没见部堂大人发这么大的脾气。要知道在平时,部堂大人可都是温文尔雅的。 一腔怒火并未完全发现出来,孔乾坤深吸了好几口气,将心境平复下来,右手微微颤抖的放在桌案上,左手指着下面的几人道:“你们三个,给本官听好了,调动所有力量,找稽查司那些缇骑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凡是跟陈华有关的人,一律都给本官查清楚。 陈华的家人不要去动,那是楚国公刘奉先的禁脔,找他的手下。不管是谁的,只要能够找到,全部都把证据汇总起来交给本官。 既然陈华已经做了初一,那么就别怪本官做十五了。” 手下几个人都知道孔乾坤现在正在气头上,有心想要辩驳几句都不敢,只好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实际上命令早就已经下来了,他们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如果找到了有用的东西,他们几个早就跑孔乾坤跟前献媚了,哪里还用得着孔乾坤发怒之后再来说这些。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手下的rén dà部分都是业余的,稽查司的人都是专业的,他们这些业余的人想要找稽查司的人的小辫子,并不像稽查司的人找他们的小辫子这么容易。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稽查司的人本来就被陈华给肃清过一次了,现在还没过多久,哪来那么多稽查司的贪官污吏。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孔乾坤就算有心要给陈华一点厉害瞧瞧,他手底下的人恐怕也没有这个本事。 孔乾坤被气得要死,几天知道知道京城自己的人被动了的二皇子李天也被气得够呛,不过李天现在养气的功夫可比以前要好了不少,所以他身边的人并未见到二皇子勃然大怒。 李天在自己的书房里来回走动,硬生生思忖了半个时辰之后才来到桌案前提笔开始给陈华写信。现在的陈华早已不是一个随便什么人都能敲打的边军将领,他首领掌控的势力大到超乎每一个人的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能够用嘴巴说就不用使手段。 他当然清楚陈华为什么突然之间对孔乾坤下手,无非就是孔乾坤放在蓟县的人把稽查司的人给杀了,还杀了几个陈华从漠北带回来的青蛟军。 李天在信件中阐明自己对陈华没有恶意的观点,同时也质问了陈华为什么要突然之间对自己的人下手,最后还跟陈华说想要借几个稽查司的人用用。 这是他对陈华态度的一种试探,如果陈华不肯借人,就意味着陈华现在已经彻底倒向了老三。如果陈华愿意借人,那么他就得劝孔乾坤把这口恶气给咽下去。 对于李天而言,只要陈华能够一直都保持中立的态度,他就还有争下去的必要。如果陈华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三皇子李封那边了,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争下去了。 半数的兵力掌控在李封手中,朝中一些文官也站在三皇子那边,如果真的到了那步田地的话,他们争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当李天的书信快马加鞭到达稽查司金字号陈华值房的案头的时候,孔乾坤正好因为几天来手下的人都没有找到陈华半点把柄而发怒,这次,他还动手打了人。 陈华看完书信之后将信纸轻轻放下,然后对蛮牛道:“东西送回我府邸交给公主殿下,请求公主殿下把东西呈送上去,去木字号找个靠得住的兄弟,让他去一趟二皇子那边。” 第934章 化解 李天的试探十分明显,所以陈华根本不用花费太多的心思去揣摩李天的意思。倒是现在那位太子殿下的态度耐人寻味,这位爷离开京城之后,好像就没什么动静了,包括太子的人,现在都蛰伏起来了。 信到达京城很快就出现在陈华手中,陈华看完信之后就把信交给了蛮牛,然后安排蛮牛吩咐一个木字号的总旗官带人过去帮忙。 在临行之前,陈华跟那个总旗官交代的是不管二皇子有什么交代,只要不是违背了原则不是触犯大齐律法的,都可以去办,最主要的,就是保护好二皇子的安全。 这个总旗并不是陈华的嫡系,对他的忠诚程度还有待考证,所以陈华不会太信任,这才会说这样的话。这些人里面也夹杂了一部分的青蛟军,在私底下,陈华对这些青蛟军又另有交代。 李天此举对陈华而言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既然二皇子李天自己找他要人,摆明了就是让他放几个眼线过去,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的事,陈华当然感到开心。 很快,就要过年了,京城的天气,也渐渐变得冷了起来。陈华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去护城河那边钓鱼,只是冬天的时候,他并没有带家眷,连手底下的人都没带。 河边有钓叟,跟陈华一样,不管多冷都会带着钓竿过来钓鱼,不过这个钓叟似乎也不是为了生活,而是跟陈华一样为了消遣。钓叟的手很稳,陈华的手同样稳当,二人就像是在较劲一样,保持着纹丝不动的状态,直到浮子已经往下钻了,他俩都没什么动静。 僵持了将近两个时辰,连陈华这个自认为武功高强的家伙都感觉手臂有些酸了,那个钓叟依然纹丝不动。看得出来,这老者的耐性,比陈华还要强上不少。 陈华提起早已没了鱼饵的钓线,将钓竿轻轻放在一旁,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臂,起身朝钓叟走去。 “止步,继续往前,便是深渊。”钓叟依然保持纹丝不动的姿态,但是他的声音却清晰的钻进了陈华的耳朵。 陈华依言停下脚步,朝钓叟拱了拱手:“老丈这几日都在此处垂钓,不知可是有事?” 钓叟看都不看他:“护城河有这么长,难道每一个来护城河垂钓的人都是有事要找你?年轻人,你衣着华贵,身份不俗,可还不至于让老夫数日等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尔非帝王,管不得我这平头百姓。” 陈华呵呵笑道:“老丈说得对,您没有触犯大齐律法,便是皇帝,也管不得您的。只是晚辈觉得有些奇怪,晚辈在何处垂钓,老丈便在何处垂钓,如此反复数日,晚辈实在好奇,这才贸然相问。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老丈海涵。” 钓叟缓缓转过头,将头上的斗笠摘下,露出一张刻板的脸:“得罪谈不上,老夫本是山野小民,也没想着要离开家中见世面。不过前些日子听说咱大齐国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年轻将军,架不住身边的人起哄,便想着来京城长长见识。 现在见到了,老夫的心愿也算是了了,不过老夫观你面相,似乎有些不太妙啊!你身上杀气太重,以至于垂钓的时候连水中的活物都能感觉到你身上溢散出来的杀气,从而不敢靠近鱼饵。 若是继续这般下去,有损阴德,只怕到时候你会不得善终。” 陈华心中认定这个古怪的老者此行京城的目标就是自己,老者口中那些神神叨叨的话,他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他是一个现代人,阴阳术数方面的东西,他不是很相信,但也不是完全不信。 老者这么说,他也就姑且那么一听,皱着眉头看着老者,一言不发。 老者见他面部表情看不出喜怒,眼神中似有不解,口中呵呵两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带着漠北边军杀退百万大月氏虎狼之师的陈将军,难道还怕我一个半截身子快要入土了的糟老头不成?一般来说,在老夫说了之前那番话之后,都会问一声大师如何化解,你为何无动于衷?” 陈华语气依然平淡,但是其中夹杂的威胁味道却浓郁了不少,他昂首挺胸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如果真的是命中注定,单凭人力岂能改变。老丈究竟是何人?既然老丈出现在京城的护城河边,而且与某同钓数日,应该不单单只是要跟晚辈说几句话,给晚辈看个面相吧! 陈某人不是什么好人,手上杀戮颇多,但陈某并非滥杀之人,老丈有什么想要说的有什么想要问的,尽管问便是,只要是能够告诉老丈的,晚辈绝对不会推诿。 但是一些不能告诉老丈的东西,请恕晚辈不能说。” 钓叟哈哈大笑,将手中的钓竿放在地上,然后起身,他不站起来还看不出来,一站起来陈华才发现,这钓叟竟然只有五尺高。 可别看这钓叟个子不高,他的双手却有老茧,下盘很稳,一看就知道是多年苦练的主。 陈华心里有了防备,屏住呼吸等待钓叟开口,一旦钓叟要动手,他要保证自己在第一时间能够应付这个钓叟的攻击。 钓叟看出了陈华的防备之心,离陈华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老夫此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本是要你一双手臂,但今日一见,发现你小子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之徒。再说了,老夫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对手,此事只能作罢! 罢了,提醒你一句,要我来京城的人位高权重,你最好还是小心为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夫动不了你,不代表那个人不能让别人来杀你。” 陈华心中一凛:这个钓叟竟然是个杀手? 从对方的穿着打扮来看,他还真的不像是那种刀头喋血的杀手,这人应该是躲在某处山林的隐士高人,现在却被别人请出来对付自己了。 陈华还在震惊的时候,老者已经转身离开了,他朝老者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开始思索京城敢叫隐士高人来对付自己的人。 第935章 暗处人 陈华扪心自问,这些年自己得罪的人着实不少,军官体系有之,甚至皇子都有之。那些个勋贵就更不要说了,蛮牛带人跑了一趟公侯巷,已经把事情给做绝了。 最新得罪的人,便是吏部尚书孔乾坤了。 不过这钓叟属于那种隐士高人,按理来说孔乾坤一个读书人,应该请不动这样的隐士高人才对。 只是稍微的想了想陈华就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了,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人,已经得罪这么多人了,还浪费那么多脑细胞去想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付自己,完全就是浪费时间。眼前的钓叟虽然让他感到忌惮,但是还不至于到让他害怕的地步。如果真的是生死相搏,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三成胜算的。 钓叟来去如风,飞快消失,陈华并未询问他化解之道,往后的日子里,只能自己多加小心。 回到家中,家仆告诉他有私人密信,看了信之后才知道,李封现在已经启程回京了。也是,都已经到腊月二十八了,李封回京也是十分正常的。总不能等他两个哥哥都回到了京城,他还在蓟县那边晃悠不是。 家里面的情况还算好,根本就没人知道刚刚陈华在护城河旁边被人给威胁了,陈华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的意思。与其多几个人替自己担心,还不如独自将这件事给扛下来。 哪怕敌人躲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给他致命一击,但他觉得身为一个男人,面对应该要面对的危险,是十分正常的。 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之后,刘宝儿直接就挂在刘奉先的脖子上不肯下来,口中嚷嚷着要骑大马。陈华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才稍微收敛一些。 对陈华这个不算熟悉的父亲,刘宝儿打心眼里有畏惧,不仅仅是因为陈华身上带着浓烈的杀伐之气,还因为陈华在他犯错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包容。 三位皇子回来了,京城在二十九那天变得热闹非凡,特别是三位皇子的府邸,那更是人头攒动。不过相较而言,三皇子李封的宅邸跟两位哥哥的宅邸比起来,那可就冷清了不少。官位最高的也只是一个四品的红袍右侍郎,而且这个侍郎还是不怎么受重用的工部侍郎。 其他人身份大多比较低微,在一棍子打下去能够砸死三五个四品以上官员的京城,这些六七品的官员真的什么都算不上。放在二皇子府邸,连个座位都不可能有。 但是在三皇子李封这里,不管是正四品文官还是刘鹏这个正四品武将,都是跟那些六七品的官员一起落座的。在李封眼中,没有身份地位的悬殊,只有能力的悬殊。 过了今天,明天他们三兄弟就得忙活着给宫中那些贵人请安,还得忙着跟自己的父皇汇报工作,所以他们都是选在二十九这天将自己的人召集起来,一起提前过年。一方面有拉拢人心的意思,另一方面则是问问手底下的人京城这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酒菜已经上桌,李封看着那些年轻官员的脸,不由感到鼻子有些发酸,花了不少时间稳定情绪之后,他才起身举起酒杯朗声道:“离京数月,难得再次相聚,还能与诸位把酒言欢,孤倍感欣慰。虽然孤的府上没有他们府上那般热闹,但是孤的人,都是赤胆忠心的好汉,不是他们那些乌合之众能够比得上的。 来,来,来,满饮此杯,算是孤与你等,提前庆祝丰年。” “慢着!” 就在大家举起酒杯打算一饮而尽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众人纷纷转头去看究竟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待看清楚来人之后,所有人都释然了。来的不是别人,却是那个在京中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当今楚国公的干儿子,大齐最为年轻的大将军陈华。 李封看到陈华也是大喜过望:“服章,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来。” 陈华翻了个白眼,揶揄道:“你回来也没叫我过来,我这算是不请自来,三殿下该不会认为是恶客临门,不肯让我落座吧!” 李封笑道:“怎么会,怎么会,你服章来了,得是我的座上宾才对。来来来,上座,上座。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在生我的闷气呢!” 陈华一边任由李封拉着往前走一边道:“是非我还是能够分辨得清的,虽然那件事是因你而起,但是也不能全怪你。再说了,我生你的气归生你的气,总不能让你手底下的这些人都寒了心不是。他们两个都是高朋满座,总不至于你三皇子这里全部都是寒门之士。 诸位兄弟看得起你,你就得有让他们看得起的本钱,这个本钱不是你拥有多么强大的势力,而是你得拥有让他们死心塌地的潜力。 我这人说话直,有什么不到之处,你别介意就是了。再说了,过了年,元宵节那天之后我还得叫你一声大舅哥,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落座之后,陈华先打了个圈,在座的所有人,不论高低贵贱,他无一例外全部敬酒。这一举动,让在座的人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重新落座,李封开始拉着陈华说一些有的没的,当然他也没有忽略其他人的感受,时不时就举杯叫大家一起喝。 “服章,你小子胆子也忒大了,别的地方不去,偏偏跑我这里来,你就不怕我那两位皇兄会给你小鞋穿?”李封轻声在陈华耳边不无担心的道。 陈华撇嘴不屑道:“无妨,没人敢拿我怎么样,除了陛下之外。我是直臣,只忠心于陛下的直臣,我跟你私交比较好,到你这里蹭饭,谁敢说半句不是?” 李封又不好当面说陈华,只好继续压低声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们可能会在暗地里给你使绊子的。” 陈华无所谓的道:“他们要使绊子就让他们使绊子去。” 第936章 暗处人2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陈华怕么? 怕! 他现在不是光棍一条,他有家人亲人朋友兄弟,他不可能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可是既然暗处躲着人,他怕有用么? 不!没用! 既然没有,那么就坦然面对这一切,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当事人陈华都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李封清楚自己就算有再多的顾虑,只怕也是枉然,便将问题深埋心底,不再提起。 酒桌上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不亦乐乎!陈华来者不拒,凡是来敬酒的,他必定满饮一杯,酒水哗啦啦入腹,虽不是自酿烈酒烧刀子,上好的胭脂美酒,小酌几杯都会有些醉意,更何况他这般胡吃海喝。才小半个时辰,陈华就酩酊大醉,被李封叫来下人搀扶着去偏房休息。 自认为能够在三皇子跟前说得上话的工部右侍郎欧阳贺端着白玉酒杯凑到李封身边,敬了几杯酒之后貌似不经意的把话题扯到了陈华身上:“殿下,这位陈校尉今日前来,恐怕是来者不善呐!就在不久之前,臣便听闻陈校尉遣了稽查司好手前往攸县。他这样两边不得罪,臣觉得殿下还是跟他拉开距离为上策。” 这位自作聪明的工部左侍郎并不知道陈华跟李封之间的关系,他虽然也算得上青年才俊,但是在工部却抑郁不得志,想要投奔风头正劲的二皇子,奈何二皇子不拿正眼瞧他。 他现在还不能算完全投奔了三皇子,这次也不过是被昔日同窗举荐罢了。说实话,欧阳贺打心眼里有些看不起李封,觉得一个皇子,混到李封这个地步,真的是丢尽了脸面。不过为人臣子,他再表面上还是得表现出对李封的尊敬的。 李封意味深长的瞥了欧阳贺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无妨无妨,他当他的墙头草,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至于二皇兄那边他派人过去,那也是人之常情,陈服章就算是再厉害,也是我大齐的臣子而已。皇子的话,他岂能不听? 欧阳大人的好意,孤清楚,欧阳大人不用太过担心,陈服章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绝对不会为他人所用。 倒是欧阳大人思虑周全,这才投奔于孤,便忙着给孤出谋划策了,不错不错。若是有朝一日孤能够登得大宝,必定会记得欧阳大人今日之恩情。” 场面话谁都会说,尤其是皇家的这些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那都是与生俱来的。 李封的一番话说得欧阳贺心花怒放,连干了三杯胭脂酒,还算秀气的脸庞瞬间通红,摇摇晃晃的跟那些他本来有些看不起的所谓同僚勾肩搭背喝了起来。 这么多人里面,只有少数几个是克制着自己的酒量尽量保持着清醒的,而这少数几个里面,只有两人滴酒未沾。一个,便是陈华送给李封的谋士陈木。另外一个,则是身上没有半点官职,但是因为一手丹青被李封赏识的落魄文人——唐琅。 陈木深知自己的本职工作到底是什么,唐琅则是觉得既然李封回来了,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叫自己等人喝酒这么简单,三皇子一定会有事情问他们。唐琅虽然落魄,却不愿意丢了自己的面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杯盘狼藉,李封喝了不少酒,脸色通红,一只手扶着椅子的把守摇摇晃晃站起来,对十分清醒的陈木使了个眼色,又看了一眼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唐琅,朝他也招了招手,二人离开客厅,进了一边的偏殿。 “这次回京,本以为还有些东西能够问他们,结果大概是要过年了,竟然一个个酩酊大醉。好在还有唐先生清醒,孤便随便问你几句,也算是对京中的局势做一个了解。”李封等他们进来落座之后笑呵呵的对二人道。 这话主要还是对唐琅说的,因为陈木一直都跟在他身边,对京中的事肯定没有唐琅那么了解。而且他在蓟县的时候也经常跟京中的人通信,有什么大事,下面的人都会告诉他。所谓的了解,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唐琅也不含糊,一五一十的将京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其实京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主要大事的始作俑者,现在还在李封的府邸某间客房内呼呼大睡。 听了唐琅的叙述,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无非就是陈华在京城搅了个天翻地覆,还没有什么大人物站出来阻止他。这也算是陈华的一种本事,毕竟要是换一个人,在京城这么玩,可能会把自己的脑袋给玩掉。 陈华敢这么玩一方面得益于他的胆子大,另一方面则得益于他的后台足够硬。后台是皇帝,谁敢拿他怎么样? 跟唐琅谈完之后,李封打算去看看陈华,毕竟陈华是在自己这里喝醉的。可是当他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陈华休息的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陈华正在桌案前写着什么,哪里有半点喝醉的样子。 “服章,原来你小子没醉,害我白担心一场。”李封笑呵呵道。 陈华的影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拉得很长,如同地狱出来的恶魔一般狰狞可怖,他头也不回的道:“酒的确喝了不少,但是这点酒还不至于把我灌醉。只是跟一帮庸人一起喝酒,没有什么意思。你手下那些所谓清流,绝大多数都是想投奔一个人而已,偏偏你还傻乎乎乐呵呵的把这些人当可用之人看待。 反正我是不喜欢那些人,没什么大的本事,还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姿态,简直就是恶心,读书人的脸,都让他们给丢干净了。” 说到损人的功夫,陈华还真不是自夸,一般人的嘴巴,可没有他的嘴巴厉害。 唐琅被损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碍于陈华的身份不好发作。 其实陈华这话根本就没把唐琅算在内,他说的,是那些根本不管任何事情直接喝醉了的读书人。因为那些人根本就没在乎李封的处境,大不了就是李封倒台,树倒猢狲散罢了。 第937章 暗处人3 这时,陈华转身,一首诗已经跃然纸上:杀尽漠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书生不识英雄汉,只知哓哓问姓名。 这首诗是陈华前世历史上有名的洪武大帝朱元璋在面对一个山僧盘问的时候写的诗,而陈华将里面的内容稍微改了一下,依然杀意凛然。 李封看到诗后,面色微变,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服章,这里可不是漠北,你的杀意还是收一收。那些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在没有人愿意跟随的时候却愿意跟随我,也不能说他们一无是处吧!再说了,要成大事,不在于一朝一夕,得从长计议,我怎么感觉你最近越来越急躁了。” 陈华对陈木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拉着唐琅离开了房间。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陈华伸手按在李封肩上让他坐下,李封一脸莫名其妙的问道:“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还得藏着掖着的?” 陈华道:“你问为什么我最近会变得急躁了不少,好,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变得急躁。第一,你们三兄弟之间的争斗本来我可以不掺和进来,就算是没有你李封,我相信只要我手里握着足够的兵权,将来不管谁当皇帝,都不敢轻易动我。我这些年在漠北、江南、南疆到处都留了后手,只要我想走,离开大齐的地界并不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 第二,我跟你惺惺相惜,所以我愿意帮助你完成大业,不代表我陈服章是一个甘于屈居人下的人。我不想当皇帝,你们争夺的那个位置,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吸引力。 第三,我想要撤出来,随时都可以,跟幼薇成亲之后,你们的父皇,我大齐的皇帝陛下,出于对幼薇的宠爱,只要是幼薇提出来的要求,不是太过分的话,他都会答应。 第四,我身为大齐的边军将领,现在在京城也是稽查司的都尉,手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却有人能够知道我喜欢去护城河那边垂钓,还请出来一个隐士高人敲打我。如果不是我反应还算快,那位高人已经要了我双臂了。 你说,我能不着急上火么?是,你是皇子不错,我只是一个臣子,可是臣子也不能总是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况之中还一点脾气都没有吧! 本来不看到你这些乌合之众我还真没有那么大的脾气,毕竟这些年我得罪的人着实不少,有人想要我的命很正常。别的不说,光是大月氏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的性命。 可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在这里,问题的关键是你这个当皇子的毫无进取之心,如果你继续保持现在的姿态持续下去,夺嫡之争,我保持中立。” 这段时间以来,陈华憋了一肚子火没有地方释放。 整顿西城,导致自己的家眷遇刺,整顿稽查司内部,让稽查司内部人人自危,随后派人去一趟蓟县帮忙,结果还让十几个兄弟彻底埋骨蓟县。一件件事情压在他的身上,他也不轻松。 可他在手底下人面前还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因为他是那些人的老大,是那些人的主心骨,是那些人能够依靠的人。 反倒是他背后的李封,在蓟县优哉游哉的过自己的日子,而且还不思进取,回到京城第一时间叫过来的人并不是什么能臣干吏,反倒是一帮只知道口头吹嘘的虚伪读书人。 二十几个人里面,只有一个唐琅是勉强上得了台面的,只有一个唐琅是能够在大好的气氛下依然能够保持冷静的。可能对李封而言这是十分正常的,可是对陈华而言,这却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陈华希望李封能够成为一个英明神武的君主,只有那样,将来自己和自己的家眷,还有那些战场上活下来的兄弟的荣华富贵才能够得到保障。可是李封现在是越混越回去了,以至于他雷霆大怒,毫不留情的将李封给训斥了一顿。 李封坦然受之,等到陈华怒火稍微消退了一些之后他才叹息道:“服章,我知道你刚才跟我说的都是一些掏心窝子的话,既然你推心置腹,我也就跟你推心置腹一番。说实话,我现在对你的忌惮要大于对你的信任,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你身边的liú péng要到身边么? 因为我不知道,将来是不是有一天你对我不满意了,就可以直接让人把我这个皇帝给拉下来,换一个你认为听话的皇帝上去。 挟天子以令诸侯,你陈服章现在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势力。 你说的不错,我是一个皇子,从小就含着金钥匙畜生,小时候就有人在身边伺候,这是你比不上的,我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那些磨难,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那些挫折,我没有经历过你的人生,没法对你指手画脚。 我也知道,你之所以这么努力,之所以设计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将来的一条活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当皇帝的野心,可是你在给自己留后路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彰显着自己的野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想要当一个zì yóu人,不被任何人掣肘,那就只有一条路,登上皇位,当一个皇帝,当一个没有人敢反驳你的皇帝。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一开始我觉得自己是能够做到跟你当朋友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发现我跟你无法成为真正的朋友,在父皇身边那段时间,父皇跟我说了许多过往。 父皇年轻的时候也是有朋友的,他其中一个朋友,便是当年南楚的镇国大将军陈公凫,也就是你的生父。但是最后,他们不得不兵戎相见,因为父皇要统一天下,而陈公凫,要守卫国土,他们两个有不同的目标。 父皇的quán bǐng越大,他身边的朋友就越少,你的义父我的刘叔,现在的相爷元好问元相爷,当年都是父皇的朋友,可是现在呢? 不是他们不想跟父皇当朋友,而是帝王没有朋友,帝王注定是一辈子都生活在孤独之中,注定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够交心的人。” 第938章 王侯之争 李封的话让陈华哑口无言,他前世看过不少小说,看过不少电视剧,的确如同李封说的那般,帝王,一般都是没有朋友的。 自己以为自己只要掌控了足够的力量,能够让人忌惮,又能够交好皇帝,并且表现出自己没有任何野心,就能够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一辈子。但是李封一盆冷水泼下来,让他火热的心,彻底变凉了。 看到陈华这种神色,李封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伸手用力抓住陈华的手臂温声道:“服章,世事无常,不可能事事都如你意的。 这些话,如果今天你不跟我发这个无名之火,可能到死我都不会跟你说。 现在我还不是皇帝,站在皇子的角度,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是有一天我当了皇帝之后呢?手握重兵的大将,翻手之间就能让我大齐的江山易主,你说我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就算我没有别的想法,那些大臣呢?权倾朝野而朝不忌,功高盖主而主不疑,你陈服章都没法做到。藏拙两个字,在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 你得罪的人太多太多,多到随时都有人想让你死。你信不信,如果不是父皇纵容你,如果不是你在漠北有那么多的军功,如果不是你在漠北有三十万边军支持,朝中那些弹劾你的折子就会如同雪片一般飞向父皇的案头。” 李封难得将自己憋在心里不知道多久的话说出来了,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跟陈华说这些话,但是他还是说出来了。 要是说到城府,三个皇子里面,二皇子李天的城府可能算是最深的,但是他的城府基本上都是一些阴谋诡计。而李封的城府则不同,他的城府,都是阳谋。 他现在直接告诉陈华,将来有一天我当了皇帝之后,可能会对你不利,你还敢不敢帮我? 你敢帮我,就得承担一定的风险。 你不敢帮我,我们就好聚好散吧! 陈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是因为李封的推心置腹,另一方面则是真的有一天李封当了皇帝,会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 有了李幼薇这个护身符在,只要自己不做太过分的事,他不担心李封会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不利。可是李封要对他手下的那些兄弟下手,那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能动陈华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能动的,就是把他的党羽全部削掉,那样的话,陈华成了光杆司令,李封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权力会覆盖皇帝的权力了。 “唉...难得你能跟我说这些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陈华起身,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今天的谈话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十分自信的人,在战场上如此,在官场上也是如此。 直到李封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才如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这个时代,皇权至上,没有什么是皇权不能办到的。 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比不过皇权的强大,所以,他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回到家中陈华依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在思考,自己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不是无用功,他也在想,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去走。 漠北三十万大军只要刑昭一日不死,就一日没人能够从他们师兄弟手中夺走,南疆十万大山慕婉儿的余威仍在,短时间之内不需要担心,江南蒋子义那边更是不用担心,都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没理由背叛自己。 可他还是感到有一种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来源,就是这个时代皇权的强大。 当皇帝? 这个问题陈华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从来没想过,当皇帝太累了,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不会有半点闲暇时间。前提是,你不想成为一个昏君的话。 陈华当然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昏君,所以他不想当皇帝,只想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至于皇帝的位置,谁想要谁就去当。 当初选择支持李封,一方面是因为李封有雄心壮志,同时李封也是三兄弟里面最适合当皇帝的一个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李封答应他在当了皇帝之后不会对他身边的人下手,这一点,对陈华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拼搏所有的内容,无非就是让家人和自己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越是身居高位才越是明白,所谓的荣华富贵,其实在某些权贵眼里,不值得一提。 一个家财万贯的富商巨贾可能会因为皇帝一句话沦为阶下囚,家人全部充军或者砍头。一个看上去权倾朝野的大官,也许会因为自己不经意间得罪了人,而让皇帝忌惮。 苏七七和慕婉儿都不知道陈华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回来之后就一言不发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 但是陈华不说,她们两个也不好问,一般公事上,她们俩从来都不会过问,除非是陈华主动说起。 陈华想了一个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能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在思考自己往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 上午时分,苏七七见他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在外面敲了敲门:“相公,你没事吧!” 陈华沙哑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没事,不用担心,一些公务而已。” 既然陈华这么说了,苏七七也不好多问,便没有再理会陈华。在她眼中,陈华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如果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就算问再多也是白搭。 陈华拿出纸笔,开始奋笔疾书,他在写奏折,这是一封请辞的奏折,奏折中他言辞中肯的说明自己想要归隐田园的意思,并且恳求皇帝准许。 关于李幼薇那边,他也在奏折里面做了详细的解释,表示自己会带着妻儿子女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小山庄过隐居生活,再也不会掺和京中那些有的没的斗争。 第939章 不能退 李幼薇没问奏折的内容是什么,也没想着拆开火漆偷看里面的内容。= 李神通见女儿送了东西过来,就知道是陈华送来的奏折,再看奏折竟然是用火漆封了口的,李神通一下就坐直了身体,口中说道:“幼薇,服章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幼薇脱口而出:“不是这几天不对劲,前天还好好的,昨天去了一趟三皇子府邸之后,回来就把自己单独关在房间里,什么都不肯跟我们说。” 李神通沉吟片刻后道:“唔……是这样啊!幼薇,你先回去,帮父皇看着服章,父皇怕这小子会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 李幼薇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父皇,他到底怎么了,您可别吓我。” 李神通挤出一个微笑:“没事没事,就是一些公事上面的问题,他受了点委屈,父皇是怕他会做什么太冒险的事。听话,你回去帮父皇看着他,别让他做傻事。” 李幼薇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然后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后才被李神通劝说离开。 李幼薇一走,李神通马上有些紧张的撕开了信封,奏折上的内容有很多,还有许多地方是陈华涂改过的。看得出来,陈华写这封奏折,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可是奏折的内容,却让李神通感到很不高兴。 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将领上书告老?这不是在打我老李的脸么? 亏我老李还这么纵容你,没想到你这么不堪重用,简直都无法无天了。 但是经过心中一番权衡之后,李神通冷静下来了。陈华并不是那种经不起打击的人,更何况他这个当皇帝的人也没给陈华太多打击,所以陈华此举,在他看来是有些反常的。 想到女儿说陈华是去了李封府邸回来之后变得不正常的,李神通的直觉告诉他,问题是出在三儿子李封身上。李封性格属于比较沉稳的,城府也不浅,他跟陈华说了什么,李神通一时半会也猜不出来。左思右想之后,他还是觉得将李封叫过来问问。 要知道陈华可是连大月氏百万大军都吓不到的人,所以李封跟陈华说的话一定十分严重,不然陈华不可能请辞的。 另外一边,李封得知父皇召见一头雾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因为前来传话的小太监说只召见了他一个人,故而他才会有些疑虑。当然,这个消息也不是白来的,李封给了人家二十两银子。 等到他进宫之后,看到父亲李神通整张脸都是黑的,李封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硬着头皮上前黑李神通请安:“儿臣参见父皇。” “听人说你在蓟县处理政务处理得还算不错?蓟县屯田的状况被你一举拿下,难道你就不担心京中某些人的报复?”李神通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平淡,平淡到让李封感到有些害怕的地步。 因为父皇在真正生气的时候一般都会十分冷静,而现在,李神通就十分冷静。 见李封不说话,李神通又道:“事办得不错,如果是你自己办的,朕一定会给你奖励。可惜,为了给你办事,稽查司死了十几个,最后还是陈服章率军前往平息事态。这份功劳,于情于理都不能记在你头上。 你可知朕今日单独召见你是为了何事?” 李封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李神通冷哼一声,起身淡淡道:“一个人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犯了错都不知道自己存在哪里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到底跟陈华说了什么?” 问题出现得有些突兀,李封一楞,马上意识到可能是陈华跟自己老爹说了什么,后背立时就冒出了冷汗。 “儿臣……儿臣没跟他说什么。”李封结结巴巴道。 李神通抬手一巴掌狠狠拍打在桌案上,将厚厚一叠奏折拍得震翻在地:“你敢说没跟他说什么?你妹妹一大早进宫就说陈华不正常,昨天从你那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你自己看,这是他请求归老的折子,你说朕是答应他,还是不答应他? 你现在长本事了,能三言两语就让一个战功赫赫的年轻将军上告老的折子。你老实告诉朕,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李封接过奏折一看,顿时如坠冰窖。 他根本就没想到,陈华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而心生退意,更没想到陈华竟然都不跟他商量,就直接选择离开。 如果陈华真的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掺和这些事,那么对他将来的发展绝对没有好处。可以一点都不夸张的说,李封身边的一个陈华,就顶的上太子李啸身边的所有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陈华在,李封就等同于得到了军方的支持。 如果给李封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跟陈华说那些话,因为其实他心里是将陈华当成朋友看待的。 跟陈华的聊天内容李封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神通,也许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但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李神通沉默良久,也不知到底是该开心还是该生气:“你啊,终究还是太年轻。陈华的身份对我们父子而言的确不仅仅是有利用价值那么简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陈华的性格?他是那种喜欢掌控的人,当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掌控的时候,他就会选择逃避。 诚然,你跟他说的那些话都是肺腑之言,不把他当挚友看待你是绝对不会说那些话的。可他不这么想,任何一个君王都不希望有人会跟自己平起平坐,这个简单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想去想那么多罢了。 你把这窗户纸给捅破了,他还能怎么样?难道等着反目成仇?” 李神通感到有些无可奈何,严格意义上来说,儿子跟陈华说的那些话没错,只是说这些话的时机有些不对罢了。 李封缄口不言,他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话语去说服李神通。 “陈华不能离开朝堂,这辈子都不能。”李神通一句话,定下了陈华的去向, {本章完} 第940章 不能退2 陈华并不知道李神通把李封叫过去问话,更不知道李神通跟李封下了死命令。 在李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找上门来求见的时候,他还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他这个时候并不认为李封已经知道自己决定归隐的想法。 李幼薇跟李封的关系虽然比跟另外两位皇子要近,但是奏折是封了火漆的,李幼薇一般情况下不会去查看,因为这傻丫头从来都不喜欢过问朝中的事务。 有些憔悴的陈华迈着沉缓的步子在会客厅见到了双目赤红的李封,他没有询问李封为什么这个模样,只是做了个请喝茶的手势,然后就静候李封开口。 李封不顾茶水滚烫,一口将茶水和干后憋了一会道:“服章,我不知道我的那番话对你到底是个怎样的打击,但是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竟然有了归老的想法,这不是我认识的陈服章。” 陈华心中一颤,已经明白这次李封上门的目的了。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李封一眼,淡淡道:“那殿下认为臣应该是个怎样的人呢?” 李封愤然道:“我认识的陈服章,是一个不畏qiáng bào,力争上游的人。他可以为了一个女子在漠北打拼,可以为了心中的理想杀人如麻。可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模样了?颓废、无能、懦弱!你在我眼中,现在就是一个懦夫,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 陈华一点都没生气,语气依然十分平淡:“殿下认为臣是懦夫,那臣便当一个懦夫罢!” 本来李封以为自己说的那些侮辱人的话会让陈华生气,只要陈华生气,那么他接下来的说辞就能够派上用场。可陈华偏偏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这让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全部都落了空。 “服章,你就真的甘心这么归老田园?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么?只要我有足够的雄心壮志,你就助我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 再说了,你以为离开了朝堂你就能够过上安稳日子么?你之前得罪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没有了现在的权势,那些人会想尽一切办法置你于死地。到时候别说保护你的家人,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李封继续采取激将法,想要激怒陈华。 他并不知道,陈华经过一夜的思考之后,许多以前来不及想或者根本没有想过的问题,他现在已经想通透了。功名利禄,到头来终究不过是一抔黄土而已。好好的陪着家人,享受人生,才是至关重要的。 他现在手里的银子,已经足够自己和家人三辈子的花销,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当一个富家翁,还真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大齐国土辽阔,有不少适合隐居的桃花源,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归老之后要去什么地方生活。 都做了这样的决定了,要是李封三言两语的激将法能够凑效,那么陈华就不是陈华了。 陈华不答话,李封不甘心,继续道:“好,哪怕你现在的拥趸能够保证你的安全,可你想没想过,一旦你离开朝堂,青蛟军那些人就会失去靠山,到时候就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父皇不让你走,你执意离开,你觉得父皇会放过你的人么?” 这个问题,算是说到了点子上,陈华离开,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手底下这帮兄弟是不是能够在朝中站稳脚跟。 在打仗的时候,他们这些丘八还得随时提防着后面的冷箭,更何况现在是和平时期,不知道有多少文官是比较喜欢斗争的。就算是没事,他们也会找点事出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各地的巡察御史风闻奏事,不需要任何真凭实据就能先把人给拿下,朝中派系林立,互相攻讦,自己的人难保不会被波及到。 “还请殿下示下,臣打算告老,如何能够保全那些弟兄。若是殿下需要,臣可在离开之前手书各地将领,从今往后听从殿下调配,只希望殿下能够保他们周全。”陈华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沉默半晌之后朝李封拱手道。 李封心头一喜,就怕你不松动,只要松动了,一切都好办了。 他脸色沉重的摇摇头:“服章,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这个忙,而是我现在都是自身难保,根本就帮不了你这个忙。你手下一帮子骄兵悍将,一个个都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存在,就算你手书一封,他们也未必能听我的调遣。 再说了,你一走,我再无争雄的可能,你觉得我怎么帮你这个忙。” 陈华叹了口气,语气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帮忙了,既然如此,你来我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李封道:“我是劝你放弃归老的想法的!现在父皇正是用人之际,你突然之间请辞,父皇必定会不高兴。惹怒一位皇帝的后果,你可想过? 退一万步讲,就算看在幼薇的面子上,父皇不拿你问罪,他绝对会对你手底下那些人下手。漠北的刑昭代你管理三十万边军,江南的蒋子义代你打理江南的生意,这些人都会受到朝廷疯狂的报复。” “难道陛下就不怕我zào fǎn么?”陈华加重了语气。 这种chì luǒ裸的威胁虽然不是出自皇帝李神通的口,但他十分清楚,李神通一怒之下,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反?你陈服章如果有zào fǎn的想法早就已经zào fǎn了,正因为你没有,他才敢这么做。”李封满脸不屑的道。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李封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需要陈华的帮助,不然的话,争夺皇位的斗争中,他必定成为一个失败者,这并不是李封想要的。 他把陈华当朋友,所以说了那么多推心置腹的话,但是他需要借助陈华的力量,所以他也不能让陈华现在就离开权力的中心。 “你不用再说了。” 陈华的回答十分干脆,他不想继续掺和皇家的斗争,更不想有一天被人当做走狗给一锅炖了。 第941章 不能退3 李封还想再说,却见陈华摆了摆手,人家摆明了就没有继续跟自己扯下去的打算。 他怏怏离去,临走前还劝陈华多思考一下,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那么多人指着他生活。 陈华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李封说的那些问题,陈华又何尝不知,可他现在真的十分纠结。一方面是李封说的,就算他能够做到权倾朝野,也做不到不让皇帝忌惮。另一方面同样是李封说的,一旦离开了朝堂,自己的安全可能会因为李幼薇的存在而有一个保障,但是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安全,却未必有一个保障。 陈华的年三十,是在纠结中度过的。 义父刘奉先在吃饭的时候也察觉到了陈华的不对劲,两个儿媳妇都得带孩子,他也不方便问,倒是跟他们同一桌吃饭的李幼薇是个最好的询问对象,所以吃过饭之后,刘奉先就旁敲侧击询问李幼薇陈华为什么会这么不对劲。 就算再没心没肺,李幼薇也能够感觉到心爱的人心里藏着心事,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刘奉先摸着下巴喃喃道:“三皇子既然今天来找服章,看来昨天是三皇子说了什么话让服章心里有些不舒服。今天是年三十,三皇子没有在宫中,证明这件事陛下已经知道了。 问题十有八九出在昨天他让你送的奏折里面,一封普通的奏折完全没有必要上火漆,而你又是他最信任的人,更没有上火漆的理由。 唯一的可能,便是奏折里面的内容是他不想让你看到的。这样,幼薇,我进宫一趟,找陛下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家里呆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把七七和婉儿都叫过去。” 刘奉先担心的不是皇帝会如何如何,而是陈华会在某些节骨眼上想不开。 为将这么多年,陈华算是刘奉先最看好的一个年轻人了。要不然的话,就算陈华是南楚陈公凫的儿子,他这个大齐的堂堂楚国公,也未必会收陈华当干儿子。 进宫稍微问了问,李神通就把陈华的奏折给了他,看完陈华的奏折,刘奉先总算知道为什么陈华会这样了。 哪怕没有亲耳听到李封跟陈华说了些什么,他也能够猜测到一二,李封说的那些话,肯定就是陈华选择告老的原因。 从皇帝的口气就可以听出,皇帝对陈华选择告老感到十分不满,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青年一代的将领里面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陈华的。一旦漠北或者南疆有战事发生,李神通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陈华。 而陈华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退却,李神通不生气才怪。 “奉先啊,朕知道服章这段时间所承受的压力很大,朕也知道他有诸多顾虑,朕更知道这小子想的东西比一般人要多很多。 朕是没法去劝他了,他那脾气一上来,可不会管朕是不是皇帝。你是他的父亲,你应该要去劝劝他。朕不死,他绝对是安全的,就算朕有一天真的死了,也绝对会保证他的安全。这一点你可以叫他放心,他的疑心病太重太重,你得去劝劝。”李神通苦口婆心的道。 刘奉先犹豫了一下后道:“陛下,臣知道,但是臣这个父亲,终究只是一个假的而已。臣也不知道臣的话他是不是能够听进去。 臣只能跟陛下说臣会尽力而为,如果他不肯听,臣绝对不会去逼他。服章这孩子活到现在,过得实在太苦了,在战乱之中好不容易保住性命,有鬼谷先生那样的老师教导,本可以在白马村安安稳稳的当一辈子教书先生,受人尊敬。可是却因为三殿下的一己之私就到了漠北,跟边疆的将士一起经受非人的磨练。 好不容易崭露头角了,大齐战事迭起,这几年发生的所有战争,几乎都有他的影子在,他就是一个裱糊匠,咱大齐哪里有问题了,他就得去哪里。 如果他现在选择退,臣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即便是陛下觉得不应该退,臣也不会制止他。因为他选择退,证明他真的累了。” 李神通脸色不好看,挥手示意站在一旁的徐有谋出去,等后者离开之后他才唾骂道:“累个屁!封儿跟他说飞鸟尽良弓藏,所以他担心到时候权倾朝野的时候就是将来的皇帝对他下手的时候。 朕不管那么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很清楚,如果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朕会很失望的。” 刘奉先无奈道:“罢了,既然是陛下要求,臣也就只好勉为其难了。臣还是那句话,臣没有十足的把握让服章回头。” 李神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刘奉先离开宫中,在路上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想怎么才能劝陈华把现在的想法收回去。 这个义子他是十分了解的,表面上看陈华好像什么都不在话,可是实际上他在乎很多东西,尤其重要的就是感情。既然从别的方面无法让陈华回心转意,唯一的可能就是动之以情了。 李神通的脾气刘奉先也清楚,如果这件事自己办不妥的话,李神通肯定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暗地里却会给他的旧部下绊子。 陈华在家中,考虑清楚一些问题之后,他现在的心境变得平和了不少,一些想不通透的问题他选择干脆不想,因为只有不想,才能让自己的心境变得豁达起来。 权势他拥有过,现在他不想要了,就想从京城这个泥潭中抽身而出。 刘奉先一回家就把陈华叫进了自己的书房,陈华知道义父要跟自己说什么,所以还不等刘奉先开口,就率先道:“义父,如果您是要劝我不要离开朝堂的话,您就不用说了。为人臣子,就算建功立业,最终自己的小命也是紧紧的攥在君王之手。我希望得到zì yóu,希望自己的命由自己掌控。” 刘奉先叹了口气道:“服章,我不是要劝你,只是想说一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但是要退也可以,不是现在。” 第943章 不能退5 心里的疙瘩在一瞬间被一扫而光,陈华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是啊! 只要自己手里有足够的quán bǐng,只要自己手里掌控了足够的势力,就算李封登基之后想要杀自己,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更何况李封不是李神通,他没有李神通那么大的本事也没有李神通那么大的号召力。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继续培植亲信,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以保证到时候自己能够安全。 陈华打消主意的消息是刘奉先跑了一趟皇宫告诉李神通的,不过刘奉先说得比较委婉,只是说幸不辱命,服章已经暂时打消了归隐的想法。 李神通呵呵笑道:“还是你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是你亲生儿子呢!奉先呐,有些事,朕不方便出面,只能你这个当爹的出面去劝说。你放心,这些恩情,朕都记着呢!几个小兔崽子争夺得越激烈,对咱大齐越有好处。朕希望朕的接班人是一个能文能武,运筹帷幄的人。” 刘奉先低头道:“陛下的良苦用心,总有一天服章他们会明白过来的。” 李神通微微点头:“今天是大年初一,你就进宫来了,府上来拜会的人肯定很多,你先回去吧!晚上的时候朕让人去接你们进宫吃饭。 算是家宴吧!不用想太多,有些问题,你们没有想到的,朕早就已经帮你们想过了,真相,或许只有朕百年之后才会有。 回去告诉服章那孩子,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就按照他自己心中的想法来就是了。只要不是谋逆,朕在后面给他撑腰。他不是说要帮助封儿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帝国么?你告诉他,不需要等到封儿登基,朕这把老骨头也是可以的。” 一回家刘奉先根本就没有时间跟陈华说李神通的那些话,因为上门拜访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个天,基本上都是上门来送礼拉关系的。 哪怕一些身份不够的,不需要刘奉先亲自接待,光是那些够身份的人就足够他累得够呛。这还是在有陈华帮忙的情况下,如果没有陈华帮忙,刘奉先根本就忙不过来。 还没等把所有客人都送走,李神通就派人来请他们一家人进宫了。 这等殊荣,在大齐整个朝堂,也就刘奉先一家老小有。当然,这也跟李幼薇没事就待在刘奉先家中有很大的关系,这丫头现在基本上已经把国公府当成自家看待了。 宫中那些贵人包括太后在内,对李幼薇的态度跟李家父子四人是一致的,都出奇的好。从小到大,李幼薇只要稍微受点委屈,都不用李神通出手,这些贵人和几个皇子就能让她开心起来。 后宫不得干政,这个规矩是李神通定下来的,所以即便太子的母亲贵为贵妃娘娘,也不敢越过雷池半步。除了太后,没有人能够插手政务。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子没有插手政务的必要,那些有子嗣的妃子则是怕给自己儿子带去不好的影响。 因为不管是李神通多看好的儿子,只要他们的娘亲有丝毫逾矩的地方,李神通立马就会将这个儿子打入冷宫,从此跟皇位无缘。这些,都是李神通早就已经跟几个儿子说好了的。 宫中一同陪着皇帝用餐的人并不算多,太后算一个,四大贵妃算一个,加上李啸、李天、李封,也就九个人而已。其他人要么就是没有资格上桌,要么就是皇帝根本没叫。 说是家宴,但是跟皇帝一起坐着吃饭,再普通的家宴也会变得不普通了。一家人全部在皇帝的招呼下上了桌,然后就有小太监和宫女将一道道菜肴端上来。 李神通说了一些庆祝新年的话,然后大家就开吃。这几天陈华的心里装着心事,所以吃得不怎么好,皇宫中的御膳味道十分特别,让他食指大动,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反观其他几位皇子,一个个表现得温文尔雅,吃一口东西还不忘擦一擦嘴角的油渍。哪里会像陈华这个如同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家伙那种吃法,不过皇帝都没有开口训斥,他们几个当儿子的自然不好提醒陈华,反正这位妹夫是军中出身的人,吃相难看一点也在所难免。 只有李幼薇没心没肺的坐在陈华身边,见陈华脸上都是烤鸭的油渍,时不时就拿起手绢给他擦擦脸。 “服章,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好东西多得是,你要是喜欢,没事就可以进宫来吃嘛!”李神通吃了几口东西之后冷不丁看到陈华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禁莞尔。 陈华口中含着一口没来得及吞下去的酱猪蹄,含混不清的道:“陛下,臣在军中早已习惯这等吃法,难看是难看了一点,但是关键时候能够救命。 军中时间就是生命,吃饭上面根本不能花费太多时间,因为谁也不知道敌人会不会在你们埋锅造饭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 李神通笑着点头:“朕知道,朕知道,朕当年也是在军中生活过的,不过现在又不是在军中,你大可不用这么着急的。要说到年轻一辈里面的功臣,你陈服章算是头一号了。对了服章,朕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就是楚国公府出个一门双公,你可有准备?” “什么?封公?” 陈华差点没将口中一口肉给喷出来,自己才多大?三十岁不到的年纪,竟然能够当公爵? 多少军中儿郎做梦都想要封侯,在他们看来,封侯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大事了。可现在,皇帝一句话,问他想不想当一个公爷,这让他感到十分意外,好像自己听错了一般。 见他愣在那里,李神通也没有逼迫,淡淡道:“不着急,你好好想想再说,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跟朕说,以你的功劳,当一个公爵已经绰绰有余了。之前觉得你太年轻,所以才没急着封公。现如今你有自己的担忧,朕就给你吃一颗定心丸。” 李神通说得很隐晦,因为另外两个儿子并不知道陈华想要告老的想法。 第944章 双喜临门 吃过饭后,太后拉着李幼薇的小手在一旁说体己的话,而李神通把三个儿子跟陈华叫到自己身边。 皇帝一直都没说话,他们也只好跟在屁股后面走,大家都一言不发的,等待皇帝发话。 走了盏茶功夫,李神通忽然道:“你们三个最近在地方上都有什么收获?都说说,有什么见地都可以说。” 二皇子和三皇子同时看向太子李啸,因为他是大哥,当大哥的不说话,两个弟弟要是抢着说,就会有些抢风头之嫌。 李啸想了想拱手道:“回父皇,此番在地方主政,儿臣获益颇多,大齐在父皇的带领下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此等盛世,乃千古未有。” 马屁谁都会拍,但是能够跟李啸一样正好拍得李神通心花怒放的人却不多。他甚至自己老爹一心要当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明帝王,所以才会这么说。当然他也结合了实际,他主政的地方,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李神通赞许的点点头道:“天儿,你在攸县收获了什么?” 李天不假思索的道:“儿臣不知大皇兄的陇县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儿臣所在的攸县,情况却跟大皇兄所在的陇县有些不同。 攸县暂时还做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也不能算是安居乐业。攸县多行商,少坐贾,所以攸县在家中待着的基本上都是老幼妇孺,一些青壮全部都在外面跑商,一年到头难得回家一趟。 儿臣以为,背井离乡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他们都是为了生活,所以认为大齐现在已经富有四海,百姓安居乐业,为时过早,往后,咱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至于让百姓之中有老人行丧,竟无抬棺的青壮。” 李天的话就显得要尖锐许多,他的攸县比不上李啸的陇县,当然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不过他说这些话,自然是有他的目的的,他必须要让李神通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味歌功颂德,而是说的具体情况。 轮到李封了,李封赧然道:“回父皇的话,二位皇兄都有建树,儿臣在蓟县寸功未立,不知该如何说起。” 言简意赅,没有说什么歌功颂德的好话,也没有说大齐哪里哪里不好的坏话,只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李封这一招棋,别说李啸和李天看不懂,就是李神通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李神通就反应过来了,儿子这一招叫以退为进。所有人都知道,三个县城里面蓟县是最为棘手的一个,儿子这么说,摆明了就是心里有怨气的表现呐! 其实这种想法倒是李神通误会李封了,他的想法比李神通想的要简单很多,他相信以自己这位父皇的掌控欲,是知道蓟县发生的所有事情的。既然他已经知道蓟县发生了什么事,还来询问,明显就是多此一举。 李神通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不错,这次让你们独立主政,就是想让你们经历一番磨练。至少到现在为止,朕是比较满意的,你们虽然没有立功太多,但是也没有过。 不过让朕有些意外的是,这次的磨砺,倒是把朕半个儿子给牵扯进来了,这几个月来,服章所经历的磨砺,可一点都不比你们几个当皇子的少啊!你们两个当哥哥的得赶紧努力才行,封儿虽然是在服章的帮助下才把蓟县那些圈地的人给拿下,但也算是功劳一件了。 服章在你们几个里面是最年轻的,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朕今天特地将你们三个叫过来,主要是有一件事要跟你们交代。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能活个三五几年已经十分了不得了,这还是靠了老范的医术。 咱老李家,对不住陈华,你们将来不管谁当了皇帝,都不许对服章一家老小下手。朕在临终之前,也会留下圣旨,若是当皇帝的那个人敢对服章的家人和服章的扈从下手,除非是有谋逆罪证,当事人认罪,否则的话,其他两个可以群起而攻之。 朕不希望朕的江山,交给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更不希望朕的江山,会被弄得支离破碎。这一点,你们三个必须谨记。” 李神通这样一番话,让几个儿子都感到十分不解。 纵然刘奉先父子为大齐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如果真的手握兵权功高盖主,难道当皇帝的不能直接拔除毒瘤吗?父皇下这样一道圣旨,目的究竟何在? 别说李神通的几个儿子不能理解他这样的决定,就连陈华也不理解他这个决定,他前世知道的那些英明神武的帝王,最终能够成就霸业,靠的都不是所谓的感情,他们依靠的是铁腕政策和无数的鲜血。 现在李神通这么一说,反倒是让他们几个感到十分糊涂了。 李神通说完这些就把三个儿子给赶走了,只留下陈华一人。 陈华站在他身后不知该如何时候,颇有些手足无措的味道。 李神通见状揶揄道:“啧啧,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陈服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朕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陈华强辩道:“臣这不是怕,只是敬畏而已。再怎么说幼薇也是我媳妇,面对泰山大人,臣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的。” “呸!”李神通笑着啐了一口:“不要脸的家伙,朕现在还没有把幼薇嫁给你呢!你小心朕改变主意,到时候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陈华没好气的道:“君无戏言呐陛下!” 李神通哈哈大笑:“好,好,君无戏言,君无戏言。” 说罢脸色一整:“服章,朕单独将你留下,是有话要跟你说,今日你我父子二人谈话出我口入你耳,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陈华见李神通的脸色十分凝重,拱手道:“臣遵旨。” 至于李神通直接把他跟陈华的关系定位为父子,陈华装作没听见,毕竟是人家的女婿,也勉强算得上是父子了。 第945章 双喜临门2 李神通深吸了好几口气,胸腔里面的浊气都被他给吐了个干净,见陈华的目光已经好奇得不得了了,他才再次长叹一声道:“其实,幼薇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她是朕昔日最好的袍泽的女儿。为了救朕,他战死沙场,被万箭穿心而死,朕回来之后,才知道他夫人留下了一个女儿,自己悬梁自尽。 这些年来,朕一直都瞒着幼薇,就是怕伤害了她。之所以跟你说这些,也是朕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幼薇一颗芳心全部悬在你身上,一个女婿半个儿,如果你之前不是要告老,或许朕不会跟你说这些,至少现在不会跟你说这些。 朕希望成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王不假,但是朕更希望幼薇能够开心快乐,所以朕应该要舍弃一些东西。” “陛下放心,臣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幼薇的。”陈华脸色凝重的道。 他是真的没想到,李幼薇竟然不是李神通的亲生女儿。 这么多年来,李神通对李幼薇一直都是十分放纵的,不管女儿想要什么,只要他能够办得到的,身为皇帝的李神通都会竭尽所能去办。 不仅他是这样,李封、李啸、李天等人也是这样,就是不知道这三位皇子是不是知道李幼薇并非李神通的亲生女儿。 “幼薇这孩子从小就苦,虽然朕尽量给她最好的东西,但是朕给的东西未必是她想要的。朕只有一个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比亲生的也不遑多让。 朕愿意将幼薇交给你,你得照顾她的下半辈子,将来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苦难,你都得跟她携手走下去。 本来朕这个当长辈的不应该催促你们的婚事,但是现在幼薇年纪也不小了,朕这个当泰山的,也不得不腆着脸皮跟你这个女婿来说这件事。 方才席间朕问你是否需要一个公爵,其实并不是在试探你,而是真心实意想让你当大齐最年轻的国公爷。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朕的女婿,朕的女婿只要不zào fǎn,可以做任何事。 朕这把老骨头,早晚有归西的那一天,这一天到来之后,新君继位,你需要一个依仗。朕知道你看好封儿,也知道封儿跟你说那些交心的话才让你心生退意。不过你放心,封儿既然敢跟你这么说,就不是那个要动你的意思,只是告诉你,做事的时候稍微收敛一点,将来不要让他难做。” 陈华心中发寒,尽管李神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但是陈华却从这种平和中看到了凌冽的寒意。这种寒意并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所有被李神通玩弄于鼓掌中的人。 这世间的事,似乎就没有李神通不知道的,好像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下。李封隐藏得已经算不错了,可是李神通还是这么了解李封,由此可见,这位帝王的掌控欲,不是一般的强横。 “既然陛下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臣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臣没有那么多的野心,也没有当皇帝的想法,因为臣认为当皇帝日理万机,实在太累了。之所以会在陛下三个儿子中选择三皇子殿下,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三皇子殿下在三位皇子中属于最为仁厚的一个,这江山若能交给三殿下,大齐的百姓要好过很多。大皇子太过懦弱,容易为人左右,这并非一件好事,一旦身边有谄臣,那么大齐的江山就会岌岌可危。 二皇子性格乖戾,喜怒无常,表面上看二殿下礼贤下士,对每个人都能够给予笑脸。但是臣跟二皇子有过交集,知道二皇子表面功夫做得好,但是骨子里却并非表面上那般平和。 大齐国祚若是传到了二皇子手中,最终势必会落一个穷兵黩武劳民伤财的下场。伤了大齐的根基,这些年休养生息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臣觉得,陛下应该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后果吧! 反观三皇子则不然,他手底下的人都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大部分都是读书人。为了保全自己,他不得不装作喜欢游山玩水玩世不恭的样子。帝王家的争斗,一个不小心,就是要人命的活计。 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臣知道,他是把臣当朋友看待才会跟臣说那些话。但是臣要考虑的不单单是自己,如果有一天他因为稳定zhèng quán要对我下手,我到时候该如何是好?”既然皇帝什么都知道,陈华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把自己的心里话都给说了出来。 有些实话说出来就得负责人,陈华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在等待,李神通是用一种宽大的态度来面对他还是用雷霆之怒来面对他,暂时他还不知道。 李神通没有说话,脑袋微微低垂好像在想什么,过了一阵之后他突然道:“服章,其实你没必要想那么多的,朕把你当半个儿子看待,自然而然的,就不会怪你什么的。你说的都是实话,朕明白你的意思。 听朕的,往后就安心为朝廷效力,朕活着的时候没有人会动你,便是朕死了,同样没有人干动你。这是朕对你的承诺,你直接把心放回肚子里就行了。 回去之后好好准备准备,跟奉先也把婚事的事说一说,初七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就把婚事给办了,别总是嫌麻烦,成亲总是要成的。” 李神通说完之后,就很少说话了,两人就在御花园里慢慢的走着,他们两个的速度都不算快,但是两人的表情都十分轻松。 李神通轻松是因为陈华虽然没有开口答应,但是却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陈华轻松是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哪怕是落到了一半,那也算是落地的一种。 回到家里之后陈华就把李神通跟自己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说给刘奉先听了,刘奉先一听儿子要成亲,大喜过望,连说这是好事,这是好事。 于是,国公府这边,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起陈华的婚事来了。 第946章 双喜临门3 跟陈华所在的那个时代一样,这个时代的过年也是十分热闹的,不管是刚刚翻新的西城还是其他显得有些旧的街道,不管家中是家财万贯还是无米下吹,所有老百姓都将放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过年,就意味着去年所有的不快和痛苦结束,新的一年里,所有人都要踏踏实实的做事。 陈华的婚事在年初二就公布了,同时公布的还有加封他为超品凉国公的消息。 楚国公府的门槛儿都快要被踏烂了,一门双国公,这等殊荣可不是什么人家里都能够得到的。刘奉先对此倒是没表现出任何的意外,因为在此之前,皇帝李神通早就已经跟他通过气了。 同样不感到意外的还有三皇子李封,他也是早就知道陈华总有一天会成为国公的人之一。感到非常意外的则有不少,包括太子李啸二皇子李天在内,朝中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对陈华突然之间成为一个国公感到十分意外。 当然,成为国公归成为国公,就是在厉害的国公也必须要屈服于皇权之下。李啸和李天都认为只要自己当了皇帝,陈华这颗棋子就会攥在自己的手中。可能三位皇子里面也就只有李封一个人是由衷地对陈华成为国公感到高兴的。 陈华和李幼薇大婚的日子,是定在大年初七。时间是李神通亲自定下来的,虽然有两个算命先生说这一天并非真真正正的黄道吉日,但是李神通还是十分执拗地决定在这一天让陈华和李幼薇大婚。皇帝都这么说了,那些整日研究五行八卦的先生也不好多说什么,否则的话,得罪了皇帝,自己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虽然已经封了国公,但是陈华暂时还不能离开楚国公府。毕竟建造一个新的宅子也是需要时间的,那是皇帝李神通送给他和李幼薇的礼物。这些个好处,陈华有心不要,但拗不过皇帝的一片好意,无奈之下,也只好勉强接受了。 国公府那边在热火朝天的准备着他们两个的婚事,而另外一边二皇子李天的宅邸,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之所以说他是不速之客,是因为这个人不请自来,而且这个人的身份让李天感到十分意外。他不明白对方明明是自己对头的人,怎么会跑到自己的宅邸来跟自己说一些机密的事情,而且还要屏退所有人。 来人在李天的手下全部退下之后,施施然坐在李天对面。慢条斯理的喝着刚上来的茶水,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进入正题。 既然是人家找上门来的,对方都不着急,李天自然不可能着急,也不开腔,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甚至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好像将对方当成了空气一般。沉默良久,对面的神秘人终于有了反应,他可能也没料到李天竟然会有这么深的城府,只好无奈先开口。 “二殿下难道一点都不感到好奇吗?”来人问道。 李天哂然一笑:“先生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孤也没明白,先生的来意到底是什么。又怕贸然发问会让先生感到厌烦,也只能缄口不言,等待先生主动发话啦!先是今日既然来了我这宅邸,想必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先生大可放心,孤不是那种没有容人之量的人。只要先生告诉姑的消息值得起价钱,孤一定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男人淡笑道:“早就听闻二皇子是有容人之量的好主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殿下应该也知道。不才抑郁不得志,并未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让我来发挥自己的才华。所以今天跟二殿下说的事儿,一定是能够让殿下动心的事儿。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敢问二殿下,如果事情是跟皇位有关,二殿下能够许诺给不才什么东西呢?” 李天哈哈大笑:“都说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先生既然来了,而且事情跟皇位有关的话,将来孤许你一个位极人臣又如何?只要骨能够登基为帝,先生便是第一功臣。当然,前提是先生说的这些消息,得是真的对孤夺取皇位有用的消息。不然的话,孤恐怕只能将先生送回那位身边,到时候先生可就不要怪孤无情了。” 来人对李天拱了拱手:“有二殿下这个话,不才就彻底放心了。今日要跟殿下说的消息就是,陈华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是三皇子李封的人了。只不过他一直都在藏拙,只不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三皇子的人。不才认为不管是太子还是二殿下,其实都低估了这位三殿下的能力与野心。明面上陈华好像谁都不肯帮,只听从当今圣上一个人的话而已,但是实际上他早就已经成了三皇子的人。包括三皇子在蓟县的时候遇到一些困难,都是他派人去处理的,而且他派出去的人现在就留在三皇子身边。” “这些貌似还不足以证明陈华已经成为三弟的人了吧!如果先生跟孤说的话就是这些的话,那么孤觉得先生可以回去了。一些个捕风捉影的事说出来其实是个笑话,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够平步青云了。如果先生能够有证据证明陈华是三皇子的人,那么事情就另当别论了。”李天不咸不淡的道,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自己煞费苦心想要拉拢陈华,结果陈华非但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反而还投奔了他的三弟李天,这让他如何不气。 但是当着这个读书人的面,他又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他现在还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真心来投奔自己的。如果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话就让自己乱了分寸,可能会正中某些人下怀。 李天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的神色,见对方微微皱眉之后打算开口,他立刻就凝神以待。 “如果不才知道的光是这些,3自然不敢跑到殿下跟前大放厥词,不才手中有三皇子和陈华的密信,如果殿下不相信,看了这些密信便知真假。”来人从怀里掏出几张信纸,抽出一张递给李天。 第947章 为何出卖? 李天将信将疑的接过信,皱着眉头将信上的内容看完之后,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 忽然,李天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一巴掌将信纸拍在桌上,咬牙切齿的道:“好你个陈华,孤对你以礼相待,你却跟三弟暗通渠款,简直就没有把孤放在眼里。” 来人对李天的反应感到十分满意,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不过他很聪明,并没有选择在李天暴怒的时候火上浇油,而是选择冷静对待。等李天冷静下来之后他才道:“殿下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生气,陈华跟三皇子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当年陈华还只是金陵胭脂河边看着花魁苏七七而不能靠近的穷书生,三皇子就已经跟他认识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三皇子帮助,陈华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成就。三皇子把他弄到漠北乞活军中当一个小小的边军,然后他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成长到今天的地步。所以说,陈华站在三皇子那边,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意外,反而是十分正常的。 再者说了,二殿下可能还不明白陈华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他本来可以做到独善其身,不掺和任何夺嫡的事情。可他偏偏不识相掺和进来了,归根结底,他的目的就是不希望自己将来有一天会被皇室清算。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陈华最害怕的就是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他选择相对温和的三皇子,而不是锐意进取的二殿下您。” 来人在话语的末尾还小小的捧了李天一把,这让李天的心情稍微变好了一些。 李天平复下心情后道:“孤感到十分不解,你明明是陈华身边的人,现在为我三弟效力,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跑到孤的府上跟孤说这些呢?三弟有陈华帮助,是我们三兄弟里面最有可能当上皇帝的。你身为他身边的谋士,只要我三弟当了皇帝,将来你一定平步青云。可你现在不帮助我三弟反而跑到孤这边来说三道四,这样孤感到十分好奇,也感到十分纳闷儿。” 李天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将自己心中的好奇说了出来。他总感觉这个叫陈木的跑到自己这边来说这些话是有他的目的的。只不过现在,李天并不知道陈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决定询问陈木,问出这个目的,他才好用他。陈木不肯说,他宁可不需要这样一个助力,也绝对不会去用陈木。因为在李天心中陈木背叛了三皇子,背叛了陈华。这就意味着如果有一天别人给了陈木更大的好处,陈木也会背叛他。物伤其类,李天比任何人都清楚,给一个人足够的信任是需要时间的。 是的,跑到李天身边说三道四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南疆十万大山跑出来跟着陈华后来又跟着李锋封的陈木。如果陈华这个时候就在这里,他一定会揪着陈木的衣服,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可惜现在陈华并不知道陈木已经打算背叛他们了。 面对李天的诘问,陈木一点都没藏着掖着,直接了当的道:“很简单,因为陈华抢了我的女人。我喜欢的人本是南疆十万大山的圣女。如果陈华那个时候不出现在十万大山,或许现在婉儿就是我的妻子了。本来我也没想着从陈华手里把婉儿抢过来,可是陈华太让我失望了。当年他娶婉儿的时候就说过,再也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可是现在他却又要娶一个公主。其实所谓的荣华富贵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我也并不是先前所说的那般抑郁不得志。我只是想要出一口心中的恶气,如果能够弄死陈华,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弄不死。我也得让他难受。” 李天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前读书的时候,先生说过不少关于读书人杀人不用刀的典故。在朝中,他也见识过不少文臣用手中的笔杀人的事例。但是直到今日看到了陈木这个样子,李天才明白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所谓杀人不用刀的典故,其实都比不上一个男人的嫉妒心。李天并没有因此而看不起陈木,反而心里对陈木的戒备,放松了一些,用陈木自己的解释的话,到自己的府邸来说这些话也就情有可原了。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别人的怀里,李天自己也是如此。所以他对陈木的这种做法表示理解,他也感到十分高兴。至少陈华这个敌人已经不再是暗地里的了,而是明面上的敌人。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就是,一旦陈木投奔了自己,自己也愿意接受的话,就等于在三弟李封身边埋下了一颗重要的棋子。不到关键的时候不用,一到关键的时候却能够给三弟致命一击,这才是李天心中盘算的最重要的一点。 “好,孤答应你!如果估有一天孤真的能够成为大齐的皇帝,孤第一个就杀了陈华为你出气。”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天赶紧表明心迹。这么好的一颗棋子送上门来了,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至于对于陈木将来的安排,李天现在根本懒得去想。将来给不给予重用?还得看陈木是不是争气,如果陈木将来用这个来要挟自己的话,他是绝对不会介意用刀杀了沉默的。 此时的陈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李天的算计之中,不过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就算明知道李天是在利用自己,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对付陈华。因为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是比目而更重要的了。 在李天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陈木离开了李天的府邸。回到三皇子李封的府邸之后,陈木跟没事儿人一样,依然积极的给三皇子谏言。不过他说的谏言是关于给陈华送什么礼,而不是关于怎么对付大皇子和二皇子。 大齐武兴九年正月初七,凉国公陈华和公主李幼薇的婚事如期举行。 {本章完} 第948章 普天同庆 大齐皇帝最疼爱的公主殿下要嫁人了,京中文武百官和百姓的心情各不相同,大体来说,整个龙城还是洋溢在一片喜悦之中的。*对某些贵胄功勋之后而言,李幼薇嫁人他们是不开心的,因为是他们不再有任何机会攀龙附凤。而对于大多数老百姓而言,他们无疑是十分开心的。因为这一tiān huáng帝大赦天下,龙城的老百姓家家户户都有银子和喜饼。 楚国公府张灯结彩,到处挂满了红色的条幅、红色的灯笼、红色的对联。府上的每一个下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色。陈华身上穿着宽大厚重的囍服,整个人跟提线木偶一般,任由几个红娘在那里操控着。 虽然陈华以前也成过亲,但是这一次不同以往,因为这次他要娶的人是皇室的公主,而不是苏七七这样的风尘女子,更不是慕婉儿这种对婚礼完全没有任何要求的南疆女子。公主的婚礼自然应该热热闹闹,气势恢宏,所以陈华这个新郎官儿就不可避免的要受一番罪了。 被折腾了一天,陈华心里骂着那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胖婆娘,面上还不得不摆出一副甘之如饴的姿态,整个人别提有多难受了。李幼薇那边相对而言就要好很多,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紧张,心情一直都在激动之中,尽管也是有些木讷的听从几个宫中女官的侍弄,但她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因为,她终于要嫁给自己中意呢郎君了。 国公府高朋满座、胜友如云,一些跟刘奉先交好的勋贵是最先到达的,大家都是住在京城公候巷,他们要来国公府也就几步路。紧接着到来的也是陆陆续续的文臣,第一个到的就是当朝首辅元好问元相爷。 这可是难得的奇景,朝中文武都知道,这一文一武一将一相,向来不和,没想到元好问不仅亲自来了,还来得这么早。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位智谋过人的相爷,到底是看在公主的面子,还是被当今圣上逼着来的。 紧随其后的便是六w w w . t x t 8 0 . c om部尚书,反正朝中的文武大臣,足够资格足够分量的人,都已经过来了。 国公府虽大,但是面对上千人的宾客队伍,还是有些拥挤。好在负责护卫的人都是稽查司的精锐和京中的京军,倒是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三位皇子理所当然的成了国公府的座上宾,而且他们是李幼薇的哥哥,老丈人没来,他们几个是有资格代表女方坐上位的。 角落里还有几桌宾客显得跟这些京城的宾客有些格格不入,他们身上的穿着都不算华贵,甚至有人还是缺胳膊少腿的。但是这群特殊的客人却没有半点不开心的神色,反而一个个都咧嘴笑着。这些人里面有当年跟着刘奉先南征北战的老卒,也有跟着陈华跟大月氏人作战的老卒,更有陈华在江南的几个朋友,还有草原的赫连舒舒。 他们丝毫都不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十分坦然,哪怕周围那些京官冲他们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婚礼正式开始,一声皇上驾到,院子里呼啦啦跪倒一片,谁都没想到,陈华成亲,皇帝竟然会亲自过来。 李神通今天一点皇帝的架子都没有,没等所有人跪倒就说了平身二字,他今天不是一个皇帝,只是一个送女儿出嫁的父亲。 几个皇子看到自己老爹过来,一个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毕竟老爹来了,纳闷几个也不好继续坐在上首。同来的贵妃娘娘也是需要落座的,所以他们三个里面必须有两个离开。 二皇子李天和三皇子李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父皇请坐,儿臣另找位置。” 李神通笑着点了点头,就拉着贵妃一屁股坐下,也不管俩儿子找不找得到地方。太子李啸是有资格坐在这里的,因为他毕竟是储君,哪怕这个储君的位置一点都不稳固。 李天刚一离席,马上就有人给他让出了位置,倒是李封这边有些犯难,他的人可没有够资格参加陈华婚礼的存在,唯一一个刘鹏现在也在临时充当国公府的护卫。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冷不丁瞥见角落里还有空位,他马上快步走了过去。 京官根本就不屑于跟这些外地的土鳖坐在一块,所以才导致这里有位置空着。 李封坐下之后笑眯眯的点头算是跟在座的人打了招呼,随即一点都不顾自己身份的吃起了当作饭前消遣的瓜子儿。同桌的几人从他的衣着便可以看出他身份不俗,这样的人不带丝毫异样的目光与他们这些乡野村夫同食,几人心中五味杂陈,不能说是感动,触动总是有几分的。 “哎呀,三皇子殿下,您怎么坐这里来了,下官那边还有个位置,您不妨移步,去那边坐着?下官家中老母病重,得先回去,已经跟公爷府上的人告了罪。”一个身着绯色官服,五短身材的官员走过来笑呵呵道。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可把在座的人都给惊了。 “天呐!这竟然是当朝三皇子殿下!” 这些惊呼的话语,几个从金陵那边过来的家伙只敢在心里说。毕竟这样的场合,发出不雅的惊呼声,怕是会让那些本就有些看不起他们的京中官员更加看轻他们。 李封没有动,扫了一眼这个想要示好的官员淡淡道:“有心了,孤坐在这里很好,不用挪来挪去的麻烦了,好意孤心领,你高堂病重,身为人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那官员一脸尴尬,他哪里是家中老母病重,其实就是想要给自己找个靠山而已,京中的四品官员守着工部这个清水衙门,要是没人照拂,想要更进一步难于登天。没想到自己热脸贴了李封的冷屁股,倒是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那官员走后,菜肴刚好上桌,李封朝几人投去一个善意的笑容:“几位不用大惊小怪,这里没有三皇子,只有服章的挚友李封。来来来。吃,吃菜。” {本章完} 第949章 敬酒 在李封的招呼下,几人放下了一些顾忌,开始动筷子,不过等到他们吃得满嘴流油的时候才发现,动筷子的好像就他们这一桌。 李封也发现有些不对劲,尴尬的放下筷子道“嘿嘿,我也不懂宴席的规矩,没事,服章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他并不知道,这些人并不是担心陈华如何,而是担心被人看不起。 另外一边,赫连舒舒带着一帮草原汉子也开始大快朵颐,开吃的时候,赫连舒舒还特意对李封眨了眨眼睛。看来,这位草原的新主人,是怕李封会尴尬才这么做的。 李封道“吃吧,没事,你们一路长途跋涉,也辛苦了,服章今天是最忙的,毕竟娶的是一个公主,你们多担待。我既然是服章的兄弟,招呼你们自然在情理之中,甭管周围的人怎么看,人最主要的是自己能看得起自己。” 李封的话,算是说到了几人心坎上了。 邹兴再次拿起筷子“三皇子殿下说的没错,咱们是来参加服章的婚宴,又不是来看那些劳什子京官的脸色的。” 众人已邹兴为首,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而然放下了心防。 他们从金陵远道而来,安排的位置不是很好,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跟陈华之间的这份情意。 这边开始狼吞虎咽,而其他人都没动,他们还在静静等着主家来敬酒。毕竟来参加婚宴的京城人士,可没有一个是冲着桌上的山珍海味来的,他们是为了能够跟国公府攀上关系。 一个穿着蓝色官服的官员正好坐在旁边一桌,之前那工部的四品官说话的时候他刚好如厕,是以不知道李封也坐在这一桌,忍不住冷哼道“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匹夫,一点规矩都不懂,没家教。” 前面一句话邹兴等人并未动怒,看不起就看不起呗,又不会掉肉。可最后三个字,却让邹兴心中最为柔软的位置被触碰到了,他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穿蓝色官服的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可却是能够风闻奏事的御史言官。平日里便是那些三四品的官员看到他也得客客气气,何曾被一个身份明显不如自己的人这般呵斥过。顿时,他就恼了,不过碍于场合,他不好发作,只是回头瞪了邹兴一眼。 但是邹兴却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他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管教,因为他爹在他小时候生病死了,所以他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他没有家教。 “我让你再说一遍。”邹兴一字一顿的道。 李封觉得有些奇怪,他也认为邹兴此举有些过了,毕竟是陈华的婚礼,闹太大可不是一件好事。 正当李封想要开口劝的时候,邹兴一把揪住言官的后领直接把人给拉倒了。 这么大的响动自然引人注意,最先朝这边投来目光的,便是周围的官员。 “人家的婚礼。你们闹事,成何体统,赶紧回去坐好。”二皇子那边一个让出了位置的侍郎低声呵斥道。 那言官面红耳赤,有心想要辩驳,但是碍于场合,也只能老老实实坐下。别看言官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可这里。却有不少人是言官根本就得罪不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只能把气咽下去。 但邹兴没有作罢,依旧站在那里,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生气到了极点。 “不管多大的委屈,大局为重,今天是服章的婚礼,你不要坏事。”李封见状不悦道。 台阶已经给了邹兴好几个了,如果对方还是不识相,那他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邹兴这才醒悟过来,这是陈华的婚礼,如果自己把事情给闹大了。下不来台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陈华。 他瞪了那言官的背影一眼,颇为不愤的回到位置上坐下。 李封虽然有些不悦,但是邹兴既然给了他面子,他自然也不好追究,继续摆出一副笑脸跟大家说话。 陈华那边正在一桌一桌挨个敬酒,当然,这酒不是真的酒,只是开水而已。毕竟这么多桌子,真喝酒的话。就算陈华海量,恐怕也得醉了去,洞房花烛夜,就跟他彻底无缘了。 敬了一圈,没发现李封,他开始到处找李封的踪迹。 总算是找到了李封,却有青蛟军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今天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不会逃过陈华的眼睛,因为他不仅让青蛟军的人过来了,还让稽查司的人过来了。好歹也是跟公主的婚礼,他本身又是稽查司金字号的都尉,这个关头,可千万不能出半点纰漏。 李封他们那一桌发生的事被青蛟军老卒一五一十告知了陈华,两颊坨红的陈华晃了晃脑袋,挥手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然后露出一个微笑走到桌前“各位兄弟,照顾不周,还请诸位兄弟海涵。 我们相识于微末,今天实在太忙了,并非服章看不起人。对了,你们怎么坐到角落里来了?” 一问完,他就发现自己似乎没必要问这个问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真该死,今天着实有些喝高了。国公府不小,难免有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存在,抱歉。” 邹兴连忙站起来道“服章,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大家都是兄弟,没必要这么客气,咱们身份低微,有个坐的地方就不错了,哪敢奢求那么多。 我还得跟你说声抱歉才是,方才一时动怒,差点就闹了你的婚礼。 旁的我就不说了,一切都在酒中。” 说完,邹兴拿起身旁的酒杯,倒满烧刀子之后,一口就把杯中酒水喝了个干净。 刚才的小插曲陈华已经知晓。他并没有在意,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而且他清楚邹兴的家境,所以更不会生气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他有,邹兴也有。 这下轮到李封对邹兴等人另眼相看了,要知道陈华敬酒可不是什么人都敬的,他也是看人来的。 在这桌喝了几杯,又跑去跟赫连舒舒喝了几杯,陈华这才告了个罪,踉跄着离开。 第950章 留下 邹兴一行人陈华把他们强留了下来,毕竟远道而来,上次都没有好好看看京城的景色,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轻易让他们离开了。 待到夜晚时分,陈华总算是闲下来了,面带酡红眼色的他脚下踉跄着走进了国公府的别院。这么多宾客,能够让国公府挽留的人可不多,漠北那批人算是一批,江南这批人也算是一批。 但是此刻,不管是漠北的还是江南的,抑或是草原的和南疆的,所有人都聚集在国公府的别院内。 别院内摆了五六桌,在座的全部都是跟陈华交好的人。 看到他进来,众人纷纷起身,一个个朝陈华问好。 陈华对众人拱了拱手,笑眯眯道:“上次,就因为太过忙碌没来得及招呼大家,这次,说什么也得让服章尽一下地主之谊才是。 诸位兄弟都是服章的知交好友,在这国公府内,不论出身贵贱,只论关系亲疏,所以这里的人既有三皇子殿下这样的天潢贵胄,也有老蒋这样的升斗小民。 服章并没有任何看不起诸位的意思,只是大家都是朋友,朋友就应该平等对待,没有身份之内的隔膜才对。 待会小弟还得洞房花烛,陪你们喝酒的重任,就交给我这边这位小兄弟了,如果他没把诸位陪好,明日只要陈服章还能下得了床,铁定给你们出气。” 陈华着实有些喝高了,连说话都有些荤素不忌,毕竟是当着自己大舅哥的面,他连这种比较直白的话都说出来了。 李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陈华在自己人面前向来嘴巴上没有个把门的,可关键是还当着草原蛮夷的面,这些话有些失了身份。 正因为当着草原蛮夷的面,李封又不好发作,只好吭哧吭哧的站在那里瞪着一双眼睛希望陈华能够醒悟。 “哈哈哈...服章啊,你现在用你们齐人的话来说,便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呀!想当年你认识果儿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弗朗切那个狗杂碎,说不定你也成了我妹夫了呢!”赫连舒舒站起来朗声道。 他看得出陈华喝多了,如果任由陈华这么胡咧咧下去,还不知道他会说出怎样的话来。为了顾及齐国的面子,他这个北狄大单于,可不能任由陈华继续瞎说下去。 再怎么说,齐国也是在危难之际救了北狄草原上千万黎民百姓的,赫连舒舒跟他哥哥赫连勃勃有很大的不同,其中之一就是他不像他大哥那般野心勃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更看重的,是民生。 接下来陈华开始敬酒,他没有分身份贵贱,也没有分主次,因为他第一个敬酒的对象,并非是身份最为尊贵的三皇子李封,也不是身份同样尊贵的赫连舒舒,而是一个看上去不起眼,名不见经传的人——邹兴。 “老邹,我的两次婚礼你都参加了,承蒙兄弟你看得起,千里迢迢从金陵跑过来,着实辛苦了。这第一杯酒,我该敬你。京官不知道你家中究竟是何等情况,婚礼上的事情就当做是个屁,放了吧!一笑而过,没必要给自己太多负重。”陈华对邹兴正色说道。 刚说完,不等邹兴做出反应,他仰头一口就将杯中的胭脂酒给喝了个干净。 这胭脂酒的度数虽然不高,可是架不住喝得多。中午婚宴上其实他喝的都是水,可是晚宴义父刘奉先留下的那帮军中老将,却愣是给他灌了一两斤烧刀子进去。 邹兴听到陈华的话之后内心一阵感动,现在的陈华,已经不再是那个在金陵城跟他们斗智斗勇的小卒子了,他是堂堂的大将军,掌控着数十万的兵马,弹指间,就能灭掉西凉这样的存在。 可是尽管陈华的身份已经贵不可言,却没有忘记他们这些贫贱之交。 敬了一圈酒之后,就算是陈华的海量都有些撑不住了,走到院子的角落哇哇的吐了起来。 赫连舒舒打趣道:“各位兄弟,咱们自己招呼自己吧!这小子现在已经喝成这样了,今夜小登科,可不能让他趴下不是。不然的话,咱们可就得罪了咱们的公主殿下,到时候可是要掉脑袋的。” 李封心说这小子说话怎么就这么刺耳呢,但是为了彰显大国风范,他愣是忍着没让自己发脾气,笑眯眯道:“这倒是不至于,舍妹虽然是公主,脾气蛮横了一些,却也是知书达理的皇家之人,不至于会因此而怪罪服章的。莫不是大单于在草原上京城见到这等情况?” 不软不硬的一把刀子刺过去,赫连舒舒被堵得半句话说不出来。 还有一伙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姿态,这伙人便是南疆的乌木投带领的人。南疆阿里郎被陈华给干掉之后,圣女不再在南疆,所有事情就交给了这个大头人。 这次进京,乌木投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自然是为了庆祝婚宴,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请求援兵。只是现在是大喜的日子,他也不好跟陈华说,现在大齐的皇子跟草原的大单于斗上了,他当然不会插嘴。 赫连舒舒干笑道:“三皇子殿下要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草原儿女都是豪爽之辈,不会扭扭捏捏,新郎官要是新婚之夜喝醉了,第二天怕是只能在地上睡了。” 对方示之以弱,已经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李封也不好继续咄咄逼人,毕竟这次人家是客他是主人。 大家伙热热闹闹的在聊天吹水,唯有蒋子义似乎有满腹心事一般。 不错,他的确有心事,但是他的心事根本就不是婚礼上的事,也不是别的大事,而是陈华为什么没有单独跟他交代几句。 要知道,现在偌大一个大齐国没有人不知道他蒋子义名义上是皇家在江南的代言人,实际上却是陈华的代言人。陈华一句交代都没有,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太正常。 其实这事还真不能怪陈华,他是真的喝多了,所以才没跟蒋子义说什么,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蒋子义心里有了一个疙瘩。 第951章 南疆之难1 是夜锦绣翻滚,陈华虽醉,可是某个地方却一点都不老实,初尝禁果的李幼薇又哪里经得起他的折腾。奈何陈华已经有些不太清醒,是以任凭她如何喊疼,陈华都没有搭理。 一夜折腾,陈华睡到日上三竿都没醒,按照规矩,他在辰时的时候就应该带着新媳妇去给爹妈请安的。但是陈华没起来,无奈之下,李幼薇只好强忍着痛楚去拜见国公夫妇。 好在刘奉先是武将出身,很少会将这些俗礼,只是让李幼薇稍微坐了一下,看她脸色苍白,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乌木投左等右等等不到陈华起床,心急如焚。 其他人都已经告辞离开,只有他带着南疆的人还留在国公府内。有些事他又不能跟刘奉先说,只能苦苦等待着。 还是刘奉先在出门的时候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让管家告诉他如果真的有急事要跟陈华汇报,可以直接跟慕婉儿说,乌木投才从焦灼中回过神来。 再次见到圣女,从慕婉儿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南疆十万大山中的清冷了,此时的她已为人母,脸上散发的都是母亲慈爱的光华。 “圣女,求求您救救南疆的百姓吧!”乌木投看到慕婉儿之后,在慕婉儿疑惑的目光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求救。 身为南疆的大头人,身份地位基本上是跟赫连舒舒在草原上差不多的存在,乌木投却十分干脆的跪倒在慕婉儿面前。 慕婉儿目光一闪,抱着小丫头,身上的气势悠然一变:“说,怎么回事!” 乌木投这个年轻人是比较老实的,这一点慕婉儿十分清楚,不然当初陈华选择乌木投成为南疆大头人,她也不会那么爽快的同意。 现在乌木投已经是在南疆能够一言决定别人生死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事让乌木投昏了头一般跪倒在自己面前,慕婉儿现在十分迫切的想知道。 乌木投可怜巴巴的道:“回圣女的话,那些黑蛮人太没有人性的,大概在三个月之前,黑蛮人入侵我们的领地,有两个小村落的头人被杀了,整个村子都被tú shā了。死了几百个人。 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是黑蛮人干的,甚至不知道有人死了,因为这两个小村落实在太偏僻了,平时也跟我们这些大村子没什么太多的来往。 一个砍柴的少年偶然发现的情况,那孩子现在都是痴傻的模样,后来我也去看了,那场景简直惨不忍睹。 他们连还抱在怀里的奶娃娃都没有放过,整个村子被屠戮一空,尸体都已经发臭了。为了避免出现瘟疫,我让人把那些尸体用火烧了之后,拌上石灰给埋了。 如果只是这样我们也不知道是黑蛮人干的,甚至会以为是山下的齐人干的,可是黑蛮rén dà局来袭,现在已经杀了我们不少勇士了。” 慕婉儿闻言暴怒,双手紧了紧怀中的孩子,寒声道:“黑蛮人的领地不是在沼泽以南么?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对咱们发动进攻?” 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生活的蛮人,在广义上来说是指所有的蛮人,但是狭义上来说,却是指慕婉儿当圣女那些部落的白蛮人。 白蛮人虽然作战勇猛,因为言语不通跟南边不少州县的老百姓、商家、甚至是官府有冲突,但是他们至少能够讲通道理。 可黑蛮人不同,黑蛮人就是丛林里的一头野兽,他们精通在丛林中的一切战斗方式,在殊死搏斗方面,比白蛮人还要悍不畏死,正因为他们是这样的存在,所以白蛮人之前也没少受他们的袭扰。 不过黑蛮人有一点十分好,只要不是沼泽那边的灾年,他们基本上不会跑过来找白蛮人的麻烦,双方彼此也勉强能够做到一个相安无事。但是最近的黑蛮人不知道怎么了,跟疯了一样向白蛮人的领地发起进攻,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这段时间白蛮人死伤惨重,如若不然,乌木投也没有那个脸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找陈华这个大靠山帮忙。他找过南边的驻军,可是那些人说没有上头的命令,他们不能随便调遣士兵进山剿匪。 就在乌木投走投无路的时候,京城一封请柬送到了他手中,请柬是那个叫辛幼安的南军守将送来的,一看才知道是陈华又要成亲了,乌木投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索性就带着几个心腹来到了京城,想要找陈华想办法。 刚到的时候也没有看到陈华的影子,毕竟陈华是新郎官,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做,所以很忙,没时间接待他们也是很正常的。等到陈华的婚礼结束之后,乌木投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但是又顾及到圣女在京城的面子,他只能又忍了一个晚上。 现在,他是真的忍不住了,再这么在京城耽搁下去,只怕在山里面的族人就得被那些黑蛮人给杀干净不可。 慕婉儿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好把孩子交给下人,然后自己进了陈华的新房。 为了避免陈华醒来之后再使坏,李幼薇根本没回房间,拜见了苏七七之后,找不到慕婉儿,就自己先去休息了。按理来说李幼薇才是正妻,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但是这丫头心思剔透,生怕苏七七会有什么想法,所以就主动去拜见了。 陈华的新房内就陈华光着屁股趴在床上睡觉,慕婉儿走过去一巴掌打在他白花花的屁股上:“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在睡觉,赶紧起来了,不然爹娘该生气了。” 陈华挨了一下,眯着眼睛不满道:“吵什么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起不起来,你要是不起来,我就叫娘过来。”慕婉儿威胁道。 偌大一个国公府,成年人里面陈华畏惧的只怕就只有刘夫人一个了,就连他义父刘奉先,他都是不怎么害怕的,唯独那个对刘宝儿十分宠溺又喜欢对陈华絮絮叨叨的刘夫人,是陈华根本就不敢得罪的。 第952章 南疆之难2 一听要去找刘夫人告状,陈华一个翻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也不顾自己浑身chì luǒ,反正都是老夫老妻了,该看的都看过了。 “你平素不会拿娘来威胁我的,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陈华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慕婉儿面色凝重的道:“有个坏消息,必须要告诉你才行,南疆那边出事了。” 陈华手上的动作一滞:“出什么事了?” 于是,慕婉儿将乌木投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陈华,然后看着陈华,等待他做出决定。 “乌木投人呢?马上带我去见他。”陈华急切的道。 南疆那边是他一颗十分重要的棋子,这颗棋子对他和他的家人来说甚至比草原那边的棋子还要好很多。因为慕婉儿曾经是南疆的圣女,他又在南疆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一点跟草原那边比是十分有利的。 当然,得有一句说一句,如果陈华有一天真的跟大齐的皇帝闹僵了需要一个安身之处的话,草原上的赫连舒舒绝对会第一个欢迎。任何一个英明神武的君王,都不会放过陈华这么一个绝佳的帮手。 关键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的话,陈华就已经放弃了争斗的想法,到时候他不希望被任何一个人利用,只想安安心心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乌木投看到了陈华就像是看到我了希望,本来蹲在地上的他立刻站起来,满脸欣喜的看向陈华。 陈华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子道:“坐,仔细跟我说说这次黑蛮人来势汹汹的目的,抑或是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乌木投歪着脑袋开始思索起来,良久才道:“黑蛮人还是那么骁勇善战,我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们这次好像比以往都要团结一些,似乎背后有什么人在指点他们作战。” 黑蛮人的单体战斗力十分强悍,这是白蛮人所比不上的,许多黑蛮人在十来岁的时候就会被自己的父母丢到深山老林之中,终日和野兽豺狼为伍,绝大多数人会在跟野兽战斗的过程中被野兽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只有极少数的人,还能活着回来见到自己的亲人。 只不过黑蛮人跟自己的亲人之间基本上不会有太深的感情,因为他们就是为战斗而生的。所以黑蛮人习惯各自为战,团体协作能力十分差劲。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年白蛮人都能够跟黑蛮人做到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因,没有哪个黑蛮人会傻乎乎的一个人闯入白蛮人的领地杀人。 见陈华好像在沉思,乌木投识趣的没有再说话,等陈华再次抬头,他才继续道:“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黑蛮人跟我们的战斗,但那都是饥荒年景。山里的野兽迁徙,黑蛮人找不到吃的了,他们就会进攻我们的村落。可是像这次一样,一来就是几百个黑蛮人,而且懂得协作的,还从来没出现过。 两个村落被屠了,我们也带人去找过那些黑蛮人的踪迹,但是要找到黑蛮人就得经过沼泽,沼泽我们不熟悉,折损了不少人,也没找到黑蛮人的踪迹。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借着这个机会找您帮忙。” 陈华沉吟道:“不用再说了,南疆虽然不在我大齐的国土之下,却也跟我大齐交好,这件事我大齐是不会袖手旁观的。那些黑蛮人既然这么凶残,连孩子都不肯放过,咱们也没必要对他们留手。 我给你写一封信,让南军那边给你们一批军械,到时候你们就可以用那些军械却对付黑蛮人了。至于派兵,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一则南军虽然生活在南边,但是对丛林里面的环境并不熟悉,贸然进入,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死伤。 二则要调动南军进入丛林,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将领能够说了算的,得禀报当今圣上才行。” 乌木投露出失望的神色:“将军,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的想法,是大齐这边直接出兵帮助他们对付黑蛮人,但是没想到陈华竟然会拒绝,这让乌木投已经准备好的话语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尽管南疆十万大山百万村落并未投诚大齐,可是彼此之间已经开放商路,互市频繁,他实在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陈华会拒绝。 陈华看出了乌木投心里有些想法,笑道:“你也别想太多,别的不说,光是娶了你们圣女这一点,我就不会不管南疆的事。但是要派兵,那就另当别论了,派兵进去就得对大齐的边军负责,总不能撒手不管任由他们死在十万大山里面吧! 既然这次黑蛮rén dà举进攻是有猫腻的,我就更不能随随便便让齐军进入深山老林之中,他们并不像我带领的那些人那样熟悉丛林战争,一旦进入丛林,必定会出现死伤。而且绝大部分,是会死于山中毒虫猛兽和瘴气之下。 乌木投,你知道我的性格的,我不是那种头脑一热就会闷头进去的人,所以你也不要想着怎么说服我。 这件事,我会有我的计划,还是那句话,东西我会让人给你,仗暂时只能你自己打。除非哪天你知道这背后的猫腻到底是什么了,我到时候会考虑是不是亲自领军进攻十万大山。但是,你仔细想想,你真的希望齐军进入十万大山么?” 陈华的话,让乌木投心头巨震! 是啊!齐军一旦进入十万大山,那么情况就变了,以齐国的军力,要吞掉十万大山的上百村落,并不是什么难事。 一旦让他们进入十万大山,熟悉了山中的情况,十万大山还能是原来的那个十万大山吗? 基于这些考虑,乌木投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听从陈华的建议,暂时不要求齐国出兵。因为现在南疆还不是隶属于齐国的领土,这个后果,也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不到亡族灭种的地步,他是不会,也不敢放任齐军进入十万大山的。 第953章 我非贤人 忙碌完了婚礼之后,原来的宾客基本上已经回去了,乌木投算是走得比较晚的,而赫连舒舒在跟自己那个在大齐当闲散侯爷的哥哥聊了一个晚上之后,也离开了京城,临别之前也只是派人跟陈华打了个招呼。 至于邹兴他们一行人,则是当面跟陈华辞行的。 师兄刑昭带着嫂子盼春在京城大肆采买,陈华前世在网上看到的那句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在盼春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然,这个银子都是陈华出的,倒不是说盼春他们没钱,她经营那么大一个宝月楼,没钱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想敲诈一下陈华罢了。 是夜,华灯初上,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的三皇子李封对月空望,这几日他几乎都是赖在楚国公府,国公府方面也没有把他当外人,只是没什么人招呼他罢了。 妹妹李幼薇的脸上写满了甜蜜,尽管这几日陈华都不在身边,可李幼薇依然没事就在那里傻笑。 李封是了解自己这个妹妹的,一旦妹妹真的对人动了心,哪怕陈华负心,只怕妹妹也不会寻死觅活。一颗心已经完全依附在陈华身上了,这对有着雄才伟略的李封来说,并不是一个太好的消息。 直到戌时陈华才从宫中回到家中,但见院子内有好几个人坐着,也不见他们聊天,似乎是在特地等待自己回来。 有面露诧异之色,有些没底的问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 院子内的石桌旁,坐着刑昭、盼春、三皇子李封。 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陈华,似乎他脸上有花一样。 刑昭露齿一笑:“师弟不要紧张嘛!咱们仨在这里等着你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跟你聊聊。刚才也跟三殿下聊了一下漠北那边的局势跟大齐国内的局势,有些不解的地方,还是希望你能够帮忙解惑。” 陈华的神色一下轻松了不少:“师兄说这话就有些见外了,有什么解惑不解惑的,只要我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师兄跟三殿下聊得如何了?” 刑昭一边拉着陈华往石桌旁边走一边道:“还能怎么样,现在漠北那边北狄人已经习惯了休养生息,死人滩一带的人因为朝廷给了一个封号,而且允许互市的缘故,跟我边疆的军民相处得愈发融洽。 至于草原上的北狄人,他们现在忙着休整,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大月氏人会什么时候卷土重来。赫连舒舒已经意识到了草原骑兵的不足之处,开始改革军政。 我认为,如果任由赫连舒舒这么发展下去,他们迟早会再次成为我大齐的边患。 草原上的人是靠天吃饭的,有水草丰美的地方他们就不会想着南下劫掠,一旦遇上天灾或者瘟疫,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途径便是南下劫掠。到时候只怕朔方那边,又会有巨大的压力。 好在你还待在漠北的时候弄了一个鹦鹉洲当天险,往北一点一直到死人滩都有朱赫闵他们的人在守着,短时间之内,北狄绝对没有能力继续南下。不然的话,赫连舒舒身为北狄的大单于,也不会在你新婚的那天准时出现在我大齐的京城。” 坐下之后,刑昭识趣的闭上嘴不再继续说下去,李封接口道:“服章,我们其实就是想知道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如果有的话,我们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没法跟你配合。” 陈华懒洋洋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和安排,一直以来我都想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可是没奈何,我现在还是被牵扯进来了。 如果光是被牵扯进来也就算了,毕竟我现在是大齐的驸马,不管谁当了皇帝好歹也会给幼薇几分面子。但是我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你这边,那二位,此刻恐怕是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了。 江南那边的财路是绝对不能断的,本来想明日找老蒋说说对江南那边的安排,看你们两个这个大张旗鼓的模样,是等不到明天了。来人,去帮我把蒋子义叫过来。” 抽空吩咐了一句之后陈华继续道:“师兄你是完全没有担心必要的,你现在手握十万大军,漠北三十万大军都归你调遣,将来不管谁当了皇帝,都不会轻易动你。 当然,最好的还是咱们眼前的这位三皇子殿下能够如愿以偿的成为咱大齐的皇帝陛下,那样的话,对你对我都有利。 我的要求也不高,将来你当了皇帝,这个江山我一点都不要你的,但是你不能打压我麾下出去的任何一个人,如果你敢乱来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 李封没想到本来是想找陈华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却被陈华威胁了一通。 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笑道:“你小子啊,还把我上次说的话放在心里呢!也好,能够让你随时警惕,对我也是一种鞭策。 这次回京之后,另外两边都没有什么动静,这让我感到十分不安。我跟刑将军也聊了一下,感觉他们是在酝酿什么大动作,所以想找你聊聊。 还有,父皇的身体现在我是一点都看不懂了,你心思剔透,也就想顺便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陈华道:“我能怎么想,本来不想掺和进来,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掺和进来了,就只能跟你同坐一条船一条道走到黑,别无他法。 不过我不得不说你的就是,为人子,可不能时时刻刻想着自己老爹什么时候死。皇位固然重要,王图霸业也十分重要,但是什么东西,都不能比自己的良心重要,都不能比自己的亲情重要。 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知道我这个人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你要介意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介意。 现在我们要对付那两个家伙,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蓟县那边的情况现在已经步入正轨,等到考核结束,你绝对能够名列前茅。 人我已经给你了,能不能用好他们,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不会插手太多。” 第955章 单独谈话 说实话,陈木的背叛,最为痛心的人,应该是陈华才对。 他以前对陈木是给予厚望的,因为陈木十分聪明,又是一个读书人,在大局方面有很强的战略眼光。而陈华身边,缺少的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三皇子李封正是用人之际,他不得不忍痛割爱,因为三皇子当皇帝,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李封当了大齐王朝的皇帝,他才能够保证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即便保证不了,至少李封当了皇帝也比其他两人当了皇帝要少很多麻烦。。 没想到,陈木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跟自己玩了这么一出。 “不急着处理陈木,他知道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有些不放心呐!”李封有些不太放心的道。 刑昭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他可能还在想陈华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华想了想道:“其实也没什么,你的秘密,无非就是有我这个手握兵权的大将暗中支持而已。一直以来我都表现得好像是不偏不倚一样,可是实际上午已经是你的人了。这个秘密,是不是保守,已经不重要了。 二皇子身边不是没有那种大智若妖的存在,平时我的所作所为,想必他们也有人猜测出了一些什么,现在只不过是让他们落实了猜测罢了。 以前我们在暗处,现在我们在明面上了,既然在明面上了,咱们就做一些明面上的事情。以我现在的身份和实力,那两位,就算想要动我,可能还没有那个胆子。 再说了,我的武功也不弱,一般人想要杀我,根本没那么容易。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我不是不打算动陈木,只是不想这么快动他而已。你这样.......” 说着,他开始低声说自己的计划。 计划是自己刚才想出来的,还有许多地方是没有完善的,三人在一起商量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李封才满意离开。 回到府邸的李封没有露出任何端倪,依然跟往常一样,第二天陈木来问他是不是该去给二位兄长拜年的时候,他还是十分礼贤下士的询问陈木该不该去。 陈木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看上去一直都在为李封考虑:“属下认为,应该去给他们两位拜个年。不管怎么说,站在人伦的角度,殿下是幼弟,给兄长拜年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如果殿下实在不愿意面对二位皇子,也可以让下人去。不过让下人去的话,难免会落人口舌。” 李封在心中冷哼:如果不是服章告诉我你偷偷去找了李天,说不定我还一直当你是自己人看待呢!好,既然你喜欢做戏,我就陪你做戏。 他皱着眉头摸着自己的下巴考虑了一会后道:“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陈木啊,你去准备一下,待会咱们就登门拜年。对了,去拜年的时候记得注意一下他们麾下的那些谋士对咱们的态度。 现在咱们唯一能够依仗的便是服章那边的兵力,如果这个秘密都让人知道了的话,恐怕他们会对服章下手,到时候对咱们很不利。 跟两位皇兄比起来,孤没有半点优势可言,如果连服章这个最大的助臂都不存在了,这争夺皇位的漩涡,只怕就能够一口把孤给吞掉。” 陈木颔首表示赞同:“殿下尽管放心,属下省得。” 当天李封就领着陈木分别拜访了自己的两个哥哥,太子李啸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的,时不时还拿一下大哥的架子,把李封训斥得狗血淋头。这还是因为过年的缘故,如果不是因为过年,不知道他会怎么训斥李封。 出了一通气之后,李啸的心情明显好转了不少,眼中带着笑意示意李封可以离开了。 可怜李封没来由被骂了一顿,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却又没有一个能够发泄的地方。 陈木安慰道:“殿下不用生气,其实这就是太子殿下的计策而已,您在太子殿下跟前受了气,难免会心里不舒服,再去二殿下那边,必定会带着怨气。 到时候只要二殿下稍微有些不高兴,殿下心中的怒火顿时就会熊熊燃起,到时候太子殿下就能够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了。 所以殿下,千万不能中了他的计。” 李封深吸了几口气,吐出一肚子的浊气后道:“唉,多亏了有你在身边,不然孤还真的有可能中计。咱们这个年纪,就是有再好的养气功夫,被无缘无故的骂了一顿,心里总是不会舒服到哪里去的。孤毕竟不是服章那种妖孽,能够做到唾面自干。” 陈木看上去十分轻松,笑道:“殿下可能搞错了,老大的脾气那可比殿下要大很多,只是老大有一点比较好,他从来都不会把自己放在一个危险的境况下。 殿下要向老大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呢!” 这话本来没什么毛病,可是通过陈木的口说出来,就有点不妥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陈木曾经是陈华的手下,叫陈华一声老大,可是他却在李封这个将来有可能当皇帝的人面前说要李封跟陈华学习,这摆明了就是说李封不如陈华。 如果李封没有事先知道陈木可能已经叛变,他或许真的会因为这番话心里有些其他想法,只是在没有彻底尘埃落定之前,他不会表露出来。等到一切准备妥当,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能想起这档子事。 好在陈华已经提前告诉他了,所以李封还是十分配合的道:“是啊,孤要跟服章学的东西可多得很呢!说句不当说的话,也就是服章没有生在皇家,如果他生在皇家的话,哪轮得到咱们三兄弟在那儿为了皇位处心积虑,服章早就把咱们都给收拾了。” 陈木不再煽风点火,他很清楚,自己该说到什么地步,能够让李封心里有想法。所以他点到即止,就是最好的方式,否则的话,说多了,恐怕会引起李封的怀疑。 正月十五元宵节很快就到了,这天,京城到处张灯结彩,陈华也领着一家人打算去庙会凑凑热闹。 第956章 热闹的元宵节 这个时代的元宵节跟陈华前世的元宵节有一定的相似之处,都会在这一天看花灯、猜灯谜,也会在这一天放孔明灯。只不过这个时代的孔明,并非诸葛孔明,只是因为灯上面有一个孔,看上去十分明亮,所以才会命名为孔明灯。 夜渐渐深了,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那些个本来就互有好感的青年男女都想约出来,找个能够谈情说爱的地方卿卿我我。 大齐的民风算得上是比较开放的,只要不是簪缨世家,不是高门大户,普通老百姓家中的子女,并不是说男女之间不能给物接物,没那么严重。 他们可以跟陈华前世的普通男女一样,有一定的自由恋爱的成分在其中。当然,这是建立在两个家庭门当户对的情况下的,否则的话,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当爹妈的是绝对不会让女孩子出门的。 看着那些年轻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块,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陈华的双目有些朦胧了。似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都在忙着处心积虑,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享受过一段惬意的时光。 不过他这个动作被身边的三女看在眼里,却又是另外一种味道了。 几乎就在同时,三只手都到了他身上,两边肋下的软肉同时被掐住,后背的肉也被掐住,随后耳边就响起三个几乎同步的声音:“吃着碗里的还敢看着锅里的。” 刺痛让陈华回过神来,他苦着脸可怜巴巴的道:“媳妇,我在想事呢!你们三个我都喂不饱,哪里还有心思去找新人呐!” 虽然都已经肉白相见了,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陈华这么没羞没臊的说这种话,还是让三女脸色同时变得通红,特别是初为人妇的李幼薇,更是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 笑闹了一阵之后,一行人到了庙会所在,今夜显得格外热闹,街上有耍把式卖艺的,也有做小生意的。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今天是个可以开心玩闹的日子,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却是一个赚钱的好日子。 大过年的,只要是愿意出来走动走动的老百姓,谁都不会吝啬那几个不起眼的铜钱。街边的吃食引来了无数孩童的主意,一个个围着摊点,有人央求家里人帮自己买吃的,有人则把用小布兜装着的压岁钱拿出来,虽然不多,但却是他们的全部了。 跟陈华等人的轻松不同,负责保护陈华周全的戚八九等人,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庙会的人实在太多,三教九流都有,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老大的性子戚八九十分清楚,就是老大自己受伤都没事,几位夫人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稽查司和青蛟军混合起来的人有上百,有人混迹在人群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几位夫人,有人躲在街道两边的屋顶上,随时观察着人群中那些看似随意走动的额人是不是图谋不轨,还有人紧紧跟随在陈华等人身后,只要有人稍微有点异动,他们马上就会做出对应的动作。 经过千锤百炼的青蛟军对杀意十分敏感,所以还有一部分人是走在陈华他们前面的,目的就是先把前面的人清理一遍。 尽管戚八九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老大明知可能会有危险,依然选择带着几位夫人跑出来凑热闹,但是他是一个护卫,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陈华和他身边的人的安全,这些问题,不是他要去考虑的。 夫妻四人在一个卖艺的圈子位置停住了脚步,倒不是说这个圈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那些叫好声实在太多,让人忍不住想要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戏法,能够如此引人入胜。 最开心的莫过于李幼薇了,她从小就养在深宫之中,尽管李神通和几个哥哥对她十分溺爱,允许他在刘奉先的府上居住,可像这样跑出来看热闹,她还真没有机会。毕竟身边跟着一个稽查司的紫藤,她有个什么好歹,那些稽查司的人都会掉脑袋,她也不敢乱来。 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在她是陈华的夫人,那个特地给她留着的正室夫人的位置,她稳稳当当的坐在屁股底下。以后她的儿子,就会是继承陈华爵位的存在。所以相对而言,她现在比以前要自由了不少。 紫藤他们作为陪嫁也跟进了国公府,不过有陈华的护卫在,紫藤那一拨人里面,除了紫藤自己,也没几个敢说他们比陈华的护卫还要厉害三分。 圈子里表演戏法的人是一对父女,汉子约莫四十岁上下,女儿十六七岁,此刻汉子正拿着一把铁剑往自己嘴巴里塞。 这种把戏陈华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但见三女都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也懒得去拆穿。这毕竟是人家的营生,拆穿没什么意思。 一会功夫,一把足有四尺长的剑被那汉子吞得只剩下剑柄,周围响起了一阵叫好声。 汉子对这个结果表示十分满意,只是长剑在口中,暂时无法动弹,等他一下将长剑bá chū lái之后,就对那少女微微点头,示意她拿着锣去找周围的人要赏钱。 这玩意是全凭自愿,愿意给的就给个三瓜俩枣的,不愿意给,他们也不会强求,耍把式卖艺,靠的就是人家的打赏。 今天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就算是平时比较吝啬的人,也扣扣搜搜掏出了一两枚铜钱放在锣里面,也算是捧了个场。 轮到陈华他们身边的时候,可能是看出这几位都是富贵之人,少女竟然在他们跟前站了一会,直到苏七七拿出一颗碎银子放在锣里,她才笑着到了谢,去找别人要赏钱了。 “这小丫头还真是聪明,在别的地方没见停留,偏偏在我们身边停留了。”苏七七轻笑着打趣道。 她自己出生贫苦,倒不是看不起这种下九流的营生,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哎哎,小姑娘,你真是好没道理,是不是看我家公子相貌英俊,舍不得走了?”陈华刚要接口跟苏七七说话,冷不丁不远处传来一个极为跋扈的声音。 第957章 真的热闹 扭头看去,只见刚才还言笑晏晏的姑娘,此刻已经泫然欲泣,她的一只手被一个家丁模样的矮胖子紧紧握在手中,而那个二胖子身后,则站着一个长相一般,但是穿着不凡的公子哥。 其实说对方是个公子哥有些抬举了,这家伙的年纪应该已经上了三十岁,保养得还算不错,看上去显年轻而已。 很显然,这个公子哥看上了卖艺的小女子,而那小女子又是懂得从人的衣着看菜下饭的人,所以她一定是跟在自己面前一样多停留了一会。谁曾想这公子哥不仅没跟苏七七一般拿出银子来,反而还让下人抓住了姑娘的手腕。 中年汉子忙不迭一个箭步过去,低声下气的朝那家丁拱手:“这位爷,小女不懂事,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希望这位爷不要生气。小的给您道歉了,爷,您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穷苦人家了。” 慕婉儿见状有些气不过,就要上前打抱不平,可是陈华却死死的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要着急,看看再说。如果真的是欺男霸女,自有官府的人处置。如果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去多管闲事,无非是坏了人家的好事。” “哼”慕婉儿不满的跺了跺脚,却没有继续上前多管闲事的意思。 那家丁笑呵呵道:“好说好说,老丈客气了,你们这么走街头卖艺也不是个事,我家公子看得起,让你女儿给我家公子当个偏房,也省得你们终日日晒雨淋的,天天为了果腹而到处奔波。往后,你们就在宅子里好好享福,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你看如何!” 中年汉子面色微变,僵了一会后道:“对不住了这位爷,我家妮儿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也得有人明媒正娶进门才行。大爷的好意,小的心领了,这大庭广众之下,还请大爷不要拉拉扯扯的好。” 那家丁闻言面色大变:“老东西,给你脸你不要脸是么?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你女儿跟了我家公子之后,吃穿不愁,你们往后再也不需要走街串巷的卖艺了,难道这还不好么?” 中年汉子表现得不卑不亢:“这位爷,小女年纪尚幼,而且在家中也早已许了人家。大爷的好意小的心领了,请大爷恕罪,小的不能答应大爷的要求。” 站在家丁身后的华服公子有些不高兴了,上前一步倨傲的道:“老人家,你在京城的街头卖艺,你信不信我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你们进京兆府的大牢里?在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我虽然不算拔尖的那一撮,却也好歹不是你们这种升斗小民能够招惹的起的。 本公子看上了你家姑娘是你家姑娘的福气,许了人家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我叫人送点银子回去,把亲事给毁了就成。” 慕婉儿见状嘀咕道:“这好歹也是天子脚下,怎么什么人都有啊!” 苏七七小声道:“其实这样的事不管哪个地方都会有发生,只是我们见没见过的问题罢了。平日里我们都很少出来,出来也未必能够碰到这样的事情,咱们都不要着急,有相公在,他自然会处理的。” 李幼薇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就往前走去。 这位小公主可不是一般人,她心地善良,见不得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发生,而且她现在身边有陈华在,这就使得她更加有恃无恐了。 见有人走出来,而且还是一个漂亮姑娘,那上了年纪的公子哥眼睛一亮:“这位小姐,难道是出来打抱不平的么?” 李幼薇拦在中年汉子前面,冷冷道:“天子脚下,你们竟然还想干这种强抢民女的事,都活的不耐烦了么?” 上了年纪的公子哥色眯眯的打量着李幼薇的身段,嘿嘿一笑:“既然小娘子出来了,本公子当然不会再做这种强抢民女的事。如果小娘子愿意跟本公子走,本公子保证小娘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虽然已经嫁做人妇,但是滋味更舒坦,本公子不嫌弃你,是你祖上积德。” 也不知道这个上了年纪的公子哥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明知对方衣着不俗,竟然还敢没羞没臊的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李幼薇当然不可能惯着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朝那公子哥的脸上扫去。 眼看这一巴掌就要结结实实打在那上了年纪的公子哥连上了,那个穿着家丁衣服的汉子突然伸手,身子微微一矮,竟是想要用肩膀把李幼薇给顶出去。 从他的动作就可以看出,这家伙绝对是个练家子,如果李幼薇被他这么撞一下,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说时迟那是快,人群中突然伸出一根长长的鞭子,鞭子的尖端还带着锐利的倒钩,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二人中间,家丁那狠狠的一下撞击,结结实实的撞在了这个黑影身上。 汉子感觉自己的肩膀生疼,定睛一看,却见来人是个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的陌生年轻人,年轻人身上那浓烈的杀气,让这个曾经手上沾染过鲜血的绿林汉子感到有些害怕。 不料那个上了年纪的公子哥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竟然不知死活的嚷嚷道:“反了反了,本公子倒要看看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在京城乱来。来人,去京兆府叫人,今天本公子要是不把他们送到监狱里去,本公子就不姓孔。” 陈华心中一动,姓孔? 偌大个京城,姓孔的能够让陈华拿正眼瞧的除了一个孔乾坤之外,再无第二人。连孔乾坤在他跟前都不敢放肆,这个可能跟孔家沾亲带故的老公子,恐怕还不知道这一茬。 有手下的人马上就去京兆府找援兵了,跟陈华动手的家丁则轻声在那老公子耳边道:“公子,这些人只怕来者不善,那个年轻人是硬茬子,真打起来,我估计不是他的对手。” 老公子丝毫没把陈华等人看在眼里:“放心,用邪的手段对付不了他们,自有官府的人会去对付的。” 第958章 误会 去京兆府找人来帮忙的家丁很快就回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京兆府的捕头。 那捕头显然是跟老公子沆瀣一气的,一出场第一件事就是直接让人把那父女俩给铐起来。不过陈华等人拦在中间,他要拿人,就得先拿下陈华活着绕过陈华。 这捕头的眼力价可比老公子他们要好不少,一看陈华器宇轩昂,就知道对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捕头拱手十分客气的对陈华道:“这位公子,京兆府办案,还请公子退避。” 陈华淡淡道:“这位捕头,京兆府办案也得讲究一个公道公平。难道京兆府罗大人没有告诉你们,不能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么?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问,一上来就抓人,罗大人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他认识罗大人? 捕头后背沁出了冷汗,这两边看似都不是好得罪的人,一边是孔家的公子爷,另外一边则是一个陌生但是认识罗大人的公子哥。 龙虎相斗,林中百兽遭殃,京兆府的捕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那位孔公子发话了:“林捕头,本公子的时间可是很金贵的,难道你要把本公子今天晚上的时间都耗费在这里不成?” 林捕头回头讪笑道:“孔公子,下官还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似乎真的不能随便拿人呐!” “行啊,林捕头,你现在翅膀是越来越硬了,你可不要忘了,你这个捕头的职位,是谁给你弄来的。本公子既然能够让你当京兆府的捕头,也能让你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如果取舍,你自己要想好啊!”孔公子可不管林捕头为难不为难,他只是想找回自己的面子而已。 在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风头最劲的就是二皇子,而他老爹,又是二皇子的头号拥趸。所以在京城,他真的可以说是无所畏惧。 当然,他老爹孔乾坤交代的稽查司的人绝对不能得罪,这一点孔公子也没有忘记。 他是家中庶出,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脑袋没那么好使,自然没法跟他大哥一样在朝堂上纵横捭阖,更没法跟他三弟一般镇守一方。但是要说纨绔,他自问在京城除了三皇子李封之外,没人比得上他。 林捕头现在是有苦难言,哪怕孔乾坤是当朝吏部尚书,但是京兆府的知府大人罗奎荣是他的主管上司,得罪了谁,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想了想之后,林捕头再次转身,冷着脸挥手让手底下的衙役拿人。 “我看谁敢!”一声娇喝声传入他耳中,只见一个美丽得不像话的姑娘双手叉腰站在那里,白生生的手指都快要指到他鼻子上了。 林捕头没料到一个女流之辈竟然也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顿时怒了:“来人,给我拿下,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啪啪啪!” “好一个格杀勿论!”话音未落,陈华竟然鼓起掌来,一边鼓掌,他一边冲林捕头走来。 走到离林捕头还有三步左右的距离,他停下了脚步,目光森然的打量着林捕头:“好一个格杀勿论,你一个小小的京兆府捕头,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格杀勿论四个字。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是吏部尚书孔乾坤给的你胆子,还是这个窝囊废给的你胆子? 所有稽查司的人给老子听着,这些捕快要是敢挪动一下步伐,全部给老子拿下,谁要是敢反抗,杀无赦!” 听到稽查司三个字,孔二公子的后背都凉了半截。 自家老爹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跟稽查司的人起冲突,可是没想到今天的元宵佳节,却还是得罪了稽查司的人。 林捕头听到稽查司三个字之后也是浑身发凉,稽查司是一个什么地方? 京zhōng zhāo堂之中纵横捭阖的那些个三四品官员都不敢说跟稽查司一个普通的缇骑作对,就更不要说他这个只是从九品的京兆府捕头了。 在场的衙役没有一个敢动弹的,因为他们看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几十个明道明抢的稽查司缇骑。 人家就那么直愣愣的站着,这些京兆府的人也不敢乱来。 稽查司的人手握杀器,就是现在把他们给杀了,那么也就是杀了而已。 这年轻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俗,能够调动这么多稽查司的人,想必身份也不简单,更何况人家可是敢对当朝吏部尚书孔大人直呼其名的存在。这样一个存在站在那里,如果京兆府这些衙役还傻乎乎的跑上去找麻烦的话,恐怕就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陈华见大家都不敢动,这才慢慢走向孔二公子,走到对方跟前,陈华抬手很没有礼貌的拍了拍孔二公子的脸:“孔少爷,你也一把年纪了,还在大街上做这种没有品的事,你爹要是知道了,你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 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是你自己去跟他们父女俩道歉,然后赔偿,还是本将亲自跑到你家去一趟,顺便跟你爹说说他的儿子是如何为非作歹的? 你应该知道稽查司是干什么的吧!今天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倒霉。林捕头身上那身官府怕是得扒掉,最后来个刺配充军,你这个罪魁祸首嘛...” 可怜孔二公子都快要急哭了,他要是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这么不简单,说什么也不会去得罪人家,可问题是现在人已经得罪了,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补救。 别看名叫孔有才的孔二公子虽然脑子没有他大哥跟三弟好使,反应速度倒是一点都不慢,麻溜的就让手底下的人拿了银子,低声下气的跑到那个中年汉子跟前道歉:“大哥,多有得罪,我不是人,我该死,还请你原谅。” 中年汉子也不傻,不过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倨傲,人家帮他那是人家好心,如果没有人帮助,现在自己打自己嘴巴的人,就该是自己了。 他犹豫了一下,顺带着看了一眼陈华,直到看到陈华微微颔首,他才接下那一包足有百两的银子,拉着自己女儿带着家伙事准备离开。 第959章 误会大了 人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陈华当然也不好继续为难对方,训斥了几句就让孔有才离开了。 至于京兆府的那个林捕头,苦着个脸想要跟陈华求情,可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那个口。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陈华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在耳边响起:“林捕头大晚上的还在忙着给这些贵人当狗,也着实辛苦了,你回去吧!今天的事,你原原本本跟罗大人说,罗大人会如何处置你,是他的事。不过下回如果还让本将遇到你在外为非作歹,那可就不要怪本将心狠手辣了。” 为难一个小小的捕头并不是一件很能让人高兴的事,人家也是听命令办事,没必要过分为难。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倒是想要跟林捕头背后的孔乾坤好好掰一掰腕子。 一个小小的插曲因为稽查司的介入暂时告一段落,但是这件事却并没有完全解释。孔有才回到家中的时候,他在大街上强抢民女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老爹孔乾坤的耳中。 身为当朝吏部尚书,这位孔大人可不像自己这个没脑子的二儿子一样,从陈华的某些举动,已经让这位尚书大人感受到了危机。 他已经从二皇子那边得到消息,陈华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三皇子那边,这对于二皇子夺取皇位的大计是十分不利的。自然而然,陈华也就成了他孔乾坤的敌人。 只是现在陈华势大,又刚刚跟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女儿成亲,就凭他孔乾坤的能力,想要动陈华这样一个人,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陈华也没有什么把柄握在他们手上,就算他们想要动手,也未必会让陈华造成什么损失。 至于那些私底下的腌臜手段,孔乾坤压根就没想过。 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也跟陈华的身份有关。 你想想,一个手握兵权的边关大将,即便现在已经没有兵权在手中了,可是他有一个手握京军的义父,还有稽查司这等无上利器在手中,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对付陈华,是十分不明智的。 “老二,二殿下派人请老爷过去。”正当孔乾坤在书房内沉思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老管家的声音。 孔乾坤回过神来,起身嗯了一声:“备轿。”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孔乾坤出现在二皇子府邸的书房内,坐在椅子上的二皇子眉头紧皱,看上去满怀心事。 孔乾坤并未先开口,他暂时还不知道二皇子叫自己过来到底是为了商量什么事,而且现在二皇子正在沉思,他也不好打断二皇子的沉思。 良久,李天猛然抬头,目光熠熠生辉:“部堂大人教我,该如何对付陈服章可好?他不声不响的就靠了三弟那边,孤现在变得十分被动了。” 孔乾坤想了想道:“殿下其实没有必要担心,以前陈服章就跟咱们走得不是很近,只是那个时候的他既不是咱们的朋友也不是咱们的敌人。 其实臣以为现在殿下最大的敌人并非羽翼未丰的三殿下,而是能够随时置人于死地的太子殿下才是。三殿下终究只是个读书人,哪怕有陈服章这样的猛将相助,也未必能够对殿下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李天似笑非笑的看着孔乾坤,好一阵才意味深长的道:“部堂大人难道不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是一个不妙的信号么?他陈服章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打你这个部堂大人的脸了,难道孤还要坐以待毙?” 孔乾坤淡淡道:“殿下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今日之事,臣下已经做过一番调查,不过是臣下那不成器的儿子,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强抢民女,陈服章凑巧遇上了而已。所以殿下完全不用担心这是三皇子一脉对咱们发难,以三皇子现在的处境,只怕还没有余力来对付咱们。” 李天眉头一挑:“哦,何以见得?” 孔乾坤有板有眼的分析道:“首先,陈服章是在街上遇到犬子,殿下也知道,臣下对那个二儿子一直都有亏欠,故而有些事,只要不是太过分,臣下都会出面帮他。 这就导致了犬子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懂得尊卑,经常做一些糊涂事。陈服章带着几个夫人在元宵节的晚上外出游玩,在庙会上遇到了这件事,难免会出手多管闲事。 如果陈服章是刻意为之,那么他就不会那么轻飘飘的把犬子给放回来,更不会放过京兆府那个小小的捕头。事实上,陈服章只是教训了他们一番,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由此可见,这件事只是陈服章自己的行为,跟三皇子没有任何关系,否则的话,这么好一个能够往臣下身上泼脏水的机会,臣下相信他们不会放过的。” 孔乾坤的分析还是有道理的,以陈华的行事作风,如果真的要抓住这个东西不放,孔乾坤虽然不至于会因为这件事而丢官,但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这种政治层面的博弈,三言两语是肯定说不清楚的,只要到了那个境界,才能真正意义上去把控。 就像现在这样,孔乾坤是一个很有资历的政客,而二皇子李天,他的地位虽然比孔乾坤要高,但他在政治上面,却远远没有孔乾坤那么成熟。 真要是依着李天的性子,恐怕他现在已经跟陈华对上了。 “按照部堂大人的意思,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放任陈服章跟三弟眉来眼去?”李天不解的问道。 孔乾坤老神在在的道:“殿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力量对付太子殿下。这些年,因为太子殿下始终占据着一个正统的地位,他身边那些个老学究可不在少数。至于三皇子,暂时完全可以不予理会。一方面是因为三皇子在京城和朝堂上的额根基根本就不够,另一方面则是单凭一个陈服章,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说穿了,其实刘家父子便是当今圣上手中的直臣,朝中的大臣不能都是这种直臣,那样皇帝会很累。但也不能没有这种直臣,一旦没有了这种直臣,要么就是皇帝的把控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要么,就是要亡国了。” 第960章 第一次大朝会 孔乾坤的分析让李天茅塞顿开,其实他在暗地里已经准备好要给陈华点颜色看看了,经过孔乾坤这一番开导,他觉得自己的某些想法有些太过天真,还是暂时按兵不动的好。 京城看上去很平静,过完年就要进行第一次大朝会了,跟去年的情况不同的是,这第一次大朝会,不再是太子主持,而是皇帝李神通来主持。 今天的大朝会还有一个特殊之处,那就是三位皇子齐刷刷的出现在朝会上。 陈华本来不愿意来参加大朝会的,但是在大朝会的前一天,李神通就特地派人通知他必须参加,无奈之下,陈华只好跟其他官员一样,卯时就起床,洗漱完毕之后天蒙蒙亮就往皇宫赶。 深宫内院里面身体不是很好的李神通同样起了个早床,这一年来,他还是头一次起这么早。 穿上厚重又宽大的龙袍,李神通身上的气势为之一变,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很快,大朝会就开始了,徐有谋站在李神通身边,高喝朝会开始,然后就是一众官员给李神通请安。跪下磕头等李神通说平身之后再站起来。 以往刚过完年的第一次大朝会大多数时候都是官员们互相吹捧互相恭贺的,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朝堂上的氛围显得有些逼仄。端坐在龙椅上的李神通板着个脸,内阁大学士元好问面无表情,就连三位皇子,都保持着十分沉闷的态度。 陈华本来没有注意这么多,是看到身边的所有官员几乎都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他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朕自登基以来,已经有数十载光阴,这数十载中,朝中的大员有人因为贪污受贿被杀了头,也有人因为政绩斐然而步步高升。 当年,那些跟着朕在沙场上搏杀的老臣们,现在已经屈指可数了。 朕自问并非一个嗜杀成性的皇帝,却也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君王。今日乃是大齐武兴九年第一次大朝会,按理来说有些话朕不应该在这样的大朝会上说出来。 可朕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所以今天必须要把去岁没有搞清楚的事情一一搞清楚才行。相爷,下面,就由你来说。”李神通也不知道有什么事,竟然黑着脸说了一大通。到最后还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把说话的话语权交给了元好问。 看样子,李神通口中的事情,元好问是知情的。 元好问出班站定,清了清嗓子之后道“去岁陛下命三位殿下就藩,其目的是在历练三位殿下执掌一方的能力。三个地方都是既有代表性的所在,各有各的毛病。 陛下昨夜叫臣商讨,便是这三地所存在的问题,极几位殿下是否已经完全掌控。 然三位殿下所交出来的答卷,却并非能够让陛下满意的答卷。先说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所在的陇县乃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县,这里多商贾落脚,几乎每一个南来北往的商贾都会选择在陇县县城休息几日。 但是陇县也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样一个交通要地,每年的商税,竟然还比不上边关的一个镇。臣与内阁几位大学士商议过可能会出现这等情况的原因,无非便是有人充当保护伞,有人贪墨朝廷的银两。 此事本来稽查司已经介入,但是陛下想要给太子殿下一个考验,便将此事交给太子殿下办,没想到,数月时间,殿下似乎并未让赋税多出来多少嘛!” 李啸闻言浑身发抖,后背都要被自己的冷汗给湿透了,陇县存在的问题他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身为当朝太子,又在陇县经营了数月时间,他如果说自己不知道陇县的情况,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之所以没有下手整治,主要是陇县的知县和主薄出手太大方,又会说话,让他整天都处在云里雾里的境况之下,久而久之,也就不好下手了。 李神通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李啸便不再看他,而后用眼神示意元好问继续。 元好问将母狗投向了李天“二皇子所在的攸县,历史悠久,是一座文化名城,但却不是什么险要关隘。这个地方也极有特色,最有特色的便是攸县的百姓。 虽然攸县百姓对我大齐而言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是攸县出精兵,这是前朝就有的定律。便是我大齐开国的时候那些个封侯拜相的将军,大多数,都是出身攸县的。 此地民风彪悍,多落草为寇之辈,本想着让二皇子去整治一番,不说能够达到路不拾遗也不必呼的地步,却也得少几桩凶杀案。可是二皇子去了攸县之后,并未解决困境,反而对此充耳不闻,陛下想问,二殿下此番前往攸县,可是去游山玩水去了?” 这下倒好,大哥的热闹没有看完,就轮到了自己。 尽管李天其实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元好问问得哑口无言。攸县的县城外面就是延绵不绝的群山,山上的盗匪猖獗,因为进山剿匪十分不容易,且这些盗匪有许多都是百日为民夜间为匪,剿匪的难度不可谓不大。李天到了攸县之后,马上就意识到只有将这些倒飞彻底剿灭,才能够让父皇对自己刮目相看。 一直到现在,他都在准备当中,并不是没有做这许多工作,而是还不到收网的时候,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父皇竟然会这么急切的想要看到自己的成绩。 李天没有自己大哥那么紧张,毕竟他还是做了事的,但他心里却十分不舒服,因为自己做的事父皇没有看见。 很快,就轮到李封了。 元好问赞许的看了李封一眼后道“三位皇子之中,唯一能够让内阁几位大学士满意的,恐怕就是咱们的三皇子殿下了。蓟县圈地之风盛行,便是京中的官员,也有不少在蓟县是有产业的。尽管三殿下用的手段太过于血腥了一些,但至少能够为朝廷增加赋税,这一点,还是值得赞赏的。” 第961章 赏罚分明 三位皇子里面,唯一受到赞扬的就是三皇子李封,明面上看他好像是得到了认可,实际上,这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很显然,这些话并不是元好问自己要说的,只是李神通想要说的话,通过他的嘴巴进入众人的耳中罢了。三个皇子都明白,接下来,恐怕他们要面对的,就是父皇的怒火了。 果不其然,元好问刚说完,李神通没给下面那些臣子交头接耳的机会,猛然起身:“朕自大齐开国以来,殚精竭虑,一心想要开创一个大齐盛世。 早年间在沙场征战,跟在身边的都是一帮武夫。自古以来便有武人打天下,文人治天下之说,所以朕一直都十分注重人才的培养。开科举,以八股取士,目的便是让寒门子弟也有能够在朝堂上纵横捭阖的机会。 朕也十分清楚,要做到整个大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朕一直都在用心想要达到那个境界。 让你们三人各自就藩,一方面是为了看看你们的能力到底有多大,另一方面便是想要看看,朕打下来的盛世江山,到底什么人才能够有那个本事接下去。 可是,你们三个,让朕太失望了。” 李神通的话,让所有人噤若寒蝉,这个所有人,不包括陈华。 他自问为大齐所做的事情问心无愧,而他自己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一点皇帝李神通是知情的。故而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害怕的模样,反倒是三个皇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畏惧的表情。 别说三位皇子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会有这么大的火气,就连相爷元好问,都不知道李神通为什么突然之间要这么说。 李神通目光环视四周,重点在三位皇子身上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道:“朕也清楚,你们三个都还年轻,若论朝堂上的争权夺利,你们三个都很厉害。拉拢人心,结党营私,各种手段你们都会。但是要论安邦治国,要说修身养性,你们三个一个都不行。 朕很失望,你们整天想着的是如何才能坐上朕屁股底下这个位置,却从未替天下黎民百姓想过半点。 李啸,你身为太子,陇县的事你没理由不知道,朕让你去,你整日只知道跟当地官员迎来送往,陇县有多少青楼妓馆,你这个太子殿下比谁都清楚,但你可知为何陇县一年的赋税为什么这么少? 李天,你是二皇子,李啸那个太子的位置是不是能够坐稳,得看他做事是不是能够让朕满意,此事你心知肚明,为何有限的匪患不见你出手整治? 李封,按理来说,你兄弟三人里面只有你是最不应该挨骂的,但是朕还是要骂你。你身为皇子,以前一直在京中无所事事也就算了,到了地方上,竟然会被几个民夫弄得下不来台。如果不是服章带着人去帮你,你恐怕现在都无法将蓟县的事情彻底解决。 朕说这些,你们可服气?” 李神通说了一大通之后,还问三个儿子是不是服气。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能说什么? 三人老老实实的低头表示自己服气,不敢多说哪怕半个字。 对几个儿子的态度还算满意的李神通猛然抬头,竟然将目光瞄准了角落里昏昏欲睡的陈华:“陈服章何在?” 陈华猛然惊醒,出班站定拱手道:“臣在。” 李神通从龙椅上走下来,走到陈华面前才开口:“还有你,朕让你在京城负责监管他们三个,结果你倒好,好端端的一个稽查司,被你弄得人仰马翻,不仅如此,西城那边更是让你杀了个人头滚滚落。 朕问你,你可曾将朕说的话放在心上?莫不是以为这偌大一个大齐王朝,只有你陈服章胡作非为的份,就没有人能够治得了你了?” 听了这话,陈华气不打一处来。 心说如果不是你暗中指使莫永年,我才不会先吃萝卜淡操心,这稽查司是你的私器,又不是我家的,凭什么我帮你把稽查司整顿了一番,翻过来你还怪我多管闲事。 但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说说,要他大摇大摆的说出来,他是万万不敢的。 任由李神通发泄了一通,陈华满不在乎的神情让李神通更加恼火:“别跟朕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子,朕交代你的事,你既然办不好,这京城看来不适合你待。 正好岭南那边需要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去管理,你明日就赴任岭南巡抚吧!” 陈华猛然抬头,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岭南是什么地方?那是专门用来流放犯人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大齐的三不管地带。跟江南十万大山里面的山民完全不同,山民至少还会讲道理,做那么多事谋求的也不过是互市而已。岭南那个鬼地方则不然,流放到这里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大齐建国十几年,至少有十个地方官是死在那些罪民手中的。 陈华虽然不怕那些被流放的罪囚,可是却不明白为什么李神通要把自己发配到岭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不仅陈华不理解,朝中所有大臣都不理解,为什么皇帝会让陈华去岭南。 岭南这个地方穷山恶水,出来的都是刁民,这些年死的地方官不是一个小数目。最重要的是,陈华是李封的人,一旦陈华离开,可以说李封的左膀右臂被砍掉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草率,李神通补了一句:“你想带什么人去就带什么人,朕都准了。” 陈华憋了一肚子火气,梗着脖子道:“臣多谢陛下,那臣要求带着漠北三十万边军前往岭南,给臣三年时间,臣一定给陛下一个河清海晏的岭南。” 李封知道陈华来脾气了,心下着急:我的服章啊,你怎么能跟父皇这么说话呢,父皇生气,这个后果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他拼命给陈华使眼色,奈何陈华当做没看见,梗着脖子双目正视李神通,似乎对这位皇帝没有丝毫畏惧。 第962章 讨价还价 李神通一双虎目紧盯着陈华,好一阵之后,这位帝王并未发怒,而是皮笑肉不笑的道:“好你个陈服章,胆子可真不小。漠北的三十万边军朕是绝对不会给你的,京军倒是可以给你一部分,但是人数不能超过三千。此去岭南,一时半会你回不来,不给朕一个河清海晏的岭南十三县,就是你想回来也没用。 朕知道你新婚燕尔,现在让你离开京城你不高兴。但是不高兴归不高兴,你可曾听说过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裸的威胁。 这种威胁的话语,竟然从一个帝王口中说出来,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连平素最为了解李神通的元好问,现在也不知道皇帝陛下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说是对陈华的一种惩罚吧,好像又不是,因为他允许陈华带兵离开。说是让陈华去岭南那边处理事情吧,好像也有些不对劲,三千人不算少,可那是京军,不是陈华的嫡系部队,到了岭南,是龙得盼着,是虎得卧着,可不是陈华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 陈华撇撇嘴道:“敢问陛下,若是臣要抗旨不尊呢?” 李神通转身朝龙椅走去:“若是抗旨不尊也好办,你是朕的女婿,朕不会让幼薇不高兴,但是朕可以把你那些袍泽兄弟一个个的抓起来杀掉。” 陈华心里气得直骂娘,却拿李神通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认怂:“臣遵旨!” 很快,对三位皇子的发落也下来了。 太子李啸,暂时夺取太子位置,以后他只是大齐的大皇子,太子之位悬空。这个惩罚,可谓是极重的。因为这位大齐的太子殿下并没有弄明白,那些贪官污吏贪墨的银钱,可都是从国库里面贪的,那等于就是从他的口袋里拿钱,偏偏他还傻乎乎的觉得这些贪官污吏给了自己银子自己就不好意思对他们下手。 至于二皇子的惩罚,也算十分重,但这并不是针对李天自己的,而是针对他身边的势力的。已经投诚于他的官员,有十几个被发配,不是丢官就是丢命。 至于三皇子李封,李神通倒是没有给什么实质性惩罚,毕竟把陈华从京城这个要害之地给弄走,已经算是给李封一个十分沉重的打击了。如果继续对李封下手,只怕李封就只能退出这次皇位的角逐了。 大朝会散会之后,不少官员三三两两的在议论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特别是二皇子一系的人,几乎是人人自危。毕竟只有他们一系的人,是有人掉了脑袋的。 首辅元好问被皇帝给留了下来,这位首辅大人,现在想着的是如何才能够体面的告老还乡,再不愿意掺和到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上去了。 他猜测皇帝留下他的原因是要告诉他为什么要把陈华弄到岭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可他宁愿不知道。因为一旦皇帝愿意告诉他,他也就是皇帝手中的棋子,很多时候会身不由己。 李神通是在吃饭的时候跟元好问说起对三个皇子的惩罚和让陈华去岭南的事的,他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询问元好问对自己的这个决定有什么看法。 元好问在朝堂上纵横这么久,依然能够屹立不倒,当然不可能跟李神通说一些有的没的,所以他直说自己不敢随意揣摩圣意,让李神通自己说出来。 李神通一边吃东西一边道:“朕的三个儿子各有千秋,可要说他们三个能够独当一面,朕觉得他们三个都差了些火候。 李啸志大才疏,如果不是占据了嫡长子的名头,他连跟另外两人争雄的资格都没有。这个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偏偏他是嫡长子,便是他不想掺和进来,也不得不掺和进来。 老二倒是有点能力,可惜性子太过毛躁暴躁了,别看满朝文武有不少都站在老二那边,可朕敢说,一旦确定下来皇位不是老二的,他身边的人立马就会树倒猢狲散,连个真正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老三嘛,藏拙的本事连朕都骗过去了,喜欢诗词,为人温和,按道理来说,他是最适合的接班人,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选错了一个靠山。 元大哥,你怎么看待陈服章这个小子?” 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陈华身上。 元好问摸着下颚花白的胡子皱眉想了好一阵,一直都没有开口,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评价陈华。事实上,他跟李神通已经不止一次讨论陈华这个人,但是每一次讨论,两人对陈华的观感都会不同。 陈华就像是一条滑不溜的老泥鳅,每当你以为自己抓住了他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他就会从你手中溜走。而且没人能够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好像是一会一个想法一样。 要不是因为陈华并不是皇子,元好问一定会坚定不移的站在陈华那边。 陈华的性格,跟三位皇子相比,似乎是最适合从李神通手中接过皇帝宝座的。 忽然,元好问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满脸震惊的看向李神通。 李神通老神在在的点头道:“不错,都说朝堂上最了解朕的人就是元老哥你了,果然没有说错。 朕有三个儿子,朕的三个儿子各有各的毛病,没有一个有陈服章那么完美。可是偏偏这个手握兵权,实力大到连朕都需要忌惮三分的年轻人,不是朕的儿子,而是朕的女婿。 哪怕他无数次在朕跟前说过自己不想当皇帝,哪怕他平时的所作所为没有表现出半点想做皇帝的,朕都不得不为这大齐的盛世江山着想。朕让他去岭南,只是不想他继续在京城的漩涡中罢了,一个劳苦功高而又年轻的大臣,手中握着重兵,不让他去岭南的话,朕不知道该如何安置他。” 当着元好问这个老友的面,李神通总算是说出了心里话。 这些话他不能跟刘奉先说,因为刘奉先是陈华的义父,也不能跟范无咎说,因为范无咎是陈华的师父。他更无法对陈华痛下杀手,因为陈华是李幼薇的丈夫,而且,他没有一个适当的理由杀陈华。 第963章 皇帝也难 元好问沉默良久叹息道:“陛下,其实您真的没有必要如此殚精竭虑,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陈服章的能力和本事比几位皇子都要好,那是我大齐的福分。 老臣倒是觉得三位殿下各自有各自的优点,只是陛下您对他们的期盼太高,以至于看到的都是缺点罢了。” 李神通微笑道:“让你说说陈服章,你就扯到朕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去了。罢罢罢,说再多也没用,君无戏言,既然已经决定让服章去岭南,便让他去那边磨砺一番吧! 等到将来京城皇位的角逐已经分出胜负了,新君应该会把他从岭南调回来的。” 元好问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将自己的担忧给说出来。 他想告诉李神通,陈华不是一个软柿子,更不是别人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的。满朝文武这么多人,大齐这么多官员,唯一不知道什么叫做忠君的人,只怕陈华是独一份。 但他不好说这样的话,陈华再怎么说跟李神通也是一家人,他一个外人,即便李神通在高兴的时候叫他一声元老哥,他终究只是一个外人罢了。 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如果陈华真的老老实实跑到岭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呆就是数年,那绝对不是陈华的作风。 另外一边,国公府内,三位夫人也知道陈华第二天就要前往岭南就任岭南巡抚的消息了,这其中反应最大的便是知道岭南是什么地方的李幼薇。她跟陈华才成亲,父皇第一时间就把陈华给赶出京城,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当下就要进宫找李神通的麻烦,陈华好说歹说才把她给拉住。 李幼薇余怒未消,跺脚怒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父皇?我一定要找他问清楚,为什么要把你发配到那个不毛之地去。” 陈华温声安慰道:“陛下让我去岭南,必定有他老人家的思量,这么晚了,你还进宫兴师问罪,可不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父皇的身体本就欠安,要是因为你进宫有个什么好歹,那就罪莫大焉了。 乖,听话,相公去岭南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的。再说了,离开京城这些权力争斗的漩涡,你相公我还会轻松很多。了不起,就是把一家老小都带到岭南去,我就不信在岭南那边打不开局面。” “可是岭南是个不毛之地啊!”李幼薇很不满意的道。 别人不知道岭南是什么鬼地方,她可是很清楚的。岭南那就是一个流放发配罪囚的地方,都死了好几个地方官了,自己相公跑到那里去,是十分危险的。 陈华嘿嘿笑道:“别说只是不毛之地,就算是万丈深渊,你家相公也得去走一遭才行。” 现在摆在陈华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就是去岭南,保住自己手底下那些兄弟的富贵和性命。要么就是铤而走险抗旨不尊,到时候李神通不会对他怎么样,对他手底下那些人却是可以痛下杀手的。 李神通就是知道陈华不会不管自己那些兄弟的生死,才用这个来要挟他。 至于要挟陈货是不是谁让他有什么逆反心理,李神通压根就没想过,他跟元好问说自己都无法掌控陈华,那只是一句托词。李神通的掌控能力,绝对不会是元好问或者陈华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自己个几位夫人,陈华打算给漠北、北狄、北凉、南疆、江南等地的人写信,刚拿起笔,却被一阵脚步声惊得放下了笔。 走进书房的人是义父刘奉先,老头的脸色十分严肃,看样子他也被今天李神通的决定弄懵了,不清楚为什么李神通会这么做。 却见陈华一脸轻松,刘奉先疑惑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陈华耸耸肩笑道:“父亲,何必担心?岭南巡抚这个官职虽然算不上什么好官职,但是胜在山高皇帝远,到了岭南,说难听一点我就是土皇帝,何乐而不为。 再说了,岭南那边有危险,我也可以自己带人过去规避危险,没必要把这件事看得太过重要。倒是陛下现在的这种态度,有些耐人寻味。” 刘奉先叹道:“也不能怪陛下,他有他的难处。要怪,就只能怪你太优秀了。三位皇子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这个时候你还留在京城,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从你娶公主为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离开京城避嫌。而且这个避嫌的地方还不能是你以前待过的地方,不然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陛下都不会放心的。 你也不要想着给你手底下那些人通风报信,踏踏实实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岭南那边。不需要你做出什么政绩,你离开京城,只是避嫌而已。” 饶是陈华已经无数次的说过自己没有当皇帝的想法,李神通依然不愿意相信。这也不能怪李神通多疑,身为一个帝王,多疑本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如果一个皇帝没有脑子,连该怀疑的事情都不怀疑的话,这个国家就离亡国不远了。 陈华想了想道:“父亲,如果我按照陛下的意思去走,到时候我是不是还有回来的可能?” 刘奉先胸有成竹的道:“这个你大可放心,你是能臣,陛下不会把你放在岭南那样的地方太久的。再说了,陛下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够撑到什么时候,等到新君继位,便是你回京之时。” 陈华皱着眉头,心中有些担忧,但是不好说出口。 如果当皇帝的是李封还好,如果换成另外的人,恐怕他想要从岭南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不过他还是听从了刘奉先的劝告,打消了给自己手下人写信的想法,李神通敢让他去岭南,必定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他真的写信给手下的人,只怕最先知道这件事的不是蒋子义等人,而会是李神通。 当夜,陈华做了一个决定,反正离开京城前往岭南已成定局,那么想让他这么容易就离开是不可能的,总得找皇帝要点自己想要的东西才是。 第964章 谈条件 翌日一大早,本该是陈华去岭南赴任的日子,可是陈华却连自己的东西都没收拾,也没有换装,而是起了个大早直奔皇宫。 他的身份十分特殊,但要进入皇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经过层层汇报之后,消息总算是传达到了徐有谋那儿。刚刚起床的李神通听到陈华求见,非但没有发怒,反而还十分平静。看样子这位帝王已经知道陈华会来,所以才没有动怒。 吃早餐的时候顺带着见陈华一面,李神通在女婿面前显得十分随意,见只有陈华一个人,李神通忍不住问道:“怎么,幼薇那丫头没跟你一起进宫兴师问罪?” 陈华一边吃着下面的人端上来的银耳粥,满不在乎的道:“她本来想进宫的,被臣给拦住了。” 李神通显得有些意外,放下手中汤匙:“你难道不觉得朕不近人情?才成亲没多久,就让你去岭南那个不毛之地。如果幼薇这丫头进宫兴师问罪,朕还真拿她没办法,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陈华一口将碗里面的银耳粥喝干净,拒绝了几下吞咽掉才随意的用桌上的白色丝巾抹了抹嘴:“妇道人家,不论国事。如果臣连国事上面的东西都需要一个公主去打感情牌的话,臣也就没脸坐在这儿跟陛下您说话了。 陛下让臣去岭南必定有陛下的思量,臣无法拒绝,也做不到抗旨不尊,所以臣就算再不想去,也只能认命。至于其他事,不是臣应该考虑的,臣就不能过多考虑,否则,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李神通跟陈华差不多做了同样的动作,不过他的动作没有陈华那么干脆利落,而是舒缓许多。 将丝巾折叠好放在桌上后,李神通猛然抬头:“为何让你去岭南,朕不需要跟你解释,也不想跟你解释。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身为臣子,莫不是还想要跟朕说道说道?” 陈华双手抱胸,懒洋洋的看着李神通:“说道说道也没有必要,臣此番进宫,一是要跟陛下辞行,就算不是跟陛下辞行,也是跟自己的泰山大人辞行,这是礼数问题。 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希望陛下能够帮忙解决。” “说说看。”李神通也没有马上答应,只是脸色舒缓了一些。 陈华道:“岭南乃不毛之地,又多罪囚,这些年朝廷对岭南的管控几乎等同于没有,死在岭南的地方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那些还活着的地方官,基本上是跟地方上的绿林人士沆瀣一气,此番前往岭南,凶多吉少。 臣倒不是怕岭南那帮罪囚,只是以前先生活着的时候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几个字,臣一直都记在脑海中。如果臣真的按照陛下说的,带着三千什么都不能做的京军去岭南,那就是十死无生的绝境。所以臣请求陛下准许,臣带着稽查司一部分人和青蛟军的人前往岭南。” 李神通挑眉问道:“你小子这是在跟朕谈条件?跟朕谈条件,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陈华满不在乎的盯着桌上的食物:“臣当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腿在臣身上,如果陛下真的不肯答应臣的条件,大不了臣就是让幼薇进宫闹腾一番。幼薇的厉害,陛下想必是知道的,到时候别说是陛下,便是宫中所有人都出面,也未必能让那位姑奶奶息怒。” 在大齐,敢这么当面威胁皇帝的人,陈华就是头一号。 李神通怒极反笑:“好好好,好小子,都能威胁朕了。让你带自己的人去岭南,你在多长的时间之内能够给朕交一张满意的答卷? 青蛟军可是大齐精锐中的精锐,便是禁军,恐怕团体作战也不是你那一千青蛟军的对手。岭南乃是不毛之地,山民蛮横,又多罪囚,朕的这些宝贝疙瘩,可不能白送到那里去。” 陈华傲然道“陛下能够给臣多大的支持,臣就能把时间尽量缩短到一个让陛下满意的期限。不过陛下,臣说一句不当说的,陛下真的希望臣能在短时间之内把岭南纳入我大齐的领土范围么?” 李神通当然不希望陈华会在短时间之内回到京城,一旦陈华回到京城,皇位的争夺就将毫无悬念。不管多少文官,都没法跟一个手握重兵的武将比,更何况这个武将手中握着的,还不是一个地方的兵力。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是为什么李神通急不可耐的要把陈华弄到岭南那个地方去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岭南并非陈华的势力范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岭南离京城太远,跟漠北那边的联系也很难,就算是跟南疆的联系,都十分艰难,因为从岭南到十万大山,必须得绕几千里的路。 李神通并没有马上给陈华答复,而是挥手示意他先离开。 就这样,陈华给自己争取了几天的时间,也好让他能够对京城内的一些事情进行布置,特别是三皇子李封那边,他必须要布置。 别的不说,光是陈木这颗放在李封身边的定时zhà dàn,他就必须给李封一个交代才行。人是他给李封的,现在陈木背叛,不给个交代,怎么也说不过去。退一万步讲,万一将来李封真的当了皇帝,那么这件事就会成为李封心里的一个疙瘩,他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陈华的一举一动没有逃过李神通的眼睛,确切的说,是没有逃过稽查司的眼睛,所以他回家之后下午拜访了李封,这件事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李神通耳中。 李神通听完莫永年的汇报之后不置可否,沉默良久才展露笑颜:“永年呐,朕这女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呐!明面上他是跟朕要人,实际上却是在帮自己争取时间。罢了,难得他小子还知道帮封儿去解决一些问题,不管最后鹿死谁手,他终究是得好好活着的。 服章那边你不需要管那么多了,下面要做的事,便是尽量挑起他们兄弟三人之间的矛盾。朕希望这些矛盾是在朕还活着的时候爆发,而不是在朕死后再同室操戈,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第965章 处置方法 李封愁眉苦脸的,自从昨日大朝会之后,他就一直都愁眉苦脸的。自己最大的助臂被父皇一句话就发配到岭南去了,这意味着什么,别人不清楚,他最清楚不过。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他没有办法制止这些事情的发生。 得知陈华来访,李封先是大喜,然后再次回归愁眉苦脸的模样,所以陈华看到的,是一个哭丧着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三皇子。 一看到他这模样,陈华就打趣道:“是谁让我们的三皇子殿下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耷拉着个脸呐?说出来,你妹夫帮你把场子给找回来。” 李封只是抬眼皮子看了陈华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事发愁,还有心情在这儿奚落我。岭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个地方罪囚多得很,你就不担心去了岭南之后没法打开局面?” 陈华满不在乎的坐下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陛下的目的又不是让我去岭南打开局面的,他只是不希望我在京城参加你们的斗争罢了。 废话不多说,我来找你是要跟你谈正事的,好不容易才争取一点时间,还不知道能够争取多久。等宫中感到消息一传出来,我就得离开京城赴任了。” 李封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你怎么争取到的时间?” 陈华道:“无非就是撒泼打滚呗!顺带着用幼薇威胁了一下老爷子,你也知道,咱们老爷子谁都不怕,就怕幼薇那种蛮不讲理的撒娇方式。 本来幼薇就心里有火气,这才成亲几天,老爷子就急不可耐的要把我弄到岭南去,要不是我安抚,幼薇早就去宫中大闹了。所以老爷子吃这一套,不过嘛,他也没有马上答应,估摸着得有点考虑的时间,我就是趁着这点时间来找你的。 以后我不在京城,估计短时间也回不来,京城这一大摊子事,都得你自己扛着,所以临走之前,我还是要跟你聊聊的。 对了,陈木这个人你还用得上么?如果用不上的话,我就带走。你也知道,去了蛮荒之地,在岭南我身边没有个信得过的谋士可是不行的。” 李封心下了然,故作不悦道:“感情弄半天你跑我这儿来就是为了问我要人呐!别人你要带走我可以理解,可陈木是我身边为数不多的谋士,你带走了,我依仗谁去?” 陈华冷声道:“我说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陛下要让我去岭南还是怎么回事?昨日在大朝会上,陛下明面上是训斥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对你没有太多训斥,可是他做出的一个决定,却让你跟大皇子最受伤。 太子的位置没了,大皇子估计现在还躲在自己的宅子里借酒浇愁呢! 至于你,没有我帮忙,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人帮助,往后在夺嫡的争斗中,你会处于一种劣势。 陛下在怪你过多的借助了我的力量,所以他才会让我去岭南。陛下需要的接班人,是一个有自己能够调动的势力的接班人,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变相的控制整个大齐王朝。 所以,你身边没有一个陈木,比有一个陈木要好很多很多。” 给李封一个没法拒绝的理由,这样他也好有一个台阶下,自己也能够顺利将陈木给带走。这就是陈华的目的,总不能把陈木留在李封身边继续窃取情报,到时候李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陈华将自己所有的宝都压在了李封身上,在这场夺嫡战争中,他不容许李封输。 李封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思忖良久才点头答应陈华的要求。 陈木其实就在他们两个身边,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去留,自己是无法决定的,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卒子,故而他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的神色。 下面的话,陈华就把陈木给支使出去了,有些话可以让陈木听,有些话是不能让现在的他听的。 其实陈华做出这个决定还是因为存在一丝感情在里面,陈木好歹也是跟着自己从十万大山里面走出来的,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陈华都不希望将来有一天得亲自对陈木下刀子。 接下来两人的谈话内容,就只有他和李封自己知道了,陈木只知道他们两个谈了很长时间,具体谈的是什么,他一概不知。 陈木是跟着陈华从三皇子的宅邸走出来的,陈华既然来要人,三皇子自然不会留人,所以,他跟着陈华离开京城前往岭南,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最近在三皇子那边过得还好么?三皇子有没有为难你?”陈华一边走一边跟陈木聊着家常。 陈华道:“三殿下对我挺好的,说实话,要不是老大你说要我去岭南,我绝对不会离开的。” 陈华哂然一笑:“没办法,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手头上活泛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刘鹏一介武夫,自然不可能跟着我去岭南的。老蒋负责江南那边的事务,已经习惯了当大掌柜的生活,让他去岭南出谋划策,他估计也没那么快进入角色。再说了,他跟老谢的年纪都不小了,也已经成家立业,就是他们想去岭南,我也不会让的。 想来想去,也就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又没有成亲,又足智多谋,有你在我身边,我能省下不少事。” 陈木笑道:“老大太抬举我了,其实以老大的才智,就是身边没有一个谋士都行。” 陈华回头,似笑非笑的道:“你好像很不愿意离开啊!” 陈木悚然一惊,忙不迭道:“不不不,既然老大已经开口了,我当然按照老大的吩咐办事。”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三皇子府上有哪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把你的魂给偷走了,连我让跟着去岭南你都不愿意。你也不要着急,这次去岭南,那边可是有不少事做的。等这次的事完了,回京之后,不管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亲自给你上门说亲,你的个人问题,总是要解决的。”陈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陈木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两天之后,在家里好好享受了几天幸福生活的陈华还是等来了李神通的消息,密旨下达下来,传旨的人竟然不是跟陈华比较熟悉的李宝平,而是皇帝身边最大的心腹徐有谋。 密旨的内容很简单,陈华的要求皇帝准了,但是得即刻出发前往岭南赴任。 第966章 不对劲 李神通那边越是着急,陈华就越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来说让自己离开京城,也不应该这么急迫才是。除非 除非岭南真的出事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连陈华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本身就在稽查司有职务,却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听说,这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临行之前还特地去了一趟稽查司找莫永年,可惜莫永年并不在稽查司,也不知他是躲着不肯见自己还是真的不在,只是从凌牧云口中得知岭南那边貌似的确出了状况。 具体出了什么事凌牧云也是语焉不详,只说那边出现了叛乱,朝廷因为顾忌那边的百姓,不能出兵讨伐,所以这个重要的任务,就落到了陈华头上。 好歹从凌牧云口中知道点消息,算是心里有个底了,陈华心中却后悔不迭,后悔不该只问李神通要三千人。岭南那边自古以来就是流放罪囚的地方,中原地带的朝代更迭,岭南那边也从来都不会掺和。 有那个能力管控那边的,譬如说四国乱战之前的大秦王朝,也不过是在那边置郡县,派遣官员掌控而已。到了四国乱战,岭南属于楚国地盘,那时候的楚国自顾不暇,哪来的功夫管岭南那边的事。一两百年的发展,直到大齐武力统一全国之后,朝廷才重新伸手岭南的事务。 奈何那个时候岭南已经形成尾大不掉的态势,而且大齐这些年一直都在发展农商,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去对付岭南那边的罪囚。更何况岭南和朝廷之间,还隔着一个南疆十万大山。 现在十万大山的百万山民虽然名义上是大齐的子民,可是要做到跟大齐腹地的子民一样如臂指使,没有百八十年的功夫是绝对做不到的。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总不能死乞白赖的跑到皇宫里面一哭二闹三上吊。就算这么做了,李神通也未必会答应,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皇帝的脾气可没想象中那么好。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的陈华带着自己的青蛟军和一部分稽查司的缇骑出发,人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千,其中九百多人是青蛟军的骨干精英,其他的二千一百人,则是从稽查司调出来的。 从莫永年身上挖下来一块大肥肉,要不是皇帝的圣旨先一步到达稽查司都督莫永年的案头,这位稽查司的实际掌控人,绝对不会让陈华那么轻松把自己的精干手下给带走。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陈华这一路上倒是不需要担心粮草的问题,穿州过府,没有粮草了,到一个州县,这个州县就有义务为他提供充足的粮草。有这个前提条件在,陈华的行军速度不算慢,才花了半个月时间,三千骑兵就到了江南地界上。 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的蒋子义早早的就在等待了,跟他一同等待的还有昔日皇帝身边的红人,现在的江南镇守太监黄靖。 这位黄公公看样子在地方上过得还算不错,整个人胖了一圈,要不是他那个标志性的笑容,陈华都差点没认出他来。 跟蒋子义拥抱了一下,然后朝黄靖拱了拱手,随后陈华就在大家的簇拥下进了金陵城。 今日的金陵可不是昔日的金陵了,没有了城主府这个可以当做掣肘的存在,金陵城的经济和基础建设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可不要小看了那些富人,虽然不少人说富人富人为富不仁,但是他们至少懂得享受。金陵聚集了大齐过半的大商人,他们当然不希望自己居住的环境是一个不安全的环境。 大齐武兴七年就由城内巨商富贾共同出资加固城墙,现在金陵城的城墙,可是只比龙城的城墙低上三尺了。 进城之后直奔酒家,金陵城内最好的酒家都被蒋子义给包下来了,他的本意是用来招待青蛟军的兄弟,至于稽查司的人,他可没想着要招待,因为这些人不是他的袍泽兄弟。 蒋子义这些年经营江南这边的产业,劳心劳力的,也娶了媳妇,只是知道陈华比较忙,就没有通知。更何况他的身份地位十分特殊,不方便大操大办,所以陈华虽然知道这个消息,却没有见过蒋子义的媳妇长什么模样。 席间黄靖极尽溢美之词,反正就是把陈华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对于一个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而言,这些东西都是十分得心应手的。 陈华也跟黄靖虚与委蛇着,毕竟能够让李神通派到江南来管理钱袋子的内侍,不管他做得多不对,自己都尽量不要得罪。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经过上次那次误会之后,黄靖知道了他的厉害,一般情况下手底下的人跟蒋子义的人有任何争执,黄靖都是选择退避三舍的。 吃过饭后,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唯独蒋子义被陈华拉着一直没有离开。 “老蒋,你说你都成亲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也怪我,后知后觉的,自己的兄弟成亲,过了几个月才知道。听说嫂子快要生了?”陈华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道。 蒋子义讪笑道:“老大,你在京城那个漩涡里面,事情多到让你忙不过来,我这点小事再去让你烦心,也没有必要。再说了,我在金陵,掌控的钱财数以千万计,要是大操大办,难免朝中会有人攻讦你。其实这样也挺好,你嫂子是个孤儿,在青楼长大,虽然只是个丫头,但是我不嫌弃她的身份。 像咱们这种在战场上死过不知道多少回的丘八,可没有资格嫌弃这嫌弃那的,就安安稳稳的江南过自己的小日子,把你交代的差事办好就行了。” 陈华哂然一笑:“唉要不是你们这帮老兄弟支持,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在京城待下去。罢了,你现在也成亲了,有些事,该多注意的注意一下,特别是镇守太监府那边的消息,一定要密切关注。” 蒋子义一听这话顿时敏感道:“是不是京城方面出了什么变故?” 第967章 小心无大错 陈华摆摆手道:“变故倒是没有,但是小心无大错。这次陛下让我去的地方是岭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之后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估摸着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京中大事已成定局的时候了。所以,必须要小心一些才是,现在我身边的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安顿好了,他们手里都有兵权,只有你,管着的是钱袋子,所以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危。” 蒋子义脸色凝重的点点头:“这个你大可放心,漕帮盐帮在我的掌控之下,便是官军来了,我也有一战之力。” 陈华叹道:“小心无大错,别以为漕帮盐帮那帮人是能够推心置腹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关键时刻,如果真的是朝廷发兵讨伐,别说漕帮盐帮,就是现在金陵城内那些跟我们交好的富商都信不过。 我就是担心到时候不是三殿下当皇帝,如果是那样的话,只要跟我有关系的人,都会变得十分危险。所以我让你多加小心,你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了,不想你们牵扯太深。” 蒋子义喝着小酒,放下酒杯之后哈哈大笑:“服章啊服章,现在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服章了。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天开始,其实我也好,老谢也罢,我们这些人都已经被绑在了你的战车上。哪怕是那个跟你已经撇清关系的辛幼安,在外人验证,他也一样是你船上的人。 咱们这些人,命运都是一样的,你是我们的老大,你出事,我们任何人都没法独善其身。这些年我苦心经营江南这边的生意,不代表我什么都没做,咱青蛟军的老本行是干什么的,我老蒋可没忘记。 情报在你走的时候我会全部给你,包括南疆、南军的动向,还有岭南那边的情况。” “看来你这些时日没有闲着啊!”陈华似笑非笑的道。 如果说身边的人里面,最让他放心的,就要属蒋子义和谢绝二人了。当初大家同在乞活军敢死营,那都是一帮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亡命徒。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有没有得吃,所以大家都没有把自己的生死看得太过重要。 之后陈华组建青蛟军,又是他们两个毅然决然的跟着陈虎离开了乞活军,在组建青蛟军的过程中遇到过无数的困难,如果不是这些兄弟陪在身边,连陈华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能够撑得下去。 所以,他把江南这个钱袋子交给了蒋子义,让谢绝领着北凉那边的势力。 至于师兄刑昭,已经不是信任两个字能够说得清的了。他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范无咎在世一天,刑昭就绝对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这边。 蒋子义咂巴着嘴,看陈华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澈:“你在京城的难处我能够理解,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危险可比江南这边要多许多。岭南那边的情况可不容乐观呐,服章,你这次去了之后,哥哥我劝你一句,能够不见血尽量不要见血,那帮蛮子,可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 这么多知府里面,贺州的知府算是唯一能够在那边待几年还没事的。这个贺州知府还是咱的老熟人,以前他在尽量当知府的时候,还跟你掰过腕子呢!” “你是说周绾?”陈华没想到周绾竟然从金陵这个繁华富庶之地被贬到了贺州那个不毛之地去了。 蒋子义点头:“就是周绾!这老小子一张巧嘴巧舌如簧,能够把死的说成活的,到了贺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交好当地的士族。所以,他现在已经在贺州打开了局面。 你跟他本来就有仇,一旦去了岭南,你又是岭南的巡抚,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到时候给你使绊子,是必然的事。所以你得提防着点,当地的豪族,并非金陵和京城这种地方的诗书世家,他们可都是靠着手里的刀子积累的财富,不得不防呐!” 陈华想了想道:“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贺州也好,岭南也罢,里面的情况我总是要摸清楚才行的,如果不摸清楚,被人架空了在岭南待几年,你也知道,这不是我的性格。” 蒋子义无奈的摇晃着脑袋:“我就知道你不会甘心,所以那边的势力分布图我已经给你弄好了,现在跟你大概说说吧! 岭南那边的势力分布大概分为四块,一块是以前的土著山民,他们跟十万大山的山民不同,他们依靠的是海运,所以他们的民风比十万大山里面的山民还要彪悍三分。在岭南,这些人的实力也是最为雄厚的。 还有一块就是这些年积累起来的罪囚,那些罪囚被发配岭南之后各自领了土地,一些混起来的就啸聚山林,势力不容小觑。这几年,已经隐隐有能够跟土著实力分庭抗礼的趋势了。 还有一块就是一些在中原混不下去的绿林汉子,这些人本身身上没有任何罪过,或是因为中原不好混,或是杀了人,但没有经过官府的宣判,是跑到那边去避祸的。 这些人重在够团结,他们可不像那些罪囚一样,他们团结起来,不管什么人想要咬他们一口,那都得把自己的牙齿给崩了。 最后一股势力就是四国乱战的时候南楚的逃兵,这些逃兵既不忍心看着故国被大齐吞并,又没有勇气跟大齐朝廷抗衡,所以就躲进了岭南。 真正要说战斗力,我个人认为这些人的战斗力才是最强的,因为他们都是经过了系统的训练的人,就连当地官府,也得交好他们。而且这些人有几个有能耐的,将各方的势力都均衡得很好,所以他们,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利用一下。” 蒋子义之所以给陈华出这个主意,是因为陈华还有一层身份,他是昔日南楚镇国大将军陈公凫的儿子,这一点,是完全可以利用的。 现在才过去不到二十年,那些老人都没死。军中的汉子又都是比较念旧情的,得知昔日镇国大将军的儿子成了岭南巡抚,这些人里面必定有人想要投效。 第968章 开门就是一拳 陈华脑袋里面在消化蒋子义说的这些情报,同时也在权衡,到了岭南之后,该如何去打开局面。 “老蒋,你就说说你自己的分析,这四股势力里面,最好拿来开刀的是谁。”陈华严肃道。 蒋子义面色大变:“我说服章,你有没有把我的话给听进去啊!岭南的情况十分复杂,就是朝廷大员,也有不少是埋了人在岭南的。你一旦对岭南的势力动手,你面的压力将不止是岭南那边,还会有来自朝廷的压力啊!” 陈华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似笑非笑的道:“老蒋,到了岭南,压力最大的人就不再是我,而是会变成京城那几位了。岭南不是龙潭虎穴,不是万丈深渊,只要那个地方有人,总是能够活下去的。 再说了,我身份特殊,就算到了岭南地界上,他们也未必敢把我怎么样。再是穷凶极恶之徒,也难免会心有忌惮。 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 蒋子义叹息道:“说不担心自己的处境那是假的,其他人手里都有兵权,我手里只有一帮乌合之众。情报网络也是通过商队来传递,一旦朝廷真的要对咱们动手,首当其冲的,必定是我。你陈服章的钱袋子要是被人给掐死了,就收手里有再多的兵,也是徒劳的。” “所以我说你才是重中之重,你安全了,我们才能真正的安全。”陈华笑道。 蒋子义点头附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尽量小心,如果真的被人给杀了,到时候你去我坟前上柱香就行。这些年积攒的银两,分批次全部给你运到岭南去,到了岭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银子分开放,我不能全部带走,你手里有多少能够方便带走的银票就都给我。其他的银子,分别送到漠北和南疆去。”陈华想了想道。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陈华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他现在的提防的并不是皇帝李神通,李神通未必会对他下手,可是一旦换了皇帝,新皇帝不是李封,就绝对会对自己下手。 岭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暂时还不知道,所以陈华必须提前做一些准备,这样一来,就能够以防万一。 在蒋子义那儿呆了几天,陈华再次启程,这里离岭南还有一千里地,不过去是不行的。 他把自己的家眷全部留在了京城,这也是给李神通一个信号,我这次去岭南就是完全按照你的要求过去处理事情的,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思。 十天之后,陈华率军正式进入了岭南的地界,刚进入岭南的地界,陈华就感觉到了岭南和中原地区的不同。 现在正是中原地区倒春寒的时节,特别是龙城,身上要是没有两件皮大氅,还真有些受不住那个天气。哪怕是陈华这种练武之人,身上也得多穿件衣服才行。 而过了那道分界线,天气一下就变得湿热起来,身上只穿了一件衣服,还是觉得热。不少士兵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打湿了,但是又得行军,所以这支队伍看上去有些疲惫。 不到一千的青蛟军精神面貌可比那些稽查司的缇骑要好上很多,毕竟他们是在漠北经受过严格训练的,而且这些青蛟军中有一部分还在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生活过,对这种气候虽然有些不适应,但不至于受不了。 官道变得狭窄,两边都是高大茂密的树林,偶尔有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但是却并不能把人身上的那种暑气给彻底带走。 “还有多久能够到岭南府?”陈华随口问道。 马上就有青蛟军的士卒道:“回将军的话,还有两百里地左右,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还得一天的时间。” 陈华扫了一眼脚步有些踉跄的稽查司缇骑,看了看天色渐暗,做出了决定:“传令下去,防御阵型,原地休息,探马撒出去二十里地。”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树林茂密的地方,他总有一种不安的。不知道这种不安是来自于那些高大的树木,还是来自于有可能隐藏在树木里面的人,抑或是那被人传得如同地狱一般恐怖的岭南百姓。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人已经算不得百姓了,因为他们都拿起了武器。 所有拿起武器的人,对于大齐帝国的军人而言,都不是百姓,不是袍泽兄弟,就是敌人。 大队人马停下脚步,探马率先离开。 担当探马的当然只能是青蛟军的人,如果是稽查司的人出去,只怕死在了外面,都未必有人知道。 陈华不是一个喜欢把自己放在危险境地之下的人,所以他不会让稽查司的人当探马。稽查司的人单打独斗或许是一把好手,但是没有经过战争的洗礼,他们就算在军人的编制里面,也远远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一个合格的军人,单打独斗要厉害,团体协作能力也要强。 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是让那些稽查司缇骑跟着青蛟军的学。 埋锅造饭的时候,散出去的探马还没有回来,陈华心中的那种不安显得更加浓郁了。正好在这个时候,有人叫他吃饭,他猛然起身,眼中寒光四射:“来人,发令箭。” 算算时间,二十里地快马过去应该差不多了,自己的人自己知道。如果他们能够确认周围是安全的,两声令箭就已经响了。 然而在差不多时间到了的时候,令箭没有响起,这就意味着自己的人可能已经出事了。 队伍集合之后,不少人口中还含着刚刚吃到嘴里的食物,没有人咀嚼,因为他们在等陈华发话。 本来稽查司的那些缇骑有些不以为然的,但见所有青蛟军全部都保持着笔挺的姿势,这些人就算想放松一下,也不由自主的青蛟军身上散发的那种气势给感染了。 “他们可能出事了,所有青蛟军听令,分组前进,随时注意周围的环境,以防陷阱。”陈华大喝道。 几乎就在一瞬间,所有的青蛟军全部到了自己的战马所在位置,齐刷刷上马,分成五人一队,快速朝前方向行去。 第969章 尸体 稽查司的人没有的到命令,但是青蛟军已经出发了,他们也不可能站在原地不动,于是这些人也纷纷上马,开始朝前面行去。 陈华策马走在最前方,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武功比较高,如果有危险出现,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从而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另一方面则是走在第一个有利于第一时间发现问题,同时做出反应,发出命令。 大概走了十几里地,到处都没有看到打斗的痕迹,陈华心中疑窦丛生,难道是因为这些人根本没有带响箭出去?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冒出来就被他给否决了,青蛟军的兄弟他十分清楚,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又走了两里地之后,陈华突然看见前面官道旁边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其实官道并不宽敞,而且显得十分崎岖,战马走在上面都颠簸得不行,就更别说马车之类的工具了。 这种地方,是最适合打埋伏的地方,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和灌木,几十上百人躲在里面,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声音,便是青蛟军这种精锐存在都很难发现。 走过去一看,就发现这竟然是一具尸体。 陈华翻身下马,走到尸体旁边查看,当他将那尸体翻过来之后,一根黑黝黝的东西从尸体下面窜了出来。 “叮...”铁器敲击的悦耳响声传入耳中,那从尸体下面射出来的东西轻飘飘落在地上。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根乌黑的针。针上面有蓝幽幽的痕迹,看样子上面是淬了毒的。 好在陈华身上穿着上好的鱼鳞甲,如果是穿锁子甲的话,只怕他现在已经中招了。 尸体并不是自己人的尸体,应该是被自己人发现之后杀掉的人。从这个人的穿着打扮来看,看不出对方是什么来头,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这个死人并不是官方的人,也不是杀手。 路旁边的草丛有打斗的痕迹,陈华皱着眉头看了一阵之后打了个响指,马上就有一队人顺着打斗的痕迹摸了进去。 大概过了盏茶功夫,林子里突然传来了惨叫声。 陈华大惊,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一会功夫之后,他就看到了刚才进去的一队人马,其中一人的脚深陷陷阱之中,鲜血流了一摊,看样子应该是被某种捕捉野兽的夹子给夹到了腿。 走过去查看了一下情况,陈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竟然用捕捉野猪的野猪夹子来对付人。 也怪这些青蛟军太过麻痹大意了,以为进入了林子之后就不会有那么多陷阱,但是他们忽略了,不管是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山民还是岭南的人,都是一帮捕猎的高手。他们天生就是为了捕猎而生的,陷阱跟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别说是人,就是野兽都难以发现。要知道,野兽的敏锐度可是比人类的敏锐度要高很多倍的。 陷阱中的青蛟军被救了出来,一条腿几乎要被夹断了,就算是治好了,这人估计以后都会废掉。 陈华气得太阳穴位置青筋爆鼓,低喝道:“所有人都给我多加小心,特别是周围的陷阱。最精锐的探马给老子过来两个,跟老子一起趟趟浑水。” 他是真的被气到了,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自己的人就失踪了二十个,还有一个受伤的。 这种屈辱,在他带兵的这些年里面,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对付大月氏的百万大军的时候陈华都没有现在这个时候这么焦灼,因为那些人就算再多,都是明面上的,而现在的这些人,却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突然之间咬你一口。 但是要他不管那些人的死活,那是绝对做不到的,在死人滩的时候面临那种绝境,他都没有放下过自己的袍泽兄弟,在这种情况下,他更不可能放下自己的袍泽兄弟。更重要的是,他得让稽查司这些人看看,青蛟军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这有利于将来他对这支部队的掌控。 进入丛林深处之后,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打斗的痕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是地上依然能够找到蛛丝马迹,那是人的脚印。 现在陈华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对自己的人下手的人是什么人了。 在岭南对丛林这么熟悉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本地的山民土著。之所以把目标对准这些山民,是因为在岭南能够对山林这么熟悉,而且把陷阱布置得这么好的,只有山民。 山民的厉害陈华在十万大山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他们的手段神出鬼没,能够杀人于无形,主要是因为他们懂得借助地理方面的有利之处,从而做到杀人。 同时陈华又有些不太明白,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山民会对他的人下手。 按理来说,知道这是朝廷的大军,山民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随随便便对官兵动手才对。可是现在,他们不仅动了手,而且好像是不死不休的搞法。 走在最前面的陈华十分小心,他的眼睛不肯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因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把自己的这支队伍带进万丈深渊之中。 线索在陈华他们进入山林之后半个时辰的样子彻底断掉,前面是一片灌木丛,根本没有人行走过的痕迹。陈华有些茫然的四下张望,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突然之间消失。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棵大树上。 这棵大树大概有三人环抱粗细,看上去十分粗壮,树叶如同伞盖一般,将很大一片土地全部遮挡住。 借着黄昏的微光,陈华看到大树的树皮十分光滑,而周围其他的树木,却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他抬头看了一下树冠,心里已经可以完全确定,这些人是怎么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了。 山民大多善于攀爬,他们应该是通过爬树彻底消失的,但是带着二十个俘虏,他们拿来那么大的力气? 一个一个的疑问从陈华脑海里冒出来,这些疑问,都是需要他去找寻答案的。 第970章 铩羽 忙活了两个时辰,所有人都饥肠辘辘,无奈之下,陈华只好带队回到驻地。 爬树可不是他手下这些人擅长的事,而且就算手下的人擅长攀爬,他也没法让下面的人追踪,因为他根本无法确定,躲在山里面的山民,到底有多少。 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吃饭,草草吃了一下之后,几个青蛟军的骨干跑过来询问下一步该怎么走。陈华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只能问陈华。 陈华摸着下巴沉吟道:“动手的应该是山民,现在还不清楚那些山民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可以肯定,咱们的人应该没死。一路上只看到一具山民的尸体,证明这些人下手很快,而且十分果断,几乎就在一瞬间,就让咱们最精锐的探马倒下来。 他们应该是用了山里面的什么毒,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夜叫兄弟们都小心些,这些藏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不能掉以轻心,已经损失了一个兄弟了,我们不能再折损。 他们抓了咱们的人没杀,必有所求,不管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事已至此,他找不出任何安慰麾下这帮兄弟的言辞,只能先把他们打发走。至于办法,只能自己慢慢想。 另外一边,二十个被抓走的青蛟军已经清醒过来,此刻他们被关在一个乌漆嘛黑的地方,周围散发着难闻的臭味,他们的手脚全部被坚实的树皮给捆住了,想要挣脱几乎没有可能。 好在他们的嘴巴并没有被封住,所以他们能够正常交谈。 “兄弟们都在吗?”黑暗中不能视物,只能靠嘴巴来询问。 “我在,你们也被抓了?”另外一个人回答道。 他们隶属于不同的小队,彼此之间都认识,而且都是探马,大家算是熟人了。 “我去,一个都没逃脱?”这时一个粗嗓门大声道。 最先开口说话的小旗官嘘了一声道:“小点声,别把人给引过来。咱们二十个人都折了?我说开始,大家报数。” 一轮数报完,人一个不少,二十个人全部都被抓了。 几个小旗官开始凑到一起打算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正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吵嚷声。 紧接着,就有几个举着火把的人进来,用土话嚷嚷着什么,有人还抬脚开始驱赶地上坐着的这些青蛟军。 “拉马拉嘎哈以其他词露骨,亚希腊给。”为首的一个人是个打着赤膊的大胖子,身材不是很高,但是很壮实,黝黑的皮肤,厚厚的嘴唇。 一行人被押送到了一片空地上,空地周边都是举着火把的人,而被那些山民簇拥在最中央的,竟然是一个高大而干瘦的老者。 干瘦老者看上去十分慈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坏人的样子,不过这些被俘的青蛟军可不这么认为,人家都能把他们给抓了,证明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几个小旗官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梗着脖子,用目光打量这些山民,他们想看看这些山民到底要闹什么幺蛾子出来。 几个汉子将他们团团围住之后,然后让出了一条道路,那个高瘦老者在旁边人的搀扶下慢慢走过来,张口道:“你们是朝廷的兵马?” 他一开口,所有青蛟军的人尽皆震惊,因为这个老者说的,竟然是一口十分纯正的中原官话。 “奥马哈有鲁库,你俩达尔文萨图”大家都还在震惊之中,就听到老者身边一个汉子用土话大声呵斥。 高瘦老者伸手示意那个汉子不要说话,然后温声问道:“老夫在问你们,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人。” 这时有一个小旗官反应过来了:“不瞒这位老先生,我等的确是朝廷派来的人。我等是岭南巡抚的护卫,不知到底什么地方冲撞了老先生的人,还请老先生明示。” 老者微微一笑,过了一阵才道:“是朝廷派来的人就好,是朝廷派来的人就好。老夫还以为,朝廷早就把岭南这边的人给忘了呢! 不对啊,你们说你们是一个巡抚的护卫?一个巡抚能够用三千人当护卫?而且,你们身手可一点都不弱,不像是一般的护卫。老朽当年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你们身上的那股杀气,可掩饰不了。” 那小旗官也不怕,老老实实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先生,不顾小子并无半句虚言,我等的确是巡抚大人的护卫,如果要说特别的话,那就是我们的巡抚大人是出身沙场的宿将。 我们这些人,在漠北那一片也算是薄有虚名,所以这次大人伤人,就跟陛下请命把咱们这些没用的丘八给带上了。一方面是为了护卫大人的周全,另外一方面,也可以震慑一下岭南这边的势力。只是没想到,我们技不如人,才刚到岭南的地界上,就被人给瓮中捉鳖了。” 高瘦老者口中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年轻人,谦虚一些是好事,但是妄自菲薄,就没有必要了。老朽多年不出山,这些年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么说来,你们将军还是一个厉害角色了?” 小旗官不再说话,他可以透露出来一些东西,但是绝对不能透露出来太多东西。 高瘦老者见他不说话,也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微笑着跟那些土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有人过来把这些探马的束缚给解开了。 他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高瘦老者道:“老朽并非山中人,当年中原四国大战,老朽带着一家老小逃亡岭南,这一住,就是十几年光景。大将军死了,大楚亡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也就没有任何希望了。大齐皇帝李神通派一个武将来岭南,看样子是打算武力征讨岭南了。 今日老朽放你们一条生路,回去之后跟你们巡抚大人说,善待岭南百姓,否则,老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老朽也是行伍出身,不为难你们这些孩子,你们回去吧,此番吃了苦头,算是为了你们杀的那个人报了仇了。” 第971章 求见 本来这个小旗官应该趁这机会马上带人离开才对,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叫住了转身正要离开的老者“前辈留步!” 高瘦老者脚下顿住,回头道:“怎么,难道还想要老朽留你吃饭不成?” 小旗官道:“不不不,前辈误会了,晚辈只是想问问前辈,是否认识昔日南楚镇国大将军陈公凫?” 高瘦老者闻言脸色大变,浑身一震,险些没有站住脚,要不是身边有人搀扶,说不定他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那个问话的小旗官,良久,涨红了脸怒道:“大将军名讳,岂是你这小辈可以直呼的。” 小旗官眼中不带丝毫畏惧:“前辈误会了,小子要说的是,如果前辈认识陈将军的话,那么这次来岭南当巡抚的这位,就是友非敌。我家大人也姓陈,说起来,还是陈将军的本家呢!” “天底下姓陈的人多了,难道你家大人姓陈,我就得跟你家大人做朋友不成...”干瘦老者的话没有说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对方真的只是因为新来的巡抚姓陈就特地叫住自己,这事就太反常了。 于是他又问道:“你家大人到底什么身份?” 小旗官不肯说,神秘兮兮的道:“这种事,前辈最好还是亲自问问我家大人为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而已。有些话要是说多了,回去之后,小子可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这小旗官越是表现得神秘兮兮,老者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其实陈华的身世在青蛟军中不是一个秘密,从他进入乞活军的那天开始,就在漠北边军中不是秘密了。他是陈公凫的儿子,这一点,很多乞活军的人都知道。 这个小旗官,自然也知道。 不然,他不会这么冒险的想要跟对方打打感情牌。 现在看来,他这个感情牌,是打对了。 老者几乎没有思考,立马就点头答应:“好,我去见你们大人。” 那些山民里面有一些能够听懂中原官话的人顿时大惊失色,而那些山民在知道老者要去见陈华的时候,同样都开始开口劝阻:“太爷,你不能去啊!朝廷的人反口覆舌,你如果去了,我们这些人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者执拗的道:“你们都知道我的脾气,如果我不把这件事弄清楚,我是睡不着觉的。齐人的官员的确有一些是反口覆舌的小人,但不代表每一个官员都是这样的人。坊间一直都有传闻当年大将军有一子流落在外,这些年,我从未想过派人去寻找,已经愧对大将军在天之灵。这次我有预感,觉得这个新任的岭南巡抚,很有可能就是大将军的儿子。” 那些人里面有人要反驳,却有人拦住了这些想要反驳的人。这个人是个年轻人,还是一个年轻女人,虽然不漂亮,但是看得出来,她在这些人里面还是很有威信的。 她做了一个掐指一算的动作,其他人马上恍然大悟,便也不再劝阻。 老者能够在岭南山民中立足,靠的并不是自身的武力,而是能掐会算的本事。 只不过这些人以为是老者掐算到了一些什么东西,而不知道老者是通过自己的分析,得出陈华有可能是陈公凫的儿子。万一这要是一个陷阱,他也只能说一句,这是一个成功的陷阱。 站在陈华他们这些年轻人的角度,的确很难理解老一辈那些人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特别是跟着陈公凫的那帮子人,他们的想法实在太过奇特,奇特到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的地步。至少如果换成是陈华自己,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他是不会冒险去闯一闯的。 所以,当他见到那个自称江河的干瘦老者的时候,他感到十分意外。 人家自报家门,陈华以礼相待,双方看上去十分和谐。至少,没有出现那种剑拔弩张的状况。 自己这边的人没有任何折损,只有一个人的脚被野兽夹子给夹断了,而对方付出了一条人命的代价,大体来说,是可以抵消的。 “像,太像了。”江河一见面就盯着陈华的脸,眼神半点都不肯移开,仿佛陷入了魔怔一般。 跟着他来的有他的两个子侄,见状都有些不知所措。 陈华打破了僵局:“前辈请坐,来人,上酒菜。” “末将江河,参见大将军。”江河一把年纪了,竟然想要给陈华下跪。 陈华连忙搀扶住他:“前辈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晚辈可受不住您的大礼。” 好不容易江河才被搀扶起来,众人好说歹说劝他在椅子上坐下,江河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陈华的脸。 陈华道:“前辈,您乃是亡父旧部,按理来说,晚辈应该叫一声叔伯才对,可是前辈一见面就要给晚辈行大礼,那可就折煞晚辈了。 今日之事完全就是一场误会,此事晚辈不会放在心上,也希望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往后在这岭南的地界上,晚辈还有诸多要仰仗前辈的地方,到时候希望前辈不要推辞。放心,晚辈是个懂规矩的人,前辈给了晚辈怎样的帮助,晚辈自然会投桃报李。” 江河回过神来,声音有些沙哑的道:“你叫陈服章吧?老朽就托大,叫你一声服章。以后你在岭南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绝对不会有半点推辞。 当年大将军对我有大恩,本可以背水一战最后一搏,但是大将军念及江南无辜百姓,选择自裁以谢天下,我等再无主心骨,便分崩离析了。 听说有人去了漠北,有人入山为匪,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放下武器成了老百姓。只有我和一部分人选择了进入岭南的地界上。 既然你是大将军的儿子,那么以前我们欠大将军的,就都还给你吧!” 陈华笑道:“前辈言重了,没有什么欠不欠的,家父选择那样一条路,应该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这当儿子的,记忆中的父亲模样都没有了,无法去说父亲做的是对是错。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现在是大齐的岭南巡抚,同时也是大齐的驸马爷。 这不是炫耀,只是要告诉前辈我现在的身份而已,如果前辈心中介怀,就当晚辈今日所说的话没有说。从今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本章完} 第972章 商议1 江河没有介意,同样笑道:“服章不用说这些,老朽既然敢来,就意味着老朽没有把自己的命当chéng rén命看待了。★我也一把年纪,活了这么久,够了。 听你手底下的人吹嘘,说你这些年做了不少大事,不管是为大齐做,还是为你自己做,你总归是没有堕了大将军的威名。 传扬出去,不管什么人都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声虎父无犬子。 你放心,老朽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齐国都建国这么多年了,我江南的百姓在齐国的治理下也过得不错,也算是没有浪费大将军当年的一番苦心了。 不过服章啊,这岭南的水,可浑得很,你确定自己踏进来之后,能够全身而退?” 虽然听陈华手底下那些青蛟军说过陈华的某些光辉事迹,但那毕竟只是传言,他没有亲眼看见,自然不可能真的完全相信。所以,他心中还是有一定的担忧的。 他在岭南这么多年,对岭南的情况可比陈华和他麾下的人要熟悉很多,所以,他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现在岭南这边好几股势力错综复杂,以陈华这三千人,就算打着朝廷的名头,来了之后,想要有所作为,只怕也难。 陈华想了想道:“其实我来就是镀金来的,京城皇位争夺愈演愈烈,我那老丈人觉得我这么一个手握兵权的大将留在京城是一个不小的隐患,就让我来这岭南避祸来了。 等到京城的事情成为定局,新君继位,就会把我给弄回去。皇家的人最喜欢玩的,无非就是这种恩威并施的小把戏而已。” 江河皱着眉头,陈华的话,他显然是不太相信的。 这种不相信,主要来源于陈华带着三千人马,同时也根据陈华以往的作为。 之前为了取信于人,那个小旗官可是把什么都跟江河说了。那些事迹里面有一些是山上的人知道的,有一些则是不知道的,知道的就成为了佐证,也就促成了江河的此行。 所以,他断定,陈华来岭南,绝对不会甘心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窝在岭南府的巡抚衙门里面每天无所事事。 一会后他才道:“看样子服章你还是不怎么信任我,也是,我在山野之间已经这么多年了,你也无法确认老夫的身份,有些不信任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服章,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说,在岭南,一切小心为上,任何人都不要轻易相信。 还是那句话,岭南的水,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深很多很多。” “前辈肺腑之言,晚辈铭记在心。”陈华点头附和,不过他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把江河的话听进去了的样子。 江河也不好再说什么,正要起身告辞,陈华却留他吃完饭再走。 很快,一桌子菜就端上来了,军中的生活自然比不上京城那些酒楼的菜肴,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不难看出,军中的火头军也是花费了一些心思的。 喝着酒吃着菜,陈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前辈,您一直都说岭南的水很深,但是不知道深到了什么程度?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前辈赐教,晚辈在这岭南,也好想想下一步的对策。” 江河微微一笑,心道年轻人还是年轻人,总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 他想了想,一边摇头一边吃菜,过了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陈华也没有继续追问,跟着吃菜,但是两人都各怀心事,这一点,周围的人都能够看出来。 愣是吃完了一碗饭,江河放下碗筷后道:“岭南那边的势力分布大概分为四块,一块是以前的土著山民,他们跟十万大山的山民不同,他们依靠的是海运,所以他们的民风比十万大山里面的山民还要彪悍三分。在岭南,这些人的实力也是最为雄厚的。 还有一块就是这些年积累起来的罪囚,那些罪囚被发配岭南之后各自领了土地,一些混起来的就啸聚山林,势力不容小觑。这几年,已经隐隐有能够跟土著实力分庭抗礼的趋势了。 还有一块就是一些在中原混不下去的绿林汉子,这些人本身身上没有任何罪过,或是因为中原不好混,或是杀了人,但没有经过官府的宣判,是跑到那边去避祸的。 这些人重在够团结,他们可不像那些罪囚一样,他们团结起来,不管什么人想要咬他们一口,那都得把自己的牙齿给崩了。 最后一股势力就是四国乱战的时候南楚的逃兵,这些逃兵既不忍心看着故国被大齐吞并,又没有勇气跟大齐朝廷抗衡,所以就躲进了岭南。 最后一股势力,说的其实就是我的势力,老夫现在手底下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当年从楚国逃出来的溃兵,只是我们现在基本上都老了。 能够帮你的当然会帮,帮得上多少,得看我们有多少能力。不过嘛,我有一点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够答应。” 陈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条件来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示意江河先说说是什么要求。 江河道:“我只有一个要求,能够不流血,尽量还是不流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兵不血刃,能够解决岭南的问题,最好不要流血。” 陈华笑道:“前辈的意思是能够不让岭南的这些百姓流血就尽量不要让岭南这些百姓流血吧!我无法担保,只能说尽量。毕竟。岭南的势力错综复杂,晚辈如果要在岭南有所作为,流血是必不可少的。 晚辈手底下这些弟兄都是跟着晚辈在漠北跟百万大月氏人作战的精锐,他们百战余生,可是还是被我带到岭南来了。我的意思,前辈明白吗?” 江河脸色凝重,过了一会点头道:“我能理解,尽力而为。”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沉默了一阵,江河主动询问。 陈华眯眼看着江河:“前辈觉得我这么容易相信一个人?晚辈心里自然有晚辈的算计,只是这些算计,暂时还不能告诉前辈罢了。” {本章完} 第973章 商议2 江河怔怔的看着陈华,仿佛在看一只刚刚偷了鸡的黄鼠狼一般,脸色十分古怪。 陈华可不管那么多,自己带着三千兄弟来了岭南,就得对自己的这三千兄弟的性命负责。不可能人家放回你二十个人,你就选择无条件的相信人家。如果对方是要吃一个肚儿圆,把他们这些人全给吞了,他贸然做出的决定,就会害死所有的兄弟。身为一军统帅,这些事,他想的明白。 良久,江河笑了,笑容同样古怪“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错,很不错。身为一军统帅,在战场上不管什么人都不能随便相信,这一点你做得很好。大将军泉下有知,估计也会感到欣慰的。 既然放回来你二十个人,还是不能取得你的信任,那么,我就再纳一个投名状如何? 给老夫一个月的时间,老夫将所有昔日跟南楚有关系的势力,全部整合起来,听你调令。条件便是,你跟老夫一人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陈华耸耸肩漠然道“前辈想得依然太过简单,晚辈的计划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告诉前辈也无妨,但是有两个条件。 第一,前辈知道晚辈的计划之后,不管是不是认可,前辈都不能离开晚辈的军营,晚辈到哪里,前辈就得跟到哪里。除非,某一天我们之间已经能够达到互相信任不猜忌的地步。到那个时候,晚辈自然会放前辈离开。 第二,让你的人回去,整合所有的势力,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我能够给出来的时间只有半个月。如果半个月之内,那些人不能成为我们的朋友,那就只能成为我青蛟军的敌人。” 江河想都没想直接答应“好,就按你说的办,你们都出去,老夫要跟陈将军私底下聊。” 几个青蛟军的总旗看向了陈华。 陈华微微偏头,示意他们可以出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稽查司和青蛟军很自然的将营帐隔离开来,百步之内,除了自己人,其他人一个都没有。 “前辈还真的是信得过晚辈,既然前辈信得过,晚辈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按照当今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在岭南待着,也没有巴望着晚辈能够在岭南这边有什么建树。 朝中文武大臣包括陛下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岭南这边是什么状况,我陈服章这些年虽然表现得让他们觉得惊艳,可我终究只是一个人,岭南这边又不像漠北那时候跟北狄对峙一般,有几十万大军在手。如果用铁血手段,只怕我还没把岭南这边的情况给搞明白,就会被岭南的势力吞得连渣滓都不剩。 但是呢,晚辈又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晚辈的想法都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现在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让晚辈这么放弃,恕我直言,晚辈做不到。 到了岭南府任上之后,晚辈打算先查一查各方的势力分布,同时看看各方势力的实力如何,然后再选择一部分人下手。 一次性将岭南这些势力连根拔起是不现实的,就算我能够做到,也会让岭南元气大伤,这对咱大齐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不瞒前辈说,如果不是前辈乃先父旧部,又是岭南山民的首领,前辈没有来找我的话,恐怕我到了岭南稳住脚跟之后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岭南这边的山民。”陈华直言不讳道。 诚如他自己所言,他不是一个轻易会相信别人的人,同时他也不是一个疑神疑鬼的人。什么时候该相信,什么时候不能相信,他自己心里有杆秤。 听了他的话之后,江河大发感慨“我就知道大将军的儿子不会是那种甘心庸庸碌碌的人,既然你都已经把话给说明白了,老朽也不妨跟你把话说明白。 岭南这边最好下手的,其实并不是咱们这些溃兵跟山民组成的队伍,而是那些绿林道上走的人。山民虽然战斗力不高,可是他们十分悍勇,这种悍勇程度,你应该在南疆见识过。 最主要的是他们擅长丛林作战,到了岭南的地界上,十万大山那点丛林作战的经验,根本不用拿出来说。从你二十个探马被我一个不剩的抓住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问题。而且我们这些昔日大楚的老卒,年纪大了,可是练兵的手法没有忘记,真要是第一个对我们下手的话,你这三千人,能活着的可能一个都没有。 那些绿林道上的汉子别看一个个心狠手辣,可是这些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们讲所谓的江湖道义。在外敌入侵的时候,他们能够做到团结一心共同对付敌人,但是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小九九,那些绿林汉子,可不会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 其他几股势力,暂时不要动为上策,等什么时候你把这些绿林汉子全部拉拢到自己麾下,再说下一步动作。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些绿林人士,他们做事有他们做事的规则,一旦他们认同了你,他们会为你效死命的。” 陈华歪着脑袋若有所思,江河的话,不得不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而且江河对岭南这边这些势力的了解,远远要大过他。 旁的不说,至少现在,陈华认为江河还是可以暂时信任的。 “那按照前辈的意思,服章接下来该怎么做呢?”陈华问道。 江河呵呵笑道“你就叫我江叔吧,不要一口一个前辈,显得生分了。按照我的意思,半剿办抚。那些愿意归顺朝廷的绿林汉子,网开一面未必是一件坏事,而且你可以利用他们去对付同样的绿林汉子。至于那些冥顽不灵的人,那还是趁早杀了了事。 我看你手底下这些人,àn shā刺杀方面,应该都是一把好手,我的人在林子里面下了几百个陷阱,你的人都没有中招。” 半剿半抚?陈华心里思忖着,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差的提议。要靠自己的三千人对付岭南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能够拿起武器的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974章 口头结盟 一番斟酌之后,陈华做出了决定,决定按照江河说的方案暂时去实行。∝ “此番让前辈手底下一人丧命,实在是抱歉,多谢前辈没有伤害晚辈麾下的弟兄。如果他家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晚辈能够在金钱上做一定补偿的,绝对不会推辞半句。”陈华心下定计之后,笑呵呵的对江河道。 江河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这次若不是老夫让人劫你的人,也不会出现伤亡。死的人是个孤儿,也没有什么朋友。再说了,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如果记得这份情,将来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得针锋相对,又或者这岭南的乱局被你一力平了,记得对这些山民手下留情便是。” “既然如此,其他人就可以离开了,我这军营里面虽然不小,可是也容不下那么多人。”陈华直接下了逐客令。 江河必须得留下,留下江河,他至少能够掣肘那些山民和溃兵组成的队伍。而其他人留下,则是一个祸患,他总不可能安排一堆人守着这些人不是。 江河没说什么,只是伸了个懒腰借坡下驴道:“正好老夫也累了,多年没有在行伍之中睡行军床了,今天得好好尝尝昔日的滋味。” 那些跟随江河来的人得知让他们独自离开,一个个立刻就不干了,他们都很担心江河的安危。陈华也懒得劝他们,只是让人用明晃晃的gōng nǔ对准他们,甩了一句如果我要杀你们,根本不会放你们离开,就不再理会这些人了。还是江河出面好说歹说了半天,才说服这些人暂时先回去。 翌日一大早,大军继续出发。 在傍晚时分,总算是到了岭南府。 岭南这边的官员没有出城迎接的,所以陈华上任显得有些寒酸。江河见此状况揶揄道:“看样子,这地方上的官员,根本就没把你这个朝廷派来的巡抚大人放在眼里呐!” 陈华苦笑着耸耸肩道:“前辈可能不知道,这岭南的知府大人,当年在金陵的时候可是跟晚辈有不少的嫌隙。现在他在岭南为官数载,对晚辈有些怨气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晚辈倒是不怕他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既然在岭南的时候晚辈能够把他给吃得死死的,到了岭南,晚辈照样有把握把他给吃得死死的。” “有这个自信是好事,既然你有把握,老夫就不多说了。”江河呵呵一笑,打算看陈华怎么处理这样的事。 就算陈华的手下把陈华吹嘘得再神乎其神,那也都是耳听为虚的,只有真正看到陈华的办事方法,才能确认陈华是不是有那么厉害。 找到巡抚衙门还是问了路人才知道的,而且一路走来,街上的行人也好,那些身上带着武器的汉子也罢,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他们一队人马。 城门位置的守卫懒散得不成样子,看到这样一支队伍过来,连阻拦都没有,只是问他们是干什么的,也没看他们的路引官印,就直接把人给放进去了。 在这几个懒散的守卫眼中,陈华能够清晰的看到畏惧,那是对他们这支队伍的畏惧。 这样的人还能守卫城门,陈华在心中暗骂不已,如果这样的人都能够守卫城门的话,那岭南早就已经在大齐朝廷的控制之下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冒出来。 但是他又没法去指责这些士兵,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家保持这种姿态不知道多长时间了,整顿吏治,態一蹴而就,得慢慢来才行。 衣甲鲜明的青蛟军直奔巡抚衙门,但是巡抚衙门的光景,却让每个士兵心中都充满了不忿。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巡抚衙门实在太过破败了。 明镜高悬四个字的牌匾只挂了一头在上面,另外一头直接耷拉下来,都快要把门口给挡住了。两扇门只有一扇门还有反耳,另外一扇大门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大门和牌匾中间,还挂着一张大大的蜘蛛网,蛛网上面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正在吮吸着不知名的昆虫体内的汁液。 地上是厚厚的一层灰,一脚踩上去,就能清晰的看到一个尘土之中的脚印。 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头上都已经长出了绿油油的青草,这样一个地方,竟然是巡抚衙门,陈华也算是开了眼界。 倒是江河一脸的不以为然,他是来过岭南府的,自然知道岭南府的衙门是什么模样。别说一个没人办公的巡抚衙门,就是有人办公的知府衙门,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光鲜亮丽的地方,那是知府周绾的而家中,衙门一般都是没人去打理的。 “兄弟们,可能得辛苦你们动手好好收拾收拾了。”陈华无奈转身,对自己身后的青蛟军一众兄弟喊道。 青蛟军的人倒是动手十分麻利,陈华的话,对他们而言就是军令,所以军令下了,他们就会一丝不苟的去执行。这一点,是现在还没有从稽查司缇骑身份中走出来的那些人根本就比不了的。 不过这些人也机灵,见青蛟军的人动手了,他们也不含糊,一起加入了大扫除的队伍。 经过两个时辰的收拾,已经进入戌时了,房间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可是依然不见有官府的人过来。 陈华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周绾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而已,既然人家要给自己下马威,他总不能就这么生受了,在大家都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陈华朝陈木喊道:“陈木,你待几个人,去把咱们的知府大人给请过来。” 现在正是岭南府城最为热闹的时间,因为岭南这边跟京城那边有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岭南这边天黑的时间比较晚,而且天气又炎热,所以岭南这边的人,都喜欢在晚上的时候吃点解暑的东西,等到天气粮商一些在回去睡觉。 陈木带人离开,陈华则为了这三千人的住宿而发愁。 一个巡抚衙门根本就住不下三千人,顶天了也就是住下三百人罢了。其他人该如何安顿,成了一个不小的问题,岭南这边天气炎热,毒虫多,没有一个居所,下面的兄弟肯定是受不了的。 {本章完} 第975章 开心知府 周绾来了岭南之后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他在金陵的时候到处受到掣肘,先是城主府那边一点面子都不肯给他这个朝廷委派的知府大人,然后陈华来了,也能压他一头。等到好不容易陈华这个煞星跟城主府那边拼一把,城主府彻底破败,陈华也离开了,他却被调走了。 本来他是十分不情愿来岭南的,因为岭南这个地方,根本就是一个三不管地带,朝廷压根就管不到这来。他给孔乾坤送了不少银子,可是孔乾坤却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周绾不想把自己的官帽子给丢了,只能带着一肚子委屈跑到岭南赴任。 不来岭南不知道,一来岭南吓一跳。 这边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遍地都是乱匪,遍地都是绿林汉子,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而且他这个知府大人在知府衙门里面其实就是一个摆设,下面的小吏都是地方上的人,而且在这个地方经营了几十年,一代传一代的经营,他想要插手,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周绾还是有自己的长处,他的适应能力很强,知道在这个地方想要一言而决十分艰难,他就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融入当地的势力之中,保持不偏不倚的姿态,只求能够在各种好处之中分一杯羹。 他做到了,他现在已经完全融入当地的势力之中,你们当地的势力想怎么你争我夺那是你们的事,我知府衙门一概不管。但是该有的好处,我得有一点,我也不是很贪心,每个月有银子入项就行。 于是乎,周绾就这么在岭南扎根下来,并且在小吏心中的地位还不低。 那些个小吏也乐得如此,毕竟像这样识时务的知府大人可不多见,不用杀人就能保证知府大人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写给朝廷那边的奏折都能梆子等人说好话,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时间段,周绾根本就不可能在家里,原本在金陵的那些个小妾,都不喜欢岭南这边的生活,找各种理由不肯跟着他过来。 现在他也乐得如此,至少在岭南这边找乐子的话,不用担心有人会找自己的麻烦。 陈木带人到了周绾的府邸没有看到周绾,问了下人之后才知道周绾已经跟人出去吃宵夜去了。 在龙城是没有宵夜一说的,宵夜是岭南这边独有的特色。 陈木有些恼火:“带我去找你们家大人。” 那下人的语气出奇的生硬:“这位小哥,你要找我家大人自己找去,岭南府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外面街上的摊子这么多,我哪知道我家大人去了哪里。” 陈木气得差点没跳脚大骂,只好转身离开。 转念一想,周绾在岭南府大小算给名人,应该有人会知道他的去处才对,便带着人在街上挨个询问,是否知道知府大人的去处。 每问一个人,他都会给一点散碎银子当报酬,毕竟人家也不认识你,你要是不给点好处,人家就算知道也未必会跟你说实话。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问了一圈之后,给了十几两银子,总算是问到了周绾的去处。 原来,这老小子竟然跑到青楼里面喝花酒去了。 陈木没有莽撞的跑到那个名叫新月阁的地方去撒野,毕竟那是人家的地盘,鬼知道那里有多少人,又有多少错综复杂的势力。 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去找陈华汇报情况,由陈华来决定该怎么办。所以他十分干脆的回到了巡抚衙门。把情况跟陈华一说,陈华问了一下那个新月阁在什么地方,然后就自己带着人直奔新月阁而去。 江河看着陈华愤然离去的背影,叹道:“每逢大事有静气,为何这家伙就没有大将军的魄力呢?” 很显然,看到现在,江河对陈华是比较失望的。 因为在他眼中,这件事完全可以不用这么激进的处理,陈华完全可以等第二天再去找周绾的麻烦。今天晚上去找周绾的麻烦,那就等于把脸皮完全给撕破了。 他不知道的是,陈华根本就没打算在自己跟周绾之间留下一点面子。因为他很清楚周绾的为人,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就算这次自己给了他好脸色,他也未必会承情。 既然如此,索性不如早一点把脸皮给撕破,他倒是很想看看,周绾会用怎样的方式对付自己这条过江龙。 别人想要个他一个下马威,他就得马上把这个下马威给还回去,否则的话,那些人就只会得寸进尺,到时候岭南的局面就将变成一个完全无法收拾的局面。他可是在李神通这个泰山大人跟前垮下了海口的,所以这件,是他绝对不会给周绾任何转圜的余地。 周绾还在新月阁最好的包房内跟头牌清倌人调情,冷不丁手底下的人跑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周绾连正在给自己敬酒的花魁姑娘都顾不上了,猛然起身,脸色阴鸷的朝外面走去。 大齐律法明文规定官员不得眠花宿柳,一经发现,立马革职查办。 京中那些人敢去青楼是因为青楼里面的女子都是官妓,她们拥有合法的身份,而且官员也不会在青楼留宿。可是南边这些清倌人,那可都不是正道手段来的。 陈华带人刚到新月阁的门口,就见一人慌不择路的夺门而出,好死不死就撞在陈华身上。 陈华一看来人,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不就是自己这次来找的周绾么? “呦,这不是咱英明神武的周知府周大人嘛,您这是要去哪儿呢?虽说你一把年纪了,可也不用这么着急去投胎吧!”陈华推开周绾后,面无表情的讽刺道。 周绾面色变了几变,稳住心神后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陈将军。你不在京城享福,怎么跑到岭南这蛮荒之地来了?” “看样子周大人似乎不知道本官现在是你的顶头上司,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本官想要怪罪你都不能怪罪了。”陈华冷哼道。 周绾面色大变:“姓陈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977章 不眠夜 不过洛天衢也想得十分明白,大将军是大将军,他儿子是他儿子,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他洛天衢忠于大将军,在大将军死之后,洛天衢不愿意投诚齐人,带着手底下一帮有着同样的想法的兄弟,拖家带口的来到了岭南这个无主之地。 正因为这样,江河在信中说的话,他有些不屑。 所以,他也没怎么把陈华放在眼里的意思。 不过洛天衢不怎么把陈华放在眼里,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那些绿林汉子的山寨中,一个虬髯大汉同样皱眉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他出神的原因,同样是因为岭南这边来了一个可能算得上无法无天的巡抚大人。 这位巡抚大人似乎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桀骜不驯,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方貌似是武将出身。 当然,来了一个巡抚大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毕竟他们绿林道上的人,是在刀尖上讨生活,在岭南这个大齐律法根本不健全的地方,他不认为一个凶残的巡抚大人就能改变现状。 四股势力之所以能够保持现在的均衡状态这么长时间,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就是他们需要对抗朝廷,毕竟岭南这片乐土,一旦朝廷染指的话,他们的好日子就会彻底结束。而另一个原因则是昔日南楚那些迁移过来的世家大族不希望岭南这边出现太大的dòng luàn。要知道,这些绿林汉子之所以能够吃饱穿暖,依靠的可不单单是他们劫道弄来的银钱,还有一部分就是那些世家大族每个月都会交给他们的供奉。 几个手下还在等他的意思,虬髯大汉起身,大声道“不管什么劳什子巡抚,也不管他带了多少人过来。你们回去告诉荣掌柜他们,就说只要是来了岭南的地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如果他用什么别的手段对付几大家族,也得先问黑风寨仇英答不答应。” “行,大当家的,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属下就是怕那个新来的年轻巡抚,会想着用剿匪来立威。到时候人家站在正道的立场,就是荣掌柜他们也只能打落牙齿或血吞,没有半点办法。”负责跟岭南城内世家大族交流的人是黑风寨的二当家,也是黑风寨脑子最好使的一个。 他跟仇英乃是结拜兄弟,一般情况下来说,都是仇英主外,他主内。而仇英武力值很高,在外面征战的时候,有万夫莫敌之勇。再加上这个名叫王玉的二当家,二人简直就是黄金搭档。 仇英大手一挥“二弟,你不用担心那么多,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已经在岭南经营这么久了,他要是敢来硬的,也得看我们手底下三万弟兄答不答应不是。” 王玉歪脑袋想了想道“也是,城内那些家族可比我们要担心得多,管那么多做什么。如果这位巡抚大人敢在岭南胡作为非,估计有人会让他有来无回的。” 黑风寨的人想着静观其变,而山民的大头人那儿,却没有半点反应,因为山民根本就不管你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人,只要你们不招惹他们,他们就不会招惹你们。一旦你们招惹了他们,他们就会跟你死磕到底。 今夜注定睡不着觉的,就要属仇英口中那个荣掌柜跟其他几个世家大族出身的人了。 其实岭南这边世家大族真正算起来并不多,为首的也就三个,荣掌柜是所有世家里面的主心骨,另外一些小家族,那都是附庸三大家族生活的。 荣掌柜大名荣静师,家里世代围观,南楚国破,金陵城破,镇国大将军自裁以谢天下,保全南楚皇室。在这之前,荣静师等一帮人就被家里人送了出来。那个时候,江南荣家的当家人,还不是荣静师。 跟戴家、吴家这些家族不同的是,荣家算是铁打的保皇派,因为他们家三代太师,荣静师的堂姐更是南楚皇帝的贵妃娘娘,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了。其他家族暗地里的小动作荣家最先察觉到,可是皇帝并不相信自己的臣民会选择背叛自己,最后,荣家无奈,只好将部分精锐送走,至于留在金陵城内的那些人,十有都已经死了。就是有一个两个活着的,也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根本不敢露面。 大齐建国以来,朝廷一直都不曾对岭南这边动手,荣静师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将各方的关系打通,让自己的家族在岭南这片土地上有了立足之地。他们手里有足够的银子,可是这些银子如果没有足够的势力去保护的话,那是绝对没法留在手中的。 在岭南,多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也是荣静师的脑子灵活,先是拉拢了一些溃兵,毕竟这些溃兵也是拖家带口的,到了岭南如果没有生存的根本,那是绝对活不下去的。所以荣静师及时伸出援手,拉拢了将近三千溃兵成为自己的私军。 但是三千人的力量,在岭南还是算不上什么。 于是,他将目光瞄准了那些绿林汉子和那些罪囚。 绿林汉子中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罪囚出身,只不过罪囚那边又有另外的人做主,所以才会将二者区分开来。荣静师选择的方式就是散财。刚到岭南的一两年时间,荣静师和他的家族就像是散财童子一样,只要有人肯效命他就肯给钱,也着实拉拢了不少人帮他。 现在朝廷方面突然派来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巡抚大人,而且巡抚大人还当着很多人的面给知府周绾一个大嘴巴,这件事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官场的倾轧,可是在荣静师眼中,却并非如此。他认为这是那位巡抚大人在立威,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让人给罪囚和黑风寨那边送了消息过去。 荣静师正在堂屋内来回踱步,外面响起了一阵让他感到紧张的脚步声,见是前往黑风寨的人回来了,他马上迎了上去“二当家,怎么样?大当家的怎么说?” 王玉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人,笑道“荣掌柜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这里是岭南,那个巡抚如果敢来硬的,到时候我们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第978章 第九百就是章:不眠夜2 荣静师顿时喜上眉梢,忙不迭道:“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二当家的跑这一趟了,老夫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王玉径直走到客位上坐下,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荣掌柜这说的是哪里话,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谁都跑不掉。再说了,这些年如果不是你荣掌柜暗地里出钱出粮,咱黑风寨也未必会有这么大的规模。 哦,对了,荣掌柜,这个月的钱是不是应该给了?最近劫道的生意不好做,那帮死囚总是跟我们黑风寨作对,兄弟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荣静师暗道:这小子是变着法要钱呐! 不过这些钱,他是真的没怎么放在眼里,他家族二十多个商队,岭南这边的特产送到江南地区去,立马就能以数倍的价格卖出去。所以这些年,他也算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来人,取银票过来。”荣静师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让人把准备好的银票送到了王玉手中。 王玉看都不看直接把银票往怀里一塞,然后道:“荣掌柜,天色也不早了,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派人来找我便是。我黑风寨,一定听从荣掌柜的号令。” 荣静师拱了拱手道:“承蒙各位英雄看得起,放心,真的有麻烦,我一定会找各位帮忙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玉离开之后,荣静师并没有去休息,他也不像是自己说的那样真的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还在等待,等待另外一个前往罪囚营传话的人回来。 只要这两个势力都表示支持自己,陈华来到岭南的问题就算不上问题了。 一直到深夜,那个去罪囚营的人都没有回来,这让荣静师再次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如果罪囚营那边不答应一起对付朝廷,那么岭南这边的势力,就算不上铁板一块。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荣静师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就在他已经快失望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让他激动的脚步声。 却见传信的家丁看上去十分狼狈,手臂上还有一条被纱布包裹的血口子,荣静师没有问罪囚营那边到底是什么态度,而是问出了一个让家丁十分感动的问题:“怎么受伤了?谁干的?” 语气中带着怒气,这让那个家丁感到十分感动。他们这些人每个月没少从荣静师手中拿银子,可是家主依然能够把他们当做一个人看,这就是为什么那三千溃兵愿意跟随荣静师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的原因。 不管在什么时代在什么地方,钱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回家主的话,没什么大毛病,路上遇到几个活不下去的流民,想要抢我的马,被我给干掉了。七爷那边的答复小的已经带回来了,七爷说了,只要您一句话,他麾下五万人马,都会听从您的调遣。不过,他有个要求,那就是他不肯跟仇英一起作战,他还说了,如果仇英跟他在一个队伍里面,那就让仇英先上。什么时候仇英的人跟朝廷弄了个两败俱伤,他再出来收拾残局。”家丁一点都不敢耽误,他知道自己这位家主现在心里最担心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所以他必须要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主才行。 荣静师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虽然七爷那边有要求,可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而且这个要求并不是针对他和几大家族的。 七爷跟仇英之间的仇恨已经埋藏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这种仇恨是他无法调和的,就算是朝廷已经把两方人马都给招安了,也未必能够调和彼此之间的矛盾。 仇英年轻的时候有个很漂亮的媳妇,被七爷给霸占了。那个时候仇英还只是绿林道上有些名气的好汉,妻子因为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之后,他才选择啸聚山林打家劫舍。 而在之后的交锋之中,七爷的大哥六爷,被仇英一斧头劈成了两半,从此之后,两人之间的矛盾就变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七爷的地盘在澶州一带,而仇英的地盘则在越州一带,一个在岭南府的东边,一个在岭南府的西边。至于岭南府的南边,那就是山民的地盘了,别说是七爷和仇英的人,就是溃兵的人,也很难深入进去。 “去账房支二十两银子,这次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十天之内不要参加任何训练。”荣静师吩咐道。 “多谢家主。”家丁领命而去。 直到这个时候,荣静师才有心情去睡觉,而这个时候,实际上已经快天亮了。 这两个消息对他来说都是好消息,只要岭南这边铁板一块,他就不怕那个新来的巡抚能够闹出什么大阵仗来,反正他手里头有人有钱,一个毛头小子,他完全可以不放在眼里。 第二天一大早陈华就起床了,昨天晚上睡得真不算好,岭南这边的蚊子实在太过凶残了,凶残到能够让你一整个晚上都是在迷迷糊糊中的。不少士兵身上都有被蚊子要出来的红包,一个个用手挠着,可是越是挠,就越感到瘙痒,这让他们恨不得把自己身上那块肉给切下来。 昨天晚上是露宿,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陈华起床之后,决定去找个能够让自己这三千人落脚的地方。 岭南府城不同于中原或者江南的那些城池,岭南府城的城墙十分低矮,地方也很大,房屋的布置没有任何章法,街道都是在周绾上任之后找荣静师帮忙整理出来的。 所以,要在城内找个能够提供三千人住宿的地方,并不是很难。就算没有现成的,只要有足够的土地,他们也可以造。 初来乍到,按照常理来说,不管你是多大的官,都得拜山门,所谓的拜山门,其实就是拜访当地的豪强大族。可陈华似乎没有这个打算,而是直奔知府衙门,要找人来给兄弟们修建房舍。陈木虽然劝了,但是他根本劝不动陈华。 第979章 大兴土木 知府衙门内,周绾倒是已经来了,不过一听说陈华来找他,这位知府大人立马让下面的人告诉陈华他不在。哪怕明知道说自己不在就是有个把柄在对方手中,他也不愿意再次面对陈华这个煞星。 找不到周绾,陈华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开始自己带人在城内大兴土木。 巡抚衙门后面就是一片很大的空地,杂草丛生,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主之物。陈华可不管那么多,直接让人去市面上买了锄头铁锹之类的工具,就开始动手。 昨天晚上已经让兄弟们受尽苦难,总不能今天晚上还让这么多兄弟都跟着受罪不是。所以,今天他必须要弄出几个简单的房舍出来,这样才能保证兄弟们不再受蚊虫的滋扰。 巡抚衙门这边在动土,周绾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不想去管这种事,所以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荣静师不像周绾这么坐得住,府城基本上等同于他和周绾的地盘,如果陈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动土施工,传出去他在岭南这边的威名将会大打折扣。 但是明火执仗的跟陈华的人起冲突,又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他什么人都没带,只身一人前往巡抚衙门。 青蛟军一干人等干得热火朝天,连陈华自己都加入了劳动的队伍,这么多人都在忙碌,自然没有发现身着华服到来的荣静师。荣掌柜在外面站了一阵都没有人出来打个招呼,这让这位在岭南已经有一定地位的大商人脸上有点挂不住,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被人给叫住了:“你,干什么的!” 荣静师眯眼看着那个年轻的士兵,笑着自己用手捋了捋胡须:“老夫都没有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就问我了?” “我们是巡抚衙门的人。”对方给了一个十分简单的答案。 “不知巡抚大人现在何处?烦请小哥通报一声,老夫有事要见巡抚大人。”都已经被人给呵斥了,荣静师当然不能就这么走,所以他决定先试探试探这个名叫陈华的巡抚大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他的商队常年跟江南那边做生意,陈华的大名自然是听说过的,不过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名不副实,所以他必须要确认一下陈华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毕竟,现在的荣静师,还没有完全做好跟陈华撕破脸皮开展的准备。通知罪囚营和黑风寨,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要知道自古官场的规矩就是如此,一旦朝廷要对一个地方动手,第一个动的必定是当地豪强。而当地豪强里面,只有荣静师的一家老小在城内,他必须要提高警惕才行。 很快他就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个青年才俊,陈华的模样,让荣静师感到有些意外,本以为一个纵横天下的将军,应该是那种五大三粗的样子,可没想到,陈华竟然是一个读书人模样。尽管他看上去比一般读书人要黑一些,要壮实一些。 荣静师给陈华见了礼:“草民荣静师,见过巡抚大人。大人真是年轻有为啊,年纪轻轻就督抚一方。不过巡抚大人似乎有些疏漏啊,这巡抚衙门后面的空地,可都是草民的地,大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只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陈华一愣,不好意思的道:“本官初来乍到,对岭南这边的情况并不是很熟悉,想要找这块地的主人,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本来周绾这老小子可以帮忙找寻,可是这老小子因为本官之前跟他在金陵的时候闹过一些误会,竟然对本官避而不见。 实在是抱歉,兄弟们昨夜饱受蚊虫叮咬,实在受不了了,而且本官麾下将士大多都是北军,来了岭南也有些不习惯,希望荣先生能够体谅一二。至于这块地,本官也不是白占,荣先生回去把地契拿过来,这地值多少银子,本官按照市价给。” 荣静师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道:“本来大人如果说要一块地,草民也不好说什么,谁让您是官,我只是一个老百姓呢!不过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那就是不告而取是为贼。草民虽然不好说大人是个贼,但是大人这种行径,未免会让人有些看不起。” 本来陈华还是笑脸相迎,一听到这个话之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太多,只是脸色稍微冷了一些:“荣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正所谓不知者不罪,本官也并非刻意为之,为何荣先生要说这么过分的话? 如果是为了试探本官的底线,本官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你失败了,本官不会因为你简单几句话就对你如何。只要安分守己,那就都是我大齐的子民,如果有些人不安现状,想要好好跟本官掰掰腕子,那本官也只能奉陪到底。 来岭南之前,本官就做了不少的工作,荣先生代表的势力,虽然不是岭南四股势力之一,但是却是四股势力里面最为强悍的。 本官没有招惹你,希望你也不要随便来招惹本官,否则的话这后果,怕不是你荣家能够承受得起的。” 荣静师老脸一红,自己的想法竟然被对方给看透了,他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华的时候,陈华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本官知道荣先生刚刚只是在跟本官开玩笑,如果没有别的事,荣先生还是赶紧回去把地契拿过来吧,趁着本官手里现在还有些散碎银子。否则等本官招兵买马之后,手里头没钱了,你到时候就是追着屁股后面问本官要钱,本官也是给不出的。” 荣静师借坡下驴,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大人说笑了,不过是区区一块地而已,草民怎么能问大人要银子呢!” 陈华正色道:“那可不行,yī mǎ归yī mǎ,如果我不给银子拿了你的地,到时候有人在陛下面前参我一本,我就惨了。” 荣静师虽然不相信陈华说的话,但是人家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继续坚持下去,送到手里的银子,不要白不要,更何况自己还搭了一块地。只不过回家之后荣静师让人送来地契特地交代了送地契的人,不管对方给多少银子,只管拿着便是,千万不要有半句废话。 第981章 公开问案 用邓二连自己的话说,家里的人都乐善好施,在村子里的口碑是极好的。所以对他的妻室的要求,也就相对而言比较高。 要知道岭南以前可是蛮荒之地,所以要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经过几番打探,还真让他找到了合适的人选。这个人选,便是落魄官宦之家的女儿——罗氏。 这罗氏生得貌美如花,要不是家道中落,她是绝对不会嫁给一个地方豪强的。特别是邓二连见到了罗氏的容貌之后,更是发誓此生非罗氏不娶。 三媒六聘全部都准备妥当,自家老父也为了帮衬泰山大人家中,就给了不少的彩礼钱。人娶回来了,酒宴也办了,可是没等邓二连一亲芳泽,家里就被山匪给入侵了。 那些山匪穷凶极恶,进门之后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砍,就连三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邓二连就亲眼看见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被人一刀剁掉了脑袋。 当时邓二连因为喝多了酒趴在桌子下面的缘故,才险之又险的躲过一劫。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家里面已经变成了修罗地狱,到处都是血迹,到处都是尸体。所有来参加喜宴的人全部被杀了,自己的家人包括老父母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说到这里,邓二连忍不住又抽噎起来。 陈华铁青着脸,抬手一巴掌打在桌案上:“岂有此理,我大齐难道没有王法了么!来人,马上去溪头村给本官调查情况。查清楚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言,顺便问问乡亲们,邓二连家中是否乐善好施。” 愤怒归愤怒,陈华还没有丧失最基本的理智。他不会听信邓二连的一面之词,一切都得经过调查之后才能下定论。 而且,邓二连也不知道那些山匪到底是什么人,就算要给邓二连一个交代,也不是现在。 至于邓二连,则是让陈木带下去先安顿好。 尽管发生的是灭门惨案,但陈华一点都不担心没法破案,他手底下的人,可都是这方面的老手。要论查案方面的本事,只怕大齐已经找不到比他手下更为精锐的人马了。 “陈木啊,你说这个邓二连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么这么大的案子,必定会掀起惊涛骇浪,我们要想到下一步的应对之策才是。如果是假的,这个邓二连又该如何处置? 还有,为什么邓二连不跑到知府衙门去报案,而是跑到我这才来没几天的巡抚大人这里来报案?”安顿好邓二连之后,陈木回到巡抚衙门,正在看书的陈华放下书问道。 陈木想了想回道:“我觉得这个邓二连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果是假的,那就是有人在针对咱们。但是我们不可能派遣太多人去查案,所以要害我们,他们绝对不会只是这点手段。 至于他威慑呢么不去找周大人报案,我认为他恐怕觉得周绾信不过,所以才会来找大人报案的。” “你分析的倒是有一定的道理,先不管那么多,等调查的人回来了之后再说其他的。”陈华颔首表示赞同,然后拿起书继续看。 调查的人回来之后,将现场的情况和他们调查的内容口述给陈华听,听了自己人的话之后,陈华才相信,这个邓二连没有说假话。 这的确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大tú shā,对方的手段十分残忍,基本上连老幼妇孺都没有放过,所有邓二连家里喝喜酒的人,全部都被杀了。 但是让调查人员感到十分奇怪的是,血案发生的时候,村里的人竟然都不知道,而且就连邓二连家的邻居都不知道他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村子里面去喝喜酒的人,都很早就吃完回家了,剩下的那些人,都是邓二连家的亲戚。 “看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血案,凶手应该是跟邓二连家里有仇的,否则,不可能只是针对邓二连的亲戚下手。”陈木刚听完就开始下定论。 有个不服气的稽查司缇骑立马反驳道:“师爷这个话说得太早了些,我们调查的内容暂时只有这些,可是结果却有很多种。溪头村的老百姓睡得早,因为邓家的喜宴,所以他们稍微睡得晚一些,凶手如果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更何况新娘子不见了踪影,如果单单因为死的人都是邓家的亲戚,就贸然下定论,未免有些太武断了。” 陈木瞥了那人一眼,没有辩驳。 在这方面,对方才是行家里手,他自然不好反驳。 更何况,对这次离开京城来到岭南,他心中本就是带着一些抵触情绪的,偏偏这种抵触情绪还不能让陈华发觉。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想露出破绽。 陈华皱眉呵斥那个稽查司缇骑:“怎么跟陈先生说话呢,没大没小的。这方面你们虽然是行家,可人陈先生只是说自己的建议而已。” 那缇骑被陈华这一训,立刻变得臊眉耷眼的。 陈木忙道:“大人不比生气,这位小兄弟说的的确有道理。我只是个门外汉,有些不该说的,最好还是不要说为上策。” 陈华摆摆手道:“别说那些,你可是我花了大工夫从三皇子手底下给抢过来的,如果让你享受不到宾至如归的感觉,那就是我的过失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陈木,转而对那些稽查司缇骑吩咐:“给你们三天时间,至少把事情查个大概出来,怎么着手怎么动手,你们比我要清楚。三天之后我没有看到想要的答案,军法处置。” “属下遵命!”几个稽查司缇骑齐刷刷拱手,然后倒退着离开了公堂。 而另外一边,因为邓家的灭门血案发生,周绾心里正在盘算着怎么给陈华来一下。 虽说他是知府陈华是巡抚,可是攻讦陈华的事他可以交给朝堂上的人去做,他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第982章 避而不见还得见 在岭南府,周绾的资源比陈华的资源是要多不少的,可是陈华带了三千人过来,哪怕这些人对岭南府都不是很熟悉,陈华能够用的人也比周绾要多得多。 但是找毛病使绊子这样的事,又不是人多能够办到的事,所以周绾在暗地里的一些个小动作,陈华并不知晓。他还道这位知府大人是要躲自己一辈子,也懒得再去理会这位知府大人。 一边的人在查邓家的灭门血案,另外一边的人则直奔府库而去,他一个巡抚大人来,做了来交接的知府大人才做的事。盘查府库之后发现,府库里面的东西跟卷宗上记载的东西相差无几,也就是说,周绾并未贪墨府库里的一文银子。 这让本来想利用盘查府库给予周绾致命一击的陈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身上哪儿都有些不对劲。 两天后,盘查府库没有任何进展,陈华正摸着额头发愁,陈木见状说道:“老大,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先拜访一下荣静师他们。 自古官场的惯例便是官员到了地方上之后得先拜访地方的豪族,只有得到了这些豪族的支持,那个官员才能够真正在地方立足。 至于衙门里面的胥吏之类的官员,那就得看这个官员自己的手腕是不是足够硬,不够硬的话就只能被架空,足够硬的话就能够掌控全局,从而将大把的财富揽在自己怀中。我知道老大你不同于常人,也不是那种搜刮民膏民脂的人,可是这个规律在地方豪族心里已经成了定数,老大如果不去拜访的话,我么接下来的事将会很难办。” 陈华想了想,十分轻松的耸耸肩站起来道:“陈木啊,如果是在大齐的其他地方当一个地方官,我绝对会按照你说的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跟那些豪族打成一片,才能够真正了解这些豪族的势力有多大,最后才好对他们动手。 可你不要忘了,这里是岭南,岭南是一个朝廷根本管辖不到的地方,前面十几年三任知府死得不明不白,在很长一丢按时间之内朝中的官员更是不愿意听到岭南这个名字,更不要说跑到这边来当知府大人了。 所以我不能去拜访荣静师,要了解我们的敌人,只有靠我们手下的这三千兄弟。他们会把我想知道的内容全部都调查出来,我一旦拜访了荣静师,就意味着我在示弱,会让岭南各方的势力不放在眼里。示之以弱,也是需要看场合的。” 陈华反驳道:“老大,话不能这么说,就算咱们不示弱,那些势力也不可能为我们所用。大家都是自由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没有朝廷各种赋税各种规矩砸在头上,不管是谁,都不愿意再来一个人管着自己啊!” 陈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也没办法说服我,我也没办法说服你,再说下去,只是无谓的争执而已。 最后结果会是如何,谁都不能提前知晓,又不是半仙,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 你先处理好岭南府这边的政务,其他事自然有人去办,主要抓一抓岭南的民生。我听说岭南的一些老实巴交的老百姓,虽然没有朝廷的赋税,可是日子却过得十分紧吧!” “这几日我也带人排查了一下,老大说得没错,老百姓的日子的确过得紧巴。一些实在活不下去的人,就只能入山为匪,大部分的土地,都掌控在那些豪族手中。他们的地想让谁种就让谁种,不想让谁种,不管什么人来说都没用。”陈木将这几天调查出来的情况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 记录在案的岭南府耕地总共是十三万五千六百四十一亩,其中良田九万亩,都是掌控在那些势力比较大的豪族手中。就算是那些贫瘠的土地,在老百姓名下的也很少,这些土地都在那些势力相对较小的豪族手中。 岭南总计百万户,其中八成是雇农,剩下的两成里面只有半成左右的人拥有自己的土地,一成的已经入山为匪。 最后剩下的半成里面,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是能够掌控别人饭碗的,其他人则是依附这些豪族生活。 这样一种情况,对于朝廷、对于陈华这个巡抚来说,是十分棘手的。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当地老百姓一点意见都没有。 老百姓从来都是这样的,只要不是被逼得活不下去,他们是绝对不会选择zào fǎn这条途径的,你只要让他们有口吃的,身上有块破布能够遮体,再加上一间能够遮风挡雨的屋子,他们就会心满意足的跟着你干。 越是这样,事情就越棘手。 而且荣静师是一个十分懂得拉拢人心的人,手上不仅有五千护卫,时不时的,还会给一些好处给老百姓,遇到饥荒的时候,他也会主动站出来施粥。 “之前遇到饥荒的时候官府就没有半点反应吗?”陈华问道。 陈木摇摇头道:“没有,不过这不能怪当地的官府。当时的知府大人暴毙,官府方面群龙无首,根本就无法组织救灾。所以那一次,他们所有的恩情,全部都记在了荣静师头上。” “啧这个问题还真有些棘手,先不管那么多,我看这府城内的基础设施也太差了一些,从明天开始,由巡抚衙门出钱,招募人手开始对城内的各项基础设施进行修葺。这个样子,实在看不过眼。如果银子不够的话,直接找我要。 还有,先把城内的基础设施整顿完毕,看看城内其他人的反应再说,如果他们反应不大,直接休整城墙。好好的一座城池,连个城墙都没有是绝对不行的。”陈华知道,做事得一步一步来,吃饭得一口一口吃才行。 对此陈木没有其他意见,先休整一下城内的情况,多开辟出来几条街道,让城内变得井然有序,的确是要迈出去的第一步。本来这事应该要跟周绾商量才是,但是现在周绾避而不见,也只有巡抚衙门这边独自承担费用了。 第983章 有胆魄的巡抚 说实话,跟周绾商量倒不是看上了岭南府库里面那点散碎银子,主要是周绾对地头上的人要熟悉一些,只要跟周绾商量了,有些事做起来就要方便不少。 无奈周绾避而不见,这事只能作罢。 第二天,陈木就带着人满大街开始找工匠,要知道休整城内的道路,修葺房屋这些事,都得交给专门的工匠才能把事情做好。陈华手底下的人杀人是一把好手,可做这些东西却未必是一把好手。 陈木先是去找前些日子给他们修建军营驻地的工匠,然而却碰了一鼻子灰回来,这些工匠在没有荣静师的首肯下,不管陈木把价格开得多高,那些工匠死活都不肯答应帮忙做事。问他们原因,他们也是语焉不详,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最后还是一个年纪比较大又独居的老工匠告诉他这些人不肯答应给巡抚衙门办事的原因。原因其实很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这岭南府城内,没有人敢违逆荣静师的意思。上次给他们修建军营是因为荣静师发了话,现在没有荣静师的话,这些工匠没有人敢答应巡抚衙门。除非,他们不想在岭南立足。再说了,他们就是有那个命拿巡抚衙门给的银子,也得有那个命花才行。 到岭南来办第一件事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阻力,陈木感觉面上无光,也不想就这么跑去找陈华帮助,还想努力一下,看能不能争取到几个人。 那个头发掉了大半的老工匠搓着粗糙的双手憨厚的道:“小哥,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不怕告诉你,如果没有荣老爷吩咐,别说是在城里找工匠,你就是想要找个人给你带路都不行的。 这岭南的天,就是荣家的天,岭南的地,都是荣家的地。什么朝廷啊官府啊,到了这个地方都不好使。” “多谢老丈了。”陈木对工匠拱了拱手表示谢意,带着满怀心事离开了工匠的家。 接连几天,陈木出师不利,不仅一个工匠都没找到,连那些做杂活的人都不愿被他雇佣。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得不跟陈华汇报的地步,无奈之下,陈木只好回去告诉陈华。 他并不知道陈华对他的所有行动一清二楚,对于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而且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把窗户纸给戳破的人,陈华绝对不会那么放心的把事情交给对方去办。曾经他可以无限信任陈木,现在他会无限不信任陈木。 所以陈木在外面办事的时候,他身边的人都会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陈华听。 陈华并未恼怒,反而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做事情总是有成败的,不要因为一时受挫,就变得萎靡不振。我知道你做事很扎实,所以才让你去办这件事。 看样子是荣静师已经跟城里的人打过招呼了,就算不想去见他,现在也不得不见这位大豪绅一面了。不过我不想主动上门,你替我跑一趟,见一见这位荣掌柜。对了,态度稍微客气一些,怎么说人家也一把年纪了,还是昔日大楚的忠臣。” “好,我去试试,但是我不敢保证他会卖我这个面子。”陈木只好点头答应。 事情没有办好,老大没有怪罪,反而还安慰自己,这让他多少有些良心不安。 这种不安,恰恰就是来源于他昔日的背叛。 荣静师也得到了巡抚衙门的人满大街找工匠的消息,但是这次他没有跟上次一样自己主动送上门去。他可以送第一次,但绝对不会送第二次。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价值,这种价值不是固定的,通过一些事之后,方能提高这个人的价值。荣静师很懂得待价而沽的道理,这次如果对方不肯找上门来,他是绝对不会再次出手的。 还好,巡抚衙门那边的人没有让他等太久,只是来的这个人,却并非他意料之中的那个人。 尽管这两个人都姓陈,但是一个叫陈木,另外一个叫陈华。 “荣掌柜客气了,晚生这次冒昧上门,其实是想找荣掌柜帮忙的。我家大人觉得这岭南府城内的情况实在太过糟糕,街道太少,房屋排列也不行,还有些地方污水横流。所以大人想要把府城内的基础建设好好弄一下。”喝着上好的雨前龙井,陈木开门见山。 再好的茶,此刻在他嘴里也喝不出什么太好的味道来。 “小哥,你这就是有些为难我了,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钱,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巡抚大人手里头可是有不少钱的,怎么会连这种小事都来找老夫呢? 我只是一个升斗小民,在岭南虽然说有点地位,可是也比不上巡抚大人呐!”荣静师皮笑肉不笑的跟陈木虚与委蛇。 来的人如果是陈华,他自然会好说话很多,可是陈华只是派一个手底下的人来,那摆明了就是看不起他,他自然就没那么给面子了。 陈木呵呵笑道:“荣掌柜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只能回去如实禀报了。相信这几日晚生在府城内做的事,荣掌柜都十分清楚。那些工匠就是给再多的银子也不肯帮巡抚衙门办事,现在周知府对我家大人避而不见,如果连荣先生都不肯帮忙的话,不知道大人会不会生气呢!” 荣静师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小哥这是在威胁老夫?” “不敢!”陈木一点畏惧的神色都没有:“晚生只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对荣掌柜稍加提醒而已。至于荣掌柜是不是肯帮忙,晚生一点都不担心。反正我家大人的意思就是这样,荣掌柜自己掂量。” 荣静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心拍案而起,又觉得现在不是跟陈华翻脸的最好时机。对于一个商人而言,最好的就是不要翻脸,大家场面上过得去就行。 作为一士绅而言,有些时候,一旦对方欺人太甚,不翻脸肯定是不行的,不然又会被人看不起。 就在荣静师犹豫的时候,陈木起身拱手告辞:“事情就这么简单,荣掌柜三思,晚生告退。” 第986章 不好办 何树皱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如果不是荣静师说起,他真的不知道陈华是这样一个厉害人物,在他眼里,陈华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而已,根本不足为患。 李如松也大感意外:“照大哥这么说,这个人还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顺其自然,还是按照这位陈大人说的去做?” 这话就有点拿话来堵荣静师的意思了,他明知道荣静师不可能坐以待毙,还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不过这种不满不是对荣静师的不满,而是对荣静师害怕陈华这件事的不满。 荣静师可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哪里会被李如松简单的几句话给堵住,冷哼一声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得跟这位巡抚大人死磕?如果真的要磕的话,那就只能你李家去磕,我荣家可不会给你们陪葬。” “大哥,他姓陈的就是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外派的巡抚而已,而且他现在是在岭南,就算杀了,到时候报上去就说是感染了瘟疫,问题应该也不大吧!”李如松放缓语气,开始出馊主意。 没等荣静师说话,何树直接反驳道:“老李,你脑子里面都是浆糊么?你可不要忘了,咱们这位巡抚大人身边,可是有三千精锐护卫的。别的不说,光是那三千人,咱们就不一定能够吃得下。 如果让罪囚营和黑风寨的人掺和进来,到时候一旦事发,咱们谁都跑不了。我们三个谁不是有一家子人要养活的,一旦走漏了风声,这个后果我们谁都承担不起,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你们两个怎么就这么怕死呢!”李如松没好气的道。 他一生气,说话的时候就有些口不择言。 荣静师算是三个人里面最冷静的一个:“都不要吵了,人都是怕死的,老李,你敢说你不怕死么?我们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为了家族,我们也不能有事。 跟这个巡抚的斗争,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如果你想要硬来的话,我也没有意见,反正我荣家不会跟你一起乱来。至于何家会怎么做,得看老何是什么意思。” 李如松不说话了,他也知道刚才自己的话语有些过分,再说下去,恐怕会跟两人都闹僵。 何树直截了当的问道:“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你的。这些年如果不是你不嫌弃带着我们发财,何家可能早就让人给吞了也说不定。” 论看局势,何树比李如松要会看很多。李如松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这个儿子性子太过急躁了,让荣静师多照顾照顾。也是因为李如松父亲临终之前的话语,李如松这些年虽然闹过一些小脾气,却从不曾跟荣静师真正翻脸。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荣静师静静的看着李如松,他想给李如松一个表态的机会,如果对方不肯珍惜这个机会,他将不会再给李如松第二次机会。这些年他给过李如松不知道多少机会,每次李如松都会给他找点不痛快。 这次面临的可能是全盘崩溃的危局,荣静师不打算继续跟李如松这么牵扯不清下去。因为他担心到最后,可能连荣家他都保不住。 尽管他十分清楚现在三大家族最好的方式就是抱团,可死道友不死贫道,荣静师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也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家族。 只要能够保住自己的家族,保住家族的利益,他可不会管自己的这两个所谓的兄弟是不是能够活下去。 身为一个家族的当家人,考虑的问题要比一般人多很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荣静师是一个比李如松更加合格的当家人,这也是为什么荣静师能够在三大家族中独占鳌头的原因。 “行吧,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李如松话语中依然充满了怨气。 荣静师淡淡道:“大家都是为自己的家族着想,如果老李你有别的想法,我不会强求你跟我站在同一阵线的。” 李如松撇嘴道:“大哥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这些年,如果不是大哥你帮衬着,我们两个家族根本没有这么好的日子可以过。你也说了,朝廷打算对岭南动手,到底是跟岭南的势力一起抗衡朝廷,还是坐山观虎斗,亦或是直接倒向那位了不起的巡抚大人,你说了算。” 在强大的势力面前,不管你有多么深厚的底气,都不得不选择低头。 李如松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言不由衷的跟荣静师说一切按照大哥的意思办。但凡他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脱离掌控,他绝对不会这么坐以待毙。 只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他和何树一直都是活在荣静师的羽翼之下,现在就算他想要脱离掌控,也是脱离不了的。家族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商业上更是什么都掺杂在一起,一旦他选择退出他们这个利益集团,他的损失将会变成最大的那个。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家族中有些人就不会答应。 勉强达成了统一意见,荣静师才说出自己的意思:“现在巡抚衙门需要人来休整府城的基础设施,我已经答应所有的银子都归我家出。这也算是给那位巡抚大人卖个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给他送这么多银子,他总不可能到时候还对咱们下死手。 之后的事,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最好的方式就是挑起矛盾,让罪囚营或者黑风寨跟巡抚衙门对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做到真正的置身事外。 到时候我们大不了就是出钱,钱是赚不完的,这一点你们一定要搞清楚。只要人还在,钱就会过来。如果朝廷赢了,那就等于给了我们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我们的生意完全可以做到北方去。如果是岭南本土的势力赢了,我们照样不吃亏,依然可以保持之前的样子。” 第987章 配合 这边几大家族做出了决定,第二天天蒙蒙亮,就付诸了实践。岭南府城内的所有工匠全部出动,一起出动的还有不少的苦力。该给的银子自然有人负责,他们完全不需要担心有人会不给他们银子。 人多力量大,做事的速度自然也快,不到十天的时间内,岭南府城内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对于那些普通老百姓而言,这当然是好事,毕竟大家的生活环境发生了变化,日子过得也舒服一些。 荣静师出了钱,在陈华那儿卖了个好,陈华也没有步步紧逼,跟荣静师的来往渐渐增多。 可是他们两个的关系越走越近,却不是某些人想看到的,其中最不想看到两个人关系越来越融洽的,便是知府周绾。 在陈华没来之前,周绾跟三大家族的关系还算不错,三大家族对他还算客气,人家送上门来的银子,只要人家敢送,他就敢收。 可陈华来了却不同了,他对陈华避而不见,三大家族的人要找他自然有些难。所以,渐渐的这位知府大人就失去了应有的地位。 本来在岭南过得如鱼得水,现在因为陈华的到来,自己的利益已经被压榨到了极点,周绾能高兴才怪。 但他也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陈华是巡抚,他是知府,官大一级压死人。 再说了,陈华手底下可是有三千人马的,他就是想要跟陈华来硬的也不行。 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周绾在官场这么多年,也不是个傻子,他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跟陈华抗衡,但是他可以借助别人的力量,这个别人,便是罪囚营和黑风寨的人。 罪囚营那边的关系,周绾联系不上,他是知府,罪囚营那边的人也未必会给他这个面子。对付一个巡抚,可比对付一个知府要难太多了。 但是黑风寨的关系,周绾还是能够联系上的。 黑风寨的二当家王玉就在岭南府城内,他是专门负责黑风寨的生意和跟城内几大家族沟通交流。要是没有这些生意支撑,黑风寨的几万人,光是依靠那些抢劫弄来的银子,是在岭南活不下去的。 黑风寨的身份不适合跟荣家那样组织商队和江南地区甚至是中原地区进行交易,他们能够做的便是在岭南当地垄断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又是从城内三大家族手心里漏出来的一些好处。比方说,每一餐都不能少的食盐,便有一部分控制正在黑风寨手中。 周绾的求见让王玉感到十分奇怪的同时也有些担忧,荣家的态度的确让王玉产生了危机感,如果岭南所有的人能够团结一致,给朝廷一个不能侵犯的态度,朝廷三五年之内绝对不敢对岭南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可一旦荣家和另外两家首鼠两端,那么最后受伤的绝对是他们这些身份完全上不得台面的山匪。 基于这一点考虑,本来不想见周绾的王玉选择跟周绾见面,并且对周绾十分客气。 周绾一见王玉便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二当家的应该也听说了,荣家现在跟巡抚衙门打得火热,难道二当家的就不担心荣家最终倒戈相向吗?” 能够当拥有几万山匪的黑风寨二当家的,王玉自然不可能被周绾几句话就把真心话给诈出来,他面无表情的道:“荣掌柜是商贾,交好官府乃是正常不过的。周大人当初来岭南的时候,荣掌柜一样是以礼相待。周大人不要因为自己跟巡抚大人的仇怨,就到处说三道四,这位巡抚大人不简单,周大人最好小心为上。” 周绾老神在在的道:“商贾结交官员,这事放在大齐任何地方都可以实行,但是在岭南就是个例外,不可能能够执行下去。 我跟陈华的确有宿怨,不过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私事,跟今天本官要和二当家谈论的问题没有半点关系。陈华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我在金陵为官的时候,是亲眼看到过他的手段的。 一旦陈华要对岭南动手,就意味着他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一击即中,一击必杀。更何况这些年岭南这边给朝廷的印象一直都不是那么好,而且城外的所有势力,除了那些山民之外,依靠的基本上都是荣家他们的财力支撑。只要荣家他们倒向了朝廷,离你们黑风寨覆灭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二当家的如果觉得本官多事,今日说的所有话语,你就当本官是在放屁。如果觉得本官说的还有点道理,最好还是跟大当家的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毕竟,对付一个陈服章好对付,对付一个巡抚跟几个家族,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对付朝廷,更是难于登天。” “周大人的好意,鄙人心领了,黑风寨跟荣掌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简单的道理,就算没有任何人提醒,荣掌柜自己也能够想明白。 至于我黑风寨几万兄弟的出路,就不劳周大人操心了,周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跟我一个山匪头子说这些话,已经犯了忌讳了,今日的谈话内容一旦泄露出去,周大人觉得那位脾气暴躁的巡抚大人,会不会一怒之下拿下你的脑袋?”王玉不动声色的道。 他并不是觉得周绾说的没有道理,而是不喜欢周绾的这副嘴脸。 一直以来他对朝廷的那些官员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读书人出身的王玉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举人身份被人给顶了,也不可能冒着天大的风险落草为寇。反而,他对陈华这种沙场出身的武将好感度比对文官要高许多,可能跟他的出身有关,也可能跟他现在身处的环境有关。 周绾讨了个没趣,碰了一鼻子灰之后灰溜溜的离开了王玉的居所。这次的行程也并非一点效果都没有,至少,他在王玉的心里已经埋下了一颗钉子,只要荣静师跟陈华走得越近,这颗在王玉心中的钉子就会埋得越深。时机一到,就能够要人性命。 第988章 不甘雌伏的庸人1 陈华的到来,最感到如鲠在喉的人,是罪囚营的人。 罪囚营的人都是有罪在身的人,他们的身份还没有那些山匪来得光明磊落,所以他们在岭南也好,在大齐也罢,注定是阴暗地沟里面的死老鼠,见不得光。 尽管陈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对罪囚营下手的意思,可是七爷却连续几天晚上都没有睡一个好觉了。黑风寨的人重在齐心,这也是为什么七爷的人明明比黑风寨要多,跟仇英有那么大的仇恨,他依然只能跟仇英斗个旗鼓相当的原因。 他明白,朝廷既然派了这样一位锐意进取的巡抚过来,必定是要对岭南下手,他跟荣静师一样,对陈华是做过一定调查的,自然清楚陈华的作风。这么多年来,可以说陈华每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会不得安宁。就如一个灾星一样,不管陈华走到哪里,都会伴随着流血。 身份地位到了七爷这样的地步,当然不想死,他想的是如何才能妥善的安排好陈华,至少在自己有生之年,陈华不要对岭南这边痛下杀手。 最让七爷感到棘手的就是陈华的身份,一个巡抚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曾经手握兵权的巡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偏偏一个当了皇帝女婿的岭南巡抚,却不是七爷这样的人能够去动的。 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尽管七爷看上去已经是一个鬓角斑白的糟老头,可他也是在岭南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人。年轻时候的拼死搏杀,换来了今日的安稳,七爷不想失去这种安稳。不过跟仇英有些不同的是,这位七爷可比仇英这个黑风寨大当家要豁的出去,至少七爷没有家眷拖累。 当他在岭南渐渐成了气候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将来总有一天是会跟朝廷对上的,所以他有无数的女人,但是这些女人都跟没有任何感情可言,那些人只是他泄欲的工具罢了。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七爷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派去找荣静师询问情况的人已经回来,尽管荣静师那边给出的答复是暂时安抚巡抚衙门的人,可是七爷的心里却一点都不安稳。 基于他有如此矛盾的心理,所以当李如松派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七爷显得十分客气,他跟李如松的来往并不多,只知道有李如松这个人,但是一直都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说难听一点,不管是七爷还是仇英,都很清楚,所谓的岭南三大家族,其实真正起作用的人便是荣静师,另外的何树和李如松,完全就是依靠荣静师生活的。 “七爷,我家老爷说了,这次过来找您,主要是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打算。大家都知道,岭南这边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所有人都在观望。只不过经过一番观望之后,荣掌柜选择独善其身。我家老爷不愿意屈服,就让小的过来问问七爷,是不是愿意屈服。”李如松派来的是李家的信服管家,说话之道还算不错,就是他也摸不准七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七爷不动声色的道:“这个事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朝廷要招安的话,只要给的东西足够,招安便招安。老子麾下的人都是戴罪之身,能够给他们一个正当的身份,给他们几亩良田,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回归正常生活的。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么简单的道理,李如松没理由不知道吧!现在大齐朝廷四海承平,这个巡抚大人又是一个将军,人家的手段可以层出不穷,我们这些人能够怎么样? 这件事你也不能怪荣掌柜,人家毕竟家大业大的,牵一发动全身,难道真的要咱们用岭南百万户跟朝廷对着干,到时候打个两败俱伤不成?” 李家管家心中冷哼不止: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心里害怕得要命,派人去荣家都走了几趟了,跟我在这装大尾巴狼。 心里想的归心里想的,面对的毕竟是亡命之徒,李家管家可不会当着七爷的面说这些牢骚话,他笑眯眯道:“七爷此言差矣,咱们说白了都是一些化外之民,不受朝廷管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旦真的被朝廷招安了,七爷觉得朝廷会怎么对待咱们? 我李家倒还好说,毕竟是商贾之家,朝廷就算秋后算账,也不过是从李家拿点银子走。可七爷的人就不同了,到时候七爷没有这么多兄弟撑着,朝廷想要对七爷动手,只需要一句话的事。在岭南连一个巡抚都不敢轻易动您,可是一旦岭南驻军,那就不一定了。 其实我家老爷也是为了七爷着想,一方面是因为我家老爷不想到时候被朝廷的人牵着鼻子走,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岭南的人着想。 咱们现在能够自由自在,就是因为岭南不在朝廷的掌控之下。” 七爷何尝不想这样,可是自己势单力孤,如果其他势力不能帮助,光是靠罪囚营那点人,还不够朝廷大军塞牙缝的。 他能有今天的日子不容易,可不想就这么丢个干净。 “七爷好好想想吧,小的只是一个传话的人,如果七爷想通了,到时候可以派人去城内李家找我家老爷聊一聊。”见七爷皱眉不再说话,李家管家只好告辞离开。 这是一个能够让人生也是能够让人死的决定,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够做出来的决定,他留在这里也是碍眼,还不如先回去再说。 七爷没说话,摆摆手让他离开。 不得不说,李如松主动找上门来是一件让七爷感到十分yòu huò的事情,可问题是这件事如果荣静师不掺和进来,光是依靠他和李如松,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七爷从来都不是一个不甘雌伏的庸人,他是那种想到了就要去实践的人,然而在这件事上面,七爷真的一时有些拿捏不定。如果换一个人或许情况会大为不同,今天派人过来的是荣静师的话,七爷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不管什么条件。只是一个李如松,还没法让七爷马上做出决定。 第989章 不甘雌伏的庸人2 下面的人回来汇报情况之后李如松大发雷霆,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遍,口中不停的骂骂咧咧:“不过就是一个罪犯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哼,我直降身份去找他,他反而拿腔拿调了。 不答应就不答应,我倒要看看,朝廷入驻大军之后,你们这些罪囚还能往什么地方跑。” 下面的人是大气都不敢出,老爷的脾气他们多少还是知道一二的,喜怒无常,就连平时最为亲近的管家,他只要心情不好都是非打即骂。这个时候,都知道自家老爷火气大,谁敢上去找不痛快。 发泄了一通怒火之后,李如松开始后悔,屋子里的东西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这一下被砸了,他感到十分肉痛。 单凭李家,想要抗衡朝廷,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正因为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李如松才会把主意打到仇英和七爷身上去。奈何仇英根本就信不过他,结果七爷那边的态度又不是很明朗,这让李如松感到十分窝火。 七爷在思考,一直都在权衡利弊,岭南现在的人都不希望朝廷那边会真正插手岭南这边的事,这是七爷可以完全肯定的。关键问题是,荣静师却态度暧昧,毕竟人家只是一个商业家族,这些年尽管做了不少恶,可只要他们答应投诚,朝廷绝对会网开一面。 他不同,手底下的罪囚都是有人命在身上的,而且有些人的人命案子还不少。 这些人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是社会的毒瘤,朝廷一年两年不会来管,可是三年四年呢?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只要朝廷腾出手来,对岭南的掌控稍微加强一些,就绝对会对这些身上背了血债的人下手。 招安? 招安的话他倒是有一定的把握让自己置身事外,就是可怜了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哪怕七爷不是一个有妇人之仁的人,手头上沾染的自己人的血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他依然做不出这样的决定。他不喜欢那种什么都不是的生活,更不喜欢有人能够对自己颐指气使。 现在在岭南,他不用对任何人阿谀奉承,哪怕是金主荣静师这样的人,也是跟他平辈论交,不敢在他跟前有半点逾矩。 招安之后情况绝对会变得不同,他草莽出身,又是戴罪之身,朝廷应该不至于还让他留在岭南,到时候只要去了京城,到了那些文武大臣的眼皮子底下,必定得仰人鼻息。 顽抗? 一个巡抚陈华并没有放在七爷眼里,陈华就是再厉害,以前的事迹再辉煌,在岭南他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调配得动。三千人就算是以一当十的精锐,七爷手里的人马也能够将对方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但他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荣静师的态度,这位岭南的大掌柜,杀人放火可能不敢,但是如果有人干不给他面子,荣掌柜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荣静师手头的人虽然不算多,但是他掌控了岭南府城内的绝大多数势力,府城内的很多人对荣掌柜可是十分尊敬的额,而且荣静师还能够跟自己的死敌仇英沆瀣一气。到时候,恐怕自己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李家不同,李家一旦东窗事发,完全可以将一切的罪责全部都推到自己身上。 七爷不傻,很多问题,都是他不得不去考虑的。 陈华并不知道岭南暗处有这么多激流在涌动,他只是时不时会去看看城内的市政建设,看荣静师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的让人帮助朝廷做事。 在岭南,陈华代表的不是自己,也不是青蛟军,更不是军方,而是朝廷。 在皇帝李神通面前已经夸下海口,不说到时候真的能够交出一份让李神通满意的答卷,至少也得差强人意,不能太差了。 “陈木,你说这李如松派出去两拨人,到底是去找什么人?”刚刚得到消息,陈华就问身边的陈木。 陈木看完信笺上的内容之后想了想回答道:“老大,我觉得这个李如松应该是对荣静师的态度感到不满,所以决定自己去找城外的一些势力结盟。” 陈华看着正在铺青石板的工人笑道:“那你说,这个李如松到底有没有拉拢城外几方势力的本事?” 陈木这次没有任何思考,直接摇头道:“我认为这个李如松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子,他们李家这些年如果不是荣静师帮衬着,早就已经没落的。现在荣静师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可是李如松却瞒着荣静师找城外黑风寨和罪囚营的人结盟,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而且李如松也没有拉拢两方势力的能力和资格,李家的银子没有荣静师多,城外的两个势力未必会听他的。就算是因为唇亡齿寒的道理,城外的势力跟他合作,只怕到时候也只是从他口袋里往外掏银子。岭南这边,真正能够做主的人,还是荣静师。” “不错,英雄所见略同。不过你说李如松瞒着荣静师,依我看,李如松想要瞒着荣静师不假,但是瞒住了荣静师,就未必了。 以荣静师的缜密心思,在岭南经营这么多年,荣静师哪能不知道城内那些势力的一举一动。他之所以不管,只是打定主意要置身事外。 现在这位荣掌柜,恐怕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只等我们跟城外的势力开战。一旦开战,到时候不管是仇英还是那个什么劳什子七爷,必定会有折损。他也就能通过那些人的死伤,来估量青蛟军的战斗力,同时估算一下朝廷将岭南的问题彻底解决的决心。”陈华有板有眼的分析着。 在分析的同时,他也在观察陈木的神色,发现陈木神色如常,他才稍稍放心。 在京城的时候陈木的一些小动作无伤大雅,至少对自己来说无伤大雅,稽查司金字号的缇骑将京城所有跟争夺皇位有关的人选和势力都监控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陈华的眼镜。 可在岭南不同,岭南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一旦陈木有任何害他的心思,到时候只怕会让他造成天大的损失。 第990章 荣静师的态度 在各方势力陷入焦灼的七八天内,岭南府城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基础设施方面跟上来了,给人的印象就是崭新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崭新的印象。 宽敞的街道,付出的代价就是大把的银子,将以前街道两边的店铺往外挪,让街道足以同时行驶两辆马车。 好在岭南这边多树木,那些参天大树都是不要钱的,可以直接用人力从林子里运出来,不过这人力运输的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荣静师花了很多钱,但是他并没有感到肉痛,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只要能够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身为一个资深的大商人,他十分清楚银子是赚不完的,只要人还活着,不管损失了多少银子,都不是要命的事。 陈华跟他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随着跟陈华的接触越来越多,荣静师也就愈发觉得陈华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因为以他那老辣的眼光,竟然大多数时候都看不出陈华心里的真实想法。 巡抚衙门成了荣静师这段时间待得最多的地方,他连自己的商号都没跑这么勤快,每天除了在街上瞎晃悠,就是跑到巡抚衙门跟陈华聊天。聊天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岭南这边的风土人情,偶尔陈华会说到岭南的一些势力分布,同时也有探他口气的意思。荣静师对此心知肚明,但是对陈华的一些问话,却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由此可见,这段时间,荣静师已经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决定。 严格意义上来说,陈华其实是一个比较好打交道的人,至少荣静师觉得陈华私底下很好说话。只有在说到公事上面的时候,陈华才会有板有眼。 以他的见识,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所以荣静师也是在赌,如果赌对了,对他将来的生意那就会有莫大的好处。可是一点赌错了,到时候在岭南这边辛苦打下的基业,极有可能因为他这个决定而彻底丢掉。 “荣掌柜,你家里那上好的雨前龙井得再给我一点才成,这茶叶太好了,喝了你的茶,我已经看不上别的茶叶了。”这日陈华又在街上碰到了荣静师,一见面就一点都不讲客气的跟荣静师说道。 荣静师笑呵呵道:“大人要喝茶那尽管派人去府上拿就是了,这都是小事。就是草民在江南那边的生意,希望大人到时候能够照顾一二。您也知道,这年头生意难做,特别是岭南这边的生意,大家知道是岭南的商队,如果不是熟人的话,没人敢跟我们做生意的。” 陈华似笑非笑的道:“荣掌柜这可就有些为难我了,商队的事,我也管不了,就算是我想管,一个岭南巡抚也管不到江南那一块去不是。” 荣静师淡淡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大人在江南的能量,荣某可是早有耳闻的。只要大人一句话,江南那些商贾,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大人几分面子。难道是我给的龙井茶太少了?让大人觉得我的诚意不够?如果是这样的话,大人还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能够办到的,绝对不会有半句推辞。” “好说好说,城墙的事不知道荣掌柜是不是放在心上了?”陈华心里暗笑不已,他觉得现在应该是时候跟荣静师说城墙的事了。 之前他只是稍微提了一嘴,但是没有提上议程,只是说说,无法付诸实践。毕竟修建城墙,要耗费的财帛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需要的人数材料,也不是高基础建设的这点能够比得了的。 现在基础建设这一块基本上已经被荣家给包圆了,那么城墙那一块,也应该有人去动手才是。 荣静师讪笑道:“大人,您这是在为难我啊!您说要将府城内的基础建设搞上来,我可以出人出钱出材料,这些都不是问题。可关键问题是,如果我要是动城墙,别的不说,城外的那些人就不会放过荣家。 大人您是官,在岭南待多长时间谁都不知道,等到任期一满,您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荣家还得在岭南的土地上生活,到时候荣家几百口子的死活,可就没人管了。 如果大人真的要在府城建造城墙,荣家可以私底下给大人银子,但是荣家无法出头。” 身为一个家族的当家人,荣静师首先得为家族的存亡去考虑,他把宝压在陈华身上,并不代表他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如果真的什么后路都不留,他们这种家族根本不可能传这么多代,早就在历史的潮流中彻底消亡了。 “本官既然来了岭南,如果不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给解决了,本官哪来的脸面回到京城去?荣掌柜是不相信朝廷还是不相信本官? 如果不相信本官的话,本官觉得我们就没有必要继续聊下去了。如果是不相信朝廷的话,本官可以十分明确的告诉你,本官相信朝廷,你只需要相信本官就行了。 荣家在岭南的利益不会侵犯,只要岭南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你荣家就是岭南的王。只要本官活着一天,你荣家的人不犯律法,本官就可以保住你荣家的荣华富贵一天。这是一个条件,也是一笔交易,如何抉择,荣掌柜自己做决定。”陈华也不怕自己说话难听,把自己的条件给直接说出来了。 荣静师犹豫片刻后道:“大人,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荣家的生意就在前不久受到了阻挠,而且阻挠的人是蒋子义。岭南这边的货物到了江南不再是紧俏物,而是没有人要的东西。这其中陈华到底下了多少绊子,荣静师用膝盖都能够想出来。 不然的话,荣静师是绝对没有那么快在陈华跟前认怂的。 这个问题摆在了台面上,他的确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代表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就算他想给自己留退路,陈华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荣静师必须要一个时间来考虑。 陈华点头答应:“城内的基础建设大概还有半个月就能完成,到时候本官希望能够从荣掌柜口中得到一个好消息。” 第991章 荣静师的抉择2 回到家中的荣静师连饭都没吃,一个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怔怔出神,他脑海中思考着很多种可能,思考着家族之后的走向,也思考着各方的态度。 岭南,毕竟不是荣家一家独大的。 首先他要考虑的就是自己真的帮助陈华建城的话,李家和何家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态度。 前几天李如松派人去找罪囚营和黑风寨的人,他是知道的,只是碍于面子,他并没有拆穿罢了。何家的何树虽然态度不是很明朗,但是要说服何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后就是跟荣家是相互利用关系的罪囚营和黑风寨了。 罪囚营在城内没人,毕竟岭南府城内部,留下罪囚营的人很容易出事,而且当初荣家跟七爷和仇英有约定,每年能够在城内留人的,只能有一个势力。 今年在城内放人的是黑风寨的人,一旦城墙修建的工作开始,让王玉看到了,他就会知道荣家掺和在里面。到时候这些绿林汉子到底会怎么做,荣静师心里也没底。至于罪囚营那边,那就更是得罪不起,都是一帮亡命徒,天知道这些亡命徒会选择用怎样过激的手段来对付荣家。 哪怕荣静师手里有五千人的护卫队伍,他也不敢豪赌,毕竟荣家家大业大,人家想要对付你,随便派出几个人对你家里的人下手就是了。 还需要考虑的便是山民方面,现在的岭南府城,不管是山民还是罪囚营,亦或是黑风寨的人,都是能够通行无阻的。一旦动了城墙,那么巡城司的人必定会发生变动。陈华绝对不会把城防交给一帮乌合之众,他会换上自己的人在里面。到时候几个势力的人想要进城进不了,所有的矛头就都会指向荣家。 这个锅,荣静师不想背,他也背不起。 荣静师在思忖再三之后,还是决定找人来一起商量一下。这次他没有叫李如松,种种迹象表明,李如松已经跟他们离心离德。所以他只叫了何树一个人,跟何树商量一下之后,再决定是不是真的站在陈华那边。确切的说,是站在朝廷那边。 何树在知道荣静师的态度和难处之后,同样陷入了纠结之中。陈华给出来的条件的确有些苛刻,这等于是吧荣静师架在火上烤。 “荣大哥,您觉得这个巡抚大人的话到底可不可信?”何树权衡了一下问道。 荣静师叹了口气,满面忧愁的看着何树“可靠程度应该是不低的,关键是人家现在就握着我们的命门在手中。这个巡抚大人在江南商界的能量不可小觑,如果不答应他的条件,我们在江南的生意必定会遭受惨重的损失。 到时候给不了罪囚营和黑风寨该给的银子,咱们一样骑虎难下。所以我的意思是,还不如顺其自然,跟着这位巡抚大人干。 反正咱们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进一步也是死,退一步也是死,区别无非是早死晚死的问题,我打算赌一把。 老李是绝对不会赌的,他这些天跟城外的几大势力联系可不少。所以我就找你商量商量,如果你也站在老李那边,我打算独自面对岭南这边的狂风暴雨。” 何树想都不想就直接答道“大哥说的话有些见外了,我一直都是跟随大哥的脚步的,你我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我要是跟老李一样的想法,今天我根本就不会过来。 朝廷统一岭南只是迟早的事,负隅顽抗无非就是延缓了朝廷统一岭南的时间罢了,到时候咱们承受的后果一定要比现在惨烈许多。 说来说去,我们是商贾,商贾朝廷未必会对我们怎么样。这段时间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我们家族内的人,否则的话,没等朝廷把岭南的乱局给摆平,咱们的人已经被城外势力杀得差不多了,那就得不偿失啊!” 何树算是想得很明白的,府城内的几个家族,荣静师的势力是最大的,所以他决定坚定不移的跟随荣静师的脚步走。这么多年,荣静师做出的决定,似乎没有一个做错了的。 “既然你愿意跟随愚兄赌一把,愚兄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事已至此,唯有跟随朝廷的脚步,才能保住我们家里多年的基业,否则的话,以卵击石,到头来咱们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依我看这个巡抚大人的确是有些本事的,别看他不声不响的,但是暗地里却在给咱们使绊子。一句话就让江南的人不敢收我们的东西,这样的本事,偌大一个大齐朝,怕是找不出几个来了。”荣静师对何树的态度感到十分满意,有了何树站在自己这边,他跟随陈华脚步的决心又多了几分。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城内的基础建设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大方向上面不再有任何问题,剩下一些小的修修补补的地方,假以时日便能完成。也到了要给陈华一个答复的时候,荣静师很早就去了巡抚衙门,进门的时候脸色凝重,出门的时候却是一脸笑容。没人知道他跟巡抚陈华到底聊了什么,只知道到了下午的时候,荣家开始满大街招募人手,要对城墙进行整修。 消息散出去之后引起了城内外的轩然dà bō。 如果单单只是配合官府对城内的基础设施进行完善那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怕这个银子全部都是荣家出的也没什么,毕竟大家都生活在城内,进行基础建设是必须的。可是修葺城墙却不同,修葺城墙等同于是要将城内跟城外彻底隔绝开来,这样会给城外势力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比较敏感的时期,荣静师竟然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李如松火急火燎的跑到荣家找荣静师询问情况,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可荣静师对他避而不见,这让李如松十分窝火。 王玉也登门拜访,想问问这位荣掌柜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待遇比李如松稍微好一些,还是见到了荣静师,只是荣静师给他的答复并不能让他满意。 第992章 地一千零一十四章:荣静师的抉择3 “二当家的,荣家那糟老头子这样是把我们给抛弃了啊!这事得赶紧跟大当家的说,找个对策才行。”刚从荣家出来,黑风寨一个资深元老就对王玉道。 王玉摸着下巴眉头皱得跟绑在一起的绳结一样“不用你说,我肯定会跟大当家说的。关键是现在荣掌柜这个态度,大当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派人进城找麻烦。” 那人轻松道“那也没什么啊,就许他荣静师不按规矩来,咱们找麻烦都不行了不成。二当家的,现在可不是讲仁义道德的时候,没有银子支撑,难道寨子里的兄弟们每天还出去劫道啊!大家都有妻儿老小要养活,真要是那样的话,行商不敢出来,咱们那些兄弟都得饿死不可。” 王玉没好气的叱道“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来聒噪。荣掌柜的态度决定很多东西,不仅是我们黑风寨,咱们的死对头罪囚营那边,估计也不会好受。 莽撞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可能会将会荣家彻底的推到我们的对立面去。” 下面的人不再说话,他们当天就急匆匆离开了岭南府城,直奔黑风寨老巢。 山寨里的仇英听说荣静师已经答应帮助巡抚衙门建造城墙之后,一怒之下拿了武器就要进城找荣静师的麻烦,王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几个人的帮助下才拦住仇英。 “老二,难道你现在也倒向朝廷那边了不成?荣老儿欺人太甚,这件事他要是不给个交代,难消我心头之恨。前些日子还派人来让老子准备跟朝廷的人对着干,这才几天他就倒戈相向了。”仇英气不打一处来,即便已经被人给拉住了,还是气呼呼的。 王玉耐心的跟他分析道“大哥,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荣掌柜那么精明的人,什么都要算计到,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绝对不会突然之间就跟那位巡抚大人合作的。 能够让眼高于顶的荣掌柜突然之间改biàn tài度,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荣掌柜的把柄被对方掌控了,要么就是这个人已经强势到让荣掌柜根本就提不起任何反抗的想法。 依我看,应该是前者居多,荣掌柜全家老小都在岭南,那个陈华只是一个外地来的官员,手里头就算有三千精锐,终究也只是三千人而已。所以,我觉得应该是荣掌柜在江南那边的生意,被这位巡抚大人给拦住了。 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跑到城内去兴师问罪,而是想对策。 一旦城内三大家族跟朝廷合作,咱们就算断了银根了,他们是经商的,完全可以不管咱们的死活,我们不同,朝廷要对我们动手,那就不是要我们的银子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我们该怎么办?”仇英完全就不是一个喜欢考虑问题的人,这种动脑筋的事,他一般都是交给王玉去处理。 王玉想了想,拿出纸和笔奋笔疾书起来,很快,一封信写完,他吹干墨迹装入信封中,还用火漆将信封的口子给封住后交给一个手下“马上把这封信送给城内的荣掌柜,记住,一定要亲自交给荣掌柜。” 说完他对仇英道“大哥,我的想法是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就是写信责问荣掌柜到底是什么意思。另外一方面,就是要想办法离间荣掌柜和朝廷那边的关系。荣静师这老家伙现在愿意跟着那位新来的巡抚干,就是因为那位巡抚信任他。只要让他们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我就不信到时候荣静师不会重新来找我们。 等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可以漫天要价,荣家这些年积累的家财,要是不给我们三成,就让他荣家在城内自生自灭好了。” 仇英在心中权衡了一下王玉的提议,觉得王玉说的十分有道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让朝廷跟荣家的关系不再那么如胶似漆,才能给黑风寨的兄弟要一条活路。 这条活路别人给不了,只能靠自己去挣。 “果然不愧是我黑风寨的智多星,就按你说的去办。动脑子这一块的事我不在行,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少银子了就直接自己去账房那里拿。”仇英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他跟王玉之所以能够和谐共处,跟仇英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仇英不是那种握着权力死活都不肯放的人,什么时候该放权让手下的人安心做事,什么时候不应该放权,他门儿清。 他也不像自己说的那样真的莽撞无知,实际上仇英还是动了脑子的,只是在王玉面前,他宁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什么脑子都不动的莽夫。 得了大当家的首肯,王玉心情好过了不少,开始在山寨中紧急调配人手,这些人,他都得带到岭南府城去。 趁着现在城墙还没有建造起来,人员可以长驱直入,就得先把要用的人带进去。不然等到城墙建造起来,城防军的人换上了那位巡抚大人的人,再想带人进去就困难了。 是夜,黑风寨的人手在王玉带领下偷偷进入城内,安顿的地方城内有很多,黑风寨在城内还是有一些产业在的,安排个几百精锐,根本不是问题。 另外一边的七爷跟仇英一样纠结,但是他的心情没有仇英那么好,因为他没有王玉这样的智囊在身边。 但是七爷对荣家和巡抚衙门的联合,同样有自己的对策,不过这位七爷的对策,可就比黑风寨那边要简单粗暴很多了。 罪囚营的人做事简单粗暴,既然你不让我有好日子过,我也就不让你有好日子过,所以,他选择的方式是最简单的——刺杀。 只可惜七爷的情报工作做得不怎么样,陈华身边的人,那可都是刺杀和反刺杀的祖宗,当天夜里七爷派来刺杀的十多个好手,除了两个被俘之外,其他的人全部都被青蛟军的人给射杀了。所以七爷这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十几个好手被杀,连陈华的影子都没看到。 第993章 当众审问 陈华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对城外的势力下手的时候,就有人把枕头给送上来了,送上枕头的人,便是罪囚营的七爷。 “陈大人还真是有乃父之风,巡抚衙门后院都进了刺客了,你还能安之若素。老朽昨晚可是没有睡好觉,被吵醒了之后就一直都没能睡着。”一大清早,江河跟陈华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这位昔日南楚的偏将,便苦笑着跟陈华诉苦。 陈华口中塞着一个鸡蛋,两边腮帮子撑得很大,一边艰难拒绝一边含混不清的道:“前辈太抬举我了,大敌当前我还睡得着觉,无非就是信得过手底下这帮兄弟而已。都是同一个锅里搅马勺的袍泽兄弟,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的话,晚辈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江河闻言一愣,他已经有日子不在军中生活了,可是军中的那种生活,他至今记忆犹新。 一支所向披靡的队伍,需要的不仅是统帅有超凡的指挥能力,还需要将士用命,能够把自己的后背放心的交给自己的袍泽兄弟,这样的队伍,才能在战场上长久的存活下去。 “前辈待会有没有兴趣一起审审那两个活口?”江河的若有所思让陈华转移了话题,军中的事,他们都是军中的人自然能够清楚,不需要有过多的解释。 “也好啊!”江河正好闲的没事,答应道:“正好看看齐国的人是怎么审讯的,跟咱大楚当年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些溃兵,心里对大楚的认同感,依然要远远的大于对齐国的认同感。即便是现在大齐已经统一天下,他们中间的不少人,依然将自己当成一个大楚人看待。 想要这些人认同齐国,没有个几十年的光景,是不太可能的。即便是江南现在有些人,依然在怀念故国,由此可见,让人认同一个国家,需要多长时间。 今天的审讯有些特殊,特殊在并不是找个房间把刑具摆上然后逼供,而是当着很多老百姓的面审问。 一大早就有巡抚衙门的人敲锣打鼓告诉大家,昨夜有人潜入巡抚衙门意图行凶,但是被巡抚衙门的人给抓住了,巡抚大人为了保证公平公正公开,特地公开审理,也好让岭南的百姓看看巡抚衙门办案的过程。 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跟周绾的行事方法不同,所以他们成功勾起了老百姓的好奇心。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巡抚衙门外面的大街上就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辰时一到,陈华往公堂上的桌案前一坐,在座位旁边特地给江河设了一把椅子,这样也是为了让那些溃兵的人看到,证明江河在自己手上并未吃亏。 一切准备妥当,临时充当快班捕快的青蛟军分两边站定,两个活着的人犯被押上公堂,他们口中都塞着桃核,这是为了避免他们想不开寻死。 实际上这一点有些多此一举,陈华比较清楚,一个人要咬舌自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身体上的反应是十分诚实的,疼到了一定程度会自动松口。而且这些罪囚营的人都是不想死的,他们没有那个勇气zì shā。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感到奇怪,这种公开审理,一般来说是比较少见的。 人们常见的审理方式一般都是在刑房里面把想要的口供已经弄到手了,然后在公堂上再装模作样的来一遍。那样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会出现反口的情况,但是这种情况极少。 所谓屈打成招,说的就是那样的方式。 包括稽查司在内的所有衙门,问案的方式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所以人们才会觉得奇怪,觉得这个巡抚大人太过想当然了。 但是陈华已经决定了的事,就不是别人能够改变得了的。他的目的,是为了震慑岭南这些不安于现状的百姓,同时也是为了告诉世人,巡抚衙门的人办事,堂堂正正。 审讯正是开始,两人口中的桃核被拿出来,陈华暴喝道:“堂下何人!” “小的陈二牛” “小的刘四” “你二人可知你们所犯何事?”陈华又问道。 两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相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荒唐,昨夜可是你们前来刺杀本官?如若不从实招来,休怪本官手下无情。”陈华微怒,起身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 巡抚衙门平时是不负责审案的,惊堂木都是临时做的,但是这惊堂木的声音却一点都不小,随着一声脆响,下面跪着的两人同时一颤。 他们好像打定主意不说话,这样一来,陈华就拿他们没办法,还能让巡抚衙门的人面上无光。 “本官没想着给你们用刑,如果你们执迷不悟的话,本官也不介意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巡抚衙门的大刑。来人,水火棍准备,十息时间之内如果还没有人吐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你们的厉害。”陈华可不会管这些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敢来刺杀,就得敢承受刺杀失败之后的后果。 至于这些人最终的结果,似乎除了死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好的结局了。 正因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们才不肯说,说了可能马上就会被杀掉,但是不说,至少能够拖住。 一听说要用刑,人群中有rén dà叫道:“大人,你们这是屈打成招啊!” “是啊是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刑,未免也太猖狂了。” “打了之后什么都承认了,又有什么用。我看这个巡抚大人,就是喜欢装腔作势而已。” 不少人开始议论起来,好像大家都觉得陈华当众用刑的做法十分不妥,这两个人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刺杀巡抚,毕竟巡抚那么大的官,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去刺杀。 陈华冷哼道:“哼,你们说不用刑就不用刑,当本官是泥捏的还是纸糊的?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本官说到做到。” “来人,给本官打!”也不管老百姓是不是议论纷纷,陈华直接下达了打的命令。 他一双眼睛,充斥着森然的光芒,在人群中搜寻着,有些人看到他的目光之后立刻低头躲避,有的人则四下张望。 第994章 魑魅魍魉1 青蛟军的人听命行事,根本不理会外面的人到底怎么说,在他们眼里,只要陈华的命令下达了下来,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要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 两人被按在地上,水火棍重重的打在他们的臀部,外面的吵嚷声变得更大了。 陈华的目光不再在外面的人群中逡巡,而是投向了地上挨打的两人。 这两个倒霉催的家伙,此时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昨夜的战斗中死去,搞得今天受这种罪。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他们这种罪囚,最怕的就是死亡。只要能够活着,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如果陈华跟他们说只要他们说出幕后主使是谁就给他们一条生路,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因为他们想要活着,七爷死了就死了,跟他们没有关系。七爷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也没想着分给他们一些。 人都是自私的,罪囚营的人尤其自私。 十几棍子下去,有一个罪囚营的人受不了了,手掌拍打着地面,口中不停的求饶:“哎呦,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说,我说,大人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啊!” 陈华挥手示意几个青蛟军停手,淡淡道:“本官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杀本官,你们说出来,本官可以考虑给你们一条活路。 如果你们执迷不悟,本官不介意将你们当场打死,你们想要本官死,本官会让自己的敌人死在自己前面。” “我说...”话音未落,一个飞镖从人群中激射而出,钉进了那个想要说实话的罪囚背部。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群中突然有人一个箭步窜到那个出手伤人的人身边,手掌狠狠的一掌刀劈在那个人的脖子位置,一个身高七尺的壮汉,竟然被一个掌刀给劈晕了。 一些看热闹的老百姓被推开,而几个伪装成老百姓的青蛟军,已经架着一个晕过去的壮汉出现在了公堂之上。 “你们自己看看,这些人是不是昨天晚上刺杀了本官。你们说本官不该用刑,对付这些乱臣贼子,不用刑的话,明天死的就是本官了。”陈华怒不可遏,几乎是对着外面的百姓一通怒吼。 百姓们被他这一通怒吼弄得不敢再言语,之前那些指责陈华的老百姓,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颅。 刺杀事件当场发生,谁要是敢说昨天晚上陈华没有遭受刺杀,这一切都是巡抚衙门自导自演的好戏,那他真的是瞎了狗眼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刚才嚷嚷得最凶的几个人都被躲在人群中的青蛟军给揪了出来。 一排七人跪倒在地,有四人因为反抗身上有伤,陈华从桌案后面起身走到台前,目视前方,掷地有声的道:“大家都看到了,这些人意图谋杀人犯,可见这些人应该跟昨夜的刺客是同伙。 本官知道,本官这个巡抚来到岭南,有很多人会不高兴,包括你们这些普通老百姓,都觉得本官跟周绾一样,是过来搜刮民脂民膏的人。 今日特地公开审案,第一,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些蒙在鼓里的普通百姓,本官来岭南,是来办实事的,不是为了你们口袋里白花花的银子来的。本官也贪,但是本官不贪你们的银子,要贪,也是贪荣掌柜他们口袋里的银子。 第二,大齐承平这么多年,对岭南疏于管理,这是朝廷的过错,也是我这个巡抚的过错,在此,跟你们道个歉。从今日起,凡是岭南百姓,有任何人有任何冤屈,都可以跟本官来说说。只要证据确凿,本官一定依法办理,不管犯事的人是什么人,该杀的杀,该罚的就罚,绝对不会有半点偏袒。 第三,本官此举是为了告诉岭南府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别想着用这种腌臜手段来对付本官,本官怕死,但是本官不怕他们用卑劣的手段来威胁本官。人总是要死的,本官若是能用自己的这条贱命,换来岭南的长治久安,本官死又何妨! 岭南府城的城墙太低,本官已经跟荣掌柜商量过了,银子由巡抚衙门跟荣家共同承担,材料就地取材,人工从城内找,按照市场价格给银子,只要做工,就有钱赚。 你们回去之后可以问问身边的人,如果家里有壮年劳力的,不用担心拿不到银子,拿不到银子尽管来找本官便是。”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外面的人齐刷刷的跪下,口中大呼:“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 陈华将跪在最前面的一个老者搀扶起来,然后示意其他人都起身,继续大声道:“现在不要忙着跪,本官怎么做,你们用眼睛看着,本官如果做了半点对不起良心对不起岭南百姓的事,你们尽管指着本官的鼻子骂狗官。 岭南乱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平静下来了,本官不希望一年两年毫无建树,到时候朝廷派遣大军剿匪,岭南百姓尸横遍野。所以,烦请诸位回去告诉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能够为朝廷效命,朝廷欢迎之至。如果不愿意为朝廷效命,最好不要想一些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本官,本官虽然命贱,可是本官的刀,很锋利!” 话说完了,该问的案还得问下去,好不容易有人肯招认,但是现在被人暗算,已经半死不活,自然不可能继续问话。不过还好,虽然有一个被伤,但是他又多了好几个舌头。 对付这些人,陈华不再好言相劝,直接让人用刑。 三木之下,有人扛得住不招的,那都是汉子一条。但是扛得住不招还不死的,却少之又少。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陈华虽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是在战场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他已经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了。他十分清楚,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既然要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对敌人残忍一些,是在所难免的。 案子从一大清早审理到中午时分依然没有任何结果,后面的人可比前面的人骨头要硬得多,已经被打死两个了,其他人愣是什么都不肯说。而昨天晚上抓到的此刻,一个已经重伤,另外一个被活活打死,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 {本章完} 第995章 魑魅魍魉2 大中午的,大家的肚子都咕噜噜叫起来,陈华看下面的几个人都已经被打得差不多了,也不好继续进行下去,对那些青蛟军挥手道:“人都给本官押下去,明日城门位置公开处斩。他们既然不想活了,本官也就没有必要再给他们留活路,死几个罪有应得的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可是当着这些老百姓的面说的,而那些老百姓在听了他的话之后,有人面色大变,有人心有戚戚,有人若有所思,还有的人,则是害怕得不行。 人群散去,士兵离开,留下几人打扫血迹斑驳的公堂,江河走到陈华身边慨叹道:“服章,行事手段太过激了,未必是一件好事。我知你是为了震慑这些岭南的势力,可是这样的震慑手段,你就不怕反而会激起他们的逆反之心?你现在手上可只有三千人,一旦那些人发难,随便一个势力,你都承受不了。” 陈华面色凝重的看着地上的血迹:“没有办法,不用特殊手段,根本就不会让这些人感到害怕。我也说了,如果愿意跟随朝廷,我欢迎之至,但是那些不愿意接受朝廷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不管我手里有多少人,这件事迟早都是要做的。 这段时间不单单是我巡抚衙门在做准备,罪囚营、黑风寨、老卒、山民,又有哪一个势力不是在暗地里做准备? 这些魑魅魍魉,如果不杀干净,岭南休想恢复正常。但是杀人也得讲究一个方法策略,并不是直接拿刀子上就行了。这里不是漠北战场,用刀子上,除非是将岭南的所有百姓杀个一干二净,不然是没法解决问题的。 前辈担心的事,也正是服章担心的事,可是事已至此,就算担心也是白搭,这些人盘踞岭南这么长时间,可不会管你担心不担心,他们要下手,就会是致命一击。” 江河叹了口气道:“道理你都懂,难道就真的想不出一个相对来说比较温和的办法了么?” 他担心的是自己的那些人,一旦跟随陈华的脚步对岭南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势必会发生liú xiě shì jiàn,而且流血的还不是一两个人。所以,他希望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能够解决岭南这边的问题,而不至于让自己的人死伤太多。 陈华很干脆的朝江河拱了拱手:“前辈可有更好的办法?请前辈教我。” 江河被他一句话给堵得哑口无言,他要是有更好的办法,直接将那个好主意说出来就是了,又何必跟陈华说这么多废话呢! 陈华翻了个白眼,指着地上的血迹淡淡道:“这些人罪有应得,他们手上沾染的鲜血,比这个公堂地上的鲜血不知道要多多少。岭南不能成为朝廷尾大不掉的一个祸患,也不能成为国中之国。 现在朝廷没有腾出手来收拾岭南这些大小势力,等到朝廷腾出手来之后,死的人只会更多。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受伤甚至是死的准备。” 江河无言以对,因为陈华说的都是有道理的。 慈不掌兵! 对于一个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将而言,这句话显得尤为重要。 一个将军,只有当你能够确保自己麾下那些袍泽兄弟的安全的情况下,才有资格对敌人投去怜悯的目光,否则,你就只能硬起心肠来。 岭南这边的局势十分复杂,就算是江河这个在岭南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也不敢说自己对岭南的情况了如指掌。在陈华来岭南之前,各方势力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只要银子不断,这种平衡绝对不会轻易打破。而陈华的到来,却成了打破这种平衡的诱因。因为陈华不甘心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巡抚大人,他要做的,是为大齐开疆扩土的大人物,他想要让自己的名字在青史上留下应有的印记。所以,他做事的方式,自然不会跟周绾这种只要有银子就能安枕无忧的官员相同。 七爷很窝火,窝火到想要马上点齐人马去巡抚衙门大杀四方。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摸到,就被人给杀了几十个兄弟,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会感到窝火。 这次派出去的可都是他的心腹手下,一下折损了二十多个,他心痛得不行,但是又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黑风寨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荣静师又跟巡抚衙门打得火热,那些老卒他这个罪囚根本就说不上话,可以说,七爷现在没有任何盟友。 出于没有盟友的原因,他不敢贸然行动。 “继续派人出去,一定要把那个陈华的脑袋给老子拿回来!”七爷怒不可遏之下,对自己的一帮心腹手下一通乱吼。 手底下的人哪里敢违逆他的意思,要知道把七爷给得罪死了,七爷是会杀人的。 谁都不会嫌命长,特别是这些本来有罪在身的人,更是十分珍惜活着的机会,所以不会有人当面顶撞七爷,既然七爷都说了,那就按照七爷的吩咐去办。 至于再次派人去刺杀陈华会死多少人,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顶天了就是不把自己的心腹派出去就行了。万一下面的人要是真的把陈华给杀了,这对罪囚营来说就是大功一件,他们也能够跟着沾光。 巡抚衙门那边的气氛就没有罪囚营这么紧张,陈华手里头现在还有一件案子没有办,灭门惨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却是他当巡抚遇到的第一个案子。 这个案子他不仅需要把事情办好,还得把事情给办漂亮了。否则的话,他没法给朝廷一个满意的答复,也没法给岭南这些老百姓一个交代。 岭南这边虽然有各种盘根错节的势力,但是普通老百姓还是有不少的,他总不能为了灭了那些势力,连岭南那些真正的老百姓都不管不顾了。 邓二连一家老小被杀,留下唯一一个活口,时间已经过去十来天了,这段时间陈华忙着城内基建的处理,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借着身上还有杀气,陈华开始询问邓二连事情的经过。 {本章完} 第996章 说不清 邓二连在巡抚衙门待了十几天,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可是负责看守他的都是青蛟军的人,没有陈华的命令,这些人根本不会理会邓二连。 这些天,邓二连骂过人,摔过东西,甚至把门都给拆了,奈何那些人根本就不理会他。 这日,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快疯了的邓二连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一个箭步窜到只有半扇门的门口。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的缘故,他差点没跟陈华撞了个满怀。 陈华身边的青蛟军不会让他撞到陈华身上,坚硬的刀柄将邓二连的脑袋和陈华的胸膛隔离开来,邓二连被推了个趔趄,看到陈华之后两眼放光:“大人,我家的案子怎么样了?您不去抓凶手,把我这么关着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老实点,大人没跟你说话,你还兴师问罪了!”一个青蛟军将凑过来的邓二连再次推开,语气不善。 邓二连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况,放下了所有嚣张气焰,低声下气道:“大人,我一家老小都被人给杀了,您是青天大老爷,您得给小的做主啊!” 陈华走过去拍了拍邓二连的肩膀:“满门老小上百口子人被杀,这么大的案子,不可能一两天就得到答案。我的人去现场看过了,现场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对方下手十分麻利,基本上都是一击必杀。今天过来,一方面是为了看看你,另一方面就是想问问你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邓二连木木呆呆的被陈华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开始回忆起来:“那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姑娘长得很漂亮,我家费了不少的功夫,才让她答应嫁给我。 大家都很开心,一些村子里的人就提前离开了,但是亲朋好友都留了下来,虽然我家不是巨商富贾,但是办个三五天的流水席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娶了个漂亮媳妇,我很开心,就喝了不少酒。当时我醉得比较厉害,去茅房那边吐了,院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我家亲戚。一些跟我家关系比较好的就在大堂里面,我父亲跟我叔父负责陪客。 等我从茅房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所有人都死了,而院子里面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我也不敢在家里待太久,就跑出来了。” 陈华皱眉道:“不对啊!你来报官的时候身上都是血迹,好像经历过一番打斗,可是你现在说你在家里没待多长时间,那你身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 还有,你说那天是你成亲,大喜的日子,即便不是成亲当日,你身上应该也是披红挂绿才对,可是你现在的穿着,却并非如此,这你又作何解释? 邓二连,那天究竟是什么情况,你最好如实告诉本官,否则,你家的灭门血案,只怕不是那么好破的。” 邓二连一副急于想要辩驳的模样,可是憋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却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陈木呵斥道:“邓二连,大人问你话呢,赶紧回话!” “如果你不肯说,不单单这个案子没那么快破掉,你自己都会有罪责。本官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你胆敢欺骗本官,后果你应该能想得到。”陈华威胁道。 这邓二连摆明了就是在说谎,不管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说谎对案情不会有半点帮助,反而还会将案子的进展朝另外一个方向带。 陈华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必须从邓二连口中问到实话。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知错,小的不该欺骗大人。”一听说可能会有责罚,邓二连再也不敢有半点隐瞒,老老实实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邓二连那天不仅亲眼看到了家里面的tú shā,而且在逃跑的过程中还撞上了那些杀人的劫匪。 是的,那些人是劫匪,只不过这些劫匪劫的不是钱财,而是人。 邓二连的新婚妻子,被人给抢走了,那些人的目的,也就是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因为妻子被抢走了,邓二连感到面上无光,所以不愿意说出实情来。因为换了衣服的缘故,那些人又急着走,并没有追杀他,只是朝他射了一箭。 不过那些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箭并未将邓二连给射死,只是擦破了他肋下一点皮而已。 陈木听完邓二连的实话之后,忍不住讽刺道:“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你自己的女人被抢走了,你还不敢说出来,简直就是个懦夫。” 陈华对陈木使了个眼色,然后淡淡道:“你确定你说的都是实话?既然跟他们打过照面,而且他们还对你射了一箭,你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吧!” 邓二连恨恨的道:“那些人绝对是罪囚营的,他们身上虽然穿着统一的黑衣,但是他们下手十分狠辣,没有一个活口。整个岭南,除了那些山民之外,就只有罪囚营的人出手会这么狠。” “你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要这么武断的说。”陈华皱眉道。 两件事的矛头都指向了罪囚营那边,看来罪囚营应该是最先打掉的一个势力了。但是罪囚营有数万人,光是依靠现在自己手里这点力量,根本不可能将罪囚营一网打尽。 不再理会聒噪不休的邓二连,陈华此时的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如何对付罪囚营的人上面。 要对付罪囚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现在有荣静师支持,对付罪囚营也不容易。第一是罪囚营在城外,城内的力量鞭长莫及,第二他现在脱不开身,而且城墙没有建造好,贸然去招惹罪囚营并非明智之举。 陈木看陈华一脸心事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大人,在想什么呢?” 陈华头也不回的道:“没想什么,就是在想到底该不该先对付罪囚营的人。你有何高见,有的话说出来听听?” 陈木笑道:“连大人你都没有好主意,我能有什么好主意。不过我倒是有个建议,暂时不要跟罪囚营为敌的好,我们的力量,现在还不足以跟罪囚营匹敌。现在要做的,是积蓄力量。” 第997章 草草结案 “关键是这是本官上任之后的第一个案子,如果这个案子不处理妥当的话,下面的事情我们会变得十分被动。”陈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第一个案子如果办得让苦主不满意的话,其他人就算有冤屈,也不敢来巡抚衙门告状。一个无法替他们做主的巡抚大人,等同于没有。 陈木开解道:“关键是现在涉及到罪囚营那边,事情根本就没那么好解决。如果大人没有做好跟罪囚营开战的准备,我们就只能草草结案。 实在不行的话,就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今天的几个刺客身上,这件事只要邓二连认了就行,毕竟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行凶的人是罪囚营的人。这样做有几个好处,第一就是不至于这么早跟罪囚营开战,我们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之前,只要罪囚营不主动开战,我们就有的是时间准备。 第二就是能够让岭南百姓觉得咱们巡抚衙门不同于知府衙门,咱们是办实事的,知府衙门是吃干饭的。 对于岭南这边的事,我个人的意见是只能缓不能急,最好是能够做到步步蚕食,一口吃一个大胖子是不太可能的。大人如果认为我说得有道理,就听我一句劝。如果认为我说的都是无稽之谈,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陈木的心理状态是十分复杂的,在京城的时候,他背着三皇子李封给陈华使绊子。现在跟随陈华来到岭南了,他又十分积极的帮助陈华想办法应付岭南这边的局面。 连陈华都摸不清楚陈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觉得这个时候陈木应该是想尽办法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才对,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陈木竟然这么积极的在帮他想对策。而且他想出来的对策,似乎是现在来说最可行的一个,陈华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二人不谋而合了。 “你说的有道理,现在只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陈华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不管陈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他现在给自己出的主意并没有害自己,只要他不害自己,能用的时候自然是要用的,发挥每一个人的剩余价值,这是上位者经常会做的事。 接下来的事就是要跟邓二连商量了,这个商量的人选自然不能使陈华这个巡抚大人,所以陈木当仁不让,就成了这个区跟邓二连商量的人。 现在邓二连孑然一身,家没了,亲人也没了,连那个只睡了一个晚上的貌美如花的媳妇都没了,他也没有别的人生追求。 说实话,如果这段时间不是在巡抚衙门住着,他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家里可以回去,关键是一回到家里就能想到父母的惨状,他宁可躲在这里。 在陈木说可以给他一千两银子让他离开岭南之后,邓二连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个条件。 一千两银子,那是现在的他十年都赚不到的钱,家里的产业变卖掉能换不少银子,关键是案子不结掉,他也没法变卖家产。再说了,就算是变卖家产,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人家也未必肯买,就算有人肯买,给的价格一定很低。 基于各种考虑,邓二连答应拿一千两银子之后先去江南地区过几年舒坦日子,等到岭南这边稳定了之后再回来。这也算是巡抚衙门跟他的一个交易,抑或是一个条件。 事情顺理成章的解决了,巡抚衙门这边大张旗鼓的将杀人凶手拉出来示众,邓二连当场指认,围观的老百姓有八成相信了。剩下的两成,基本上都代表了各自的势力,这样的人,是绝对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巡抚衙门的说辞的。 那两成人是不是相信,陈华根本就不关心,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城墙的修建速度。 只要城墙修建起来了,就等于让岭南府城里面的人多了一层保障,至于那些各大势力埋在岭南府城的人,荣静师最清楚不过,他要加入自己的团队,总是要纳投名状的,而这些各大势力放在岭南府城的人,就将成为他的投名状。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荣静师,还不知道陈华已经再次算计到了他的头上。 他还沉浸在喜悦之中,陈华的亲笔信是他的人送到江南那边去的,那个掌控了江南大部分生意,连朝廷派遣的镇守太监都得跟他商量着办事的蒋子义,便是陈华的人。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要有所追求的,有的人追求名,有的人追求利益,而荣静师跟很多人都不同,他追求的,是家族的长盛不衰。 一个家族想要长盛不衰,跟很多的不确定因素有关,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不确定因素,就是跟官方的态度。只要官方的态度好,那么什么事都不是问题,一旦官方的态度不好,不管你多大的家族,官府都能够做到让你顷刻间灰飞烟灭。 所以很多聪明的商人在自己赚钱的时候都会想到打点好官府,荣家是岭南的家族,在江南一带的身份地位都比不上中原地区的商贾,花出去的钱自然要比中原地区的商贾多很多。就是这样,荣家的生意有时候还会时不时受到刁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现在有陈华这棵大树给他抱,只要蒋子义说一句话,不管是江南的大家族还是中原的大家族,只要在江南一带经商,就得给几分面子,以后荣家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荣静师这种商业头脑十分灵活的人,自然不可能放过。 只是他好像没有想过,陈华身为一个朝廷的官员,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的就把江南的路给他清理干净呢?光是出点银子把岭南府城的建设搞一下,然后出点银子把城墙修一下,就给他一条一劳永逸的道路,陈华好像不是那种专门雪中送炭的善男信女。 陈华也不是在害荣静师,他只是想要利用这次的事情,对荣静师进行一个警告。 你荣静师就是再厉害,也得在朝廷的管控下,否则的话,朝廷随时都有可能要你的脑袋。 第998章 步步蚕食1 城墙的修建在不紧不慢的进行着,所有修建城墙的材料都得在城外的山上弄过来,路程很遥远,而且十分不方便,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根本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荣静师也不着急,以荣家现在在江南经营的收入,他还耗得起,用一些银子换来家族的延绵不绝,这个买卖他觉得是十分合适的。 他不着急,可是陈华很着急。 谁也不知道罪囚营和黑风寨什么时候会发动进攻,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触到他们的底线。一旦触及了底线,这些人绝对会豁的出去。 陈华希望城墙越快建造好越好,但是荣静师不这么认为。 就算城外的势力对城内发动进攻,以荣家跟几大势力的关系,到时候大不了就是多出一些钱就能够搞定。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自然也就不关心城墙是不是建造得快。 已经过去整整十天时间了,罪囚营那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黑风寨好像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同样没有反应。可是陈华心中,却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持续增强。 十天时间连二十丈的城墙都没有建造完毕,只是大量的材料堆积如山,但是这些材料都是十天之内将近十万人从山上弄下来的食材,跟建造城墙相所需要的材料相比,那是远远不够的。 陈华急得嘴巴都快长燎泡了,荣静师却跟没事人一样,这让陈华十分不爽,他跑上门去找荣静师,结果荣静师却闭口不谈城墙建造的事。 “荣掌柜,你要是这么玩的话,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应该要重新掂量一下才行了。城墙建造不起来,岭南付承兑额保障就等同于没有,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 你知道这个道理,却一点都不着急,这让本官感到十分纳闷。 难道说,荣掌柜还是对罪囚营和黑风寨的人抱有幻想?”喝了不知道几杯茶之后,陈华无奈的开口道。 荣静师已经无法顾左右而言他了,只好道“大人应该要体谅我们的难处才是,山高路远,要把石料从山上运下来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这是依靠纯人力在操控。 外面的道路不像城内的道路,外面的道路崎岖不平,走一段路往往要歇好几次脚。岭南这边骡子又少,那么多石料,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运送下来的。 再说了,就算能够运送下来,咱们也得分批次先放好才能动工,否则一旦动工没有材料了,到时候耽搁的就是咱们自己的时间了。” 陈华压着心中的火气道“没有适合的路,咱们可以修,修路需要的人员不是太多,修建好一条路需要的时间也不是太长,但是我们能够节省很多时间。 有些事,不是在于难和不难,而是在于做和不做。 既然现在我们同坐一条船,那么就应该想想怎么样才能让这条船走得更远,如果大家都不肯出力的话,这条船走不远不说,还有可能会沉掉。 荣掌柜,你是在商场做事的人,应该比我要清楚船沉了的严重性吧!” 荣静师看出陈华很生气,讪笑道“大人何必这么生气呢!自从大人来了岭南,荣某自问不管什么事都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在办的。 虽然在建造城墙这件事上面,我的确有些携带,但是荣某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岭南府城内的百姓本就不是做苦力的人,他们做事的速度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大人一定要用漠北那些人做事的速度来衡量岭南这边的人做事的速度,那荣某无话可说。” 他说的那些更多的是客观原因,主观原因就是荣静师根本就不想放过城外几大势力的线而已。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是绝对不会选择一棵树上吊死的。 陈华也清楚对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冷冷道“时间已经不多了,谁都不知道城外的人什么时候会失去耐心,所以我们必须要快速把事情办妥。城墙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办到的,这个本官也知道,但是你得尽快给本官把城墙给弄起来。 别的事本官也就不跟你说那么多了,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咱们两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不能出现半点偏差,否则的话,不单单是本官要倒霉,你荣家也得跟着倒霉。” 警告的话不需要说太多,点到即止就够了,荣静师会不会想,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其实陈华是知道岭南府城墙建造的难度的,这么大的城池,要把城墙建造好,而且得有一定的防御能力,没有一年半载绝对是搞不定的。哪怕有再多的人也是徒劳,毕竟建造城墙有些地方是个技术活。 城墙的建设工作依旧在稳步进行,岭南好像变得平静了不少,老百姓依旧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城内少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但是该热闹的地方依然十分热闹。 老百姓过日子,不会想那些大人物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想的就是自己的一日三餐。就像一个赌鬼一样,他们从来都不会想到庄家赚了多少钱,输了就怪自己运气不好,赢了就会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尽管这段时间看上去各方势力都没什么动作,实际上他们暗地里的小动作却一点都不少,特别是黑风寨的人,在王玉的带领下已经做了很多事了。 荣清河是荣家三代嫡系血脉里面的佼佼者,他是个读书人,也是个合格的商人,帮着祖父荣静师打理着家里一部分的产业,大部分都是岭南府城内的产业。 这样一位青年才俊,如果没有一点不好的毛病,那他也就太完美了。 荣清河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好赌,而且喜欢豪赌。不过荣家家大业大,赌场里的人也不敢对荣清河出老千,有输有赢的情况下,倒是没出什么大乱子。不过,这天荣清河在赌坊赌牌九的时候,却遇到了问题,身上带着的三千两银票竟然全部输光了。 第999章 步步蚕食2 荣清河本来不想继续赌下去,虽然他喜欢赌,但是也知道节制。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输得这么惨的时候,冷不丁今天输得太多,让他心里有些不甘。而这个时候,一旁却有人说风凉话了:“啧啧,堂堂荣家的大少爷,没想到这般小器,才输了这么一点银子就输不起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跟他唱对台戏的赌客。 看对方的穿着,应该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而此时对方正一脸轻佻不屑的看着自己。 荣清河在岭南府何曾受过这等侮辱,闻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谁说本少爷输不起的,今天本少爷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银子让我赢。” 本来已经起身的荣清河重新回到赌桌上,吩咐手下人回去拿银子。 本来以他的身份,在赌坊内要弄个三五千两银子根本不是问题,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可荣清河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更何况赌坊是罪囚营的人开的,让自己祖父知道他在唉赌坊里面欠钱,祖父一定会收拾自己的。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让人回去把银子给取过来,有了银子在手,他说话才有底气,才能够真正的跟对方一决雌雄。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大家都想看看这二位到底能赌出个什么名堂来。在赌坊输三千两银子的不在少数,可是在赌坊输了三千两银子之后能够让这么多人围观的,却并不多。 围观的人,给了荣清河莫大的荣耀。 钱很快就送过来了,厚厚一沓,光是看面额,就知道这一叠银票得有上万两。 万两银票对于岭南这边的场子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荣清河很少会这样,他每次都是身上带了多少银子就赌多少银子。之所以说他喜欢豪赌,是因为他有时候赢个几万两银子,他也敢一把扔掉。 今天的荣清河有些着急上火,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看不起,现在有人看不起自己,他就是输光了也得跟对方死磕到底。 赌局再次开始,荣清河一上来就直接往上面扔了五千两的银票,然后连牌都不看,就等着对方开牌。 这种牌九的方式十分简单,每个人放五千两银子在桌上,谁的牌大就把银子拿走。然后开始下一局,一般来说,第一局下一百两银子,第二局得下二百两银子才能回本,第三局就得变成四百两银子。 这种赌博的方式,很容易让人陷进去,一个不慎,就会输得倾家荡产。所以很少有人会用这样的赌博方式,但是也不排除一些不怕死的,就像荣清河这样的存在。 单对单的赌,这种方式,一般都是已经结下仇了才会做的。 赌场老板是罪囚营中的人,在罪囚营也算有点身份地位,知道罪囚营和荣家关系的他,见荣清河这么赌,说了一句:“荣公子,这么玩的话,有点大吧!” 没想到坐在荣清河对面的华服青年立刻不满的道:“哎哎哎,掌柜的,你这是干什么!我该给的水钱一分不少的给了,该给的赏钱也一分不少的给了,你让荣公子现在就不赌了,不是在挡我财路么? 打开门的做生意,没有这么做的,如果你要是不乐意,我就走人,我相信荣公子应该会跟我去别的地方一决雌雄。如果他连这点胆量都没有,算我高看了他。” 对面的这公子哥激将法用个不停,就算荣清河有心不再继续赌下去也不行。 赌场掌柜不好再说什么,他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从来都只有把生意往家里拉,没有把生意往外面推的道理。再说了,他也不能光顾着荣清河,还有这么多赌徒在这儿呢! 一开始还好,荣清河赢了一把输了两把,输赢并不算很大,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况已经悄然发生变化,桌面上的赌注已经超过了四万两。 荣清河依然表现得十分淡定,似乎这点银子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更为镇定的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公子哥,对方拿钱的时候,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而且他在看牌的时候也十分随意,往往牌发下来,他直接就用手一张一张打开,知道牌好还是差,都是通过周围人的议论。 反观荣清河表面镇定,实际上却没有那公子哥这么轻松,至少她看牌的时候,手心里都是汗。 又一把牌过了,荣清河赢了,这个时候,他已经赢了三万五千两银子了。 要是换成一个普通人,只怕这个时候已经收钱走人了。不管对方怎么用激将法都不会理会,毕竟这些银子可能是他们几辈子都赚不到的。 但荣清河不同,他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可以容许自己输钱,但是绝对不容许有人看不起自己。 今天坐在自己对面跟自己对赌的公子哥,言辞和语气都有看不起自己的成分,甚至连他的目光,似乎都在看不起自己。 第四把,荣清河十分紧张的打开牌,因为对方的牌很大,他有些担心。 一旦这把牌输了,他不仅会将赢的钱全部都吐出去,自己还得倒输五千两银子。 很不幸的是,这把牌开出来,他的牌很小。 桌面上的四万两银子全部成了对方的囊中之物,荣清河的钱一下就少了一大半。 剩下的那些都是大面额的银票,这些银票加起来足有十万两。 他不动声色的往桌上扔了一万两银票,可是这次,他没有之前那么幸运了,一万两银票打了水漂,下一把,他得放两万两才能回本。 没有半点犹豫,荣清河直接往桌上扔了两万两银票。 然而,命运的筹码似乎不再站在他这边,这一把,他又输了。 随着身后那些人失望的哀叹声,荣清河将所有的银票仍在了桌上。 既然要赌,那就赌一把大的。输了大不了就此收手,赢了的话就可以继续陪对面那个猖狂的小子玩下去,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这点银子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没有半点悬念的,荣清河再次输了,他起身打算离开。 那个公子哥却叫住了他:“怎么,又没钱了?还是说你不敢赌了?”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步步蚕食3 荣清河回头冷冷的看着那个公子哥:“朋友如果真的想要跟我进行一场豪赌的话,也不急于一时,今日我手气不佳,不如你我明日再战?” 那公子哥哼哼道:“没那个本事就没那个本事,别说什么手气不佳。有本事就现在叫人回去拿钱来,咱们继续赌,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我今天带了叁拾万两银子过来,是我爹给我的货款。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我赢个底儿掉,要是没有那个本事,现在走还来得及。” 公子哥摆明了就是不怕把事情给闹大,反正闹大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坏处,他就是个搅屎棍。而且今天他像是跟荣清河杠上了,不闹个你死我活,他不肯罢休。 荣清河也来了火气:“朋友,真的要用这种伤和气的玩法?” 公子哥一挑眉道:“怎么,不敢?” 荣清河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有何不敢的!荣某人在岭南这一片,还真就没有怕过。不过兄弟,你现在再财雄势大,终究只是过江龙而已,要跟我这地头蛇斗,你未必斗得过。” 公子哥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敢,咱们就继续,你要是不敢,咱们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掉面子,荣清河已经怒到了极点,饶是他是个读书人,有比较好的涵养,也受不了这种揶揄讽刺。 再开赌局,荣清河亲自回去了一趟,临走之前还让那个公子哥等着。 大笔的银子手底下那些人是拿不到手的,得他亲自回去才能拿到,而且还得冒着被祖父荣静师发现的危险。要是祖父知道他这么豪赌,说不定真的会把他的腿给打断。 荣家对荣清河寄予厚望,不单单是荣静师,便是家中其他的长辈,都是如此。 已经输红了眼睛的荣清河没有想过后果,只想着要把那个面子给夺回来。其实这也不能怪荣清河,毕竟这么些年,在岭南的地界上,还从来没有人敢让他这么没面子。对于这种公子哥来说,面子比任何事情都大,甚至能够大过自己的生命。 一来一回用掉一个时辰,荣清河再次回到赌坊的时候,赌坊里面的人已经少了许多,尽管有不少人等着看好戏,但还是有人熬不住,回去睡觉去了。 华服公子哥依然在好整以暇的等待,看到荣清河的身影出现在赌坊门口,他精神为之一振,坐直了身体,笑眯眯的看着荣清河:“荣公子果然是个讲信誉的人,不枉我再次枯坐一个时辰。时候也不早了,咱们继续吧!如果不幸,荣公子输了个底儿掉,到时候我可以给荣公子万儿八千的回去交差。” 鄙视,chì luǒ裸的鄙视。 如果荣清河此时的思维是正常的的话,他应该能够意识到,这华服公子哥敢这么说,莫不是知道自己稳赢不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然而,这个时候的荣清河根本就没有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把输掉的银子赢回来,把自己丢掉的面子给赢回来。 要把钱赢回来可能比较容易,但是要把丢掉的面子赢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赌局再次开始,荣清河的手气还算不错,五把牌局,不仅把自己输掉的赢回来了,还倒赢了不少银子。不过荣清河并没有收手的意思,赌局进行到这个份上,不把对方赢个底儿掉,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两个的赌局一直进行到深夜,已经丑时了,就连围观的人都不多了,可是两人依然在艰苦鏖战。这个时候,荣清河从家里带来的五十万两银票,只剩下不到十万两了。 这还是他之后不敢加倍押注,才有这么多剩余,否则的话,他早就已经输光了。 想到如果祖父知道自己输了这么多钱,那么问题绝对会变得很严重,可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孤注一掷。 最后一把! 荣清河心里默默的对自己道。 跟荣清河的紧张截然相反,对面那个华服公子哥一直都偶面带微笑,似乎这样的赌局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当最后一把的牌面翻开之后,荣清河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连直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小的牌,对方随便一把什么牌都能够赢他。 公子哥兴致缺缺的站起来,把牌翻开之后,将桌上的银票全部收入囊中,装模作样的叹息道:“看来今天荣公子的手气还真是不怎么样,白白便宜了我。罢了罢了,看你这样子也输得不轻,就不打击你了。这是一万两的银票,我说话算数,你拿了这一万两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侮辱! chì luǒ裸的侮辱! 荣清河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但是输钱了就是输钱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一怒之下起身,险些没有站住脚跟,还是身边的随从搀扶了他一下,才让他不至于跌倒。 荣清河一走,那些赌客自然而然的也散了。 华服公子收起银票,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等掌柜的将门关上以后,才不紧不慢的道:“今天做的这个局,只有你知我知。银票我全部得带走,你的那份自然会有人给你送过来。” 掌柜见华服公子要把银票全部带走,顿时不乐意了:“小伙子,是你提出对半分我才敢跟你合谋的,你可知道,要是事情被荣掌柜知道了,我这颗脑袋只怕就保不住了。 我拿命在陪你玩,你跟我也不熟悉,现在你说要把银子都给拿走,未免有些太不厚道了吧!” 华服公子将包袱往桌上一放:“掌柜的,这些银票上面都有荣家特有的标记,就算我给你,你敢用么?刚才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我用的银票,全部都有荣家的标记,这些银票都不能露出来。一旦露出来,你一样得死。 我说话算话,银票我全部拿走,而且我得消失在岭南一段时间,明天自然会有人送银票过来。如果你要是不相信,现在就可以把我给杀了。” 第1001章 步步蚕食4 赌坊掌柜本来是想靠着这次坑荣清河狠狠的赚一笔,没想到这个华服公子在事后跟自己来这一招,这就让他有些没法子了。 对方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这些银票被人发现,别说他自己的脑袋保不住,就连罪囚营的这个赌坊都保不住了。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华服公子催促道:“掌柜的,你还是赶快做决定吧!你决定了,我好离开,再晚一点,让荣家发现不对劲了,我就走不了了,到时候大家都得死。” 掌柜的不再犹豫,只能勉强点头答应。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真的杀了这个公子哥,然后自己把所有的风险都承担下来不是。 而且如果这公子哥离开岭南的话,事情也就会变得好办很多,至少荣家的人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因为他没有拿一文钱的好处。 到时候荣家调查,他大可一推二六五,说是因为荣清河的手气太差了,所以才会输掉那些银子的。 华服公子连夜离开了岭南,他去的地方,是大齐的江南。 第二天荣静师知道孙子在赌坊输了几十万两银子的消息,顿时雷霆大怒,堂屋里面能够摔的东西都被他给摔了个稀巴烂。荣清河就跪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他也知道自己输了这么多钱,祖父生气是很正常的。 荣静师拿起拐杖对准自己的孙子就是一通打,他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发泄自己的怒气,只能把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到孙子头上了。但是倾泻怒火归倾泻怒火,这点钱对荣家来虽然不算什么,孙子的赌瘾却是个不小的问题。 “你说你到底错在哪里了!”荣静师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怒道。 荣清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当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可是一开口,肯定得继续挨揍,还不如索性就不开口。 见孙子不说话,荣静师刚刚平息下去的怒气再次起来了:“你不说话是吧,今天我要是不打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就不是荣静师。” 说完,他又起身准备继续揍荣清河。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 荣清河生怕气坏了自己的祖父,这才开口道:“爷爷,这事也不能怪我,那个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而且牌面从来都没有这么邪乎的,也是下大注就越是输。我觉得应该是被人给坑了,不然也不会输这么多钱。” 荣静师气得抬手给了孙子一巴掌:“那是钱的事么?老夫是看你已经丧失了斗志。钱没了我们可以再赚,但是斗志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整个人都算是废了。你读那么多圣贤书,难道都读错了不成! 今日打你,第一是为了让你长个记性,第二是为了让你知道,钱财得来不易,不能随意挥霍。按照你这个挥霍的速度,便是有万贯家财,你也能挥霍一空。 第三是你明明已经意识到了对方有可能是在坑你,你还在跟人家对赌,这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我要让你记住,今天的耻辱,只有你以后加倍的努力才能弥补回来。” 荣清河羞愧的低下了头颅,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爷爷,自己掌管的那些产业,一年的收入大概也就三五十万两而已。 现在这么多银子被他一个晚上输个精光,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对不起爷爷的辛苦栽培。 荣静师继续道:“我已经让人去找赌坊的掌柜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赌坊那边跟人合伙搞我们荣家,我觉得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七爷这么不讲道义,以后罪囚营的银子也就没有必要给了。” 荣清河皱眉道:“爷爷,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什么想法就说,藏着掖着干什么!”荣静师没好气的道。 荣清河想了想道:“孙儿觉得,那个公子哥未必是跟赌坊那边合谋,反而像是一个外来客。首先,他的口音是齐国江南那边的口音,岭南这边的人,基本上都带着岭南的口音,所以孙儿感觉有些不太正常。” 荣静师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华。 现在的岭南府,带着江南那边口音的,也就只有巡抚衙门的人了。他没有将知府衙门的人考虑进去,因为他不认为知府周绾有那个胆量。 如果真的是陈华从中作梗,那么这件事就会变得复杂起来了。而且陈华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么做,因为陈华现在正对城墙的建造速度感到不满。用自己的孙子来敲打自己,这样的事,陈华还真有可能会做。 不过荣静师没有孙子这么武断,他得等去调查的人回来之后才做决定。现在他跟陈华还是合作的关系,也就意味着他跟朝廷方面是合作的关系,不能随随便便就把这种好不容易花费了大量银钱的关系给中断了。 这种关系建立起来不容易,一旦中断了,重新建立起来的难度,那可就比第一次建立的难度要大上十倍不止了。 去调查的人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把赌坊的掌柜给带了回来。在府城内,荣静师的力量还是可以的。不管是罪囚营的人还是黑风寨的人,都得对荣家的人客客气气。 掌柜的一见到荣静师马上就给他见礼:“小的见过荣掌柜。” 荣掌柜冷冷道:“乌秋,我孙子在你的赌坊内输了这么多钱,你是不是应该给老夫一个交代?” 赌坊掌柜乌秋哭丧着脸道:“荣掌柜,天地良心呐!荣公子赌得有些着急上火的时候,小的还劝过他,可是他不肯听呐!” 荣静师道:“这个暂且不说,这点银子,我荣家还输得起。老夫现在问你,那个白面公子哥,你到底认不认识?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乌秋一脸茫然的摇摇头道:“小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赌坊打开门做生意,客人来了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哪里会去刨根究底啊!只要他们兜里有足够的银子,我们根本就不会管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第1002章 步步蚕食5 人家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赌坊的人都是一些心肠比较硬的人,人家不管输多少都跟他们没有关系,只要能够确认人家兜里有钱就行,根本就不会管赌客到底是什么身份。换句话说,哪怕来的人是天王老子,他们也不会怕。 愿赌服输,讲究的就是一个道理而已。 荣静师想了想,一边点头一边道:“好,你跟我说说,那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乌秋一边回忆一边道:“那个人财大气粗,一进来就是几千两的赌注,一开始在赌坊里面输了不少,但是后面全赢回去了。 他自己说是奉命来岭南采买的,身上带着几十万两的银票,具体是来采买什么东西的,小的也不知道,不过那三十万两银票,小的倒是亲眼看见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荣公子的身份,好像一开始就是冲荣公子来的。小的看出他有些不对劲,在赌桌上劝过荣公子,但是荣公子没听。 而且这小子说话十分刺耳,看样子似乎是对荣公子的性格十分了解,一直都在用激将法逼着荣公子跟他对赌。小的是赌场的掌柜,不好说太多,说太多的话,往后就没有什么赌客敢来赌坊了。” “那人就没有许诺给你多少好处让你故意发差牌给清河?”荣静师诈了他一句。 乌秋当然不肯承认:“天地良心呐!牌虽然都是小人发的,可是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跟人合谋坑害荣公子啊!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每次荣公子下大注的时候,那个人的牌都很好,有时候他的牌甚至能够刚好压荣公子一点点。 小的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过要暗示荣公子搜一搜那个小子的身,可是荣公子不发话,小的没有资格去搜身。周围还有那么多赌客在看着,小的如果随便怀疑一个人出老千,赌坊也就不用开下去了。” 乌秋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找不到半点破绽,荣静师也不好蛮横的说是乌秋跟人合伙在坑荣清河。 问了一些细节上面的问题之后,荣静师感觉自己没有得到太多的信息,就让人把乌秋给送回去了。不过他并没有就这样相信乌秋,而是让人暗地里监视乌秋。 荣清河拿出去的银票上面都有荣家的标记,只要那个小子敢在市面上用这些钱,他们就能找到蛛丝马迹来。 府城内到处都是荣家的眼线,很快,那个跟荣清河对赌的年轻人的行踪就被找出来了,这个人当天晚上就出了府城,离开的方向,是大齐的方向。 这个消息传进荣静师耳中,就更让他坚定了这件事是跟巡抚衙门脱不开干系。现在摆在荣静师面前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去找陈华说这件事,如果贸然找上门去,陈华未必会承认,如果不找上门去,他又咽不下这口气。整个岭南的人都知道他荣静师的孙子被人给摆了一道,以后荣家在岭南的面子就要大打折扣了。 人已经跑了,要找到那个人千难万难,但是线头抓住了,荣静师思忖再三,最终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所有顾虑都给打消,决定找陈华谈谈。 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为人所不齿。 “大人,荣掌柜求见。”巡抚衙门内,刚刚午睡起来的陈华洗了把脸,正在书房看江南和京城那边送来的案卷,冷不丁听到陈木在门外禀报。 把桌上的信件都收拾了一下,陈华朗声道:“请他进来。” 荣静师出现在陈华面前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一看就知道他现在憋了一肚子火,陈华当然也听说了昨天晚上荣清河输了个底儿掉的消息,尽管这点银子对于荣静师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最重要的是因为一场豪赌,荣静师面上无光。所以,他现在很不开心也在情理之中。 “荣掌柜,你该不会是自己心里不舒服,想要把火气都发到本官身上来吧!”让人上了茶之后,荣静师也不开口,陈华忍不住揶揄道。 荣静师冷哼道:“陈大人,你不觉得应该给老夫一个交代吗?” 陈华一愣,满脸讶然:“荣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荣静师铁青着脸,一双不算老眼昏花的眸子紧紧盯着陈华的眼睛:“陈大人明知故问又有什么意思呢!你自己做的事,自己都不清楚,恐怕就没人清楚了。” 陈华起身,冷冷的盯着荣静师:“荣掌柜,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到底做了什么了?你把话说清楚,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你最好不要往我头上泼脏水。本官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一方督抚,还容不得别人随便往本官头上泼粪。” “好,既然大人要一句明白话,我就跟大人说一句明白话!”荣静师恼羞成怒,责问道:“昨夜我孙子在赌坊内跟一个人队伍输了白银五十多万两,那个人激将法用得十分醇熟,而且说话是齐国江南那边的口音。 整个岭南府,除了大人带来的护卫之外,岭南这边可没有多少人会将江南那边的方言。而且就算是会讲江南那边方言的人,在府城内也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而且这个人赢了银子之后,已经在岭南的地界上彻底消失了,他去往的方向,正是齐国的江南地区。 敢问大人,这件事如果老朽不找到大人头上来,老朽还能找到谁的头上去?” 陈华一挑眉,没好气的道:“荣掌柜就是凭借这些内容就肯定这个人是我派去的?难道荣掌柜是年纪大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了? 本官督抚岭南,现在你在配合本官做事,城墙的修建没有你荣静师配合根本就建造不起来。本官脑子进水了才会在这种情况下得罪你荣掌柜,更不可能说去骗几十万两银子了。 本官在江南的产业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就是你这个家财万贯的财主,都得依靠本官在江南那边帮你说话你的生意才能够在江南顺畅。 如果本官真的要整你,直接手书一封给江南蒋子义,本官就可以保证你荣家的生意在江南寸步难行,何必多此一举。” 第1004章 步步蚕食6 “哼哼,看样子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只要荣静师跟巡抚衙门那边闹掰了,咱们就不用太过担心。岭南这边的情况,就还能够持续好几年。”王玉听了手下的人汇报情况之后,对这种情况感到十分满意。 他也没想着要一劳永逸,只想过能够拖延一些时间就好。只要拖延足够的时间,就可以慢慢想办法退出去。 其实身份地位到了王玉这个地步的人,是很难做出孤注一掷的决定的。他不是仇英那种粗鄙莽夫,考虑问题的方式也不是仇英的那种思维方式。 谁都不知道明天的太阳到底会不会如约从东方升起,王玉也好,陈华也罢,他们能够做的,都只是自己能够预料到的范围之内的事。 建造城墙的大量劳动力被撤了下来,城内一下就变得热闹了不少,不过倒是有不少人怨声载道,他们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从山上往山下运送石头,虽然累一点,可是每天给的钱却不少,这是很多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现在突然之间这个好事就没了,那些底层的老百姓心里要是没有怨气才怪。 平心而论,这件事就是放在荣静师自己身上,他也绝对不好受。 好在这些人心里有怨气,但也只是在私下里说说,并不会真的上门来找荣静师的麻烦。 因为没有事干,罪囚营的赌坊生意变好了很多,大家都赚了不少钱,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可以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在赌坊里面,就可以赢到更多的钱。 其实大多数喜欢赌的人,基本上都是闲出来的毛病。 乌秋这段时间可是十分高兴的,赌坊的生意便好,他每年能够拿到手上的分红也会变多。而且那个白面真的在第二天给他送来了银票,不过这些银票都是通过一种比较隐秘的方式送过来的。 尽管他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但是只要钱能够到自己手里就行,他根本就不用管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在这个世界,有钱能够解决很多问题,有钱能够让你硬气,有钱能够让你过好生活。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荣静师只是简单的对他进行了一番问询就放过了他,一开始他还以为荣静师一定会彻查这件事。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荣家的实力。只不过是输掉几十万两银子而已,对荣家来说,这些银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种惬意的日子持续了大概半个月左右,包括王玉在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已经放松了警惕。不过王玉是个谨慎的人,他没有让黑风寨已经进入城内的人离开,毕竟还有一小半的人在帮巡抚衙门办事。 黑风寨也好,罪囚营也罢,虽然都是岭南这么多势力之一,可以算得上是地头蛇,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去阻止岭南的百姓赚钱,不然的话,群起而攻之,他们手里的人再多再凶悍,也会被吞掉。 跟什么人为敌都能有一线生机,跟百姓为敌,那就等于一线生机都没了。 半个月之后,赌坊的生意渐渐变差了,因为那些喜欢来赌坊玩两把的人突然之间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一开始乌秋以为是那些人口袋里的银子已经输得差不多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是口袋里的银子输完了,不可能所有人都没有出现。 不过乌秋并未刨根究底,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让他弄到了不少好处,钱进了自己口袋那就是自己的,他才懒得管这些人会不会继续来呢! 如果这件事是王玉遇到的话,他一定能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可惜,赌坊是罪囚营的,不是黑风寨的。 这日,巡抚衙门突然传出消息,岭南府城必须实行宵禁,过了申时街上不能有一个人,否则的话,轻则抓起来下大狱,重则砍脑袋。巡抚衙门还特地在告示上写明白了,一旦被抓住,下大狱的那些人会被拉到山上去采集石头。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王玉赶紧督促手下们按照巡抚衙门的要求办事,他觉得这是巡抚衙门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想出来的馊主意。如果真的被抓了,人家占据道理,到时候真把兄弟们弄到山上去当苦力,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罪囚营那边的人也不希望自己被抓走,一个个的都十分老实。 平日里最不老实的存在现在成了最老实的存在,他们只是不想被抓走而已。而那些平日里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倒是有不少被抓走的。 那些被抓走的人,直接就被陈华给送到了山上,山上他留了两千人马,占据了自己亲卫数量的三分之二。这些人主要是为了看守那些被抓的人,他们必须在山上采集石料,而那些之前就一直跟着巡抚衙门做事的老百姓,则负责运送石料下山。 所有的石料并不是全部运送到城墙边上的,有一部分比较适合铺路的石料在中途就被卸下来,然后成了铺路的材料。这样一边修路一边运送石料,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随着被抓的人越来越多,岭南府城内再也没有人敢在过了申时之后还在大街上晃悠的,甚至那些老百姓都早早的熄了灯,岭南府城一到申时之后,就变得黑黢黢一片了。之所以熄灯,是因为那些巡抚衙门的人看到有亮灯的地方就会上门询问,这种扰民的方式让他们不胜其烦,只好早早熄灯。 黑风寨和罪囚营的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王玉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他也没有往深处去想。 荣静师得知这个高招之后,竖起了大拇指,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称赞陈华“咱们这位巡抚大人,真是个用计的高手。好在老夫没有选择跟他当敌人,谁要是成为他的敌人,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呐!” 陈华并不知道荣静师在背后给了自己这样的评价,就算知道了,他也会一笑置之,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1005章 步步蚕食7 谁都不知道,山上的那些人越来越多,而且名义上这些人都是被抓的,实际上这些人跟那些人一样,都是领同样的银子。只不过他们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再去运送石料,因为陈华必须要让几个势力都麻痹大意。 陈华的所作所为都被江河看在眼里,经过这两个月的观察,江河发现陈华做事有规有矩,可是又不会按照常理来出牌。有时候你根本就想不到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等你明白过来的时候,你的生死已经被他抓在手里了。 江河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让十年之后的江河对着自己的几个重孙吹嘘:“想当年要不是你太爷爷我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咱们现在都得窝在岭南的深山老林之中过苦日子呢!” 江河能够调动的rén dà概在一万五千人左右,这一万五千人都是有生战斗力,其中包括一部分昔日南楚的溃兵,也包括一部分已经跟他们融入了的山民,还有一部分心里存着几分善念的罪囚。 在江河的队伍里,绿林汉子并不多,只有寥寥数人,这些人都是之前隶属于黑风寨的。只是后来他们不喜欢仇英办事的风格,所以才会转而投到了江河门下。 江河将自己的想法跟陈华说了之后,就在等待陈华的答复。 陈华刚来的时候他如果说要投奔,陈华一定会点头答应,但是现在陈华有了荣静师这个盟友,而他又是在观察了好一阵之后才决定的,人家答不答应还是个未知数。 陈华摸着额头想了想后道:“江叔,这件事您最好还是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再决定,虽然说您德高望重,可是您并不能代表所有人的意思。如果有人不同意,到时候给咱们使绊子,您说我是杀呢还是放呢? 实话说,我需要的队伍是全部都忠诚于我一人的队伍,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的话,这些人我宁可一个都不要。我不希望在战场上,我的袍泽兄弟会对自己人下手。 我手底下那些个青蛟军的汉子可都是在战场上敢跟人搏命的人,他们能够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自己的袍泽兄弟,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有信任。这一点,我相信现在江叔您自己也没法保证。” 陈华有陈华的担忧,现在的巡抚衙门不是刚来岭南的时候那个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巡抚衙门了。 江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行,那我就先回去问问他们的意见,如果大家的意见能够统一,往后我们这些人就听从服章你的驱驰,如果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我会吧那些不愿意的人全部都剔除出来,保证不会让服章你为难的。” “辛苦江叔。”陈华对江河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江河当天就离开了巡抚衙门,带了两个陈华派去保护他的人回到自己的地盘,看到江河回来,家里面的人都十分高兴,要知道这段时间江河留在陈华身边,他家里的这些人可都快担心死了。 “爹,你可算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孩儿怕是得带人去巡抚衙门要人了。”江河的长子江流见到自己老爹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的话语。 陈华不太了解江河的势力,其实江河这次回来都是多此一举,因为江河的势力,全部都掌控在江河的几个儿子手中,而他的几个儿子,又十分听他的话。 江河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在巡抚衙门好吃好喝招待着,还时不时能够看巡抚大人跟罪囚营和黑风寨的人斗法,小日子别提有多滋润了。 这次回来,是为父已经做了决定。 你们几个待会把所有头头脑脑全部给我叫过来,我得问问哪些人愿意跟着咱们归顺朝廷。”江河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 次子江水皱眉道:“爹,您真的已经决定要归顺朝廷了吗?那个陈服章,真的值得我们信任吗?您也知道,咱们这么一赌博,可就是赌上了咱们的所有身家啊!” 江河叹了口气道:“为父观察那个陈服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办事的方式比较激进,但是他为人绝对不差,而且一诺千金。本来为父只是想要简单的让他在岭南的战斗结束之后不要为难咱们这些人,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为父觉得这个陈服章是个办大事的人。 这个决定,是为父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跟着他,可能会出现死伤,但是最后咱们的结果,一定会比现在好很多。至少,在岭南这块地界上,我们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爹,咱们现在在岭南也是能够说得上话的啊!”三子江源忍不住道。 江河对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还是比较疼爱的:“傻孩子,我们现在能够说得上话,是因为我们不跟别人争。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跟他们争的话,我们会被吞掉的。 我说的将来能够说得上话,是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争夺什么,他们就得看我们的脸色行事,因为到时候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朝廷。” 长子江流好像想到了什么:“爹,你的意思是将来那个陈服章会离开岭南?” 江河对长子这种悟性还是比较满意的:“不错,文官方面,巡抚已经选择了一个,那就是荣家。荣家在岭南经营这么长时间,现在很配合巡抚衙门,将来岭南巡抚的位置,必定会留给荣家的人。 而武将方面,岭南也是需要一个人选的,这个人选不可能从罪囚营和黑风寨去找,谁最先投诚,谁就最有可能稳坐这个位置。” “行,爹,我现在就把下面的人叫过来问问。”江水一听说将来他们有可能在岭南这边独当一面,马上就来了精神。 几个儿子同心协力,很快就把所有头头脑脑全部叫到了一起,江河把自己想要带着他们离开山林大本营入驻岭南府城的想法说了,然后就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几十个头目的表情。那些稍微露出为难之色的,他都不会带走。 第1006章 步步蚕食8 之所以做到这个地步,是因为江河认为自己答应过陈华,绝对不会让陈华的队伍里面出现那种让陈华难做的人。这一点,曾经带过兵的江河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一旦队伍里面出现一个叛徒,就有可能导致整个队伍全军覆没,身为一个统帅,陈华的要求一点错都没有,反而十分有道理。 经过一番甄选之后,将近一半的人被剔除出来,江河把那些合适带走的人全部叫了出去,其他人则留了下来。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留下来吗?”江河沉声问道。 不少人都迷茫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表示不知道他的意思。 江河道“之所以让你们留下来,是因为你们根本是不适合跟我离开。对是不是跟随朝廷的脚步战斗,你们心存顾虑,而巡抚大人跟我说了,他的队伍里面,只能有忠诚于他的人,而不能有其他想法的人。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选择让你们留下。 不过你们可以放心,就算你们留下,也不代表我已经抛弃了你们,你们依然可以在山里面过自己的小日子。如果银子不够,我甚至可以给你们一部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次归顺朝廷,肯定是要死很多人的,我必须要给我们的大本营留下火种。如果所有的青壮都上阵厮杀了,谁来保护后面的老幼病残呢? 这次我带着他们离开之后,你们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能够在关键时刻给予我们帮助。我们在外面的人也能够安心去打拼,毕竟这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我们一群人的事。” “您老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您老尽管放心,只要我们都还活着,你们在外面就不需要有半点担心。”有人马上表态道。 有一个人表态,其他人都点头附和,一方面是因为江河说的那些都是事实,另一方面则是他们真的不想离开。 在利益面前,有些人选择赌一把,而有的人不敢赌,因为他们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们又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朋友,也有自己的想法。 对于这些人,建个号是绝对不会去勉强他们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江河也不可能用自己的想法强加给这些人,到时候可能不仅得不到认同,还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再说了,陈华现在要的并不是那些跟他不是一条心的人,如果自己执拗的要把这些人给带过去,到时候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陈华也不好过,他自己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江河在自己的大本营只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那些可以和愿意离开的人离开了。 这次跟着江河离开的轻装有七千多人,这七千多人中间有溃兵也有山民,但是他们毫无疑问,都是听从江河调遣的人。 这样一支有生力量一旦加入陈华的团队,陈华的势力将会在短时间之内有一个质的飞跃,同时,他也不用那么担心城外的黑风寨和罪囚营会突然之间发难了。 只不过这些人跟自己的人有些不同的是,这些人没有铠甲,所以陈华在这些人到达岭南府城之后,一边让人紧急建造营房,另一方面就是派人前往江南,让人运送铠甲过来。 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这些人还是有些不熟悉,一个个看上去都十分的拘谨。不单单是下面那些普通士卒,就是江河的三个儿子,身上都可以看到拘谨的神色。 陈华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江河不乐意了,朝三个儿子训斥道“瞧瞧你们三个这个怂样子,简直把我的老脸都给丢尽了。是没见过世面还是怎么回事?看到巡抚大人不知道行礼啊!” “江叔,不要这么凶嘛,几位兄弟都是刚刚来到岭南府城,不熟悉也是在所难免的,等熟悉了之后,自然就没有这个拘谨的模样了。 今晚我就在巡抚衙门设宴,大家一起来喝点酒,加深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陈华笑眯眯道。 江河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还不多谢大人。” 三个儿子被自家老爹训斥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好老老实实的跟陈华行礼。 晚上大家在一起吃饭,不仅有青蛟军的人,也有江河那边的人,酒足饭饱之后,彼此之间的关系都拉近了不少。 大家都是大老爷们,不像小姑娘那样扭扭捏捏的,所以有时候一些事情,说出来之后也就变得十分的融洽了。 陈华提出要让青蛟军的人深入到江河的人中间去,所有的建制全部打乱,这样有利于他对这支队伍的控制。与其说他是在试探江河的反应,还不如说他是在下达命令。 江流听到陈华说要打乱建制之后,借着酒劲表达自己的不满“大人不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急躁了嘛!我们才来第一天,大人就急着从我们手里把兵权给抢过去,如果大人信不过我们的话,我们还来岭南府城干什么?大人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兄弟过来,那可都是要拼命的。 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见到明天的太阳,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享受那份荣华富贵。 大人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让兄弟们寒心呢?” 陈huá wén言面色往下一沉,随即皮笑肉不笑的道“江叔,您似乎忘记我跟您说过什么了。” 江河同样脸色一沉,抬手就给了江流一个大嘴巴“孽畜,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大人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再敢聒噪,就给老子滚回山里面去,别在外面给老子丢人现眼的。” 儿子大气都不敢出,朝他发怒的又不是陈华这个陌生人,而是自己的亲爹,他能怎么办呢! 江河训斥完自己的儿子之后就陈华讪笑道“服章啊,对不住,我忘了这三个小子了。” 陈华淡淡道“无妨,刚来的时候心里有些想不通,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话语。” 第1007章 步步蚕食9 小小的敲打了一下江河的几个儿子,让他们知道尊卑,也让他们清楚现在的岭南是谁在做主。这个问题江河知道,他的几个儿子未必知道。 陈华的敲打是不是能够起到意料之中效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毕竟人心隔肚皮,江河对自己的几个儿子十分了解,就算不能有什么作用,也只能让江河去压着。 在此之前,陈华还是抱了太大的希望,江河之前说过,如果可能的话,他会带一万五千人过来,但是现在他只带来了七千人,这七千人还都不是百分之百能够听从自己调遣的。 当然,相对于之前手中只有三千人的时候,陈华现在的实力已经增长了不少。不过要让那七千混合起来的军队跟自己的人一样,还需要一个比较长的时间来磨合。 几个儿子被江河赶走,他留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陈华道歉:“服章,对不住了,我也没想到这几个小子竟然会这么大逆不道。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就是,我会收拾他们的。” 陈华意味深长的看着江河,好一阵才叹息道:“江叔,不是服章不通情理,实在是现在岭南的情况不容乐观,您也知道,站在我这个位置到底有多艰难。 一支军队只能有一个统帅,我不可能在将来作战的时候,指挥不动你的人,到时候还得麻烦江叔您一把老骨头去指挥不是。 有人总比没人好,暂时先让他们磨合一下吧!那些无法融入青蛟军的人,到时候我会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离开方式。那些融入进去的人,将来就会成为青蛟军的中坚力量。前提是,这些人能够在将来的战争中活下来。” 就算再步步蚕食,能够蚕食到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陈华不用想都可以预料到,将来跟岭南这边的势力迟早有一战。区别无非就是战得大还是小,死伤是轻还是重罢了。 难得从陈华口中听到这些可以交心的话语,江河也颇为感慨:“江叔也知道你很为难,但是江叔也没有办法,几个小子都长大了,这些年都是他们在指挥队伍。不过你可以放心,江叔绝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些小子成为朝廷的人。” 陈华道:“慢慢来,有些事急不来的。” 江河点点头,沉默一会之后抬头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陈华想了想道:“军队的磨合是一个过程,需要不少时间,现在几个势力基本上被咱们给麻痹了,所以短时间之内,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新的动作。 那些人身居高位的时间长了,胆子也变得小了不少,越是这样,对咱们越有利。虽然说江叔您的队伍您认为很厉害,可是真正的跟我的队伍打一仗,你这七千人未必是我这三千人的对手,所以未来的路还很长,咱们也是任重道远。 城墙的修建工作暂时不要那么急躁,也是急躁,也有可能会触怒那些王八蛋。 咱们现在还经不起那个折腾,等到咱们经得起那个折腾的时候,咱们就可以主动出击了。 江叔你也得帮我一个忙,在岭南这边的山民里面帮我找一些合适的战士。我对这些战士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绝对的忠诚。 这些人到时候留下一部分给你,其他的人我都是要有大用的。” 大用? 江河心中狂跳不止,难道他是要做那件事? 在他看来,陈华这次被发配到岭南来,说白了其实就是大气的皇帝李神通对陈华不信任。不然的话,以陈华身上的战功,他想在京城待着就在京城待着,绝对不会有人敢逼他离开。 如果陈华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倒是不介意跟着陈华的脚步往前走的,因为他很清楚,走到了那一步,要么就是自取灭亡,要么就是荣登王者宝座。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一切,无非都是陈华的一种自保手段而已。 陈华没想过要当皇帝,他觉得当皇帝实在太累了,日理万机,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得他来处理。他自己又是一个很懒的人,在懒的同时,他又是一个喜欢有绝对掌控能力的人。二者之间本就有些矛盾,正是因为这种矛盾,所以他才会对皇帝的宝座没有任何兴趣可言。 当然,当皇帝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 但是他又不想当一个昏君,只有昏君才没有人能够威胁,明君的话,名声、地位、感情,都是可以威胁到的。 如果江河知道陈华这么胸无大志的话,估计得气得两眼发白去。 这也难怪,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年南楚的镇国大将军陈公凫是一个可以愚忠到跟南楚皇室共存亡的人,现在他的儿子如果有了反抗大齐的心思,那才有鬼了。 江河有些不相信的道:“服章,你的青蛟军很厉害这一点我不否认,可是你说我七千人都打不过你三千人,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陈华挑眉,饶有兴趣的道:“江叔要不是看看?” 江河心中豪气顿生:“看看就看看,我倒要见识见识,威震漠北的青蛟军到底是不是徒有虚名。” 说做就做,陈华马上开始做安排。 三千青蛟军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集合完毕,而青蛟军集合完毕之后又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七千岭南军才算勉强集合起来。 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七千人有三个统帅,而且每个统帅治军的方式都不同,能够勉强集合,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尽管已经集合了,岭南军那边还是看上去乱糟糟的,让人心里有些烦躁。一些士兵不明白为什么要集合,在那儿叽叽喳喳的说着小话。 看到这一幕,江河赧然道:“服章,高下立判,高下立判呐!” 陈华笑道:“江叔不要妄自菲薄,到底谁厉害,还是要打过才知道的。陈木,传我将令,所有人拿好联系的木棍,要害处有白点的人,一律算战死。” 第1008章 第一千铃三十章:步步蚕食10 江河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演练形式的战斗,一时间兴致盎然的看着陈华安排。 很快,前端绑了白布的木棒被发放到每一个人手中,白布上面都沾了白灰,只要触碰到人的身上,就会在身上留下痕迹。 陈华让下面的军官一一跟那些岭南军说了规则,白灰只要沾染到胸口、头部、颈部,就算这个人已经阵亡。如果白灰沾到了手脚位置,那么有白灰的那只手就不能动弹,算作受伤。 演练的规则十分简单,也很容易让人接受,只要稍微跟他们说一下,大家就都懂了。 演练正式开始,七千人对三千人,岭南的战士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心想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给青蛟军的人一个厉害瞧瞧,也好让那位眼高于顶的巡抚大人不要太过骄矜。 随着一声清脆的哨声响起,双方已经列阵完毕,大家开始投入战斗。他们这次抢夺的,是一个被围起来的土丘。 岭南府城就是这一点好,空地不知道有多少,能够容纳万人的空地都有好几处,所以陈华完全不用费尽心思的去找一块地方来当校场使用。 土丘不大,上面插了一面红旗,能够成功的把红旗给抢回来送到自己的大本营插上,就算赢了。 这种争夺方式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双方都是攻击方,同时双方也都是防守方。谁占据了高地,谁就是防守方。 一声令下,喊杀声四起。 最先占据上风的是岭南军这边的人,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擅长奔跑,而且奔跑的速度十分快。 反观青蛟军这边,却不紧不慢的在跑,但是江河发现了一个让他很无地自容的问题,那就是这些青蛟军全部都是三人组团,形成了非常完美的三角战阵,即便是在奔袭的过程中,三角战阵也没有散开。 光是青蛟军能够做到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了。 他见过的军队里面,没有一支军队是能够做到青蛟军这样,在冲锋的过程中还保持着阵型不乱的。因为三角战阵是一种小型的战阵,不同于一字长蛇阵这种大型的战阵。那种战阵你只需要跟着前面的人就行了,三角战阵却必须三个人保持高度的一致才行。 “服章,我服了,我是真的服了。江叔老了,你带兵的本事,比当年大将军都要厉害啊!”江河由衷的感慨道。 反正现在这种情况,他自问是绝对做不到的。 尽管青蛟军只是一支人数较少的军队,但是能够让这支三千人的军队做到这一步,是真的不容易。而陈华好歹也是在漠北指挥过数十万rén dà战的存在,所以他觉得陈华的本事在陈公凫之上。 陈华笑道:“江叔,您还是太抬举我了,现在战斗没有进行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胜利者会是谁。我已经夸下了海口,如果我的人打不过你的人,怕是这支队伍以后不会那么好带了。”、 江水插嘴道:“大人所言极是,不过大人既然敢夸下海口,必定有那个把握才是。希望大人不要低估了我们的人的战斗力,不然的话,最后打的可是大人您的脸。” 尽管他一口一个大人,说话也是用您,但还是能够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服气来。 江河瞪了儿子一眼,陈华不以为意的道:“年轻人嘛,有几个不吹牛的?我既然敢夸下海口,就有一定的把握。我的人战斗力很强悍,你的人战斗力也很强悍。 不过江水,以后你得记住一点,没有你的人我的人这种区分,你们都是我的人,包括你和你爹在内!这个问题在江叔离开的时候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如果做不到,现在可以走,我也没必要浪费那么多饷银养着一群不听我话的废物。 不要觉得我说话不客气,我能够这么跟你说话已经是十分客气的表现了。岭南的情况很复杂,我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不要以为没了你们,我就拿不下岭南,只是快慢的问题。” 江水被他给训斥了一顿,有些不服气,还想争辩几句,但是被江流给拉住了。 他可是看出自己老爹已经到了生气的边缘了,要是江水继续说下去,说不定马上就得挨两个结结实实的大嘴巴。老爹的脾气他们都很清楚,谁要是敢乱来,老爹可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再说了,人家麾下将士的本事摆在那里,他就算是想说风凉话,也得等战斗结束之后,自己的人赢了才有那个资格去说风凉话。 战斗一时半会也不会结束,陈华让人弄了一套茶具过来,在点将台上一边看着下面的战斗一边喝茶,也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 不过陈华看战斗并不是单单的看戏,而是在看战斗中到底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充,也在看双方的战斗方式有什么可以学习的地方。作为一个合格的统帅,出色的观察力是必不可少的。 岭南军的战斗方式显得十分杂乱粗犷,他们不是系统的进行攻击,也不是系统的进行防守,而是毫无章法的打法。 其实面对这样的对手,反而会让人觉得棘手一些,因为对方没有章法,你也猜测不到对方下一步到底会是怎样的打算,这样就很容易让一个统帅失去应有的判断力。 先占据土坡的岭南军在艰难的守着突破,下面的青蛟军冲击的力量不算十分强大,可是却让他们感到很疲惫,因为三个青蛟军组成的三角战阵,他们往往需要十个人甚至二十个人去对付。 大家手里拿着的都是长短一致的木棍,要把木棍上面的白灰打到敌人的要害部位看上去十分简单,但是操作起来却一点都不简单。首先,你得能够让木棍接近对方的要害部位才行。 往往岭南军手里的木棍才刚刚挥舞出去,马上就会被青蛟军的人格挡开,有时候他们瞄准的目标是这个人,格挡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三个人就像有三头六臂一样,让他们根本应付不过来。 第1009章 步步蚕食11 青蛟军的人很讲规矩,只要要害部位受伤,马上就会退出战斗,绝对不会恋战。而岭南军则不然,他们有的人要害部位被击中了还在战斗,甚至有的人要害部位被击中数次,依然没有退出战斗。 这一点,是本质上的区别。 江河也将岭南军这种近乎赖皮的做法看在眼里,但是他没有吱声,只是脸色很不好看。 一直以来,手底下的这支队伍都是让他感到十分自傲的,因为他的人跟山民打过仗,也跟黑风寨的人交过手,以少胜多的次数不少,所以他觉得自己的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在看到了陈华手下的青蛟军之后,他根本就不敢说自己手下的人是精锐,如果他的人都是精锐的话,那岂不是说青蛟军就是天兵天将了?更何况,连陈华都没有自夸自己的军队是精锐中的精锐,他哪里会好意思。 战斗从早上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下午才结束,中途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一切都是模拟真实的战斗场景。那些早早的‘战死’的人算是比较幸运的,至少他们不要在筋疲力尽的情况下继续战斗。 战斗结束,陈华的青蛟军惜败。 三千人尽数战死,歼敌六千五百多。 可是江河脸上没有半点喜色,他的人赢了,可是他觉得他的人赢得并不光彩。如果是真正的战斗,在两个时辰之前他就已经全军覆没了,而那个时候,青蛟军还剩下五百人。哪怕是慘胜,那也是青蛟军胜了。 同样的,他三个儿子脸上也没有半点喜色。 打不赢是一回事,打不赢还要耍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河惭愧的低头认错:“服章,我输了。” 陈华淡淡道:“江叔这是在寒碜我吧,明明是你赢了,你怎么说自己输了呢!” 江河老脸一红:“服章,寒碜人的应该是你才对。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样活到最后的,你清楚,我也清楚。我没有这个脸面说自己赢了,这种耍无赖才得到的胜利,不要也罢。 你们三个给老子听着,从今天开始,督促下面所有的人听从青蛟军调遣,也包括你们三个。如果有人敢不听话,军法处置。 到时候大人想要怎么处置你们就怎么处置你们,哪怕是要了你们的脑袋,我也绝对不会跟大人求情半句,都给老子滚下去,一群丢人现眼的蠢货。” 在自己父亲面前,三人不敢反驳半句,这种结局不是他们想要的,但是却偏偏出现了,他们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江河绝对会雷霆大怒。 等江流三兄弟一走,陈华跟江河并肩而行,陈华饶有兴趣的道:“江叔,您知道我经过这次演练看到了什么吗?” 江河讪笑道:“服章,江叔没脸跟你说这些,真的没脸。” 陈华笑道:“江叔误会了,我没有要取笑您的意思,我看到了很多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比方说,岭南军的人虽然没有章法,但是他们十分顽强。打不过的时候,他们会增加人手,而且是自发的增加人手,这是一种战争中磨练出来的技能,一般人是学不会的。 还有,岭南军的人耐力都很好,适合长途奔袭。青蛟军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但是岭南这些人的速度跟青蛟军奔跑的速度竟然不相上下。光是这一点,就值得江叔你自傲了。” 江河闻言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自嘲的笑道:“没想到服章你还看出了一些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行了,队伍交给你了,按照你的规矩来,不管是谁,不听话的你就处罚便是。 江叔年纪大了,也是时候颐养天年了,这些费脑筋的事,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 陈华停住脚步,朝江河拱了拱手:“多谢江叔。” 权力的交接,在这一刻完成了。 不管什么时候,一个地方一个zhèng quán一个团队的权力交接,势必会影响到一些人的利益,比方说现在江河跟陈华之间的权力交接,直接影响的,就是江河三个儿子的利益。 江流和江水在这方面完全不敢忤逆自己父亲的意思,只有最受疼爱的江源心中闷闷不乐,他觉得父亲这么把权力交出去,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岭南军的不负责任。他承认陈华的人战斗力的确十分强悍,强悍到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可是他依然不能接受这个既定事实。 江河当然看出了儿子的心中不平,但是江河并没有去开导。跟大儿子和二儿子相比,小儿子相对来说还是少了许多磨砺的。而陈华,就是那块可以让儿子的本事显露出来的磨刀石。 掺沙子的方法让三千人彻底融入了七千人中,这支一万多人的队伍,开始了一个漫长而又艰难的磨合过程。 青蛟军的人早已习惯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对岭南军那种比较散漫的搞法十分不爽,所以,才磨合两天时间,矛盾就出现了不少。至少有上百个岭南军的人被教训,最少的一个都挨了五下军棍。军棍打的时候虽然很有分寸,不至于把一个人给打坏了,但是军棍打在他们的屁股上却比打在他们的脸上更让他们难受。 不管是原本隶属于江流的人还是江水的人,不少人心中都有逆反心理。但是江流和江水秉承父亲的想法,一直都在努力约束自己的手下。只有江源,根本就没有约束手下的意思,反而还有些放纵。 他的一千五百人,现在几乎已经到了同仇敌忾的地步。 江河发现苗头不对劲,马上就找陈华商量对策:“服章,下面的人最近有些不正常啊,你不打算出面阻止?” 陈华微笑道:“江叔怎么变得这么急躁了?这些事到底是谁搞出来的,江叔应该很清楚才对。我以为江叔会去敲打一下某些人,没想到江叔一直当做没看见,看样子江叔是打算借我的手给某些人一个教训呐!如果真的跟我猜测的一样,江叔可能要失望了。” 第1010章 步步蚕食12 江河讪笑道:“服章还真的是明察秋毫,竟然连这点小心思都没有瞒住你。我那三个儿子里面,最不让我省心的就是小儿子了。 江源这孩子从小在家中受尽宠溺,自然就有些骄矜。本来,我是打算借你的手好好教训他一下,也好叫他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可没法子,既然被你看出来了,这点小心思也只能胎死腹中。我斗胆问一声,服章你打算怎么处置江源?” 陈华神秘兮兮的道:“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根本就不打算处置他。一万人的队伍,有一千五百人不服管教,不是什么大问题,有竞争才会有进步嘛! 先观察一段时间,不要着急,越是着急,越容易出乱子。用暴力的方式去镇压,只会让岭南的兄弟更加没有归属感而已。” 江河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期盼着儿子不要闹出什么调和不了的大乱子,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他也没法去劝说陈华做些什么。 新的青蛟军每天都要训练,而且在训练的时候会有比斗,一旬时间就会进行一次大比。在大比之中的最后一名,下一旬的伙食将会是最差的,而且失败者的牌子得在他们的营房挂上整整一旬时间。 这种激励方式,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经过两旬时间的磨合,现在江流和江水的队伍基本上已经不怎么听他们两个的指挥了,因为青蛟军的人,指挥能力都在他们之上。只有交给青蛟军的人去指挥,队伍才有可能会赢。 唯有江源的队伍依然一直都在江源的控制之下,青蛟军的人也没想着要从他手中把兵权夺过来,因为陈华在他们进入那七千人的队伍的时候就跟他们交代过,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主动duó quán。 陈华需要的是这支队伍的军心,而不是那些士兵迫于压力假惺惺的臣服。 又一次失败,眼睁睁看着别的人将那块失败者的牌子挂在营房的前面,江源气得一脚将屋内的桌子踢翻,怒气冲冲的开始在房间内打砸东西。好在营房内的陈设十分简单,也没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去砸的。 一通怒火发完之后,江源冷静下来,瞪着一双血红的眼镜看着自己那杂乱无章的房间怔怔出神。愣神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他猛然起身,走出去对自己的侍卫大喊:“所有人都给老子校场集合!” 一旬有半天的休息时间,这半天的时间就是等待比斗结果的半天。但是将士都不会出营,除非是家里有什么事,那得很早之前就跟上官报备,经过几个人的审核才能真正离开。 这就是青蛟军的规矩。 所以,很快,一些衣衫不整的士兵就出现在江源面前。 好不容易有半天的休息时间,大家大多数都是躺在床上休息,都没想到江源会突然之间吹响集结的号角。是以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一个个看上去都十分狼狈。 看到这些人,江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身后的失败者的牌子劈头盖脸的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看到这后面这块牌子你们作何感想?一块破牌子,挂在我们的营房上面已经挂了有一个月时间了,你们脸上有光还是怎么的? 从现在开始,听我号令,都给老子上校场上猫着去。平时不训练,真的打仗的时候,你们脖子上的脑袋就会保不住,明白么?” 队伍中大概有六百的青蛟军,这些人都不以为然。 同时,江源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六百多人,都是衣甲整齐,没有一个是衣衫不整的。 这个时候,江源突然意识到,可能自己的一意孤行,会让自己的队伍跟整支队伍显得格格不入,到时候就算陈华许诺的东西已经送到了他们家,他的势力也会变成三兄弟之间最弱的一个。 这,不是江源想要的结果。 他们三兄弟的感情很好,但是这是现在,如果将来江家在岭南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谁都不能保证到时候他们三兄弟的感情还能这么好。就算那个时候依然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的下一代呢? 想到这个,江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没在营内停留太久,他直奔大哥江水的营房。 江水和江流都很清闲,而且今天休息,所以两兄弟在一起下棋,他们知道自己三弟的心情估计好不到哪里去,为了顾及三弟的感受,就没有叫江源。 “大哥二哥,你们两个倒是好心情,小弟可就惨了,一块失败者的牌子挂在营房面前,每天出出进进都能看到,都快愁死我了。”江源看到两个哥哥在下棋,忍不住埋怨道。 江水落下一颗棋子笑道:“老三,你啊,就是有些东西看不透。你瞧瞧巡抚大人手下那些人到底是怎么练兵的,再想想我们当初是怎么练兵的。我们彼此之间,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咱们呐,现在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学习学习人家的练兵方式,等到大人走了,这岭南所有的军队,还得咱们三兄弟说了算。” 江源不解的问道:“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江流笑道:“老三,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嘛!巡抚大人对咱爹十分信任,不然也不会让咱们这七千人加入进来,人家不信任咱们也是应该的,因为咱们的人那种战斗力,真的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爹说的应该是不离十的事,所以咱们现在应该要做的,一方面是学习,另一方面就是尽量让咱们的人都变成巡抚大人的人,这句话的意思,你懂吗?” “照你们这么说,那咱们的人到时候都不要了?”江源还是有些不懂。 江水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将弟弟按在椅子上坐下:“我说老三呐,你这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巡抚大人的人到时候是不是带走,那都是巡抚大人的人,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得自己去培养,你明白了吗?听大哥一句劝,回去之后将兵权都交出去,多学习学习那些青蛟军的战斗方式,看他们是怎么指挥的。” 第1011章 步步蚕食13 江源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大哥和二哥的话,让他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感觉。 岭南现在还不是在朝廷手中的岭南,将来等待他们的还有不知道多少战斗,如果现在这个时候就跟朝廷离心离德,不仅会坏了父亲的谋划,可能还会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陈华是谁? 那可是一个敢带着三千人就跟城外黑风寨几万人还有罪囚营几万人对着干的猛人,江源也不认为自己老巢那点人,够给这位巡抚大人塞牙缝的。趁着现在两家如胶似漆的时候,让两家彻底融入到一起去,只要按照那位巡抚的安排办事,有些事就可以迎刃而解。 尽管江源心里依然对陈华表示不服气,但是现在的局势,由不得他不服气。 一旦战争来临,现在他们手里的这一万人到时候能够活下来多少还是个未知数,没打仗就开始内斗,似乎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有些茫然的离开了大哥江水的营房。 “老二,你说老三能不能懂我们两个的意思?”江水在江源离开之后问道。 江流放下手中的棋子道:“不管他能不能懂,作为兄长的,能够提点他的就尽量提点一下,不能提点的我们也没有办法。 老三是个聪明人,他如果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的话,就让他磕磕碰碰吃点亏吧!不然的话,将来独当一面,谁又能够帮助他呢?” 江水惊道:“你也这么相信这个陈服章?我怎么心里还有些不太相信他呢?他太年轻了,就算朝廷那边的后台再硬,如果真的在岭南这边闹出太大的乱子,只怕他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江流沉声道:“大哥,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三兄弟窝在岭南的山沟沟里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过父亲大人这么相信一个年轻人? 我之所以敢这么肯定的说要跟着这个陈服章干,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第一,你看看他用了多少时间就搞定了荣静师? 荣静师这个老狐狸,从来都是不肯吃亏的,但是在陈服章面前,荣静师有没有半点脾气? 还有,当初在路上的时候,他不相信父亲就让父亲跟在他的身边,现在他相信父亲了马上就让父亲回去,这种魄力,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吗? 最后,你看看他麾下的那三千人是什么战斗力? 我可以这么说,给他一处雄关,他手里的三千人在有足够粮草的情况下,能够守十年甚至是一百年。 总而言之,大哥,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这个陈服章是可靠的,至少,他不会让我们吃亏。” “既然你跟父亲都选择相信他,我也就只能选择勉强相信他一回了,再怎么说,一家人都得共同进退不是。”江水没有继续反驳,因为他发现弟弟在不觉之中,已经把这个陈华看成了真正能够把岭南这边复杂的情况给理清楚的人。 另外一边江源回到自己的营房之后,仔细想了一下两位哥哥的话语,他做出了一个让他觉得十分艰难但是不得不做的决定。 把兵权交出去! 何力是江源麾下的人,但是他之前是隶属于青蛟军的,这些日子,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江源的不满,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江源是一个好胜心强的人,他绝对会把兵权交出来。 果不其然,今天江源就主动找他来了。 “何力,你是青蛟军的总旗官,带兵应该有一套才对,我有件事要拜托你。以后这一千五百人全部都交给你统一训练和指挥,有任何事都不用通知我。 但是你必须要跟我保证一点,下一次的比斗,我们不能再把这块失败者的牌子拿回来,否则的话,军法处置。”江源眼神阴郁的看着何力道。 何力淡淡道:“将军,军法处置不军法处置的这个问题,我倒不是很在乎。关键是现在我没有那个能力让这些人在下一次比斗中不拿失败者的牌子。 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咱们已经落在后面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去追赶他们。” 江原皱眉问道:“那你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达到我的要求?” 何力道:“我也不知道,如果手底下的人都比较听话的话,估计不要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赶上他们,如果不肯听话的话,那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何力说的都是实话,因为他很清楚,现在江源手下这一千五百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斗力。如果要让这一支队五的战斗力变强,那必须要有一个时间段,不可能随随便便一千五百人就能比别人训练了一个多月的人还要强悍。何力自问没有这个本事,他相信就连陈华也不敢说自己有这个本事。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江源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微微含首表示赞同他的建议。不过在多年以后,已经跟何力成为儿女亲家的江源,却今天做出的这个决定感到无比骄傲。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可以暂且按下不表。 江源军中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已经传到了陈华耳中,对此他只是表现的淡然一笑,并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因为陈华心里早就已经有底了,他认为江源臣服于自己,其实是迟早的事。倒不是陈华对自己有多么自信,他只是觉得,在大势所趋之下,不管什么样的人,都只能屈服于大势。 江源的转变,最开心的当然是他的父亲江河了。这个让他感到头痛的小儿子现在已经转变了态度,就意味着手底下那七千人很快就会跟三千的青蛟军融为一体。等到了那个时候,陈华在岭南的实力就会大增。而城外的人还不知道城内已经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再加上荣静师在一旁能够帮忙的话,城外的势力打过来根本就不是问题。 前提是城外的势力不能合兵一处,也不能一股脑儿的全扑过来。不然的话在城墙没有建造起来之前,这一万人,也无法抵挡几万大军。 第1013章 招募 措辞诚恳的给三皇子回了一封信之后,陈华左思右想,觉得这么等待下去不是个事儿。等到把城墙修建好再跟外面的两个势力开战,那个时候可能京城的夺嫡戏码已经结束了。 到时候如果三皇子还只是三皇子的话,陈华就只能带着一家老小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太子登基为帝,可能不会这么快下手,但是迟早会下手。二皇子登基为帝,那就没什么说的了,只怕他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陈华斩草除根。至于妹妹李幼薇的想法,在二皇子李天心中估计不会那么重要,因为李天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陈华说干就干,直接找荣静师商量征兵的事。 荣静师一听陈华说要征兵,立马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大人。您就不要消遣老夫了。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黑风寨跟旗云那边好不容易消停一点,您就马上去撩拨他们,现在城墙都没有建好,到时候咱们应该怎么去应对他们的进攻? 大人,这件事还是慢慢来,用咱们之前商量好的缓兵之计比较妥当啊! 一旦爆发全面战争,您的人能不能扛得住暂且不说,岭南城内的百姓就是第一个遭殃的。 您那七千人老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即便他们是趁着夜色进城,别人也是能够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荣静师的意思很简单,你陈华很聪明,可你也不要把别人当傻子看待。 人家没有动静,可能是人家不想有动静而已。 但是这次陈华来找他并不是为了跟他商量,而是带着一种勿庸置疑的语气。京城那边的情况已经不再容许陈华慢慢来,他必须要速战速决。反正你荣静师已经上了我陈华的贼船,现在想要下去已经有些晚了。 “荣掌柜,岭南这边的情况刻不容缓,本官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了。不怕跟你说实话,如果三皇子在京城夺嫡争位的斗争中败下阵来,那么我们这些人就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现在代表的不光是我陈华的利益,还有整个岭南豪族的利益。这一点,你必须要搞清楚,如果我陈华倒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跑得掉的。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他们两个可没有当今圣上那么优柔寡断,等到他们腾出手来对付岭南的时候,只怕岭南就要血流成河了。”陈华没有丝毫夸张的说道。 这一番话,其实只是在威胁荣静师而已。如果不危言损听的话,荣静师未必肯跟他这么干。一个合格的大商人绝对不会贸然去做一件事,他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而陈华,根本就不打算给荣静师考虑的时间,他要的就是荣静师的一句话,你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的话马上点头,不答应的话,我立马转身走人,至于不答应的后果,那就只能你荣静师自己去承担了。 “大人,荣家在岭南虽然已经有许多年,可真的经不起大人这么折腾。”经过一阵思考之后,荣静师坚定的道。 他荣静师一把老骨头了,怎么折腾都没事,了不起就是把这条老命给搭上。可是现在陈华要搭上的不仅是荣静师,还有整个荣家,这是荣静师根本无法接受的。 陈华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这么说,荣掌柜是不想在本官这条船上继续待下去了?” 荣静师一双老眼中精芒四射“大人也不用威胁老夫,大人给的条件确实不错,可是跟大人合作也是为了整个荣家的辉煌。如果跟大人合作会导致整个荣家因此覆灭,那老夫又有什么必要跟大人合作呢?” 陈华冷哼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荣掌柜已经做出了决定,本官不再说什么,荣掌柜好自为之。” 说完,他直接起身就走,不给荣静师半点解释的机会。 荣家在岭南的势力不小,特别是软实力,可以说。在陈华来岭南之前,荣静师一句话就能够调集将近十万人马。 陈华来了之后用分化的手段离间了荣静师跟城外黑风寨、罪囚营的关系,让这个用金钱维系的联盟不再那么紧密。但是总的来说荣静师还是很自由的,他随时都能背叛朝廷,也随时能够背叛盟友。 然而陈华跟荣静师提出的募兵要求,却等于是把荣家架在火上烤。之前哪怕荣家帮忙建造城墙,也没有触犯到黑风寨和罪囚营的核心利益。一旦荣家帮忙募兵,就等于彻底将荣家推到了罪囚营和黑风寨的对立面。荣静师想要的是游刃有余的行走在几个势力当中,而不是彻底成为某个势力的狗腿子,即便这个势力是无比强横的朝廷。 “大人,这么逼荣静师,未必是一件好事,会把他推到咱们的对立面的。”得知陈华跟荣静师真的闹掰了之后,陈木十分担心的劝阻。 站在一个谋士的角度来看,陈木不认为陈华此举是明智之举。荣家在岭南是至关重要的,就算不想跟荣家合作了,也没必要把荣家往敌人那边推不是。 但他终究只是一个谋士,陈华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荣家给脸不要脸,我就不给他们脸面。写信给江南蒋子义,把所有荣家的商队、货物都给本官扣了。荣静师不给本官面子,本官就让他在江南寸步难行。”陈华好像已经被气坏了,下达了一个陈木觉得十分昏聩的命令。 但是作为谋士,陈木没法说什么,他跟着陈华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陈华的脾性。一般情况下,只要陈华做了决定的事,基本上没什么人能让他改变。 荣静师在家中来回走动,巡抚衙门那边有信使离开,证明那位年轻的巡抚大人根本就不愿意给他任何考虑的时间。 心里感到十分窝火,可是荣静师拿陈华半点办法都没有。 经过一个下午的思考,荣静师把儿子荣清河叫到自己跟前交代了一番。 第1014章 闹掰 翌日清晨,荣静师坐着小轿子从荣家后门偷偷离开了家,经过两个时辰的跋涉后,到了岭南府城东面八里地位置的一处山谷。 山谷名曰囚龙谷,这个地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前半部分跟岭南延绵不绝的大山相连后半部分却地势很低,而且没有大路。 荣静师出现在山谷中,而山谷中竟早已有人在等待了。荣清河就现在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身边,那个年轻人的对面,也端坐着一个面相凶恶的中年人。 中年人是七爷,而年轻人则是王玉,这也是为什么荣静师要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从自家后门出来,连平日里乘坐的大轿子都不坐,而换成了小轿子。 “荣掌柜,我还以为你已经跟朝廷如胶似漆,连咱们这些老朋友都不要了呢!兄弟们都说要抽空去拜访荣掌柜,把他们给压住,可是费了我不少心思的。”七爷起身,意有所指的笑道。 荣静师苦笑道“七爷就不要揶揄老夫了,老夫也是有苦难言呐!姓陈的巡抚欺人太甚,他要银子,老夫给了,他要城墙,老夫配合,他现在要我荣家的家业,老夫如果还是不管不顾,岭南就没有荣家了。” 王玉起身淡淡道“我就说荣掌柜不是那种把老朋友忘记的人,荣掌柜的难处,我黑风寨是知道的,我们大当家的也相信荣掌柜不会做那种背信弃义的事,所以我们没有任何小动作。 今天叫我们过来,想必是为了商量怎么对付咱们那位不懂规矩的巡抚大人吧?” 仇英跟七爷是绝对不能见面的,他们两个可是仇深似海,要是他们两个见面了,只怕不用等荣静师过来,他们俩就得先死一个才行。 就算是让王玉过来,仇英也不太放心,在王玉身边放了不少好手,以保证王玉的安全。 “哎,荣掌柜话可不能这么说,巡抚大人没有为难你的时候你不理会咱们这些下里巴人。现在巡抚大人已经开始为难你了你又想起来找我们来了。”看得出来七爷对之前荣静师的那种态度,还是颇有芥蒂的。 也不知道是特地跟七爷对着干还是怎么回事,王玉一点都不在乎之前荣静师的所作所为。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现在荣掌柜和我们都是一起的,只有一起对付那个巡抚,我们才能在岭南继续立足下去。否则的话,岭南这边的势力迟早有一天会被朝廷全部招安。听话的人会成为朝廷的走狗,不听话的人就会被朝廷利益干掉。” 荣庆师生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二当家说的没错,咱们现在应该同仇敌忾,那些过往的恩恩怨怨,什么时候把朝廷的人给赶走了,咱们再算也不迟。哼,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要跟荣某人算账的话,荣某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了不起就是鱼死网破,到最后谁也奈何不了谁。反倒是让朝廷的人占了便宜,那就不好了。咱们那位巡抚大人,可是巴望着咱们同室操戈的,只要我们自己内斗,最高兴的就是那位巡抚大人了。” 七爷,呵呵一笑道“荣掌柜不用这么生气,您也知道我是一个粗人,粗人说话嘛,难免不经大脑。可不会像二当家那样面面俱到,不过粗人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绝对不会玩什么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把戏。总而言之,论动脑子,我不是你们两个的对手。只要荣掌柜开口,那位陈巡抚没有离开之前,我罪囚营五万多人听从掌柜调遣。反正是对付朝廷的人,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老子不在乎多杀几个人。” 七爷真的只是一个粗人吗?那可不见得!在有数万罪囚的岭南,能够成为这么多人的首领。如果七爷光是靠武力去镇压脑子不好使的话,只怕现在他的脑袋早就已经化成白骨了。像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说话,有时候根本不能听他们的字面意思,得去深刻体会那字面意思后面滴另外一种意思。 王玉本来想反驳七爷的话,不过看了一下荣静师的脸色,他就没有再反驳了。今天荣静师把他们两个叫出来,用意是商量怎么对付朝廷的人马,而不是来看他们两个斗嘴的。再说了,王玉不是仇英,所以他跟七爷之间也没有那么多深仇大恨。顶天了,也就是彼此的立场不同罢了,一两句不好听的话语,王玉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 王玉当作没有听见七爷那种揶揄的话,笑着对荣静师道“黑风寨全体人马都听从荣掌柜调遣,只要是对付朝廷的。您让我们出人,我们就出人,您让我们出力,我们就出力。但是有一点,您也知道黑风寨现在是青黄不接,要不是每个月有你荣家给我们一点银子,说不定我们早就已经活不下去了。所以,要钱是肯定没有的。” 荣静师点头道“这个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我们荣家就是没有人,但是银子有的是。大家一起对付朝廷一起对付巡抚,只要大家同心协力,老夫相信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到时候咱们完全可以让那个陈巡抚灰溜溜的滚出岭南。” “都已经说了那么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据我所知,前不久巡抚衙门可是又来了七千多个帮手啊!我怕继续这么磨磨蹭蹭下去。到时候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巡抚衙门的人越多,咱们办事儿就越困难。”七爷不无担忧的道。 荣静师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咱们最近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动手,上次跟那个陈服章吵了一架,估摸着他现在一直都在提防咱们呢!” 王玉点头道“现在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这样吧,荣掌柜先回去看看情况,什么时候您觉得可以动手了,咱们就直接动手。杀一个有背景的巡抚咱们不敢,吓唬吓唬他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到时候怎么个吓唬法,荣掌柜您来决定。” 第1015章 真心假意? 三人没有商量过多的细节,只是稍微说了一下大体的行动方案,然后就各自离开了。荣静师的目的已经达到,至少他现在十分清楚,黑风寨和罪囚营到底是什么态度。 这个态度对于荣静师而言是十分重要的,所以他现在一颗悬着的心基本上已经能够放回肚子里了。 罪囚营的七爷根本不需要找任何人来商量下面的对策,因为罪囚营就是他一个人做主。身边的人就连劝说他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因为所有跟随他时间长的人都知道,七爷的脾气一点都不好。稍微有些不对劲,七爷就可能用刀子把你的脑袋给剁下来。当然七爷也有他自己的心腹,这些心腹一般来说不会给他提出任何意见,而且对他的话语都是言听计从的。七爷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这一点,他跟仇英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这也是黑风寨跟罪囚营最大的不同点。 在黑风寨,仇英是当之无愧的大当家,王玉是二当家。南征北讨的事,是仇英一手掌控,王玉不会插手。但是动脑子玩计谋的事,那就全部是王玉在做,仇英也绝对不会随便插嘴。 这就意味着黑风寨在很多事上面,是两个人在做主,而不像罪囚营那样是七爷一言而决。 王玉回到黑风寨之后就把荣静师和七爷说的话全部告诉了仇英,大当家的可能不会出主意,但他一定得知道这些事。不然的话,岂不是说王玉瞒着仇英擅自做决定了。这种不利于黑风寨团结的事,王玉从来都不做。在性格直爽的仇英面前,他也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绝不藏着掖着。 仇英眉头紧皱,并未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询问王玉怎么看待这件事。 王玉想了想道:“大哥,我觉得这次荣静师应该是被那位巡抚大人给逼急了。 之前他的态度一直都跟暧昧,跟巡抚衙门那是打得火热,结果陈服章得寸进尺,一次一次的冲击荣静师的底线。 我认为,荣静师既然已经被逼得再次找我们商量,就代表他不太可能继续倒向朝廷那边了。 有咱们的人马,再加上荣家的钱,别说一万人马,就算是来十万人马,也未必啃得下岭南。” 仇英想了想道:“老二,这件事你多费心,不能让人给耍了。 他荣静师要是再玩我们一下,到时候恐怕就会变得十分麻烦了。” 王玉可比仇英要狡猾一些:“先问他要点银子,他肯给,就算到时候再反悔也没用,银子已经到了我们手中。如果他不肯给,就是拿不出诚意来,咱们自然不用机会咱们这位荣掌柜了。” 仇英闻言哈哈大笑:“哈哈,老二啊老二,还是你厉害。行,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荣静师要是不肯给钱,我们不仅不会听他的安排,还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仇英眼中迸射出寒芒。 这岭南府能够立足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手头上沾染的鲜血也绝对不在少数。触怒了这批人,动辄就是会死人的大事。所以荣静师一直都是跟这些人和平共处,没有玩太多的心眼。这次陈华过来,荣静师头一次玩心眼,要不是为了荣家的银子,只怕荣静师要付出的代价可不止这一点。 王玉没在黑风寨过夜,要盯着城里的情况,他就得待在城里。而且这种事,他不放心交给下面的人,毕竟是关系到山寨几万人生死存亡的大事。 然而,当他回到城内自己家中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原本门口守门的老迈门子不见了踪影,那两条一听到半点动静就会嘶吼的大狼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整个宅院静悄悄的,唯有中庭亮着灯光。 “不对,你们先别进去,可能有人来过。”王玉一把拉住几个心腹,眼睛紧紧盯着中庭,谨慎的道。 身边几人经过他的提醒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个看着王玉,等着他拿主意。 王玉等了一会后道:“小江,你轻功好,从墙上翻过去,到里面看看情况。用我们山寨中的信号来联系,不要乱来。如果里面有敌人的话,不要反抗。” “二当家的,为什么有敌人不要反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怎么也得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就算打不过,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一个呢!”小江有些不解,他觉得遇到敌人之后慷慨赴死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不反抗,就太窝囊了。 王玉抬手打了一下小江的脑袋:“你小子怎么这么笨呢!我们留下的人不在少数,人家能够不动声色的把咱们的人给拿下,难道还拿不下你不成。 别跟我逞能,命只有一条,记住了。有命才有其他的,如果连命都没有了,就是给你再多的好处也白搭。” “行,我知道了,我按照二当家说的办。”小江点了点头,疾走几步,纵身一跃就直接飞身上了墙头。 二当家对他们这些身边的人那是十分不错的,山寨里不少人都想跟在二当家的身边,不过王玉选随从的要求是比较高的,不仅的人聪明,还得身手好。一般人,还真入不了他的法眼。 这个小江就是比较聪明伶俐的一个小伙子,除了有时候稍微显得冲动一些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毛病。 小江身手矫健,下了墙头之后,就开始左右看情况,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猫着腰往中庭的位置慢慢摸过去。 走了大概十来丈,他忽然浑身一僵,站在原地不再动弹了。 身后传来一个略带戏谑倒是冰冷异常的声音:“好小子,轻身功夫不错嘛,要不是我选的地方比较偏,说不定还抓不住你小子。不错,不错,山贼里面也有几个有本事的人在,不简单呐!” 小江哪里还敢动,腰眼上那硬邦邦的东西,不用想就知道是武器,稍微动一下,可能命就没了。 “走吧,没什么说的,既然被抓了,就跟我去见见我家大人吧!”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聪明人的会面1 小江走了之后半天里面都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王玉愈发觉得心里不安稳。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肯定家里来人了,而且这些人是敌非友。 他现在就在琢磨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是七爷那边的人的话,事情绝对会变得十分难办,毕竟七爷跟大当家仇英的仇恨,可是深得不要不要的了。 而且七爷刚刚跟自己见面,这个时候找上门来,摆明了就是要让他好看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巡抚衙门的人,如果是巡抚衙门的人进了自己的老巢,他的处境也会变得十分艰难。人家是官,他是賊,是对立的存在,如果对方下死手,他根本跑不掉。 而且黑风寨他王玉才是真正的智囊,没有他的黑风寨,力量就少了三成,这对黑风寨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打击。 最后一种可能就是荣静师了,别看荣静师才刚刚找过自己,但是这个大商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以这么多年的交情,如果是荣静师的人的话,那就代表着还有一点点商量的余地,至少荣静师应该不会对自己赶尽杀绝。只不过这样一来,就会对山寨十分不妙。以大当家的脾气,估计到时候会一怒之下带着人杀到城里来,而岭南这边的松散联盟,也会因此而彻底破碎。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王玉想要看到的。 王玉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扭头就走,这样损失的不过是几个手下人而已,他自己至少不会有事。 可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自信,王玉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岭南的松散联盟破碎,所以他决定铤而走险。 一进门,迎接他的就是冰冷的刀剑,同时,王玉也可以肯定,来的人到底是谁了。 陈华! 那个跟他没有打过照面的岭南巡抚,那个在资料里面显示无所不能的年轻人。 那些人对王玉还算客气,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之后都没有限制他双手双脚的自由,只是让他跟着他们走而已。 很快,他就看到了面带笑容的陈华。 “王二当家的,闻名不如见面呐,本官印象中你应该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小老头才对。怎么会这么年轻呢!”陈华起身笑着冲王玉走来。 王玉面容冷峻:“陈大人,我们还没有熟悉到这个程度,你也不用这么自来熟。 你陈大人日理万机,有空来我这破地方,肯定是有你的目的吧! 大家都是爽快人,你有话就直说,我能够办的自然会办,我要是不能办,你就算是把我砍了,我也绝对不会办。 你毕竟是朝廷命官,我只是一个山贼头目。如果你跟我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只怕对你的仕途没什么好处。” 陈华愣住了,被对方一番话抢白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就愣了一会功夫,陈华的脸色冷了下来:“好,你求一个快人快语,我也求一个痛快。 荣静师那老不死的昨天偷偷离开府城,应该是去了你们黑风寨了吧?怎么,有没有想到一个好的方法来对付我? 你们黑风寨真的觉得跟荣家勾结在一起就能够对付朝廷?还是说认为只要拿下我陈某人,你们就能继续在岭南作威作福了? 本官能够一声不响的摸过来把你的人全部拿下,就有本事把你们黑风寨整个拿下,你们觉得朝廷会怕了一伙山贼马匪不成?” 王玉面对陈华的威胁浑然不惧:“陈大人,都说了明人不说暗话,你还在这里跟我绕弯子就没意思了,我们是站在对立面的,你觉得我会跟你说实话吗?就算我告诉你了,你的话你敢信?” 陈华淡淡一笑道:“二当家的可真会开玩笑,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我就不信二当家的会这么不识时务。如果你真的不识时务的话,陈某人的刀。不介意沾染一些黑风寨兄弟的血。反正你黑风寨也不愿意投诚我大齐,死了黑风寨一个二当家的,黑风寨的实力就会大减。你们这些在绿林道上混的人,讲究一个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既然你们都知道,杀人放火金腰带,就应该知道我陈某人是怎么当上这个巡抚的。” “巡抚大人这是在威胁王某吗?如果巡抚大人觉得王某是那么好威胁的人的话,那大人恐怕想错了。王某在绿林道上行走这么多年,凭借的可不单单是我这个脑子,还凭借着一颗胆子。大人要杀就杀,王某的脑袋就在脖子上挂着,有本事把我的脑袋摘掉了还能够在岭南安然无恙的话,那才是大人的本事。只会口头上说说威胁王某,只会叫人看不起。”王玉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跟陈华顶嘴道。 王玉之所以敢这么个陈华说话,是因为他可以确定陈华不会杀掉他。因为一旦他死了,就意味着黑风寨跟巡抚衙门彻底决裂。大当家仇英可不是那种放着仇恨不管的人,黑风寨少了一个智囊就等于少了一条臂膀,仇英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个砍掉他臂膀的人的。 陈华的目光如鹰隼一般紧紧盯着王玉的脸看了好一阵,然后突然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是黑风寨的二当家,这等胆魄,本官身边的人没一个比得上的,更何况你还是一个读书人。不知道二当家有没有兴趣,来本官麾下为本官效劳呢?你可要听清楚了,不是为朝廷效劳,而是为本官效劳。” 王玉皱眉道:“请恕某愚钝,没明白大人的意思。” “有没有胆量单独聊聊?”陈华眯眼道。 王玉脑袋微微一扬:“有何不敢!” “请!”陈华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走进了一旁的房间内。 王玉紧随其后跟了进去,一进房间,王玉就问道:“大人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华意味深长的道:“你是个聪明人,没理由不懂本官的意思,本官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看你肯不肯了。你若肯,你便是将来岭南的王,你若不肯,今夜这宅院里就得多几十具无头尸体。” 第1017章 聪明人的会面2 “以前只听说陈大人玩刀带兵都很厉害,今日一,才发现陈大人不仅玩刀带兵厉害,就连嘴皮子也比一般读书人要利索很多。您不是一个很合格的说客,但不得不告诉你,我害怕了。”王玉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似乎是要告诉陈华他其实根本就不怕,只不过他动心了,倒是真的。 陈华做了个请的手势,给王玉递过去一杯已经微微有些发凉的茶水:“既然你肯答应,那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我也不藏着掖着,这杯茶,我很早就已经泡好了,如果你进来是拒绝本官的话,茶里面会多一粒毒药。还好,你做了你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本官要的是一个长治久安的岭南。但不是一个对朝廷来说长治久安的岭南。这个所谓的长治久安,仅仅是对于本官而言。” “承蒙大人看得起,肯跟我说这些东西。不过大人难道就不担心我在知道这些秘密之后,会跟朝鲜的人告密?如果我真的告密的话,到时候大人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咱们那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当年中原四国乱战的时候,皇帝陛下可是亲自上阵杀了不少人的。”王玉对陈华的做法感到十分不解。 现在他还不完全是陈华的人,如果他要耍小心眼完全可以先假意答应,然后在背后给陈华狠狠地来一下。 等到了那个时候,陈华只怕是有苦说不出来,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切了。 陈华笑着解释道:“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不是要抢天下,我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自保罢了。 岭南这边是需要一个发展机会的,而你又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我敢跟你说这些话,就不怕这些话会传到朝廷去。 现在几位皇子忙着争夺皇位,当今圣上则是忙着均衡几位皇子的势力。短时间之内,只要我不是真正的zào fǎn,朝廷是绝对不会怪罪我的。” 王玉笑道:“大人到底需要我做一些什么?” 陈华直言不讳道:“我让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你只需要告诉我多长时间能够让黑风寨成为你的囊中之物,然后又需要花多长的时间,让黑风寨成为我的囊中之物这就足够了。” “大人这是在为难我呀!黑风寨很大一部分的力量都掌控在大当家手中,我想要duó quán可没那么容易。再说了,我只是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大当家的武功高强,身边的好手不知道有多少,我要duó quán真的很不容易。如果大人一定要我说一个时间的话,那我只能说有可能是十年八年,也有可能是三年五载,就是不知道大人您等不等得起了。”王玉面露为难之色。说完这番话之后看着陈华的脸色。希望能够看出些端倪来。 只可惜他观察了好一阵都没从陈华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屋子里面的气氛显得有些凝滞,王玉心下惴惴不安。他不知道刚刚这番话拒绝了陈华的好意,到底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 沉默良久,陈华道:“我知道这件事有些为难你,我也知道仇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更知道这么多年你跟仇英之间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为了功名利禄让你去对付仇英,还有可能让你把他的脑袋摘下来送给我,这是让你很为难的事。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你如果什么都不肯付出的话,我又能拿什么来信任你呢?难道等到多年之后,这里男的王者都有两个?还是你王玉是一个甘心听从仇英差遣的人?如果你不是的话,你现在应该想的就是怎么谋划去弄死仇英,而不是跟本官诉苦说你很为难。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管多为难的事,我想都应该能够做到。机会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如果你不肯答应,今天的话就当本官什么都没说,等到本官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后,你包括你背后的仇英包括黑风寨好日子就到头了。言尽于此,该如何抉择,你自己做决断,本官就不多说了。” 陈华把选择权交到了王玉手中,他到底会如何选择,那是他自己的事,陈华不会再过问也不会再劝。 王玉伟难道:“大人能不能给几天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陈华点头笑道:“这当然不是问题,我又不是逼你现在马上做出决定。不过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我总不能让你考虑个三年五载不是。所以你得给我一个时间,到了时间,我会问你要一个答案。不管这个答案到底是什么样的,我都能够接受。” 王宇对陈华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多谢大人体谅!三天,您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事实上,能不能够给陈华一个满意的答复,王宇并不知道,至少现在的他是不能知道的,他心里还在纠结。在黑风寨这么多年,坦白来说,仇英对他还是十分信任的,在很多关键问题上都会遵循他的意见。而且仇英对他也十分讲义气,只要他有困难,仇英都会鼎力相助,甚至不问缘由。 但是陈华提出来的条件又让王玉心动不已。岭南王!这三个字在王玉心中的重量,那可是很重的,完全可以跟整个黑风寨持平。 陈华带着人离开之后,王玉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觉。以前在读书的时候,先生就经常跟他说: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现在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王玉却纠结了。一边是山寨里面的兄弟,虽然那些兄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可那些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另外一边则是能够让他实现抱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岭南王的一个机会。哪怕这个机会现在还无法完全确定,王玉依然纠结不已。 利弊有的时候是需要权衡的,陈华知道王玉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他大胆地跟王玉说出来自己的想法。王宇知道陈华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他根本不敢贸然给陈华一个答案。 第1018章 义字当头 在回去的路上陈木就问陈华,为什么这么相信一个土匪呢?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王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让陈华青眼相加的。哪怕是利用,他也认为荣静师这样的人才是值得利用的,而王玉在他眼中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王玉手里没有多少兵,想要跟黑风寨的大当家仇英抗衡,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陈华没有跟陈木解释什么,因为他觉得没有跟陈木解释的必要。有时候陈木就是分不清楚主次关系,他以为陈华不知道他暗地里做的那些小手脚,还觉得自己跟陈华之间的关系还是以前那样的,殊不知陈华一直都在提防着他。对于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来说,已经谈不上有任何信任可言了。 陈华不说话,陈木也不好再问下去。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巡抚衙门。 陈华的这种态度让陈木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自己在京城的时候,已经露出了马脚。回想来到岭南之后的一切,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让陈华感到不满的事情。 走这一步棋,其实是陈华在兵行险招。王玉这个人还是有自己的野心的,正是因为知道他有野心。所以陈华才决定赌一把。跟荣静师相比,王玉的作用就要大很多了,因为荣静师顶天了就是手里头有钱。他的人马撑死了也不过一万而已,而且真正到了生死关头,能上阵搏杀的人不超过五千。这样一个人,让他掌管岭南这边的经济还是可以的,但是让他军政大权一把抓,当一个岭南王就有些不合适了。至于江河所属的势力,一心就想着要在岭南这边掌控兵权,他们根本就没有往更高层次的地方想,既然这样,陈华当然不会勉强他们。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够听我的话,我就给你什么,但是我绝对不会给更高的位置,让你们坐。因为更高的位置是留给那些有野心的人的,而王玉就是这样一个有野心而又好掌控的人。 读书人嘛,心里面总是装着一些忠义之类的东西,这一点自古以来的读书人都是那样,陈华看透了你这一点,所以他决定利用王玉。 至于王玉到头来是不是能够真的让他满意呢?这一点谁也说不准,毕竟没到那个时候嘛!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两天,这两天王玉家中都很平静。手下的人不知道那天晚上陈华跟王钰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也都看得出来,王玉心里有心事。只不过王玉手下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也不愿意离开二当家的身边,所以才没有人跑到仇英那边去汇报这边的情况。不然的话,就算王玉做出了决定,只怕也会做得很变得很难办。 王玉看着窗外被微风吹起的树枝怔怔出神,他整整想了两天,陈华的提议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只要事情能够成功,一步登天指日可待。到时候只要他肯听陈华的话,这岭南的天下王玉的天下了。 这样的地位,可是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未必能够奋斗出来的,同时他也很清楚陈华之所以选择他来当这个岭南的王,其目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无非有两个,第一个就是王玉本身是读书人的出身,手无缚鸡之力。一旦王玉不听话,陈华随时都有可能派人杀了他。另外一个就是王玉是一个有脑子的人,他是一个靠脑子吃饭的人,陈华现在需要用这样的人来对岭南进行改变,按照陈华自己的意思去改变。 第三天很快就到了,王玉派人到巡抚衙门说出了自己的决定,那个带话的人都不知道让他带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这句话就四个字:参见大人! 这四个字已经能够表明王玉的态度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王玉决定投靠陈华。因为不投靠对方自己有可能会被对方给杀了,在生死面前,所谓的义气,其实都是扯淡。人只有活着才能讲义气,人死了一了百了,什么都没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王玉就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他很清楚什么叫做大势所趋,就算自己不投靠陈华,岭南想要保持现在的状态,绝对坚持不了多久。只要大齐朝廷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胳膊拧不过大腿,迟一点死早一点死没什么分别。而现在他投靠了陈华,不仅不用死,只要肯听话将来他还可以是岭南王。 得到了王玉肯定的答复之后,陈华就不再管那些事情了。王玉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怎么做。是马上回黑风寨对付仇英还是慢慢谋划,这就是王玉自己的事情了。 黑风寨的风并不是黑色的,但是黑风寨的下面却暗流涌动。仇英这个时候还在山寨中陪自己的几个姨太太打麻将,他并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手下王玉已经背叛了自己。 多年之后仇英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感到十分的庆幸。他很庆幸陈华选择的人是仇英,而不是七爷那边的人。 几天之后,岭南府城传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这个消息是关于荣静师的。 眼高于顶的荣掌柜,在跟城外的两个势力谈妥之后,还想要在巡抚衙门那边找回来一点面子。结果谁也没想到,那位年轻的巡抚大人竟然直接抬手给了荣静师两个大嘴巴子。这对于城外的两大势力而言,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消息。不过对于荣静师而言,却不是一个好消息,这两个巴掌,等于让他把面子给丢尽了。 王玉带着荣静师给的二十万两银票回到了山寨中,看到银票之后仇英笑得连眼睛都合不拢了。他询问王玉荣静师有没有什么要求,毕竟刚刚得到消息荣静师挨了两个巴掌。王玉没说荣静师有任何的要求,只是说这次荣掌柜心情很不好,给银子的时候都不是那么痛快。 第1019章 小动作 荣静师心情不好,仇英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换成是自己挨了两个巴掌,心情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以荣家在府城内的实力,想要跟巡抚衙门作对,还不够格,所以荣静师也只能够忍气吞声。 仇英放下手中的麻将,把银票轻轻放在桌上询问王玉:“老二,你说荣老儿挨的这么两个巴掌,是不是会叫我们对巡抚衙门的人动手啊?” 说心里话,仇英现在并不想跟云巡抚衙门的人对上。不是他不想跟巡抚衙门的人对上,而是现在不想。他始终认为让罪囚营的人先跟巡抚衙门的人打一仗,才是最符合黑风寨利益的。 “大哥。我感觉城里不是那么安全,想带着兄弟们先回山寨住一段时间。城里面的生意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做,他们底子干净,官府拿他们也没辙。”王玉在仇英问完之后小心翼翼地道。这份小心翼翼,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仇英二话没说直接答应:“老二,你这话说的就有点见外了,山寨就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既然觉得城里面不安全,就想回来待一段时间再说吧!等到什么时候城里面安全了,你在回去把那边的生意管起来。反正这次荣静师也给了二十万两银票,咱们山寨也能撑一段时间了。” 王玉倒是希望仇英能够拒绝他的提议,毕竟他现在已经做出了决定,仇英对他越好,他就越是觉得良心难安, 再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他现在做出的决定就是要背叛山寨,背叛自己觉得兄长。他承认,仇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就是一个坏人。可是平心而论,平日里仇英对他还真的是不错,不管在哪一方面都是如此。 王玉的良知并没有完全泯灭,这也是为什么陈华会看上他的原因之一。现在仇英表现得越是大度,越是对他好,他心里的那个坎儿就越是过不去,就越是觉得对不起山寨的兄弟,对不起仇英。 “老二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有心事的样子?是不是在城里面被荣静师给欺负了?”仇英看出王玉有些不高兴,关切的问道。 王玉连忙解释道:“没,没有,我就是觉得现在岭南这边的局势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大哥,你有没有发现,自从这位巡抚大人来了之后,山民那边好像都没什么动静了!是不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选择隐忍蛰伏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我总是心里感觉不安,这种不安就是来源于我们的这位巡抚大人。从荣家给的一些消息和情报来看,咱们的这位巡抚大人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我担心到时候真的要跟他明刀明枪的对上,咱们上这些兄弟会有不小的损伤。” 他提到了一个仇英想过但是不敢深入去想的问题,那就是他们现在这么坚持着,不知道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坚持到最后下场如何,只能是看一天走一天过一天。而且过得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对于仇英来说,这种日子是很糟心的,他不想过这种日子,但是又不得不过这种日子。 仇英叹了口气道:“唉……事已至此,还能怎样呢?你现在可以去问问山寨里面的兄弟,他们哪一个身上是没有沾有血债的,血债血偿啊!你觉得官府方面会那么容易就放过我们吗?咱们常说杀人放火金腰带,说来说去,说到最后求的,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安稳而已。如果能够在岭南安稳的生活下去,当初我们这些兄弟又怎么可能会成为山贼,落草为寇呢!” 之前两个人聊天的时候都会刻意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因为他们两个的身份地位已经能够安稳地在岭南生活了,前提是陈华不来。可是现在问题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朝廷派了一个巡抚来岭南,而且这个巡抚是不甘心庸庸碌碌的在任上这么度过每一天的时光的。所以他们这些城外的势力,必定会成为巡抚大人打击的目标。手底下的兄弟可不像他们这样,如果他们说要招安,手底下那些兄弟不知道有多少会答应的。特别是那些沾有血债的,除非朝廷方面能够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让那些人把过往的所有罪孽一笔勾销。但是这个问题在他们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朝廷就算暂时答应了,只怕到时候也会秋后算账。那样的话就是害了山寨里面的兄弟,他们便是身居高位也会良心啊! “这么说,大哥莫非是有被招安的意思。”王玉试探性的问道。 仇英深深的看着王玉一眼,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在我这个位置上顾虑的问题太多太多,我不可能只考虑自己的问题,而不管兄弟们的死活。所以招安这个事,我就算有想法,也绝对不会说。 朝廷要打,那咱们就豁出去跟他们打,如果朝廷不打,那就保持现在的状态继续下去,不管这种状态能够保持多久。 老二,你也是个聪明人有些东西,该准备的就好好准备一下吧! 现在不是四国乱战的时候,岭南这片无主之地,迟早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陈华的到来,不过是提前把那块遮羞布给揭开了罢了。 他的身后有大齐朝廷那个庞然大物做后盾,我们就算再狠,能够狠到哪里去? 南疆十万大山百万山民他都能搞定,虽然是沾了一个女人的光,可那也是人家的本事,至少咱们是没那个本事的。 你准备一下,如果不行,咱们就只能远走海外了,我派人找了几个连成一片的小岛,打不过,咱们就带着心腹的兄弟撤过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王玉内心震惊不已,他没想到仇英竟然已经在准备退路了,更没想到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仇英,把所有问题都想透了。 第1020章 小动作2 黑风寨的大本营是在岭南的一座山上,这座山的地势十分险峻,四面环山,在中间还有一个湖泊。也就是说,即便朝廷大军围山的话,他们也有干净的水源。 当初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就是看中了这个山的险峻,易守难攻的地势,让黑风寨在这里扎根。大当家仇英的住所,就在山上最险峻的地方,那是一块凸出来的大石头。石头上面只有少数几栋房子,这里住着的都是仇英的家眷。 本来按照仇英的意思,王玉和王玉的家眷应该也住在这个地方的。不过王玉至今没有娶妻,老母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他自己又经常在城里居住,所以住不住在山上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次王玉回来,让整个山寨中的人都感到十分意外,黑风寨是个人都知道,二当家的很少在山里面居住,那这次回来,到底带着怎样的一种信号呢? 大当家不发话,下面的人没有一个敢去问王玉到底回来干什么的。人家毕竟是二当家的,下面的人没有人有资格去询问王玉到底回来干什么。说白了,黑风寨还是有着森严的等级观念的,哪怕在别人眼里黑风寨只是一个土匪窝。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等级观念,不管是什么地方,哪怕是黑风寨这样的土匪窝。 几个一直跟王玉关系比较好的黑风寨头目,在王玉住下之后就上门来找王玉喝酒。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王玉十分高兴,让人准备了酒菜,打算跟这些兄弟好好的大醉一场。至于仇英那边,王玉没打算叫,反正叫了他也不会过来。这位黑风寨的大当家,早已沉醉温柔乡中不知归处。 “二当家的,您可算是回来了,您是不知道最近咱们这些老兄弟可是吃尽了苦头啊!以前大当家的还管点事儿,现在他被那个狐媚子给迷住了眼睛,除了您之外,基本上很少有人能够见到大当家的面。一两年前新来的那批小家伙,现在是一个个骑到咱们的头上来了。”刚坐下喝了不过一杯水酒,就有人迫不急待的跟王玉诉苦。 王玉放下杯子好奇地问道:“你们这老哥儿几个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来的都是什么人?还能骑到你们头上了?” 一个虬髯大汉唉声叹气道:“唉……,二当家你是不知道啊,咱们当年就是再厉害,那也是当年啊!现如今咱们这帮老兄弟可都不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了,一个个老胳膊老腿的,不少人还拖家带口。拿什么跟那帮小年轻去斗?这些个小王八蛋,一个个下手狠辣得紧,谁要是敢惹他们不痛快,他们动不动就敢跟咱们拔刀子。听说这些人以前都是沾过血的人,好像还不止一两个,大当家的不管,我们能怎么办?不过现在好了,二当家您回来了,大当家听你的话,这个事儿还得麻烦您跟他去说说。总不能我们这些老哥们儿为山寨付出了血和汗,到头来却被一帮小年轻给压在脚下,连头都抬不起来吧!” 看得出来山寨中这帮老兄弟对那些年轻人是颇有微词的。 王玉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现在黑风寨最出位的年轻人,也就是私底下被人称做三当家的家伙叫邓勇,本身就是罪囚。 这小子自从来了山寨之后,就表现得十分出位,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也正是因为这个特征,仇英才比较看重他,对他委以重任。 因为以前仇英就跟王玉说过,说他虽然智谋不错,但是为人太过妇人之仁了。 有这么一个年轻人出现,王玉又一直都在打理城内的生意,他窜起来的速度自然快了。 这就苦了山寨里面一些只有勇武没什么智谋的老兄弟了,他们资历比较深,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年轻人骑到自己头上拉屎。 一来二去,双方的仇恨就有些深了,一开始老人们占据上风,毕竟他们在寨子里是有根基的。 不过这个邓勇可一点都不傻,仗着大当家仇英的信任,他招揽了不少罪囚营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都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下手狠辣。 仇英也乐得有人去挖罪囚营七爷的墙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结果不少老兄弟遭殃,那些之前的罪过邓勇的人,不是这个踩了陷阱就是那个喝醉了酒莫名其妙的死掉,这一下搞得山寨里面人人自危。 那时候还是王玉亲自回来了一趟,单独找邓勇谈话,这帮人才消停。 所以趁着这次王玉回来。马上就有人跟他告状,希望他能够出手对付邓勇。 王玉满口答应,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这帮老兄弟都是比较相信自己的,那个邓勇虽然桀骜不驯,但是还听的进自己的话,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呢? 这边王玉打小算盘,那边邓勇拉了几个心腹,也在商量对策。 “大哥,二当家的一回来,你的地位一定会下降,不如咱们就来个先下手也强。”邓勇手下有人出主意道。 “是啊是啊,大哥,总不能老是这么被动挨打不是。反正大当家的信任你,咱们只要把手脚做得干净一点,一般人发现不了的。”有人附和道。 邓勇缓缓摇头:“不行,他刚回来就出事,傻子都能想到我们身上来。再说了,我之前跟他无仇无怨的,也不好突然之间下死手。 这样,你们这些日子收敛一点,那帮老家伙知道王玉回来了,肯定会找他帮忙敲打我。如果他只是敲打一下,没有别的意思,放他一条生路也无妨。如果他要是不识好歹,到时候咱们再杀了他,嫁祸给城里面那位巡抚大人。反正青蛟军的神出鬼没是出了名的,杀一两个人是很正常的。”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手下的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第二天,王玉就找上门来了。 邓勇表现得十分客气,一口一个二当家,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王玉微微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就是听说最近你的兄弟很那帮老兄弟有些不对付,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第1022章 小动作3 黑风寨这天夜里有两个人是死活都睡不着的,一个是王玉,另外一个就是邓勇。 王玉睡不着是因为他对山寨这种这种复杂的情况,感到有些棘手。青年的意见领袖邓勇那边并没有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或者说是没有给他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邓勇睡不着则是因为他有些担心,他担心自己暗地里做的某些事情已经被王玉给发现了。王玉这次之所以来找他试探,只不过是为了给他敲一个警钟而已。 二人之间这第一个交锋,暂时没有分出胜负。不过二人心里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对方先露出马脚,只有抓住了对方的狐狸尾巴。自己才能够在山寨中占据主动的地位。他们两个现在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王玉代表的是老势力的一帮老兄弟,而邓勇代表的只是新生代的xīn shì lì。一旦他们两个真正闹僵了,那么黑风寨就躲不过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到时候就算现在不管事的大当家仇英重新站出来主事,恐怕则改变不了黑风寨的现状。 二人的出发点略微有些不同,王玉是希望能够尽可能的保全黑风寨的实力,那样的话,将来他当着岭南的王手底下也有人可用。不至于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傀儡,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 而而邓勇则不然,他想着的是怎么把黑风寨的实力一点一点的磨掉。因为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在整个黑风寨甚至是整个岭南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这种身份的。 陈华那边也并没有闲着,黑风站两方势力在下面搞的是小动作,陈华在城内做的却是大动作。他先是以练兵为名,直接把荣静师给抓了。然后一夜之间突然下令加快建造城墙的速度,整个岭南府城所有百姓全部被发动起来,只要是个人,不管你是老人还是小孩、不管你是女人还是男人、不管你是不是能够从事重体力活,他都肯给银子。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大把的银子发下去,岭南城那些本来不想掺和这种事情的老百姓为了钱财也都掺和进来了,数十万人热火朝天的干了一天。南面的城墙已经竖立起来一半了,虽然现在城墙还不能承受太大的撞击力,但是只要过个三五天,以岭南这边火热的天气,砖缝里面的糯米浆很快就会变硬、凝固。到那个时候,就算是用现在大齐最大个号的攻城锥,也未必能够把这个城墙给撞倒。 因为城墙建造的速度实在太快的缘故,不管是黑风寨还是罪囚营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三天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南面的城墙已经完全建立起来,这样的建造速度让罪囚营就算想要临时进攻都没办法。 从罪囚营的地盘到岭南府城,如果是步行的话得走个三天三夜才能到,就算是骑马也得一天的时间。 上次荣静师去见七爷和王玉,之所以能够那么快回来的原因,是因为他找了一个离岭南府城比较近的地方。 而这次如果罪囚营要发动进攻的话就得先准备粮草辎重,更何况把消息给送回去也需要不少的时间。所以七爷根本来不及组织人马,真要是等他组织好了人马发动进攻的话,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正所谓兵贵神速,陈华可是深谙此道的。 至于罪囚营那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根本就没有组织人手进攻岭南府城的意思。这当然跟二当家王玉有关,消息传到山寨的时候,的确有人提出要发动进攻,可是这个人的提议被王玉给否了。他说等我们准备好人手的时候,荣静师的脑袋只怕已经落地了,反正荣静师的生死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既然二当家的都这么说了,下面的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仇英又不管事,就知道陪着几个千娇百媚的和姨太太,寨子里面的事基本上都是王玉说了算了。不过在这件事情上面,邓勇倒是没有给他使绊子,这位黑风寨的年轻领袖,似乎决定要听从王玉的差遣了。是不是真的愿意听从王宇的差遣,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反正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老大,有些不太对劲啊!怎么罪囚营和黑风寨那边没什么反应呢?是不是他们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大动作呀?”陈木不无担心的对陈华道。 陈华正在喝茶,听到陈木的话之后,他把茶杯轻轻放在石桌上,指了指院墙外面的大树。树上并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只是树枝在微风的吹拂下,正在左右摇摆。陈木不解其意,摇头表示自己不懂。 陈华拿起上好的紫砂壶给陈木倒了一杯茶笑眯眯道“既然是山雨欲来,那就必定是风满楼。咱们只需要闲坐庭前,就可以看到外面的雷雨到底有多大,不需要自己站在雨地里感受风雨的气势。 城墙没有建造起来的时候,咱们都不怕黑风寨和罪囚营会来攻打岭南府城,怎么现在已经出现了一段城墙,我们反倒怕了呢? 荣静师在我手里,他们没有足够的银子,以后的生活都会成为问题,更何况是打仗? 几万人别的不说,光是吃喝拉撒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没钱他们根本就不敢乱动。” 陈华自信满满的回答让陈木无言以对,他收起了那份担忧,静静地陪着陈华喝茶,不再询问什么。 江河现在看陈华是越看越喜欢,只要一看到陈华,马上就会夸一句有乃父之风。 昔日南楚镇国大将军陈公凫就是一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儒将。现在陈华也是如此,身为陈公凫的部下,他当然由衷的感到高兴。 城墙建造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一方面是为了城墙的质量着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些老百姓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这种高劳动强度的作业了。 陈华从来都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建造城墙需要的器械,他在很早之前就让人在江南和岭南同时打造,否则的话,那一面城墙根本没有这么快建造起来。 第1023章 祸起萧墙 黑风寨的夜,静悄悄的,微风吹拂着山里面的大树,发出沙沙的响声。负责守在要害位置的守卫一边忍受蚊虫的叮咬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 这是第三道岗,前面两道岗相对来说比较重要,他们现在所在的岗位,其实是可有可无的。不过二当家的要求设置这样的岗位,他们这些人也没办法,只能苦哈哈的熬着。 好在一个月才会轮到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娘的,你说咱们这是图什么啊!老大总是不让我们欺负那些老家伙,可是那些老家伙却总是喜欢骑到我们头上拉屎。这种鸟气,我是真的不想受了。” “得了吧毛八,这话你最好也就跟我说说,要是让老大或者二当家听见,咱们两个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现在岭南府城那边的事,已经让他们两个焦头烂额了,咱们再闹腾,老大绝对会下狠手的。” “唉,我也就说说,就算说了能怎么样,又不能改变这种现状。倒是大当家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已经倒在女人的肚皮上了。” “嘘,你这个蠢货,别让人听见了,老子可不想跟着你倒霉。” “不说就不说嘛,其实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说说也没事,大晚上的,谁会跑出来闲着没事偷听我们聊天呐!” “别动!”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响起,冰冷的刀刃贴着两人的脖子,二人一动不敢动。 “兄兄弟,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刀子啊!”毛八战战兢兢的道。 刀子就贴着自己的脖子,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锋利的刀刃,这个时候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恐怕也会感到害怕,更何况毛八本来就不是一个胆大的人。 邓勇手底下的人都有一个特征的,爬得越高的人往往胆子越大,心肠越狠。 所以,毛八这种胆小的家伙,虽然是邓勇阵营的人,可是却得不到重用,只能在这儿守守岗位混口饭吃。 “两位兄弟,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一进来就动刀子,真的没有必要。山寨里面的情况我熟,你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了。”毛八对面的小子显然胆子要稍微大一些,壮着胆子道。 身后的人低喝道:“两位兄弟,你们没有别的想法,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今天来,就是想要看看黑风寨的守卫有多么森严而已。你们两个肯听话,咱们就可以手下留情。 现在,慢慢的往前走,我要找仇英有点事。” 在生死面前,谁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很快在他们的带领下,他们就来到了那块巨大的石头下面。 上面还有仇英的心腹在把守,他们这些人根本进不去,因为守在仇英住处周围的人,不仅是黑风寨的精锐,而且都是寨子里的老人。 “兄弟,这上面我们是上不去的,没办法!”毛八声音都在颤抖。 用完之后被杀掉,是很正常的事,他真的有些怕了。 每个人都怕死,只是分程度不同而已。 结果身后的人也没有废话,直接一个手刀就把他们两个给打晕了。 两个晕倒的人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而且发现的时候他们并不在自己的岗位上,而是在大石头下面。这种重要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瞒着仇英,所以王玉亲自上山,找仇英汇报了这件事。 邓勇很烦躁,他的人没有在自己的岗位上,反而出现在大当家住处的下面,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一出来,就要出问题了。即便大当家海量汪涵,不跟他计较,他在山寨中的地位势必会受到影响。 仇英知道这件事之后雷霆大怒,自己的安全都得不到一个妥善的保障了,这事还了得。他马上就问王玉到底是谁的人在下面负责守卫,结果王玉告诉他守卫的人是邓勇的人,于是仇英就把邓勇叫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守夜,怎么人都晕了?”仇英压着自己心中的火气道。 邓勇讪笑道:“大当家的,这事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是比较惫懒的,不过突然之间晕倒,而且晕倒的地方还真不是地方,我怀疑是寨子里有人在搞鬼。” 仇英瞪大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邓勇道:“大当家的,您最近都不怎么管事,二当家的回来之后,不少人都靠向了二当家的,所以我觉得,应该是” “不要再说了!”仇英直接摆手阻止了邓勇继续说下去:“老二不会做这种事,不要用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你是山寨中的青年才俊,跟老二应该要通力合作,咱们山寨才能够好好的发展。内斗,只会消耗我们自己的实力,到时候别说对付巡抚衙门,就连对付罪囚营都是个不小的问题。 好了,这件事我不再追究,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既然大当家的都这么说了,邓勇也不好继续往王玉身上泼脏水,只能缄口不言。 随后仇英又让人把王玉叫了过来,开门见山道:“老二,我知道你看不起邓勇,但是这个人现在我正在用着,背地里就不要对他用一些不合适的手段了。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同仇敌忾,而不是内斗。” 王玉一愣:“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昨晚那件事是我安排人干的吗?天地良心啊!他邓勇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我是跟着大哥你打天下的人,我会这么对付一个毛头小子么?就算我要对付他,也会光明正大的对付他,绝对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再说了,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我要么就不动,一动就会置人于死地。” 仇英想了想好像王玉也没说错,以王玉的性格,他的确不会做那种没把握的事。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做得生涩,不像是王玉的想法。 他呵呵一笑解释道:“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最近邓勇做事十分出格,这些东西我都知道,是我故意这样的。老兄弟们真正上了战场,战斗力肯定是比不上那些年轻人的,所以我才会跟你说不要跟那小子计较。不管是跟罪囚营开战还是跟巡抚衙门开战,他都能够派的上用场。” 第1024章 矛盾1 这件事被仇英暂时给压下去了,山寨内部的争斗,现在还不是时候弄到台面上来。再说了,就像他跟王玉交代的那样,邓勇只是他的一个利用对象而已,所以王玉完全没有必要跟邓勇起争执。 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方式,王玉可以接受,但是邓勇却未必能够接受。 他将自己的两个手下叫到跟前仔细询问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发现他们两个除了知道是有人用刀在后面挟持了他们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恼羞成怒的邓勇一个给了一个响亮的大嘴巴:“他娘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你们两个现在就给我下山去,不带回来两个罪囚营的人头,就别回来了。” 邓勇教育手下的方式十分特殊,就是用人头来计算。反正你做错了事,就用人头来抵消。如果是大错,就多弄几颗人头回来,小错就少弄。反正只要看到人头,有罪囚营的人的身份标识,这件事就能算过去。 毛八他们没有办法,自家老大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如果不答应或者迟迟不归,到时候老大可能会派人杀了他们俩。 下山之后,两人走了很长一段路,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罪囚营的人。现在因为巡抚衙门的介入,罪囚营也好,黑风寨也罢,双方的人都龟缩不出。 想要跟以前那样快速找到罪囚营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好在两人身上还有点散碎银子,至少这几天在外面,他们的生计不是问题。 可是总是这么闲逛也不是个事,总得找到两个罪囚营的人,把脑袋砍下来带回去才行不是。 就在他们两个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们突然看到前面来了一队人马。 两个人身手麻利的往道旁的草丛里一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结果等那一队人马从道上走过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是罪囚营的人。 这些人动作飞快,没有骑马的,清一色步行,这些人里面有不少都面带疲色,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刚刚经历过长途跋涉的。那么这些人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呢? 这个消息可是一个大消息,老大一直都让他们盯着罪囚营那边的动静,现在他们阴差阳错看到了罪囚营的人,只要把这个消息带回山寨,说不定就不用带人头回去了。 毛八跟伙伴商量了一下,决定现在回山寨。 消息传到邓勇耳中,邓勇皱着眉头站起来问:“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毛八点头信誓旦旦的道:“对,绝对是真的,我们两个亲眼看到罪囚营的人从我们身边路过。但是他们有大概两百人,我们两个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才没动手。我怕这是罪囚营针对我们黑风寨的,所以就马上跑回来跟老大你说了。” 邓勇赞许的点了点头:“恩,不错,人头你们暂时不要带了,知不知道他们是朝哪个方向去的?” 毛八道:“看样子是朝岭南府城的方向,不过说不准他们会不会半途变道。因为正好是在岔路口的位置,前面的岔路口他们到底是往咱们这边来了还是往岭府城那边去了,咱们也不清楚。” “把兄弟们全部都给我喊过来,他奶奶的,几百人就敢来我黑风寨放肆,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所有人准备好武器,咱们这次下山,拿人头去。”邓勇大手一挥,豪气万千的对手下人道。 两方人马都有了动静,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已。 邓勇的人下山之后,已经是五六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他们看了一下路上的痕迹,发现那些人并不是朝山寨方向来的,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冲着岭南府城那边去的。 “老大,咱们还追不追?他们是冲着岭南府城那边去的,应该是找巡抚衙门麻烦的。”身边一个心腹问道。 邓勇想了想道:“哼,都已经下山了,咱们也有这么多兄弟在,总不能就这么白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跟上去,他们留下的痕迹比较多,咱们就远远的坠在后面。如果他们跟巡抚衙门的人对上了,到时候咱们就坐收渔翁之利,如果不行的话,等他们出来了,直接杀了这些罪囚营的杂碎。 能够带这么多人头回山寨,大当家的一定会很高兴。” 于是乎,他的人就跟了上去,大概到晚上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人留下的痕迹,这些罪囚营的家伙,已经跑到了建造好的城墙另外一边。 已经建造好的城墙位置,陈华安排了人守卫,其他地方,陈华则是安排人巡逻,所以其他地方相较而言,要比较容易进入岭南府城一些。 几百人突然出现,就算手脚做得再干净,也容易被人发现端倪。更何况邓勇在这方面算是半个行家,所以要找到这些人的落脚点,并不是一个十分困难的事情。 几百个罪囚营的人窝在离岭南城不远的林子里面,为首一人脸上有一条很长的刀疤,几乎把整个脸都给覆盖住了。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不远处府城内巡逻的士兵,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并没有贸然让自己的人发动进攻。 后面有rén dà概离了三四百丈躲在林子里,他们却没有发现。 这几百人,是奉命来岭南府城刺杀陈华连带着营救荣静师的。没有荣静师这个出钱的人了,罪囚营的日子比黑风寨更为不及,因为黑风寨的人在王玉的叮嘱下还知道存粮,可是罪囚营的人却没有太多的存粮。 这么多人人吃马嚼的,每天耗费的都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罪囚营的人不事生产,这就让他们的生活更是显得捉襟见肘了。 两件事其实就是一件事,不管是做成了哪一件,罪囚营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 不过这次来的目的,首先就是要刺杀陈华。 只有这个让岭南这边变得乱糟糟的巡抚一死,什么事都没有了。至于朝廷是不是会派遣大军来征剿,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暂时不用去考虑那么多。 第1025章 矛盾2 陈华很早就睡下了,他现在睡觉都睡得比较早,在岭南这边没什么太多的娱乐活动,他也不愿意出去玩,毕竟这边十分危险。 如果在能够规避危险的情况下,他还是乐意出去玩的,毕竟这个时代跟他之前的时代不同,没有那么多娱乐项目。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研究老师张道陵留下的一些书,那些上面关于谋略方面的东西都是有老师的批注的。然后被送到了漠北,在漠北乞活军的时候,他终日都活在训练之中,根本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去想怎么娱乐。 后来身居高位,地位的确是上去了,可是闲暇的时间却一点都没有变少,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比较忙碌的,自然就不会觉得晚上会无聊。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是在岭南,他需要的是等待,一些棋子该放下去的都已经放下去了,一些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所以就想着是不是找点乐子。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就是将睡未睡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响动。 这响动十分轻微,以陈华的耳力才能够听见,可是其他人未必能听见。 现在护卫在巡抚衙门周围的人都是青蛟军的精锐,这些人的护卫工作做得很好,一般情况下不会让人接近。但是wài wéi的人,则都是江家的那些人,就算每一旬时间就会参加比斗,这些人里面也有很多人是比不上青蛟军的人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喊杀声,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可以断定,那些人暂时还只是在最wài wéi。 陈华嘴角噙着一抹笑容,这些人还是让他比较满意的。 如果让敌人已经进入了内部,那这件事情就变得很有意思啦!这就意味着这段时间的训练岭南军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也没有学到任何东西,这可不是陈华想要的结果。如果一个多月的训练什么东西都得不到的话,他要这帮乌合之众又有什么用呢? 还好岭南军没有到那种让他失望的地步,不然的话,江河那边恐怕都没法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变大,陈华穿好衣服起床,拿上佩刀,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如何。门刚一打开,他就被两个青蛟军给拦住了“老大,你现在可不能出去,外面还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陈华笑道“你们当老大我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不成?这种小阵仗,连漠北草原上的北狄人人都不如,更不要说大月氏的那些人了。好歹你们也是跟着我的草原上见过大阵仗的人,怎么来了岭南这个地方,一个个儿就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呢?” 拦路的青蛟军并没有因为他几句简单的话语,而把他放过去。有板有眼的道“老大,我们的职责就是保证你的安全,所以外面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我们是绝对不会放你出去的。等什么时候外面打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你说要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呗!” 这些青蛟军跟陈华都已经十分熟稔了,按理说陈华的话就是军令,可是青蛟军又是职责所在。所以,在职责和军令面前,他们选择了前者。 当然,如果不是为了陈华的安全,他们一定会选择听从军令。 陈华无奈笑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现在是越学越聪明了,都知道把职责所在四个字用在老子头上。行行行,这次我就听你们的,我倒要看看两个月的训练能不能让岭南军脱胎换骨,如果不能的话。嘿嘿。你们这些小子,都等着军法伺候吧!” 陈华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这几个青蛟军自然也不会认为陈华真的会惩罚他们。外面的战斗,陈华注定是看不到了,陈华能够看到的,只能是结果,一个让他感到十分满意的结果。 半个时辰之后。外面的战斗彻底结束,一个浑身浴血的年轻将领提着明晃晃的刀子闯了进来。不过被外面的青蛟军给拦住了,等他把武器交出来之后才放他进来。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河的小儿子江源。 这小子在刚才的战斗中可是够猛的,身先士卒不说,提着刀还砍死了六七个人。本来他是打算把人头一并带来邀功的。不过正好被他老爹看见,一通狠狠的训斥之后,江源才无奈大消这个想法。 “启禀巡抚大人,来人乃是罪囚营的人,他们妄图想要营救荣静师,顺便刺杀大人。 贼军总计四百二十八人,斩首三百一十七人,俘获一百一十一人,这一百余人中有几十个重伤的,怕是活不过今晚。”江源的语气中带着骄傲。 陈华拍着他的肩膀呵呵问道“我方战死多少?用了多少人才拿下这四百多只蚂蚱?” 江源愣住了,他认为只要打了胜仗就行了,没想到陈华的要求还不低。 “回大人的话,我方出动一千五百人,暂时未统计战损,属下估计,应该不会超过十个战死的。”要不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江源没头没脑的给了陈华一个自以为合格的答复。 没想到陈华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身为一个将军,在战斗之后的第一时间不是统计战损,安抚麾下的将士,而是只想着在上官面前邀功简直就是无耻。 江源,我知道你想要表现自己,也知道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的战斗,但是功过必须要分清楚。 你的人拿下了这些刺客,该赏,但是你做错了事,就该罚。 来人,先把江源拉下去打而是军棍,然后再把他抬过来领赏。” 陈华这么说是有他的深意的,一个抬字,下面的人就知道应该打多重才能让老大满意了。 江源没有不服气,至少表面上是没有任何不服气的。 一顿棍子是当着江源麾下那些人打的,行刑的时候青蛟军也解释了打他的原因,所以江源麾下的人才没有什么大动作。 重新回到陈华面前,江源还咧着嘴笑,陈华板着脸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么?” 第1026章 矛盾3 “不知道!”江源有些倔强地摇了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陈华为什么要罚他,哪怕是自己做错了事,不该这么快跑来邀功,他也不认为自己该挨这二十军棍。 陈华冷哼一声后道“好,既然你不知道你为什么挨罚,本官现在就告诉你。大战之后不顾手足兄弟死活,不想着先将受伤的兄弟安顿、将死去的兄弟收敛,不顾手足之情,这是我发你的第一个原因。为将者,当身先士卒,不因怯懦而不敢战。至于第二个原因嘛,大战之后,只想着跑过来邀功,对其他事情不管不顾,谄媚上官。第三个原因就是本官现在需要杀鸡儆猴,而你就是那只被杀的鸡,三个原因和到一起你挨二十军棍难道不值当吗?” 江源一下就愣住了,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问陈华“我什么时候成了那只鸡啦!” 陈huá wén言哑然失笑“本官要你当那只鸡,你就得当那只鸡,而且得当好那只鸡。打你一顿,不仅是做给那些人看的,而且还是做给你回下的将士看的。本官可不希望在本官走了之后岭南的军队成了一伙散兵游勇。我要的是精锐,能够替我在岭南守着这一方土地的精锐我的话,你明白吗?” 江源还是有些不服气,但是口中却说“回大人的话,末将明白了。” 陈华笑了笑,挥手示意青蛟军将江源抬下去,然后干咳两声道“江叔你可以出来了。” 江河从帷幕后面走了出来,打了个哈哈道“服章啊服章,果然有一套,这种驾驭手段,你江叔我是望尘莫及呀!不过我家这三小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服气的人你得提防他使绊子才是。” 陈华自信满满的对江河道“江叔,我这些年风里雨里走过来,别人使绊子的时候还少么?漠北那些北狄人和大月氏人没有弄死我,京城的文武百官包括两位皇子也没有弄死我,我就不信到了岭南,会被江源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弄死了。 我罚江源,江叔不会生气吧?” 江河哈哈大笑“罚得好,罚得好啊!这么多年,总算是找到一个能够压得住这个小子的人了。下一步怎么走?能不能给我透透气?” 陈华皱眉想了想之后,双手一摊“江叔,不瞒您说,我自己都没有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既然罪囚营那边的人,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进攻,那咱们就得好好琢磨琢磨才行了,鬼知道黑风寨那边是不是会有同样的想法呢! 说不定现在,黑风寨的人就埋伏在城外,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呢!江叔您现在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要想那么多,这些事交给年轻人去办就行了。 说实话,我倒是真心希望,来问这个问题的会是您的儿子,而不是您。” 江河知道他话里面的意思,不是陈华介意他过问这些事,而是陈华担心什么事都是他来过问的话,将来岭南这边的武将,会选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实际上陈华现在已经在做选择了,只不过暂时来说,这个选择是有些被动的,江源被动送上门来,然后陈华被动接受。至于江家到最后是不是能有一个人扛得起大梁,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得等有谁能够入得了陈华的法眼之后,才能够下定论。 罪囚营的人死了的被砍掉脑袋,尸体一把火烧掉,脑袋留在第二天示众。而其他活着的人,就没有死去的人那么幸运了。 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在来岭南之前,身上或多或少都是背了人命官司的。之所以能够活着被流放到岭南这种偏远的地方,不是因为证据不足就是因为家里有钱活动。所以这些人,就算是全部都死了,陈华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青蛟军的人办事还留了一手,那就是把一些刑讯逼供的手段留在了自己身上,所以处理这些俘虏,就都成了青蛟军那些人的事了。 审讯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一百一十一个人,有四五十个人熬不住大刑直接吐口,但是他们面临的却不是生的希望,而是死的解脱。 是的,对于这些人来说,死,的确是一种莫大的解脱。 活受罪的滋味可不好受,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有些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有些人因为在战斗中本来就受了伤直接刑讯而死,还有的人就算是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心理上已经崩溃了。 这就是青蛟军的手段! 自从陈华来了之后,一直都选择龟缩不出的周绾最近如同火锅上的蚂蚁一般,简直可以说是坐立不安。他跟陈华之前是有仇的,现在陈华在岭南这边已经打开了局面,那就意味着他在岭南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以后要么他就是对陈华耳提面命唯命是从,要么就是被陈华随便找个由头给杀了。 同为朝廷命官,陈华或许不会裸的杀掉他这个岭南知府,可是随便制造一起意外,根本就不是问题。反正岭南府之前已经死了很多的知府了,再多死一个,朝廷那边基本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自己的座师孔乾坤之所以会把自己弄到岭南这边来,基本上就是等同于把自己给放弃了。 所以周绾这段时间,惶惶不可终日。陈华已经在岭南这边打开了局面,这就意味着陈华不需要依赖他周绾了。 当他看到已经建造好的城墙位置挂起了几百颗人头之后,这位曾经威风凛凛的知府大人的心态,算是彻底崩溃了。 能够在夹缝中求生,周绾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官员,所以他在经过几天的思考之后,拿出了自己在岭南这边搜刮的银子,还有自己之前珍藏的几件宝贝,只带了三五个随从便来到了巡抚衙门。 “周绾求见?呵呵,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这位岭南的知府大人,现在怎么眼睛里突然就有了我这个巡抚了?来人,让他进来。”陈华一听说周绾求见,差点没笑出声来。 第1027章 矛盾4 “下官周绾,参见大人。”周绾见面就要给陈华下跪行礼。 陈华没有制止他,硬生生的等他跪在地上好一阵之后,才不咸不淡的道:“起来吧,周大人可是大忙人呐!本官来岭南这么久,除了主动找周大人的时候见过一面,之后好像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知道的清楚是你周大人躲着本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官吓唬你周大人呢!” 周绾起身之后惶恐道:“大人海涵,大人见谅,是下官愚钝,是下官小肚鸡肠,还请大人不要怪罪下官。” 陈华淡淡道:“本官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小器。” 周绾闻言刚刚打算小小的窃喜一下,结果陈华话锋一转:“但是本官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方,之前在金陵的事,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在岭南的事,本官不得不深究下去。 你身为一府知府,在上官来的时候不迎接,这也就算了,我就当是岭南这边消息闭塞,你不知道本官要来。可是之后本官找你,你倨傲无礼,目中无人,在之后的地方工作中,你多次不配合我巡抚衙门的工作,这件事,不得不好好跟你算算。 我知道你是孔乾坤的人,也知道孔乾坤现在把你给当成了弃子,你觉得自己不安全了,所以希望本官能够手下留情。但是你准备好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了么?如果没有准备好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什么时候本官把岭南的事彻底理清了,到时候再跟你来算账。” 周绾吓得大汗淋漓,想要张口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陈华解释。他做的那些事,都是摆在明面上的,现在陈华想要拿捏他,随随便便就能把他给捏死在掌心里。 论官职,陈华是巡抚他是知府,巡抚管理知府是十分正常的事,就是这件事放到京城去说,孔乾坤到时候怕是会尽量的摘清楚自己跟他的关系,而不会站出来帮周绾说半句好话。 论身份地位,人家之前是大将军,又是驸马爷,京中权贵很多都是认识他的,而周绾除了认识一些官员之外,并没有其他地方能够借力。到时候只要孔乾坤不帮他,可以说,他认识的那些官员里面,没有一个会对他伸出援手的。这就是官场,官场是最真实的地方。 论做事,周绾在岭南做的事的确不如人意,便是换一个人,也不会跟陈华这么好说话,只怕早就拿他这个知府开刀了。 陈华之所以没有动他,是因为不屑于动他,而不是不敢动他。 这一点,周绾心里十分清楚。 正因为她十分清楚,他才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毕竟陈华之前跟他在金陵的时候,可是闹过不小的矛盾的,这种矛盾尽管没有到一种不可调和的地步,却也是周绾现在感到十分棘手的。 “大人想要下官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周绾想了半天,脸都快憋红了才问道。 陈华想了想道:“你这么问,本官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让你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本官暂时还没有想好。这样吧!你是朝廷任命的岭南知府,吏部那边没有行文下来,本官也不能随随便便把你的官职给拿掉。你把知府的位置让出来,本官让你继续在岭南待着,等什么时候吏部行文下来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在这之前,本官需要一个听话的知府来管理岭南的事务,本官暂时看上的人是荣静师,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帮助荣静师管好岭南府这边的民生问题。本官也不求着你们能够让岭南百姓对你们两个感恩戴德,至少不要激起民愤。”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周绾就是想不答应也不行,只能忍着答应下来。 陈华见他答应了之后,就让人把荣静师给叫了过来。 “荣掌柜,不,荣知府,往后岭南府这边的担子,本官就交给你了。”陈华对荣静师笑眯眯道。 他们两个不是已经闹僵了吗? 难道大家看到的都是假象?他们闹僵是假的,只是为了让城外的罪囚营和黑风寨麻痹大意? 荣静师摸着胡须朝陈华拱了拱手:“多谢巡抚大人看得起,老朽一定不负大人所望,把岭南这边的事都给抓起来。” 陈华指了指周绾:“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多找周大人问问,周大人可是在好几个地方当过知府的人,对于地方上的政务,周大人是最清楚不过了的。 如果周大人不听话,你尽管来跟本官说,别人收拾不了他,本官还是收拾得了他的。知府衙门那些个冗官冗员地头蛇之类的,能够一次性清除掉就清除掉,如果没法清除掉,就派人告诉本官,本官手底下那些兄弟,可是有许久没有见过血了的。” 周绾听到陈华森然的语气,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小子在江南的时候都敢大开杀戒,到了岭南了,他肯定会更加过分才是。 越是这样,周绾就越是觉得陈华是那种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这个他早就应该意识到的问题,现在才意识到,貌似是有些晚了。 他感到十分庆幸,还好自己跟陈华的关系还没有到那种完全没法调和的地步,否则的话,陈华估计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周绾都尽量让自己听进去,因为这个关系到自己以后的发展方向,别看周绾已经四十好几的人了,可他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 陈华这棵大树,他能不能够抱住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只要按照陈华的吩咐办事,就算不能平步青云,应该也不至于会落得十分凄惨的地步。 他现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按照陈华的吩咐办事,否则的话,他也会选择其他的渠道,或者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关键问题是,现在根本就没有后路可以给他留。孔乾坤把他抛弃了,能够跟孔乾坤这样的人抗衡的人就会变得很少,六部尚书中除了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勉强够资格之外,其他人可没有那个资格。 第1028章 矛盾5 邓勇带人在城外守了一个晚上,结果什么都没捞到,但是邓勇一点沮丧的情绪都没有,反而看上去十分高兴。毛八心里感到不解,可是又不敢问老大怎么回事,只能自己在心里憋着。 这人一旦有事憋在心里,就会胡思乱想,毛八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心中不由在想:难道老大跟城里面有关系?不然为什么老大会因为那些罪囚营的人被城里的人抓了而高兴呢?连小曲儿都哼出来了,这不是摆在明面上么? 这些话,他同样不敢说出口,因为还有可能是另外一种原因,那就是罪囚营的人被城内的守军给杀了不少,老大为此感到高兴也有些正常。 当然,毛八不是那种墙头草,他跟随邓勇的那一天开始,就被邓勇的个人魅力给折服了,所以他才愿意跟着邓勇干。就算是邓勇让他去当守卫,他也心甘情愿。 回到山寨之后,邓勇没跟任何人说自己去了哪里,吩咐兄弟们各自回去休息并且守口如瓶,然后又给了毛八两个人,让他继续下山带人头回来。 这次没有把罪囚营的人一网打尽,邓勇心中非但没有任何沮丧的感觉,反而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 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会心情好,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邓勇最近几天都不肯出来晃荡了。 王玉依然没事就跟一帮老兄弟凑在一起喝酒,不过邓勇渐渐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了,因为最近山寨中那些个老人,对他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看到他不仅会对他露齿一笑,有的甚至还会主动跟他打招呼,而且这些人没有一个例外,全部都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比较低。 邓勇是个很敏感的人,所以他觉得这个反应是十分不正常的。按理来说,这些人就算不是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拉出去暴尸,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才对。 于是邓勇就召集了一干心腹商量对策。 “老大,他们既然这么对你,应该是想要动手了。反正我就是看那些老东西不顺眼,只要老大你一句话,咱们就上去直接把这些老王八蛋都给杀了。往后这山寨中,就是咱们做主。”有个心腹大喇喇的道。 另外一人马上反驳:“亏你这脑子还挂在脖子上,简直就是个蠢货。不说王玉手里有多少人,山寨想要自己做主,你当大当家的是死的不成。 老大,咱们应该防范于未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别到时候让人家给一锅端了,咱们来个死不瞑目。” 还有人说:“老大,我听你的,你要我想事情我这脑子也想不明白什么事情,你让我杀人我倒是能够杀几个人。” 最后邓勇沉吟道:“你们的意见,我都听进去了,大家信得过邓某人,邓某人也绝对不会让诸位兄弟失望的。不过现在咱们要对付的,不是自己山寨的兄弟。 王玉想怎么玩,我就陪他怎么玩,反正大当家的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迫害山寨中的自己兄弟,如果真的对我们动手大当家的不闻不问的话,到时候山寨中的那些年轻人都不会服气。 我带一些人下山去找找罪囚营那帮王八蛋的晦气,也好避避风头,其他人留在寨子里,自己多加个小心,别被人给杀了都不知道。等我回来的时候,如果他们还没有对你们动手,就意味着王玉是在对我示好。如果他们对你们动手了,那我在外面也可以有一个反应。” 明摆着把手下的人当做诱饵,这种事也只有邓勇做得出来,偏偏他手底下的人对他无比信任,竟然没有一个提出不同意见的。 从某一方面来说,邓勇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他能够做到的这一点,就算陈华现在站在这里,只怕也不敢百分之百的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自己能够做到。人毕竟都是有私心的,摆明了让自己送死的事情,自己还甘之如饴,那又不是个傻子。 当然,这个世界上不乏这样的傻子存在,可那毕竟只是极少数的,关键问题是,邓勇麾下这些人,没有一个有意见的,至少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是这个样子。 做了一番安排之后,邓勇就去找仇英说自己想下山找罪囚营晦气的事情。 仇英刚刚起床,揉着因为宿醉而有些疼痛的太阳穴皱眉道:“你小子是不是在山上太闲了?这个时候想着下山找罪囚营的晦气?你知不知道,就在前几天,罪囚营的数百精锐想要跑到岭南府城营救荣掌柜刺杀巡抚,结果一个都没跑回来的?” 邓勇讪笑道:“大当家的,您可能有所不知,这个消息还是我从岭南府城那边带回来的。那天我带着兄弟们下山,打算找找他们的晦气,因为您已经休息了,所以就没来告诉您一声。岭南府城的人可真不厚道,几千人围着几百人打,打了一个多时辰才把罪囚营那帮畜生给拿下。 要不是因为咱们跟岭南府城那帮人也是敌对的关系,我当时就想带着兄弟们出去杀了那些罪囚营的家伙,让岭南府城的人也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战斗。” 仇英没好气的道:“你就得了吧,他们是去刺杀巡抚的,难道还让他们用同样的人数对去对付罪囚营的人不成。那些人的责任就是保护巡抚的安全,其他问题他们一概不会考虑。 不过你也不要小看了岭南府城的守军,虽然说后来加入的那些人战斗力不行,但是围绕在咱们的巡抚大人身边的人,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漠北的战役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是二当家的可是十分清楚的,这陈华,是万万不能小觑的。” 邓勇不服气的道:“反正我是瞧不起那些人,不管二当家的怎么说,我总觉得那些人也就那样。给我一万,不,五千人,就能把岭南府城那帮散兵游勇给收拾了。” 大话谁都会说,仇英也知道邓勇年轻气盛,没有继续打击他,而是问道:“怎么突然想着要下山找罪囚营的晦气了?” 第1029章 找晦气 邓勇小心翼翼的道:“大当家的,我说了您可别生气啊!” 仇英哂然失笑:“我又不是疯子,你没做错事,我生气干什么!你小子该不会是没听我的话,又跟老二闹上了吧!” 邓勇贼兮兮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大当家的,我倒是没有跟二当家闹什么不愉快,可是待在山寨里,我总感觉不是那么安稳。 最近那些老人,总是对我笑眯眯的,那笑容,让我感到心里发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他们的态度有些不太正常,我想带一些兄弟下山避避风头。 您也别说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换成是您,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的仇家对自己笑,您心里也会觉得不安稳的。” 看邓勇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仇英哑然失笑,心道老二这个家伙还真是会吓唬人,越是这样,邓勇的嚣张气焰越是不敢用出来。 毕竟邓勇只是一个后加入山寨的人,根基完全比不上王玉,所以只要王玉稍微用点手段,邓勇就不敢乱来了。 其实这只是仇英单方面的猜测而已,邓勇的真实想法他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邓勇的真实想法,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邓勇以绝后患。 既然邓勇找了这么一个合适的理由,仇英自然不好阻止,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你准备带多少人下山?” 邓勇想了想道:“既然是要跟罪囚营那帮牲口磕,带多了也不合适,带少了也不合适,带个两千人应该就足够了。” 别小看仇英问的这句话,如果邓勇开口就是要带万儿八千的人出去,那么他一定不会同意,反而还会对邓勇产生怀疑,这不是要另起炉灶么? 而邓勇自己也不会愿意带很少的人出去,难道到时候让他们跟罪囚营的人死磕,最后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邓勇也十分聪明,他清楚仇英问这句话的用意何在,所以十分聪明的告诉仇英自己只需要带两千人。 两千人这个数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跟他的全部力量相比,大概也就五分之一到六分之一的样子,这样就不会给人一种自立门户的感觉,仇英当然不会拒绝。 “山里面的粮草可是不多了,你们这次下山,恐怕不能带太多的粮草走。”仇英又说了一句。 邓勇下山本来就是为了提防王玉动手,他就没想过要问山里要粮草,所以很痛快的道:“这个大当家的完全可以放心,我这次不带任何粮草下山。嘿嘿,罪囚营那帮孙子手里,应该是有粮草的,再不济,带着兄弟们跑到山里找水果吃,也是能够对付一阵子的。 咱们在岭南已经生活了这么久了,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心里都有底,大当家的可不要把我们当成巡抚衙门那帮什么都不懂的渣滓。” “行吧行吧,你就目中无人吧,迟早有一天是会吃亏的。”仇英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挥手示意邓勇滚蛋。 邓勇离开仇英的住所之后走了很远,脸色悠然一变。 看样子,这位黑风寨的大当家的,一直都没有很信任自己啊! 两千人下山,对于有四五万人的山寨来说根本不算事,只是王玉有些不解的问他们下山干什么,邓勇说是大当家吩咐的,王玉也不好追问下去。 他跟仇英是结义兄弟,仇英安排邓勇的人下山却没有告诉他,这让王玉本来就有了其他想法的心中,再次产生了一层不大不小的隔膜。 邓勇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让王玉更加坚定了往巡抚衙门那边靠的决心。 山寨中的动静依然不少,王玉好像已经成了一个只知道喝酒的废物,每天不是在去喝酒的路上,就是在酒桌上喝酒,连山寨中一些老兄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有些人还以为王玉是因为仇英太过看重邓勇的缘故,所以王玉心里不高兴,只能够借酒浇愁。 每次王玉都会在酒桌上说一些稀里糊涂的话,但是有些话,说着有心,听者也有心。在王玉的口中,岭南府城那位巡抚大人,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投靠对象。而且对方似乎也表达了想要招安他们的想法,不然王玉身为黑风寨的二当家,是决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话的。 潜移默化之下,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朝王玉靠拢,大家都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但是安稳的生活,从来都不是在打打杀杀中能够得到的。 黑风寨存在一天,就会跟罪囚营还有朝廷对立一天,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少一天。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也是一个很让人头痛的问题。 这个头痛的问题不仅出现在了王玉心中,也出现在那些天天被他xǐ nǎo的老兄弟心中。 至于仇英,身为黑风寨的大当家,他可是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能够被朝廷招安,然后弄个一官半职的。 自古以来被朝廷招安的势力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就算当时没什么人找他们的麻烦,过不了多久,这些人一个个都会被朝廷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给除掉。 如果不是陈华许诺了一个岭南王的身份,王玉也不会这么轻信陈华。他是一个读书人,知道的历史典故比仇英还要多。 仇英对这一切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依然每天都陪着自己的几个姨太太花天酒地,有些老兄弟先要去跟仇英提个醒,可是仇英除了王玉之外,谁都不愿意见。 这种无道昏君的做派,让一些老兄弟感到寒心。如果说仇英看重邓勇这样的年轻人只是让那些老兄弟不服气的话,他现在的作风,已经有些失去人心了。 人心在往王玉那边一点一点的偏移,王玉却依然不动声色。 他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有些事,要么就不做,要做就要一次性做到位才行,否则的话,就会前功尽弃。 这是他给朝廷的一个投名状,投名状给得不够好,那么王玉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失去了山寨的庇护,在朝廷方面也会到处受到掣肘。 第1030章 找晦气2 邓勇下山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找罪囚营的人,一方面是因为罪囚营离黑风寨有一段距离,要去罪囚营的地盘上,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两千人,到时候恐怕被人家给活活吞掉。二则是现在他的人还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一个能够提高警惕并且尽可能多杀一些罪囚的过程。 没了房子,在林子里生活的日子可一点都不好受,岭南丛林里面的蚊子和毒虫可是毒辣得很,一只小拇指大小的蚊子,不着痕迹的在人身上咬一口,吸血不说,第二天肿起来的大包就得有婴儿拳头的大小。要是对岭南不熟悉的人被那些毒虫给咬了,身上又没有解药的话,那基本上等于是死路一条了。 邓勇带的这些人身上虽然有防毒虫的药物,可是也架不住那么多蚊子和毒虫滋扰,一个个都被弄得苦不堪言。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邓勇看在眼里,烦在心里,他也希望能够让兄弟们少受一点罪,可是现在真的不是一个适合去罪囚营那边找麻烦的最佳时机。只要合适的时机一出现,他就能够马上对罪囚营的动手。 他到底在等什么呢? 他在等一个机会。 罪囚营在岭南府城折损了这么多精锐,以七爷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已经过去几天时间了,七爷那边应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一旦罪囚营的人从大本营出来,长途奔袭之下,他们倒是可以混水捞鱼。 这次下山他没想着要弄多少人头回去,但是至少得带一点人头回去才行,否则的话,大当家那边似乎有些不太好交代。 在林子里面窝了五六天,负责守着罪囚营方向道路的人回来汇报说罪囚营那边来人了,看样子人数还不少,应该在一万人左右。 邓勇听了这个消息后嘬着牙花子道:“他娘的,一下就来这么多人,倒是有些不好办了,以为罪囚营那帮小气鬼只会弄个两三千人,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这样,咱们先把他们放过去,让他们跟岭南府城的人先斗一斗,到时候咱们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再委屈一下,不然的话,咱们可能会被这一万人给吞了。”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虽然大家都很难忍受这种滋扰,不过都还算听话。 大概大半个时辰之后,罪囚营的人才通过邓勇他们躲避的林子,这些人不愧是乌合之众,根本就没有斥候一说,如果官服的人准备打他们的埋伏,随随便便躲一个地方,就能杀掉这些人近半的人数。一轮箭雨下去,以这些人完全没有章法的行军方式,根本无法抵挡。 跟上次一样,这次邓勇又是让人远远的缀在后面,不敢跟太近,毕竟有两千人,动静有些大。 罪囚营的人到达岭南府城外之后并未发动进攻,而是找地方先安顿了下来。他们这次来,是为了报仇,所以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冲动。 城内的情况他们暂时不知道,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所以这次主将决定先派人去探探虚实。不过他们所谓的探马,完全无法跟正宗的探马相提并论,只是一些轻身功夫比较好的人罢了。 这些人偷偷摸摸摸了过去,一直摸到有守卫的地方,数清楚到底有多少守卫之后,这些人又偷偷摸摸回来了。 他们不敢深入,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人数太少,另一方面则是不想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之后,可能他们会出现一个情况,那就是被岭南府城的守军给干掉,最后全军覆没。 没有人希望自己死在战场上,更没有人希望自己会无法回去见到自己爹娘孩子。 领头的人叫乌蒙,算得上是中原人和岭南山民的混血,乌蒙头脑不算十分灵活,但是身材健硕,勇武非常。他的胞弟乌骓则跟他正好相反,身材矮小瘦弱,但是脑子十分灵活。小的时候,还在山民那边,他弟弟如果不是因为他,早就已经被那些山民给欺负死了。 之后乌蒙为了保护弟弟杀了两个山民首领的子嗣,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弟弟逃离出来,后来被罪囚营的七爷给收留了。不过一开始七爷看上的只是身材高大的乌蒙,是乌蒙提出条件,如果不让自己弟弟跟着自己,自己也不会投奔七爷。 当时七爷跟黑风寨的仇英闹得十分热闹,为了避免这样的人才被黑风寨给得了,所以七爷只好答应乌蒙的要求。 没想到这两兄弟到了罪囚营之后就成了一对黄金搭档,乌蒙负责打,乌骓负责出主意,两个人相得益彰,基本上没有他们两个办不到的事。 一来二去,自然就得七爷的信任。 不过七爷这个人嘛,他最相信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所以他不会轻易去完全相信别人,相信乌蒙兄弟两,也只是广义上所说的信任,要说完全信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乌蒙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岭南府城内部,指着那边又指了指自己所在的位置:“弟弟,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如果是步行冲锋过去的话,好像距离有些远啊!” 乌骓沉吟片刻后道:“哥,我觉得我们出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是七爷心意已决,我们也没办法去改变他老人家的决定。贸然进攻,城内的人一定早就有了防范,就算是没有防范,我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这么远的距离,声音应该早就能够惊动城内的守军,而城内的守军数量跟我们不相上下,他们对城内的环境相当熟悉,手里的装备也比我们要精良许多,可以说,我们是占据了绝对的劣势的。 所以要想真的对城内发动进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我们心甘情愿的带着这一万多兄弟去送死还差不多。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能不能回去还是个未知数,就算我们活着回去了,七爷也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想的,不是如何进攻,而是怎么化解。” 第1031章 找晦气3 乌蒙问道“我们怎么化解?” 乌骓想了想,拿起一截小树枝在地上画了四个圈,道“这四个圈,靠北边的这个圈代表的就是岭南府城的官府力量,一同东一西两个就是咱们罪囚营和黑风寨,最南边的那个就是本地人的地盘。 现在咱们要进攻的是有庞大的后盾的岭南府城,也就是说,不管我们到底是胜利了还是失败了,朝廷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 我觉得我们都不是那种自寻死路的人,所以跟官府作对这条路,我是绝对不建议继续走下去的。我们没办法劝七爷改变他的主意,但是岭南的山里面,有很多能够生活的地方,我们可以选择去山里面躲起来,等岭南的事态平息之后再出来。 还有一条路,就是选择投奔黑风寨或者官府。 投奔黑风寨是不太现实的,毕竟黑风寨现在跟官府也是站在对立面的,一旦开战,我们还是得充当马前卒的角色,到时候跟现在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投奔官府,听说这位岭南的巡抚大人很年轻,为人也十分刚烈,而且还是一个十分大度的人。如果真的投奔了官府,说不定以后的岭南,会有我们两兄弟的一席之地。” 弟弟的分析头头是道,让乌蒙陷入了沉思,反正本地人的地盘他们两个是回不去了,所以弟弟提都没提。 黑风寨也好,罪囚营也罢,都在跟朝廷作对,现在朝廷的态度十分明朗,从筑城这件事上面就可以看出,朝廷是铁了心要收拾岭南的势力了。 乌蒙不担心别的,就担心一旦投奔了朝廷之后,朝廷会不会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毕竟,这样的事可是发生过不少。 乌蒙压低了声音“咱们带出来的人里面至少有七成身上是有血案的,如果让他们跟着我们躲进山里面,或许会有八成的人同意,可是一旦让他们跟着我们兄弟投奔官府,恐怕那七成身上有血案的人,都不会同意。” 这个问题的确不是一个小问题,他们投奔朝廷能够得到权势地位的前提,就是这一万多人得跟着一起去。 否则的话,谁都不会给他们面子,说你们投奔过来我就让你身居高位。 那位巡抚大人也不是一个傻子,人家做事的方式,可能比他们要精明得多。 毕竟有那么一句老话是说官场如战场,甚至比战场还要险恶三分的。 邓勇带人跟在罪囚营一干人的后面,却见罪囚营的人没有发动攻击,邓勇马上就断定,罪囚营的队伍里有高手。所以本来打算在离罪囚营驻扎地一两里地的地方安顿下来的他,硬生生后撤了两里地。 虽说罪囚营不是正经军队,没有派遣斥候的习惯,可天知道那个罪囚营的首领会不会突然之间抽风。 城内的人好像对外面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察觉,陈华一觉睡到天亮才起来,每天应该做的事做完之后,他就开始例行到城内各处建造城墙的位置巡视,看到一些不满意的地方,就会让人会从新建造。 之前是他着急,现在他不着急了,别人着急。 荣静师那边的工作开始开展,一开始开展,这位昔日的岭南富商就开始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虽然说知府衙门里面的人都是地头蛇,可是这些地头蛇终究是没有荣静师这么大的,就算他要开革哪些人,哪些人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听话,谁让他们手里没兵呢! 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人想着要巴结周绾,让他帮忙说话,可惜周绾现在自己都是自身难保的泥菩萨,他倒是想帮忙,关键是帮不上。 谁看了白花花的银子不动心,关键是他得有那个命去享受才行不是。 该拆掉重建的房子就拆掉重建,反正巡抚衙门和荣静师都有的是银子,这种事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不过城内大量的劳动力都放在城墙建造那边,能够进行市政建设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老幼妇孺了。 在城外呆了三天之后,乌蒙跟弟弟商量,找一些头目来询问一下他们的想法,到底是发动进攻还是归隐山林,抑或是直接投奔官府,总得有个章程才行。 商量的过程很漫长,很多人根本就拿不定主意,毕竟乌蒙兄弟在罪囚营的地位虽然高,跟这些头目的关系,却只能算一般。 罪囚营内山头林立,这一点跟黑风寨有很大的分别。 商量来商量去也商量不出一个什么好的结果,结果大家都是各执一词,实在没有办法了,乌骓道“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两兄弟的意见,就是跟兄弟们一起到林子里面躲一段时间,可能会辛苦一些,但是也比把命丢在这里要强。 愿意跟我们兄弟离开的站起来,其他人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兄弟二人绝对不会为难。你们要执行七爷的命令跟官府死磕也好,带着人投奔官府也罢,带着人回去见七爷之类的都行。 但是我有一句说一句,从今往后,咱们就再不是同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了,他日若是不幸在战场上相见,可能会是兵戎相见的下场,到时候希望各位兄弟都不要手下留情。” 话说到这个份上,愿意跟着他们兄弟二人离开的自然不用说,不愿意跟着他们两个离开的,就算强求也没用。 傍晚时分,罪囚营那边突然分出来大概两千人,这些人离开藏身的林子之后并没有对岭南府城发起进攻,而是直接往丛林深处行去。这让邓勇感到十分纳闷,为什么这些人要离开?难道他们的真正目标不是岭南府城,而是黑风寨不成? 心中带着疑虑,邓勇让人跟了上去,至少要知道这些人的去向到底是什么地方,否则让人给端了老巢,那就不好受了。 到晚上的时候,又有一些人从藏身之地跑出来,这些人也不是对岭南府城发动进攻的,而是直接往回来的路上走,这让邓勇跟丈二和尚一样,完全摸不着头脑。 第1032章 找晦气3 “大哥,再这么下去,那些人都跑光了,咱们可交不了差啊!”一个心腹看到越来越多人离开,忍不住道。∠ 邓勇神色凝重的想了想道:“进林子那些人暂时不管,在林子里打,咱们双方都不占优势,人数差不多,比的是哪边的人更加彪悍一些。 留下的那些人咱们也没法动,这些人太多了,就算是动了,咱们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咱们追上那些回去的人,那些人都是一小股一小股的,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三股人,最弱的就是那些离开打算回罪囚营的人。 有些人一开始根本没想好,但是看到有人离开之后,就知道这一仗没法打下去,于是就慢慢有了想法。可一个人离开他们又不敢,所以就开始联络其他人,等到自认为这点人可以离开的时候,他们才结伴离开。 要说留下的人是七爷的嫡系,那也不见得,只能说这些人比离开的人要清楚一点,那就是他们打了一仗之后回去,还有可能能够混出一条活路来,而一旦连仗都不打就跑回去,十有**是个死。 七爷下手,可是从来都不会讲什么情面的。 战争从来都没有正义的,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额战争都是要死人的,所谓的正义,无非就是那些高坐明堂的人想出来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邓勇的人跟在那些离开的罪囚营罪囚身后,很快就追上了一股逃离的罪囚,这些人看到邓勇他们的装束竟然是黑风寨的之后,离开就开始私下逃窜。 在下山的时候邓勇考虑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丛林作战,而且有可能是埋伏战,弓箭能够起到的作用,比刀剑的作用要大很多。所以他们出来的时候,基本上是人手一把弓箭。 这些弓箭在精良程度上自然比不上陈华麾下那些人配备的手弩,但是好处有一个,那就是射程比较远,而且准头要足一些。 手弩的好处就是不用太大的力气就可用,只要是个人,就能用手弩杀人。 但是弓箭的要求很高,必须是特定的人选才能用弓箭,否则连弓箭都拉不去来,到了战场上岂不是贻笑大方? 邓勇带人直接就把那些人给围了,看到明晃晃的弓箭,罪囚营的人虽然有不少人都是背了人命官司在身上的,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黑风寨跟罪囚营势不两立,现在他们落到黑风寨这帮人手中,如果反抗,必死无疑。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一万多人到了岭南府城外面,先是莫名其妙的有两千多人进了林子的深处,之后又有你们这些人三五百的离开?”邓勇一点都不着急杀了这些人,现在他们就是自己坛子里的乌龟,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根本就不用想那么多。 这些罪囚也是被逼到了绝境:“这位兄弟,说出来,能给条活路么?” 邓勇淡淡道:“你先说活了再说,如果我认为是有价值的消息,放你们一条生路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如果是一些废话的话,我随时都能够杀了你们。” 古人说得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他们被邓勇的人给围了,除了相信邓勇的话之外,别无选择。 于是就有人顶不住压力把为什么他们这一万人连仗都没打就分崩离析的事说了出来。 邓勇听完之后沉吟道:“看样子,罪囚营的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嘛,还以为罪囚营的人都很听话呢,没想到一个鸟样子。行了,你们这些人,我只能留下告诉我这个事的人,其他人,不好意思了。” 话音刚落,周围那些黑风寨的山匪纷纷拉了满弓,直接射向了还来不及高兴的一种罪囚营罪囚。 几个呼吸的功夫,除了那个第一个说出罪囚营一万人分开原因的人还站在那儿,其他人都死了。 身上多的插了七八根箭矢,就是少的,也有两三根,而且这两三根箭矢都是插在要害位置。 “收拾一下,咱们继续追。”邓勇并没有因为拿了几百颗人头就窃喜,而是打算继续乘胜追击。 这些人在林子里窝了几天额,而且他们没有带粮草,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些人只是带了几天的干粮而已。所以他们肯定是比自己的人要疲惫很多的,毕竟邓勇的人虽然同样没有带粮草下山,可是他的人却在林子里弄了不少野味填补空荡荡的肚子。 而且那些逃离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有追兵,速度并不快,所以很快,他们就追到了第二波人,这些人比较少,只有一两百个,不过对于邓勇来说,罪囚营的人头,一两个不算少,一两千不算多,有一个算一个,他都要。 一连追击了四股溃兵,。这些人加起来也就一千左右,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是夜晚了,而且马上就要进入罪囚营的地盘,邓勇不打算继续追击下去,让人原地休整了半个时辰,就带人钻进了道旁的林子里。 一直奔袭到下半夜,已经离黑风寨的地盘有大概三四十里地了,他才下令兄弟们坐下来休息。 如果有行伍之人在这里看到邓勇的安排,一定不会认为他是一个普通的罪囚,他应该是在行伍中待过的人。 “老大,咱们在外面这么累死累活的,如果回到山寨里面,咱们剩下的那些兄弟真让人给干掉了,我们该怎么办?”有人很是不解的问邓勇。 邓勇一边撕咬着手中的兔子腿一边满不在乎的道:“我邓勇在江湖上行走,靠的是义字当先。如果我没有对王玉的人动手,他却对我的人动手,这些血债,就必须得血来偿。 了不起就是接受朝廷招安,我相信咱们那位巡抚大人,可是很希望有人能够当他的马前卒的。” 手底下的心腹惊道:“老大,难道一点底子都不留了?” 邓勇将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丢在地上,抬手对着那个手下的脑袋轻轻打了一下:“脑子里面装的是浆糊啊!有人杀我兄弟,就是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他们。” {本章完} 第1033章 找晦气4 手下人嘿嘿笑道:“我当然知道要报仇,就是觉得如果被朝廷的人利用,有些不甘心而已。” 邓勇恶狠狠地道:“我宁可被人给利用,至少这种利用是在明面上的,也不想自己的兄弟被所谓的自己人给出卖了。 难道你们想要看看九泉之下那些兄弟在晚上来找你们说兄弟你为什么不给我报仇?良心难安呐! 他娘的,王玉那个王八蛋可是一心想着要投奔官府的,所以他不会大开杀戒,顶天了也就是杀鸡儆猴而已。只要他敢动我一个兄弟,我就敢要他全家老小的性命。” 有了这些话,手底下的人心安了不少。 人这一辈子,如果没有资本做那个领头的人,那就得跟对人。 只要跟对了人,自己就能够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就算不是那种飞黄腾达的日子,至少也能够衣食无忧。 邓勇笼络人心的手段比一般人要低不少,但是他手下都愿意听他的,这倒是一件有些奇怪的事。连王玉这种笼络人心的高手都说邓勇的方式,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派人先回山寨里打探一下情况,如果王玉还没有动手,咱们就继续在外面晃悠,如果王玉已经动手了,咱们就别管这些罪囚营的杂碎了,得回去找王玉算账才行。”邓勇吩咐道。 “行,老大,我明天亲自带人回去看看。”手下人马上应道。 邓勇道:“对了,别带太多人,用咱们自己约定好的暗号找兄弟见面,别打草惊蛇。王玉,是黑风寨咱们最为强劲的对手,这个对手怒了,可是要死人的。” 手下笑道:“老大,别杞人忧天的,王玉终究是个读书人而已。” 邓勇叮嘱道:“可不人往往比那些沙场搏命的武夫还要狠辣,他们要么就不动,一旦他们动了,就绝对不会给人活路的。 行了,时候不早了,快点吃完早点睡觉,明天早点回山寨看看,我也好放心。” 第二天天刚刚亮,邓勇就让人把所有人都给叫了起来,林子里面并不是一个安全的休憩场所,而且这里离罪囚营的大本营还是太近了一些,必须要离罪囚营远一些才安全。 当他们再次来到岭南府城外面的草丛里的时候,才发现岭南府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那些留下来的罪囚,在昨天晚上发动了对岭南府城的进攻。不过看情况,这些罪囚没有从岭南府城那边讨到什么好处,反而还丢下了不少尸体。 这一点,从岭南府城外面那一堆正在燃烧的尸体,就可以看出来。 岭南这边天气炎热,尸体如果放在那里两三天就会发臭,这样很容易产生瘟疫,现在陈华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经历让人挖深坑把尸体给埋了,所以烧掉是最好的方式。 在战场上,面对战败者,烧掉也是经常会采取的措施。 不管是齐人还是漠北的北狄人,都有不少在战场上战死之后被焚烧的。 经过初步的侦察,林子里面还有不少罪囚营的罪囚,不过这些罪囚好像都十分紧张,wài wéi守着的人也变多了不少。 他们就是仗着地利才躲在这里面,否则的话,他们不敢这么躲着。 “他娘的,毛八,你过来。”邓勇听完手下人将情况完全汇报完毕之后喊了一句毛八。 毛八虽然武功不高,可是脑袋还算灵活,最重要的是,这小子很聪明。 “老大,什么事?”毛八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问道。 邓勇压低声音道:“你一个人偷偷摸摸给我进城去,这个东西你拿着,你就说你要见巡抚大人,如果他们不肯见你,你就把这个东西给他们看。” 毛八愣住了,眼睛瞪得很大:“老大,你该不会是一开始就是巡抚衙门的人吧!” 这就是毛八的聪明之处,如果是其他人,问出来的问题应该是为什么三个字,而毛八却猜到邓勇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是巡抚衙门的人。 在这个时候,拿出信物让他去见巡抚衙门的人,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他是巡抚衙门的人么! 邓勇屈指敲了一下毛八的脑袋:“显你聪明是吧!我这么做,是为了更好的保全咱们这票兄弟。这件事要是干好了,以后你说不定都能当官,这件事要办不好,你这颗脑袋,有可能会掉的。” 毛八脖子一缩,忙不迭道:“老大放心,老大您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要是没有办好,您就把我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行了!”邓勇挥手道:“去吧!” 毛八离开的时候没几个人知道他去干什么,反正是老大吩咐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去问,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邓勇手下的人对邓勇的信任程度。 可以说,不管是黑风寨的王玉还是仇英,抑或是罪囚营的七爷,都没有邓勇这种号召力。 毛八刚刚进入岭南府城,就被人给盯上了。 经过数个月训练的岭南军已经今非昔比,毛八一个穿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老百姓的人出现,而且还贼眉鼠眼的,不被人盯上才怪。 毛八没敢反抗,老老实实的让人把他绑住,但是他口中却一直在呼喊:“我要见巡抚大人,我要见巡抚大人。” 很不凑巧,抓他的人乃是江河的第三个儿子江源的部下,所以手下人汇报说有个穿着打扮像土匪的家伙嚷嚷着要见巡抚大人的时候,好不容易到手的立功机会被自己大哥抢走的江源就想着去见见毛八。 毛八看到来的是个年轻的将领,又想起老大说那位巡抚大人也是个年轻人,而且还是年轻的军人,他误以为江源就是陈华,马上对江源喊道:“大人,巡抚大人,我没有恶意的,我叫毛八,是黑风寨的人,我们老大让我带信物来见您的。” 江源冷冷道:“信物呢?” 毛八朝自己的胸口努了努嘴:“在我怀里,在我怀里。” 江源让人把东西掏出来,结果看了一下之后,他却不认识这块铁牌子。 第1034章 我的人? 刚准备让下面的人把毛八押下去好好审问一份,猛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 该不会是那些人里面的一员吧? 因为现在已经不需要训练了,也为了保证陈华的安全,所有青蛟军全部已经离开了岭南军的队伍。 江源也不敢擅自做主,如果这个贼眉鼠眼的小子真的是大人派出去的人的心腹的话,自己把人给打坏了或者杀了,那就真的罪莫大焉了。 他叫过一个手下低声说了几句,然后那个人离开了。 在原地等了大概一炷香时间,那个手下带回来一个青蛟军。 看对方的军服,这个青蛟军应该还是总旗官级别的军官。 江源迎上去把自己搜出来的东西给对方一看,那个总旗官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这种铁牌子是青蛟军的特制腰牌,每一块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上面都有不同的花纹。可是毛八带来的这块铁牌子,却还多了一些东西。 铁牌一面写着一个青字,那是青蛟军的象征。可是另外一面本来应该写官职和画特殊花纹的地方,写的却是一个预字。 总旗官想了想后道“人我带走,这里你继续守着吧,得看大人怎么说,这种牌子我倒是见过,但是那些人按道理来说都已经发回原籍把脑袋砍了,让大人亲自鉴别一下比较好。” 江源笑道“好,我就是怕误事,所以才特地把你叫过来,如果把大人的事情给误了,那我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总旗官同样笑道“将军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按道理来说属下还得给您行礼,你现在可是大人眼里的宝贝疙瘩,大人才舍不得杀你呢!多谢了,如果这个人对大人有用的话,你又是奇功一件。” “那就得麻烦兄弟你在大人跟前替我美言几句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性子急躁,很容易得罪人,大人有容人之量,我的脑袋才暂时寄存在脖子上。说不定哪天就得掉脑袋,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你也得帮我这个忙才行。”江源跟总旗官很熟,开玩笑的时候也从来都不拿自己将军的身份来压人家。 他很清楚,大人身边跟着的每一个青蛟军其实都是当将军的材料,只不过绝大部分的人都不愿意离开大人的身边,心甘情愿充当马前卒。 他可不止一次问过青蛟军那些兄弟,每一个人的回答都是留在大人身边比给个侯爷还要好,就算是给个侯爷,他们也不换。 总旗官领着毛八离开,直接就求见陈华去了,现在这些总旗官级别的人,都是能够轻而易举见到陈华的人。整个大齐,除了青蛟军的人有这样的殊荣之外,没有人有这样的殊荣。 陈华一听说有青蛟军预备营的人拿着牌子求见,顿时就来了兴致,连家书都顾不得看了,就直奔外面。 当他看到毛八的时候,本能的就觉得这个人不应该是自己带出来的人。 青蛟军的人,不管是正式的还是预备营得人,那身上都是有一股气质的,这股气质寻常军人身上没有,那是一种陈华十分熟悉的肃杀之气。 毛八的表现差强人意,连进入预备营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从预备营走出去了。 “这块牌子是你的?”陈华沉声问道。 毛八还没有见过这种身居高位的人,见过最厉害的人物就是黑风寨的仇英了,以前见到大当家的时候他都是眼皮子都不敢抬,更何况见到一个气场比大当家还要强悍的存在。 立时间,他吓得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回回回大大rén dà人的话,这是小的的的老大给给小的的的的东西。” 陈华被他给逗笑了“这小子是不是没脑子,派人来见老大,竟然还不知道派个伶俐点的人过来,还派了个结巴过来。你慢点说,老子又不吃人。” 毛八深吸了几口气之后,为了避免被巡抚大人看不起,等到心情平复才道“大人,是这样的,这个铁牌是我老大给我的,他叫邓勇,现在带着两千兄弟躲在城外的林子里。小的也不知道老大为什么不自己来,反正小的是来传话的,不是奸细。” 陈华捏住手中的铁牌哈哈大笑“可以可以,叫邓勇是吧!你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让他亲自来见本官。奶奶个熊的,小兔崽子现在连老大都不敢见了,这还了得。 传令下去,等那小兔崽子来了之后,先给老子收拾他一顿,没大没小,不收拾不行。” 毛八吓得尿都快出来了,但是在陈华面前,他可是连半点放肆的想法都不敢有。 轻轻松松从岭南府城走出来,毛八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缓过来之后,他就马不停蹄的朝自己人那边跑去。 邓勇早已在林子里翘首以盼,毛八走的是另外一个方向,所以没有跟罪囚营那帮人遭遇。如果他走的是之前的路,到不了岭南府城就会被人给杀了。 “怎么样?”没等毛八跑到身边,邓勇就主动迎了上去。 毛八气喘吁吁的道“老大,巡抚大人说让你亲自去见他,而且还说要别人狠狠收拾你。我看还是不要去的好,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他的好意,邓勇并未领情,反而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毛八,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是你老大的老大让老大过去请罪呢! 你们都在这里给我待着,我去去就回。” “老大”毛八喊了一声,可是邓勇当做没听见,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在岭南府城那边遇到危险。 毛八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到邓勇手中那块铁牌子,他硬生生的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或许,老大去了之后,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邓勇的心情是十分激动的,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老大了,他不开心才怪。当年,如果不是老大,他们这帮人,恐怕早就被砍了脑袋了。 第1035章 揍他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也就谢绝、蒋子义、辛幼安、褚邺等人知道,就连戚都不知道这件事。 那些经过筛选之后无缘进入青蛟军的人,最终的去向并不是他们来的地方,而是全国各地。有的进入了军中,从一个小卒子做起,而有的则是深入市井之中,陈华在他们临走的时候都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拿这个钱去打点。 邓勇算是这些人里面比较不幸的一个,他本来是没打算来岭南的,而是去成都府那边,可是在成都府,他却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成都府因为地势的原因,所以有很多的山贼马匪,而且这些山贼马匪的规模都不是很大,一般几十个人就可以说是一个山寨了。 但是这些山贼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尤其擅长丛林作战。 邓勇在官道上,就让人给劫了,身上的银子被洗劫一空结果等他到了成都府的时候,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成都府的大街上看到有人调戏良家妇女,邓勇一时头疼脑热,就上去帮忙,结果打的人是成都府通判的儿子,于是,他就这么再次锒铛入狱了。 按理来说,岭南还不在朝廷的掌控之下,知府判罪不应该是把他弄到岭南充军才对,结果那个知府也是个二百五,嫌漠北路途遥远,就直接把他发配到岭南来了。 说起来,还真的感谢那个糊涂虫知府,不然的话,他哪里有机会在黑风寨建立自己的势力,又哪里有这么快见到自己的老大。 进入岭南府城,有黑色的铁牌在手他可谓是通行无阻,然而当他来到巡抚衙门门口的时候,突然从门口传来一声暴喝:“来人,给老子把这小兔崽子拿下,好好收拾他。娘希匹的,这么久不见,连老大都不敢来见了,简直就是丢了我们青蛟军的脸。” 邓勇是第一批被刷下来的青蛟军,而陈华身边的这些人,老人已经不多了,大部分的老人不是战死沙场了,就是被陈华塞到各个地方的军队中去了。 大家都是青蛟军,既然老大有令,谁都不含糊,一瞬间就把邓勇给控制住了。 一顿老拳之后,邓勇浑身酸痛,没想到这些后生小子下手竟然会这么狠。 “老大,不用这样吧,这是把人往死里打啊!”邓勇在地上翻滚着,大声喊道。 陈华从巡抚衙门里面走出来,居高临下笑道:“你小子还知道有我这个老大啊!娘的,老子来了岭南也差不多大半年时间了,你小子竟然这个时候才想着来见老子,打你一顿是轻的。让那些老兄弟知道,你不脱一层皮,这老大你来当。” 大家听到他们两个的谈话就知道这个人应该也是自己人,下手自然就轻了不少。之前陈华可没有特地嘱咐他们下手轻一些,毕竟这个人现在的身份是黑风寨的土匪。 邓勇费劲的翻过身来,苦着脸道:“老大,就算是我的错,你也不能让这帮小兔崽子一上来就下死手啊!刚才哪个王八羔子的,竟然踢我腰眼,不想活了啊!” 陈华骂骂咧咧的挥手让人把邓勇从地上扶起来:“小兔崽子真是不长记性,现在你可是土匪,他们才是青蛟军,小心他们再给你收拾一顿。 你小子肯来见老子了,是不是给老子带来了什么惊喜啊?” 邓勇指着自己鼻青脸肿的模样道:“老大,能不能先叫个医官来给我疗伤,我怕我坚持不到说完。” “没出息,丢人。”陈华虽然骂了他几句,不过还是招呼军中医官来给邓勇诊治。 这模样看上去还是挺吓人的,不诊治一番,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这个玩笑可就开大了。 好在医官诊治之后得出的结论是死不了,这也让陈华稍稍放心了些。 接下来,邓勇就把自己怎么到的岭南,又怎么加入的黑风寨,最后怎么带着人来到岭南府城这边的事一一告诉了陈华。包括在山寨中王玉的一些不正常的举动,他都没有隐瞒。 陈华听了之后笑着解释道:“王玉现在是我的人了,所以你不要跟他起冲突,我没想到在黑风寨还有我的人,不然我也不会选择王玉来当这个岭南王了。” “岭南王?”邓勇面露惊讶的神色,然后沉吟道:“怪不得,怪不得这个小子竟然会想着招安,原来老大给了他一个岭南王的位置。” “你也别羡慕,有些事情是羡慕不来的,你回去之后就主动找王玉投诚,告诉他,你愿意听从他的差遣,至于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他相信你,你自己去想办法。我要你做的,就是彻底成为王玉的人。”陈华把邓勇单独叫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叮嘱道。 邓勇为难道:“老大,这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跟王玉的关系闹得有些僵,回去之后就这么要投诚,他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陈华淡淡道:“我说了,怎么让他相信你是真心为他办事,那就是你自己要去考虑的问题了。你要是愿意,就回去,不愿意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愿意,为什么不愿意啊,只要是老大你吩咐的事情,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得闯一闯不是。行,我先走了老大,别的事你不用担心,如果我死了,就意味着我把事情给办砸了,到时候老大你再把后手用出来就是了。”邓勇大喇喇的道。 这些青蛟军的孩子们,在陈华面前,永远都是那么的没心没肺。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跟辛幼安那样有大野心,绝大多数人,都是比较听陈华的话的,就像邓勇这样的,这个还得归功于当初蒋子义和谢绝等人进行的xǐ nǎo教育。 人是好端端的出去的,结果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差点没让人给抬着回来,手底下的兄弟一个个关切的问邓勇是怎么回事,可是不管他们怎么问,邓勇都不肯说,无奈,他们也只好闭上嘴。 不过,所有人都很好奇,邓勇在岭南府城的巡抚衙门内,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1036章 改头换面 重新回到山寨的邓勇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山寨中那些新人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被王玉打击,这对他来说算是个不错的消息。 回去之后,他主动找了王玉。 对于他的造访,王玉感到十分意外:“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难得邓兄弟亲自来找王某,可是有什么好事要分享一下?” 邓勇指了指自己的狼狈模样感慨道:“二当家就不要取笑小弟了,小弟本来想着去找罪囚营那帮人的晦气,没想到自己反而陷进去了,要不是我机灵,只怕早就被巡抚衙门的人给弄死了。 我能够活着出来,都得感谢毛八才是,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偷了银子把我给弄出来的。” 王玉诧异道:“你怎么会被巡抚衙门的人给抓了呢?” 邓勇道:“唉也怪我太年轻了,罪囚营的人最近可是跟巡抚衙门那边死磕上了,他们先是派人去刺杀巡抚没有成功,折损了不少人手之后,我们下山没多久他们再次派出了人,这次的人可是有点多啊!足足一万多人,看那样子好像是要把整个岭南府城都给搅和了。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看着岭南府城还在建造的城墙,罪囚营那帮乌合之众自己先受不了了,连进攻都没有发动,这支队伍的首领就带着人离开了队伍,好像是想躲到一些不为人知的林子里面观察外面局势的变化。 有一部分人不愿意去送死,就分成一小股一小股的离开了队伍,想要回罪囚营,不过他们没想到我们的人竟然就躲在暗处,所以我就占了个不大不小的便宜。 等到我们想要回去继续捡便宜的时候,才发现仗已经打完了,罪囚营损兵折将,死了不少人,可是岭南府城那边好像没有太多的死伤。 我就想派人进城打探一下情况,结果刚接近就被人给擒了。 那明晃晃的gōng nǔ可是对着我的周身要害啊,我哪里敢有半点反抗的心思,直接让人给五花大绑丢进了监牢里。 要不是毛八机灵,弄了点银子把我给弄出来,我说不定现在还在牢里呆着呢!” 王玉听了之后呵呵一笑:“你之前不是还挺看不起岭南府城的人么?” 邓勇哭丧着脸道:“罪囚营的人跟咱们打过,他们收拾罪囚营的人根本就不是问题,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之前是在故意示弱啊! 还是太年轻了,总觉得人家用几千人对付几百人赢了不算光彩,现在看来,咱们的那位巡抚大人,还真有他的独到之处。” 王玉呵呵笑道:“兄弟,你这次回来马上就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吧!” 邓勇讪笑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还是二哥了解我,我心里想什么都知道。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跟二哥干!你看罪囚营那些人,一盘散沙,很容易就被官府给灭了。咱们要是还窝里斗,到时候只怕真的也会被官府给灭了不可。” 王玉意味深长的道:“兄弟,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主张投降官府的么?之前我可是试探过你的意思,你貌似不愿意投降官府啊!” 邓勇正色道:“二哥,你说的那些问题我都想过,但是我也有我的顾虑。这么多兄弟跟着咱们吃饭,官府又是习惯了两面三刀的存在,咱们一旦接受招安,你能够保证咱们这些兄弟都能有一条命活下去吗? 说实话,我跑来跟二哥商量,也不是赞同二哥投降官府的想法,我只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已。反正在山寨里面,往后我就听你和二当家的,我手底下那些人,谁要是犯了错误,二哥你说怎么罚就怎么罚。 可要是投降官府的话,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有完全考虑清楚。在二哥可以拍着胸脯说保证兄弟们往后能够过上好日子之前,我邓勇没有那个权利也没有那个资格替兄弟们做这样的决定。” “看来被巡抚衙门的人给打了一顿,你小子倒是开窍了,你先回去吧!山寨中最近也没什么事,多约束一下手底下那些兄弟。山寨里的老兄弟都不容易,除了少数几个是的确没什么用处的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为山寨做了不小的贡献。你们现在年轻力壮,但是你们也有老去的那一天。谁都不希望自己的老了的时候被一帮后生欺负,所以将心比心,不要把事情做绝了。”王玉叮嘱道。 邓勇点头道:“二哥放心,以后我绝对会好好约束他们。” 暗流涌动的黑风寨,好像就因为他们两个的一番谈话变得风平浪静,但是实际上暗地里是不是还有暗流,就只有他们这些当家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仇英一直都在忙活着把自己的家人和亲信送到岛上去生活,而且已经有一批人偷偷摸摸的到岛上去了,他们负责先去把那边的基础设施给搞起来。 这事除了王玉知道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山寨里的大小事务全部都是王玉在管,加上罪囚营在岭南府城外面一战被打趴下,剩下的那些人都逃了,所以现在罪囚营算是元气大伤了。 邓勇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只要是二当家王玉传下来的命令,他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手底下的兄弟不解为什么他会这么做,可是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只能一个个的把火憋在自己肚子里。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外面的局势也变得越来越紧张了,听说巡抚衙门那边在岭南府城招募了不少士兵,都在训练之中。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士兵可不单单是用来保卫岭南府城那么简单,他们的作用,是对付罪囚营和黑风治安。 仇英不动如山,好像外面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每天都是陪着自己的大小妻妾嬉笑玩闹,甚至连王玉想要见他的面都有些难了。 “二当家的,大当家的这个样子,咱们黑风寨还要不要在岭南立足了?”有老兄弟跟王玉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第1037章 谋划1 王玉也觉得仇英最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有些不负责任,他把自己的心腹都弄到那个岛上去,一心想着要彻底脱离跟中原的所有联系。可是他却不能不管山寨里面其他的兄弟,这些兄弟毕竟都是跟着他这么多年的兄弟,哪怕不是心腹,那也是一个山寨里的人不是。 在这一点上面,王玉跟仇英有本质上的区别,那就是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某个想法,而不去顾全大局。 这也许是王玉骨子里还是有些书生意气在作祟的缘故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找他的老兄弟是越来越多了,这让他感到时机已经差不多快要成熟,但是他又有些拿捏不准邓勇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看现在邓勇表面上对他言听计从,但邓勇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毕竟是人家的想法,王玉没法知道。 更何况他很清楚邓勇不是那种敢于雌伏的人,所以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邓勇到时候会给他使绊子。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执行自己的计划。 时间过去得越久,留下的首尾就会越多,到时候巡抚衙门那边的微词也会变得越多。 陈华许诺下来的岭南王,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以王玉现在土匪的身份,想要当上岭南王,至少得让岭南成为一派祥和之地。如若不然,他这个岭南王便是当上了,也得每天为了安抚百姓而焦头烂额。 到时候朝廷应该会派遣了另外一位巡抚镇守,然而一个有岭南王的岭南,岭南巡抚的作用必定大不到哪里去。所以王玉现在,就得替自己的将来打算。 机会出现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抓住,当机会悄然离去的时候,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把控。既然现在机会已经出现了,王玉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一些不确定是不是会听话的头目被慢慢换了下来,一些跟他走得比较近的人则换上了稍微高一些的位置,一切,都是王玉的准备工作。 邓勇察觉到了这些准备工作,但是他一点微词都没有,不仅如此,他还没事就找王玉喝酒,就跟个没心没肺的傻子一样。 有时候就算是王玉刻意为难他,他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越是这样,王玉对他的警惕性就越高,一个之前锋芒毕露的混小子,突然之间变得听话了,不是受到什么致命打击就是在准备一些阴谋诡计。 很显然,在王玉心中,邓勇的举动,属于后者。 “大当家的,二当家求见。”在不知不觉之中,岭南已经进入了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时候,秋天的天气让人感到无比的烦闷。这日,仇英正在自己的房子里跟小妾卿卿我我,外面的心腹敲了敲门道。 仇英懒洋洋的推了一把正在用素手研磨自己胸口肌肉的小妾,两只手压在躺椅上撑起身子:“老二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没事就要见我没事就要见我,难道外面的局势已经变得这么紧张了么?叫他进来,反正小岛那边准备得也差不多了,问问他什么时候走,想带多少人走。” 不一会,王玉就进来了,看到仇英衣衫不整的躺在躺椅上,身边还有一个衣着暴露的小妾,他低下头道:“大哥,你还是让嫂子回避一下吧!” 一般来说,仇英从来都不会对王玉遮遮掩掩,也仅限于王玉。 所以这些年,王玉可以说是饱了不少眼福的。 仇英大喇喇道:“又没有露出什么东西让你看,你怕什么!我说你这书呆子的规矩就是多,有事说事,别扯那些没用的。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只要不是官兵已经打上门来了就不要来打扰我么,怎么今天又找我来了?” 王玉在心中慨叹:这样的大当家的,还能给人什么希望呢? 他抬头,目光直视前方道:“大哥,小弟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想好好跟你谈谈,所以还请大哥让嫂子先离开。你我兄弟之间的事,没必要让你一个女流之辈在一旁听着。” 见王玉说得这么严肃,仇英无奈,只好让小妾下去,然后端坐起来问道:“老二,到底什么事?” 王玉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哥,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去海岛上生活,觉得这样不用受到朝廷的管控,能够安然自在一辈子。 但是小弟跟你的想法不同,小弟是在中原这片土地上长大的,俗话说故土难离,就算是死,小弟也不愿意死在海岛上。 所以小弟这次来找大哥,就是想跟大哥说,山寨里面的老兄弟,有不少都是不愿意离开的,我们商量了一下,想要接受官府招安。” 总算是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全部说出口了,王玉松了口气。 下一步,就是看仇英的反应。 如果仇英马上答应,那是最好不过,但是一旦大当家的仇英不答应,这件事可就没有那么好办了。 仇英毕竟是黑风寨的创始人,在黑风寨的地位和声望,就算是王玉也比不上。只要仇英说不同意,现在还在摇摆不定的一些个老兄弟,就会马上毫不犹豫的倒向仇英那边。 就算这段时间王玉已经在暗中拉拢了不少人,可依然有不少人是站在仇英那边的。 仇英目光狐疑的看向王玉:“老二,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有了这样的想法?还是说你认为大哥对你不好?朝廷那边许了你什么好处? 你可不要忘了,我们是土匪,是山贼,是朝廷口口声声嚷嚷着要灭了的存在。如果不是在岭南,我们早就被明正典刑了。” “大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本来只是一个读书人,如果不是大哥搭救,我早就已经死了。可是我一心想着的是光宗耀祖,当土匪已经是让先人在九泉之下蒙羞了。”王玉叹息道。 仇英想了想道:“你想要投诚朝廷,你自己去投诚便是,不要把我山寨中的任何一个人带走。你是你,山寨是山寨,你要是带走了山寨中的兄弟,外人岂不是说我仇英是软骨头。” 第1038章 谋划2 王玉急了,站起来道:“大哥,你现在自己已经想好了后路,难道就不肯给兄弟们一条后路么?这些年兄弟们跟着你出生入死,你倒好,选择了一条退路之后,就不管山寨中的兄弟死活了,要是传扬出去,你觉得你的名声还在么?” “你不用再说了,只要是关于接受朝廷招安,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的人,你一个也别想带走。老二,现在我还把你当成兄弟来说话,你不要逼我。”仇英低吼道。 王玉不再说话,起身打算离开。 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就是不同意接受朝廷招安,如果能够接受朝廷招安,这个岭南王,他宁可不做,可以给仇英做。 关键是仇英不接受朝廷招安的决心十分坚定,仇英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一件事是他已经做出了决定的,不管什么人劝说,不管怎么劝说,他都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除非突然某一天,他开窍了,那就差不多。否则的话,他死了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可以说,仇英是一个执拗到了骨子里的人。 当然,仇英不可能没有任何缘由的这么仇视官府,他的原因只不过是没有跟王玉说过罢了。 在王玉离开之后,仇英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他本来可以不用在岭南当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的,如果不是官府,他现在可能开着一个武馆,过着十分幸福的生活。 可是现在他的一切都被毁了,所以不管谁要投诚官府,他都不会投诚。 如果不是因为王玉是自己的结义兄弟,当王玉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已经出手了。 王玉同样也是心绪难平,老大的坚决,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一旦贸然让兄弟们跟他走,整个黑风寨将在瞬间分崩离析,甚至还有可能会发生同室操戈的事。 这不是王玉想要看到的结果,毕竟这个山寨是他和老大还有一帮兄弟的心血。 回到住处的王玉开始想对策,他想要找一个万全之策,能够让自己带着一帮老兄弟,走向新的生活。 这个时候已经入夜,可是王玉却在自己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很清楚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可能会闹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也有可能,黑风寨从此易主。 第二天,仇英奇迹般的从那块大石头上的温柔乡中下来了,他是来找王玉的,想看看王玉是不是已经投奔了官府。 当他看到王玉还在跟几个老兄弟一起喝酒的时候,冷哼道:“老二,你不是要投奔官府么?怎么还不走?难道是因为官府给你的东西不够,让你不愿意离开了?” 王玉站起来,将酒杯慢慢放在桌上:“大哥,我没走,是因为我不想一个人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投降官府这么抗拒,但是我必须要对这些老兄弟负责。山寨是你一手创建的,地盘是你一手打出来的,我一个只会出谋划策的人本来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得不把心里话说出来。 你已经想好了退路,可是你想过山寨的输完兄弟和他们的妻儿老小没有?小岛你只能带一部分心腹过去,不可能所有人都带过去。这一点你很清楚,我也很清楚。 你就算不能带走这么多人,难道给他们自由让他们自己选择都不行么?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你就忍心他们因为反抗官府最后被杀死在这个鬼地方吗? 我们已经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人了,来到岭南这个鬼地方,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规模,好不容易才让山寨看上去像是一个家,为什么你要亲手毁掉这一切?” 王玉的话,是很有蛊惑人的力量的,毕竟他是读书人,在蛊惑人心这方面,他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仇英冷冷的看着王玉,咬着后槽牙道:“老二,你应该是在朝廷那边拿到了想要的好处吧!你难道就不用你那聪明的脑袋想一想,这些兄弟手上都是血债累累的,特别是那些跟着咱们的老兄弟,哪个手头上没有几条人命? 官府做事的风格你不是不知道,现在他为了笼络人心你说要什么他就能够给什么,可是将来呢?你能够保证这些满身是伤的兄弟还能够安享晚年不成? 我告诉你,我这么做不是在害他们,而是在救他们。 别以为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不清楚,当年要不是我,你这条命早就没了。我还是那句话,兄弟一场,你要享受你的荣华富贵我不拦着,可是你要带着我的兄弟往火坑里跳,我绝对不会同意。” 王玉惨然一笑:“大哥,我们这么多年兄弟,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然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做人没必要这么霸道,不如给兄弟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愿意跟我走的,你别拦着,不愿意跟我走的,我也不会强求。让他们自己去决定自己该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而不是由我们来决定他们应该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他们不少人都有妻儿老小,不少人都有自己的期盼,所以我觉得我们没有那个资格去决定他们和他们家人的生死。” 这番话,等于是将仇英架在火上烤。 他这些天可没有少搞小动作,山寨里面那些拖家带口的老兄弟,也是有不少现在愿意跟着他离开的。 安稳的生活和那种动荡的生活,在这二者面前,谁都会选择前者。 而且王玉是跟这些人都保证过的,只要投降了官府,官府绝对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王玉这样,就等于是把宝都压在了陈华身上,一旦陈华将来有一天秋后算账的话,他就是第一个对不起这些老兄弟的人。 仇英想了想,看到那些老兄弟眼中露出期盼的目光,勉强答应了。 所有的头领全部都被叫到一起开会,这已经是五六年都没有过的事情了,大家都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大当家二当家的脸色这么凝重。 第1039章 坦白 所有人都来齐了之后,仇英缓缓起身,双手撑在桌上,目光先是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山寨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聚过了,今天把大家叫过来,就是有些事,想要跟大家商量一下。 这件事,我跟老二有分歧,而且分歧还不小,所以,叫大家来商量一下,问问大家到底是什么意见。 在座的诸位都是为山寨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好兄弟,我也就不说那么多废话了,你们做出了你们的决定,我绝对不会勉强你们。 岭南府来了一位了不得的巡抚大人,相信这个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中间有过一段时日,大家都是在惶恐不安中度日,这个大家也心里清楚。 咱们的二当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跟那位巡抚大人勾搭上了,他想要接受朝廷的招安,我的意思是,不愿意接受朝廷的招安。 所以今天叫大家来,就是问问大家的意思。 如果你们是恶愿意接受朝廷招安的,仇某人绝对不会勉强你们,你们完全可以带着你们的家人直奔岭南府城。如果不愿意接受招安而是愿意留下跟仇某并肩作战的,那就留下来,我也十分欢迎。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们自己选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讶异。 但是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跟王玉谈过话的,他们在这个时候,开始装傻充愣。 仇英的性格,他们这些老兄弟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大当家的这么说,并不代表他真的愿意放人离开,一旦选择错误,很有可能会死。 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特别是在二当家王玉根本保不住他们的情况下。 很久都没有人说话,王玉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他知道大哥这个举动,会让那些本来答应了他的兄弟心中有所顾虑,他也知道,大哥为什么会这么做。一切,无非就是仇英的一个小小的计策而已。 仇英才是山寨真正的主心骨,只要仇英发话,就算有人想要跟着王玉离开山寨投诚官府,也是不敢的。 等了半晌,都不见有人说话,仇英双手一摊:“老二,你都看到了?不是大哥不放人,而是他们不愿意走。” 王玉脸色阴沉的道:“大哥,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仇英居高临下,眯眼道:“那你觉得怎么样才有意思?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黑风寨是我一手建立的,我想要黑风寨变成什么样子就变成什么样子,别人没有权利过问。 你我是结义兄弟,但是你也不能左右我的决定。 我知道你想要投诚到底是什么目的,可是你却不知道你大哥当年就是被官府逼得家破人亡,无奈之下才跑到岭南这个鬼地方来的。 所以这个世界,谁都有可能投诚官府,唯独我仇英是绝对不可能投诚官府的。我还是那句话,愿意跟着你走的可以跟着你走,我绝对不会阻拦。但是如果他们不愿意离开,你最好不要继续蛊惑了。 不要以为你自己暗中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我只是懒得去说罢了,兄弟一场,很多东西一旦说穿了,就没有意思了,还会把彼此的脸皮给撕破。 但是你一直都在逼我,一直都在逼我。 我把山寨中的所有事务全部都交给了你,难道这还不够么?你也算是大权在握了,等我走了之后,你想怎么投诚就怎么投诚,为什么一定要现在来比我呢?” 仇英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一巴掌拍打在桌子上,桌上立刻就被他一巴掌给打出了一个手掌印。 王玉都不敢去看仇英的眼睛,因为他知道,大哥是真的生气了。 “大当家的,您的话我不敢苟同,虽然说您有您的苦衷,可您也不能拦着兄弟们去奔前程不是。再说了,大家伙都是因为大当家对咱们都不错,所以才不敢站出来说自己要接受朝廷招安而已。 如果大当家的真的愿意让二当家带着人走,那就应该大气一点,直接就把人给二当家的。 谁要走谁不走,大当家的完全可以不去过问,叫这么多人来这里问,无非就是多此一举而已。”一个打破和谐的声音响起,不少人朝那人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因为这个站出来替王玉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王玉势同水火的邓勇。 仇英一脸愤怒的看着邓勇:“邓勇,你什么意思?我可待你不薄!” 邓勇满不在乎的道:“正因为大当家的对我好,所以我才必须得站出来说一句。大当家的私仇也好,怨恨也罢,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让山寨中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跟着你一起送死。 更何况,你不一定会死,但是他们这些人,却有不少是死定了的。 我呢,不怎么会说话,一切都是站在公道那边来说,如果大当家的真的愿意带着大家反抗,就让现在那些已经去了小岛上的人全部都回来,要面对,咱们一起面对。 没理由大当家不让大家离开,反而自己就把所有的心腹手下带到了小岛上安顿好,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人,咱们就得在这里跟朝廷的大军死死的耗着。 到时候兄弟们九泉之下,这个眼睛到底是闭上呢?还是睁开呢?” 一番抢白,弄得仇英无言以对,他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竟然连邓勇都知道了,之前他可是只跟王玉一个人说过的。 于是乎,杀人的目光投向了王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什么都往外说。” “我没有!”王玉起身,面对仇英那嗜人的目光毫不畏惧:“我王玉做事向来都是光明磊落的,不管大哥你怎么认为,我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我不知道邓勇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但是我没有告诉他。” 这时,一个老兄弟起身叹了口气道:“大当家的,二当家的,我也算是跟着你们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的老兄弟了,你们二位,能不能听我说一句呢?” 第1040章 蒙在鼓里 仇英没说话,王玉则是坐下了。 那老兄弟说道:“大当家的,其实您安排的一些事情,咱们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只不过我们都不想说,因为我们觉得大当家的一定会带着我们离开的。 既然今天大当家和二当家看得起,把咱们这些老兄弟都叫过来,敞开门来说,那么兄弟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有妻儿老小,大当家的,我真的不敢拿自己家人的性命去博。如果是我一个人也就算了,死了就死了,早死早超生嘛!可是我现在不能不为家人着想,大当家的,对不起。” 说完,这位老兄弟就站在了王玉身后。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那就是他愿意带着自己的家人跟王玉离开山寨,投奔官府。 其实这都是很正常的,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再好的兄弟,一旦牵扯到了家人,这个兄弟两个字,也就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了。 仇英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怨毒,他还是估量错了,以为自己能够让绝大多数的老兄弟都跟随自己,可是没想到,才刚开始,就已经有人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因为这样下去会导致整个山寨的人心分崩离析。 所以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挤出一个笑容:“哈哈,兄弟啊兄弟,我说过,我尊重你们所有人的选择。不过有一句话我得先告诉你,这些年你在山寨中做了些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我只想告诉你,有些路,一旦走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老兄弟们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畏惧,大当家的一旦跟一个人好好说话的时候,就代表他真的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果不其然,仇英一边说话一边走动,人已经到了那位老兄弟的身后,突然,他伸出手抓住了那位老兄弟的脖子,狞声道:“我说过,没有人能够从我的山寨中带走任何一个人,这句话,你们都没有听进去。” 被掐住了喉咙的老兄弟说不出话来,四肢胡乱的挥舞着,想要挣脱仇英的束缚,王玉见状惊道:“大哥,有话好说。” “大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仇英冷哼道:“你如果心里有我这个大哥,就不会背着我去跟官府的人勾勾搭搭,你如果心里有我这个大哥,在拉拢人心的时候至少得想着跟我商量一下。一言不合就挖我墙角,这就是兄弟应该做的事吗?” 话音刚落,仇英毫不犹豫的拗断了那位老兄弟的脖子。 现场所有的人全部噤若寒蝉,这种狠辣的手段,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趁着大家愣神的功夫,仇英又走到了邓勇身边,一巴掌拍在邓勇的肩膀上:“听说你这段时间受了不少委屈?从今往后,山寨中只有大当家没有二当家,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谁欺负了你,你就给老子打回去。 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也跟大家说清楚,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 谁敢走,我就杀谁,谁敢离开黑风寨,谁就是我仇英的敌人。” 王玉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的,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跟他之前的谋划,大相径庭。 邓勇轻声在仇英耳边不怀好意的道:“大当家的,要不,直接把他给拿下?” 仇英摇了摇头小声道:“杀一个人杀鸡儆猴还是可以的,如果把王玉拿下了,我就真的会跟那帮老兄弟离心离德了。别的暂且不说,你先把你自己的人好好归拢一下,到时候真的朝廷大军打过来了,你得带着他们跟我走才行。” “放心吧,大当家的,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被这个姓王的王八蛋压得可够惨的。 为了避免他对我的兄弟下手,我甚至都对他卑躬屈膝了。”邓勇提高了声调。 这个话好像是故意说给王玉听得,又好像是在说给在场的每一位听的。 仇英满意的点点头,一边拍打着王玉的肩膀一边道:“你们不要听信了那个已经被朝廷给收买了的二当家的一面之词,谁说我不会带你们走? 我的心腹的确早就已经离开了,他们去海岛上搞基础建设,咱们这么多人要过去,总不能岛上什么都没有吧!你们去了之后,难道让你们的妻儿老小先在空地里忍受几天海风海浪的摧残? 难道在你们心里,我仇英就是这样一个连半点江湖道义都不讲的人吗?跟你们兄弟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为人,你们最是清楚不过,因为王玉几句话,你们就觉得我要把你们给抛弃了,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大当家的,我们都是被王玉那个小贼给蒙蔽了,我们并不知道大当家的愿意带我们走啊!”一方面是被仇英那种暴戾的手段给震慑住了,另一方面则是仇英的解释能够说得过去,马上就有之前的老兄弟开始倒向了仇英那边。 有第一个人开口,自然就有第二个,只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所有人都已经倒向了仇英。 王玉孤零零的站在那儿,眼中满是震惊,可是又充满了无奈。 仇英重新走回王玉的身边,拍了拍王玉的肩膀:“老二,兄弟一场,我不会杀你,但是也不会放你走。我要让你亲眼看看,到时候我是怎么带着兄弟们,把朝廷那帮乌合之众打得屁滚尿流的。” “来人,请二当家的下去好好休息。”说完仇英就吩咐邓勇把王玉给带下去。 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二当家的彻底失势,山寨的掌控权重新回到了仇英手中,他们心中的想法多种多样,但是唯一没有的,就是奋起反抗。 邓勇为了避嫌,没有亲自押送王玉,而是一直都跟在仇英身边。毕竟这段时间,他跟王玉是走得比较近的,如果仇英怀疑,他也会有危险。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仇英意味深长的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之前是不是真的想要跟着王玉投降朝廷了?” 第1041章 敲一下 邓勇忙不迭解释道:“大当家的,误会,误会,纯粹是误会啊!当时王玉拉拢了那么多人,我的人又不是很多,哪里能够跟他抗衡呐! 上次带人下山,就是为了避风头,可是没想到避风头也没避成,下山弄了一点点人头就上山了,要不然的话,我现在都不可能在山寨里。” 仇英轻笑道:“你在山下都拿了几百颗人头了,按理来说,你不应该这么早回来才对。听你手下的人说,你可是被巡抚衙门抓过之后,回来才会态度大变的。” 邓勇立即骂道:“哪个王八蛋这么大的嘴巴,老子挨揍了的事都给传出去了。” 仇英道:“你跟我详细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被抓的?” 邓勇回忆了一下道:“那天咱们本来是拿了一堆人头的,那个时候上山不太现实,但是我们手里头只有两千人,所以我也不打算跟罪囚营那帮王八蛋硬碰硬。 可是城内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们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我就想着要进城内探听一下消息。我之前在江南的时候杀了人,手里有一块铁牌子,那块铁牌子我在城里一些人的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所以就把东西给了下面一个小兄弟,让小兄弟去城内。 那小子叫毛八,挺机灵的。 他去了之后回来,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想着自己带着那块牌子进去,结果直接让人给抓了。他们问了一些问题,我一概不知,只能闭上嘴不说话。还好毛八机灵,给我弄了点银子,然后才出来的。” 邓勇说的这些,跟仇英了解的情况差不了多少,所以仇英没再说什么。 他现在其实最担心的不是王玉,而是邓勇。 正所谓秀才zào fǎn,三年难成,王玉终究是一个读书人,有些事他们可能会考虑得很周全,但是前怕狼后怕虎。这一点,跟莽夫有很大的差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时候秀才zào fǎn不成的原因,就是他们想得实在太多了。 而邓勇不同,一个亡命徒。 一个亡命徒能够做的事有很多,他们所受到的约束也就少了许多,不会跟读书人一样瞻前顾后,也不会跟读书人一样怕死。他们要么就不做,一做就是惊天动地的事。 正因为这一点,所以仇英最担心的不是王玉,而是邓勇。 再说了,邓勇这小子进入山寨之后,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十分狠辣的一面,他对手下十分严格,对别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放纵自己的手下对付那些山寨中的老兄弟,就算是仇英敲打的时候,也装作不知道。 对于这样的人,仇英感觉没法控制,所以一直以来,他对邓勇都是一种利用。 人生在世,除非是当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不然的话,总是要面对一些风风雨雨的。 这些风风雨雨可能是来自于现实的压迫,也有可能是来自外部的压力,更有可能是来自自己内心的东西。 王玉现在就十分纠结,他已经被仇英的人看押起来了,看样子,仇英也是没有要他命的打算,就一句话,反正你不可能有人身自由,但是我也不会杀了你。 仇英之所以留下王玉,一方面是他真的跟王玉之间还是有一份兄弟情义在其中的,另一方面就是怕杀了王玉,会让一些老兄弟寒心。 且不说自己是不是真的愿意把山寨里所有的人都带到小岛上去,至少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稳定人心,如果人心不稳,就容易导致整个黑风治安在瞬间分崩离析。 怎么说黑风寨也是仇英的心血,他是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当天晚上,仇英吃了饭就来找王玉聊天,王玉不肯理他。 因为之间仇英明明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却出尔反尔,他不喜欢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尤其不喜欢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老二,你不能怪我,这一切,都是我逼不得已才会做的事情。其实我们两兄弟,真的没有必要闹到这个地步,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拼搏的时候么? 罪囚营那帮三孙子抓了你嫂子和你侄儿,然后威胁咱们,说如果不把地盘和银子交出去,就把我的妻儿杀掉。 当时,你说要用那一百两银子换你嫂子和侄儿的性命,我没有同意。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同意么?因为我知道,就算把银子交出去,他们两个一定活不了。 但是这份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我不杀你,就是因为我还记得当年是怎么劝我舍弃银子,要救我家人的事。我记得当时你差点跟我翻脸,我还记得你因为嫂子死了痛哭流涕。 要离开岭南去小岛生活的事,我只跟你说过,可是现在山寨中那么多人知道了,你敢说这个消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王玉面无表情的看着仇英道:“话,我只说一遍,我没有做过的事,没有必要承认。你自己把整个山寨所有兄弟都当成傻子看待,可是他们不是傻子,这一点你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 不错,我是想要拉拢那些老兄弟离开,因为我要当岭南王,没有自己的人在身边,我当那个所谓的岭南王有什么屁用? 大哥,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投降朝廷,但是我真的不是背叛了山寨。这个陈华许诺的岭南王,如果你要,我随时都可以给你,我还是当那个给你出谋划策的老二。” 王玉的肺腑之言,让仇英有些动容,他心中的确埋藏着一个秘密,一个他这辈子都不会投降朝廷的秘密。 过了好久,仇英道:“老二,你想不要听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你大哥的故事,一个我为什么不愿意投降的故事?” “洗耳恭听!”王玉用四个字当做答复。 仇英扬起脑袋,似乎在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开口道:“我之所以不愿意投降朝廷,是因为我跟大齐朝廷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第1042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仇英说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的时候,依然心里十分不好受,因为他不愿意去回忆那些事情,但是现在为了王玉,他不得不去回忆那些事情。 仇英本是一个江湖汉子,江湖人就有江湖人的讲究,但是有些事,不是他是江湖人士,就不会发生在他头上的。 他本来有一个还算幸福的家,正所谓穷文富武,一般穷人,又怎么可能练武呢!一声的功夫还算不错的他,在南楚即将国破的时候加入了军队。 行伍之中的人,以快意恩仇为本,国破家亡之际,如果都不能上阵杀敌,那是一种耻辱,是练武之人的耻辱,也是一个男人的耻辱。 投身行伍的仇英很快就因为武功不错得到了上司的赏识,在军中的地位,提升的速度很快,一跃而成了军中将领里面比较受欢迎的那种。 本来仇英家里就有钱,他出手也十分大方。 这样的人,在军队里面是很受欢迎的,毕竟,没有一个军官会时不时的自己掏钱给下属买吃的。而仇英,却做到了这一点。 他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也十分勇猛,基本上敌人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所以他很快就进入了南楚镇国大将军陈公凫的眼中。 这样的将领,南楚军中少见,陈公凫也需要这样的猛将。 能够跟传说中的军神并肩作战,当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至少对于年轻时候的仇英来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尽管,但是的局势其实一点都不乐观,齐国的大军已经连克十多座城池,很快就要打到金陵城外了。然而仇英却一点都不担心,他相信大将军有那个本事带着他们走向真正的胜利。 陈公凫在南楚百姓心里的地位是十分崇高的,有时候,甚至比皇室的地位还要崇高。当时之所以会被齐军推进那么快,是因为皇室根本就不放心陈公凫,在陈公凫打了几个胜仗之后,就把他从前线调回来了,美其名曰镇守京师。 凭借着出色的作战能力和指挥能力,仇英很快就成了陈公凫身边的亲信。 陈公凫甚至一度想要将仇英当成自己的接班人培养,这一点,跟范无咎他们是有很大的不同的。范无咎他们是陈公凫的心腹,包括冉闵,他们都有出色的指挥能力,但是那种统帅能力,还是比不上仇英的。 只可惜,美梦没做多久,仇英的梦就彻底破碎了。 齐军抓了仇英在城外的家人威胁仇英投降齐军,自古忠孝难两全,在这个时候,仇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抉择。选择忠心,就会让自己的家人失去生命,选择孝道,就会成为袍泽兄弟心中的叛徒。 纠结了几天之后,仇英决定跟大将军陈公凫如实说明情况。在他心中,陈公凫不仅仅是镇国大将军,更像是一个兄长一样。 陈公凫知道他的家人被齐军给抓了之后,竟然鼓励他去投降齐军。 当时仇英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大将军会说这样的话,还以为大将军是不相信自己,拍着胸脯说如果家人死了,他就在战场上跟敌人同归于尽。 现在陈公凫的话,他都言犹在耳,不是什么大道理,却能够让仇英记一辈子。 陈公凫说:“仇英,你作战勇猛,是个汉子,但是现在的局势,你必须要搞清楚。皇家的人根本就信不过我,我不会想着逃跑,是因为我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 如果兵临城下,我会选择跟金陵城共存亡。而你不同,你有这么多家人,现在你的家人已经落入了齐人手中,那个莫永年听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如果你不愿意投诚,他们一定会杀掉你的家人的。 南楚已经必败无疑,君上疑心太重,总觉得我陈某人会夺了他的江山,互相猜忌之下,最终的结果便是金陵城破,到时候生灵涂炭。 我不能明知道这是一个败局,还要拉着兄弟们一起跟我陪葬,那是十分自私的行为。 相信我,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仇英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最终做出决定,还是听从陈公凫的话。 然而,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却传来了噩耗。 齐军中不知道哪个不怕死的先锋官,仗着自己打了胜仗,竟然意图侮辱仇英的妹妹,结果仇英的父亲去阻止,被那个先锋官一刀给砍了。 喝了酒的先锋官一不做二不休,在侮辱了仇英的妹妹之后,带着自己的人把仇英一家老小二十三口杀了个干净。尽管之后齐军方面马上做出了反应,把那个先锋官的脑袋送到了仇英手中,可是灭门之仇,仇英一辈子都不敢忘。 他忘不了那个为了家族荣辱而不得不卑躬屈膝的父亲,忘不了临行前慈母的谆谆教诲,忘不了那个意气风发想要考科举改变楚国现状的弟弟,更忘不了一直都喜欢甜甜的叫自己大哥的小妹。 哪怕他跟几个姨娘还有其他的兄弟感情不是那么深,却终究也是一家人,可是这些人都死了,死在一个喝了酒的齐国先锋官的刀下。 这种血仇,仇英一辈子都不敢忘。 他铁了心要跟齐军作对,所以第二天就跟陈公凫说自己已经想好了。 不过陈公凫很快还是知道他家人的噩耗,那天陈公凫把他叫过去,什么都没说,给了他一瓶上好的胭脂酒。是夜,两人酩酊大醉。 之后的每一次出战,都是仇英带队,陈公凫亲自下的命令,不论战争大小,只要有合适的战机,领兵的人都是仇英。 金陵城坚守了两个月时间,两个月时间仇英杀掉的敌人至少有五千。 是的,那是被他亲手斩杀掉的齐军数量。 他跟齐军这份仇,已经深入了骨髓之中,可是齐军还是势不可挡的破开了金陵城的城门。仇英当时是十分无奈的,他想带着剩下的兄弟跟齐军拼个你死我活,却被陈公凫给拦住了。 他不解,为什么大将军不愿意殊死搏斗?难道要投降不成? 第1043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2 还记得当时大将军的神情是十分落寞的,麾下的将士不少人身上都是带伤的,身为大将军,在这样的情况下,那种无力感,是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当时的仇英怒气冲冲的去找陈公凫,质问他为什么不继续战斗下去了。 陈公凫就在城头,指着下面那些满是期盼的老百姓和浑身都是鲜血的战士,十分平静的道:“仇英,本将问你,继续战斗下去,还有意义吗?” 仇英大声道:“怎么就没有意义了,继续战斗下去,哪怕是跟敌人同归于尽,也不算辱没了您的威名!” 陈公凫惨然一笑:“仇英,国仇家恨,同归于尽,你说的倒是很轻巧,可是你想没想过,金陵城内还有百万百姓,我可以不管皇族是死是活,也可以不管麾下将士是死是活,但是我不能不管这些老百姓吧! 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成就自己所谓的万古威名,然后就用金陵城内的百万百姓来陪葬,我陈公凫虽然是将领,但是还做不出这么残酷的事来。 功过是非,自有后人去评说,我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这帮兄弟,这些年跟着我们浴血奋战,死了的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连个埋骨之处都找不到。是的,我可以继续坚持下去,可是坚持下去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们走吧!找个能够生活的地方好好生活下来,我管不了你们那么多,也不希望你们继续奋战下去,因为那样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咱大楚有更多的将士死在战场上。 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我希望也不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 仇英对陈公凫的话无言以对,大将军是在用自己的名声,来保住城内百姓的性命,这种事情,仇英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身边的将领一个一个被赶走,陈公凫可谓是用尽了一切办法,那些打死都不愿意离开的人,就都留在了金陵城内,他们不愿意成为俘虏,在城破的那一刻,用一种近乎自杀式的冲锋,被齐人的劲弩给射杀了。 仇英算是走得比较晚的那种,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因为陈公凫当着很多人的面给了他一个耳光都没把他赶走。直到陈公凫祭出了自己的撒手锏,用仇英的灭门仇恨,才把仇英给逼走。 之后,仇英就听到了消息,陈公凫当着数万齐军将士的性命自戕,血流了一地。 大将军最终还是用自己的死,换取了一份对手的尊重。 当时齐国的大将军刘奉先,竟然当着数万人的面,给大将军给跪下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能够成长到陈公凫那种地位的将领,其实手里或多或少都是沾染了鲜血的,但是他们沾染的都是敌人的鲜血,而不是自己人的献血。 相对而言,如果说齐人是仇英最为仇视的对象,那么他第二个仇视的就是南楚的皇室,如果不是南楚皇室的无能,楚国根本就没有那么快被灭掉,或许大将军根本就不会死。 至于罪囚营的七爷,顶天了也就是他的第三个仇恨对象,毕竟被杀了的虽然是自己的妻儿,可是那个儿子却不是他亲生的,那个儿子只是他媳妇带过来的而已。 当时跑到岭南,没有立足之地的仇英也不可能随随便便靠着自己的一身武艺就去杀人放火,如果不是那个寡妇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他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听了仇英叙述的过往之后,王玉唏嘘不已,他认识仇英的时候,还以为仇英是普通的绿林好汉,是不愿意被齐国给欺压才会跑到岭南来的。没想到仇英之所以会来岭南,是因为曾经在南楚军中当过兵,而且还是一个将军。 他更没有想到,仇英对齐国的恨意竟然这么大,这种灭门的血恨,是根本不可能调和过来的。 所以,仇英不愿意投降朝廷,也是十分正常的。 换成自己的话,估计也会受不了这种事情。 见王玉不说话,仇英苦笑道:“老二,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选择投降朝廷了吧!我跟齐国朝廷,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去,如果我投降了,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家人,又怎么对得起自戕的大将军?” 现在的邓勇可是仇英的心腹,所以他是跟在仇英身边的,他很想告诉仇英一些东西,但想了想他还是忍住没说。不是因为他怕,而是因为他现在还信不过仇英。 如果仇英说的都是真的那倒也罢了,可是一旦仇英说的是假的,他自己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青蛟军出来的人,头脑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所以不管仇英怎么说,他都不会放松警惕。 陈华的身份,暂时还不适合告诉仇英。 邓勇在犹豫,可是王玉却说话了:“大哥,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下。你知道我们现在这位岭南巡抚陈华陈服章大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么?” 仇英淡淡道:“能有什么身份,无非就是一个靠着家里的关系爬到高位上的富家子弟而已。” 王玉笑道:“大哥,你真的应该加强一些在情报方面的东西了。当年南楚之所以会一败再败,其实在情报上面是吃了大亏的。镇国大将军上书十三次,请求加强情报人员,可是上面没有同意。咱们的这位巡抚大人,如果真的只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又怎么可能会入得了小弟的法眼呢! 小弟更加看重的,其实是他的身份。 他不仅是当今大齐楚国公刘奉先的义子,还是当今齐国皇帝的女婿,更是昔日南楚镇国大将军陈公凫的亲生儿子。”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仇英完全震惊了:“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不太相信,陈华竟然是陈将军的儿子,更不相信,陈将军的儿子竟然会成为刘奉先的义子。 王玉信誓旦旦的道:“千真万确,小弟就是骗谁,也不会骗大哥你的。他的确是昔日南楚镇国大将军的儿子,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找人将他的画像弄过来看看。我想,既然是父子,眉眼之中应该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第1044章 不肯相信 王玉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仇英去见一见陈华,但是仇英却十分犹豫,首先他不知道王玉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其次他不认为刘鹏会相信他的话。 他跟王玉是多年的兄弟,他说出来的话王玉相信,而且王玉现在是阶下囚,自己没有必要跟王玉撒谎。 可正因为王玉现在是阶下囚,他才不敢相信王玉的话。 如果真的要说动脑子的话,仇英自问三个自己都不会是王玉的对手,一旦王玉撒谎骗他,他去见了陈华之后的结局很有可能就是失去人身自由。 经过一番思忖之后,仇英决定先派人去城里面探听一下情况,至少王玉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就是情报工作做得不到位。 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这里只是一个山贼窝,要那么多情报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情报工作,在任何时候都是很有用处的。 王玉没有叫住一脸心事走出去的仇英,他很清楚自己说出来的消息会让仇英感到十分困扰,因为这个消息对于仇英来说是十分震撼的。特别是仇英当年还是陈公凫身边的心腹,这样一个人,在知道了陈华的身份之后,内心深处应该是十分矛盾的才对。 这样也好,让大哥好好想想,等他想清楚了之后,应该就知道怎么做了。 仇英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回过神来,看到邓勇正跟在身后就随口问道:“你觉得王玉说的,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 邓勇犹豫片刻之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仇英皱眉不满的喝道:“有话就说,别藏着掖着,我这里不是罪囚营,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就怪自己的兄弟。” 邓勇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大当家的,其实这件事我是知道的,而且岭南府城那边都传疯了。 岭南府城的荣静师之所以会这么快就倒向了那位巡抚大人,跟巡抚大人的出身有很大的关系,就是因为那位是陈将军的儿子,所以荣静师才会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直接就投降了。 您也知道荣静师那老儿有多么抠门,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荣静师又怎么可能会出那么多银子在岭南府城建造城墙呢! 只是大当家的你一直都很少过问山寨中的事,我又见不到大当家的,我也不知道二当家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不过我倒是听说,岭南府城现在的军队,除了巡抚大人自己带来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是以前南楚的老卒。” 仇英意味深长的道:“你小子被抓了一回之后,怎么这么怕死了?之前你可是眼睛里基本上都容不下这个巡抚大人的。” 邓勇叹了口气道:“唉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大当家的。那位小爷身上那股气势,我就是在您身上都没有看到过,他很年轻,但是他真的很厉害。 我都怀疑他其实是知道我身份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所以才放我回来的。” 这个解释勉强还说的过去,仇英笑道:“不错,还算是有人能够让你小子认怂。派几个人出去,实实在在的调查一下这个巡抚大人的底,我要能够调查到的所有东西,一点都不能少。” 邓勇猛然抬头:“大当家的信得过我?” 仇英把脸扭过去道:“这个有什么信不过的,如果信不过你,我就不会把你带在身边了。一个被官府抓了之后放回来的人,别说是身上有一点点伤,就算是断了胳膊断了腿,我都不会轻易相信。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还肯把你带在身边,就证明我是相信你的,这个东西你完全没有必要顾虑。 我在犹豫,到底是不是该把山寨交出去。至于我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投诚官府的,除非,那位巡抚大人能够把稽查司都督莫永年的脑袋送给我。” 当年杀他全家的执行者,就是莫永年的亲弟弟,虽然后来莫永年责备了自己的弟弟,他弟弟也在战争中死了,但是仇英心中的这口恶意,还是咽不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家人的死,他虽然依然记得,但是已经不是那么深切了。 可是他无法说服自己去原谅那些人,因为他觉得这么做会对不起死去的亲人。 让邓勇去问问情况,无非是想决定到底要不要将山寨交出去而已。 他也不想让山寨中的老兄弟跟朝廷大军死磕,毕竟都是跟了他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人了。 如果陈华不是陈公凫的儿子,他会利用山寨中这些人跟朝廷大军作对,死一个是死,死十个也是死,既然当了山贼,自己的命就已经不是值钱的命了,一切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陈华是陈公凫的儿子,他会考虑将整个山寨交给王玉,毕竟还是有一个岭南王的头衔的,王玉好歹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拿一点好处,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王玉在别人的看管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不过他没有别的小心思,既然大哥没有选择杀掉自己,证明大哥心中自己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地位的,借着这一丁点的地位,他想要尽量说服仇英。 陈华那边一直都在进行城池的扩建工作,城墙的建造速度依然非常快,但是城池有这么大,一两天根本不可能完全建造起来。 荣静师在自己的官位上倒是待得挺舒服的,整个岭南府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一般情况下陈华绝对不会插手他这个知府大人的公务,只有一些特殊的事情,会跟他商量一下。 反正商量对于荣静师来说根本无所谓,毕竟陈华才是巡抚大人,还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了。这要是换成别的人,别说不过问公务的事,只怕连他荣家内部的家事,都会有人过问。毕竟巨富之家,谁不想捞一把好处呢! 两个月的时间,陈华麾下的人已经超过了两万,这两万人里面除了一开始的一万人,其他人要么就是招募的,要么就是一些南楚老卒投诚过来的。 {本章完} 第1045章 不甘心 罪囚营的七爷最近这段时间真的是走了背字,不管做什么都十分不顺心,首先就是自己派出去的人被岭南府城的人给杀了个干净,然后再次派出去的人除了一两千人跑回来之外,其他人不是跑了就是战死了。 一战之下,就让七爷麾下损兵折将,他怎么可能有安乐日子过。 偏生七爷又不像仇英那样想得比较长远,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带着自己的人,去海外找个小岛居住。因为在岭南这边他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通过抢,可是在海上的小岛,他却没法抢。 七爷这几天都是很晚才睡的,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想着怎么对付岭南府的官府力量。 荣静师救不出来,投诚更是不可能,别的不说,光是七爷自己手里,就有几十条人命。他这样的人要是投诚,到了官府方面也会被杀掉的。 要对付官兵,没有粮草是绝对不行的,以前没有官府的力量在的时候还可以干几票,然后从荣家那边拿到一笔不菲的银子,现在就不同了。荣静师身陷囹圄,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消息出来。荣家那边其他人又做不了荣家的主,可以说现在官府已经把七爷的财源给切断了很大一部分。 大本营内的粮草已经有些不够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的商队都格外少,让七爷头疼脑热的问题并不止一个。 眼瞅着就要到秋收的季节了,等到那个时候倒是可以弄到一批粮草,关键问题是,如果没有钱财,到哪里去买这些粮草? 如果真的连普通老百姓的粮食都抢的话,罪囚营就会彻底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不仅是官府会找麻烦,黑风寨会找麻烦,就连罪囚营大本营周围的老百姓也会来找麻烦。 这样的后果,不单单是七爷觉得承受不起,整个罪囚营都承受不起。 这么些年来,七爷带着人在外面不管多么的胡作非为,对大本营周围村落的老百姓都是十分好的。因为他十分清楚,只有笼络住了这些人,他们的行踪才会不被泄露出去,他们才会真正的安全。 数日之后,七爷经过了一番苦思冥想,总算是做出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攻打岭南府城! 既然现在不管哪条路都是死路,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背水一战,死里求活。 这条活路能不能求得到手暂且不说,毕竟那是打过之后才知道的事。但是入股哦不去做,那就是必死无疑。 罪囚营这边的一些小动作,岭南府城那边并没有了解到,毕竟隔了这么远,而且罪囚营的人很认生,只要是陌生人,他们都需要通过审问,就可以直接一刀杀了,人头还能送到上面换点银子卖酒吃。 趁着现在还有一点粮草,能够发动进攻,就是最好的时机。 这日陈木主动找陈华,好像有话要跟他说,陈华刚刚给家里回了家书,心情还算不错,微笑着问道:“你小子又有什么事?” 陈木满脸不开心的道:“老大,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自从来了岭南之后,我总感觉你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生疏了很多。 一些关键问题,你从来都不会让我插手,难道就这么不信任我陈木么? 这么些年,我跟在你身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么对我,我心里不服气。” 陈华挑眉看着陈木,一会之后笑容渐渐变冷:“我还以为你要把这些话藏着等到回了京城之后,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胜利者才会跟我说。 那个时候的我,可能是一个跪在你脚底下的懦夫,也有可能是一个怒骂你是个王八蛋的阶下囚。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沉不住气,看来还是我太高看你了。 我以前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比我清楚,现在对你这个样子,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数?有些话,难道一定要我一点一点给你戳穿了之后,你才能意识到自己错了?” 陈木看上去好像一头雾水的样子:“老大,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华冷冷道:“好,你还要装傻,我就跟你说明白!我让你去三皇子身边帮助三皇子,可是你偷偷去见了二皇子李天,这件事有没有?” 陈木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没有回答陈华的话。 陈华又道:“京城稽查司在我的手里,金字号木字号的缇骑不知道有多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都敢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你说,我该怎么相信你? 李封和李天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他们两兄弟已经是势同水火了,在那种关键时刻,你瞒着李封出现在李天的府邸,现在你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要疏远你? 我的兄弟都是忠肝义胆的,没有你这种无耻之徒。” 陈木彻底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在自己待在三皇子麾下如鱼得水的时候,陈华要把他弄到岭南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也明白为什么陈华要疏远自己。 原来这一切,都在陈华的掌控之下,这个时候陈木突然醒悟过来,像陈华这种从来都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人眼里,自己恐怕就跟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陈华见他不说话,淡淡道:“我能把你的命留下来,完全是因为当年你跟婉儿一起在山里面的时候对她多有照顾,否则的话,你的脑袋早就已经搬家了。 现在你在岭南,总好过留在京城给李封使绊子。 一旦李封在角逐皇位的斗争中失败,那么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就都保不住了。我不会去做那种蠢事,所以我必须要把你留在岭南。 你要是愿意继续干下去,那就在岭南好好呆着,你以后的路我也给你规划好了,能够在岭南这边做一个好人就留下做一个好人,中原就不要回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陈木犯了错,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因为陈木遇到了陈华,所以他所承担的责任可能要稍微小一些,否则他的命早就没了。 第1046章 情况不对 陈木对陈华的话无言以对,这种情况,以前不说破的时候他还能够装作若无其事,现在他却没法装作若无其事了。 因为再这样的话,不是他把自己当成了傻子,就是把陈华当成了傻子。 “你下去吧,往后岭南这边的事你不用管,多跟着荣静师学些东西。咱俩之间的那点香火情,还能不能存续,就得看你怎么做了。”陈华叹了口气。 他一直都不想把两人之间的这层窗户纸捅破,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捅破了窗户纸,就代表一切都已经回不到之前了,所以他只能安排陈木去荣静师身边。 周绾那样的人吓破了胆子,想要利用周绾做点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位不给自己添麻烦就算不错了。 而陈木则不同,陈木好歹曾经是自己的嫡系和心腹,这样的人,一旦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到底在什么地方,他就能够帮助自己做一些事。 陈木马上想到了陈华的意思,点了点头,躬身离开。 陈华坐在椅子上看着空中怔怔出神,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得经过一定的时间去积累。就像他跟陈木那样,积累这么久的感情,香火情总是存在的。 现在可以说是陈华放了陈木一条生路,到将来用得着陈木的时候,他还是有很大的可能帮助陈华去做一些利索能力的事情的。 “报,城外有不明身份的人疾驰而来,有可能是黑风寨的人也有可能是罪囚营的人。”一个青蛟军的斥候从城外进来,看到人就大喊。 在军中,斥候永远都是最精锐也最容易死的那群人,同样也是升迁的速度最快的那些人。 现在陈华将江河的三个儿子全部弄到岭南新军中去当统帅了,现在这些人,则都是青蛟军的人在统领。 守卫城池的正好是江源,这小子一听说有大敌来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率军出击,不过他现在手下的那些人可不是之前手下的那些人,所以他也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并没有付诸实践。 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先把情况汇报上去,不过这个情况根本就不需要他汇报陈华就知道了,因为青蛟军是陈华的人。 “去,弄明白到底是谁的人再来汇报,这么多年的行伍生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啊!”陈华没好气的挥了挥手。 如果是别人犯这种低级错误可以理解,可是青蛟军犯这种低级错误,真的有些不应该。 那青蛟军也不解释,立刻就出去继续探查情况了。 江河脚步匆忙的走进巡抚衙门的议事大厅,一见陈华的面就火急火燎的道:“将军,大敌当前,你怎么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喝茶啊!” 陈华拿了个干净的杯子给江河倒了一杯茶,笑眯眯道:“江叔,得沉得住气才行,现在城墙虽然只建造了四成,可是四成的城墙能够抵挡不少的攻击。再说了,咱们手底下有两万人马,加上荣静师的五千多人,两万五千人对付几万人,只要不是黑风寨和罪囚营合伙进攻岭南城,岭南还是守得住的。” 江河坐下后苦口婆心的劝道:“唉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小子了,整个一皇帝不急太监急。你难道真的不担心罪囚营和黑风寨合兵一处?” 陈华揶揄道:“像您这样的太监,待会估计还得有几个呢!咱们呐,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稳坐diào yu tái,而不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他们如果真的要对岭南府城发动进攻,咱们也没有必要担心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而已,担心也无济于事不是。 再说了,现在岭南这边,黑风寨也好、罪囚营也罢,其实都不足为患。我倒是觉得,咱们最应该担心的就是岭南那边的土人、山民。” 江河不解的问道:“难道服章你已经想好了对付黑风寨和罪囚营的方法?” 陈华神秘兮兮的笑了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正说话间,周绾和荣静师联袂而来,他们两个也听说了外面有大军大举进攻的事情,特别是荣静师,脸上写满了担心:“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陈华翻了个白眼:“我的荣大人,怎么每一个人进了我这巡抚衙门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办,如何是好?如果荣大人觉得害怕的话,直接让你那五六千人先给本官顶上,顶不住了,本官的人自会出来处理的。” 荣静师神情一窒,心道这个小子原来是盯上了我手里的那五千人呐! 不过他面上可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陈华既然能够让他当上岭南府的知府大人,随时都能让他从这个位置上下来。 还别说,荣静师当岭南知府,可比周绾这样的冗官要积极得多,不仅在上任之后了解了民生问题,而且还帮岭南府城这边的老百姓解决了不少的难题。 至少,到现在为止,荣静师都是一个比较勤政的官员。 陈华看出荣静师有些尴尬,笑道:“好了好了,荣大人,跟你开个玩笑,没人打你棺材本的主意。我估计来的人应该是罪囚营那帮该千刀万剐的牲口,那位七爷在咱岭南府城可是连着吃了两个大亏的,所以他必须要把这个面子找回来。否则的话,就算咱们不对罪囚营动手,黑风寨的人也会想着找他们的麻烦的。” “既然大人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也就放心了,岭南府城现在还不能算是完全的安全之所,一旦出现问题,岭南城内的百姓可就得遭殃了。”荣静师依然不无担心的道。 陈华没好气的道:“你荣大人不是还没有漏出来么,到时候拿点银子给七爷不就能够消灾解难了嘛!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你要做的就是管好岭南府城的政务,其他事不用你担心,军务不是你的事。” 荣静师不好再说什么,因为陈华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十分的不客气了,他怕自己如果继续说下去,会让陈华发脾气。 第1047章 不动如山 几个人在一起喝茶,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同的想法,周绾倒是无所谓,出了什么事有陈华在前面顶着,万一要是有个好歹,他大不了就是卷铺盖走人而已。 荣静师的家业在岭南这边,最担心出事的就是他了。 一旦岭南城失守,他的所有努力将付之东流,到时候等到朝廷再来对岭南动手,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江河的心境算是比较平和的,不是他不担心岭南这边的安全问题,而是他相信陈华,相信陈华能够解决这样的危局。 从他认识陈华的那天开始,就从来没有看到过陈华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神色,不管什么事,他都是十分镇定的。每逢大事有静气,这样的人才能够真正的成大事。 现在的他,越看陈华跟陈公凫是越像。 大将军能够有这样一个儿子,九泉之下有灵的话,也能够安息了。 要说最不担心的就要属陈华了,他心里其实是有底的,黑风寨那边不仅有一个二当家王玉,还有一个昔日青蛟军的邓勇,所以黑风寨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唯一有可能大举进攻的,就是罪囚营的七爷。 而罪囚营上次就在岭南府城这边折损了将近一万人,可以说是实力大损。就算这次是七爷亲自率军来攻,罪囚营在需要提防黑风寨从后面给他来一下的情况下,能够对岭南府城造成的威胁也是十分有限的。 再说了,一万岭南新军正好是需要锻炼的时候,如果在这种时候遇到一场恶仗,等到将来对付本地土人的时候,就能够有一个真正的应对能力了。 陈华每做一件事都是有自己的目的性的,如果没有目的性,他不认为事情能够办好。 在争权夺利这条道路上,任何佛系的想法和方式都是错误的。因为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谁要是敢放松一点,轻则丢掉性命,重则连累身边的人。 就像陈华这样,表面上看上去十分风光,可实际上他的苦楚,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越是爬的高的人其实想的问题是越多的,他不需要想温饱问题,却需要想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能够保住的问题。 前些日子家里送过来的家书厚厚一摞,除了苏七七、慕婉儿、李幼薇写给自己的之外,其中有三封书信是自己的义父刘奉先写的,上面跟他详细分析了京城的局势。 剩下的十几封信,基本上全部都是李封写的。 只可惜交通问题,让这些本来是不同日子写的信,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到了他手里。 京城的局势真的不容乐观,特别是对他来说不容乐观。从皇宫中传出来消息,皇帝李神通在今年的七月已经吐过一次血了,如果不是师父范无咎在一旁拼命救治,可能现在整个京城已经彻底乱套。 李封的处境堪忧,现在在京城最得志的就是二皇子李天了,李神通病重之后,将朝中很多事情都交给李天处理,美其名曰三个皇子一个一个来。 可实际上,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皇帝只怕是将皇位的继承人,渐渐锁定到了二皇子李天的身上。 越是这样,李天办事越是小心谨慎,以至于不管是太子李啸还是三皇子李封,都变得十分被动了。弹劾二皇子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是弹劾李天,皇帝也未必会相信。 李封在信中更多的是在跟陈华吐苦水,因为他在京城处处受挫,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以前有陈华在身边,他还能够有个商量的人,可现在陈华也不在身边,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在看完所有的信件之后,陈华先是给自己的三位娇妻回信,信中的内容无非都是一些你侬我侬的词语,除了在跟苏七七说的时候多说了几句应该要未雨绸缪,避免跟二皇子李天起冲突之外,其他两女他一概不谈任何跟政治有关的问题。 至于李封那边,陈华就显得言简意赅得多了,他直接就写了一句话:以不变应万变。 京城的一些政治方面的事情,如果他不亲自参与进去,很难给一个完美的答复,哪怕他现在就在京城的全力争夺的漩涡之中,也很难将那一团乱麻全部拆开来给一个完美的答复。 政治,其实是最难玩的一个东西,但是很多人想玩,因为一旦玩好了就能够一步登天。 不过这些人都没有考虑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一旦玩不好的话,很有可能会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掉的。 玩命的事太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把这些事玩好。 陈华算是玩这个东西比较在行的,可他也不得不如履薄冰,皇帝李神通就是压在他头顶的一座大山,只要李神通不死,他有很多事都不能够放手去做。 李封要当皇帝,李天也要当皇帝,还有一个李啸要当皇帝,但是皇帝的位置只有一个,到底哪一个能够当上皇帝,暂时没人知道。但是陈华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只要自己不愿意的,就算皇帝的位置已经被那个人给坐上了,也未必能够坐多长时间。 兵临城下,总算是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了。 罪囚营,七爷亲自率军前来,意图拿下岭南城。 其实七爷走到这一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只要拿下了岭南城,控制岭南城内的百万居民,他就可以占山为王。到时候跟朝廷谈条件的时候,也好谈一些。 当然,这件事也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这个危险性的来源不是在城内,而是在城外黑风寨,只要黑风寨不在他们身后捅刀子,七爷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个把握拿下岭南城的。 当然,这只是七爷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他是不是真的能够拿下岭南城,现在还是一个天大的未知数。 外面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尽管没有什么阵型,但是这样的阵容,已经足以让大多数人感到畏惧了,特别是岭南新军中的人。他们都是没有经过战争的人,没有见过那么多鲜血,心中有畏惧的感觉也是很正常的。 第1048章 兵临城下1 岭南府城现在还是只修建了部分城墙,在没有修建城墙的位置,修建了一些类似于堡垒、碉楼的建筑,这些都是快速动工快速完工的。要说这样的建筑能够承受住大军的冲击,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付岭南这边的乌合之众,问题应该不是太大。 七爷先派人侦查战场的情况,当他发现岭南府城已经大变样了之后,他并没有叫手下的人好好商量该怎么进攻,而是直接派出了一个千人队,朝他自认为最为薄弱的东北方向发动了进攻。 一千人不算多,这里也没有高大的城墙,就连堡垒都算是比较少的地方,可是这个地方有一个奇特之处,那就是到处都是碎石子和乱石堆。 在碎石子和乱石堆里面,不管是人还是战马,跑起来的速度都不会快到哪儿去,所以这些人想要快速奔跑,就成了一个不小的问题。 当这一千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拿着武器吵嚷着的时候,在他们前方的平地上十分突兀的出现了一排拿着gong nu的士兵。这些士兵身上都穿着鲜明的衣甲,在这些人的后面,还有一些手里拿着陌刀的士兵站在那里。 这些人人数不多,大概也就二百人左右,可是给罪囚营那些人的压力却是不小的。 一则在这种乱石堆里行动不是那么方便,如果gong nu射过来之后,他们就是想要抵挡,也要比在原地费劲很多。 “前面大概有一千敌人,你们都是没有见过鲜血的,所以你们还不能称作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战士。这是你们的第一战,先拿这些人练练手。 谁要是敢临阵脱逃,就不要怪我们的刀不认人。站在这里跟我们并肩作战的就是我们的袍泽兄弟,胆敢临阵脱逃的就是我们的敌人。”身后一个身材如同铁塔一般的壮汉大声喊道。 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那些正在往这边跑的罪囚营的人,那个壮汉一直都没有下令进攻,gong nu的有效射程毕竟是比不上三石弓的射程的。所以要等敌人走近了之后才能放箭,不然的话,箭矢根本就无法对敌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敌人越是接近,这些新兵蛋子就越是紧张,有人握着gong nu的手都在颤抖,要不是身后有人压阵,说不定这个时候就有人打算逃跑了。 毕竟是没有见过血的,而且罪囚营凶名在外,一旦打不过,他们这些人绝对是难逃一死的。 可既然加入了岭南的护卫军,想要退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天底下,从来都没有你想要拿银子却不愿意付出的便宜事发生。 很快,罪囚营的人就进入了有效射程之内,可是身后那些隶属于青蛟军的军官却没有下令射击,这个时候,大部分人的心里都有些稳不住了。 可是他们不敢说什么,更不敢站起来逃跑。 有不少人一只手端着gong nu,另外一只手摸向了腰间的腰刀。 一旦敌人接近,肉搏战是最好的方式,所以腰刀要比gong nu管用。 在焦急等待中,这些新兵总算是等来了命令:“射!” 箭矢嗖嗖的射出去,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闭着眼睛射击,也能够对敌人造成不小的伤害。 而这个时候,罪囚营的人离走出那段碎石堆,大概还有二十步左右的距离。 体力上面本来就有些跟不上,结果前面还射来了箭矢,这些罪囚根本抵挡不住,手里的武器有时候都没有聚起来,锋利的箭矢就穿透了他们的胸膛。 而他们正前方那些官兵依然没有撤退的意思,再次上弦,又是一轮箭矢射出来。 连续射了三波箭矢之后,为首的魁梧军官举起手大喝道:“后撤!” 三轮箭雨下去,罪囚营的罪囚大概折损了四五百,但是剩下的人依然毫不畏惧往前冲。 这次七爷豁出去了,如果不往前冲,后退的话也是死路一条,左右都是个死字,还不如往前冲,或许能够博取一线生机。 罪囚营的人可都是一帮亡命徒,从来都不会管后果如何的。只要今天的日子过得是滋润的,明天到底是死还是活,他们从来都不会管。这也是为什么罪囚营的人明明没有黑风寨的多,却能够在岭南的地界上跟黑风寨分庭抗礼的原因。 这边岭南府军一撤退,那边的罪囚就以为是岭南府军怕了,根本就不管不顾,走出乱石堆就开始往前面冲。 然而,冲的最快的那个,很快就迎来了报应。 地上竟然有铁蒺藜! 陈华算是将战术和战斗上的技巧运用到了极致,因为他十分清楚,怎么样的战斗方式,才能让自己的人用更少的死伤换取更多的杀伤。 这些年陈华打过的大小仗,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比那些沙场宿将不遑多让。 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不管什么情况,保留自己的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那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从来都不是陈华的作战习惯。 有人喜欢用阳谋,比如说刘奉先,而有人喜欢用阴谋,说的就是陈华这样的人。 那些罪囚营的人破口大骂:“这些该死的官军,竟然使诈!” 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战争,而战争,是从来都没有所谓的人情面子可讲的。如果谁要是在战场上讲人情,那就是个蠢货,只有等死。 那些受伤的罪囚根本就没有人管他们的死活,而那些冲过来的罪囚,迎来了第二轮防御攻击。 为什么说防御攻击呢? 因为与其说这是一场防御战争,还不如说所有的人其实都是在进攻。 再次出现的依然是劲弩,而且gong nu手比之前还要多一些,大概五百人的出现,让这些罪囚恨不得马上就掉头跑,只恨老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很可惜,就算他们有四条腿,在这么密集的箭雨攻击之下,也是难以逃脱得了的。 前前后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七爷的一个千人队除了四五十个因为踩到铁蒺藜受伤不曾被杀的人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成了箭矢下亡魂。 第1049章 兵临城下2 得到消息之后,七爷气得在临时搭建的营地里破口大骂,连茶杯都被他给摔了好几个。 脸色铁青的七爷指着那些心腹的鼻子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说要派遣一千人上去试探试探对方到底有多厉害,现在好了吧!这才多长时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老子的一千人就打了水漂了。你们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反正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劝老子回去,小心老子翻脸不认人。” 一个个子不高的心腹劝道:“七爷,咱们还得提防黑风寨那些人从后面通阴刀子。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了的话,对兄弟们没什么好处啊!” 七爷眼珠子一瞪:“怎么,不把老子的话放在眼里是不是?” 那心腹连忙解释道:“七爷,兄弟没有那个意思,兄弟只是觉得,咱们应该要盯着黑风寨方向才行。 不然的话,他们两面夹击,我们就得吃大亏。” 七爷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你说的这些倒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事情进行到了这一步,没有任何退路可走。对付岭南府城里面的官兵都是个不小的问题,现在分兵对付黑风寨的人,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七爷,咱们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依我看,只有一鼓作气,多面开花。反正岭南府城里面的守军没有咱们人多,要想拿下岭南府城,只有一条途径,那就是强攻。 只要您不担心黑风寨那帮人在后面给咱们来一下,咱们完全不需要有那么多的顾虑。”另外一个心腹站起来道。 七爷没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一个个站起来将自己的意见说出来,但是七爷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表示赞赏。 很显然,他们这些人的建议,暂时都没法入得了七爷的法眼。 就在大家以为自己又要挨骂了的时候,七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说的都有一些道理,可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不单单是拿下岭南府城的问题,还有黑风寨的会不会来找麻烦的问题。我最担心的问题,就是岭南府城内的那些个老百姓,会不会帮助官兵的问题。 只要老百姓不帮那个姓陈的,我们直接拿下岭南府城,然后当自己的土皇帝根本就不是问题。可是一旦岭南府城那些老百姓都掺和进来了,咱们可就要多个心眼才行了。 那个姓陈的毕竟已经在岭南府城经营这么长时间了,他到底拉拢了多少人的人心,暂时没有一个人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咱们如果拿下了岭南府城也就算了,要是拿不下来,咱们这面子可就丢干净了。” 有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是考虑到七爷这个人的脾气是属于那种喜怒无常的人,那些想要开口说话的人都把话给咽了下去。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挨一顿骂,毕竟自己的命,随时都有可能会保不住了。 “七爷,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七爷肯不肯办!”长久的沉默,已经让七爷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了,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站出来道。 “哦,你说说,我听听!”七爷挑眉道。 那是一个年轻人,身材不算魁梧,但是在罪囚营,还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了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当年这个叫唐文的人从中原被流放到岭南之后,一个照面,就杀了三个想要欺负他的人,那下手的狠辣,可是一点都不逊色罪囚营那些个江洋大盗的。 不过罪囚营很多人都知道,七爷向来都不怎么喜欢读书人,因为当年七爷就是被一个读书人判决流放岭南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 尽管如此,七爷对唐文还是比较客气的。 七爷这种狠人最是清楚不过,越是像唐文这样的人,其实越不好招惹。你别看你不招惹他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十分老实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欺负他。可当这种人真正爆发起来的时候,一个平日里凶神恶煞的人是根本招架不住的。 唐文扫视了一下四周后缓缓道:“其实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已经率军出来了,如果不闹出点动静,那肯定是不行的。 黑风寨那边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反应,可见黑风寨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参与到我们跟官府的斗争中去,不然的话,只怕我大军出发的时候,黑风寨已经开始对我们袭击了。 黑风寨的仇英跟七爷之间的仇恨,咱们不少人都知道,既然他们没有进攻,就意味着他们根本就不会帮助官府来对付我们。 唇亡齿寒的道理,仇英应该是能够明白的。就算仇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王玉也一定会阻止仇英,不会让他拿黑风寨数万人的性命开玩笑。” 七爷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太肯定的道:“你的意思是打?” 唐文斩钉截铁的道:“打,不仅要打,而且要打出我们的威风来。拿下岭南府城,然后再利用岭南府城里面的力量去灭掉黑风寨。从今往后,整个岭南,就是七爷您做主了。” 想,七爷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对于拿下岭南府城,七爷心里还是没有底。 不管怎么说,岭南府城现在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岭南府城,贸然进攻的代价就是一千兄弟的性命没了。现在自己的确比官府那边人多,可是谁又知道官府那边还有什么后手呢? 七爷也不是那种磨磨唧唧的人,仔细想了想唐文的话语,还是觉得唐文说的是有道理的,反正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明知道带着这几万人是来送死的,他也只能选择勇往直前。 官府方面的声势,绝对不能再让他们壮大了,否则的话,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唐文,你制定作战计划,要打,也不能这么盲目的打。他们以不变应万变,咱们得让他们完全想想不到才行。”七爷思考了一阵之后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第1050章 兵临城下3 七爷这边在指定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但是所谓的详细的作战计划,其实相对而言,只是一份如同还在私塾里面读书的孩童制定出来的一般。⿻ 唐文虽然是个读书人,可是他对军事方面并不是那么了解,作战讲究的一些战略策略他是一概不知,只是在他有限的有知之内,去揣测一些无限的无知罢了。 府城内陈华好整以暇的跟几个心腹聊着天,聊天的内容自然离不开城外的罪囚营大军,江河跟荣静师两个小老头最近走得比较近,即便荣清河跟江河的几个儿子都不对付,他们两个的关系倒是不错。 二人联袂而来,自然不可能是找陈华喝茶那么简单,可是陈华顾左右而言他,两个想跑过来吃一颗定心丸的lǎo jiāng湖,愣是没从陈华口中掏出半点自己想要的东西来。 陈木现在是荣清河的得力幕僚,他做事可比周绾要用心多了。 事实证明,陈木还是更适合处理地方政务一些,军务方面的事情,只有陈华这样的人能够处理妥当。 就在荣静师等人喝了半天茶,肚子都已经喝饱了的时候,陈华看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终于开口了:“二位,你们两个比我年纪要大,见过的世面也比我这个年轻人要多,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沉不住气才对。一个罪囚营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了,如果是山民围城,你们岂不是得吓得尿裤子了。” 荣静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有些不满的瞥了陈华一眼,却也没敢说什么。 江河则笑呵呵的,似乎没有听出陈华语气中的揶揄意思:“还是服章你们年轻人厉害,要说见过世面,咱们还真没有你见过那么多市面。光是拿漠北那些大月氏人来说,你就比我们要高出一截。百万大月氏大军,而且都是悍不畏死的那种,你用几十万人就能把人家给打垮。这等本事,我自问是没有的。再说了,我们也是担心呐!你江叔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安稳日子,每天就是喝喝茶溜溜鸟,可是一旦岭南城丢了,你江叔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不是我信不过服章你的能力,但是你什么都藏着掖着,江叔要是说心里没有那么一点担心,那肯定是假的。 关键问题是,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对付城外的数万大军。” 陈华轻蔑的笑道:“江叔觉得城外的乌合之众是大军?在我眼里,他们不过就是一帮乌合之众而已,连一群只是接受过最出粗浅的训练,从来都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都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这样的人真的不值得我们这么在乎。 所以你们两个大可放宽心,只要我在一天,岭南城就绝对丢不了。 还有,荣大人,现在你可是岭南府的知府大人,你更多的工作重心应该是放在地方政务上面,而不是军务上面。你因为地方政务的问题来找我喝茶,我很欢迎,但是你要插手军务的话,就得小心一些了。” 荣静师心中狂跳,尽管他这次来找陈华只是为了吃一颗定心丸,没想到陈华却在这个时候趁机敲打他。 陈华是绝对不会愿意把军政大权全部都交到一个手里的,很显然,他跟江河应该是一个管理地方政务,另外一个管理军务。可是现在他们两个的关系相处得着这么融洽,似乎不是陈华希望看到的。 江河可能不在乎,他的三个儿子现在都在军中任职,等到岭南这边的情况好转之后,军务就会逐渐交给他们三个。而他荣静师不同,荣静师是一个商人,他更多的是看重利益。 即便是现在陈华给了他一个岭南知府的位置,他也没想着要升官发财,只是希望能够在岭南知府的任上,更多更好的带给家族利益。 可是一旦牵扯到军务上面,情况就不同了,因为这样一来,会导致陈华有一种想法,你荣静师是想要独霸岭南么? 想着想着,后背就出了一身冷汗。 陈华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说的话已经让荣静师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笑道:“你们啊,就是太高看了罪囚营那帮人。那个叫什么七爷的,其实就是一个土匪头子,要我看,他连黑风寨的仇英都比不上,一个空有蛮力而不知道动脑子的废物,是不配成为我的对手的。” 如此倨傲的陈华,江河跟荣静师都是第一次见到。 江河不无担心的道:“服章,这个七爷能够成为罪囚营的首领,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万万不能小觑啊!”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岭南新军可都是他以后的班底,要是真的因为陈华的错误决定而让手下的这些人全部战死,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陈华笑了笑没说话,他们有这种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到岭南来了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展露过任何手段和作战方略。而两人对他的了解,全部都是来自于传说中。 跟二人闲聊了一个上午,中午时分,陈华将青蛟军的几个将领叫到身边,然后关起房门来好好说了一些话,但是他跟这些人交代的到底是什么内容,除了这些人之外,没人知道。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岭南府城内的老百姓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天,外面就是数万人的大军,说他们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那可都是罪囚营的人,一帮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们都只是升斗小民而已,只要能够勉强温饱,只要没有家人被杀,他们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反抗的。 所以,他们不希望打仗,希望和平。 可是岭南的局势,不打仗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没办法去改变巡抚大人那么大的大官的想法,只能在茶余饭后闲聊的时候,宣泄心里的不满。 夜,渐渐深了,岭南的天气依然有些炎热,秋老虎作威作福,让人夜不能寐,那些个蚊虫好像不知道疲惫一样,不停的在蚊帐外面叽叽喳喳的叫着,希望有个地方能够让它们饱餐一顿。 城外的林子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是声音不大,很快就消散在了风中。 {本章完} 第1051章 兵临城下4 守在缺口位置那些堡垒里面的士兵已经有些疲惫了,手里拿着长qiāng,但是眼睛却有些睁不开。他们都是新兵,这是他们第一次参与到巡夜里面来。他们也不知道上面为什么会安排他们这帮新兵在大敌当前的时候守夜,难道就不怕城外的敌军突然发动夜袭吗? 上面的人怎么做决定的,他们这些下面的人怎么可能了解,反正也是上面的安排,只有服从命令的份。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几个新兵的注意,其中一个新兵猛然惊醒,低声道:“外面好像有情况!” “什么情况?应该是你听错了吧!”另外一个守卫没好气的道。 正在昏昏欲睡之间,突然就被吵醒了,他要是有好心情就好了。 “不是,你仔细听,那不是什么东西爬过去的声音,那个完全就是人走路的声音。”虽然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很大,可是先说话的那个守卫还是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如果是什么东西从林子里面钻过去,声音不可能这么清晰,而且如果是野兽之类的动物的话,声音应该是渐行渐远才对,可是他们现在听到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近。 后说话的守卫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连忙从腰间拿出响箭。 可是没等他把响箭放出来,突然就从身后伸出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紧接着一把刀子直接刺穿了这个守卫的颈部大动脉。 另外一个守卫惊呼一声:“敌袭” 话音刚落,刀子已经到了他的胸口,锋利的刀子从他的心窝捅了进去,然后拔出来,鲜血流了一地。 守卫无力的在地上抓挠着,可是却有一只脚踩在了他抓挠的手上,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四五个身手矫健的汉子从暗处冒了出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相互点了点头,然后悄无声息的朝碉楼位置摸了过去。 碉楼内守卫设置是一个小旗队,总共一百人,毕竟碉楼也有那么大。 那个死去守卫临死之前发出来的声音,还是惊动了碉楼内的人,碉楼里面的守卫也全部都是新兵,上面为什么这么安排,没人知道。 “不对劲,发信号,敌袭!”为首的将领是在训练中表现比较出色的一个,但是在战场上的经验,其实他跟下面的人差不多。 嗖的一声,响箭的声音响起,紧跟着,碉楼下面就传来了脚步声,那些偷袭的汉子发现情况不对,转身就跑。 他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这个时候继续往里面冲,那就是傻子。 可是,机会不等人,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还是晚了,碉楼上的士兵在听到信号之后纷纷发出箭矢,弩箭不要钱一样的王下面射,也不管是不是能够射中。 在密集的箭矢射击下,下面传来了几声惨叫,然后就听到城内传出了密集的脚步声,没多会,就看到一队人马打着火把出现在视线之中。 “都他娘的给老子停下,疯了,几个偷袭的小蟊贼,你们用那么多箭矢干什么!”青蛟军的小旗官大吼道。 碉楼上的士兵纷纷停止射击,点燃火把之后,一看才发现,下面多了十来具尸体,而远处,还有一个黑影在拼命的往外面跑。 小旗官冷笑一声,对他带来的人喊了一声:“换岗!” 这些新兵全部被换下去,换上来的就是青蛟军的人了。 新兵们得知死了两个人之后,暗自庆幸守在外面的人不是自己,同时也替那两个死去的同伴感到可悲,年纪轻轻的生命就这么被断送掉了。 逃回去的那个汉子马上就见到了七爷,其实七爷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睡觉,唐文花费一天时间弄出来的计划,他看了一下就改了大半。 不得不说,荣静师和江河的担心完全有道理,七爷并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粗鄙莽夫的话,他不可能在岭南立足。 夜间派人袭击的主意就是七爷自己想出来的,他觉得反正城内的守军数量暂时还不能弄清楚,所以他现在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把城外的虚实给摸清楚。只有摸清楚了城内的虚实,他们才能够真正一击必中。 手里的几万人毕竟都是自己的班底,如果真的跟岭南府城的官兵拼了个两败俱伤,到时候黑风寨的人再大举进攻,他们扛不住。 得知自己的十几个人只是杀了两个人就被人家给灭了之后,七爷对岭南府城的官兵实力又提高了几分,看样子,岭南府城的官兵,并不像手底下那些人说的那样不堪一击。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七爷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就是直接发动攻击,但不是现在,而是在等官兵那边平静下来之后。 只有这样,才能够快速解决战斗。 因为今天晚上已经发动了一次突然袭击,官兵那边应该会掉以轻心,这个时候是最适合发动进攻的时候。一旦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城内很快就安定下来,而这个时候,正好是人睡眠最死的时候。 七爷的人尽量降低声音,分成五个队伍,分别朝岭南府城那边摸了过去。 其实这种小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人一旦多了,就算每个人都是尽量让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比较小,都会有很大的声音传出去。 所以当七爷的人走到一半的时候,岭南府城那边就吹响了响箭,里面喧哗声打起。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算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最好的进攻时机,七爷也只能选择发动进攻,因为他的人现在都已经出来了。 喊杀声四起,五个方位的进攻,确实给了岭南府城的守军不小的压力,那些守军都躲在碉楼里面对着外面射箭,而又碉楼的保护,罪囚营那些罪囚的弓箭却无法准确命中敌人。 此消彼长之下,倒是让七爷折损了不少人手。 但是他麾下的罪囚营可都是一帮悍不畏死的家伙,他们现在只想冲到自己的敌人面前,跟敌人展开肉搏战。在肉搏战方面,他们是有先天性的优势的。 {本章完} 第1052章 兵临城下5 五个进攻的方向最为薄弱的要属于那些已经建造好了城墙的位置,七爷也不傻,明明有城墙挡在那里,他自然不可能派出大量的人过去送死。 要知道有城墙和没有城墙可是有很大的差别的,有城墙的地方,人是爬不上去的,而上面的守军却可以利用手里的gong nu,石头来攻击他们,下面的人是会十分的被动的。而没有城墙的地方,跟敌人之间的差距就要小许多,至少在表面上看,差距是要小很多的。 五路人马里面,最多的就要属那片碎石地,因为这个地方怎么看都是最适合的进攻的地点,一方面是因为城外的地势比城内的地势要高,有利于冲锋,另外一方面就是这里的遮挡物算是最少的,除了一个孤零零的堡垒之外,在没有其他东西能够阻挡罪囚营进攻的步伐。 可是七爷似乎忽略了碎石地的重要性,因为之前他在这里丢了一千人的这个教训,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总觉得,自己的人之所以会在岭南府城折损这么多,完全是因为那个叫陈服章的巡抚大人太过诡计多端了。他现在有几万人马,人数基本上是城内人马人数的两倍,他不认为城内的人还能够阻挡住他们的攻势。 碎石地上到处都是人,可是当罪囚们进入碎石地之后,立刻就变得苦不堪言了,因为随时地并不好走,冲锋的速度自然也就起不来,加上堡垒里面时不时的还有弓箭射出箭矢,他们根本就没法抵挡。 要不是他们的人数真的够多,这个时候估计已经有人想要掉头跑了。 大家都是爹生妈养的,谁也不希望自己突然之间就死在岭南这个鬼地方,可惜,七爷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对自己的计策自鸣得意。 人数最多的一拨人大概有一万五千人左右,这么多人一窝蜂的涌进来,一个堡垒上面的几百个士兵想要阻挡无异于螳臂当车,这一点倒是跟七爷估计的一样,没多久,堡垒里面就不再有箭矢射出来了,看样子,那里面的岭南府城守军已经通过别的秘密通道撤退了。 之所以认为他们是通过别的秘密通道撤退,是因为七爷的人并没有看到堡垒里面有人下来。他们自然不可能认为那些士兵会跟傻子一样躲在堡垒里面等他们进攻上去。 总算是过了碎石滩,随时的人手并不是很多,也就三五百而已,对于七爷来说,三五百人根本就不是个很大的事。只要能够拿下岭南府城,别说三五百人,就是三五千人他都能够折腾得起。 现在的七爷已经被逼到了极点,他认为如果自己不进攻岭南府城,迟早有一天会被那个新来的巡抚用诡计给击溃。 当罪囚们通过碎石滩之后,路就好走了很多,地上依然有不少的铁蒺藜,也让七爷再次折损了数百人,但是那些人进攻的脚步依然没有任何停顿。 所有人都十分清楚,只要能够攻进去,只要能够拿下岭南府城,只要他们还能够活着,这一切摆在眼前的问题,都将会不是问题了。 可是走着走着他们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按理来说这时候岭南府城的守军应该冲出来跟他们搏杀才对,可是他们不仅没哟看到一个敌人,连鬼影子都没有看见。 那些警惕性稍微高一些的罪囚开始放慢了脚步,而那些以为没有任何危险的傻瓜,则依然在用尽全力往前面冲刺着。 眼看就要进入居民区了,所有人眼里都闪现出兴奋的光芒。 当已经有大概两千人进入街道的时候,突然从街边的屋顶上射出了箭矢,箭矢很多,铺天盖地的。 走在最前面的那些蠢货立刻就开始哭爹喊娘,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冒进,竟然会把自己的命给弄掉。箭矢可不是开玩笑的,府城的守军也没有跟他们开玩笑的意思。 在战场上,不管之前是什么关系,为了身边的袍泽兄弟,都只能够是生死之敌。 更何况,岭南府城的守军跟罪囚营的人,可没有任何交情可言。 一轮箭雨过后,罪囚营丢下了一千多尸体撤离了街道。 如果是面对面的肉搏,罪囚营这些人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可是面对这样的伏击和巷战,他们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陈华这样的手段,逼得七爷不得不在战略上做出一定的调整,但是这种调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作用。那些用藤条编制的盾牌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罪囚营那些罪囚的死伤,可是根本就无法对躲在屋顶上的敌人造成任何伤害。只要罪囚们敢把身体露出来,上面的士兵就像有火眼金睛一样,立刻就能够用箭矢把你射死。 这样的战斗方式,让那些罪囚感到胆寒。 他们以前想象中的战斗,无非就是跟黑风寨殊死搏斗的时候那样贴身肉搏,如果命好的话就能够捡回来一条性命,命不好就把命丢在战场上。可是这种一边倒的战争,他们从来就没有经历过。 陈华又不是个傻子,他的人没有罪囚营这么多,再跟人家去硬碰硬,除非他真的不拿麾下的士兵性命当人命看待就差不多。不然的话,任何一个有过沙场交战经验的将领,都不会采取硬碰硬的方式。 光是这条街就让七爷的人寸步难行,其他几路人马也遭受了不同的阻击。 城墙那边的人刚刚发起进攻没多久就被城头的箭矢给逼退了,他们根本就不敢靠近,只要靠近就会死人。再加上他们手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攻城器械,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用尸体,也没法把足足有六丈高的城墙给堆出来一条路。 有一路人的待遇是跟七爷亲自坐镇的这路人差不多的,也是刚进去就被人家用箭矢给射出来了,丢下的尸体虽然不多,可是也让那个罪囚营的统领感到十分恼火。这岭南府城,现在就像是一只铁王八,明明知道里面有十分鲜美的肉,可就是吃不到嘴里来。 第1053章 兵临城下5 有一路人还有一点收获,虽然这些人的人数不多,大概只有八千左右,可是他们面对的都是岭南府的新军。新军是必须要有死伤才能够让士兵成长起来的,这是战场上不变的定律。所以就算陈华很想要让这些士兵有一个好的归宿,他也不得不让他们去送死。 因为在陈华心中,在岭南府,最为棘手的不是黑风寨也不是罪囚营,而是人数最多手段最为神秘的山民。 为什么他会有这个想法呢? 主要是南疆乌木投那边给他送来的消息引起了他的警惕。 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蛮人分为黑蛮人和白蛮人,黑蛮人和白蛮人之间的领地隔着一大片沼泽。沼泽这边是百万山民的栖息地,而沼泽那边,则是那些神秘的黑蛮人的领地。 黑蛮人和白蛮人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会主动去得罪谁。可是现在黑蛮人突然之间就发动了对白蛮人的进攻,就算是百万山民团结一心,被黑蛮人杀掉的白蛮人也是一个天文数字。而那些黑蛮人中间,竟然还夹杂着一些岭南的土人。 至于乌木投怎么分辨出这些人是岭南的土人的,他在信中也是做了解释的,岭南的土人身上都会有一种十分特殊的图腾,这种图腾是通过一种树木的汁液涂抹上去的,就像是纹身一样,每一个男人的成人礼,就是在身上刺上各种各样的图案。 而乌木投的对手里面,就有这种土人。 其实本来乌木投也不认识这些东西的,是部落里一个老前辈告诉他的,那位老前辈年轻的时候跟岭南的土人打过交道,所以见过那些图腾。 既然岭南土人是这样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他就不得不小心了,而且黑蛮人联合岭南土人对十万大山发起进攻,估摸着是有什么坏主意。 从南疆那边传来的战报来看,这些土人现在跟黑蛮人已经完全融为一体,而且这个背后应该是有一个精通兵法的人在指点他们。不然的话,那么多以少胜多的战斗,不可能完全凭借黑蛮人和岭南土人的勇武能够达到目的。 乌木投丢脸丢得最大的一次,竟然是自己带了将近两万人结果中了别人的埋伏,光是死在沼泽里面的族人就有七千多,最后他带着两千多人狼狈回到南疆。这位南疆的大头人,也因为这次的战斗威严扫地。 要不是还有慕婉儿这个圣女的名头在那儿镇着,又有陈华这个大齐将军的威名镇着,说不定那些南疆的山民就能够联合把乌木投的大头人位置给罢免了。 大概半个月前,陈华下令南军进入岭南十万大山,跟十万大山的山民共同作战。对于同样擅长丛林战争的南军来说,这点苦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半个月过去了,到底那边战况如何,陈华暂时还不知道罢了。 所以,陈华一定要让现在岭南的新军参加见血的战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可能到时候又把南军给调过来,毕竟山高路远,调过来需要耗费太多的人力财力和物力。尤其是现在京城的局势越来越不明朗,几个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变得十分的激烈的情况下。他贸然调动南军,会引起京中某些人的不满。 不满也就算了,陈华在大齐当将军这么多年,对他不满的人实在太多了,可是如果让某些人不安的话,那么这些人极有可能会铤而走险的。 来岭南这么久了,师父范无咎只给他来了一封信,大致告诉他李神通的身体应该顶多也就两三年的阳寿了。范无咎冒了多大的风险,陈华心里是有数的。 如果范无咎不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送出这个消息,陈华也不至于让岭南这边多出一支强军来。 新军的死伤不少,毕竟是一些没有见过血的新兵蛋子,连江河的人都比不上,更不要说跟荣静师手下那些南楚老卒比了。当然,跟青蛟军比的话,他们给青蛟军的人提鞋都不配。 江源这次算是豁出去了,他领着新军作战,感到十分辛苦,可是再辛苦也没有办法,他必须要带领新军打一个漂亮的仗,只有这样,才能够让陈华对他大为改观。 父亲的想法江源多少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他不能容许父亲的那些愿望落空。 别看现在那个年轻的巡抚大人一口一个江叔的叫着,如果他们对他没有任何用处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把岭南这边的兵权交给他们的。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把脑袋缩在龟壳里面的日子了,江源是再也不愿意回到山林里再去过那种野人一般的生活。 尽管那样十分自在,可是也比不上现在的富贵。 眼看着手底下的兄弟死伤无数,浑身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江源豁出去了,大吼道:“都给老子杀,给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你们都是有亲人的汉子,难道你们忍心看着自己的亲人被这些个罪囚凌辱吗?” 这番话听到的人虽然不多,可是却有了不小的作用。 一想到自己的身后就是自己的家人,那些本来心里还有不少畏惧的新兵都豁出去了,一个个挥舞着刀子砍向敌人,不管敌人到底多么的凶残,他们都无所畏惧,因为他们已经豁出去了。 这些新军突然之间的爆发倒是让罪囚们感到十分意外,可他们现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双方唯有殊死搏斗。谁赢了谁就有活下去的资格。 七爷这边在经过几次试探性的进攻之后也发动了总攻,这个时候的七爷已经完全顾不得是不是会损失兄弟了,他唯一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成败在此一举,不鞥拿下岭南府城,他就打算把这条命给豁出去了。 双方的战斗十分激烈,不停的有人倒下,不停有人在哀嚎着。可是没有人管他们的死活,因为战争,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如果去管别人的死活,自己的死活就不会有人管了。 第1054章 兵临城下6 惨烈的战争一直都在持续着,岭南这边的守军也出现了不少的死伤,就算是利用了计策和地势的优势,可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些悍不畏死的罪囚如同潮水一般的扑上来,那些单子小的新兵就会害怕。只要他们害怕,敌人杀他们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江河麾下的那些人马还算是没有给江河丢脸,至少这些人没有一个后退没有一个露出任何害怕的表情的。 陈华一直都稳坐中军,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人会被罪囚营的罪囚一口吃掉。 罪囚营那帮人看到有不少岭南府的新兵被杀,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要命的往前面冲着,只要让他们找到一点点的机会,这些人就绝对不会放过。 江源浑身浴血,他现在已经杀红了眼睛,麾下的将士死了不少,将近一半的死伤,让这位新军的统帅已经有些丧失了理智。 他不停的挥舞着手中不知道多了好多裂口的单刀,一边对身后的人怒吼“都给老子挺住了,如果守不住岭南城,咱们都得死在这里,守住了,你们的家人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对家人,这些人都是十分在乎的,因为他们都是为了家人而战斗,不然的话,谁又会选择当一个丘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呢! 有了将军的激励,那些新兵也抛下了所有的害怕,一个个开始如同疯牛一样往前面扑。 刀子,锋利的刀子早就因为持久的战斗而变得到处都是缺口,可是这些刀子想要轻易的抹掉敌人的脖子还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一个士兵将刀子横过一个罪囚的脖颈,紧接着他就感觉腹部传来了一阵刺痛,士兵脸色通红,忍着剧痛再次挥刀,将长qiāng的qiāng杆砍断。踉跄着往前面走了两步,可是受了伤,他无法对敌人发动有效的攻击,断了杆子的长qiāng再次刺入了他的身体,而他,也成功让对方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这样的事情在战场上发生得很多,新军的战斗力其实跟罪囚们难分伯仲,主要是罪囚的人数太多,而且一开始罪囚那种不要命的劲儿,要比新兵强很多。 其他地方的战斗也在继续,但是死伤没有江源麾下这些人这么多,毕竟江源现在带领的可都是岭南府的新军,而其他地方,还是有不少老卒在的。 陈华身边的青蛟军一直都没有出动,尽管手下这些人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了,但是没有将军的命令,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 战斗持续了一个晚上又一个白天,陈华终于下令青蛟军出击了。 这个时候,江河原来的那些人损失也不少,不过最为惨重的还是新军那些人。 差不多一万新军,在经过一番鏖战之后,剩下的人不到三千,这三千人里面还有不少身上是带伤的。而罪囚营那边的损失更为惨重,红了眼的新军杀人的手段可一点都不弱,光是弄死新军的七千多人,罪囚营就付出了差不多一万二千人的代价。 当然,如果从一开始就是近身搏斗的话,可能罪囚营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主要是一开始新军都是用箭矢攻击,这才让他们的死伤比新军要多一些。 岭南府军的人战死三千多人,他们的战死,换来了罪囚营一万人的死伤。这种战绩,已经算是十分不错的了。 当青蛟军加入战斗之后,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方面是因为罪囚营的人已经十分疲惫了,战斗了这么久,什么东西都没吃,战斗力自然下降了不少。而青蛟军则不然,他们养精蓄锐,在沙场上又是老手,在漠北的时候更是练习那种用最少的体力击杀最多人的方式。就算是京城稽查司的人,战斗力也相当不弱,他们都是单体作战的高手。 此消彼长之下,自然就势如破竹。 一开始听到战损还有些吃惊的七爷完全被青蛟军的人给惊呆了,这还是人吗? 三角战争,如同一股旋风一样直接嚼碎了他的阵容,突破进去的口子如同一个一个的窟窿,就算有人想要上去填补,也没法填补上。 “七爷,咱们的人快顶不住了。”手下人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报告。 七爷浑身颤抖,怒道“什么情况?为什么会顶不住,我们的人是城内守军的两倍,难道是城内还有其他的援兵不成!” 唐文脸色苍白的看着七爷道“七爷,不是对方的人数多,而是对方的作战方式和战斗力都比我们要强。兄弟们没有经历过正宗的战争,所以根本不知道在战场上该如何去配合,陈华的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杀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根本就不会给兄弟们任何还手的机会。 要不是我跑得快,我这颗脑袋只怕已经被砍掉了。” 想起刚才的一幕,唐文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三角战争的杀伤力是迄今为止公认最高的,可是自古以来,还没有几个队伍能够如同青蛟军这般如此合理和熟练的运用三角战阵。 唐文深切的感受到,他面对的并非一个三角战阵,而是一个人一样。不管你从哪方面攻击,只要他们三个人里面有一个看到了,立刻就会出手阻挡。而且就算是有两个人看到攻击过来的武器,也只会有一个人出手。这种战友之间相互的信任,罪囚营的人就是培养一辈子,只怕也培养不出来。 试问,如此强悍的一支队伍,又岂是罪囚营一帮散兵游勇能够对付得了的呢? 唐文心里对陈华有了一个更新的认识,这个人,只能当朋友,绝对不能当敌人。 七爷并不知道唐文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可他也深刻的意识到了陈华的强大之处,这样一支队伍,就算是面对数万人都不会有任何畏惧的心思,实在是太可怕了。 “七爷,趁着咱们还有几万人,赶紧撤吧!”唐文害怕的道。 七爷却十分执拗的否决了他的提议“五万人剩下不到两万人,哪里还能说有几万人。最精锐的人马都死了,只有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了。” 第1055章 别的想法 七爷的执拗让不少手下的人都感到十分心寒,如果他们现在离开,还能够保存一部分的实力,跟朝廷作对,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可是七爷却选择了鱼死网破的方式,这种方式,有些人能够接受,而有些人,却是无法接受的。 比方说,唐文就是无法接受的人中间的一个。 人都是希望能够好好活着的,唐文也不例外,跟着七爷作战是想要从一条死路里面找寻一线生机,现在这一线生机已经断掉,他可不是那种愿意坐以待毙的人。 唐文的某些想法,七爷并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的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听话,不停的催促手底下的人对岭南府城发动自杀式的进攻。 殊不知,在前线退下来那些人里面已经有很多都被青蛟军给杀得没有任何胆魄了。 “唐大哥,七爷执迷不悟,咱们到底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跟那帮杀星拼个你死我亡不成?”有人感到心里没底,只能找还算聪明的唐文问计。 其实这个时候唐文心里心乱如麻,他有一个想法,但是不知道这个想法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岭南府城里面的官府方面,需要的肯定是七爷的人头,对于他们这些罪囚,应该不至于全部杀掉。但是也会进行甄别,那些手头上下性命太多的人,官府必定会将之杀掉明正典刑。 唐文自己手头上也有血案,有一些血案都是来岭南之后犯下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要在弱肉强食的岭南生存下来,不心狠手辣一点根本就活不下去。更何况他们这些罪囚,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来之前就已经有血案在身上了。 他之所以感到没底,就是不知道如果把七爷的脑袋双手奉送给那位岭南巡抚大人之后,巡抚大人会不会看在这颗脑袋的份上既往不咎。 因为他很了解那些沙场出身的将领,这些人考虑的最多的并不是利益的最大化,他们的心中还是有一份忠义存在的。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叛徒。因为一旦在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叛徒,极有可能会断送掉整个队伍。 现在唐文想做的,就是一个叛徒才会做的事情。 关键问题就是,那位陈将军,到底是不是一个有容人之量的人。 而且唐文很清楚,接下来对付黑风寨,那位巡抚大人极有可能会让他们这些人来当马前卒。但是那样也好过现在就战死沙场,只要还活着,就有一线希望。 见他怔怔出神不肯说话,身边几个平日跟他关系比较好的人催促他问道:“唐大哥,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实在不行,咱们就跑吧!” 唐文乜眼看向身边的人,冷哼道:“跑?我们能够跑到哪里去?是跑到林子里面被那些毒虫给害死,还是误入某个部落被那些本地的土人给杀掉当食物吃了? 我觉得,咱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投降,只可惜,七爷可能不会听我们的。” 那人眼睛里立刻绽放出光芒:“唐大哥,投降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官府方面能够接受吗?咱们已经杀了那么多官兵了,这个时候投降,他们肯定会秋后算账的。” 唐文淡淡道:“有些事,不去做一下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当然,就这么去投降,咱们肯定必死无疑,死了那么多人,就算巡抚想要放过我们,那些将士也绝对不会放过咱们的。 所以,我们需要的就是一个投名状。” 几个人都感到有些愕然,什么投名状? 以前只听说黑风寨有纳投名状的规矩,就是上山之后必须要带合适的入山礼才行,之前黑风寨的投名状,就是一个罪囚营的人的脑袋。 唐文冷冷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七爷。” 身边的人都大惊失色:“唐大哥,你疯了,咱们怎么可能是七爷的对手!” “是啊是啊,唐大哥,七爷武功高强,这样的想法可千万不要有,不然的话,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唐文冷冷道:“你们怕死,我也怕死,咱们大家都怕死,可是七爷却一点都不怕死。因为他很清楚,死了这么多兄弟,回去之后,也是被动挨打的局面,所以他宁可在这里跟官兵决一死战也不愿意离开。可是你们想过没有,现在的七爷还是以前的七爷吗? 这一战,死了这么多人,七爷的心腹手下基本上都死得差不多了,他身边还有几百人保护他。但是咱们其他的兄弟却有这么多,哪怕是其中有一般是忠心于七爷的,咱们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再说了,现在七爷明摆着就是让兄弟们送死,兄弟们谁会服气?只有拿七爷的脑袋去换取巡抚的信任,咱们才会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不出三天,咱们必死无疑。” “不如咱们投降黑风寨吧!”有人提出一个不是很靠谱但是看上去挺合理的建议。 唐文不屑的道:“我呸!投降黑风寨?亏你想得出来,仇英跟七爷之间有多大的仇怨你们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咱们跟黑风寨起了多少冲突你们比谁都清楚。 黑风寨的人要是肯接纳咱们,我的名字可以倒着写。 反正我是决定要投诚官府了,你们怎么想是你们的事。不想死的就跟着我干,想死的就去官兵跟前送死吧!” 有些话说多了没有任何意思,唐文只是想活着,至于怎么活着,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经过一番思忖之后,几人总算是做出了决定,唐文说的也很有道理,毕竟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上去也是送死,杀了七爷还有一线生机,任何人都会选择后者。 加之七爷之前对他们这些人可并不怎么样,自然谈不上拉拢人心之类的。 商量妥当之后,大家一起约定,唐文先去见七爷,想办法把七爷身边的人给支开,然后其他人一拥而上,杀了七爷。 只要七爷死了,他身边的那些人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第1056章 一代枭雄的陨落 虽然现在局势对自己这边十分不利,可是七爷一点紧张的神色都没有,他十分清楚,只要自己露出任何紧张的神色,他手底下这些人,立刻就会崩溃。 到时候别说继续跟官兵战斗,不把他抛下逃跑算是对得起他了。 所以他自己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小酒喝着,日子过得十分惬意,相对于外面哀嚎遍野的情况来说,七爷的营帐内显得一派祥和。 营帐外大概两百丈左右的位置,是七爷设置的第一道明哨,唐文铁青着脸走了过来,岗哨直接拦住他的去路:“你要干什么?” 唐文眼珠子一瞪,直接推了那个岗哨一把,怒道:“瞎了你的狗眼了,连老子都不认识了不成!我找七爷商量紧急军务,你最好不要阻拦,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岗哨十分为难的看着唐文道:“唐大哥,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七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好歹容我跟七爷禀报一声好不好。” 唐文突然伸手揪住了对方的衣襟:“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得了那么多干什么,赶紧的,放我进去,我一个人能够对七爷造成什么伤害?要是耽误了事情,我看你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岗哨有些害怕,如果耽误了军情,他按同样担待不起。可是放唐文进去,一旦七爷不高兴,他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就在岗哨犹豫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认识唐文的人,看到唐文之后,那人笑道:“唐大哥,你可算是来了,七爷正在找你呢!” 唐文道:“我正好也有事要找七爷商量一下,你在前面带路,咱们一起进去。” 岗哨不好在说什么了,后面出来的那个人在七爷面前说话比他要管用得多,所以他再阻拦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七爷要找唐文,他可不敢继续阻拦下去。 很快,唐文就见到了七爷。 七爷感到十分意外,唐文怎么会自己找上门来了?为什么手下的人都没有汇报? 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是现在是特殊时刻,他也不好说什么,笑眯眯的叫唐文坐下之后询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唐文道:“七爷,我想来想去,觉得咱们继续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兄弟们已经有不少身上都是带着伤的,继续战斗下去,人家官兵能够仗着岭南府城的地利欺负咱们,可是咱们对岭南府城却一点都不熟悉,这样下去咱们会吃大亏的。” 七爷冷冷道:“唐文,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唐文正色道:“七爷,小弟恳请你,撤兵!” 七爷勃然作色,猛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站起来指着唐文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这颗脑袋是不想要了不成!” 唐文一改往日害怕七爷的神色,正色道:“七爷,此一时彼一时也,咱们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不退,咱们的人都得死在这里。”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唐文,我看在你作战勇猛的份上,暂时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要是再听到你说这种话,别怪我刀下无情。”七爷忍着心中的怒气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如果还杀人的话,手下的人可能会因此而跟他彻底闹掰,所以他不愿意杀人了。 唐文依然不肯退:“七爷,我既然来了,就不怕你杀了我,我不是为了自己的命在思考问题,而是为了这么多兄弟的命在思考问题。官兵真的太厉害了,如果不能走,再晚一点咱们一个都走不了。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跟你说。你可能不在乎这些兄弟的命,因为你从来就没有把麾下的兄弟当成人看待过。可是我不能这样,罪囚营的人都是罪囚,在别人眼里都是该死的人,可是在我眼里不是。 所以我不可能让你故意断送这么多兄弟的性命,你是七爷,以前是而已,现在,你只是一个想要把所有兄弟都往死路上推的老混蛋而已。 我敬你叫你一声七爷,不敬你,你什么都不是。你还以为你是以前那个颐指气使的七爷吗?你现在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老人家而已。” 唐文的话,可是十分的刺耳的。 要换在以前,谁要是敢这么跟七爷说话,那铁定就是个死。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以往,七爷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号召力了。 七爷气得不行,抽出了刀。 可是在他抽出刀的那一刻,却发现身上有些不太对劲,紧接着,营帐的帘子被人给挑开了,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 这几个人,都是七爷的心腹,可是现在,他们却全部都站在了唐文的身后。 生和死面前,要做出抉择十分简单,七爷现在已经日薄西山,那么就只有站在唐文的身后,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唐文笑道:“七爷,不要做那些无谓的挣扎了,现在你的人都不愿意继续跟着你送死,你还能怎么样?就算你现在能够杀了我,然后呢?然后剩下的人就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去送死么? 你想错了,每个人都是十分自私的,他们不想死,他们想要活着,而且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当初犯了罪,也不是他们自己想的。 来岭南之后,大家都做了很多的错事,可是做的这些事,也都只是为了活着而已,你已经一把年纪了,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么?” 唐文脸上写满了胜利者才有的得意,他知道,七爷大势已去。 七爷的武功很高,为了拿下七爷,他可是下了苦功夫的,先是拉拢七爷身边那些心腹,那些不肯听话的自然是杀了,肯听话的就留下。 而留下的这些人,就要负责配合他杀掉七爷,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七爷吃的东西里面下毒。 七爷只觉腹中一阵剧痛,他伸手指着唐文,颤颤巍巍的道:“你你好狠!” 唐文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七爷,一路好走吧,如果兄弟们能够活下去,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 第1057章 投名状 “报,大人,有人带着一颗人头求见大人。”一个青蛟军快步走进巡抚衙门的公堂之内,单膝跪地对正在看书的陈华报告。 陈华挑眉问道:“一颗人头有那么重要么?什么人?” 手下道:“回大人的话,来的人自称罪囚营的罪囚,他说他拿的那颗脑袋,是罪囚营七爷的人头。他还说,希望大人能够给他们一条活路。” 陈huá wén言哈哈大笑:“把他带进来,我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人,敢在这个时候把七爷的脑袋割下来送给我当下酒菜。” 很快,唐文就出现在陈华面前。 陈华板着脸一直盯着唐文的脸看,唐文完全没有任何的畏惧,十分坦然的站在下面昂首挺胸面对陈华。 他十分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是淡然,活下去的机会就越大。只要自己表现出任何的畏惧,就会让那位巡抚大人不高兴,大人物不高兴,脑袋还能不能保住,就会变成一个未知数。 陈华看了一阵之后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唐文不卑不亢:“回大人的话,贱民唐文。” 陈华又道:“唐文,名字倒是跟气质很符合。你可知道,在这种时候带着你们首领的人头跑到巡抚衙门来,如果本官的脾气不是很好的话,你的脑袋可能就保不住了。” 唐文道:“贱民知道,但是贱民不得不来,罪囚营还有这么多人是没有战死的,以后在岭南,他们不会有寸土立足。唯一的可能,就是投诚官府,才会有一条活路。” 陈华笑道:“你倒是很有自信嘛!本官很想知道你的自信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是凭你手里这颗人头?还是有别的什么能够让本官动心的东西。” 唐文把人头轻轻放在地上,挺起胸膛道:“罪囚营的人,都是一些十恶不赦之徒,贱民自然不认为七爷的人头就是能够让大人放过这么多罪囚的条件。 贱民知道,大人来岭南之后没有从朝廷调集任何人马,只是将大人在漠北的嫡系青蛟军全部带到了岭南这边来,所以大人手里的可用之人应该是不多的。 大人的目标除了罪囚营之外,应该还有一个实力一点都不逊色于罪囚营的黑风寨才对。所以贱民斗胆,请大人饶了这帮罪囚的性命,我等愿为大人马前卒,打黑风寨也好,打老卒也罢,就算是打当地的土人,我们都义不容辞。” 不得不说,唐文算是少数比较清醒的人之一,罪囚营里面,能够到这个时候还保持这么清醒的头脑的人,并不是很多。 而唐文,就是其中一个。 陈华不由对这个人有些刮目相看了,他点点头起身走到唐文对面,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人头,并未跟唐文说话,而是对手下的青蛟军吩咐:“把人头给老子挂到城门口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不可一世的罪囚营到底是怎么被我们给击溃的。” 等手下人将人头拿走之后,陈华才背过身对着唐文道:“一个人如果只是足够勇敢,那么他充其量只是一个粗鄙武夫,一个人如果只是会动脑子,那么他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也会变得十分弱小。 我这个人向来最为欣赏的就是有勇有谋的人,不得不说,你已经说服了本官。 但是本官想要知道,如果本官用你们这些人,真的跟敌人短兵相接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真的能够拼命?苟活一个月时间两个月时间,和现在就死,有什么差别么?” 唐文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回肚子里了,他一个人过来,就是为了让罪囚营那些人相信自己能够给他们争取到一条活路。如果不行,死的也是他唐文,如果可以,那么罪囚营的人以后就会对他十分尊敬。 这,也是唐文在官府方面立足的根本。 唐文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所以他才会想这么多。 陈华问出来的问题,他来之前就已经想过了,所以他很快就做出了自己的回答:“回大人的话,虽然这些人都是罪囚,也的确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可是他们还是可以用的。 不过大人需要给出一点甜头,如果一味的只是让他们拼命,他们不会做的。 所以贱民斗胆,请求大人能够设置一个专门针对罪囚营这些罪囚的奖惩制度,有了这个奖惩制度,他们就能够看到生的希望,他们也就会甘心为大人拼命。” 陈华哈哈大笑:“好,好好,我还以为岭南没有一个值得敬佩的人了,今天,我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罪囚营全部整编进入岭南府当府军,但是有一个前提,如果有人敢乱来,杀无赦!” 唐文欣喜若狂,连连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尽管放心,贱民绝对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整编的工作自然是交给唐文去做,陈华好像一点都不怕出现任何变故一样。 江河十分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陈华想要利用这些罪囚营的人,因为罪囚营的人变数实在太大了,他们都是一群目无法纪的人,天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事。 一旦他们扰民,极有可能会给巡抚衙门带来非常不好的影响。 “江叔,收起您那些完全没有必要的担心,我既然敢让罪囚营的人进入岭南府城,就有把握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为我所用。”陈华看出江河心中的担忧,宽慰道。 江河叹了口气:“真的是艺高人胆大啊,要是换成江叔我,可不敢这么干!服章,我很好奇,你的底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陈华道:“我的底气来自于这个唐文的眼神,这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既然想要有一番建树,就不会把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局面给破坏掉。他需要一个台阶,而我就是那个能够给他那个台阶的人。 一步登天不可能,往后荣华富贵少不了。所以不用我动手,他自然会处理那些不听话的人。而且他能够把七爷的脑袋当礼物送过来,就意味着他在罪囚营是有一定的根基的。” 第1058章 黑风寨的隐忧 能够跟黑风寨分庭抗礼的罪囚营在差不多两三天的时间之内彻底覆灭,这件事给黑风寨那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寨子里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人,无不担心官府会趁势对黑风寨发动攻击。 寨主仇英十分焦躁,一方面他派去的人回来告诉他的消息就是陈华的身份确认无误,而且在齐国境内广为流传。一个昔日南楚镇国大将军的儿子,而今是大齐的驸马爷。这么讽刺的消息,仇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了。 一方面是一心想要投降的王玉,另外一方面是家里的血仇,加上还有一个陈华的身份确定,三件事夹杂在一起,已经形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王玉依然在牢里面过着滋润的小日子,仇英不杀他也不放他,就这么把他晾在不是牢房却胜似牢房的房间里面。他除了跟仇英请求要了厚厚一堆的书之外,再无其他任何请求。 邓勇在忙活些什么连仇英都不是十分清楚,他好像一直都在忙着拉拢人心,不过仇英并未在意,认为这是邓勇在表现而已。 黑风寨人心惶惶,但是山下的城里却是一派祥和,虽然拿下罪囚营着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这个代价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值得的。当然,这里的所有人,得刨除那些已经战死沙场的勇士。 死了的人,他们的感受活着的人无从知晓。 岭南城那边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有很多事情需要人去做,比方说搬运尸体集中到一个地方然后烧掉,这些尸体当然是说那些罪囚营的人的尸体。至于岭南府军的人,他们的尸体会埋掉。尽管有人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但是陈华认为很有这个必要,因为这些人都是为岭南而战斗的人,是朝廷的英雄。他们的尸体不仅应该卖掉,而且还应该永久的镌刻在石碑上,让后人瞻仰。 一点小钱,对于陈华这个土豪来说,还真的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 战火荼毒的地方,是最容易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战斗过的痕迹,但是这些事都是罪囚营那些投诚过来的人在做,倒也没有什么让人感到不满的。 如果说真的有地方是让人感到不满的的话,那么就是这么年轻人战死沙场,他们的家人就在岭南府城内,这是让他们那些亲人感到十分难以接受的一点。 尽管朝廷给的抚恤是很多的,但是死了亲人,再多的抚恤也没办法抚平他们心里的创伤。 陈华没有一个一个的去看,毕竟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他派出的都是军方的代表。 这一战,让江河等人真正看到了青蛟军的实力,他们几个聚在一起,都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十分的庆幸。因为如果自己的人遇到陈华麾下这样的战争机器,他们除了引颈就戮之外,别无选择。 同时像荣静师这样的人,也充分的意识到了一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那就是岭南现在并不是他们的岭南,大齐朝廷强大如斯,岭南如果还掌控在他们这些人手里,朝廷的人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在家族的生意上面,荣静师开始着手做出调整,这些调整,都是对官府有利的。这个老奸巨猾的生意人,一直到看到了青蛟军的战斗力之后,才决定自己要坚定不移的站在陈华那边。 是站在陈华那边,而不是站在朝廷那边。 他是生意人,江南那边有很多消息是可以传回来的,自从陈华成为岭南巡抚以来,荣静师跟江南那边的商队联系就增加了数倍,目的就是为了了解朝廷那边的动向。 如果连这些东西都没办法了解,他这个掌柜的,可就没有必要当了。 陈华在考虑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现在既然已经通过罪囚营的溃败打开了一个局面,按理来说应该再接再厉,可是黑风寨那边王玉一直都没有消息传递回来,这让他有些犹豫。 黑风寨这个毒瘤,其实在陈华看来是没有罪囚营那么大的,一方面是黑风寨打劫的时候很少会在抢了之后把人给杀了,另外一方面就是黑风寨的仇英还是一个比较讲规矩的人。 所以在战斗结束之后,陈华就把江河等人叫了过来,他想跟他们商量一下,下一步到底应该怎么走最好。 几人也猜测到陈华叫他们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一个个等着陈华发话,心里则在暗暗的准备待会该怎么说。 陈华给几人都倒了茶之后,坐下道:“现在罪囚营已经没了,剩下的人都已经成了岭南府军的人,虽然说我知道有很多人会不满意,毕竟死了那么多兄弟,将那些罪囚营的罪囚全部处死都不为过。但是既然人家投降了,杀俘不祥,这句话你们应该也听过。 本将不信那些,但是这些人对本将来说另有他用,所以这次本将就不能如某些人的意了。 今日叫你们过来,主要是问问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做。城墙的建造工作不能拉下,这是必然的,不过这些事有人在负责,就不是咱们要操心的问题了。 你们觉得,咱们应该要发动对黑风寨的攻击吗?” 前面说了一堆的废话,最后一句才问出他真正想要问的内容。 荣静师皱着眉毛没说话,这种情况下,其实谁先站出来说话都不合适。因为陈华是巡抚大人,巡抚大人的想法都没有说出来,他们贸然发表自己的意见,并不合适。 江河单手托腮,似乎在思考。 江源作为江河三个儿子中唯一一个参加了这次会议的年轻人,倒是有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见大家都不说话,他站起来道:“大人,末将认为现在并非一个十分恰当的时机。您也看到了,新军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然后跟敌人短兵相接之后的结果就是战死将近三分之二。所以末将以为,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练兵。只有增强他们的战斗力,咱们才有那个资本跟黑风寨叫板。” 第1059章 出谋划策 陈华微微颔首,将目光投向了荣静师,这么多人里面,他最想听听的,就是荣静师的意见。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对于仇英都不是很了解,而在场的人里面,荣静师是对仇英最了解的一个。 感受到陈华的目光之后,荣静师没有办法,只好开口道:“下官认为,现在的确不是一个进攻的最好时机,虽然说大家都打了一场胜仗,可是损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以我等现在的实力和能力,似乎还不足以跟黑风寨硬碰硬的打一场。再说了他们对地势熟悉很多,如果贸然发动进攻,只怕我们会损失惨重。” 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也就荣静师敢当着陈华的面说。当然,现在不是在作战时期,他说出来,陈华也不会怪罪他。 只见陈华点了点头,颇为赞同的道:“荣大人说得不错,以我现在的实力,的确不应该贸然对黑风寨发动攻击。一方面我们不熟悉地形,另一方面我们在人数上面占了劣势。 其实今日将诸位叫过来,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问问你们对这次的战斗有什么感想。” 这个问题针对的对象,就不再是荣静师和江河了,而是江源。 之前的问题针对荣静师和江河,是陈华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死心塌地的站在朝廷这边。不给意见还算好,如果是怂恿陈华带着人进攻黑风寨,今天只怕有人没法从他这里走出去。 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江源,因为现在江源才是那个最有发言权的人,他是战斗在一线的人,而且他的人损失最为惨重。要说对战斗的感想,也应该是江源最有资格来说才对。 江源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站起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想了想后道:“回大人的话,末将觉得岭南府的新军战斗力堪忧。经过了训练的人和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训练的人,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所以末将觉得还是应该要加强这些新兵的训练,然后让他们适当性的加入一些战斗,而不应该一次性全部都投入某一场战斗中。” 陈华一直都在笑,但是笑着笑着,他的笑容就变得僵硬了:“江源,你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有干劲,有拼劲,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的是,如果你在漠北的战场上,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 战场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人会去怜悯你是不是已经受伤了,没有人会在乎你到底会不会战死沙场。因为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命思考。 杀了敌人,你能活下来。 杀不了敌人,你只能够被敌人杀死。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好一点的结果。 陈华说的话并不是在吓唬江源,也不是看不起江源,因为他经历过这么多的战争,对战争是最为熟悉的。战场上,人命是最不值钱的所在,就算是一根箭矢,都有可能会比一条人命要之前。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也是这么简单。 当你觉得你自己很了不起的时候,到了战场上你就会发现,对于那些如狼似虎的敌人来说,你的脑袋可能只是对方拿去找上司邀功的一个筹码而已。 江源说要训练士兵,其实这个话一点都没错,他错在说不应该把所有的新兵都投入到一场战争中去。 为什么陈华会认为他的这个说法是错误的呢?因为战场上一般都是这样,很多时候新兵在战场上活下来了,就成了老兵了。任何一个为将之人,都不会将老兵拿到最前线去抵挡,因为老兵十分金贵。一个老兵,可能经历了很多次的战斗,但是他们活下来了,这就是一笔很大擦财富。 有了这些老兵在,才能让更多的新兵学到一些保命的手段,至于那些已经学习了保命手段却还是保不住自己性命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江源有些不服气,可是当着自己老爹的面,他也不好跟陈华尥蹶子。 陈华淡淡道:“知道你不服气,但是不服气也没用,因为这就是现实。一个老卒,是经历过数十乃至上百场战争存活下来的,他们能够带给你们的不仅仅是经验,还有无数的教训。 你的人死伤惨重,你觉得可惜,我也觉得可惜,但是不能觉得可惜就不让他们上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想取得战争的胜利,可能需要一百个,一千个,甚至是一万个人的性命去填补。很多人只看到了这些将领的风光,却看不到这些将领身后的白骨皑皑。 本将不是一个有妇人之仁的人,但是本将也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战场的法则,其实就是生存的法则。现在你麾下的这些人,我敢说跟之前你爹带来的人,应该是有一拼的能力了。” 江源终于爆发了:“我不信!” 陈华做了个请的手势:“不信的话,就出去试试,从你的人里面选一百人出来,从你哥哥的队伍里面选一百人出来。 不过,你的人我来选,我的人你来选,让他们去校场比斗一番,你看看你的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斗力。” 江源的牛脾气彻底被陈华给激了起来:“比就比,有什么大不了的。” 很快,人手就准备妥当了,陈华亲自到江源的队伍中选择了一百个新兵,有些新兵身上还有伤。而江源,则在江流的队伍中选了一百人。两支队伍,快速奔赴校场。 这场战斗其实对于陈华来说是有些不公平的,因为他选择的人里面有不少身上都带着伤,可他还是决定要让江源长点记性。 在选人方面,陈华可是比江源要老道得多,他选的,都是眼中有不尽的怒火的那些人,这些人到了战场上,要么就是死的很快的那些,要么就是能够活得很久的那些。 正因为这样,所以陈华才会选择跟江源比斗一番,这个年轻人,是他比较看好的年轻人,他身上的很多特质,跟青蛟军那帮人有相似之处。 第1060章 旗鼓相当 一听说上面是要自己跟那些刚打了一仗的新兵作战,江流麾下的人可是很不乐意的,一方面他们接收的专业训练比这些新兵要多,另一方面这些新兵有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 一开始他们以为是江源自己提出来的要求,结果发现是陈华提出来的要求之后,他们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现在这些岭南府军对于那些青蛟军的佩服可是发自内心的,之前他们瞧不起这些北边来的人,现在他们不敢瞧不起这些人。 以前在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有几个人不服气,想要跟那些人掰腕子,结果他们用三倍的人数,愣是没有打过人家,不仅如此,他们这边还损失惨重,那青蛟军方面只是付出了一条人命的代价。当然,那是演戏,人命不是真正的人命。 就是这样,他们也觉得青蛟军的人十分了不起了,如果是真正的战争,他们溃败的速度只会更快,之所以能够撑半个时辰,那还是人家青蛟军的人给他们留了面子。 青蛟军的人厉害也就算了,人家的确有那个本事,三角战阵横行无忌,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是你们一群新兵蛋子,凭什么会有这个底气? 然而让新兵蛋子跟他们进行军演的人是青蛟军的老大,谁还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不过这些岭南府军一个个心里都憋着一口气,那就是必须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新兵蛋子,让他们长点记性,免得目中无人了。 双方就位之后,因为那些新兵有不少身上都带着伤,所以江源提出让新兵当防守方,但是陈华拒绝了他的提议,他认为,要体现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最好的方式就是进攻。当然,他也跟江源说了,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这些东西都是互通的。 江源不解的问:“将军,我有些不明白,既然您都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为什么不让他们防守呢?” 陈华眯眼看着已经准备就绪的双方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这句话也得分时候,在敌军数倍于己方的时候,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因为进攻的话还有可能突破出去,留下几个种子。但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最好的防守就不是进攻了。看着吧,咱们俩可是打了赌的。对了,都没有说赌点什么,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江源挺起胸膛道:“将军,既然您这么有自信,我就不多说了。如果您赢了,我自己去领二十军棍,如果您输了,您得让青蛟军帮忙训练新军。” 他提出来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因为就算是他输了,他提出的要求也是为了岭南这边的府军着想的。 陈华当然没有任何意见,一声令下,战斗正式开始。 战斗刚开始的时候,新军方面并没有盲目的发动进攻,他们都将目光投到了中间一个个子不是很高,而且身材也不算很健硕的小矮个身上。 小矮个名叫邹刚,之前保卫岭南府城的战斗中,如果不是这个小矮个,新军可能会死更多的人。 用江源的话来说就是邹刚如果不是年纪太小了,现在他就得给邹刚一个将军当当。 是的,这个邹刚,今年才十六岁,父母双亡,是靠一对邻居的老夫妇乞讨养活的。他加入行伍,是想要靠自己的努力赚点钱给那二位老人家养老。 但是这小子脑瓜子十分灵光,之前他们一起训练的时间不长,训练的内容也只是日常的训练,可是这小子愣是偷偷摸摸跑到青蛟军的训练地学会了三角战阵的用法。虽然现在还不是很纯熟,但是之前保卫战之中,他们这些人里面有一些就是靠这个三角战阵活下来的。 “小刚子,这一仗该怎么打?”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用胳膊肘捅了捅邹刚的手臂。 他的身上还有伤,虽然不是什么重伤,但是也影响了他的动作。 邹刚皱着眉头道:“巡抚大人站在咱们这边,咱们就不能让巡抚大人失望。这个小山包离我们大概有一百二十丈的距离,我们一旦是快速奔跑过去,必定会耗费体力,而他们一直都在休息。所以咱们绝对不能直接往上面冲。 而且我看了一下地形,小山包地势较缓的位置大概有七八个,这些地方咱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样,咱们分兵进攻,但是在前面一百一十丈,只能慢慢走。 这是比斗,他们手里是没有弓箭的,所以不用怕他们冲出来跟我们决战。记住,一定要用三角战阵对付他们,这一点一定不能忘。” 作战计划部署好了之后,接下来就是邹刚来分人,哪些人跟哪些人一起,对哪个方向发动进攻,都是邹刚一手安排的。 陈华看着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的新军,忍不住笑道:“看样子,新军里面还有高手在啊!” 江河看出了一些端倪,他毕竟是行伍出身。 在新军有近半人身上都是带伤的情况下,先准备好策略是最好的方式,一旦策略不好,就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荣静师就有些看不明白了,他毕竟是一个商人,对于商人来说,如何赚更多的钱才是最重要的,打仗他是一窍不通。 陈华笑眯眯的对江源道“江源,看样子你这屁股上真的得挨几十军棍了。之前我还只有五成的胜算,现在已经有七成了。” 江源瞪着眼睛看着那边,一眼就看出那个小矮个是谁了,他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怎么就忘了这个小子了,如果有这个小子在,这仗我输了也认栽。” 陈华不解的问:“这小子很厉害?” 江源马上就跟陈华说起了邹刚的来历:“将军,这小子可了不得,偷偷摸摸的学了青蛟军的三角战阵,而且在之前的战斗中,他把三角战阵还给用出来了。在谋略方面,卑下自问不是这小子的对手。假以时日,他的成就一定在末将之上,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第1061章 旗鼓相当2 “待此战结束,带他来见见我。”陈华轻描淡写得到。 这摆明了就是江源在跟自己推荐人才,如果连江源的面子都不肯给,那岂不是不给江河面子么。 再说了,岭南这边能够出人才,那是好事,至少现在自己跟岭南这边的关系还算比较融洽,多几个靠得住的人,总是一件好事。 大家开始仔细观看战斗,不再闲聊。 一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被新军的人给吸引住了,这是在打仗么?一个个跟老太爷一样慢悠悠的散步,如果这都算打仗的话,那这世界上就不会有战争了。 可偏偏新军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后面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个慢吞吞的往前面走。看那模样,好像不是要攻下那个山头,而是要上山游玩一般。 大概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连上面的守军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就加快了速度。 这种骤然之下发动的冲击,爆发力十足,连上面的人都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陈华忍不住赞道:“好聪明的小子,果然不愧是能够让江源都刮目相看的主。等战斗结束之后,我一定得好好见见这个小子。” 双方一接触,就打得有点难解难分,一方面是因为上面的士兵觉得新军太看不起他们了,所以卯足了劲想要给新军一点厉害看看。另一方面则是新兵也不想丢这个人,故而才会一接触就直接开始拼了。 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出手就是杀招,而且都是冲着下三路攻击过去的。 新军这样的打法,让岭南府军倍感头痛,虽然说这只是一场演练,可是这样的打法,也难免不受伤。 邹刚很狡猾,他下手有些没轻没重,但是讲究方法策略。三角战阵,他是用得最为纯熟的一个,跟他一起的人,自然也是身边最厉害的几个。 如果把这一百人比作一条蛇的话,那么邹刚就是蛇头,如果没有了这个蛇头,这条蛇就死了,所以他身边的人,比一般人要能打一些。 半个时辰,战斗仅仅持续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最后的结果有些凄惨,没有胜利也没有失败。 战斗到最后,剩下邹刚一个人,他身上的白灰痕迹有两道,其中一道是致命伤,而这道致命伤,是他‘杀死’最后一个敌人的时候,被敌人砍中的。 受伤的人全部被抬了下来,没有受伤的人则是垂头丧气的走下山坡。 不管是江源选择的人还是陈华选择的人,他们都有些颓废。 新军的人颓废是因为他们觉得给陈华丢脸了,巡抚大人这么看得起他们,结果他们却没有坚持到最后,两败俱伤的打法,在任何一个将军眼里,都是不值得提倡的。 而江源选择的那些人则是觉得丢人,第一他们占据了地势上的优势,结果还被那些新军打了个平手。第二是这些新军身上可是有不少人带着伤的,人家带着伤还能把他们打成这样子,如果没有人受伤的话,他们必败无疑。 他们的脸面已经丢干净了,之前他们还瞧不起新军,现在该新军瞧不起他们了。 陈华可不管下面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直接把双方的士兵只要能够站起来的全部召集在校场上,开门见山的道:“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一支训练的时间没有多长的新军,会有这么大的战斗力?” 没人回答,因为没人敢回答。 一边是丢人的岭南府军,他们不敢回答是因为他们输了。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更不知道陈华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都哑巴了?还是你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陈华脸色一沉,低吼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太过骄傲了,你们觉得这些新军身上有伤,进入军队的时间不长,就认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拿下他们。可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人是刚刚跟罪囚营的人搏过命的。 即便只是一场演练,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因为他们很清楚,在战场上,稍微不小心一点,就有可能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而你们,没有体会过他们那种在阎王爷跟前磕了个头被放回来的感觉,你们觉得无所谓。 前次一战,新军损失过半,这种惨重的损失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生命的重要性,而不像你们,把什么事都不当回事。 下一次战争,不管敌人是谁,你们都是上去送死的那一拨人。别说老子不讲情面,因为你们太让老子失望了。” 这次的演练其实输赢陈华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训练是不是有成果的。 毕竟岭南府军的很多训练不像当初青蛟军那样残酷,在漠北,大大小小的战争能够将青蛟军的年轻人磨砺成一支利剑,但是这边不行。 另外江河之前的战斗方式也有很大的问题,以前他们都是在林子里面,遇到敌人打不过的时候大不了就是带着所有人往林子的更深处钻。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们需要面对的敌人十分强大,而且没有林子可以让他们钻,他们只能够一往无前。 陈华也没有过分的指责这些人,事实上,江河带来的人里面绝大多数都有那种掉以轻心的心思藏在身上,不管是江河的几个儿子还是下面的士兵。 这次的战争让江源意识到了一些以前完全意识不到的东西,但是另外几个人,到底能够领悟多少,陈华还没有把握。 他之前可是把这些人当做对付岭南当地土人的利刃的,现在看来,他得重新估量这支队伍的力量才行了。 重新回到岭南巡抚衙门,陈华恢复了笑容,但是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跟他那样轻松的笑出来。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丢人,这次一百人对一百人的战斗,将他们的人都给丢干净了。 第1062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岭南府城恢复如常,该进行的训练一点都不少,府城城墙的建造也在稳步进行,不过这个时候陈华对于城墙建造的要求增加了许多,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 每天花出去的银子跟流水一般,陈华一点都不知道心疼,里面的银子可是只有小部分是荣静师手里搜刮出来的,其他大部分都是他私人掏腰包。不过这些银子对于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毕竟在江南那么大的生意,他每天都不知道要赚多少钱。 自古以来,能够从自己的口袋里拿银子来给朝廷修建城墙,恐怕除了几百年前那位被皇帝赐死的富商巨贾之外,就只有陈华这种不怕死的家伙了。 跟岭南府城这边轻松的氛围截然相反,黑风寨内部现在持有两种意见,一种就是等待朝廷大军进攻,然后跟朝廷拼个你死我活。另外一种意见就是站在王玉那边,带着所有人投诚官府。 毕竟连罪囚营的人官府都能够接纳,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些手里没有太多罪孽的人,朝廷同样是能够接纳的。 前者占据的人数相对来说比较少,后者占据的人数是比较多的。 对此,仇英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他的不开心,所有人都看得见。 邓勇好像对一切都表现得十分无所谓,只要仇英有命令,他立刻就会让手底下的人去执行,从来都不会有半点拖泥带水。 这日,仇英将邓勇叫进了自己的住处,这次的见面有些特别,因为小小的书房内,除了一些作战图之外,就只有仇英一个人而已。 邓勇心情有些忐忑,几次抬眼皮子观察仇英的神色,但愣是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端倪来。 沉默良久,仇英开口道:“邓勇,你跟我说实话,是战还是降,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邓勇惶恐不安的单膝跪地:“大当家的,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忠心于大当家,不敢有半点异心。” 他的态度让仇英哑然失笑,我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让手下人怕得要死的地步了?难道以前那个跟兄弟们喝酒吃肉的仇英已经在什么时候死了吗? 也许老二说的是对的,这些年,因为黑风寨的壮大,我的确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仇英在心中慨叹着,只可惜邓勇根本就听不到他心中的慨叹。 “说吧,我不会怪你,现在罪囚营已经没了,我的仇,也算是报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应该感谢官府的。再说了,陈服章是陈将军的儿子,这个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我就算是跟大齐朝廷为敌,也绝对不能跟大将军的儿子为敌。当年如果不是大将军的提携,又哪里有我仇英的今日。 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你自己心里的想法,就算是你愿意投降朝廷,我也绝对不会怪你。王玉说的可能是对的,人有的时候不能太自私,得为手底下的兄弟想想。”仇英不无感慨的道。 邓勇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十分忠心的,他说自己完全没有投降朝廷的意思。 真假如何,仇英也无法分辨。 “我想放王玉出来,以后整个黑风寨就交给王玉去打理。至于你,如果愿意的话,就跟我去小岛上生活,如果不愿意,就留下吧!”仇英说出了他经过很久思考才做出的决定。 这个决定对于仇英来说是十分艰难的,因为他不愿意归降大齐,不是他不愿意归降陈华,而是他不愿意归降大齐。 再说了,王玉做了那么多,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岭南王而已。如果自己带人归降朝廷,到时候陈华许诺的那个岭南王,到底该给他还是该给王玉呢?这些年王玉帮他做了不少事,他也不愿意让王玉为难。 即便王玉真的很不在乎,他也不愿意去抢了王玉口里的吃食。 所以他决定,愿意跟着自己走的人就带去海岛,以后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不愿意跟自己走的,绝对不强求,让王玉带着这些人投降官府,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是不知道,那位巡抚大人是不是会改变主意,到时候不给王玉一个岭南王,王玉也没办法。毕竟现在罪囚营已经没了,岭南府城的官兵实力大增。 一旦朝廷方面毁约,完全可以不兑现当初的诺言。 邓勇想了想后拱手道:“我听大当家吩咐。” 且不说仇英想要把王玉放出来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有一点完全可以说明,那就是仇英现在的心境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王玉被放出来的时候还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大当家突然决定放自己出来了呢? 当他见到仇英的时候,看到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哥现在变得十分颓废了,王玉真的是大吃一惊:“大哥,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仇英将桌上的酒推了一瓶给王玉:“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才十几日不见,你莫不是眼花了不成。我现在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大哥,你这模样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舍得放我出来了,打算怎么处置小弟?”王玉笑眯眯道。 仇英正色道:“这么久我已经想清楚了,你小子说的一些事,或许是对的。所以,我决定让你带着山寨里面的兄弟接受朝廷的招安,也算是大哥最后能够为你做的一点小事吧! 等我走了之后,山寨里面就交给你做主,什么时候接受招安,招安之后是什么情况,官府那碗饭好不好吃,大哥就管不着了。 往后你好好照顾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好的姑娘成亲了。你老王家剩下你一棵独苗,你总不能不给家里留个后不是。往后也不是山贼土匪了,找个姑娘应该容易。 就算到时候巡抚不给你一个岭南王,至少也会给你个一官半职的。其他的,我就不操心了,如果有时间,就带着妻儿老小去我那儿看看,咱俩兄弟可以喝几杯。” 仇英这么大的转变,着实让王玉有些转不过来。 第1063章 黑风寨传来的好消息 从仇英的表情来看,他说的应该是真的,王玉跟仇英认识这么多年,对仇英的性格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他是一个不喜欢说谎话的人,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仇英的特性。 “大哥真的已经决定了吗?”王玉问了一句。 仇英笑道:“不作出决定,怎么可能会把你放出来。放心,你大哥虽然也做了一些恶事,但是也有做人的准则的。朝廷方面不找我的麻烦,我是绝对不会找朝廷的麻烦。记得到时候见到那位巡抚大人,替我转告他一句话:大将军已经走了,千万不要堕了大将军的威名。” 其实对于陈华的那种感觉,仇英是十分矛盾的。一方面因为陈华是陈公凫的儿子他觉得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可是另一方面又因为陈华是大齐的将领让他有一种天然的厌恶感。 且不说对于陈华而言,黑风寨被招安到底意味着什么,单说对于仇英来说,一手创建的黑风寨要被昔日的仇敌齐国朝廷招安,这心里头的滋味就好受不到哪里去。 不好受归不好受,总得要为大局着想才行,黑风寨不止他仇英一个人需要一条活路,所有人都需要一条活路。特别是那些什么坏事都没干,却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反抗而命丧黄泉的老幼妇孺。 “大哥选好离开的时间了吗?”王玉见仇英的表情不似作伪,问道。 仇英叹了口气道:“就这几天吧!你还别说,说要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对了,你怎么看邓勇这个小子?” 王玉皱眉道:“邓勇?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应该是要跟大哥您走的吧!” 仇英摇摇头,意味深长的道:“他身上有一些特质,是行伍之人才会有的。这一点我不会看错。所以他的真实身份,不是南楚的老卒就是齐国的人马。而且,很有可能是那位巡抚大人插在我们身边的钉子。 我估摸着,他最后会找一个理由留下,所以老二,以后你得小心一点,他的武功不低,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完全信任,否则的话,会让你在岭南处处受到掣肘的。 我这当大哥的这些年也没有教过你什么东西,临走之前,把自己这点经验告诉你。 邓勇不能相信,你可以用他,但是绝对不能信他。” 王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知道。 大概花费了七八天时间,愿意留下的和愿意离开的全部都选出来了,纯属自愿。王玉也好,仇英也罢,都没有撺掇的意思。 邓勇果真如仇英所言那般,找了个由头留下,说是自己已经在岭南这边生活习惯了,如果去小岛,他怕过得不习惯。当时跟仇英说的时候,这小子还十分小心的大量仇英的脸色。不过仇英只是笑笑就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这位黑风寨的大当家,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已经把很多事都给想通透了,所以他不愿再继续下去。 黑风寨愿意全体投降的消息在仇英离开之后就传到了岭南府,这个消息让整个岭南府除了陈华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黑风寨都有没有投降的理由。 人数他们比官府的人数要多,而且黑风寨在山上,虽然距离岭南府城有些近,可是黑风寨的驻扎地点是属于那种易守难攻的地方,就算官府发动进攻,没有两倍的人数想要拿下黑风寨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现在黑风寨投降,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 黑风寨兵强马壮,战斗力比罪囚营只强不弱。这样的队伍,怎么可能会因为罪囚营被官府给干掉了就投降呢? 可是不管这些人相不相信,黑风寨还是投向了,在仇英离开之后的第五天,整个黑风寨在二当家王玉的带领下下山投诚,他们的武器全部都是先用大车装好送到岭南府城城门口,等岭南府城的守军将他们所有的兵器全部都收缴之后,一个个排好队进入岭南府城,而且每一个人进城,他们都是自己主动要求府城的士兵搜身。 如果这样的方式都不算是投降的话,那就真的不知道怎样的方式才算是投降了。 陈华亲自到城门口迎接,一见面就给了王玉一个拥抱,以示亲密。 荣静师和江河二人眼观鼻鼻观心,他们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看上去十分乐天派的陈华,早就已经跟黑风寨的人搭上线了。不仅仅是如此,陈华只怕早就已经有了打算,只是这个打算一直都没有跟他们说罢了。 当然,他们也不会认为一个巡抚应该什么事都跟他们说,毕竟人家是巡抚大人,有自己的秘密是很正常的。 现在黑风寨投诚,可以说是一个大喜事。不过陈华并未当众宣布给王玉岭南王的待遇,这多少让王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在他看来,陈华这么做,有些用人前不用人后了。 替王玉接风洗尘的晚宴上,陈华就看出了王玉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不过他没有当众说什么,毕竟人家才刚刚投降,这个时候是很不适合敲打的。 等到酒宴结束之后,陈华把王玉单独留下了。 王玉也知道他留下自己到底是什么用意,默不作声的等待陈华开腔。 陈华给王玉倒了一杯茶:“来,喝杯茶醒醒酒。” 王玉没喝茶,看着陈华道:“大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陈华笑道:“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岭南王,对你来说很重要?” 王玉淡淡道:“说重要也不是很重要,说不重要就是很重要。至少,能够光宗耀祖,也能够给兄弟们一点盼头。” 陈华低头不语,一会后猛然抬头:“可能这个岭南王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我不能马上就给你。你得为岭南立功,这个岭南王的位置才能落在你的头上。否则的话,光是带着几万人投诚,我就给你一个岭南王的位置,朝廷那边也说不过去。” 第1064章 食言而肥 王玉闻言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大人这是要食言而肥吗?” 陈华的脸色也跟着垮了下来“王玉,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食言而肥?我从来都不做那种食言而肥的事。我可以现在就写奏折到京城请求陛下赐你岭南王的名号,可是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能力和实力,能够坐稳岭南王的宝座么?” 岭南有了一个岭南王,岭南巡抚陈华不会继续留在岭南,那个时候跟荣静师和江河周旋的人就会变成岭南王王玉。如果王玉现在有那个实力能够压制住这二人也就罢了,偏偏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压制二者的实力。所以陈华才决定,让他先把基础打好,可是没想到王玉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王玉开始低头思考起来,他在辨别陈华话里面的真伪。到底是陈华之前夸下海口现在办不到,还是陈华不想让他当这个岭南王,他必须把这一点先弄清楚才行。 王玉的沉默换来了陈华的怒火“你自己现在去外面看看,看看岭南府城到底有多大的变化。你是一个读书人,想要光宗耀祖的心思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不能这么急躁。 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我不接受黑风寨的招安,让你来率众进攻岭南府城,你敢么?” 平心而论,王玉不敢。 他不敢背负一个让黑风寨覆灭的千古罪名,不想在自己死后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是个混蛋。 重话说完了,陈华拍了拍王玉的肩膀道“人活着,得有一点精气神才行,如果连精气神都没有,那活着就没什么意思了。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需要有一个积累的过程的,没人能够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 耐心等待,我答应你的事我记得,但是也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如果我不能给朝廷一个稳定的岭南,朝廷又怎么可能放心放出一个岭南王的位置呢?” 于情于理,陈华说的都是有些道理的,就是因为陈华说的这些是有些道理的,才让王玉有些无言以对。 现在已经投诚官府,其他事也没法做,总不能马上投降就马上再反了不是。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他们不会有第二次投诚的机会。 再说了兄弟们现在把武器都交出去了,想要离开岭南府城,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回到陈华临时给他安排的住处,王玉还是感到愤愤不平。主要是陈华之前答应了他,只要他带着黑风寨的人投降,就会让他当岭南王。 可是现在陈华又说要让他等,这一等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所以他心里感到十分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归不是滋味,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 第二天陈华就派来了人开始整编黑风寨的人,所有的青壮全部都进入校场开始训练,这是进入岭南夫君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而且王玉没有兵权,所有的黑风寨人选,都是被江源他们几兄弟给瓜分了。训练的任务自然也是他们的,比拼的方式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训练的难度稍微降低了一些。 王玉窝在自己的住处,心里对于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感到后悔不已。如果早知道来了岭南府城之后是这样的待遇,说什么他也不会带着兄弟们来这里遭罪。 满心愤懑不平的王玉迎来了跟他一样心情不佳的邓勇,邓勇到了岭南府城之后兵权直接就被解除了,官府方面的说辞是他不适合队伍里面呆着。 本来因为仇英的一番话让王玉对邓勇有了一些怀疑,之后邓勇想要留下也加深了他的怀疑,可是这次来了岭南府城,看到邓勇跟他是一样的遭遇,王玉的戒心竟然小了许多。可能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吧,两人喝了一天的酒,最后还开始称兄道弟了。 王玉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盯着他的人自然是陈华身边的心腹。 不过陈华似乎并没有去开导王玉的意思,只是将他那么干晾在那里。 因为官府方面对于黑风寨那些山贼土匪的家眷安排得比较好,老幼妇孺都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而那些青壮不是进入军中就是加入岭南府城城墙的建设中,每天都会有进项,这让一些加入了军队的人都感到十分满意。 训练在稳步进行,两大势力被清空,但是现在府城还没有这么多的兵力去把这些地方全部都收回来,所以只能一步一步的扩张。 现在对于岭南府这边的建设其实还只是走到了第一步,城墙都没有建造完毕,别的自然是不必说了。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对当地的土人发动攻击,双方也可以保持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但是因为突然参与了对十万大山的战斗,这件事就跟陈华变得密切相关了。 时间过得非常快,眨眼王玉已经来到岭南府有一个月时间了,现在所有的部队都进入了正轨,而王玉,整个人已经差不多快颓废了。 这日他又叫邓勇过来喝酒,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已经差不多成了铁哥们。反正有王玉的地方一定可以看到邓勇的踪影,有邓勇的地方就一定有王玉留下的痕迹。 荣静师家里开的一家妓院就成了这两兄弟最常去的地方,反正在黑风寨的时候积累的那些银票和岭南府城内的产业收入,都会进入王玉手中,他也不担心自己没有钱花。 倒是这两位大恩客可把篓子里面的姑娘给乐坏了,他们两个一出现,那些姑娘肯定蜂拥而至。不管是漂亮的还是不漂亮的,王玉是一概不管,他只管花钱就行了。 这种奢靡的作风,传到陈华耳中就连陈华都慨叹自己有些羡慕。 当然,羡慕归羡慕,他不会真的去做这样的事,家里的三位夫人一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他是完全没有必要去楼子里找姑娘玩。 这个时候陈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主动找王玉过来见面,他觉得,有些事是时候要跟王玉说说了。 第1065章 喜讯 王玉对陈华可没有半点好脸色,瞥了他一眼后冷冷道:“呦,咱们的巡抚大人怎么今天有空来见我这个山贼了?” 陈华看了一眼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邓勇,挥手让那些姑娘都离开房间。 姑娘们却看了一眼王玉,毕竟在她们眼里,王玉才是那个最靠得住的人。只有他给银子,她们才能够在楼子里过更好的生活。 陈华又不是一个喜欢流连烟花柳巷的人,这些姑娘不认识陈华也在情理之中。 王玉倒好,直接大喇喇的道:“怎么着,我出来找找乐子,巡抚大人也要管不成?你要管也可以,但是我先跟你说好了啊,今天的钱你来给。” “都出去!”陈华沉声道。 上位者独有的气势从陈华身上散发出来,那些青楼女子不由得感到一阵害怕,纷纷逃离了。 房间里就剩下王玉和陈华两个清醒的人,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邓勇。 “你对我的怨气还真是不小啊!做人应该大气一点,太过小气了,自己可是会吃亏的。”陈华淡淡道。 王玉乜眼看着陈华,似乎根本就没把陈华当成一个巡抚大人在看待,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我的大人呐!做人是应该大气一点,我难道还不够大气么?你说不让我当岭南王,我不当就是了,难道我来青楼找个乐子,大人您也要管不成?” 陈华摇着头,对这种做法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 过了一会他从怀里掏出明黄色的圣旨:“这个时候,你应该跪下接旨。” 王玉的酒瞬间就被吓醒了大半。 圣旨? 什么情况? 难道是这个姓陈的看我不听话,想要杀了我吗? 这就完全是王玉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陈华如果真的要杀他,又哪里需要皇帝的圣旨,直接一句话就能把王玉的脑袋摘了挂在城门口的旗杆上跟七爷作伴。 陈华始终相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王玉的价值已经体现出来了,他不存在那种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想法。 那样做的话,会让手底下的人寒心,试问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往后还有谁敢替他做事呢? 没等王玉反应过来,陈华直接展开圣旨念道:“朕念及岭南王玉为我大齐拓土有功,受岭南巡抚陈华所请,特封王玉为岭南王,食邑五千户,可统兵一万五千。” 这份圣旨的含量可是十分重要的,一个刚刚投诚朝廷的山贼,竟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摇身一变成了岭南的王。 直到这个时候,王玉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陈华,原来这位巡抚大人并不是要食言而肥,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他惭愧的低下头,将圣旨接了过去,然后满脸愧色的道:“大人,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陈华坐下后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把杯子顿在桌上:“感谢的话和道歉的话都不用说,以后大家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了,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不过你给我记住了,吃我陈华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吃饭都吃不利索的话,我会让你见识到我的残酷。 其他的东西我懒得说那么多,该说的我早就已经说了,你以后是我的人,而不是朝廷的人,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永远记得。 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我对于背叛的人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我的人什么水平你应该能够看得到。 而且,你这个圣旨暂时还不能拿出来,你身上功劳并不是很多,现在还不能当这个岭南王。我这次把圣旨给你弄来了,就是为了让你吃一颗定心丸而已。 等什么时候你身上积攒了足够的功劳,到时候再把这个圣旨拿出来,那个时候也会有人服气。” 别的不说,现在王玉除了带来了不少人之外,对岭南府还真的没做什么贡献。不管是荣静师还是江河,都比他做出的贡献要大很多。 这样一个情况下,他拿出岭南王的敕封圣旨,就算江河这些人表面上表示服气,内心深处也是不会服气的。 “我该怎么立功?”王玉对这个倒是十分热衷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耗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目的不就是为了得到一个敕封么! 对于他来说,这个岭南王的位置不管是名义上的还是实际上的,都能够让他光宗耀祖。 而光宗耀祖,就是他现在最想要做的。 陈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这么急干嘛?岭南府这边注定不会太平到哪里去,那些个山民的问题不解决,谁都别想有安稳日子过。 所以你完全不用那么心急,慢慢等着,总会有让你崭露头角的机会的。” 王玉讪笑着点了点头:“大人既然来了,要不找几个水灵的清倌人?” 陈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对这个没兴趣,我家里的媳妇可比这些庸脂俗粉漂亮多了。你玩吧!走的时候别忘了多给点银子,她们也不容易。 今天是你玩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给老子到军中领兵去,不领兵你怎么立功,不立功你怎么当这个岭南王。” 说完他正打算走,王玉突然叫住他道:“大人,大人,末将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能够答应。” 陈华问道:“什么?” 王玉道:“我这位兄弟,在黑风寨的时候就跟着我,能不能把他也带去?” 陈华似笑非笑的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小子拿着我青蛟军的铁牌假冒青蛟军,上次被我的人给抓住了。我知道他是黑风寨的人却没有为难他,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你既然想要用他就用呗,反正是你自己的事。” 王玉被陈华这番话给吓了一跳,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没想到陈华竟然还记得邓勇这个小人物。从这一点上面,就可以看出,陈华绝对不是一个轻易能够招惹的存在。王玉暗下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跟陈华为敌。 第1066章 噩耗 有了岭南王这个职衔来当保障,王玉的积极性明显提升了不少,第二天陈华任命他为岭南府镇南军的将军,这个任命的含金量一点都不比岭南王的含金量低。因为岭南王三个字只是三个字而已,毕竟没有落到实处。而镇南军的将军,那就是足以跟江河分庭抗礼的存在了。 江河带着三个儿子在岭南帮着陈华折腾了这么久,也只是一个平南军的将军而已。虽然等级上面比王玉要高半级,可是手里的兵权差不多是一样的,而且二者之间是互不统属的。 王玉的人手是陈华从各军里面遴选出来的,王玉当然没什么意见。江河他们倒是想有意见,可是陈华的话在岭南这边就相当于圣旨一样,他身边的青蛟军那种xi nǎo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现在岭南府军中,陈华可是有不少拥趸的。 窝里斗不是一件好事,这个道理江河懂得,更何况他的三儿子现在将陈华奉若神明,就是当着他这个老爹的面,也动不动就是巡抚大人说了巡抚大人说了。 几个将领之间的和谐共处着实让陈华省掉了不少的时间,他有更多的时间跟江南和京城方面联络。 现在京城的局势可是一天比一天紧张,老皇帝李神通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跟着来的就是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大皇子李啸和二皇子李天甚至为了一件小事两兄弟就敢在朝堂上大打出手了。 大齐武兴九年冬日癸丑,京中来密信,皇帝李神通病危,临终之前想要见他。而且朝中的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让他速速回京。 密信上面有李神通的私印,而且还有稽查司莫永年的官印。 陈华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慌了神,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一直觉得李神通在很多事情上面做得有些过分了,现在想想,李神通对他来说,真的算是非常不错了。这位大齐的开国皇帝,死在他手里的青年才俊不知道有多少,可偏偏只有他陈服章能够几次三番顶撞皇帝还活着。 现在突然听说皇帝可能真的已经不行了的消息,他有些愕然,有些震惊,也有些悲伤。 这种悲伤的来源并非因为李神通是李幼薇的父亲那样简单,这种悲伤主要是一个晚辈对于一个长辈即将离去的悲伤。稍微将岭南这边的事情安排了一下之后,陈华就离开了岭南,那三千人,他一个都没有带走。 但是陈华没把这三千人带走,这三千人也没有留在岭南府城,他们的去向,没人知道,就连江河这样的心腹都不知道青蛟军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只知道陈华离开的第二天,青蛟军的人就陆陆续续离开了,有的说是要回家省亲,有的说要去江南游山玩水,有的说要去调查山民土人的情况。 反正他们有各种各样让人没法拒绝的理由,而且陈华不在的话,不管是江河还是荣静师,都是压不住这些人的。 他们是陈华心腹中的心腹,江河等人也不好得罪他们,一旦得罪了他们,他们的反抗能力,估摸着江河自己都不认为自己的人都能够扛的下来。 在回京的路上,陈华尽量将马匹的速度催到最快,每到一个驿站,都是换上最精良的战马。此行就他一个人回京,因为密信上面要求不能让别人知道。 一路上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陈华的心情都是十分焦灼的,岳丈大人病危濒死,不管怎么样,都得跑回京城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之前不管有多大的仇恨多大的不爽,那都是之前的事了。 正所谓人死如灯灭,所有仇恨都会随着人的死亡而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更何况陈华跟李神通之间根本谈不上有仇,顶多就是有些许的不愉快罢了。 李神通现在这个状态,京城的局势一定会变得十分紧张,处于劣势的李封日子肯定好过不到哪里去。一旦李封的情况变得十分不堪,那么他回到京城之后可以活动的余地就会变小很多。 虽然他在岭南的时候,很多京城方面的消息都能够通过密信得知,但是有些事情如果不亲眼看到,心里终究是会有些放心不下的。 李神通的身体状况看样子是真的不行了,他必须得尽快回到京城,否则的话,等到京城大局已定,他就算是想要喝汤都不行了。 一路疾驰,基本上没有做任何停留,不管到了什么地方他都不会停留。 十五天之后,他回到了京城。 但是京城的情况他一概不知,所以陈华并没有直接进入京城,而是换了一个模样才进入京城。 谋定而后动,在不清楚情况的情况下,贸然进入进城并非明智之举。在城外打探到的消息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因为这些普通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就算发生了一些事,估计在没有彻底搞定京城这边所有人的情况下,也不会有人傻乎乎的冒出来把事情传扬出去。 陈华用的腰牌是地方稽查司的腰牌,对于稽查司金字号曾经的都尉来说,弄一块这样的腰牌并不是太难的事。 而且这块腰牌属于清河府那边的牌子,他没有待过,一般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成功进入京城外城,变化不大,路上的行人在经过陈华观察之后,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他现在的模样是一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江湖人士,一脸的络腮胡子,怎么看都跟他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有了稽查司的腰牌,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从这一点上面来看,城内的情况也不至于有太大的风险。至少,现在应该李神通还没死,否则的话,早就已经全城戒严了。 内城的变化稍微有一些,可是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不过路上行走的行人却给了陈华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些行人里面很多都是青壮,而且怀里都鼓鼓囊囊的,这让他不由加了一个小心。 第1067章 过家门而不入 按理来说,陈华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拿着自己的腰牌去皇城那边等着见李神通就是应该回家才对。可是他偏偏两边都没有去,而是在家门口晃了一圈之后,直接去了稽查司衙门。 稽查司金字号衙门跟他离开京城的时候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光是门口就增加了两只巨大的石狮子。如果不是门口的牌子挂着稽查司金字号衙门几个大字,陈华都不敢说自己认识。 站在门口守卫的金字号守卫他不认识,看上去有些陌生,不知道是之后进入稽查司的年轻人还是其他地方调过来的。 只是在门口瞄了一眼,陈华就决定暂时不要进金字号衙门为好。他决定等晚上的时候再去找莫永年,自己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 毕竟这一路上都在奔波,他也该好好睡一觉才行了。 找的地方在京城还算比较有名,他也不敢去那些顶级的场所,毕竟跟他现在的身份是有些不符合的。所以中等档次的地方,才是比较符合他身份的。 要了一个上房,然后叫了一些吃食,陈华特地找了一个人比较多的桌子坐下,然后一边吃饭一边听周围那些人的议论声。 可不要小看这些升斗小民的议论声,有时候,是能够从他们口中听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消息的。每个官员都有家人,不管是官职的高低,他们都有可能会因为不小心而将一些秘密泄露出去。而他们的家人或者府上的下人,又难免会出现那种多嘴多舌的。 这样一来,在饭店里面听到的秘密,就要比其他地方都很多。 有些时候一些硬骨头就算你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未必肯说几句话出来,可是却可以在不经意之间把自己用性命去守护的秘密说出来。 坐在陈华左边桌子上的一共四五个人,这四五个人都是青年文士打扮,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读书人。而他右边那一桌的人就看上去要粗鲁得多了,光是从他们说话就可以听出来。 陈华的身后还有衣着坐了人,不过这一桌只坐了两个人,一老一小像是进京来做生意的,他们的包袱都放在桌上。 陈华慢慢的喝着酒吃着菜,但是注意力已经被文士那一桌的声音给吸引了。 其中一个文士年纪看上去比其他人要大一些:“哎,我跟你们说啊,我听说一个了不得的大消息,咱们大齐,可能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什么变化?”身边的人立刻就被提起了兴致,一个个开口询问道。 那文士卖起了关子:“我要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你们,今天谁能够请我喝酒?” 几人犹豫了,他们来这样的地方吃饭,就是因为口袋里不是那么宽裕,如果宽裕的话,他们早就去喝花酒了。 文人墨客的习惯就是如此,但凡口袋里有钱或者是身上有才,是绝对不会甘于寂寞的。 只可惜他们几个都是同病相怜的好朋友,一个个都没什么银子在身上,本身的实力也不怎么样。 所以一说到请喝酒上面,顿时所有人都哑火了。 他们说的喝酒可不是在酒店里面喝一点酒,而是去喝花酒。喝花酒不找姑娘,那就没有格调,找了姑娘,就没有钱。 中年文士见大家都露出犹豫的神色,尴尬的笑了笑道:“跟你们开玩笑呢,哪能天天去喝花酒。其实我是听到一个消息,说是相爷已经上书当今圣上,请求陛下立二皇子为皇储。 你们想必也清楚,大皇子还是太子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些老臣跟着,可是太子已经不是他的之后,现在愿意跟着大皇子的人就少了许多了。 所以二皇子现在是如日中天,连相爷都已经倒向了二皇子那边,我看咱们大齐将来的皇帝,非二皇子莫属了。” “那可不见得,大皇子还是有很多人跟随的。”这话一出,马上就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大齐在民风这方面算是比较开放的,老百姓议论时政,那都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不是恶意的去诽谤谁,基本上都不会有人找麻烦。特别是读书人,更不会有人找麻烦。 稽查司主要针对的,还是那些敌对势力和已经当了官的人包括他们的家属。 “得了吧,现在大皇子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听说最近大皇子身上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只是让人给瞒住了。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估计十有是真的。” “哎哎哎,你们都在说大皇子跟二皇子,怎么没见有人说三皇子啊?”说话的这人是三皇子的门客。 尽管现在三皇子为了避嫌,将许许多多的门客全部赶走了,可是不少读书人,还是感念三皇子的恩德的。 中年文士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我知道你在三皇子府上当过几天门客,可是你也得看看实际情况吧!三位皇子里面三皇子是最没有可能成为我大齐之主的一个,且不说他之前一直都保持这纨绔的本性,就算现在有所改变,你放眼看看朝中,有几人愿意站在他那边? 兄弟,当皇帝可不是靠诗词能够当得上的。以前三皇子有一丝丝的机会还是因为漠北那位在京城,现在那位被陛下赶到了岭南去了,咱们这位三殿下想要当皇帝的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 好在你现在已经不是他的门客了,不然的话,以后你想要走仕途,只怕为难了。” 三皇子的门口执拗的道:“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三皇子殿下还是有希望成为我大齐之主的。” 其他人对此报以善意的微笑,有些执拗的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改变的。 他们也没想着要改变这个年轻人的想法,毕竟只是闲聊而已,而且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有那么多的争执。 就在这时,陈华开口了:“几位先生所言,倒是有一定道理,不过我这个粗鄙莽夫却有不同的见解。诸位以为,漠北那位去了岭南的家伙,真的就不能改变现在的这种局势么?” 第1068章 莽夫的见解 几个谈性正高的读书人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竟然是个看上去十分粗犷的大老粗,不由一阵瞧不起。读书人的地位是超然的,他们最瞧不起的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一些只知道用武力解决问题的莽夫。 不过这个络腮胡子的汉子既然敢张口说出自己的见解,倒是引起了那个年纪最大的文士的好奇心,他对陈华拱了拱手:“这位兄台,不知为何有如此想法?” 陈华一边端起酒杯喝酒一边淡淡道:“漠北回来那位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现在京中的局势那么紧张,那位还能够这么沉得住气,无非是因为他有一定的把握罢了。 诸位觉得三皇子是最没有希望的,我倒是认为三皇子是最有希望的,他的后台虽然只有一个,但是这一个人的牵涉实在太广了。 漠北、江南、凉地、北狄、京城,不管哪儿好像都有他的人存在。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那位在我大齐到底培植了多少势力。” 一个粗鲁的莽夫,是绝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见解的。 文士不由重新开始打量起陈华来,这人看上去十分粗犷,可是面对他们几个读书人,却一点都不怯场,看样子也是经常会跟人辩论的人。 文士笑了笑道:“我不否认兄台说的有一定道理,只可惜那位现在在岭南。岭南那边可不同于我中原地带,那边民风十分彪悍,他只带了不过三千人去岭南,现在估计也是一头的包。 想要再对京城这边的事插一脚,恐怕有些为难呐!” 陈华不以为意:“诸位对岭南那边的情况可有了解?我从清河府来,倒是听那些过往的行商说起过,岭南的局势已经被打开,说不定那位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一个年轻文士不屑的道:“回来又能如何?没有圣旨,私自带兵回京视同谋逆。都不用二皇子出手,就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当然,他还有一个驸马的头衔在那里,有公主殿下求情,或许不会要了他的命,但是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兄台,如果你是来京城想要找个可靠的靠山投奔,将一身文武艺卖给帝王家的,那么我建议你还是去二皇子门下。现在二皇子广纳人才,说不定你要是有点本事,还能够谋个一官半职。 当然,如果兄台要去三皇子麾下,我倒也不多说什么,不过将来如果有点什么事,希望兄台不要怪我们啊!” 陈华眼睛微眯:“兄弟可能误会了,我可不是来京城投奔大人物的,我们只是升斗小民而已,那些大人物的斗争,不适合咱这种人掺和进去。 我就是来京城找朋友而已,没别的想法,听你们诸位大才在那儿讨论,就忍不住多嘴了几句,如果有什么叨扰的地方,希望几位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 “怎么会,我大齐又不禁人言,便是朝廷都不会说我们什么的。倒是兄台看上去像个武夫,见解着实不凡呐!”年纪最大的文士比较客气,其他几人都有倨傲之色。 考取功名,就跟普通人不一样了,就是跟读书人说话,都得加一些谦辞才行。读书人的地位是超然的,所以他们有这个资本倨傲。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陈华的身份比他们的身份更为尊贵,陈华也不会在他们面前表露出什么来。 那个曾经在三皇子门下当过门客的读书人举起酒杯对陈华遥遥一敬:“这位大哥说话才算是比较中肯的,我不是为三皇子说话,而是我几位年兄并未有三殿下有过接触,故而才会认为三殿下希望渺茫” 陈华笑了笑对着那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痛快痛快,京城之地,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兄台此话怎讲?”年纪最大的那个文士不解的问道。 陈华笑着解释道:“你们五个人里面,有三个派别,一个是站在二皇子那边的,一个是站在三皇子那边的,还有三个是等着结果出来的。 要是在清河府,可不敢有这么多人明目张胆的站队,所以我还是早点走为妙,免得来一趟京城,反而招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陈华在桌上放了一小颗银子,约莫二两左右,应该是正好给这顿饭前还要多十几个铜钱。 京城的物价比地方上要贵一些,而且算得上是贵的离谱的,所以他给这个银子,应该还不至于招惹人的注意。 没想到,他刚一起身,那边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几个汉子突然起身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位兄弟看上去面生的很,既然是清河府来的,敢问可认识清河府的佘老大?” 陈华心中一凛,暗道一声不好,这个什么佘老大有可能是清河府当地的一个江湖人士,看来这些人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呐! 他沉默了片刻后决定赌一把:“什么佘老大狗老大的,我可不认识。你们几个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要欺负我这个外乡人不成?我大齐自有大齐的法度,你们敢乱来,我就敢去官府告你们!” 那几个汉子为首的一人从腰间拿出一块腰牌亮了一下:“本官你你谈吐不俗,可不像是一个粗鲁的江湖汉子。你来京城到底有什么目的,最好还是从实招来。 你说你是来访友,没问题,我大齐稽查司也非蛮不讲理之所在,你将我等带到你那样所在的位置,让我等看看是否真的是访友便可。 你若并非进京访友,你怕是得随我等去稽查司昭狱走一趟了。” 陈华不动声色的道:“原来是稽查司的各位大人,既然极为大人对于草民的身份有所怀疑,那草民就带几位大人去在下好友家中走一趟便是。不过要是在下所言是真的,几位大人又能给在下一个什么交代呢?总不能几位大人说怀疑就怀疑,连道歉都不肯吧!” 一个外乡人,来京城之后直接就跟稽查司的人杠上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几个读书人都不敢掺和,他们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稽查司的缇骑要收拾他们,可是很简单的事。 第1069章 蛮不讲理的稽查司 大齐有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就是稽查司这样的缇骑,可以让所有官员都闻风丧胆,但是就是没法对军中的人跟老百姓动手。这也是他们的局限性和掣肘,所以他们不会轻易的为难老百姓。 所以民间有一句话,读书的老爷怕了稽查司的狗,稽查司的狗怕了老百姓的锄头。 在大齐的律法里面十分明确的写着一条,百姓犯罪,自有官府衙役负责捉拿归案,除特殊情况官府请求稽查司协助办案之外,稽查司不得捉拿任何一个平民,否则老百姓可以直接将稽查司的缇骑打死也不算犯罪。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很多时候稽查司的缇骑才不敢胡作非为。 当然,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稽查司的人如果真的要拿下哪个百姓,还是十分简单的,只需要跟衙役随便说一声,那人必死无疑。 所以现在陈华被人给拦住,最好的就是有一个不怕死的老百姓站出来帮他说话,否则这些读书人只要敢出面帮他说话,立刻就会被稽查司的人拿下。读书人,可是在稽查司的检查范围之内的。 不过不管这些读书人是不是帮助自己说话,陈华都不在乎,他现在是想睡就有人把枕头给送上来了。 以他现在的打扮,要进稽查司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但是被稽查司的人给抓进稽查司昭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被抓进去,不会引人注意,而且这些稽查司的缇骑都没有穿官服,就更能说明他们是偶然抓到了一个可疑人物。 这种江湖人被稽查司抓是十分正常的,因为他们不是从事生产的普通老百姓,而是江湖人士,有武功傍身,并不在律法规定的范围之内。 陈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搞得几个读书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他们该议论就议论,身正不怕影子歪。 陈华离开之后,几人唏嘘不已,觉得这个汉子应该进了稽查司昭狱之后就是十死无生了。 大齐这么多年了,那些四国乱战留下来的贼心不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所以这些人冒出来被抓了,然后死在稽查司昭狱,是十分正常的。 更何况老百姓本身就不喜欢这种破坏和平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并没有半点物伤其类的悲伤。 几个稽查司的缇骑对陈华还算比较客气,为首的人是个小旗官,但是从他们的装束上面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个字号的人。 陈华也不敢断定说这些人不是金字号的人,毕竟他离开京城这么长时间了,稽查司又是那些权贵最喜欢塞人的地方,有人塞进来几个关系户也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 他们几个跟着陈华离开了饭店,然后又跟着陈华在路上绕圈子,一直绕得那些人有些不耐烦了,陈华才带着他们直奔目的地。 稽查司都督莫永年的家。 莫永年的家在京城真的算不上是什么高门大宅,一方面他是稽查司的都督,本身的身份十分特殊,另一方面他是皇帝李神通的心腹,如果连李神通的心腹都贪污受贿的话,李神通会觉得十分不安全。 一个皇帝如果心里有那种不安全的感觉,那么他们这些人,就全部得完蛋。 所以莫永年不管站在哪个角度,都是不太可能做那种事的。 见人家带路竟然带到了大都督的家中,几个稽查司的缇骑都感到十分纳闷,小旗官伸手拍了拍陈华的肩膀:“兄弟,你耍我们也不是这么耍的吧!难道你的好友,是我稽查司的莫都督不成?” 陈华嘿嘿笑道:“我哪里敢消遣几位大人,我的好友的确是住在这里啊!如果你们不信,我拿着信物,等我好友出来见面的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小旗官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陈华跟门子十分客气的说是来招人的,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腰牌递给了门子。不过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稍微遮掩了一下,并没有让站在他身后的几个稽查司缇骑看到。 这件事毕竟不是闹着玩的,现在除了李神通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回来了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回来了。 要知道陈华回到京城,会让多少人晚上都睡不着觉。这件事兹事体大,他绝对不能泄露行踪。 门子将情况汇报给管家听之后,管家拿着陈华的腰牌去跟莫永年汇报,看到腰牌之后,莫永年立刻站了起来,一脸紧张的道:“他人在哪里?” 管家道:“回老爷的话,人应该还在门口候着。” “他一个人来的么?”莫永年又问。 管家摇头表示不知,随后叫来了在门口等着的门子:“告诉老爷,那人是一个人来的么?” 门子道:“老爷,那人身边还跟了几个汉子,不过看样子那些人好像跟他不是一起的,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看着这小子。” “老徐,你去看看,看到他就装作是认识他的,顺便问问那些人的身份,如果那些人的身份是官面上的,就请他们进来,就说进来喝杯茶。如果不是的话,直接拿下。”莫永年不愧是当稽查司都督的人,他十分清楚,一旦陈华回到京城的消息泄露出去,在这种紧要关头,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个后果不是他莫永年能够承受得起的,也不是大齐能够承受得起的。 管家老徐跟着门子出去了,一出去就看到了几个稽查司的缇骑和化了妆的陈华,他笑眯眯的走上前去:“我说兄弟,你怎么才来啊!哥哥我可是把你给想死了,你小子也是的,让你不要在外面混了,你就是不肯听。我俩可是结义兄弟,你肯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 陈华稍微楞了一下就了然:“大哥,不是我不愿意来找你,主要是京城的水太深了,你看,我刚来京城,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就被你们稽查司的人给拿了。” 老徐脸色微变,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也不能怪我稽查司的兄弟,他们也是负责。来来来,几位兄弟,进屋喝口茶。” 一边说着,老徐直接就上手去拉那个小旗官。 第1070章 全部拿下 对方是稽查司都督莫永年家里的管家,老徐这个身份让那几个稽查司的缇骑都有些不知所措。有心想要不进门,可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进去吧,又怕出什么事端。 毕竟他们的行为,不管在谁看来,都是得罪莫永年家里的管家的行为。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想不进去也不行,只好半推半就的被拉进了院子。 没想到,院子里面,莫永年竟然在那儿负手而立,面色阴沉无比。 小旗官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该不会是莫都督的熟人吧? 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么他们就算踢到了铁板上。毕竟今天不是他们当值,在非当值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要么就是通知当值的兄弟来处理,要么就是不处理,除非陈华乔装出来的汉子做了伤害别人的事,不然他们是绝对不能乱来的。 一旦乱来,就有可能会犯了忌讳,这个忌讳可能是你那些兄弟感到心里不舒服,也有可能是上司会认为你多事。 所以在官面上行走,很多事都是需要注意的,小心谨慎,才能够走得长远。 几人一进来,莫永年猛地一挥手:“给本官拿下!” 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莫永年府上那些稽查司缇骑给拿下了。就他们几块料,还真不够那些如狼似虎的精锐塞牙缝的。 你想想,能够进入稽查司都督莫永年身边亲卫队的人,哪里会有一个是好招惹的主。 这边的人被拿下之后,莫永年冷冷道:“你们几个都是稽查司的人,本官不管你们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跟踪他,但是这件事太大了,所以你们几个都得在我府上委屈一下。” 小旗官感到十分不解:“都督,我们都是稽查司的人呐!” 老徐不屑的的道:“谁不知道你们是稽查司的人呐!你认不认识大人?认识大人就识相一点,大人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有那么多废话。 只要你们的身份不是让人怀疑的,自然不会有事,如果你们的身份有些不对劲的话,你们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老徐当年可是稽查司里面的高手,之后因为莫永年救了他的命,他才甘心情愿的给莫永年卖命的。 他跟莫永年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是上下级关系这么简单,确切的说,他们两个是战场上一起下来的袍泽兄弟,是过命的交情。 所以在府上,莫永年一般都是叫老徐跟自己的家人一起吃饭的,从来都不会把他当成一个下人看待。莫永年一句话,我的家人没有你在身边,我不放心,老徐放弃高官厚禄甘心来到莫家当一个小小的管家,从这一点来看,就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了。 但是知道这层关系的人并不是太多,陈华要不是在某份卷宗里面看到过,他也不知道。 所以很多时候,老徐说的话,基本上就等同于莫永年说的话。 那几个倒霉蛋倒是还想多解释几句,关键问题是莫永年根本就不肯给他们解释的机会,所以他们只能垂头丧气的被莫永年府上的人押下去。 在他们的身份甄别出来之前,他们肯定是要吃一些苦头的,但是甄别出来之后只要他们不是某些有心人放在城内的人,他们就会得到一份不菲的补偿,同时也不会再吃那么多苦头了。 至于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那就说不定了,什么时候陈华回到京城的消息已经不需要再隐瞒下去了,那么就到了他们重见天日的时机了。 等所有人被押解下去之后,莫永年才拉着陈华走到了自己的书房内。 陈华这么快就回到了京城,着实让他有些不敢相信,陈华这样的装扮,也让莫永年差点没认出来,一进书房关上门他就摇头叹气的道:“你小子还真是神出鬼没的,这么快就回京了,我都没想到。你这易容术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如果要是没有你的腰牌,在街上看到这样的你,我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陈华笑道:“莫都督见笑了,些许雕虫小技,哪敢在莫都督面前献丑。我也是被逼无奈,京城的局势我毕竟没有亲眼所见,一些消息虽然传到了岭南,但是那是个穷乡僻壤,我每日都得跟当地的土人斗智斗勇,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分析京城这边的局势。 要不是稽查司莫都督的一封信,我现在还在岭南那个鬼地方喂蚊子呢!” 莫永年闻言哈哈大笑:“陛下果然没有猜错,看来让你去岭南,你小子的怨气的确不小。” 陈华眼睛微眯:“这么说,陛下的身体并不像信中所说那般严重?”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得重新掂量一下这次回来的目的了。 李神通如果真的是时日无多,让他回来就是让帮助李封。可是现在李神通并没有病入膏肓,这个时候让他回来,多少有些耐人寻味。 莫永年一眼就看出陈华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解释道:“服章,陛下写的信,内容我可是不知道的。你也知道陛下的性子,他不想让咱知道的内容,我也没有那个胆子去看不是。 至于陛下的身体,最近有所好转,之前,却是有点悬了。” “带我进宫,我要见陛下。”陈华言简意赅的道。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心里总觉得不安稳。 京城表面的平静之下,说不定就隐藏着一只滔天巨兽在下面准备兴风作浪。 现在的他可没有在漠北的时候那么不怕死了,儿女双全,家里有三位娇妻,有了牵绊,他如果还跟以前那样率性而为,那是会害死很多人的。 莫永年点点头道:“你现在我这儿休息一会,我进宫问问陛下,你是不知道,陛下现在的身体大不如前,脾气也大不如前了,稍微有些不顺意,他就会发怒。 你也清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咱们这些做臣子的,除了受着就没有别的法子了。我最近可没少挨骂,所以现在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第1071章 糊里糊涂 李神通今天吃了一碗粥,看上去整个人还算是有了一些精气神,不像前段时间那样面如死灰,身边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可能一口气提不上来,就会一命呜呼了。 莫永年进宫倒是很方便,李神通生病的这段时间他基本上都要进宫,而且他手里拿着穿宫牌子,要进宫根本不需要通报。 徐有谋在外面伺候着,屋里就只有李神通一个人,连范无咎这个寸步不离的医生都被李神通给赶出来了。 看到莫永年来,徐有谋朝房间内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大都督,现在最好是不要进去,陛下今日的心情可不佳。” 莫永年急道:“徐公公,麻烦您通禀一声,我有重要的事要跟陛下面禀。” 徐有谋没动,摇摇头道:“莫都督,咱都是办差的,您也别为难杂家。今儿陛下还说咱们这帮人都是一帮酒囊饭袋,这个时候,杂家是不想进去找晦气的。 陛下的脾气您应该比杂家还要清楚三分,谁要是敢进去,铁定被骂出来。” 莫永年满不在乎的道:“老徐,你就别跟我藏着掖着了!陛下昨儿个心情不是还挺好的么?今儿个怎么就心情不好了?是不是又有人招惹陛下不开心了?莫不是二皇子又来了?” 徐有谋露出一个揶揄的微笑,毫不避讳的道:“你莫大都督还真不愧是稽查司的大都督,什么事你都想要打探一番。实话跟你说了吧,陛下今儿个不高兴是因为公主殿下几天没进宫来了。 几位殿下之间的关系咱俩都清楚,三皇子式微,谁要是敢跟三皇子搅和到一起,要承受的压力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咱们公主殿下的性子那可不是谁都能够管得住的,有时候就连陛下都管不住。 不过也不知道二皇子拿捏住了什么东西,愣是让殿下几天都没进宫。陛下说这些儿子养了都是忤逆子,咱们这些人都是酒囊饭袋。 可关键这事也不能怪杂家啊,杂家亲自去了国公府,奈何公主就是避而不见,杂家能有啥办法。真要是用点什么特殊手段把公主殿下请进宫来,殿下在陛下跟前随口说几句不是,杂家这颗脑袋还要不要留着吃饭了? 真的是里外不是人,里外不是人呐!” 徐有谋这些人能够在李神通身边当差,自然有他们的过人之处,但是有时候承受一些不必要的委屈,也是必须的,毕竟李神通现在已经病了,而且不知道还能够活多久。 他虽然说的是一些略微带有埋怨的话语,可是实际上,徐有谋他们这些人是最舍不得李神通有事的。 一旦李神通有事,没有提前做好准备,等到新皇登基之后,他们这些人的后果就是告老还乡。一个有点良心的新皇还能给他们点银两,那些知道他们平时捞了不少银子的皇帝,只怕连个告老还乡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掉脑袋是十分正常的事。 对于这些皇帝身边的太监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能够死在皇帝的前面。只有这样,才能算是得了善终。 “好了,徐公公,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进去通禀,这件大事,可是能够让你心情好不少的。至于是什么事,你先容我卖个关子,等我跟陛下禀报之后,我再告诉你是怎么回事。”莫永年神秘兮兮的道。 一听是能够让自己心情好的消息,徐有谋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谁料还只是说了一句莫都督求见,李神通一下就睁开了双眼:“让他给朕滚进来。” 声音不是很大,听上去有些病恹恹的,但是虎死不倒威,这种情况下徐有谋只能小心翼翼的到了一声遵命然后走出来跟莫永年说。 其实他说出皇帝心情不好,也是在卖给莫永年一个好。 说白了,他们两个都是李神通的心腹,徐有谋这种人对于新皇帝的用处不是太大,但是莫永年还是有些用处的。所以跟莫永年关系好的话,关键时刻如果莫永年能够帮忙说个三言两语,可能能够帮他保住自己的脑袋。 这些年月,活活的就把李神通身边这些个大小太监活成了人精。 莫永年走进去之后,李神通淡淡道:“永年,你若是个朕带来的是坏消息,就不用说了,自己在外面跪着去。如果带来的是好消息,就说罢!” 莫永年心中苦笑不已,以前的李神通可从来都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心腹,看样子,一场病还真的让李神通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不过他带来的是好消息,当然不怕李神通会怪罪,笑道:“陛下,臣带来的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驸马爷他,回京了!” 李神通立刻转过头来,两只手撑在躺椅的扶手上,脸色出现了一抹不健康的潮红:“人呢?” 莫永年道:“回陛下,他现在正在臣的府上,一路快马加鞭,估计十分疲惫了,臣没有得到陛下的命令,不敢擅自带他进宫。” 李神通喘了几口气,让刚才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微微颔首道:“不错,暂时不要让他进宫。朕如果猜得没错,这小子应该家都没有回去过。 朕处心积虑布置的一出好戏,就要开始了,有生之年能够见到这样一场大戏,还是十分不错的。” 不光是莫永年,所有知道这个计划的人都会感到不解,为什么李神通要这么对自己的几个儿子,为什么李神通要把陈华拉进这个局中。 李神通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身边的人都是臣子,没有必要说。 唯一的朋友范无咎又是一个不喜欢关心政治的人,跟他说了也白说。 “永年啊,你是不是也觉得,朕不应该要布这么大的局让这些个年轻人往里面钻?”李神通淡淡的问道。 莫永年的心事被李神通看穿,他点头道:“陛下,臣的确很想知道。” 李神通道:“呵呵,你想知道,朕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能够保证自己不泄露出半点么?” 第1072章 皇帝的想法猜不透 莫永年没敢正面回答,一旦李神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他,这个消息只要在外面传出去半点,哪怕不是从他莫永年口中传出去的,他也得承受皇帝的怒火。 而怒火也分很多种,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李神通自然不会雷霆大怒,可这件事在莫永年看来怎么都不像是一件小事,一旦有人泄露出去,到时候他莫永年这颗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活着挺好,莫永年可不希望自己成为李神通的陪葬品。 可是李神通却不管莫永年心中是不是有这样那样的顾虑,自顾自的就说开了:“朕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说简单,是因为朕想在临死之前看一场好戏,朕要看看,朕的三个儿子是不是都比不上朕的女婿。 说复杂,是因为朕英明一世,不想在临终之前糊涂一时,让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一个国家的君王,如果不经过精挑细选就随意决定,极有可能会让国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朕赌不起,也不愿意去赌。他们三个谁有能力当好这个皇帝,就得看他们最后能不能决出胜负了。朕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定哪一天就两眼一翻再也管不了任何事了。 所以朕要看这样一场戏,为我大齐,找一个合适的君王出来。” 莫永年沉默了很久,他在心中准备措辞,因为这件事他算是执行者之一,所以有些话他必须要跟皇帝说清楚。李神通不愿意背负千古骂名,他莫永年同样不想。 身份地位到了他们这个高度的人,除了那些完全不在乎身后名的人之外,基本上很少有人过得了这一关。 “陛下就不怕出现兄弟阋墙这样的事吗?”这是莫永年最为担心的一件事,一旦出现了这样的结果,他莫永年罪莫大焉。 “怕!”李神通的目光瞬间变得森冷了不少:“但是有些事情如果因为怕就不去做的话,最终的结果没有人能够承担得起。” 身为一个君王,他需要考虑的问题比莫永年这个当臣子的要深远许多,他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利益得失,还得考虑江山是不是能够稳固。 别看在他自己手里大齐的江山好像稳如泰山,可实际上有多少暗流在等待涌动,李神通比任何人都清楚。就是因为他很清楚,这位强横如斯的帝王才会想出这样一个在别人眼里是馊主意的办法来磨砺几个儿子。 陈华这个女婿他的确看重,但是那终究是一个外人,就算自己再疼爱女儿李幼薇,这个皇帝终究是没法给李幼薇或者陈华去做的。 这,也算是李神通心中的一点点私心吧! 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莫永年自然不高再说什么,毕竟这是皇帝的家事,也是国事。他是臣子,提醒一遍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再多说,惹皇帝不高兴,吃亏的可是他自己个。 从皇宫出来之后莫永年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之中,李神通现在的做法让皇帝的候选人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原本很多人都看好的二皇子,机会跟其他两位皇子是对等的。 最重要的,就是陈华这个磨刀石的粉墨登场。 陈华出场,好戏开台,鹿死谁手还是一个未知数。 回到家中,陈华并未火急火燎的问什么时候能够见驾,而是询问莫永年皇帝的身体到底如何。 莫永年神色悲戚的道:“服章,陛下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今天进宫我都没见着陛下,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的事我问了,陛下没有说要见你也没有说不见你,我的建议是暂时还是不要进宫得好。如果有什么想要见的人,赶紧去见一见,等到陛下要用的时候,我怕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处理自己的私事。” 尽管他的话语里并未泄露出太多能够让陈华觉得有用的消息,可是最后那句让他去见自己想见的人,却让陈华进入了沉思之中。 看样子李神通一定有什么大动作要做,不然莫永年不可能提醒自己这样一句。而且李神通现在的身体未必会如莫永年说的那样严重,由此可见,这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浑了。他到底是那条被人捉的鱼还是那个捕鱼人,暂时是没法确认的。 事态有一个自我发展的过程,但是陈华觉得现在京城的事态并不是朝着良性发展的道路走。 下一步该怎么办,还着实让他有些为难。 为今之计,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以不变应万变。 毕竟李神通的心思太过深沉了,想一出是一出,鬼知道那位皇帝老子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鬼东西。 在莫永年府上住了几天,陈华就想要回家看看。 现在家里的情况是他最关心的,至于其他的,都在其次。 这么多年,陪伴在家人身边的日子真的是少之又少,天天为了国家大事劳累奔波,就算是个铁人也撑不住。可陈华偏偏撑下来了,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莫永年没有阻止他去见自己的家人,离开京城差不多大半年时间,回到京城之后连自己的家都不能进,大齐京城的情况虽然有些严峻,但还不至于严峻到这个地步。 陈华不用提醒就继续着自己的伪装,二皇子春风得意,以二皇子谨慎小心的性格,不可能不随时提防着他回来。一旦陈华回来,京城原来的固有平衡就绝对会被打破。 有读书人在私下里聊天的时候就说陈华就是一个灾星,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变得不太平。这些风言风语朝廷也不禁止,就这么慢慢的传开了。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并不是陈华是一个灾星,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死人,而是陈华是哪里有需要他就得去哪里,好像大齐已经没人了一般。 乔装打扮之后来到国公府,表面上是拿着莫永年给他的礼物去送给楚国公刘奉先,可实际上他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见一见自己的家人而已。 第1073章 偷偷摸摸 “烦请禀报一声,便说稽查司莫都督府上来人,求见公爷。”陈华在门口十分有礼貌的对门口的老卒道。 老卒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壮士,我家公爷今日不在府上,已经出门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交给公爷的,某倒是可以代为转交。” 陈华将礼品往身后藏了藏:“既然公爷不在家,如果小公爷在家的话,也是一样的。都督大人吩咐了,这个礼物必须要交刀公爷或者小公爷手中。” 那老卒深深看了陈华一眼:“京中的人都知道小公爷在岭南,你该不会是刚来京城吧!” 陈华淡淡一笑,做了个手势然后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礼品:“先生一看就知道是沙场出来的老卒,难道这还看不出来么?” 一个明知道陈华去了岭南却偏偏说要把东西交给陈华的人,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所以老卒马上反应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壮士里面请!” 不管这个人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他肯定有不能说的一些话不好说出来,而且国公府内高手如云,老卒根本就不怕有人敢在楚国公府放肆。 更何况整个大齐的人都知道,楚国公府的安全防卫是整个大齐除了皇宫之外最为森严的。 陈华进去之后,并没有马上卸掉身上的伪装,而是直接往里面走去。 老卒一个箭步拦住他去路:“你想干什么?” 陈华淡淡道:“进去看看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吧!楚国公府难道还不准人参观了?” 老卒目光森然,手已经放在腰间的武器上,别看这个老卒只有一只手了,可是他的战斗力是不容小觑的。在沙场上翻滚过的老卒,基本上是一支军队最为宝贵的资源。 陈华看人家已经认真了,低声道:“阿伯,是我,别声张,我回来的消息不能别人知道,否则的话我会变得十分危险。” 这次说话他没有故意让自己的嗓音变得粗犷,而是用自己的本来声音说了。 这个声音老卒十分熟悉,这不就是小公爷的声音么? 仔细一看,发现陈华虽然做了伪装,乍一看好像是个陌生人,可是实际上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来的。 老卒不敢怠慢,拉着陈华就往后院走。 到了后院之后,老卒才讪讪的跟陈华道歉:“小公爷见谅。” 陈华笑呵呵道:“阿伯不用惊慌,只是我回来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所以才乔装打扮。别说您,就是我媳妇,看到我之后也未必能够一眼就认出那是我来。 我先去看看我媳妇,都这么久没有回来了,还不知道儿子认不认识我呢!” 老卒笑呵呵道:“公爷在府上,只是之前公爷吩咐过,不管什么人求见都不见,所以我才说公爷出去了。小公爷,刚回来,最好还是先去见见公爷。公爷这段时间,可没少为你操心,咱们的那位二皇子啊,有些手段可是用得十分恶心的。” “恶心?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华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会对自己的家人动手,而既然能够让老卒认为是恶心的行为,肯定是二皇子有对自己家人下手的迹象。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许的。 老卒见他目光有些渗人,推脱道:“小公爷,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就是多了一句嘴而已。” 陈华正色道:“阿伯,没事的,我陈服章如果没有这个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的话,那这么多年的戎马生涯算是白瞎了。 跟我一起在漠北作战然后战死沙场的兄弟们都会瞧不起我,因为他们的将军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我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不是当初那样了,还有人敢对我的家人动手,不管他是什么劳什子皇子,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这话说出来就有些大逆不道了,陈华知道,可是他依然选择说出来。 老卒叹了口气道:“唉老马啊老马,你这张臭嘴迟早得把你的小命给送掉。既然小公爷想要知道,老马也不怕公爷会怪罪了。 二皇子大概在两个月前说是给他的外甥送礼物,但是他的礼物却是两条蛇。虽然蛇没有太大的杀伤力,经过坚定也是无毒的,但是把小小姐吓得够呛。 之后有一段时间,小小姐夜里都会做噩梦,为此公爷大发雷霆,没想到今上却是轻飘飘的带过去了。 二夫人说,如果是夫人的孩子受了欺负,陛下绝对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华轻轻咬了咬后槽牙,深吸了一口气,对老卒点了点头:“阿伯,多谢了,如果你不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 回到属于他的那个小院子,陈华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虽然说这个小院子其实已经住不下这么多人了,可是他还是喜欢住在这个小院子。 因为这个地方承载了他太多美好的记忆,也掩藏了他太多的心理感受。 “啊” 当看到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口的时候,一个丫鬟惊声尖叫起来。 小丫头似乎没有想过,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能够进的来这戒备森严的后院。 尖叫声惊动了不少人,包括在屋里抱着孩子的李幼薇。 几人一出来,看到是一个陌生人之后,纷纷一愣,但是苏七七却不管不顾的朝他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陈华,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他怀里,呜咽道:“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啊!” 其他两女也反应过来,但是两人手里都抱着孩子,她们虽然跟着跑了过来,但是并没有跟苏七七一样一头钻进陈华的怀里。 突然,陈华腿部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却发现是自己那个虎头虎脑的儿子在作祟。 小家伙可能没有认出到底是谁来,竟然咬得死死的,没有半点放松的迹象。 苏七七连忙挣脱陈华的怀抱,抱住刘宝儿道:“宝儿,这是你爹,别咬了。” 陈华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没事没事,让他咬吧,反正也不怎么疼。” 第1074章 为人父母 苏七七一阵心疼,但是陈华自己不在乎,她把刘宝儿拉开之后,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其实要说委屈,陈华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最委屈的就要属慕婉儿了,刘宝儿是个男丁,二皇子李天不敢对刘宝儿下手,因为那样会引来刘奉先的怒火。李幼薇是李天的妹妹,而且孩子还在腹中,他更不可能对李幼薇下手。最好下手的对象就是慕婉儿的女儿了。 陈华把脸上的假胡子一把扯下来,声音有些哽咽:“辛苦你们了,辛苦你们了。” 随后跟几女进了房间,询问了一下近况之后,陈华感慨道:“唉,这岭南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别人都是娇妻美妾在身侧,我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岭南。 等忙完这一阵,我就告老还乡,咱们一家人好好的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居住。这京城,虽然好,但毕竟不是久居之地。” 一听陈华这么年轻竟然有了退隐的想法,李幼薇就一阵紧张:“相公,离开京城真的会好吗?” 陈华不假思索的道:“京城虽然繁荣富庶,但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我不喜欢在京城生活。 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我已经过够了,就想过几天清闲的日子,没事的时候就去钓鱼打牌,懒得理会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苏七七笑道:“你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要你这样的生活都得不到,偏偏你不知足。有些时候得到和付出是成正比的,别总想着要逃离这个漩涡。说实话,相公,你既然已经深入了这个漩涡之中,在事情没有彻底了结之前,你觉得你能够逃离得了吗?” 陈华沉默了。 身处漩涡之中,他既然已经进来了,想要出去,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事。 有些人总想着要逃离权力的漩涡,可是就算到了那些人告老还乡的时候,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任何一个地方的争斗,这种争斗并不是因为某个人而会发生改变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够改变这种争斗的东西,那就是利益。 一个贪心的人你给他再多的银子他依然会贪心,而且只会想着要更多。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是老祖宗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教训。 就连李神通这样的身份,都有自己贪的东西,就更不要说陈华这样的小人物了。 在李神通面前,他可不就是一个小人物么! 诚如苏七七所言,既然陈华已经进入了这个深深的漩涡之中,他注定是逃脱不掉的。要么就是将所有的桎梏全部打破,然后杀出一条血路。要么就是随波逐流,顺应着事情的发展规律来走。 前者得有足够的实力和魄力才能够成功,否则的话,就会在漩涡之中被搅碎成为一滩碎肉。 和家人聊了一会之后陈华直接把慕婉儿叫出了门外:“婉儿,我听说李天那个小王八蛋敢吓唬咱们的女儿?” 慕婉儿不愧是南疆十万大山里面出来的圣女,说话有口无心快人快语:“别提了,那个王八蛋,竟然送了一条蛇给咱们女儿。反正现在你也回来了,这件事你得好好处理才行。 咱们的宝贝女儿,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结果倒是让他给吓得不轻。要不是看他是皇子,又是幼薇的哥哥,我非得把他给好好走一顿不可。” 陈华的女儿叫陈沐君,名字是爷爷刘奉先起的。 因为刘宝儿已经跟了刘奉先的姓,陈沐君出生之后,刘奉先就主动跟慕婉儿说让陈沐君跟陈华的姓。不过按照苏七七的意思,应该是要跟刘奉先的姓才对。 最后还是刘夫人站出来说了几句话,苏七七才统一让陈沐君跟陈华的姓。 不管是在苏七七眼里还是在其他人眼里,其实这都不是太重要的事,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的相公不是很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慕婉儿的神色让陈华哑然失笑:“你放心,敢欺负咱们的女儿,要是不付出血的代价,那我就不叫陈服章。” 这话让慕婉儿一下变得紧张起来:“相公,你可不要跟我开玩笑啊,教训教训就行了,还真把他杀了就没必要了。” 死一个皇子是多大的事,慕婉儿不可能不清楚。而且陈沐君只是受了惊吓,对于小孩子来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不会存在于她的记忆中。但是陈华真的扼要对二皇子李天动手的话,那事情就不同了,这是性质的问题。 陈华没跟她解释什么,慕婉儿就算是在南疆做过圣女,终究是一个女流之辈,对他们男人之间的事,并不是太了解。就算他跟她解释了也于事无补,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接下来要做的,当然是要跟义父刘奉先见面了,他一个人在外面,这一家老小,可都是刘奉先在照料着。 而且京中的很多情况,陈华都是通过刘奉先才知晓的。 按理来说他应该先去见见刘奉先,结果他直接跑回了自己妻儿的住所,这要是传扬出去,那些卫道士非得说他不孝不可。 刘奉先看上去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大的变化,陈华先是给父亲见了礼,然后等刘奉先让他起来之后才起身。 “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你要是不回来,这个家,为父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够守得住呢!”一见面,刘奉先就开始调侃儿子。 陈华笑道:“爹,如果您都守不住这个家,那咱大齐就没有人守得住自己的家了。是不是二皇子有些事做得太过分了?让您生气了?” 刘奉先感慨道:“现在小二子是越来越不得了了,之前看到我还会叫上一声叔父,现在基本上恨不得拿鼻孔来看我。 要不是陛下不肯见我,我一定得在陛下面前好好说道说道,这样一个人当国君,咱大齐离亡国之日不远了。前恭后倨,典型的小人做派,简直就是无法无天。陛下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到,竟然任由他胡作非为。” 第1075章 随他 陈华安慰道:“爹,您也别生那么大的气,陛下的心思,咱们要是能够猜得透,那就不是神出鬼没的大齐皇帝陛下了。 其实我倒是觉得二皇子的希望有些渺茫,现在他还没当皇帝就表现出如此倨傲,等到他当了皇帝那还得了?咱们都是小老百姓,不要跟他起什么争执。 既然他敢对我的家人下手,那就不要怪我对他下手了。我现在已经回来了,这京城的水既然已经让他给搅混了,我就不介意让这潭子水变得更加浑浊。浑水好摸鱼,说不定咱们那位算无遗策的皇帝陛下,想要的正是这种效果呢!” 刘奉先低头沉吟道:“倒是不排除这种可能,陛下行事向来就没有章法可言。既然是陛下叫你回来的,你就得多长个心眼,有些事能不做的就不要去做,免得被人当了qiāng使。”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陈华也的确应该多长个心眼,可是在现在的环境下面,他多长个心眼能有什么用呢? 李神通一心想让他入局,除非是zào fǎn,否则的话,他休想从这个局里面走出来。 “陛下这次让你回京又不肯见你,估计就是想要晾着你,你如果要给二皇子一点教训,可以动手,但是不要把动静闹得太大了,否则陛下又会不高兴了。”刘奉先思考了一阵之后叮嘱道。 陈华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并不认为现在是什么韬光养晦的时候,相反,他表现得越是乖张,对于现在的李神通而言就越有利用价值。 挑起几个皇子之间的矛盾,然后再由李神通出面将所有的矛盾全部都扫除,这样的桥段,陈华似乎记得自己前世曾经在某本历史书上看到过类似的。 虽然说李神通的目的不一定是他想的那样,但是陈华还是觉得有这种可能,而且这种可能性不小。 猜测归猜测,没有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不能让陈华就这么傻愣愣的跑到自己的岳老子跟前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吧! 他就算是驸马爷,那也是一个外人,皇家自己家里的家事,他这个外人根本没有发言权。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属于别人的底线都给逼出来,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全部都乖乖浮出水面。 只有那样,他才好定下下一步的计划。 否则的话,陈华就像是一个瞎子一般,只能够盲目的用一些不知道有用还是没有用的策略去对付这些人。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跟陛下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可能没有见过陛下心狠手辣的时候,为父可是见过的。”刘奉先看出陈华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不得不再次郑重提醒他。 在李神通的身体还算比较好的时候,陈华不管怎么撩拨这位伟大的君王,李神通都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是现在情况跟之前完全不同了,李神通已经快不行了,这个时候陈华一旦触怒李神通,就连刘奉先这种对李神通十分了解的人都没法确定,到时候李神通是不是会雷霆大怒。 一个驸马的身份并非能够遮风挡雨的挡箭牌,皇帝的怒火,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完全承受得了。 陈华这次收起了脸上那种吊儿郎当的表情:“爹你放心,这次只是给李天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总不能他吓唬了我女儿,我什么都不干不是。” 刘奉先倒是没说什么,之前李天那种如同孩子一般的幼稚做法,的确让他有些火气,而且他之后也找过李天,但是李天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在家里停留的时间不是太长,毕竟陈华只是一个负责给莫永年送东西的人,可以在国公府等一段时间,但是绝对不能过夜。 否则的话,让有心人发现了,问题将会变得十分严重。 再说了,现在国公府可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暗处盯着,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有肯呢过引发连锁反应。 陈华的人都没有在身边,勉强算用得上的就是金字号的一些人跟刘鹏而已,其他人都是天南海北,所以他暂时能够借助的力量,就是金字号的人。 金字号里面那些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心腹的人现在基本上都被他带走了,剩下的那些人里面,关系可没有被带走的那些人这么近。所以,陈华想了想去,还是决定找莫永年借几个人。 得知陈华竟然是为了给李天一点厉害瞧瞧,莫永年立刻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服章,你这是在害我啊!二皇子现在如日中天,又怎么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够去招惹的呢? 你要用人,自己去金字号调人就是了,别打我的主意。我一家老小都在京城,可不敢拿着一家老小的性命跟你去博。” 陈华不屑的说了一句:“好歹也是稽查司的都督,竟然连这个胆子都没有。算了,不勉强你,我去金字号叫人,如果这些人不够得力,你还是得派人给我才行。” 莫永年连忙道:“到时再说,到时再说。” 说完也不给陈华继续说话的机会,飞也似的逃离了原地。 他可是打定主意谁都不帮的,只有保持中立,才能够活下去。 如果这个时候因为陈华一句话就借人给陈华,那不是等于告诉李天他已经站在了三皇子李封那边了么?这种亏本买卖,莫永年可是不会做的。 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够高了,将来就算是新皇登基,他的地位也未必能够高到哪里去。所以他才决定不蹚浑水,只是当一个中立者。 陈华一计不成只好去金字号走一趟,这次乔装打扮进入金字号基本上是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他手里有金字号总旗官的腰牌,所以要进入稽查司金字号根本就不是问题。 倒是不少人都不认识陈华,一个个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让陈华的心理压力在无形之中增加了不少。 进门之后陈华直接就把一个总旗官叫了过来,这个总旗官他认识,名叫孙立,算是一个比较忠诚的人。 第1076章 来者何人 孙立见陈华是一个陌生人,警惕性立刻就上来了,他在稽查司金字号已经有不少年头了,京城这边能够当上总旗官的人他基本上都认识,就算不是很熟识,基本上也能够混个脸熟。 可是这个人的模样却十分陌生,他不仅没有见过,甚至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是何人?”孙立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腰刀的刀柄上。现在京城可是多事之秋,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他必须要提高警惕才行。 自从都尉大人带着精锐离开京城之后,金字号的力量就变得薄弱了不少,不过金字号的威风还是在的。一方面是因为莫永年不让人找金字号的麻烦,这毕竟是陈华的地盘,人家插了一脚,如果莫永年再让人给他的人使绊子,就等同于是不给陈华面子。 陈华瞥了一眼,认出这是孙立,当初没有带他去岭南是因为他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所以他就没去岭南,而是留在了京城。 如果是别人陈华可能不会理会,但是孙立这个人他认为还是值得信任的,所以就轻声说了一句:“孙立,是我。” 周围已经有缇骑把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孙立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一时间愣住了,他没反应过来这是陈华的声音。 刚准备说话,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将到嘴边的话都给咽了下去,然后才四下扫了一眼。凌厉的目光将那些好奇的缇骑给吓了回去,然后他才道:“大人?” 陈华正色道:“不要一惊一乍的,我回来的事除了你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几天找几个靠得住的兄弟,一定要靠得住,我有事交代你们做。” 孙立点点头,脸色瞬间就变了:“原来是你啊!你们南司那边现在怎么样?我还说南司那边怎么最近都没有任何消息送回来了。” 陈华会意道:“孙大哥见谅,我这次来是公干的,顺带着看看孙大哥你。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没见,孙大哥就已经不认识小弟了。” 孙立讪讪道:“老弟啊,你之前没有这么长的胡子,模样也没有现在这么胖,我哪能一眼认出来哦!待会别走,哥哥请你好好吃一顿。” 陈华连连摆手,推辞道:“不用了不用了,待会还得去大都督那儿呢!裘都督说了,这次见到大都督之后,我所有的开销都是可以再大都督那儿报销的。” 孙立闻言干笑道:“老弟啊,这种事你可不能跟我说,那是大人们之间的事,你得掂量清楚。既然你今天没时间,待会下了值,咱俩再好好絮叨絮叨。” 那些缇骑见孙立是认识这个总旗官的,也就不再关注这边的情况了。 一个南司的总旗官跑到北司来,看看昔日认识的朋友,那是十分正常不过的事。再说了,现在南司跟北司之间,已经没有稽查司创立之初那么势同水火了。 陈华离开稽查司北司金字号衙门之后就直奔莫永年的住所,毕竟刚才在稽查司金字号衙门说了那样的话,出来之后要是闲逛,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等到了晚上,稽查司都督莫永年的府上就有人找过来了,找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跟陈华有过谈话的孙立。 稽查司里面的人警觉性比一般人都要高不少,所以他们做事的时候一般都会比较注重细节。陈华的几句简单的话语,在细节里面透露出来陈华现在居住在什么地方,也告诉了孙立时间,他能够找上门来,这是十分正常的事。 再说了,孙立能够做到一个总旗官的职位,也不是通过买卖得来的。 陈华出门跟孙立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之后,陈华十分严肃的道:“老孙,我叫你过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这样做的后果也有些严重。我先把事情跟你说一说,你要是愿意做的话,那就帮我一把。如果不愿意做,我也绝对不会勉强,关键一点在于,你不管愿不愿意做,都不要把我跟你说的这些话给泄露出去。” 孙立看出陈华不像是在开玩笑,严肃的点头道:“大人,您放心,只要您交代的事,我绝对不会跟被人泄露出半个字。哪怕是我家人问我,我也绝对会守口如瓶。” “二皇子前段时间用恶作剧吓唬我的女儿,这口气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就一口咽下去了,可偏偏是放在我身上。我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既然二皇子率先出手了,我就得给他的人一点厉害瞧瞧才行。二皇子麾下有个叫杜英的小官是御史台的,平时在朝堂上没少帮二皇子说话。 既然二皇子敢对我的家人下手,我就敢对他的心腹下手。你们几个给我把杜英给绑了,弄到一份口供证据,必须是要他亲自写的画押的。然后把人给我扔到稽查司门口,其他事你们就不要管了。 但是一定要记住,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任何人都不要把消息给泄露出去。”陈华吩咐道。 孙立听完之后才知道陈华要他们对付的竟然是现在如日中天的二皇子,那位可是随时都有可能当皇帝的主,没想到陈华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当然,孙立也十分清楚陈华并不是跟二皇子站在一边的,既然不是一边的,对付二皇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是二皇子先把事情做得不厚道,陈华反击也有理由去说。 关键是只要他们几个能够把事情做得干净,没有人会怀疑的目光投到稽查司的人头上来。因为人是被丢到稽查司的门口的,这事藏严实一点,基本上不会被发现。 稍加思索,孙立就答应了。 不管二皇子现在在朝中是不是如日中天,他终究是陈华的人,只有自己人,陈华才会交代他去做这些比较隐秘的事情。 而且陈华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战无不胜的,孙立也不认为陈华在这次的角逐中会失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只要有陈华在,最后当皇帝的是不是二皇子,还是一个未知数。 第1077章 倒霉鬼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是很多,也就孙立和陈华自己而已,孙立连自己下面的兄弟都没说,只是带着兄弟们去抓人。 杜英最近算是春风得意,朝堂上的纵横捭阖让他感到十分的满足,他不仅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还得到了经济上的满足。二皇子给他的好处不止一星半点,不仅给了他一个宅院,而且还给了他一个漂亮的侍女。 所以他明知道有时候帮二皇子说的那些话,是为了攻讦某些不赞成二皇子当皇帝的人,但他还是昧着良心去做了。 没有什么,是比马上就能够拿到手里的好处要更吸引人的。 更何况,二皇子许诺他当了皇帝之后,御史台的左都御史这个职位,就是杜英的囊中之物。 这样的诱惑,可是绝对不小的。 晚上刚刚从楼子里面喝了花酒,踉跄着脚步往外走,走了没多会,有些尿急就打算找个小巷子撒泡尿。 然而没等他解开裤腰带,就觉后脑一疼,紧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已经被人给绑起来了,眼前几个完全把脸蒙住只留下眼睛露在外面的人。这些人一个个的身材都是十分魁梧的,让人看了都感到害怕。 杜英畏惧的道:“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为首的一个汉子中等身材,但是说话的神英明显是在掐着嗓子,听上去有些阴测测的:“杜大人果然不愧是杜大人,遇到咱们哥儿几个竟然连半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哥儿几个就是看你最近挺风光,想要找杜大人借几个银子花花。杜大人可千万不要舍不得,咱们这种亡命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杜英一听对方只是要钱,顿时就松了口气:“有事好说,有事好说,你们要多少银子,我给就是了。” 为首大哥道:“我们要多少银子你都给?看来杜大人还真是财大气粗啊!实话说吧,我们要的银子也不多,有个十万辆左右也就够了。咱们兄弟都已经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东躲西藏的生活,想去过一过太平日子。你给了银子之后我就让人把你放了,到时候我们两不相欠。” 杜英愣了愣:“十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只是个清流言官,哪来那么多钱啊!” “大哥,别跟他废话了,这小子敢不给钱,咱们就弄他。”有人不满的道。 “不要不要,大哥,我给钱,我给钱还不行嘛!”杜英被吓到了,人家说话的语气可不像是开玩笑。 可是当杜英说了愿意给钱之后,为首的那个贼匪却不满意了:“老二,你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言官,怎么有那么多银子给咱们?我看这小子就是在忽悠咱们,要不就直接杀了算了,还以为逮到一条大鱼,没想到是个穷鬼。” “兄弟,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咱们还是先看看他有没有足够的钱,如果没有钱再杀了也不迟。我可是听说这小子有不少银子,那些银子都是二殿下给他的。”老二老神在在的道。 几个人商量了一阵之后,才做出决定。 但是他们商量的过程却是让人感到瘆得慌,竟然是商量怎么杀掉杜英。 杜英何曾遇到过这种事,这可是大齐的都城,竟然有人敢在京城做这种事,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心里开始分析起来,这伙人应该是一伙亡命之徒,他们怎么进入京城的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他们的目的应该是赚一票然后就离开京城,好死不死,这些人盯上了自己。 因为他们对自己的情况十分熟悉,也对二皇子的身份并无半点忌惮,这就意味着他们都是一些不怕死的主。 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得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做,否则,吃亏的就可能是自己了。 经过一番思索之后,杜英正打算开口,就听那边已经争执起来了:“都说了要去抓一个有分量的官员,咱们就算是把首辅给绑了也好,那老家伙又不会武功,家里应该银子由不少。现在倒好,绑了一个没什么用的言官回来,你说二皇子给了他不少钱,他的钱呢?” “真的,我那天亲眼看着他从二皇子手里拿的钱。”老二有些百口莫辩。 老大直接道:“算了,不管那么多了,现在事情已经做了,不可能有什么回头路走。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如果这小子身上弄不到足够的银子,咱们就把他身上的那些罪行给炸出来。我相信应该有不少人想要买这些罪证,到时候对二皇子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大哥,你疯了吧!咱们抢钱没事,要是涉及到他们上层的斗争就完蛋了,那二皇子吃了亏不是要把我们追杀到天涯海角啊!”老二大声道。 老大眼神阴鸷的看着老二道:“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想怎么样!反正老子是已经豁出去了,不能吃肉,就连汤都不喝。就这么办了,你们几个负责审问,我先去问这小子钱在什么地方。” 杜英这个时候是有苦难言,他哪里有那么的银子啊! 要说拿出来个三五千两银子还不是问题,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是他现在找二皇子要,二皇子也未必会给他。 实际上,李天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江南的商业收入一部分入了国库,另外一部分进了陈华的私人的腰包。李天能够弄到银子的地方,着实有限。 孙立等人下手可一点都不轻,为了避免被人看出端倪,他还得藏着掖着一点才行。兹事体大,稍微做错一点,就有可能把所有兄弟都给害了,所以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还好杜英不是什么硬骨头,稍微审讯了一番,马上就从他口中掏出了想要的东西。然后他们就让杜英签字画押,这一套把戏做得很全。杜英知道,自己的把柄已经被他们握在手中了,就算想要翻身,只怕这辈子都是个难题。 他并不知道,陈华之所以会选择他,是因为他就是当初给陈沐君送礼物的人。 第1078章 颜面扫地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丢到稽查司门口的孙立,身上连一件衣服都没有。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孙立算是把自己的面子都给丢干净了。 昨天晚上晕过去之前,他还觉得能够从这些匪徒手里捡回来一条命是十分值得庆幸的事,可是现在他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了。 把一些自己知道的秘密全部泄露了出去,现在不光是他自己危险,就连他的家人都会变得危险。 尽管杜英的家人只有一个二皇子送给他的侍女,可这么久的相处,彼此之间也是有了一定的感情的。 稽查司的人没有给杜英多思考的机会,很快就把他抓进了稽查司的昭狱,光是他身上的那份罪证,就可以让他锒铛入狱。至于是不是会人头落地,就得看刑部那边到底是怎么裁决的了。 这种事稽查司一般不会痛下杀手,因为稽查司是天子手中的私器,有些时候可以当做公器来用,但不是所有时候都能够当做公器来用的。 更何况这件事很快就被莫永年知道了,大都督传令下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推给刑部那些大人们。 至于刑部的人会怎么判决,那就不关稽查司这边的事了。一方面可以卖二皇子一个面子,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让刑部那帮人头疼一下。 杜英昨天还是炙手可热的御史言官,今天立马就变成了一个人憎狗嫌的贪官污吏。 二皇子乔装之后见了杜英一面,对于杜英这个手下,他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虽然说他对手下的人更多的都是利用,并没有其他的感情tou zhu在其中,可是他在杜英身上花费着实不小,没想到没用多久,刚顺手的时候杜英身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杜英,你可知道如果你三缄其口,孤还有机会救你,现在你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说了,就算是孤有心想要救你一命,只怕也无能为力了。”李天目光阴鸷的在杜英身上扫着,出口的话森冷无比。 这个不成器的家伙不仅把自己给卖了,还把很多官员给卖了,怎能让李天不气恼。 杜英颓然低头,声音哽咽的道:“殿下,杜英愧对你的栽培,昨夜那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也是被吓坏了。” “吓坏了?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是你说了什么?京城乃是天子脚下,皇城重地,竟然有人敢bǎng jià朝廷命官,你觉得这件事正常么? 是不是每天都最死温柔乡里面,已经让你完全变得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清楚,你还拿什么在官场上混!哼,你老是告诉孤,昨夜那些人到底有什么特征,他们跟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点都不要遗漏。 说出来孤还能放了你一条生路,往后你自己找个地方苟且偷生去。若是不说,孤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李天将所有的怒火暂时压制着。 从杜英身上发生的事情来看,这应该不是偶然的,而是有人在针对他。 杜英是他的人,在京城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因为杜英这段时间帮他不知道攀咬了多少人。可是现在竟然有人敢对杜英下手,那些个劫匪的身份绝对简单不到哪里去。 在明知杜英是他的人的情况下,还敢对杜英下手,摆明了就是针对他。而这样的人,在京城没几个。 有仇的大部分没有那个实力,有实力的有一部分是没有仇的,所以经过筛选之后,敢在京城对李天的人下手的,就没多少个了。 当然,现在这些人里面,也有一些是可以直接排除掉的,剩下的那些人里面,有几个则是李天暂时招惹不起的。 其中一个,就是楚国公刘奉先。 李天不是没有怀疑过刘奉先,关键问题是以他对这位叔父的了解,刘奉先不会做这种事。刘奉先的风格向来都是有仇当场就报了,绝对不会留到这个时候。再说了李天也不认为那天吓唬刘奉先小孙女的事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手下人瞒着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而已。 杜英不敢有半点隐瞒,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天,然后等着李天发落。 李天是不是会给他一条生路他自己暂时没有任何把握,二皇子的心思十分深沉,想要他死他不得不死,想要他活他也死不了。 李天皱眉思忖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刑部大牢。 杜英的某些供词牵涉很广,但是又不是很深入,看样子杜英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说的一些问题都是浅尝辄止。这样虽然会给李天带来一定的麻烦,却不至于让李天因为他的供词而元气大伤。 这就是杜英的聪明之处,他当时处于那样的情况之下,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对方绝对不会放过他。可是如果说的太多了的话,李天又不会放过他。 李天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就开始忙活,有些事还是得遮掩一下才行,不然的话,让父皇知道了,他会挨骂。 至于杜英的死活,他暂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说到底,杜英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对方既然选择的是杜英这样一个小人物,应该更多的是为了敲打自己。 可是偌大一个龙城,到底什么人敢胆大包天到敲打他这个最有希望成为皇帝的皇子身上来呢? 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是陈华偷偷回到京城之后策划的。 杜英算是彻底完蛋了,等到李天抽出空来想到还有这样一个小人物的时候,他在刑部大牢已经吃足了苦头。李天也算是信守诺言,将他给放了,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 只可惜,杜英的下场并未如他自己想象中那么好。 李天没有追究他责任的意思,可是陈华却有这个意思。 杜英敢吓唬自己的女儿,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简单的就放过杜英,所以杜英刚出了京城的门没有多久,就被人给杀掉了,死状十分凄惨,脑袋都没了。 尽管二皇子派人跟着杜英,但是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出手,自然就找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在暗地里下手了。 {本章完} 第1079章 皇帝召见 在莫永年府上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舒坦,主要是没有那么自由,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而且这又不是他的家,他也不好到处乱逛。 偏偏他现在的行踪又不能够泄露出去,上次回家一趟之后就不敢回家了,怕被人给发现。 就在陈华已经待得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宫中来人,宣陈华入宫。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徐有谋。 这位皇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不管是黄靖还是李宝平看到之后都得老老实实的,能够做到这个地步,自然有徐有谋的过人之处。 徐有谋见到陈华就给他见礼:“奴才见过驸马爷,驸马爷从岭南那边辛苦一番回来,真是让杂家好生想念呐!” 陈华笑着揶揄道:“徐公公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被你惦记上了,我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徐公公今次前来,可是带着陛下的旨意来的?” 徐有谋对陈华的玩笑话不以为意,点点头道:“驸马爷真是厉害,杂家还没说您就知道了。陛下有旨,宣您入宫,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您就别问杂家了,杂家也不知道。” 徐有谋一开口就把陈华想要询问的话给堵住了,让他没法再问出口。 既然是要见了老丈人才知道老丈人的目的,陈华也不好说什么,跟着徐有谋打算进攻。 孰料徐有谋走了几步后回头道:“对了,驸马爷,您还是先把脸上的伪装弄一下吧!杂家不能跟您一块进宫,这外边,说不定什么地方就有人盯着咱们呢!” 陈华不疑有他,回去换了一套装束。 没想到徐有谋还是不满意:“驸马爷,你打扮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单独入宫呢?” 陈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要进宫,江湖人的装扮,显然是及其不合适的。 经过徐有谋一番打扮之后,陈华穿上了一身皇宫禁卫的衣服,因为徐有谋出来的时候是带了几个皇宫禁卫的,所以留下一个人在莫永年府上,其他人跟着回宫,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一切准备妥当,进宫的路途十分顺畅。 开玩笑,只要李神通一天不死,有徐有谋这个家伙在,就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成功进入內宫之后,徐有谋领着陈华进了李神通的书房。 书房周围戒备森严,这里守卫的人都是宫中对皇帝最为忠诚的卫士,没有皇帝的允许,除了固定的几个人之外,任何人进入半寸都会被就地击杀。就算这个人是皇帝十分宠爱的嫔妃,也不会有例外。 一个年轻的时候越是胆大的人,往往在他老了的时候,他就会越没有安全感。李神通恰好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所以他很怕有人对自己不利。 特别是,他那几个儿子。 当陈华看到李神通的模样的时候,他心中所有的怨言瞬间就没有了,因为眼前这个看上去已经骨瘦如柴的老人,根本就不是他记忆中的皇帝陛下。 李神通两眼深陷,颧骨凸出,身上已经没有多少肉了。 从他的模样看,这根本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哪里能够跟陈华印象中那个还算健硕的中年人相比。 “唔,服章来了啊!”李神通听到声音后睁开眼睛,这个时候他眼中绽放出来的精光,才让陈华找到了一丝丝昔日皇帝身上的熟悉气息。 “陛下!”陈华声音有些哽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您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呀!” 李神通朝他招了招手,等他过去之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服章,人总是有老去的那一天的,不要那么伤心,朕的年纪也不小了,老一点很正常。” 可是他这哪里是老一点呐,简直就是在一年之内苍老了将近二十岁,跟当初陈华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陈华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刚强的一个人,为什么面对现在李神通这个模样,竟然会忍不住想要流泪。 “行了,别娘们唧唧的,人总是要死的,朕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不老。叫你过来,是有正事要跟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朕还怎么跟你说正事呢?”李神通故作不悦的道。 陈华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然后才朝李神通点了点头:“陛下,您请吩咐,臣听着。” “朕的时日,应该不多了,之所以让你回京,是想让你在京城这个权力争斗的漩涡中好好看看,看看咱大齐将来的走向到底应该是怎样的。 朕这一辈子,值了! 昨儿个还跟徐有谋说,怎么你就不是朕的儿子呢!你要是朕的儿子,这大齐的江山非你莫属。可惜,你不是朕的儿子,既然你不是朕的儿子,那么朕就要有另外的打算才行。 他们兄弟三个之间斗争火热,虽然这不是朕最想看到的,可也是朕希望看到的一种状况。不在争斗中成长,永远都做不好一个皇帝。大齐这么大的江山,朕又怎么舍得交给他们去打理呢! 朕知道,你对封儿抱有最大的希望,因为他是三个皇子里面最为柔和的一个,如果他继承了大统,将来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可是服章,封儿虽然柔和,可是刚强不足,这是朕最担心的事。相反在这一方面,天儿的能力是最强的。 很多事,都有一个问题存在,便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封儿有时候有不少的妇人之仁,总是下不去手,这让朕十分担心。 所以这次朕亲自把唱戏的台子给你们几个给搭好了,唱戏的主角,就是你们四个,你们四个就得把这个戏唱好了才行。 朕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活到戏唱完的那一天,所以你就是朕的绝对主角,如果偏离了轨道,你必须把他们全部都给掰回来。 朕要的,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即便斗争得再激烈。”李神通说出这番话之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他不仅是一个皇帝,更是一个父亲,试问天底下哪里有一个父亲,会不在乎自己几个儿子的死活呢! {本章完} 第1080章 皇帝召见2 陈华有些不明白李神通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又不好问,皇帝说话的时候,他没有说完,你就只有听着的份。 过了一会,等李神通絮絮叨叨完了之后,他才道:“陛下,臣知道您的一番良苦用心,既然陛下要让臣当这块磨刀石,臣当便是。可是陛下可能保证将来臣一家老小的安危? 臣的义父,手握京中十二团营的兵权,臣又是在漠北领兵的将领,这些年为大齐南征北战,到处都是臣的心腹旧部。若是将来登基的人并非三皇子殿下,臣还是十分担心。” 其实他的潜台词是你是一个皇帝,难道你就不怕我在无法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的时候用zào fǎn的方式来对付你的儿子么? 只是陈华不好明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提醒李神通。 他和刘奉先手里掌控的兵权实在太多了,多到能够让任何一个自认为自己有掌控能力的皇帝都会担心这个问题。 可偏偏李神通就是不担心,或者说他表现出来的不是一副担心的模样。 越是这样,陈华的心里越没底。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真到了家人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会不会起兵zào fǎn。 现在有李神通这个老丈人压着,他可以把面子给足,可是一旦李神通驾鹤西去,到时候登基为敌的人不是李封而是李天,李封必定会受到打压,李封一死,想要他陈华不zào fǎn都不可能了。 没想到李神通不怒反笑:“你陈服章难道就没有那个把握让封儿当我大齐的皇帝么?”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示。”陈华不想继续在心里揣测皇帝的意思,干脆就直接问出了口。 “你小子别跟朕装傻充愣,朕说的你很明白,只是你不愿意表现出来罢了。你小子的城府很深,所以朕不想跟你明说。 不过你既然问了,朕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朕的儿子,会继承朕的江山,但是究竟由谁来继承皇位,不是朕说了算的,而是你说了算的。”李神通的目光熠熠生辉,此时的他,完全不像一个机关算尽的皇帝,倒像是一个阴谋家。 陈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神通的话语了,心说你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是一旦出现任何变故,我就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可是当着老丈人的面,这些话他又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呢! 李神通就像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的那般,直言不讳的道:“你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暂时放下,我知道让你当一个恶人,你不高兴,可是不高兴也没有办法。如果我的身体能够撑得住,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来当这个恶人的。可是我的身体撑不住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得死,所以你不得不来当这个恶人。 都是你的大舅哥,你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陈华低声嘟囔道:“什么大舅哥二舅哥的,当了皇帝之后就是君臣。” 李神通这种差不多等于强人所难的方式让陈华无可奈何,一方面是因为李神通时日无多,身边也确实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去当这个恶人。另一方面是他如果不肯当这个恶人的话,变数会增加很多很多。 到现在为止,不管是李神通还是陈华自己,都觉得他来当这个恶人是最合适的。 陈华需要掌控一些东西,李神通也需要大齐的安定。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而陈华又是这些人里面最为年轻有为的一个,他肯去做的话,李神通会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像莫永年之流,虽然在李神通身边属于心腹这一类的人物,可是他不像陈华这样对君权完全无所畏惧,他们心中有所畏惧,就会因为几个皇子的身份而备受掣肘。 这件事放在陈华身上就不同了,这位小爷的脾气一上来,完全就是一种混不吝的搞法,能够让人痛不欲生。 就连那个时候李神通这种有雄才伟略的君王,面对一个混不吝的陈服章也是毫无办法,更不要说几个皇子了。 “这份密旨,你收好,如果是收官之前朕死了,这就是遗诏,如果是收官之后,那也无妨,当做是朕送个你的礼物吧!”李神通郑重其事的将一卷圣旨交给陈华,并且叮嘱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份圣旨是绝对不能拿出来的。 陈华不知道内容,可也能够稍微猜测到一些,只是没有当着李神通的面说出来罢了。 “陛下,您多多保重身体,臣以为,这个恶人,还是陛下您来做最为合适。”陈华临走之前还不忘推脱一番。 不过他并没有等到李神通的回话,因为李神通根本就不想理会这个家伙。 尽管现在陈华已经进攻面圣,可他回到京城的消息依然不适合宣扬出去,因为他现在回到京城,对另外两个皇子是有很大的压力的。 更何况李神通既然跟陈华说了那么多,就意味着三皇子在皇位的角逐中赢面是非常大的,既然有这样的几率,他为什么要让另外两位提前提高警惕呢! 莫永年在陈华回到他家之后就主动找陈华闲聊,很显然这位稽查司的大都督很想知道皇帝跟陈华交代了一些什么事,这些事对他是有利的还是有害的。 即便是莫永年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十分之低,陈华依然没有透露出半点口风。 这些事都不是开玩笑,而是关系到不直道多少人的死活的大事情,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因为一旦出了问题,死的人不是一两个。 所以哪怕是莫永年来问,他也不肯说。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 李神通交代他的事情实在太大了,一个臣子,决定将来谁能够当皇帝,这消息传出去,将来皇帝登基了,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臣子呢? 所谓的从龙之功,是指那些耗费了不知道多少苦心才让皇帝登上皇位的人,而不是陈华这样可以直接通过手里的兵权决定谁是皇帝的人。 二皇子那边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开始对三皇子一系的人下手了,第二天的朝会上,三皇子一系的人倒下了好几个。 第1081章 朝堂上的纵横捭阖 这还是因为三皇子的人本身地位都不是很高的缘故,否则的话,倒下的人只会更多。 李神通并未出息,主持朝政的人是当朝首辅元好问,对于几个皇子之间的相互攻讦,其实相爷元好问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的。 一方面是不管得罪了哪位皇子,都有可能让自己陷入一个十分苦难的境地。 且不说将来那位当了皇帝的皇子会不会找他的麻烦,至少他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即便是他告老了,如果是一个记恨心思比较强的人,到时候他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的老臣在告老还乡之后被抓了的,某些帝王为了自己的江山,可是不会管那么多的香火情的。 可是承受压力也没办法,谁让他是大齐的相爷呢! 三皇子那边的人的确做错了事,而且证据确凿,几个小人物而已,当场就让人给拿下了。 二皇子的大动作搞得大皇子那边的人人人自危,大皇子李啸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可谁也没想到李天在对付完李封之后,根本就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好像这次是专门为了针对李封一般。 散朝之后李封的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落,大哥二哥现在是合伙对付自己,之前江南那边他找陈华借的银子在半道上被人给劫了,而且自己的人死伤惨重。现在在朝堂上,他的人又被拿下了不少。这让本来就实力逊色于两位哥哥的李封,显得更加弱小了。 就在他完全没有顾及周围环境一个人闷闷不乐的走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耳中:“才这么短的时间没见,你小子怎么就变得这么懦弱了? 别回头,我回来的消息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你回去之后抽空去一趟莫永年的府上,尽量掩人耳目,不要让人发现你的行踪,我在那儿等你。” 李封本来下意识的想要回头,但是听到陈华的话之后立刻就把扭到一边的脑袋转了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让他有底气的声音之后,他紧绷的心神一下就松下来不少。陈华是一个能够创造希望的人,也是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 只要他回到京城,之前的所有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了。 李封回到家中马上就着手开始打扮,乔装打扮并不能让大哥和二哥的人放松盯着他的目光,唯一能够让他们放松的就是有人假扮自己出现在他们的监控之下。否则的话,他们两个的人立刻就能知道自己去干什么去了。 所以李封是先在自己府上找了合适的人选替代自己出现在大哥二哥的细作面前,然后才偷偷打扮好从后门离开府邸前往莫永年的宅邸的。 为了避免屁股后面有人跟踪,路上他还特地换了好几个模样,这一切自然是出自刘鹏之手。 陈华就在莫永年的府上等着,回京也有这么长时间了,不见李封不像话,见了李封不能插手京中的事,也不像话。 现在他从李神通那里得到了一句诺言,就意味着他可以插手京中的事了,只要稍微将自己的行迹隐藏一下,不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回京的消息,问题就不会太大。 总而言之,陈华回到京城的消息越晚让人知道越好,越晚让人知道,他就能够在暗处做更多的事,而那些人就会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他的人基本上都不在京城,唯一能够用得到的除了一个稽查司的孙立之外,就只有李封身边的刘鹏了。相较而言,刘鹏显然更能得到陈华的信任,毕竟他是青蛟军出身的,算是陈华的嫡系心腹。 李封进了莫永年家的门之后就被莫永年安排跟陈华见面,再次见到陈华,李封忍了很久才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这段时间的委屈,他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去诉说,不管吃了多少苦,他都只能够自己往肚子里咽。在手下人面前,他还得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姿态,否则的话,手下那些人就会出现人心涣散的情况。 身为一个皇子,如果身边的人真的人心涣散了,那他就完蛋了。 别说跟两个哥哥争夺皇位,就是在京城立足,都会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 “行了,别跟个老娘们一样,动不动就想哭,你将来可是要当皇帝的人。”当着莫永年的面,陈华毫无顾忌的说了一句。 就是这一句,却让莫永年悚然而惊,他知道陈华话语里面透露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是他选择站队的时候了。 但是莫永年又不敢肯定陈华说的是真的,因为陈华是当着三皇子的面说的这个话,如果陈华只是为了安慰三皇子,那么他现在还不能站队。 李封显然没有意识到这话到底有多严重,摇头晃脑的道:“服章,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今天就被人给弄了一批心腹下台,你也知道,我的人都是一些根基不深的人,地位也不怎么样,可是二哥连这些人都不肯放过,我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陈华扬起脑袋,颇为自傲的道:“我说你是要当皇帝的人,你就是能够当皇帝的人,除了陛下,没有人能够阻止。所以你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既然我回来了,就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而不管。 来,你跟我说说,朝中二皇子的人什么人比较容易下手? 既然他对你的人下手,你也可以对他的人下手,没有证据咱们就炮制证据,咱们的莫大都督可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有我们两个在,你害怕找不到证据不成!” 这个时候李封才领悟过来,感情陈华是要拉莫永年入伙啊! 可是莫永年又不是个笨蛋,在李封占据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他有那么容易入伙么? 莫永年面色阴晴不定,很显然,他心中同样在挣扎,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投靠三皇子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第1082章 无奈的抉择 对于莫永年来说,他做出这个决定真的是一个无奈的抉择,无奈的来源并非三皇子的皇子身份,而在于陈华的逼迫。 别看陈华一字一句都没有逼他和威胁他,可是一字一句都将他放在三皇子的派系,他们的谈话内容自然不可能会传出去,可是莫永年却没有办法改变陈华的某些固有想法。 等到陈华什么时候在大皇子和二皇子跟前漏了底,那个时候问题就会浮出水面,因为那样的话,陈华再说莫永年是他们那边的人,将会有不知道多少人选择相信。即便陈华说出来的是谎言,也会有很多人相信的。 一切,都是由陈华的身份来决定的。 “我的莫都督,不要愁眉苦脸的样子,你可是将来的中坚力量。听说你最近可是当了爹了,这样将来你儿子也会有个保障。我这可是都是为了你着想。 你之前只有一个女儿,什么爵位之类的对你来说不是那么重要,但是现在不同了,你可以不为自己着想,可总得为你那个襁褓中的孩子着想不是?”陈华跟李封说完之后,看出莫永年十分纠结的模样,就补充了一句。 莫永年脸色大变,随即露出一脸苦涩道:“有时候总觉得我不是一个稽查司的大都督,你倒是像一个稽查司的大都督了。什么事你都知道,还有什么事是能够瞒着你的?” 陈华一脸不在乎的道:“别高看了你们稽查司的手段,我的手段可是不比稽查司的手段差到哪里去的。” 莫永年之所以对自己家里有了男丁这件事隐瞒,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波及到自己儿子身上去。他是一个十分重男轻女的人,拿他的女儿根本就没法威胁他站队,所以他想要不偏不倚就能够做到。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儿子,儿子就是他的宝贝疙瘩,这个宝贝疙瘩他是绝对不愿意交给别人的。 而且他的儿子还是他的外室给他生的,一旦让人发现,他家里的人都会变得危险。他不敢赌,二皇子的手段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但是现在不行了,谁想到陈华这个家伙刚从岭南那边回到京城,立刻就抓住了他的七寸,他就算是想要否认都不行。陈华要是没有半点证据,又哪里敢当着三皇子的面把这个事给说出来呢! “你敢保证三殿下将来能够胜出么?”莫永年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尽管内心深处已经有些倾向于偏向三皇子那边,可是莫永年还是打算试探一下陈华,能够从陈华口中问出他想要的的话,他就会变得更有把握了。 同样,李封也看着陈华,希望能够从陈华口中听到一句让人振奋的话语。 不过陈华并没有如他们两个所愿,而是摇头晃脑的道:“我又不是当今圣上,我有什么把握能够让李封当皇帝?莫都督可不要害我,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我可是不敢说的e 不过不管什么事,都是得经过努力才能够办到的,咱们只要同气连枝,就能够做到一些做不到的事。所有人都不看好李封,但只要我陈服章看好李封能够当皇帝,那就够了。” 这话一出口,霸气侧漏,连莫永年这种在沙场上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人,都听出了森然的冷意。 “好,我就信你一回,既然你陈服章这么有把握,我要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的话,传出去怕是会被人耻笑了。”莫永年低头沉思片刻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李封那愁眉苦脸的神色立刻就发生了变化,这是这一年多来,他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 以前陈华从来都不会管他身边的人到底有多重要,到底有没有那些握有án bg的重臣,但是现在陈华明显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正是李封所需要看到的。 有了莫永年这个大将站在身后,就意味着将来他需要一些人手做事就能够弄到充足的人手,不至于跟之前那样被动了。 而陈华的归来,更是给李封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他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要知道,他在京城艰难度日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陈华能够回来。只要陈华回来了,就算有再大的困难,陈华都能够帮他解决。而陈华不在身边的时候,就算是通信,都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够看到,等到陈华想到了对应之策,他这边的事早就已经结束了。 现在陈华回京,有什么事他都可以询问陈华的意思,再不用自己一个人唯唯诺诺不敢下决心。 “好,既然莫都督看得起,那么陈某人要是不把京城的水给搅和个天翻地覆,就是对不起莫都督的信任了。李封,你不用着急,这段时间要做的就是蛰伏。你已经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他们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去。 既然二皇子要对你动手,那就意味着二皇子已经意识到了危机,咱们不能让他继续动手,就只能选择祸水东引。 这个吸引祸水的最佳人选,就是你大哥李啸。之前他们两个掐的时候你没能做到坐收渔翁之利,就已经失去了很多机会。现在绝对不能再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了。”陈华吩咐道。 是的,陈华跟李封说话的时候,用的是吩咐的语气。 按照身份来说,他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跟李封说话才对,他是臣子,李封是皇子,身份地位是不对等的。而在亲戚关系上面,他又是李封的妹夫,身份地位同样是不对等的。 可是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实力说话的世界,李封需要得到陈华的帮助,就必须把自己的姿态放低,更何况他心中是将陈华当成朋友看待的,所以不会有其他的想法。至少现在,他不会有其他什么想法。 可是这些话被莫永年听了之后,他心中却是另外的想法,看样子,自己还是低估了陈华的能力,他跟三皇子殿下之间的关系,只怕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呐! 这个时候莫永年在暗暗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比较正确的决定,因为他知道,陈华掺和进来了,一场不会流血的好戏也会变得异常惨烈。 第1083章 反击开始 只要有陈华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伴随着流血,在漠北的时候是如此,清理京城南城的时候依然是如此,江南那边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换来了和平。 所以莫永年的潜意识告诉他,陈华绝对不会让京城继续保持表面的平静,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要是不把这水给彻底搅混了,陈华是绝对不会放松的。 以李封现在的处境来说,京城的水越是浑浊,其实对他越是有利。既然是有利的,他当然是乐见其成了。 三个人没有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只是陈华跟李封说要把刘鹏给叫回来。 孙立的某些手段还是比不上刘鹏的,尽管孙立在稽查司金字号也不算什么善男信女,可是跟刘鹏比起来,他身上还是残存了太多的不忍心。 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一个越是能够坚定不移的执行自己的命令的手下,远远比一个可能不会坚定不移执行自己命令的手下要好很多。 陈华不怀疑孙立的忠诚,但是他怀疑孙立的执行力。 人家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人,在稽查司有自己的职司,在京城有自己的家人,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还是不太适合全部都交给孙立去办。 有刘鹏在就不同了,刘鹏这个小子在漠北的时候杀人就一点都不知道手软,而且刘鹏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跟蛮牛之间有一些误会,最后也还是跟蛮牛一起为李封在效力。 刘鹏的为人还是信得过的,这对陈华接下来的动作有很大的帮助。 李封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陈华的要求,但是他不明白陈华到底要做什么,只是觉得陈华应该有什么大动作。 他想问,可是又怕陈华不肯说。 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问的李封那个样子把陈华给逗笑了:“我的三皇子殿下,你难道就不能稍微显得爷们一点么?有什么就问,能说的我自然会说,不能说的我会告诉你不能说。 都这么久没见了,还是这个老样子,怪不得李天都敢欺负到你脑袋上来了。 我可告诉你,我帮你归我帮你,你要是继续这个样子,没有一点长进的话,什么时候我撂挑子你可别怪我。” 李封被他一番抢白气得够呛,瞪大眼睛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这种玩笑。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而言之就一句话,一旬之内,我要看到效果。 刘鹏可是我的人,你现在要我的人,那就得帮我办事才行。” 陈华气得破口大骂:“奶奶个熊的,我帮你办事什么叫我叫你的人。行,这些事你自己处理去啊,我不管了。” 一句话,立刻让李封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他立刻道:“行行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办你的事,我不问了还不行嘛!” 见二人斗嘴,哪里有点君臣的感觉,莫永年哑然失笑。 他心中不禁在想,说不定这样一位温和敦厚的皇子,能够给大齐带来新的气象也说不定。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说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封离开之后陈华就准备去做自己的事了,可是莫永年跟个大姑娘一样一直都缠着他喋喋不休,希望他能够透 diǎn东西出来。 陈华被纠缠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道:“我的莫都督,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啊!我都怕了你了。有些事我要是能够说给你听,我需要藏着掖着么!有些事不能说给你听,你就是问再多我也不会说的。 我只能告诉你你等着看好戏就是了,过不了几天,二皇子就会焦头烂额。再多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突发奇想。” 他没有计划,因为京城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有计划。 就算心里有一个已经完全成型的计划,也会根据时局的变化而不停的发生变化,所以他跟莫永年说了也等于白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二皇子李天是一个嗅觉十分灵敏的人,他身边的谋士也好手下也罢,没有一个感觉有些不对劲,偏偏他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就在陈华跟李封见面的第二天,二皇子的府邸不仅加强了守卫,而且连二皇子那些心腹大臣身边都多了不少保护的人。 为了这件事,李天甚至直接来找莫永年要人,说是有人要威胁那些大臣。 当然,莫永年直接不予理会,让李天找皇上要手谕,否则的话,稽查司的人除了固定的配额保护他们这些皇子之外,其他人是一概不能随便调动的。 京军中的十二团营,慕枫算是跟二皇子走得比较近的一个将领,他跟陈华有仇,但是他的老婆跟陈华有旧。他之所以跟二皇子走得近,倒不是说想要依靠二皇子来对陈华造成什么威胁。单纯的就是因为慕枫不想让自己家道中落,所以选择投靠二皇子罢了。 其实慕枫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虽然跟陈华有仇,却不认为自己能够跟陈华作对。 这一点,是慕枫十分清楚的。 在彻底投靠李天之前,他也想过有一天会再次跟陈华对上,但是他抱着一种侥幸心理,那就是万一不对上,就意味着自己的这一步没有走错。 陈华这次的目标,就是慕枫。 军中的人,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一个跟几个皇子走得太近,那样的话会让自己变得十分被动。 开玩笑,虽然漠北有三十万边军在自己的掌控中,但是李神通却在漠北扎了一颗钉子,这个钉子就是徐天德。 一南一北两位大将军,一个站在陈华这边,另外一个却是站在皇帝那边的,天知道到时候徐天德是不是能够帮他。如果他不愿意,漠北的边军自己就是一盘散沙,除了刑昭嫡系的那十万人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调动,一旦调动,马上就会内斗起来。 京中十二团营里面的人则不然,这些人负责拱卫京畿,所以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必须全部都掌控才行。否则的话,随便动一动,就是他陈华再厉害也不行,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第1084章 富贵从来险中求 京城的生活对于慕枫而言是十分枯燥无味的,只有回答家中面对自己的娇妻的那一刻,他才感觉能够找回些许自我。争名逐利的生活,家族的重担就那么chi o裸的压在他肩上,许多时候他都会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掺和到皇子之间的斗争中去,可是身为十二团营的将领之一,有一个风头正劲的皇子亲自来拉拢。他不给这个面子不合适,给了这个面子,就等于是跟大将军离心离德。 十二团营拱卫京畿,只能是掌控在当今圣上手中的力量,现在有一小股力量却被掌控在一个皇子手中,这多少让慕枫心中有些不安。 一旦某一天李天给他下令让他做一些违背原则的事,他怕自己会推脱不了。所以一直到现在为止,他虽然站在二皇子那边,却从来不肯接受二皇子给的一些好处,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些底层的老百姓看到的只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大人物身上的风光,却看不到他们暗地里的那些个心酸。而慕枫的这些心酸,也就能回家之后跟媳妇知秋说一说而已。 至于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慕宇,简直就是有辱门风。没有他这个当哥哥的一直帮衬着,慕宇在京城不仅什么都不是,还有可能早就被人给打死了。 这日,慕枫跟往常一样巡营完毕打算回家,可是在就快到公侯巷家中的时候,路上却多了几个拦路的人。 慕枫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不是另外两位皇子派来的就是当今圣上派来的。 慕枫是个聪明人,他装作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十分淡定的道:“几位是来取我性命的,还是来敲打我的?” 对面的人一共才三个,但是看他们的身形就知道,这三个都是练家子,而且都是高手之列。 为首一人黑巾蒙面,往前走了一步,对慕枫拱了拱手,粗犷的声音从口中传出:“看来慕枫将军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了,既然如此,我也懒得说那么多废话。慕枫将军应该清楚,十二团营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何将军还是要投奔二皇子?保持中立难道不好么?” “我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是人在矮檐下,容不得我不低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团营将领,对方是皇子,我也没有办法。 几位如果是为了告诫慕枫,那么慕枫领情,还望几位回去之后告诉上面的大人物,慕枫无意加入任何争斗,之所以会对二皇子亲近也是无奈之举。 如果几位是要慕枫的性命,慕枫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就算不是各位的对手,慕枫也得死里求活一次才行。”慕枫心情十分紧张,但是语气尽量平淡。 不是他想要装,而是他不得不装。 这些人的装束十分奇怪,而且每个人都蒙着脸,很像是要他性命的。他越是装作若无其事,对方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京城,都是天子脚下,在天子脚下杀朝廷命官,对方也不希望闹出太大的动静被人知道,否则不单单是他们,他们背后的人也绝对逃脱不了。 对面为首那个彪形大汉大笑:“慕枫将军可真是会开玩笑,你觉得我们是来杀你的吗?我们杀人,可是从来都不会显露行迹的,如果真的是要杀你,只怕慕枫将军现在已经死了。 我们来是为了请慕枫将军帮忙,明日去一趟二皇子的府邸,告诉他你不再是他那边的人。至于二皇子那边的风风雨雨,我等倒是会告诉主上帮你结局,这个不是问题。 但是如果慕枫将军不肯的话,那到时候恐怕死的人就不止慕枫将军一人了。你可以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但是你不能不把你家人的性命当回事吧!特别是,那个叫知秋的女人,貌似也不是什么善茬。” “你们到底是谁!”慕枫脸色大变。 知道他跟知秋之间的感情的,根本就不多,除了自己的家人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外人知道他十分在乎知秋。 而且知秋来到京城之后,所有人都只知道知秋是他的夫人,更没人知道知秋以前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而这些人,却能够十分准确的说出自己夫人的名字,这让慕枫本来就不安的心,变得更加惴惴不安了。 他想到了一个人,可是马上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说京城这边还有人对知秋的身份了如指掌的话,就只有陈华一个了。可是岭南那边的事都让陈华焦头烂额的,他应该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京城,所以慕枫又觉得不可能。 不管怎么样,对方既然能够这么准确的说出知秋的名字,就证明这些人是下了苦功夫的。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时候根本不怕那些明面上的危险,反倒是那些让人根本就摸不着头脑的危险,会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现在的慕枫,就被对面的几个人弄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几位,这是要逼死我不成?”慕枫阴测测的道。 为首的大汉淡淡道:“逼死你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但是慕枫将军做错了事,就必须要付出代价,代价的大小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决定的,而是慕枫将军你自己决定的。今日言尽于此,该如何权衡,慕枫将军可以自己掂量。 我们也只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办事而已,还请慕枫将军尽量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人。” 说完之后,这几个人全部消失不见了,而他身后的人,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枫在心中开始猜测这些人的来历到底是什么,可是他根本就想不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京中的情况他大致了解一些,有那个实力在京中豢养死士的人并不是很多,可偏偏让他给遇到了。 该不该在第二天去一趟二皇子的府邸,这成了慕枫现在十分纠结的一个问题。 {本章完} 第1085章 抉择难 去? 二皇子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一旦去了就等于是把二皇子李天给彻底得罪了,将来二皇子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他的麻烦。 不去? 这些人来者不善,既然知道知秋的过往,就证明他们的本事一点都不小,一旦不去,得罪这些人,家里只怕会是鸡犬不宁。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回去之后跟媳妇好好商量一下。 不得不说,知秋的确是慕枫的贤内助,在很多事情方面,知秋都能够给慕枫一个很好的建议,让他不至于一直都处于十分纠结的境况之下。 有些时候知秋的话就可以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是慕枫最喜欢知秋的地方。 一回到家中,知秋就看出丈夫的神色有些不对,开口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吃了挂落?” 慕枫摇了摇头,把房门关上之后拉着知秋坐下道:“我今日巡营完毕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十分神秘的人,敢在京城的夜晚中黑巾蒙面的人本就不多,那些人还敢在大街上拦住我的去路。 不仅如此,他们还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他们希望我明天去二皇子那里撇清关系。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给怎么办了,撇清关系也是得罪人,不撇清关系依然是得罪人。” 知秋沉思片刻之后道:“我的身份离开漠北朔方城的时候阿娘就做了一些准备,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偌大一个京城,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除了你之外,就只有陈服章跟他手底下那些亡命之徒了。 但是没有陈华的话,他手下的人都会很听话,所以这件事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陈华在暗中捣鼓的。” 慕枫摇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不可能的,陈华现在在岭南忙不过来,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 再说了,他那个人十分交互,现在京城的局势这么紧张,我估摸着他巴不得躲在岭南不会来呢!” 知秋淡淡一笑,神秘兮兮的道:“相公,你很多时候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自负而且太容易被人家给骗到了。他陈华是什么人?一个从来都不肯把自己的想法透露出来一星半点的阴谋家。 他能够在岭南那个鬼地方一直待着?我就不信了。他手下的人全部都是恶狗,对他唯命是从。除了陈华这个主人能够让他们咬人之外,其他人就算是当今圣上只怕也没有那个能耐让这些恶狗咬人。 所以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就充分的证明,这件事绝对有陈华的影子在里面。” 论对陈华的了解,还是知秋更深一些,虽然也深不到哪里去。 媳妇这么一说,倒是让慕枫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赶紧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知秋想了想之后神色有些复杂的道:“如果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慕枫大概猜到她想要说什么,点了点头。 随后知秋道:“以我对陈华的了解,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比二皇子要厉害很多。为了咱们这个家,我希望你得罪的人不是陈华。 所有得罪陈华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且没有一个有什么好下场的。光是从这一点来看,陈华就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既然他已经决定要插手京中的事务,那就不是一个十二团营的将军能够解决问题的事了。十二团营的大将军是他的义父,他站在三皇子那边,偏偏当今圣上对他无比的信任。他又是当今的驸马爷。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漠北,有三十万边军是彻底掌控在陈华手中的,你们都觉得只要刑昭不听陈华的调遣就没事,但是你们没有想过,以刑昭和陈华的关系,他会站在哪边?更何况你们真的当陈华在漠北没有留任何后手不成? 他的青蛟军那些老人,只有极少数是被他带到了京城来的,其他的人都去了哪里,不用我说你应该能够想到。这些人就在刑昭的军中,一旦发现任何不对劲,这些人第一个下手除掉的就是刑昭。 南军的徐天德将军现在在漠北,他想要掣肘三十万边军的确有可能,但是他能挡得住那么多的刺杀么?可不要忘了,徐天德的麾下,还有皇甫平章这些人都是昔日冉闵的手下,你们说他们会站在谁那边? 所以我的建议是,既然陈华插手了,那么咱们还是最好避开一点为妙。二皇子再厉害,在没有夺取皇位之前,他都只能暗中下手,我们可以做一些准备。可是陈华不同,他从来都不会按照任何章法出牌,他一动手就会死人,死的还不是一两个。” 同样的话语,从那些人的口中威胁出来跟从自己夫人的口中说出来是两码事。 之前慕枫还有些不以为然,但是现在,他丝毫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知秋再怎么说也是杜八娘一手训练出来的,某些时候她的嗅觉比自己的丈夫要强上不止一星半点。正因为这样,慕枫才会认为这个贤内助能够在很多时候给他一个靠谱合适的建议。 “好吧,我去跟二皇子说,左右都是得罪,得罪一个得罪不起的人,还不如选择一个能够得罪得起的人。”慕枫颓然低下脑袋,看上去十分的颓唐。 这么些年他一直都过得十分窝囊,虽然依然不是很大的年纪,可是却没有任何进展,一直都在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而给别人送礼。 跟几个皇子他自然是没法比,毕竟人家一生出来就有那么的资源摆在那里。可是他的资源比陈华要好很多,却比不上人家,这才是让慕枫感到颓唐的地方。 以前心里对陈华多少有些不服气,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对陈华的评价很高,让他十分吃味。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比不上陈华的地方的确有很多,至少,他跟陈华差不多的年纪,成就没有陈华十分之一那么大,这就能够很好的证明这一点。 {本章完} 第1086章 二皇子的震怒 当第二天慕枫找到李天说自己不愿意站队的时候,李天完全懵了。他没搞明白为什么慕枫会突然之间有这样的想法,要知道当初拉拢慕枫,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和本钱的。 李天还算沉得住气,没有马上翻脸,而是关切的问道:“是不是有人去威胁你了?如果是的话,你告诉孤到底是谁,孤帮你解决就是了。 咱们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要动不动就说这些话。京城谁人不知你慕枫是孤的人?就算你保持中立,你能够中立到哪里去? 待他日孤荣登大宝,你不还是得对孤俯首称臣?” 慕枫十分固执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赞同李天的说法,不过李天以为他是说没有人威胁他,所以没有在意。 慕枫矢口否认道:“殿下可能误会了,臣并未受人威胁,也并非是想要偏离轨道,只是臣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像是在跟李天解释,又像是在辩驳,更像是推脱责任。 李天的脸色垮了:“慕枫,你是知道孤的性格的,如果你不肯说出一个让孤相信的理由的话,孤根本不可能让你离开。 既然上了孤的船,你就得在船上老老实实的待着,否则的话,你信不信孤让你一无所有?” 这些大人物就是这样,有时候把脸皮彻底给撕破了之后,就再也不会顾及半点的人情面子。你对他有用的时候他能够做到和颜悦色的跟你说话,当你对他没有用处的时候,或者说你不想被他利用的时候,他能立刻就翻脸不认人。 李天现在就是这样,当他能够确定慕枫不想为自己所用的时候,他就认为没有必要再跟慕枫虚与委蛇了。 在很多时候,他们这些人口中威胁的话语,对那些身份地位不如他们的人往往比较有效。 慕枫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十分冷淡的说道:“殿下想让慕枫一无所有那就让慕枫一无所有吧!反正这京城住着也不是那么如意,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并非一件十分难过的事。慕枫想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从今往后,希望殿下好自珍重。” 慕枫的出现让李天心里感觉十分不是滋味,他费了不少的功夫才将慕枫这位京军将领拉拢到自己的阵营,没想到人家一点情面都不讲,说放弃就这么直接给放弃了。 而且李天本能的认为慕枫之所以会离开自己的阵营绝对是有原因的,要么就是慕枫被人给威胁了,要么就是慕枫知道了一些什么nèi u消息。 难道是父皇已经想好了要选谁当接班人?而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我,所以慕枫得到消息之后马上就想着要离开,避免受到我的牵连? 越是这么想,李天心中就越是害怕。 他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如果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岂不是说自己都白忙活了? 不仅是如此,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他自己的性命都会存在一定危险。 他自己认为自己当了皇帝之后不会放过两位兄弟,就认为两位兄弟当了皇帝之后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是一种推测,可是李天不敢赌。 当然了,李天好歹也是一个皇子,心里虽然担忧不已,但还是保留了一些镇定的。 他当即就离开自己的宅邸去找孔乾坤商量对策,他那些个心腹手下里面,只有孔乾坤是真正意义上能够帮他出一些主意的。至于其他人,就算出了主意,李天也未必听得进去。 孔乾坤这几天都很闲,因为李神通根本就不肯见他,而朝中的一些事情虽然驳杂,左右侍郎都能够处理。现在夺取皇位的争斗中李天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的,乍一看去,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值得这位吏部尚书去亲自操心的。 但是李天的到来让孔乾坤钓鱼的闲情逸致消失得一干二净,这位主子一般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能够让李天亲自上门而不是派人来叫他过去的事,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所以孔乾坤见到李天的时候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自己最担心的一个问题:“殿下如此惊慌,可是陈华回京了?” 是的,孔乾坤心中最为担心的一个人就是陈华,在他眼里,京中除了刘奉先之外,就只有元好问有能力和资格让李天继位变得艰难。而这二位又保持着不偏不倚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想掺和到皇位之争中去。 但是陈华不同,如果说孔乾坤觉得应该要多加小心的人京城暂时只有两个的话,那么整个大齐天下,就只有三个人。这第三个人,就是陈华。 陈华给孔乾坤造成的心理阴影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正因为他心中对陈华有一种本能的畏惧感,所以孔乾坤最担心的就是陈华突然之间回到京城。 那么现在已经胜券在握的局面,就会因为陈华回京而被打破。 那位叫陈华的小爷可不像他义父刘奉先一样能够保持不偏不倚的姿态,他可是能够态度鲜明的站在三皇子李封那边的。 李天摇摇头否认了孔乾坤的猜测,可是他的脸色却一点都没有好转,而是心神不宁的道:“我的孔大人,我现在觉得很不对劲。慕枫今天找上门来说不愿意再跟我们一起了,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我觉得是有人在后面搞鬼。” 孔乾坤闻言眉头紧皱,这件事的确有些不太正常,之前慕枫跟他们的关系不算如胶似漆,可是一点都不疏远。现在慕枫突然之间找上门来告诉李天说他不愿意跟他们一起了,这个信号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以李天现在在朝中的权势,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想要巴结他,可是慕枫这个时候却选择离开,如果不是收到了什么风,那才有鬼了。 “殿下的意思是,这个慕枫后面有人?”孔乾坤沉吟片刻后问道。 李天十分烦躁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找您来商量一下的。” {本章完} 第1087章 情况不对 孔乾坤开始仔细思索起来,这件事不同寻常,但是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一方面慕枫本来就是京中武将,十二团营向来都是对当今圣上唯命是从的。不管是从哪一方面看待,慕枫突然之间投奔二皇子李天都是不应该的。 而这个不同寻常,在孔乾坤看来应该是跟楚国公刘奉先有关。 就连对陈华畏惧得如同老虎一般的孔乾坤,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往陈华身上想。因为陈华现在应该在岭南处理那边的侍寝刚才对,而不是回到京城。 毕竟孔乾坤也不知道那个老奸巨猾的皇帝为了京城的稳定和大齐的繁荣,已经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位杀神从岭南给叫了回来。 两人商量了半天之后,终于达成了一致,认为这件事应该是刘奉先在暗中作祟,所以最后两人都有些不以为然。 刘奉先保持中立,他不愿意让慕枫掺和进来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一旦李神通清醒过来,得知有十二团营的将领已经被自己的儿子给拉拢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刘奉先。 所以刘奉先去敲打慕枫,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慕枫解决了一件大事之后回到家里面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从这种权力漩涡之中脱身,也只有他现在这样的身份地位能够做到。一旦到了刘奉先他们这样的身份上面,基本上很难脱离出来的。 别看现在刘奉先能够安然无恙的保持中立的姿态,可是一旦真的已经剑拔弩张了,他这个楚国公要是不站出来主持公道,那就没几个人够资格出来主持公道了。 京城那两个能够让孔乾坤感到忌惮的人,都是到时候无法逃脱出去的人。 不管是元好问还是刘奉先,他们本身就在局中,想要置身事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慕枫从李天的府邸出来之后,陈华就得到了消息,没过多久他还得到了李天去孔乾坤府上的消息,这些消息汇总起来,陈华开始为下一步做打算。 下一步的打算当然不是继续针对李天了,既然已经对李天下了一次手,第二次应该要下手的就是要对李啸动手了。他们两兄弟争斗起来,李封才能够做到坐山观虎斗。 否则的话,他们两个腾出手来对付李封,先把这个最弱小的弟弟给踢出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没回来的时候李啸和李天怎么欺负李封他管不了,毕竟有那么远,鞭长莫及。可是现在他回来了,那就容不得这两兄弟继续欺负李封了,毕竟李封是他最看好的皇储人选。 加之跟李神通的一番谈话,他发现自己在将来皇帝决定上面,似乎还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所以,他不会继续用那种温和的方式去决定,而是用那种比较直接了断的手段来对付李啸和李天两人。 李天的实力最大,那他就先让李天吃点亏,他不怀疑到李啸身上去也没事,只要他不怀疑到李封身上来就行了。 几个来回之后,他就不信这两兄弟还能够沉得住气。 李啸的麾下有一个能言善辩的悍将,多少次朝堂之上的攻讦,基本上都是这个名叫骆永宏的家伙帮助李啸解决问题的。所以,陈华这次的目标就是这个骆永宏。 骆永宏能够被人抓住的小辫子还真不多,不仅为人清心寡欲,而且除了给李啸出谋划策之外,他基本上不会跟别的人有任何交流。 住的地方也是南城那边比较低矮的小房子,至今不曾娶妻,听说他的年纪已经三十好几了,不曾娶妻的原因没有人知道。 这个苦出身的读书人,现在再李啸身边可谓是炽手可热的人物之一。他不仅能言善辩,而且才思敏捷,很多时候都能够帮助李啸化险为夷。 身为曾经的太子殿下,李啸不是没有想过要给这位先生更好的待遇,奈何这位先生似乎一点都不在乎那些东西,整个人都清心寡欲的。 在李啸认识骆永宏之前,这位爷可以连续三天在床上粒米不进的看书,这样一个近乎圣人的存在,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李啸给拉拢的。 但是陈华却不认为骆永宏真的是一个圣人,一般情况下来说,圣人不会拒绝看得起自己的人给自己的好处,因为他们坦荡,不认为这些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 相反,反而是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千方百计的为自己树立起一个高风亮节的形象。 在陈华眼中,骆永宏就是这样一个千方百计想要成功的人。 他之所以会这样,无非就是为了混个印象好而已。 当然,这么做也是有一定风险的,前提就是他得是一个真的有本事的人,不然的话,不用多久就会露馅。 至少现在收集的情报来看,这个骆永宏的确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他在朝堂上面对二皇子那边三个谋士的口诛笔伐,竟然硬生生的将一件本来就对李啸不利的事情给说了过来。 最后,李啸非但没有受到责罚,反而连累了李天挨了一顿骂。 这样一个人才,就连李天很多时候在跟人闲聊都会说自己十分羡慕。 也就只有陈华这样的人比较不信邪,偏偏不认为这个人十分厉害,反而想要第一个就把这个厉害人物给拿下来。 也不怪陈华会有这样的想法,一个人表现得越是出色,就越有可能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就像陈华当年在漠北的时候一样,刚回到京城立刻就被人给口诛笔伐。 而骆永宏跟他的情况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骆永宏是一个文臣,而陈华是一个武将罢了。 当天夜里,刘鹏出现在骆永宏家中,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银票,刘鹏指着银票对骆永宏说拿着银子滚出京城,要么就投靠二殿下,否则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孰料,骆永宏不为所动。连正眼都没有看桌上的银票一眼,而是十分淡然的让刘鹏拿走银票,他说他不需要这些黄白之物。 {本章完} 第1088章 情况不对2 本来陈华是没打算出面的,他就是来跟着看看,以防万一,但是骆永宏的硬气,让他有些不服气,上前一步低吼道:“好一个不爱钱财的读书人,既然你这么不爱钱财,那你怕不怕死呢?” 骆永宏连看都不看化了妆的陈华,淡淡道:“要杀就杀,少来废话!” 如此言简意赅的话让陈华愣了一下,随即下令:“杀了他!” 刘鹏没有丝毫的犹豫,提着刀子就朝骆永宏走了过去。对这种事,他可是不会有任何的顾虑的。 然而,骆永宏竟然十分干脆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完全认命,对这一切根本就不在乎。 眼看刘鹏的刀子就要当头劈下了,陈华连忙喊道:“慢着,别杀了。” 正是因为骆永宏的让人捉摸不透让陈华喊出了这句话,他不是惜才,也不是觉得骆永宏十分高尚而不敢杀,只是认为如果骆永宏真的是一个不怕死的人,杀了就怪可惜的了。 尽管偌大一个京城没有几个能够清楚的知道骆永宏当初投奔大皇子李啸的原因,但是陈华还是决定不杀他。 没想到这句话,却让骆永宏睁开了眼睛:“小兄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杀了我之后,三殿下能够得到莫大的好处,为何反而要放我一条生路?难道你就不怕回去之后三殿下会找你的麻烦?” 陈华刚准备离开,却听到骆永宏开口,他将要转动的身体停住,看着骆永宏的眼睛道:“先生不愧是当世之大才,竟然连死都不怕,而且金银这种俗物也没法让先生动心,倒是让我十分佩服。 不过先生怎么就能肯定,我等就是三殿下的人?难道我等不能是二殿下的人抑或是根本就不属于任何一个殿下管呢?” 问这个问题,只是陈华有些好奇罢了。 他觉得自己这些人隐藏得还算不错,一般人基本上没有那个本事一眼就看出端倪,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诈自己。 骆永宏胸有成竹的看着陈华笑道:“看样子你在三殿下身边的地位还不低呢!你一点都不担心回去会被责骂,要么就是三殿下并未让你杀我,要么就是你可以左右三殿下的想法。 你该不会是那位鼎鼎有名的陈将军吧!” 陈华被这家伙给吓到了,就简单的几句话,竟然让对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他没有立刻否认,笑道:“先生似乎还没有回答在下,先生怎么能够肯定在下是三殿下的人呢?至于在下的身份,先生认为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骆永宏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站起来给陈华倒了一杯水,然后在陈华的对面坐下后道:“其实很简单,二殿下的人要是来了的话,不会跟我废话那么多,只怕先下手为强,早已经让某的人头搬了家。 而京中其他人跟某无仇无怨,自然不可能派人来找某的麻烦,更何况是小兄弟这样的高手,一般人家里根本就养不起。 所以某有七成的把握断定诸位的身份,诸位身手敏捷,身上带有肃杀之气,应该是出身军中的人物。而京军里面除了少数人能有这等雄姿,就只剩下稽查司的人有这个杀气了。 三殿下身边有一个叫刘鹏的人是昔日跟着陈将军在漠北疆场杀敌建功的高手,而不久之前,二殿下那边刚刚折损一员大将,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找某的麻烦,不是三殿下派遣的还能是谁? 某倒是有些好奇,陈将军既然在岭南奉命行事,这个时候回京,处于风口浪尖之上,难道将军就不怕陛下动怒、朝臣攻讦么?” 看样子,骆永宏已经完全确定了陈华的身份。 这样一个对手,是十分可怕的。 但是偏偏陈华心里对骆永宏提不起半点杀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总感觉这样一个人才,就算是对手,也是值得敬重的对手,就这么杀了,就太可惜了一些。 “将军心里是在谋划该怎么杀了某么?应该不是吧!某从将军身上并未感受到任何杀意。”骆永宏依然保持着那份宠辱不惊的姿态。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胆子还真的是大到了一定的地步,非但不在乎陈华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反而还愿意就这么淡定的坐在那儿跟陈华聊天。 一般人早就已经被陈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给吓到了,他不仅没有,而且还像是跟陈华是很久的朋友一样,能够坐下来促膝长谈。 陈华拉下面巾:“先生真的是个神人,陈某一向自命不凡,但是在先生面前,也不免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以先生之才,不可能看不清现在京中的局势,为何会选择跟随大殿下呢?” 看到陈华的庐山真面目之后骆永宏一点都不激动,依然十分淡然:“果然不出我所料,真的是陈将军。陈将军这个时候回京,看样子某还真的是估算错了京中的局势到底是如何的了。 这偌大个京城,有了陈将军之后,局势可是会发生很大的变化的,到时候陈将军真的有这个把握能够真正把控好京城的局势吗?” 陈华同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倒是先生难道不担心到时候李啸失败了,先生会跟着倒霉么?” 骆永宏脸上的神色第一次发生了变化,他垂下脑袋十分颓然的道:“担心,正是因为担心,所以某才不敢近女色。某并非圣人,某只是一个俗人而已。 倒是将军的本事颇为不俗,让某感到十分震惊,本来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跟将军交手一番,也好证明我辈读书人并非浪得虚名。 但是真正见过将军之后,某倒是少了三分跟将军对阵的勇气,将军器宇轩昂,能够想出这样的离间计,不仅能够让大皇子跟二皇子互相争斗,还能转移别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不知道将军已经回京,到那个时候,三殿下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如果不是某赌了一把,京中依然不会有人知道将军回京的消息。” {本章完}8 第1089章 你想传出去? 陈华起身笑道:“你这么说,好像是想把我回京的消息给传出去啊!” 骆永宏同样站起来对陈华拱了拱手:“对不住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大皇子给了某一个容身之所,某自当投桃报李。” 陈华目光变得森然:“如果先生执迷不悟,那么先生这条命就真的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先生最好想清楚,先生可能就是一句话的事,就能够关系到天下苍生的死活。 一旦我回京的消息泄露出去,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到底会导致多少人死,我想先生心里应该有一杆秤才对。 人生在世,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得靠着功名利禄而去,但是在冲着功名利禄而去的道路上最好是能够把一些问题给想清楚,否则就会遗臭万年。 先生可以不在乎性命不在乎爵位,但是很多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东西,除了真正的圣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缺点能够被别人给拿捏住。 如果先生不相信的话,陈某倒是可以试试,稽查司和青蛟军如果合作,先生觉得陈某人能不能从偌大一个大齐找到先生的家人呢?” 骆永宏依然没有丝毫畏惧,面不变色的看着陈华一字一顿的道:“某没有亲人,将军可以去查。” “那么先生是在自寻死路?”陈华冷冷道。 要说陈华不怕自己的身份被泄露出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现在的他可以躲在暗处,想要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什么,只要不杀了几个皇子,其他事就算是做了,哪怕李神通知道是他做的也不会过分加罪于他。 但是一旦他的身份被泄露了的话,情况就会变得不同了,李神通现在身体已经不行了,还能活多久就连他义父范无咎都没有任何把握。一旦因为自己的事让李神通猝死,那么整个大齐一定会乱套。 他在京城,很多兄弟都散布在全国各地,等到京城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只怕那边那些兄弟再回京城就已经晚了。 兹事体大,容不得有半点的疏忽,所以他宁可杀了骆永宏,也绝对不想泄露出自己的身份。 骆永宏突然哈哈大笑,这个笑声让陈华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哈哈哈好一个杀意盎然的陈将军,果然不愧是在漠北能够对抗百万大月氏精锐的年轻将领。陛下说你是当今天下唯一一个能够让他看得起的年轻人,这话不算陛下高看了你。 某以前一直都对你不是很服气,觉得你的成长跟当年的冉闵分不开关系,而且你的运气算是极好的,就算是换一个人如果有你的运气,同样能够做到你现在做到的那些事。 现在看来,陛下一点都没说错,是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陈华听他的话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因为对方竟然说到了李神通身上,按理来说,骆永宏只是李啸身边的一个谋士,不应该会见过皇帝才对。 可是他的话中不仅透露出他见过皇帝的消息,更是透露出皇帝还跟他有过一段聊天的过往。 骆永宏似乎有些享受陈华这种完全愣住了的感觉,解释道:“将军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之前在京城从来没有任何名气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冒出来就能够帮助大皇子殿下将二皇子殿下弄得落花流水了? 某可不是哪一位皇子的人,某只不过是奉命留在太子殿下身边的一个人而已。” 听了这话之后陈华真的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感情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骆先生,不仅不是当今大皇子的人,还是当今皇帝的人。 这样一来,某些不能解释的问题也就能够解释了,一个这么聪明的人,消息渠道肯定闭塞不到哪里去,所以他知道自己回来并且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一点都不奇怪。 陈华甚至认为这就是李神通告诉骆永宏的,不过对方的气度让他不敢小觑对方,这个人将来必定是宰辅之才,而李神通把他放在李啸身边,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老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叫陈华进宫之后说了一堆模棱两可的话,又把一个如此强大的谋士放在了李啸身边,他到底想让谁来当这个皇帝? 还是说皇帝根本就没想好到底让谁当皇帝,之所以这么安排,只不过是为了让三个儿子之间的关系达到一种平衡?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李神通这个皇帝就太可怕了。 因为李神通不仅是一个当皇帝的人,他还是一个当爹的人。 一个当爹的人能够亲自促成几个儿子之间的争斗,如果说这都不是一个可怕的人的话,那就没有可怕的人了。 不得不说,骆永宏是一个聪明到了极点的人,他似乎看出了陈华心里在想什么,直接开口解释开了:“将军可千万不要把陛下想象成一个十分不堪的人。陛下当初让某留在大皇子身边的时候,大皇子还是太子,在储君身边放一个聪明人,应该问题还是不大的吧! 只不过之后我就因为家中发生了一些事不得不离开,所以才没有继续待在太子府。但是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太子府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所以我就选择在南城暂时居住。 只是没想到你的一番雷霆手段直接让南城这个最适合当隐居之地的地方,成了一个闹市区。 我也是没有办法,既然已经成为闹市区了,来这里的人自然会变多不少,被太子府的人给看见了,所以他就让我回太子府了。 这个时候已经物是人非了,因为当初在太子身边辅佐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剩下的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所以我不想继续出谋划策。 可是这个时候殿下跪在我面前恳求我帮他,我很清楚,他要我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不得不帮他。毕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总是有一定的感情的。所以最后我就决定帮他一把,至于最后到底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 {本章完} 第1090章 可惜了了 陈华听完他的话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如果说骆永宏是一个比较重感情的人的话,那么拉拢骆永宏这件事就有些不好办了。毕竟人家跟大皇子李啸之间已经有了一份情谊在。如果争夺皇位的事没有尘埃落定,在此之前以骆永宏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投诚三皇子李封的。 不过他也清楚强扭的瓜不甜,这个时候一旦强迫骆永宏做些什么事,非但不能够替三皇子收买人心,反而可能还会让骆永宏对三皇子有不好的印象。 所以现在陈华觉得自己应该用一种相对而言比较温和的态度去对待骆永宏这样的无双国士,是的,只是一番简单的交谈,陈华就给骆永宏用上了无双国士这样的头衔。、 骆永宏在跟陈华聊了一阵之后,十分高兴的对陈华道:“看样子,咱大齐有陈将军这样的人在,将来应该不至于会走弯路了。” 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根据的,一方面是因为陈华本来就名声在外,而且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传闻,陈华已经被人几乎给神化了。一个那么年轻的将领,竟然奇迹般的在漠北这种环境和条件都十分恶劣的地方扎根下来,不仅如此,他还带着齐军跟北狄联军几十万人一起将大月氏百万精锐给击溃了。 之后从北到难,几乎没有带什么人,在骆永宏看来更是不费吹灰之力竟然直接把江南几个大豪族给搞定了。最让骆永宏感到佩服的就是,江南的事,死的人并不是很多。在陈华去江南解决那些事情之前,骆永宏得到这个消息甚至在心里做过预估。觉得一个将领去了江南那个繁华附属之地,不是被那些豪族用重金给收买,最后就是可能闹得血流成河。 没想到陈华的做法没有出现在骆永宏的两种预估之中,这也是骆永宏对陈华十分佩服的一点。 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伐城。陈华用的是兵不血刃的方式解决江南的问题,这就是对于大齐整个国家来说最好的一种解决方式。 大齐财帛有七成出自江南,江南富庶之地更是鱼米之乡,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江南流血过多,至少二十年之内是很难恢复元气的,这个时候稍微有点什么dong àn,就会让大齐朝廷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再然后就是针对十万大山里面的山民动手,这件事最后传出来的时候他就不得不佩服陈华的运气了,这个家伙的运气简直就是太好了,竟然没有在十万大山里面被那些狡猾的山民给吞掉,反而还得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媳妇回来。 但是之后陈华在北凉那边的所作所为,却让骆永宏不再认为陈华是一个单纯的运气很好的人了。因为陈华竟然连北凉这种十分顽固的地方都在短时间之内给摆平了。 如果换一个人,换一种方式,估摸着没得三年五载,是绝对没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正是因为陈华这些能力的强悍,才让骆永宏说出这样的话,而且骆永宏从陈华以往的行事风格上面也分析出陈华不是一个杀意很重的人,所以他才会认为有陈华,将来大齐将会走得十分平顺。 至少现在看来是这个样子的,除非,某一天皇帝跟陈华闹僵了。 当然,到了那个时候,估计整个大齐就会变得风雨飘摇。 一个陈华可以牵动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可以让人害怕的地步。 “如果将来有一天真的尘埃落定了,不知道罗先生是否还有兴趣为大齐效力?”陈华似笑非笑的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果真的到了大局已定的地步,到那个时候就算骆永宏不愿意给李封卖命也是不行的,因为他是臣民。 当然,也有可能出现一种情况就是李封好面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个人才流落乡野之间。 骆永宏看陈华的表情,然后十分认真的道:“某本来就是今上给新皇选出来的辅臣,将来谁能当皇帝某不会太担心,某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 将军觉得某,可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陈华也十分认真的点头道:“当然,先生这样卓尔不群的人,这世间真的是少有了。在这一方面,陈某是望尘莫及的。 陈某深入这凡尘俗世之中,已经太久了,很多事情都不再是跟当初那样能够想象得到的,所以某是比不上先生的。 既然今天跟先生聊了这么多,先生心中所想的某些事陈某也知道了个大概,往后某还要跟先生多多沟通交流才是。” 骆永宏哑然失笑:“如若将军能够将脸上的戏谑给收起来的话,某倒是很愿意跟将军畅谈一番,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时候,将军有要事要做,某不便相留,不然能够跟将军抵足而眠,未尝不是一件人生乐事。” 陈华听到抵足而眠四个字,就被吓了一跳,那可是同床睡觉,一个被窝里面,他连忙道:“先生好意陈某心领了,今日多有叨扰,先行告辞,若是先生什么时候有空,随时都可以叫陈某一声。” 其实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过了今晚之后是不太适合见面的,毕竟陈华的身份暂时还不是那么适合公开出来。 这个时候了,陈华反而不是那么担心骆永宏会将他的身份给泄露出去的问题,这样一位无双国士,又不是李啸的人,不至于会故意给他使绊子的。 陈华离开之后,骆永宏当做没事发生直接就睡了,跟陈华想的一样,他根本就没想着要如何如何,只是觉得应该要如何如何罢了。 陈华的身份现在不能泄露出来,他自然没有泄露出去的意思,他反而将这当成了是一场好戏,他打算好好的看看,有了陈华之后的京城,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他相信这个变化将会是十分精彩的,也相信到时候他能够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一些东西。当然,现在一切都还是一个未知数而已。 : : 第1091章 两虎相斗 虽然没有对骆永宏做什么过分的事,但是陈华相信接下来一段时间骆永宏不会那么尽心尽力的去帮助李啸办事了。因为骆永宏比谁都清楚,有了他在京城之后,三皇子李封的地位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最后是不是能够保住李啸的命,还得要靠陈华帮着说话才行。 骆永宏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他很清楚该怎么去跟陈华交流这些东西,毕竟陈华现在的身份和地位都不一样了,他骆永宏的地位也不一样了。 之前两个人可以说是站在对立面,但是这次不算十分愉快的会面,却让他们两个的关系有了更深层次的提高。 不对骆永宏下手不代表陈华就这么一笔带过了,他还是可以对李啸身边的其他人动手的。只不过相对而言,这些人的身份和地位没有骆永宏那么重要罢了。 这次陈华选了一个不轻不重的人物,这人并非京中言官,而是实权的官员,但是地位不是很高。 这位户部的主司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李啸其中一个妃子的父亲,也就是说等同于李啸的老丈人。 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对这样一个人下手,也是陈华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一方面是这家伙掌控了不少的银子,很多银子的去向就算是有户部尚书的手令,如果他要为难的话,银子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从国库里面出来。所以这个老家伙算是许多人都需要巴结的对象,至于巴结的程度,就得看对方的身份了。 如果是吏部尚书孔乾坤这样的人跑过去,那么就算老家伙想要为难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才行,不然的话,很容易踢到铁板上。 而如果是一般的官员过去,例如说工部的侍郎过去,那就得好好巴结一下才行了。 这样一个人,说他是蛀虫吧貌似也不是那么合适,说他是好人吧,那绝对不是。 所以选择这样一个人下手,不管从哪方面看都说得过去,他的身份比不上那些重臣,关键问题就是他有一个李啸老丈人的身份。动他,就等于是动李啸。 动手的人是刘鹏,这次陈华没有参与,他不可能每一次行动都跟着队伍去,毕竟他的身份还是不能暴露的。 而在手法上面,刘鹏的手法跟孙立的就有很大的不同了,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竟然直接把老头蒙头给打了一顿,然后丢进了路边一户人家的猪圈里面。 老爷子直接被打晕了过去,猪圈里那种难闻的气味差点没把他给熏死,而且这家伙身上的衣服都让猪给拱破了。 第二天他就跌跌撞撞的连身上的衣服都不换就带着一身臭味直奔李啸府中,这么一弄之下,李啸看了心里也不舒服,但是更让李啸感到窝火的就是,这个便宜老丈人嚷嚷着让他主持公道。 前些日子才因为李天麾下的人被人给玩了而幸灾乐祸,现在李啸是一点幸灾乐祸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马上就在第一时间找到了骆永宏,开口就询问这件事骆永宏到底是什么样的看法。 骆永宏稍微沉吟了一下就直截了当的道:“上次二皇子麾下的人是被人给绑了丢在稽查司门口的,这次又是殿下您的人被人给打了一顿。不才以为,此事非同寻常。要么就是有人在针对二位皇子,想要挑起你们兄弟之间的争斗,要么就是二皇子自己故意弄出来的一场好戏罢了。” 李啸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因为如果是有人想要挑起兄弟之间的争斗的话,那么这件事很有可能会是老三做的。可是他又不认为李封有那个本事和头脑,他更倾向于是二皇子自己弄出来的。 因为现在来说,不管是他还是李封,在这场战斗中其实都是出于一种劣势的,这种劣势不扭转过来的话,很有可能就是直接把皇位给拱手让人了。 他过了一会之后问道:“先生,如何确定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 骆永宏老神在在的道:“其实这个十分简单,无非就是通过最为直接的手段去看就行了。殿下在二位皇子身边都安排了人,只需要知道二位皇子谁那边有人昨夜离开了就行了。” “万一他们有私下里豢养的人呢?”难得李啸会动一次脑子,竟然想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这要是在以前,骆永宏可不认为李啸会想到这么关键的问题上面去。 还好李啸的询问还没法难住他,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不可能!如果他们真的私下里豢养了死士的话,京中的稽查司早就已经把这些死士给一锅端了。” 豢养死士是李神通严令禁止的,不过骆永宏根本就没有告诉李啸,这些死士很有可能就是稽查司的人,而且他都已经看到过了。 听到自己最信任的谋士这么说,李啸稍微松了口气,现在他已经叫人去询问了,只要能够确认谁身边有人离开,基本上就可以断定到底是谁下的手了。 他很希望这个人是李封,因为那样的话,他还可以对付李封。 可是一旦这个人是李天的话,他连怎么反击都不知道。 毕竟之前他一直都处于被动防守的姿态,虽然不至于跟李封一样处于被动挨打的状况,但是那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去询问情况的人总算是回来了,李啸马上当着骆永宏的面询问情况。 问清楚情况之后,李啸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得到的结果是三皇子那边情况正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人离开,倒是二皇子那边有些不是很正常,最近这段时间,有不少身份不明的人出入二皇子的宅邸,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骆永宏没来由松了口气,他的本意就是帮助李封一把,没想到连天都在帮助李封。也不知道李天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不会被这个事情给气得吐血。 : :4 第1092章 可怜的二皇子 李天家里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人出入,是因为手下人担心他的安全,毕竟在京城,竟然还有人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一个朝廷命官给丢到稽查司的门口。 这件事看上去不是很大,但是在李天眼里却是一件很大的事,所以他才会想着马上就找人过来保障自己的安全。 没想到这件事却被李啸的人给看见了,刚好是在李啸的老丈人被人打了一顿丢进猪圈之后,自然而然的,就会怀疑到李天的身上来。 三天之后的大朝会上,李啸一党一反常态,开始疯了一般的直接对李天一党进行攻击,一些之前都没有找到的证据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出来的,总之一天之内,李天一党就倒下了两个三品官员。 说实话,身处官场之上,压根就没有几个人的屁股是十分干净的,李天的人也好李啸的人也罢,都是不干净的。 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骆永宏那样看到钱财一点都不动心,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去驱使他们,他们就能够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到底是什么。 现在倒好,李天的人被人给拿下了,元好问都不可能直接去保住这些人,毕竟涉及到了皇位的争夺赛。 李天也没料到大哥竟然这么快就把脸皮给撕碎了,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应有的反应,首先就是直接对李啸的人发动攻击,但是他们手里那些不算证据的证据,根本就没法对李啸的人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毕竟之前他可是把李啸方面的人弄下去不少了的,那些实实在在的证据用完了,现在想要用一些证据,却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证据了。 李天吃了一个闷亏,气得脸晚饭都吃不下了,直接给手底下的人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李啸身边那些人的罪证。 京城本来就紧张的气氛,因为李啸的老丈人被人打了一顿而变得风声鹤唳起来。所有官员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活着,生怕会波及到自己身上。 其实他们相互攻讦,最倒霉的其实就是这些官员。不管哪些人赢了,他们只要站了队,就有可能被拿下。 轻则丢了官职,重则可能连脑袋都得丢了。 只是现在李神通在病中,宰辅元好问不会轻易杀人,那些因为相互攻讦而下了大狱的人,暂时都只是收押而已。身上有人命案子的交个刑部自行处理,其他的人则是等待尘埃落定的那一刻。 不到那个时候,元好问也不好对这些人的生死做出顶多。 他们都是皇帝的臣子,能够处置他们的只有皇帝而已。 接下来一段时间陈华这边是比较沉默了,因为毕竟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你来我往的打了个不亦乐乎,每天基本上都会有人落马,每天基本上都会有人进入刑部大牢。 这些人被抓进刑部大牢之后,因为还没有完全定罪的缘故,所以刑部的人都感到十分头疼,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刑部大牢就得满了。 最头疼的莫过于曾同这个刑部尚书了,这位最近的脑袋是一个有三个大,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找他求情,可是人是元好问让人抓进去的,他也不可能直接把人给放了。 所以曾同很干脆的来了个眼不见为净,不管是什么人求见,一概避而不见,有人来了就说自己病了,上朝的时候也是直接告假。 好在这个时候李神通在病床上,而元好问也知道曾同的难处,并没有为难他。 这就是典型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倒霉的是曾同这样的人,尽管他是站在二皇子那边的,但是他并非李天的铁杆嫡系。 眨眼就十多天过去了,李神通身体急剧恶化,本来躺在床上已经水米不进数日了,这天突然不知怎么的就来了精神,让人去把李幼薇和陈华给叫进宫中来。 范无咎看到这一幕,躲在暗处无奈的摇了摇头。 人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出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清楚,李神通身体的机能基本上已经耗费殆尽了,他这次怕是真的挺不过去了。 没多久陈华和李幼薇就到了內宫,李幼薇满脸悲戚,还没见李神通就眼睛红了。而陈华则是心下有些惴惴不安,这回可真是玩大发了,皇帝这次叫人来找自己可是没有任何预兆,而且还特地吩咐了徐有谋不让陈华乔装打扮。 一旦不乔装打扮,之前所有的事都会露馅,陈华的身份在京城藏不住,之后彼此之间的争斗攻击将会愈演愈烈,到那个时候李神通身体不行了甚至是去世了,整个大齐京城都会变乱。、 李神通的精神状态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久卧病床的人,但是谁都不敢将他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 “服章,幼薇你们两个到朕身边来”李神通看到女儿和女婿之后显得很高兴。 等两人到了跟前之后,李神通伸手摸了摸李幼薇的脑袋:“幼薇,以后父皇就不能一直都照顾你了,你以后得多听服章的话。这小子虽然有些混账,但是唯独过不了女人那一关,所以只要他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尽管收拾他就是了。” “父皇,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李幼薇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稀里哗啦的往外流。 李神通替女儿擦掉了脸上的泪水,笑道:“傻丫头,人总是会死的,不可能一直都活着不死。书里面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你父皇要是不死的话,那岂不成了一个老贼了。 你几个兄长之间的争斗你不需要去管,让他们去斗去吧,其他事情其实我都已经跟服章交代了,放心,咱大齐不会乱的。 你一个妇道人家,管好相夫教子的事就够了,其他事不需要多管什么。” 平心而论,李神通是十分不愿意让女儿掺和到政治斗争中去的,但是女儿的身份,又会不可避免的掺和进去,所以他不得不在临终之前告诫李幼薇。 。8 第1093章 可怜的二皇子2 李神通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正因为这样,他才会趁着自己有点精神的时候,跟李幼薇交代一些事情。 跟李幼薇说完之后,李神通招手示意陈华到自己身边来,等陈华过来之后才道:“服章,上次朕跟你交代的事情你一定要记住,首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大齐乱,大齐一旦乱了,那么你需要承担的责任就将变得无比巨大。 朕还是那句话,只要朕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不死,随便你怎么折腾。当然,你也不能自己折腾把朕的江山给折腾完了。” 说到这里,陈华没笑,反倒是李神通自己笑了。 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话好笑在哪里,但是皇帝笑了,他们也不好继续哭丧着个脸。 这些人里面最为担心的除了跟李神通有血亲的李幼薇之外,就要属徐有谋和李宝平等人了。他们都是跟着皇帝混饭吃的,皇帝死了,新皇帝登基,到时候他们是不是还会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可就说不定了。 自古以来的太监,如果皇帝怜悯的话就会在死前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根本,如果皇帝属于暴毙的话,这些太监有本事的就能继续呼风唤雨,没本事的人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弄得好了就是赶走出宫,弄得不好了随便丢一个地方,可能是洗衣服的老奴,也有可能是洗马桶的低贱下人。 哪怕所有人都盼着一个明主出现,太监的下场一般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小子以后得好好对朕的女人,你要是敢欺负她,朕不会放过你的。”李神通补充了一句。 这位昔日威风凛凛的帝王,如今躺在病床上,也只能用言语来威胁一下陈华这个随便一个念头就能让整个大齐陷入危难之中的女婿。 老友即将离开,范无咎心中慨叹不已,他这种把脑袋都能别在裤腰带上生活的沙场老卒,见惯了生死。但是面对李神通现在这个样子,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曾经他一度十分讨厌李神通,因为是李神通让大楚彻底覆灭,是李神通让他们离开了家乡。 但是现在他心中已经一点恨意都没有了,因为他十分清楚,李神通只是跟他所站的立场不同罢了。人家是成就王图霸业的皇者,又不是悲天悯人的圣人,自然不可能站在对手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陛下放心,这小子要是敢欺负公主殿下,我会收拾他的。”范无咎说了一句。 李神通笑了:“你这看小子总算是肯跟朕低一下头了。挺好,都挺好的。朕还有事要跟别人交代,老徐,让奉先和元先生进来吧!那三个小兔崽子估摸着也知道朕不行了的小子了,让禁卫军给朕拦着,除了朕要见的人之外,其他人朕一概不见。” 之后李神通跟其他人到底说了什么,这陈华就不知道了,他跟李幼薇还在外面侯着。李幼薇已经泣不成声,浑身都在颤抖。要不是陈华抱着她,估计她已经摊坐在地上了。 宫外三位皇子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但是他们三个被禁卫给拦住了,禁卫说得明明白白,陛下的命令,谁都不敢去违背。 这就苦了三人了,他们三个的身份地位都很高,可是他们的父亲竟然最后一面都不让他们见。 正当李天跟几个宫廷禁卫吵嚷的时候,陈华抱着李幼薇走出了皇宫,看到李幼薇的模样,三人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看样子,父皇是真的不行了。 李啸一个箭步窜上去抓住李幼薇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小妹,父皇怎么样了。” 他因为太激动的缘故,所以比较用力,李幼薇疼得都皱起了眉头。 陈华见状捏住李啸的胳膊猛地用力,李啸吃痛之下松开了手,然后就听到陈华冷冰冰的声音传入了耳中:“我媳妇你最好不要乱碰,没轻没重的,伤了我媳妇我跟你没完。” 李啸此时的心理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高兴吧,陈华对自己的态度让他感到十分窝火,不高兴吧,人家陈华对他妹妹好他应该要高兴才对。 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高兴还是不高兴方面的问题了,最重要的就是知道宫中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要知道了宫中的具体情况,他就能够让身边的谋士做出相应的对策,毕竟他身边可是有骆永宏这样的牛人存在的。 当然,现在的李啸还不知道骆永宏在无形之中已经把他给卖了一把。 李天的神色相对来说要平静很多,此刻他的心里想了很多东西,其中的某些内容是绝对不能够让外人知道的,不然的话,他会很麻烦。 当然了,陈华现在的想法也是李天在揣摩的内容之一,他在想陈华在宫中到底听李神通说了些什么。 一旦李神通跟陈华说的那些内容是十分重要的,那么他就得早做打算才行。而且这个时候的李天已经怀疑之前的事情都是陈华弄出来的了。 有了陈华这样一个十分强劲的对手,李天的压力已经增加了不少,不再是面对自己两个兄弟的时候那么的闲庭信步。因为跟陈华斗法的话,随时都得冒着危险。 这个人从来都不会按章法做事,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李天觉得棘手,毕竟陈华的实力和手段,可是比他两个兄弟要诡异得多的。 更何况陈华是边军出身的人,他不会管是不是会死人,也不会管后果到底如何,只要让他不高兴了,他就敢让京城多几具尸体。 两个人心中各有各的想法,唯有李封神色悲戚。 在这一瞬间,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再去争执那些所谓的功名利禄,因为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未在自己的父皇跟前尽过孝心。 四个人里面有两个是被权力给遮蔽了双眸的,还有两个,则是被亲情给左右的。 不知道李神通知道自己这些子女的想法的时候,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感想。 皇宫内,李神通正在跟元好问和刘奉先做交代,这是最后的交代,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比不上之前了, {本章完}8 第1094章 波云诡谲 等到刘奉先和莫永年还有元好问三人从李神通的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李神通已经快要断气了,他最后的话语就是让徐有谋去把三个儿子叫到跟前来。 自古以来,如李神通一般率性而为的皇帝还真不多,一般皇帝都会怕自己的皇位不是自己的子嗣传承,所以在临终之前都会把最看好的儿子叫到身边好好谆谆教诲一番。可李神通倒好,第一个见的不是皇后和太后,也不是几个儿子,而是女儿跟女婿,接下来见的是朝中重臣,再然后见的就是宫中女眷。明明在这些人里面显得最为重要的几个皇子,他放在了最后。 等到几个皇子进入宫中的时候,这个时候的李神通已经气若游丝了,他根本就没有跟几个儿子说话,只是嘴角挂着一抹淡然而又耐人寻味的微笑,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父皇?您怎么样?”李啸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李神通的身边呼唤了一句。 可是李神通连半点回应都没有,这时范无咎突然起身,走过去摸了摸李神通的脉搏,然后又摸了摸李神通的脖子,紧接着就是单膝跪地,脑袋低垂。 他做出这个动作,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三位皇子全都痛哭起来,嚎啕声将皇宫的屋顶都会震碎了。 有时候说起来也奇怪,人跟人之间的感情就是那么的奇妙,范无咎这个跟李神通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外人看上去是真正的悲伤,反倒是几个皇子虽然看上去都十分悲戚,可是二皇子李天就是在那儿干嚎,而大皇子李啸流了些眼泪,声音也很大,但是看不出他眼神中的悲色。倒是三皇子虽然没有哭,但是神色看上去十分怆然。 自己的父亲去世了,当儿子的却只知道争权夺利,连一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这样的儿子要了又有什么用呢?当陈华看到他们几兄弟的表情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坚定不移地站在三皇子李封那边,是他做的无比正确的一个决定。 陈华和李幼薇没有在宫门口多做停留,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从他离开皇宫书房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十分清楚李神通估计是没救了。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艰苦斗争,这种斗争跟战场上的战争是不一样的。这样的斗争往往杀机都是来自于暗处,绝对不会有人明刀明qiāng的跟你对着干。特别是另外两个皇子都知道,陈华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所以他们就更不会做这种蠢事了。 带着李幼薇陈华没有回莫永年的府邸,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完全公布出来了,所有人都知道陈华已经回京的消息,不管是敌对的还是友好的那些人都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陈华的机会,这是接下来那些人要做的事情。所以陈华必须要早做打算提前准备一下。否则的话真的到事情出现的时候,他就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李幼薇十分悲伤,按道理来说她的父皇已经去世了,她应该在宫中陪着父皇才对。可是陈华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不敢把媳妇留在宫中。现在的情况可不同于李神通还在世的时候了,只要皇帝还在,几个皇子没有一个敢zào fǎn的。但是现在皇帝已经死了的话,几个皇子只怕会将自己的獠牙全部展露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有人敢让他们不如意,他们就敢将对方撕的粉碎,如同草原上饿极了的狼。 莫永年从宫中出来的时候神色是十分凝重的,他自己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李神通在死的时候还要告诉他该怎么样去制衡京中的一些人。事实上,莫永年根本就不想跟这些人做对,李神通还活着的时候他是为李神通做事的,因为他觉得这个皇帝值得他效忠。可是现在三位皇子之中,他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让他效忠的人。说得难听一点,有些话只是在莫永年心中没有说出来罢了。如果是神华当这个皇帝的话,他倒是有心继续效力的。只是这样的话,他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中,不敢说出来。一旦说出来的,他就将人头落地,可能还会波及自己的家人。 整个京城的气氛变得十分的。压抑,这种压抑并不是说外部环境的压抑,而是很多人内心深处的一种压抑。特别是那些在京中当官的人,他们所面对的压力可比一般人要多的多。 都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元好问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是活得比较值得的。论官职他在福天下。论身份地位,在朝中没几个比得上他的。论皇帝的宠幸,除了有数的几个人之外,也没有人能够跟他相比。就是这样一位在大气朝堂上屹立了将近20年的老手相。竟然会因为皇帝临终前的一番话。而导致整夜都睡不着觉。李申通告诉他。以后京城的日子不会太太平。因为他已经把所有的棋子都放在了棋盘上。就算他这个棋手已经死了他的棋子却是活的。这些棋子能够帮助他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陈华的动作已经算得上十分迅速了,可是还有人的动作不慢,这个人就是已经在心里完全确认跟陈华不可能和平相处的二皇子。 在家里准备,写了好几封信让人送出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陈华就接到了一封请帖。这个请他去赴宴的人就是二皇子。 皇帝才刚死,消息已经散步出来,在这个时候,二皇子非但没有在皇宫里面守着李神通的遗体尽孝,反而还打算宴请陈华,这样的做派,多少是有些耐人寻味的。 陈华看都不看就直接把请帖丢在了地上,他直接告诉信使:“回去告诉李天,陛下驾崩,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他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就让他亲自来跟我说,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也没有必要再说下去。咱们的立场都十分坚定,他知道我会怎么做,我也知道他会怎么做。” 第1095章 把话说死 陈华这么做,等于是把所有的后路都给封死了,以后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跟李天和谐共处。 这已经不再是一个臣子跟一位皇子之间的对话,而是两个站在对立面的敌人之间的对话了。 信使回去之后也只是一五一十的将陈华说话的语气,已经说了些什么告诉了李天,该怎么选择李天自然会做出反应,不用他去操心那么多事情。 至于其他的问题,也不是信使需要去考虑的。 听完信使的话之后,李天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阴沉,他不认为自己对陈华有什么不妥,之前无非是立场的不同罢了。陈华选择李封有他的原因,但是拒绝自己的好意,却是骄傲的李天无法接受的了。 他也没想过陈华会来赴宴,让人去陈华那边问问只不过是想看看陈华的态度,以及试探一下陈华到底从李神通那边得到了一些怎样的指示。 很可惜,他没有试探出任何东西不说,反而还把自己给气的不轻。 李天的试探让陈华多加了几分小心,傍晚的时候他亲自去了一趟稽查司金字号衙门,这个时候衙门里面除了值守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很凑巧,孙立竟然在。 陈华马上就把孙立叫到跟前吩咐他:“京中有多少是能够完全信得过的额兄弟,全部都给我召集起来,去楚国公府待命。传令稽查司金字号所有缇骑,从现在开始,全体戒严,重点位置就是三皇子的府邸跟楚国公府。其他的事他们不用管,如果是莫都督发话也就罢了,其他人发话就算是皇子你们也不要理会。” 这些话是可以跟孙立说的,因为孙立在稽查司金字号衙门算得上是陈华的大半个心腹。只是当初因为没法放下家里人,所以才没有跟着陈华离开而已。 现在陈华回来了,到了用人的时候,孙立是不是还能跟当初一样听从陈华的调令,陈华自己心里都没有太多的底气。 毕竟,他跟孙立不是在战场上一起同生共死的袍泽兄弟,孙立更多的是他的手下,而不是他的袍泽。这一点,是京中稽查司的人永远都没法跟青蛟军的人比的。 孙立倒是十分爽快,并未问是怎么回事,道了一声末将遵命之后就开始去安排事情了。 其实孙立也不是一个蠢人,皇帝已经驾崩了,朝堂上有一个位置是个空缺,而现在要坐那个位置的人有三个,可是位置却只有一个。陈华身为驸马爷,又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手握兵权的驸马爷,在这样一个非常时刻,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有那么多人跟着陈华混饭吃,他的选择至关重要,孙立认为自己也是跟着陈华混饭吃的人之一,所以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要好好表现一下才行了。 在安排了一番之后孙立回到家中立刻就让自己的妻儿老小离开京城回老家,京城势必会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变成一个不适合居住的是非之地,没有了妻儿子女的羁绊,他也能够放开手脚替陈华办事。 陈华不知道的是,在金字号衙门内,虽然他坐上稽查司都尉的位置时间不是太长,但是下面的兄弟对他都十分服气。 什么样的人能够给他们带来实际上的好处,什么样的人不能让他们得到好处,这一点稽查司的人都不是笨蛋,心里跟明镜似的。 处理完这一切,孙立当天晚上就出现在楚国公府的护卫队伍中。 陈华对孙立的整体表现还是十分满意的,毕竟他之前可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孙立俯首帖耳的。 陈华的行事风格向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他也没有认为孙立是故意听从他号令的。 莫永年接下来好几天都是深居简出,尽管想要跟他见面的人有不少,这其中就包括了李啸和李天。可是这位稽查司的大都督好像是打定主意不再掺和京中的事,不管是谁来了他都不见,反正这些人现在都只是皇子,他谁也不得罪,因为他谁也得罪不起。 元好问倒是很好说话,不管是李啸求见还是李天求见,他都能够笑眯眯的跟他们说半天,但是聊天的内容基本上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只要两人有丝毫的苗头是往那个位置上扯的,元好问立刻就会打哈哈转移话题,将两人想要说的话却不都给憋了回去,让他们两个有苦难言。 李天的心境变得有些焦躁了,父皇临死之前并未留下遗言,只是告诉他们有一封密旨留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谁找到了那封密旨,谁就能当皇帝。 谁都没想到,李神通临死之前还弄出来这样一个戏码,让所有人都感到猝不及防。 三个人里面最不着急的就是李封了,现在有陈华在京城,他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很多事情都不再需要他去担心。 但是陈华却十分紧张,他也知道了李神通在临死前搞了一个这么大的恶作剧,可想而知,在李神通弥留之际见过皇帝的面的人,接下来都会被烦死,这其中就包括了他跟李幼薇两口子。 停灵四十九天才下葬,皇陵的位置在城外三十里左右的回龙山上,听说那个位置是李神通专门找了很厉害的风水先生看的龙穴。是不是龙穴陈华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京城无异于一个龙潭虎穴。 李幼薇还沉浸在悲伤之后,从小到大父皇对她都是极好的,不管什么事都会顺着她来,现在李神通突然死了,李幼薇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还好身边还有苏七七和慕婉儿能够安慰一下她,不然以陈华现在的忙碌程度,李幼薇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撑得下去。 刘奉先也很忙,他身为大将军,皇帝驾崩了,他要忙的事自然有很多。但是最让他感到不胜其烦的,还是几个皇子的滋扰。 反正京城能够让李神通信任的人也就那么多,临终之前他都见过了,除了从这些人身上找缺口,几个皇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6 第1096章 乱 整个京城因为李神通的死而变得乱糟糟的,朝臣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事要做,那些已经站队完毕的得忙活着为自己的主子来出谋划策,那些没有站队的身上的担子则重了许多。 像莫永年刘奉先和元好问这样的大人物就不同了,他们几个是最忙的,除了每天都得应付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求见的人之外,还得叮嘱自己的家人不要跟那些人有任何的牵扯。 李神通已经没有往日的风范,静悄悄的躺在楠木棺材里面一动不动,也许还有在这个时候,李神通才是最为轻松的。不然只要在皇帝的位置上一天,他就得每天劳心劳力。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李神通死了之后,范无咎跟太后见了一面就离开了皇宫,除此之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连陈华都不知道自己师父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师父的离开让陈华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如果李神通真的留下了密旨的话,这份密旨极有可能在师父身上。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猜测而已,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关键问题在于李神通每天都会相处的人就只有范无咎一个了,作为大夫,李神通这个病人身边是离不了范无咎的。而他基本上可以肯定李神通不会傻乎乎的把密旨交给几个他临死之间见过面的。因为那样明显的话,不仅对他的计划不利反而还会给元好问等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服章,你觉得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是坐山观虎斗等待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还是主动站队?”这日,离李神通的发丧日还剩下四五天,刘奉先出奇的没有去巡营,而是直接让人把陈华叫到了京军大营的帅帐内。 这个帅帐可比漠北那些帅帐要气派得多,毕竟是在京城,总不能让堂堂一个国公住在帐篷里面不是。 房间内没有其他人,陈华却迟迟没有开口。 不是他信不过刘奉先,而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刘奉先会突然之间跟他说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刘奉先都是保持中立的态度的,可是现在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 一旦他们两父子都旗帜鲜明起来,那么接下来的大部分压力想都不用想就会压在他们两个的头上。 见他不说话,刘奉先又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便是,不用藏着掖着。我也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而已,你是站在了李封那边,但是我还没有站队。 依我看,大战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等到陛下出殡,之后就会爆发大规模的争斗。可能不会是拿着刀qiāng互相厮杀,但是暗地里见血的事绝对不会少。 我们本来就在这个漩涡之中,想要置身事外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我就是想问问你,站在李啸那边是不是一种错误的选择?” 陈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义父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李啸没有那个本事,骆永宏上次没有把他的身份给泄露出去,应该也不会来充当这个说客,偌大一个京城谁不知道刘奉先跟的关系,而所有京城的人都知道陈华是三皇子李封的人。这么简单的问题骆永宏不可能不知道,他不太可能出面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种可能能够让义父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李神通的临终遗言。 只有已经闭了眼睛的李神通才有这个本事让刘奉先做出这样的决定,不然的话,偌大一个大齐国,还真没有人能够改变刘奉先的主意。 陈华心领神会:“大皇子乃先帝嫡长子,父亲这般选择自然不会有错。明日服章便会带着妻儿老小搬离,不会让父亲为难的。” 刘奉先面色微变,然后不悦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过是跟你说说商量一下罢了,你竟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简直让为父失望。” “父亲,失不失望暂且不说,孩儿只想说一点,父亲明知孩儿是帮助三皇子的,在这个时候选择大皇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服章不选择搬出去,那么大皇子和三皇子会怎么看待咱们父子?首鼠两端,见风倒的墙头草而已。 更何况,如果父亲真的已经做出了选择的话,孩儿只能够壮着胆子跟父亲站在对立面上了。选择李啸,绝无可能。”陈华斩钉截铁的道。 这件事不能说按照谁一个人的意志来进行操作,得根据实际情况来操作才行。掌控全局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么他们这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来对全局进行把控的人,办事的时候就得尤为小心。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父子两人的谈话十分的不愉快,刘奉先也不知道怎回事,从来都不曾对陈华发怒的他竟然对陈华拍了桌子:“老子这些年没有对你做出任何的要求,你竟然还跟老子讨价还价。我选择大皇子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要是敢不按老子说的去做,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陈华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对刘奉先怒目而视:“凭什么你决定了就得让我按照你的决定去办事。我有我的兄弟,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可能为了你的想法让我的兄弟以身犯险。” 两父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军营里面吵了起来,很多京军的将领都听到了吵嚷声,而且还听到帅帐内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最后的结果就是陈华拂袖而去,紧跟着就是刘奉先在自己的大帐内疯狂的砸东西。 这个时候就算是刘奉先的心腹手下都不敢去劝,因为他们知道大将军是真的发怒了,一般情况下,刘奉先就算再生气都不会去砸东西。 这个消息虽然没有在京城广为流传,可是下午的时候陈华带着妻儿老小开始搬家,却让很多人都看到了。 这样的消息,自然是逃不过几位皇子的眼睛的。 {本章完}8 第1097章 父子离心 一开始还有人不相信,但是垂泪的刘夫人那悲戚的神色却让不少人选择了相信,刘夫人毕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他苦苦哀求陈华让刘宝儿留下,但是陈华没有答应。 刘奉先回到家中之后大发雷霆,嚷嚷着要让陈华好看,但是第二天却没有看到他做什么动作。 陈华的举动让几个女人都感到有些不解,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相公就跟父亲大人闹掰了呢? 但是看陈华的脸色不对劲,没有一个在这个时候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的,倒是刘宝儿不知道轻重问陈华要去哪儿。 陈华压根就不理会刘宝儿,他现在的心情可不咋的,被父亲给骂了一顿不说,而且还吵了一架。 三皇子得知了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就派人找陈华,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陈华的回复十分生硬,告诉传信的人自己懒得说那么多,相信他就相信,不相信的话就拉到。 得到回复之后的李封感到十分疑惑:服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难道他跟楚国公吵架是真的? 是的,一开始李封是不相信这件事的。 因为他觉得陈华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哪怕是在这个时候,整个京城的人都有可能沉不住气,唯独陈华不可能沉不住气。在他的潜意识中,陈华就是一个内心强大到了极点的人。 同样感到十分不解的还有李天,他想要拉拢陈华拉拢不了,想要拉拢刘奉先刘奉先告诉他已经十分旗帜鲜明的跟李啸统一了阵线。 现在突然传出消息刘奉先跟陈华两个人已经彻底闹掰了。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不过李天的心没有李封那么大,他第一时间就派人去调查真实情况,现在乃是紧要关头,一个细节就有可能会决定他的成败。在夺取皇位的道路上,是不能容许失败的。一旦失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派出去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死士,在这种时候,他最能够信任的,也就是这些心腹死士了。 消息在晚上的时候经过汇总送到了李天的案头,看到那些消息之后,李天沉默了。 刘奉先和陈华两人,一人选择了一个自己想要支持的皇子,偏偏他李天却什么都得不到。 要知道治理天下需要的是文官,但是打天下需要的可是武将。 刘奉先和陈华两个都是绝世武将,在大齐无人能出其右。特别是陈华,如果说老一辈中的出色将领刘奉先还有一个徐天德能够跟他分庭抗礼,那么在年轻一辈中,基本上没有一个人是陈华的对手。 但是这对李天来说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这两父子闹掰了的话,京军和边军之间的联系就可以彻底的拆分开来,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将来他在面对军队方面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因为刘奉先和陈华两个分道扬镳,就意味着他们不再是铁板一块。 李天手里缺乏的是军队方面的力量,好不容易拉拢了一个慕枫,结果慕枫还中途就给他撂挑子了。 陈华的新住所离南城那边不是很远,可以说是紧挨着南城的,这处院子是陈华自己买下来的,很早之前就开始动工了,只是速度一直都不是很快。而且这个院子是陈华按照堡垒的模式打造的,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已经住进来了。 到了新的地方,一切都需要收拾,还好他有自己的下人经常打扫,房子内倒不是很脏。 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直接住进去。 收拾这样的事自然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陈华则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怔怔出神。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他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走才行。 没有一个妥善而准备的解决方案,那是绝对不行的。 他陈华别看现在是身居高位,几个皇子貌似都是要拉拢他才行,可是现在跟刘奉先闹掰的消息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可想而知的便是接下来绝对会有一些问题出现,这些问题有可能就是针对自己的家人的。 其实陈华完全没有必要跟刘奉先脱离开来,但是他这么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楚国公府树大招风,很容易让人给盯上,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出现,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再说了,一门两个国公也就算了,偏偏两个国公还分别站在不同的立场。这样的事在陈华前世所熟知的历史里面倒是大明朝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朱棣发动靖难之役,然后徐家的徐辉祖跟徐增寿分别站在不同的立场,最后朱棣取得胜利,因为有徐家的人帮助他的缘故,最终徐家的人才能够逃过劫难。不然的话,就算是朱棣的老婆是徐达的女儿,跟着反抗他的也绝对难以逃出生天。 但是这样的情况不可能在当下出现,因为几个皇子不是朱棣,陈华跟刘奉先也不是徐家的徐辉祖跟徐增寿。 离开楚国公府,情况又不一样了,就算很多人都不认为陈华会真正跟刘奉先脱离关系,至少也能够帮助刘奉先减轻一些负担。 同时,陈华还有一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去做的,所以他必须得跟楚国公府隔离开来。 只有这样,他在办事的时候才会变得方便很多。 当然,这样也会有一些问题存在,因为之后他可能会跟刘奉先对上,到那个时候,有许多事情都是不好办的。 但是现在陈华管不了是不是到时候会难办,因为他必须要把一些事情控制在自己手中,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合理的安排一切。 一旦出现了其他问题,他在楚国公府待着跟不在,那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看上去好像因为李神通的死备受打击的李天,这天迎来了他的一位客人——稽查司都督莫永年。 京中几个之间一直都保持中立的大佬,似乎都在一夜之间想通了,都打算选择一个人当做自己的效忠对象了。6 第1098章 兄弟交手 现在每个皇子的身边都跟着一个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大齐就处于没有君王的情况之下。谁都不希望这种局势继续僵持下去,因为那样一来,就会没有人能够拿主意,遇到事的时候也会变得十分棘手。难道什么事都让元好问去处理?人家毕竟也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更何况他又不是皇室,什么事都给宰辅来做,那么还要皇帝有什么用? 所以,这个僵持的局势绝对不能够持续太长的时间,一旦时间长了,就容易生出变故。 最先沉不住气的人是太子李啸,他这次动手的对象是李天的人,而且一上来就直接瞄准了人家的一个工部侍郎和一个刑部侍郎。 这两个官职在朝中的地位可是不低的,仅次于内阁几位大人和六部尚书而已。可以说,他们就是将来六部尚书的人选,虽然不一定,但是他们的机会却是最大的。 李啸在这个时候选择对两位侍郎进行攻击自然有自己的目的,一方面工部的左侍郎是他的人,能够跟左侍郎一决雌雄的除了右侍郎外就没有其他人了。至于那些主司什么的,根本就上不得台面。至于那个刑部的右侍郎则是自己找死,正好有把柄落在了李啸手中,他索性就来了个搂草打兔子,打算把这些人给一锅端了。 首辅元好问站在李封那边,稽查司都督莫永年站在二皇子李天那边,而上柱国楚国公刘奉先,则是站在了大皇子李啸那边。 他们三个就像是早就已经商量好了一样,旗帜鲜明的做出了选择,虽然说几个皇子都觉得他们的选择十分诡异,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诡异。 比如说就拿李啸来说吧,他觉得刘奉先最有可能支持的人应该是李封才对,毕竟陈华站在李封那边,刘奉先是陈华的义父,怎么可能会跟自己的儿子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呢? 可偏偏刘奉先选择了他,一开始李封根本就不相信,他觉得刘奉先是在使诈,结果刘奉先直接痛下杀手,把好几个立场坚定的倒向二皇子的将领给发配到了岭南去。名单还是李啸给他提供的,这些人的官职都不是很高,却给了李天十分沉重的打击。 李啸动手的时候李天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防备,已经下手的人就是骆永宏。 这家伙在朝堂上可谓是口诛笔伐,将矛头对准了刑部的右侍郎之后就直接开始喷唾沫星子:“首辅大人,敢问我大齐是否还有律法可言?堂堂朝廷刑部右侍郎,竟然纵容家奴杀人行凶,知道事情发生之后,姜大人非但没有将家中恶奴绑送京兆府,反而还给了恶奴银子让恶奴逃跑。一切皆因恶奴的姐姐是姜大人的小妾。 若是我大齐的官员人人如此,我大齐可还是一个有律法的国度? 刑部乃是六部之一,刑部本就是主管刑罚这一块的衙门,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衙门,他们的自己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做出了有悖国法的事,敢问首辅大人,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而今人证物证均在京兆府压着,若是首辅大人认为下官说得不对,下官下朝会后便可以辞官回乡。若是首辅大人认为下官说得还有那么些许道理,请首辅大人依法行事。” 骆永宏摆明了就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把所有的矛头全部都指向了刑部右侍郎,因为他很清楚,一上来就对刑部右侍郎下手比对工部左侍郎下手要痛快得多。因为刑部这边的事是摆在明面上的,很容易让人做出决断。只要今天元好问做出了第一个决断,他就可以用雷霆手段逼迫元好问做出第二个决断。 反正动的又不是李封那边的人,也不会触及到元好问的根本利益,他相信在人证物证确凿的情况下,元好问应该不至于会担心得罪了李天。 只要元好问这次帮了他们,就等于是得罪了李天,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李天都会把李啸和李封当做是一伙的。谁让刘奉先现在跟着李啸,而陈华又跟着李封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李天想要不产生误会也没用,事实都是明摆着的,他下面的人估计也不会太放心。 今天的方式骆永宏跟刘奉先可是惊醒了周密的分析和商量的,否则的话,光是骆永宏一个人,他也不会骤然发动攻击。 加之现在李神通不在了,那么朝堂之上的一些事就都得压在元好问身上,这会让元好问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此举,可谓是一箭双雕。 皇帝都没有出殡,这边最后一次朝会上的彼此攻讦就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也不知道李神通在九泉之下,到底会不会死不瞑目。 陈华是眼观鼻鼻观心,李啸那边的动作只要不是针对李封的,随便他怎么玩。 他现在依然没有决定下一步到底怎么做,一方面是因为京中的局势还没有到非常明朗的地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心中总是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以他对李神通的了解,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根本就不像是那位皇帝能够做出来的。元好问跟刘奉先还有莫永年三人之所以会快速做出自己的抉择,想都不用想就跟李神通临死之前跟他们几个说的话有关。不然的话,光是元好问这一关就完全过不了,因为元好问一个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人,是不可能还这么在意这些功名利禄的。 如果他真的在意这些的话,他就不会不让自己的几个儿子进入官场。现在元好问家中的几个儿子,全部都是没有功名在身的,除了小儿子经商赚钱之外,另外两个儿子一个是教书先生,另外一个是个画师。 以元好问的身份和地位,他想要让自己的儿子身居高位,那是十分简单的事,但他没有这么做,这就足以证明元好问根本就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涉及到官场的斗争中去。 {本章完} 第1099章 耐人寻味 就是这样一个在位的时候根本就没想着为自己家人谋福利的首辅大人,在皇帝死了之后突然之间就加入最不被人看好的三皇子的阵营,这件事要是没有猫腻,打死陈华都不会相信的。 因为这些原因,所以陈华越是觉得心里不安的时候,就越是不会贸然去做一些没什么把握的准备。 多年的沙场生涯让他养成了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做到一击必杀的习惯。 所以他现在选择的就是蛰伏,不管三皇子李封多么的急切,他依然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朝堂上,几个想要帮着刑部那边说话的人都被骆永宏给骂了下去,这家伙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李天,似乎完全就没有把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给放在眼里。不仅如此,他那种轻蔑的目光还在李封的脸上逡巡了一会,最后是直接跟陈华的目光触碰上了。 此刻内阁几位还在商量到底该怎么去处理刑部的事,所以其他朝臣有的则在窃窃私语,有的则在观望。 陈华看到骆永宏的目光之后直愣愣的瞪了对方一眼,然后用戏谑的口吻道:“这位大人莫不是认为本将长得十分帅气,有些心动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大人最好还是打消这个想法,我可当不惯兔儿爷。当然,你要是能够当兔儿爷的话,可以去找那些好男风的人来帮忙嘛! 本将是有妻儿老小的,你要是喜欢的话,不妨找莫都督帮帮忙?” 骆永宏虽然知道陈华的嘴巴很厉害,之前也跟陈华打过交道,但是他是真的没想到陈华竟然敢在朝堂上说这种话。这种简直可以称得上污浊不堪的话,偏偏是从一个国公的嘴里说出来的。 即便骆永宏知道陈华是故意的,也知道陈华不是在针对他,他都有些生气了。 脸色涨得通红的骆永宏指着陈华怒道:“小儿,安敢在朝堂上大放厥词!” 陈华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既然你不是个兔儿爷,你看着老子做什么?老子说了让你看么?你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骆永宏面对陈华的讽刺和打击,真的是找不到半点办法来反击。 好在这个时候跟他处于同一阵营的刘奉先站了出来:“服章,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没大没小没轻没重,一点规矩都没有。” 陈华翻了个白眼:“我的楚国公大人,您不是我的亲爹,我也不是您的亲儿子,我长大之后才成为你的义子,你也没有教我什么做人的道理。 不好意思,我就是一个蛮子而已,如果觉得看不惯,有本事你们来打我啊?放心,只要有人敢跟我动手,我绝对会手下留情,顶多就是让这个人半身不遂,绝对不会把人给打死了。” 敢在朝堂上声称要把一个人给打死的,陈华还真的是独一份。 反正他已经在京城没有什么好名声了,现在李神通也不在人世了,能够压得住他的人基本上等于没有。如果他跟刘奉先咩有闹僵,或许刘奉先说的话他能听几句,可是现在他跟刘奉先的关系已经十分僵硬了,自然就不会去听刘奉先的话了。 不少官员在窃窃私语,有的人说陈华太没有容人之量了,那个姓骆的虽然嚣张了一些,可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没必要如此做派。 而有的人则是站在陈华这边的,这些人认为陈华的行为让他们十分解气,至少能够杀一杀大皇子李啸那边的威风。 前者基本上都是李啸的人,也只有他的人才会帮着骆永宏。 而后者则基本上都是李天和李封的人,尽管李封的人在朝堂上有资格待在大殿里面的,不超过三个,但是还是有人愿意帮助陈华去说话的。 一时间,金銮殿内因为陈华和骆永宏弄出来的一个小小插曲变得吵嚷不堪,这个时候元好问等人也商量好了,看到跟菜市场一样的朝堂,元好问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你们干什么,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骆永宏再次开火,直接把矛头对准了陈华:“敢问相爷,为何在朝堂之上有人能够当场威胁朝廷命官?” 元好问瞪了骆永宏一眼,没好气的道:“谁威胁朝廷命官了?本官没有听见,那就是没有。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就自己找那个人打一架。如果你死了,本官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送那个人下去给你陪葬。如果你没死,那就不存在什么威胁不威胁的。” 骆永宏胡搅蛮缠的本事那绝对是一流的,他不仅能够胡搅蛮缠,而且说出来的话还让人根本就没法反驳,都是一些有道理的话。 正因为这样,元好问才十分不愿意跟骆永宏说话。 之前只要是骆永宏攻讦的人,就算身上还有一点小毛病,他也能够用自己的一张利嘴弄得对方丢官。这样的一个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偏偏陈华从来都不是那种信邪的人,你越是觉得自己很厉害,那我就越是要跟你对着干。 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可谓是心照不宣,在两个人的阵营里都有不错的反响。 陈华这边是李封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而骆永宏那边则是得到了李啸赞许的目光。 一切都是心照不宣中默默的进行的,正是因为和谐所谓的心照不宣,才让朝堂上的争斗从明面上再次换到了暗地里。 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又好像每一个人都是一心为公的好人。 如何去平叛,只怕陈华自己都说不清楚。 最后的结果总算是出来了,刑部右侍郎直接先罢免官职回家等着,其他事暂且不论,接下来最主要的就是要处理李神通的丧事问题。 接下来大家提出来的一些事情陈华根本就没听,他的心中在一瞬间突然之间冒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李神通真的已经死了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要真是那样的话,这场戏就真的有看头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陈华也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本章完}8 第1100章 大胆想法 陈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第一就是因为李神通这个人跟他自己一样,从来都不会按照常理出牌,老皇帝还在世的时候陈华就摸不透他的想法,更何况现在老皇帝不知道是真的走了还是假的走了,陈华就更摸不透他的想法了! 以李神通如同孩子一般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可能通过诈死来骗取满朝文武和他的三个儿子的。 第二点就是几个朝中真正意义上的重臣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奇怪,几个重臣都不会去站队,可是偏偏在李神通死了之后,他们却选择了分别站在几个皇子的身后来充当他们的靠山。 第三点就是大齐朝这么大一个王朝,怎么可能会出现国无君的情况? 要知道,李神通可是一心想要当一个千古一帝的存在,这样一个皇帝不管从哪个角度去分析,都不太可能会让这么大的大齐朝这么长的时间之内没有皇帝。 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大齐朝就是处于一个没有皇帝的状态。 第四点就是李神通死的时候自己的师父范无咎可就是在李神通身边的,当时他光顾着悲伤了,都没有注意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色。而且现在师父失踪了,这就更是耐人寻味。 李神通又不是范无咎弄死的,范无咎在李神通死了之后完全没有必要离开,更何况现在也没有人找他的麻烦,他偏偏却失踪了。 以稽查司的厉害程度,竟然也找不到范无咎的踪迹,这就不太正常了。 综合以上几点内容,让陈华的这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逐渐成型,不过让现在心里的想法也只是五五之数,毕竟那么多后宫的人看着李神通的尸体装进了金丝楠木的棺材,想要造假可不是通过瞒着一两个人就能够做到的。 而且皇宫里面的人也是分派系的,一旦分派系,保密性就不是那么好。 要是李神通真的是诈死,只怕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几个皇子的耳中。他们不至于会大张旗鼓的宣扬,可是却不会表现得如此被动。 当然,陈华心里虽然有这种猜测,但是他绝对不会表露出来,因为一旦这种事情被知道了,本来就很乱的京城将会变得更乱。到时候,可就真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所以他在朝堂上起争执之后不动如山,反而还顺着李神通的意思在走。 他相信,如果李神通真的没死的话,那么他知道这件事之后一定会哈哈大笑。 一个锋芒毕露的陈华,就是李神通想要看到的陈华。自始至终,陈华从来都没有在李神通面前表现出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能力,或许,通过这一次,他想要看到陈华真正的实力到底有多么的强横。 正因为这件事存在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所以陈华觉得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这样一来,不管是李神通还是其他两位皇子,都不会过分的将他当成一个敌人。 他越是嚣张而且越是表现不出自己的实力,这几个人就越是不会担心他。 那些藏在草丛里面吞吐着信子的毒蛇,在咬人之前是绝对不会告诉被咬的人它要咬人了的。 朝会散了之后,李封完全没有任何顾忌的拦住陈华的去路:“咱们两个得好好聊聊了。” 陈华懒洋洋的道:“李封,你不要总是表现得那么紧张,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你也抢不到。有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的,你跟我聊也聊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还得回家陪老婆孩子,你啊,怎么开心就怎么来,将来可是要当一国之君的人,不要总是把自己所有的情感表露出来,那样对你的皇位是不利的。” 李封没好气的道:“我的服章啊,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要是继续表现得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话,当皇帝的就不是我了。 父皇走了,我很伤心,可是现在不是我伤心的时候啊!你看看,大哥那边已经动手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二哥就会给予还击。我们的实力比不上他们,能力也比不上他们,难道到时候真的得被动挨打不成?你陈服章能够做到被动挨打,我可做不到。 说得难听一点,说不定到时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陈华满不在乎的道:“你父皇宾天,你不表现出悲伤难道还要表现出高兴不成?先帝龙驭宾天,现在尸骨未寒,你们几兄弟就互相攻讦。你说若陛下九泉之下有灵的话,又会如何看待此事? 该悲伤的时候不悲伤,非人子所为。你大哥也好,二哥也罢,他们表现出什么是他们的事。你不能这么做。因为你是三皇子李封,你不是他们两个只知道醉心于名利的人。 皇位真的有那么好么?为什么一定要当皇帝呢?安安心心的当一个富贵王爷难道不行么?你找不到那个人,就意味着你当不了那个皇帝。就算你们三兄弟把脑袋都给打破了,甚至是打死两个,也未必能够登上皇帝的宝座。 你觉得你们三个死了两个之后朝臣就敢拥立你们当皇帝了?不,满朝文武包括元相爷在内没有一个人担得起这个罪责。那可是几百上千年之后会被人给戳着脊梁骨骂祖宗的事,所以他们都不会拥立。 现在你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悲伤,因为你爹已经不在了,将来出了什么事,不会再有人护着你。记住我说的话,回去好好想想,别来烦我,我自己没有想出一个策略来之前,你烦我也没用。到时候别怪我把你派来的人给好好修理了一顿,那时候可没有那么多的面子给你了。” 虽然陈华是在含糊其辞的跟李封说,可是透露出来的信息却十分的多。 至于这些信息是不是会被李封给捕捉到,那就不是陈华需要考虑的问题了,他已经说得够多了,难道要把话给说透不成?再说了,现在陈华可不认为已经到了把话都给说透的时候,万一自己的猜测是错的,那就完蛋了。6 第1101章 小心求证 陈华说完之后就把似懂非懂的李封给丢在了原地,似乎没有继续跟他解释下去的意思。这也难怪,毕竟陈华现在心里还没有底,过早的说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鬼知道到时候消息是不是会被泄露出去,要是打乱了某些人的计划,他这颗脑袋可是不够人家砍的。 不知道为什么,陈华现在愈发觉得李神通有可能是诈死。 现实方面的原因只占据一部分,更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的直觉。 回到家中之后先是安危了一番依然有些悲伤的李幼薇,说出来的话无非就是那些什么死者不能复生,节哀顺变的冠冕堂皇的话语。 但是媳妇这个模样,陈华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别看平日里李幼薇一般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基本上都不会去管李神通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可是那个护着她的人真的走了的话,最伤心的就是李幼薇了。 李幼薇说过自己如果能够一直都处于父皇的庇护之下可以一辈子不嫁人,但是现在她嫁给了陈华,父皇也走了,她又怎么可能会不伤心呢! 尽管知道没法将李幼薇安抚得特别好,陈华还是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 紧接着他就把一直都藏在暗处的刘鹏给叫到了自己跟前。 刘鹏得到陈华的召唤之后显得十分高兴:“老大,又有什么活干了?” 陈华哑然失笑,唾骂道:“你小子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让你干点正事你总是推三阻四,让你做一些歪门邪道的事你倒是劲头挺足的。 叫你过来没有别的事,你给我在整个京城范围内搜索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的师父范无咎,如果京城搜索不到这个人,甚至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的话,你立刻回来跟我说。 我能够给你的时间不多,所以你必须要尽快确认。” 刘鹏听完之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要在京城找一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毕竟京城有这么大,人有这么多。 不过他从来就没有拒绝命令的习惯,所以很快就告诉陈华自己一定会让陈华满意。 接下来刘鹏先是自己好好想了想该怎么着手,最后还是决定先从皇宫那边着手。毕竟之前范无咎可是在皇宫中的,要从皇宫出来的话,肯定会有人看到过范无咎的身影。 他瞄准的对象是一个在离皇宫不远处街上摆摊的老头,老头几乎是风雨无阻,而且这条路是离开京城的必经之路。 可以这么说,只要范无咎曾经出现过,这个老头是最有可能看到范无咎的人。 没想到一番问询之后,那个老头却一问三不知,不是不知道有没有见过范无咎,而是根本就没有看到过范无咎。 老头有个习惯,就是每天没事的时候喜欢看街上的行人,毕竟从这里过的基本上都是达官贵人,一般老百姓根本不可能到离皇宫这么近的地方来。 老头能够在这个地方摆摊都是因为他当初是李神通身边的护卫,之后李神通当了皇帝,本来他可以锦衣玉食的过好生活,可是他却选择在这里摆一个卖煎饼的摊位。名为买煎饼,实际上却是想让自己给李神通尽最后的力而已。 丢了一条胳膊的沙场老卒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很多京中的官员都听说过他的故事,所以不管是年老的官员还是年轻的官员,从这边经过的时候都会买一点点东西,就算不吃,他们也会买。 这,算是这些官员对一个老卒的敬意。 老头每天都会观察来来往往的人,而且他还记得那个几年前邋邋遢遢进宫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出来过的中年人,所以老头斩钉截铁的说范无咎没有出现过。 这个重要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就被刘鹏送到了陈华耳中。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陈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现在,他更加确认李神通的死就是一场闹剧,一场李神通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几个儿子包括满朝文武到底会怎么做的闹剧,一场他专心筹划然后打算用来对付自己的臣子的闹剧。 自己的猜测既然得到了证实,陈华接下来就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了。 他让刘鹏不再藏在暗处,而是老老实实回到三皇子李封的身边负责保护三皇子,然后整整三天都在家中闭门不出,偶尔从他的书房里面还能够传来哭声。 这哭声太大,以至于街上的人经常都会听到。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陈华这些天会哭,但是有些好事的人想到李神通马上就要出殡了,就自然而然将事情给联系上了,觉得陈华是因为李神通死了而哭。 毕竟,在普通老百姓眼中,陈华之所以能够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那可都是依靠李神通的提拔,而不是依靠他自己的努力。 二皇子倒是觉得挺高兴的,这几天他跟大皇子互相攻讦,双方派系的人互有损伤。现在李封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沉浸于悲伤之中,这是他最想要看到的。 只要陈华没有一个清楚的思维来对付他,他就能够专心致志的对付自己的大哥。 等到大哥被他给打倒之后,三弟自然就不成问题了。 李天跟李神通一样都属于那种很有自信的人,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足够强,所以他一点都没有把李封放在眼里,真正让他放在眼里的是陈华,而不是李封。 李封那天跟陈华聊了一阵之后回到府上就一直都沉浸于悲伤之中,不管手底下的人怎么劝,他都不肯从自己的书房出来。 这两人也是奇了怪了,京中的人把他们两个的情况联系到一起,觉得他们在做戏吧,貌似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了。觉得他们是在悲叹自己将来的结局,这倒是有些可能。 所以陈华和李封的状态不好,官员跟老百姓解读的方式和方案都是不一样的。 趁着陈华和李封根本没有心思介入争斗的空隙,李啸和李天两兄弟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不管什么招都用了,除了暂时还没有派人刺杀自己的兄弟之外。 : :4 第1102章 血案发生 陈华本来以为京城的乱局会在相对平稳的环境下过度过去,因为根本就没有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可是没想到,往往在一个人最为掉以轻心的时候,就最容易出现那种很不着调的事。 京城出事了,事情还不小。 二皇子身边的铁杆,吏部尚书孔乾坤在深夜回家的时候被人刺杀,虽然没有受太大的伤,但是孔乾坤却受了不小的惊吓。 这里可是京城啊! 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行凶杀人,而且行凶的对象还是当朝的吏部尚书,这件事可一点都不小。 所以事情发生之后,案子马上就被稽查司的人给接手了,这些案子他们是不会交给京兆府的衙役跟刑部的人去办的。 但是稽查司差不多把整个京城都给翻遍了,却愣是没有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不仅如此,现场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只看到了孔乾坤流下的鲜血。 他的胳膊被划了一刀,伤势不是很重,流了些血。 稽查司的人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孔乾坤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就对孔乾坤身边的下人进行了一次仔细的询问,没想到这些下人身上一点端倪都问不出来。所有人都言之凿凿的说有人要刺杀大人,但是到底来了多少人,他们的口供又对不上了,有人说三个,有人说就一个,还有人说是五个。 这案子瞬间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要知道孔乾坤可是当朝吏部尚书,他被人给刺杀了,虽然他没有死,受伤也不是很重,可这件事要是不调查个水落石出,稽查司这边的压力也是十分大的。吏部尚书都有人敢动,天知道明天是不是有人会动其他官员? 整个京城所有官员人人自危的话,他们稽查司难道还有好日子过不成? 莫永年这次算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下令稽查司所有衙门全部参与案件的调查。可是他似乎忽略了一件事,现在他跟陈华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样子了,要调动金字号的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别说金字号,就算是木字号的一部分,莫永年想要调动也有些困难。 不是说陈华把这两个衙门的缇骑掌控得多么的严实,而是在此之前,莫永年对这两个衙门的掌控力始终都是十分有限的。他一直都采取一种放纵的方式去管理稽查司的缇骑,所以才会导致出现这样的情况。 木字号的绝大多数人都动了,但是金字号的人是一个都没动。 尽管现在金字号的都尉依然是陈华,但是陈华却没有给他们下令。在没有陈华命令的情况下,他们完全有理由不动。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陈华的铁杆心腹的话,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毕竟这等于是把陈华往火坑里面推。 他们这些人就是这个样子,很多人都是根据父辈的功勋得来的位置,所以要说他们很在乎他们也不是很在乎,要说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却有很在乎,总之,这些人都是十分矛盾的存在。 当初莫永年跟李神通说要把陈华弄到金字号当都尉,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夹杂在其中。 偌大一个京城差不多被人给翻遍了,愣是没有找到所谓的凶手,莫永年对李天根本没法交出一个交代。因为他是李天的人,而孔乾坤也是李天的人。 所以莫永年被李天骂了个狗血淋头,李天就直接跟莫永年说了:“我的莫都督,我是要你来帮我的,不是要你来害我的。现在孔大人差点被人在京城给杀了,你身为稽查司的都督,负责拱卫皇城的安全,现在竟然跟我说你找不到凶手? 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你找不到凶手,那这个京城,就让它乱吧!” 莫永年虽然被骂了一顿,但是一点都不在意,不是他真的不在意被李天骂一顿,而是他不在意李天说的。 说白了,这个江山是他们李家的江山,李神通在的时候莫永年对李神通还有几点情意在,现在李神通已经不在了,凭一个李天,还真没有办法使唤他莫永年。 要不是李神通临死之前让他来帮李天,莫永年才不会来掺和这趟浑水呢! 再说了,他莫永年这么多年一直都跟在李神通说河边鞍前马后的,现在还得帮助李神通的儿子争夺皇位,这等于是把自己放在一条死路上。要知道身在官场,最怕的就是站错了队伍,一旦站错了队伍,可能就会导致身败名裂的下场。 莫永年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因为他以前没少帮李神通做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可是他也不认为自己已经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至少,他不该死在皇权争夺之中。 孔乾坤接下来几天都不敢出门,开玩笑,在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够让稽查司都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这人的来头可真的不小。 这并不是他和李天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而是真实发生的事。只不过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明明看到的只有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那些轿夫眼里却成了三五个人。 这样反常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敢出门才怪。 没有孔乾坤在朝堂上搅风搅雨,朝堂上相对来说安静了一些,但是也只是安静了一些而已,明面上二皇子跟大皇子彼此攻讦,暗地里他们都把身边最为忠诚的力量派遣出去了,他们要找那份圣旨,只要找到圣旨填上自己的名字,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大齐皇帝。到时候不管是谁,除非是起兵zào fǎn,不然都没有人能够让他们从皇帝的位置上下来。 就是因为这样的出发点,所以两兄弟非但没有表现出兄友弟恭,反而显得更加的急躁了。 三皇子在家里伤心了好几天之后突然上了折子表示自己想要退出这场朝堂的纷争,想要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度过余生。 这个消息传到李天和李啸的耳中之后让两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虽然他们知道三弟之所以会这么做很有可能是不想兄弟之间如同仇寇一般。可是他们却依然感到十分高兴,因为李封身边有一个陈华。 {本章完} 第1103章 说出来的都是废话 陈华并没有心急火燎的去找李封,他觉得现在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积极,因为李封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有他的目的。李封跟陈华之间与其说是君臣,还不如说是搭档更加贴切一些。对方想什么,陈华能够猜测到一些内容,同样陈华说什么,李封也能够很快的领悟到。 针对现在的政治环境来说,李封无疑做出了一个最为正确的决定,这个决定可以让他脱离这场权力争夺,然后找个地方发展自己的势力。 如果真的以为李封就这么放弃了皇位的争夺,那可就小看了这位皇子殿下了,李封既然已经参与进来就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如果他不想当皇帝,当初就绝对不会参与进来。 李封的折子被元好问给压住了,但是李封想要离开京城,就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大臣不能拦住他,能够拦住他的人不会去拦他。 让人想不到的是,在李封离开京城出去散心之后,陈华竟然没过多久也把手里的兵权给彻底交出去了。 临走之前,他找了李天和李啸,把自己的想法给表明了,告诉李啸和李天不管你们谁当了皇帝都跟我陈华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你们不要阻止我,否则我会站在你们的对立面。现在我想要带着我的家人离开京城,从此之后再也不会京城来了,你们如果愿意放我走,我就走,绝对不会有半点的留恋。如果你们不愿意放我走,那么这件事大不了就是来一个不死不休。 两位皇子听了陈华的话之后都是沉默不语。 其实他们的心里也是十分纠结的,放陈华带着家眷离开京城的话,他们又担心陈华离开京城之后会彻底的失去掣肘,不放他离开吧,他如果真的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到时候自己会变得十分麻烦。像陈华这种亲信旧部遍及天下的人,一旦离开了京城,没有亲人被人给拿捏住,那可就真的是龙入大海了。 但是他们两个都没有纠结太长的时间,因为他们都十分清楚,陈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首先陈华是一个沙场出身的将领,所以他说话向来都是斩钉截铁的。行就行,不行的话他绝对不会勉强,只是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对付那些不跟自己合作的人罢了。 其次就是陈华的身份和地位都十分特殊,一方面他在边军中有十分高的地位,不管是岭南的军队还是漠北的军队。 另外一方面就是陈华在江南的地位也不低,虽然现在江南名义上是在朝廷的管控之下,可是实际上江南那些世家大族跟陈华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陈华现在占了这么多的优势,如果陈华掷臂一呼,这天下是不是还能够完美的姓李,就成了一个未知数了。 对于这方面,不管是李天还是李啸,都不敢轻易去赌,可是不赌又不行,因为陈华现在想要离开京城,他们不让陈华离开陈华就会发飙。 最终两兄弟都十分默契的选择了让陈华离开京城,毕竟一个留在京城的陈华,远比一个离开京城的陈华要能够带给他们更多的掣肘。 他们两兄弟现在忙都忙不赢,哪里有功夫去对付陈华这样一个不好招惹的家伙。 陈华才搬家没多久就拖家带口的离开了京城,一路上负责护送他的除了稽查司金字号的总器官孙立之外还有刘鹏。李封身边倒是没跟什么厉害人物,只有一些之前就跟着他的稽查司缇骑在身边负责保护。反正他是三皇子,在大齐身份高贵,一般的人看到他身边的稽查司缇骑之后就会马上退避三舍,根本不敢来招惹。而那些敢招惹他的人现在都在京城忙得不亦乐乎,所以安全方面还是没有必要担心的。 陈华离开京城之后就开始游山玩水,反正他现在也不着急去办什么事,这么多年以来,可以说是好不容易才弄到这样一个轻松的机会。 之前他一直都在为大齐奔波劳累,现在有这个机会了当然得好好放松一下了。 只是李幼薇依然沉浸于悲伤之后,她想要送自己的父皇最后一程,可是不知道相公为什么会选择离开京城,只有两天,父皇就要出殡了。 可是陈华要离开,她不得不选择离开,背负一个不孝女的骂名也得离开。 她不知道陈华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只知道如果陈华真的要做一些什么让她感到为难的事,她也不会有任何厌烦的感觉。 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李幼薇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所以陈华并没有将心中已经有了七成把握的猜测告诉她,毕竟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如果让李幼薇知道李神通是诈死来骗所有人话,这位娇滴滴的公主殿下铁定会暴跳如雷。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神仙也瞒不住了。 当然了,他也在变着法让李幼薇变得开心起来,毕竟是自己的媳妇,而且是不顾身份跟自己在一起的媳妇,他怎么也不能让对方失望不是。 刘鹏和孙立在稽查司的时候就认识,但是彼此之间的交流并不是太多。孙立的刀法十分不错,这次他算是抛妻弃子跟着陈华离开了,所以刘鹏对孙立可谓是刮目相看。 两个人在相处的过程中竟然逐渐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这事陈华倒是觉得有点意思,不过他也没有去管手下人到底是怎么做事和相处的,毕竟以后的路途还很长,他们的关系好一些,对自己也是有不小的好处的。 陈华这次的行程选在了他生活很久的白马村,他可以说是在白马村长大的,这里承载了太多属于他自己的记忆,所以他要去白马村,也让自己孩子看看自己成长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一路有很多风景都是可以看的,偏偏刘鹏和孙立两个武痴没事就在一起比划,看上去有些煞风景。 几天之后,李幼薇的心情明显有所好转,她估计是想明白了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 {本章完}8 第1104章 再回白马 白马村这些年可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的,之前陈华在这里生活的时候村口是有两个比较大的箭楼的,尽管那个时候箭楼已经有些腐朽,但是依然屹立不倒。但是现在这两个箭楼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估计那些腐朽掉的木头已经成了不知道谁家放在灶膛里的柴火。 取而代之的是两只硕大的石狮子,这两只石狮子陈华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他听别人说起过,这个石狮子是吴家送过来的,目的是为了拍陈华的马屁。 以前窄小的路早已经铺满了石子,而且看上去相当的平坦,一看就知道是下了苦功夫的。出钱的人是江南的几个大家族,对他们而言,这点小银子他们完全不放在眼中。 一回到白马村,陈华就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的几个得意门生,那还是他在白马村当教书先生的时候,认识的几个学生。 薛戮现在在边军中也闯出了自己的名堂,南疆山里面的一些战斗现在分别是薛戮跟辛幼安两人在指挥。对付岭南那边掺和进来的土人,他们两个的手段都算得上是十分狠辣的。 从前线传来的战报就可以看出,这两人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辛幼安用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大将之战斗方式,只不过在那些人投降之后,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些人一个个都给杀掉。 而薛戮用的方式看上去有些暴力了,所有被他斩杀的人基本上都是死在战场上的,用薛戮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大齐的人够多,不需要任何一个俘虏。 所以陈华也不怎么需要担心他们会闹出什么搞不定的事情来。 邹夏这个小子在北军之中现在愈发籍籍无名了,可是只有陈华知道,这小子只不过是暂时蛰伏起来了而已。他拿了当初陈华从老师张道陵那里继承而来的兵书之后,并不是没有对兵书进行任何研究,而是深深的扎进去了。 这家伙最为厉害的一点就在于他的大局观比陈华手下任何一个人都要强,所以他选择蛰伏这样的方式并不是他没有往上爬的希望,而是因为他觉得现在不应该太过引人耳目。 至于姜元新这个小子现在走的是文官的路,在京城当了一个小小的七品文官,看上去好像对一切都是那么的漠不关心,但是陈华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这个家伙跟在漠北的邹夏之间似乎有很多联系,每个月他都会有好几封书信送到漠北去。只是因为姜元新这小子的身份地位在京城那些大人物眼中实在太不起眼了,而且也很少有人知道陈华跟姜元新是先生和学生的关系,故而根本就没有人在乎这样一个小人物是不是跟漠北那边有联系。 以前在读书的时候,姜元新和邹夏这两个小子就经常性的沆瀣一气,现在他们两个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了,陈华也不知道到底是一个好消息还是一个坏消息。 很快他就带着妻儿老小走进了村里,刚进村子的时候,陈华深吸了几口气,指着这个美丽的江南水乡独有的小村庄对儿子刘宝儿十分骄傲的道:“小兔崽子,看看,这就是你爹长大的地方。” 刘宝儿这几天正在闹脾气,他想要回到刘奉先的身边,可是陈华却根本不可能如他的愿,所以他对自己老爹是爱答不理的,直接把脸扭过去,干脆当做没有听见陈华的话。 苏七七瞪了刘宝儿一眼,却拿这小兔崽子无可奈何。 刘宝儿在国公府可以说是被刘奉先和刘夫人给宠坏了,府上除了母亲苏七七的眼泪和父亲陈华的棍棒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让这个小家伙害怕的。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刘宝儿还把这里当成是京城的话,他迟早会让陈华给狠狠揍一顿。老话说慈母多败儿,现在看来这话一点都不错。虽然说刘宝儿古怪的脾气不是苏七七给惯出来的,但是他的古怪脾气却是刘奉先和刘夫人两口子给惯出来的。 从日常对刘宝儿的态度来看,这老两口是真的把刘宝儿当成自己的亲孙子在看待,只要是刘宝儿提出的要求,就算再过分刘奉先都会认为是合理的。陈华好几次要动手,都被刘奉先给制止了,理由就是孩子还小。 陈华不认为骄纵是能够让刘宝儿健康成长的法宝,所以他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给刘宝儿点颜色看看。也好让他知道,这世界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家,在外面不会有人跟你爹妈一样惯着你。 村子里很多熟悉的面孔开始出现。 “七叔,您老身体还好吧?” “三大妈,还记得我吗?我是陈华啊,那个小矮个子。” “顾大姐,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是陈华,陈华啊!以前私塾的先生,我的老师就是张先生,他就葬在山后。” 陈华连续跟几个人打了招呼之后,那些村民才恍然大悟,看样子真的是陈华回来了。 “哎呀,是陈先生回来了啊!我家妮儿前些日子都在跟她的孩子说咱们村儿里出了个陈先生,现在可是朝廷里面的大官呢!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这官当不下去了?”被陈华称作七叔的人一脸诧异的道。 七叔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口无遮拦的,但是他从来都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有时候心直口快一些容易得罪人。 这要是换一个人敢这么跟陈华说话,孙立和刘鹏等人早就出手教训了,不过看陈华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甘之如饴,他们两个才按兵不动。 “呦,这姑娘可真的是水灵啊!服章哥,看来做大官还是有好处的,我们家妮儿就说要嫁给一个当大官的呢!”就在这时,一个挑着水桶的年轻人从不远处走来,看到陈华之后放下水桶就没大没小喊道。 这家伙是七叔的儿子,小鸡儿,这小子跟他老爹一个样,有什么说什么,唯一跟七叔不同的就是这小子蔫儿坏。6 第1105章 再回白马2 陈华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高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竟然遇到这样的搅屎棍,而且他很没有礼貌的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家眷身上。 不过想到自己才刚回来,如果立威的时候也不是现在,所他没有发怒,而是挤出一个笑容:“七叔,当初我就跟您说过,你你家小鸡儿要是不好好教的话,迟早会让人给打死的。看来这么多年他都没被人给打死,还真是幸运呐!” 七叔也知道儿子说的不对,讪笑道:“陈先生,你别跟这小兔崽子一般见识,他就是没个正形,都二十六七岁了都找不到个媳妇。看到漂亮姑娘就挪不动腿,我也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小鸡儿翻了个白眼,似乎并未发现刘鹏和孙立眼中的杀意,吊儿郎当的走到七叔边儿上道:“行了老头子,懒得跟你说那么多的废话,人家又不会给你钱,你跟他寒暄个鸡儿啊!把银子给我,水你自己挑回去。” 七叔没好气的道:“水挑回家才有钱,否则你别想要钱。” 小鸡儿眼珠子瞪得溜圆:“我看你这老帮菜是欠打了吧!要不是上次吴公子让我不打你,我今儿非得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赶紧给钱,当着外人的面挨揍可不好看。” 这话让陈华彻底来了脾气,他知道七叔对自己的儿子溺爱得不行,毕竟有四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七叔宁可日子过得紧巴也得生一个儿子的目的,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现在没想到的事情出现了,那就是自己一直都想要培养成人的人,竟然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啃老的蠢货。 陈华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一直都很渴望有一份亲情的存在,刘奉先夫妇填补了这个空缺。但是他看到有人不孝,还是忍不住有些恼火。 这个时候小鸡儿已经走出去几步,陈华对刘鹏使了个眼色。 后者其实早就已经看不过小鸡儿的做派了,特别是小鸡儿的眼神贼溜溜的在几位夫人身上打转,更让他早就已经想要动手了。奈何刚才没有陈华的命令,他不能贸然出手,现在有了命令,他自然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说时迟那时快,小鸡儿还有些洋洋自得,没想到紧接着后背就传来刺骨的疼痛,脑袋刚刚回到一半,刘鹏一个大耳刮子直接把他的脸给打了回去。 紧接着小鸡儿就被刘鹏给摔在地上弄了个七荤八素。 陈华慢慢走过去,蹲下抬手拍了拍小鸡儿的脸:“小兔崽子,我告诉你,你爹这些年为了养你已经费了不少心思了,要是再敢对你爹不孝,我替他教训教训你。 打今儿起我就会在白马村住下来,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不介意跟你好好的切磋一番的。还有,以后别让我看到你贼眉鼠眼的看我的女人,我不喜欢。 再有下次,我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反正你爹要的就是一个传宗接代的种马,你敢让我不如意,我就敢让你只能当一头种马。” 小鸡儿被陈华给折腾得半点脾气都没有了,陈华身边的人可都是虎背熊腰的,他要是稍微有点不对劲的动作,他可不怀疑这些人会对他下杀手。 以前听自家那个没用的老爹说过陈华在京城当大官,但是这个做派在他看来真的不算什么,他认为自己好歹也是在金陵城里面见过世面的。陈华的派头就跟城里面那些个富家公子一样,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大官。 他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所以并没有跟陈华犟嘴。等到刘鹏将他放开之后,他才飞也似的逃离了白马村。 陈华回到七叔对面站定:“对不住了七叔,这二小子太招人恨了,所以就出手教训了他一下。七叔可不要生气啊,不然我这功夫可算是白费了。” 七叔笑道:“哪里哪里,当年只是想着一定要生个小子来继承香火,如果早知道生了这么一个忤逆子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再把他生下来了。辛苦你了陈先生,还得劳烦你来动手。” 陈华摆摆手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先不跟您聊了,我得回书社那边看看,顺便拾掇出一个能住的地方。” 七叔看着陈华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时光荏苒,现在的白马村早就已经不像当初陈华还在白马村生活的时候那么纯粹了,金陵那边的官员也好富贾也罢,都因为陈华的缘故对白马村十分照顾。这也让白马村滋生了一些个蛀虫,再说了白马村又不只是出现了陈华一个了不起的人物,陈华的几个学生可都是有些官职在身上的人。就算不用陈华来吓唬别人,也完全可以用邹夏等人的身份去吓唬别人。 陈华还不知道,其实现在白马村的村长已经成了另外的人,而且这个人在利用他的名声做一些让他所不能够容忍的事。 到达书社那边的时候,陈华就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书社位置的一大片竹林都被人给看光了,取而代之是一栋陌生而气派的大宅子。远远的就能够看到,这宅子里面有不少的下人在忙活,也不知道他们在忙活的到底是什么。 陈华招了招手示意孙立过去看看情况,孙立领命而去,没多久就把陈华想要的消息给打探回来了。这小子不愧是稽查司的总器官,对于打探消息这方面的本事,着实不小。 了解了情况之后,陈华也没打算要跟本地的人争雄,便想着要回金陵城找个地方休息。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有一匹马朝这边快速奔驰过来,好像没有看到路上站着一大堆人一般,竟然丝毫没放慢马的速度。 “刘鹏,给我砍了那匹马!”陈华毫不犹豫的道。 队伍里面有不少人都是女眷,如果任由马冲过来的话,肯定会有人受伤,所以陈华才下令让人把马给砍了。 刘鹏手起刀落,一刀下去马的脑袋就不见了,马上的骑手跌落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灰头土脸的抱着胳膊哀嚎。 : :4 第1106章 再回白马3 虽然说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白马村内,可是这个骑手也太猖狂了些,明知道前方有许多的人站在那儿,他竟然不勒马,反而依然保持着高速前进的姿态。陈华能够没让刘鹏对马上的骑手动手已经是收敛了,否则的话,这个骑手的下场可能不会有这么舒服。 那骑手现在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跟刘鹏计较,因为他疼得实在受不了了。 等到骑手从马背上摔下来之后陈华才发现,这家伙竟然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过他的行径,却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做得出来的。 “给他稍微看看,去找找村长,问问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陈华脸上浮现出一抹揶揄的笑容。如果是之前,他或许还会好好考虑一下事情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毕竟是才回到这里,马上就把村子里的人给伤了。但是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既然来了,而且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那么事情就要另当别论了。 他也没想着要白马村的人把他当个神仙一样供着,只是希望村民们能够跟以前一样跟他和平共处,可是现在情况却有些不同了,村子里的村民好像有些问题,对他并未表现出任何久别重逢的欣喜,反而好像有些畏惧他回来一样。 这一点他之前在七叔等人身上就看到了,正因为这样,所以陈华才想着要好好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的话,自己岂不是白来了不成。 谁也不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把乡亲们全部给得罪了,但是真的到了非得得罪不可的地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苏七七有些担心陈华有了玩心之后会把事情给搞大,走到他身边劝道:“相公,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可不要闹出什么事来。” 陈华拍打着她的柔夷安慰道:“媳妇你放心,现在不是我要找麻烦,而是有些人不想要让知道他们在白马村到底做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所以我回来的时候村民见到我都是眼神闪烁的。 我相信现在那个躲在暗处不想让我看见的人已经知道了我回来的消息,与其等他找上门来出招,还不如我先出招。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借着我的名头胡作非为。” 他也并不是十分肯定是有人借着自己的名头欺压乡里,只是觉得这次回来的时候白马村这边的人都有些奇怪。既然是奇怪,他就得想办法让问题乖乖的浮出水面才行。 纵马疾行的年轻人被救了起来,但是他的脸色可好看不到哪里去,一直瞪着眼睛看刘鹏。但是刘鹏根本就没理会他,自己在京城不知道被多少人这么看过,如果个个他都放在心里,一年之下他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才行。 “小家伙,你家里人呢?为什么明明看到有这么多人,还要骑着快马往这边冲呢?难道,你就不怕自己会伤了人么?”陈华蹲下温声细语的问道。 毕竟是一个少年人而已,前世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不懂事的毛孩子,自然不应该对孩子有太多的火气。 但是少年人似乎并不领情,把脑袋扭过去怒道:“你们给我等着,我爹回来了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外乡人的。” 陈华不怒反笑:“不知令尊姓甚名谁呢?我们远道而来,本就是为了访友,说不定你爹我还认识呢!” 少年人把脑袋扭过来扫了一眼,随即就把眼光全部落在了陈华的家眷身上:“看你衣着不俗,想必应该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白马村到底谁来做主,你这外乡人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爹就是能够做这白马村的主的人,识相的你们自己老老实实的跪在这里等我爹过来。到时候他老人家是要你们的胳膊还是要你们的腿,你们老老实实给就行了。否则的话,今天这些人,一个都走不掉。” “刘鹏,给我弄张椅子过来,我倒要看看,谁人敢在白马村如此作威作福。要真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咱们大不了就是认怂呗!不过要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的话,我觉得也没必要认怂。白马村太小了,这些井底之蛙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陈华好整以暇的道。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说出来的威胁人的话,要是真的当真了,那陈华也太胆小了。 他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什么事都干过,可偏偏就是没怎么怕过。 就是面对神鬼莫测的皇帝李神通的时候他都能够做到淡定自然,更不要说一个小毛孩子的威胁了。 很快,白马村的村长就被找来了,这个村长不再是当年陈华认识的老村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老村长早已作古,换一个村长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村长身后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看样子这些人还来者不善。 陈华压根就懒得出面,直接让刘鹏去打发这些人。 “你是村长?我家大人回白马村来,却差点让人骑马给撞了,你们自己给个交代吧!”刘鹏倨傲的道。 他不觉得陈华回来的消息这个村长是不知道的,既然村长知道还敢带着人过来,那就意味着这个村长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对付没安好心的人,刘鹏自然不会太过客气。 没想到村长却低眉顺眼的道:“这位大人请见谅,小老儿山野之人,不懂规矩。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大人能够放过小老儿一马。 那人是城里吴家的人,咱们招惹不起,求求大人就不要为难小老儿了。小老儿把几个孩子都带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孩子们不放心小老儿罢了。” 刘鹏乜眼道:“村长,你难道是脑子坏掉了?我家大人既然敢把你叫过来就敢保证你的安全。我家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如果连金陵城内几个小人物都搞不定的话,我家大人哪里敢在这里等着。” 村长拉着刘鹏到一边小声道:“大人啊,您是不知道,这是吴家的人,连金陵府的知府大人都得给吴家三分薄面,您就不要为难小老儿了。” 第1107章 养了个蛀虫 刘鹏不再说话,把实际情况告诉了陈华,等待他来定夺。 陈华轻声说了几句,然后刘鹏就骑马朝城内快速跑去。 既然是跟吴家有关的,那么就得由吴家的人来处理。毕竟自己跟吴家的关系还是比较可以的,如果在这个时候一点面子都不给吴家的话,怎么看都说不过去。但是他也没想着给太多的面子给吴家,吴家毕竟是商贾,而他是官员。这种思维方式让他注定不可能直接给吴家太多的面子,顶多了就是看在有些香火情的份上,让吴家自己来处理家族中存在败类。至于最后人家到底是怎么处理的,能不能让陈华感到满意,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暂时还不在陈华的考虑范围之内。 刘鹏到吴家的时候拿着的是稽查司北司衙门的令牌,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见到吴家的人,只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跟他虚与委蛇。 在陈华面前跟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的刘鹏在外面可不是这样的做派,他直接毫不犹豫的给了管家一个大耳光子然后颐指气使的对他道:“让你们当家的给老子滚出来。” 吴家在江南现在可以说是一家独大,哪里容得了别人来府上撒野,所以刘鹏刚刚才动完手,就有家仆上前想要跟他比划比划。刘鹏丝毫不惧,打架青蛟军的人还从来都没有怕过。 他是奉命而来,如果真的把事情给闹大了,最后下不来台的可不是他,而是吴家的人。 好在这个时候正好吴梭从外面回来,看到一个身着稽查司官服的人在门口跟家里的下人有了争执,吴梭马上上前询问情况:“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稽查司的人也太无法无天了,竟然敢来吴家闹事。” 刘鹏缓缓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梭冷冷道:“我的吴公子,你难道不记得咱们这些老熟人了?哦,对了,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我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不过白马村那位,你应该是认识的吧!如果没有别的要事,就麻烦吴公子跟我走一趟,我也是奉命行事,你要是让我为难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当然,你要是合作的话,到时候在大人面前我可能还能够帮你美言几句。” 吴梭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心说这人到底是谁,竟然这么大的口气。 但是马上他脑袋中就灵光一闪,闪过一个很有可能出现在江南的人——陈华! 他早就听说陈华已经离开京城要回江南,但是没想到陈华竟然会这么快就回到了金陵。他以为陈华一路上游山玩水,怎么着也得再过十天半个月才回来。 毕竟一路上陈华可是没有跟他沟通过的,他之所以知道陈华离开京城的消息都是经过一些商队的口得知,所以他不知道陈华已经到了白马村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他还没有搞明白陈华到了白马村之后为什么要让自己过去,毕竟以自己之前跟陈华之间的关系,就算陈华不登门拜访,也不会让人这么不客气的上家里来。来的人摆明了就是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这就让吴梭感到十分不解了。能够让陈华摆出这样的姿态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在太岁头上动了土。 要是一般人在太对头上动土,陈华绝对不会让人来好自己,他之所以让人来找自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跟陈华闹别扭的就是他吴家的人。 这么多事都是吴梭脑袋中一闪而过的想法,他笑眯眯的对刘鹏道:“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你呢,你是青蛟军的人吧!虽然我叫不出你的名字,但是还是见过你的。 公爷既然到了金陵,怎么不见公爷通知一声呢?如果通知一声的话,我也好提前迎接不是。” 他想要从刘鹏的口中套出一些东西来,毕竟这种在商场上纵横捭阖的精明商人,对这一套都熟悉得很。 只可惜他似乎忘了刘鹏是什么出身,一个青蛟军出身的人后来又在稽查司北司衙门里面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刘鹏的话要是那么好套的话,回去让陈华知道了刘鹏铁定得挨一顿板子。 “吴公子就不要问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好像现在已经把整个白马村的当成了自己的禁脔。你也知道老大的脾气,他回来白马村就是想要过几天安乐日子,毕竟京城那边现在斗得不可开交,能够离开京城这个权力的漩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偏偏就有不开眼的人跑出来找不自在,这也就算了,还有人敢对夫人不敬,这事就有些不好办了。那个人打的是你的旗帜,所以老大让我来问问吴公子,是不是真的已经厉害到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别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去了之后你自然就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刘鹏不愿意被套话,但是刘鹏可以故意泄露出来一些东西。 毕竟陈华之前跟吴梭的关系还算不错,如果真的让吴梭下不来台的话,两个人撕破脸皮也没有比较。尽管吴梭不可能跟陈华撕破脸皮,到那时让两人心里有一点点不开心都是没有必要的。 既然在陈华身边当差,有些事情就得识时务才行。 当刘鹏带着吴梭来到陈华跟前的时候,吴梭已经被眼前的场景给吓了一跳,地上密密麻麻的躺着哀嚎的人,孙立抱着带血的刀站在最前面,陈华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切。 他的手放在儿子刘宝儿的肩膀上,苏七七本来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看到这么血腥的情况,但是陈华说一个男子汉想要成长就得见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鲜血,见识见识什么是战场。 有这个理由,苏七七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陈华在孩子的教育上面是有很大的责任的。 这些人都是那个年轻公子的人,而且是他老爹带过来的,只不过年轻公子做梦也没想到,他爹竟然也让人给踩在了脚下。6 第1108章 养了个蛀虫2 吴梭到现场一眼就认出了被陈华的人给抓住的年轻人和地上被人给踩着的胖子是谁了,这不是自己的便宜大舅哥么? 是个男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爱好,而吴梭的爱好就是大多数男人都喜欢的——女人! 差不多一年前,吴梭纳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妾,这个小妾是千娇百媚,很快就把吴梭迷得不行了。虽然说他老爹劝过他,但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对这个小妾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那姑娘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生怕把人家姑娘给怠慢了,在家里就差没把这个小妾当菩萨给供起来,所以自然而然的,姑娘家里的人也就跟着起来了。 要知道现在的吴家可不是之前陈华还没有来江南的时候那个吴家,那个时候的吴家只能够夹着尾巴做人,可是现在的吴家则不然,现在的吴家在江南比当年的戴家地位还要高出去三分。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陈华。 朝廷方面因为碍于陈华的脸面也就没有过分计较,反正只要每年上缴国库的银子是足额的,地方官员当然也不会去过问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毕竟吴家在江南是大家族,而且吴家的人做的一些事也不至于的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在这方面,吴梭也好他老爹也罢都是十分小心的。毕竟有戴家这么一个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不过吴梭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舅哥竟然会撞到陈华手中。 他们吴家能有今天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有陈华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如果没有陈华罩着他们,他们依然是官府能够随意去拿捏的存在。 至少,南司这边的裘澄碧就绝对不会给吴家那么大的面子,所以吴梭对陈华还是十分感激的。 现在大舅哥已经撞到人家手上了,他自然没有半句话能说,走到陈华身边立刻就开始低头认错“大人,草民错了,曹明不应该纵容家中外戚横行乡里,不该让他们如此张扬跋扈。大人有任何责罚,草民一力承担。” 陈华伸出一只手将地上跪着的吴梭给搀扶起来,笑呵呵道“吴兄怎么变得这么见外了呢?你我是兄弟,自己人,没必要变得这么客套的。这些阿猫阿狗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待会让人把他们拉去砍了就是。” 吴梭一听陈华会怎么说立马哭丧着脸道“我的大人啊,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这是我的大舅子,您要是把他给杀了,回去之后我家里就得翻天了。” 陈华面色骤冷“吴梭,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今天顶撞我的是你的大舅子,所以我才把你叫过来,叫你过来不是让你给他求情的,而是要你给出一个态度来,该如何处置这种无法无天的人。 我不在江南的时候,你们吴家借着我的名头应该做了不少事吧!蒋子义在江南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找他?因为我想回白马村好好看看,没想到的是,给我惹了祸的人不是蒋子义,而是你吴梭。 你们吴家在江南的势力很大,我可以理解你们利用我的名字去做一些事,只要这些事对你们是有帮助的我都能够理解,没有违法乱纪就行。 可是明知道白马村是我的老家还敢在白马村胡作非为,我想问问你,吴梭,这个胆子是他自己找你借的呢?还是你主动借给他的?” 这个时候陈华其实是憋了一肚子火气的,不仅吴梭的妻侄敢色眯眯的盯着自己的几个夫人看,连吴梭的大舅哥都这么做,由此可见在江南吴家已经算得上是权势滔天了。他不清楚蒋子义为什么不对此加以管制,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蒋子义给叫过来的原因。 吴梭一句话都说不出,他知道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陈华给的,没有陈华,他们吴家什么都不是。尽管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是陈华在江南依然是一个让人闻之色变的名字。其他几大家族看上去现在跟吴家是同气连枝,可是真的是陈华来了江南的话,那些家族绝对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陈华要想处置什么人,那就得处置什么人,他吴梭根本就说不上话。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大舅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陈华,他相信陈华不会因为大舅哥占据了白马村的书社就如此大动肝火。 见吴梭不说话,陈华的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吴梭,我不是针对你们吴家,树大招风的道理你应该要动才是。我在朝堂上还能够说得上话的时候你们吴家自然是安全的,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在朝堂上说不上话了,你们吴家如此做派,难道就不怕满门都会跟着遭殃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纳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小妾百依百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家人在江南这边胡作非为? 尽管我不知道老蒋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出手,但是我知道,只要我来了江南,你们吴家的事就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我以为你们会懂得这个道理,以为你们能够收敛一点,以为你们不会让我失望,可是现在看来,你们不但是让我失望了,而且是让我非常的失望。” 陈华的一番话说得吴梭无地自容,其实这是陈华错怪了他,他在很久之前就对自己的大舅哥说过,可是大舅哥不肯听,加上小妾的枕头风随便那么一吹,他就有些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所以,才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出现。 城内的蒋子义得知陈华已经到了白马村之后第一时间就带着人赶了过来,但是他没有带人直接去陈华所在的位置,而是在村口等待陈华的召见。 谢绝和蒋子义这两个老兄弟,算是陈华身边最懂规矩的两个,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 所以蒋子义并没有认为自己是个老资格就带着人出现在陈华面前,而是在村口等着。如果陈华不肯见他,他会带着人回去。 : : 第1109章 深谈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处置几个人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吴梭的面子又摆在那里,所以陈华经过一番权衡之后,将这没大没小的父子俩全部都给发配岭南充军了。 吴梭对于这个结果自然是十分满意的,如果陈华一点面子都不肯给他的话,估计这两个人的脑袋都会保不住,毕竟陈华的妻儿里面,可是有一个真公主两个假公主的。 “老大,蒋大哥过来了,一直都在村口等着你呢!”刘鹏好歹是青蛟军出来的人,自然见不得蒋子义一直都在村口等着,所以等陈华稍微有点空之后马上就对陈华道。 陈华点点头:“你亲自过去接一下老蒋,我就不过去了,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打理江南这边的事,着实辛苦,但是我不高兴,你可以告诉他。至于我为什么不高兴,你让他自己去找原因。 吴梭,你家大舅子的宅子多少钱?我买了,里面的佣人和下人我一个不要你全部带走,今晚我就得住进去。” 强抢民宅这样的事陈华是不会做的,而且他也不缺钱,该花的银子自然是不能少的。 吴梭也没跟他客套,按照市场上的价格报了一个价格,然后拿了银子之后就让人去把那些佣人和下人给遣散掉。 今天的陈华可不是之前他认识的那个陈华了,那个时候的陈华没有现在的án bg,也没有像现在的威势,现在的陈华给他一种可怕的感觉。 蒋子义出现在陈华跟前的时候陈华立刻就起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哈哈,好久不见了我的兄弟,你瞧瞧你,在江南的日子是过得太好了是吧,竟然都胖成这个样子了。” 跟以前相比,蒋子义的身材的确是有些发福,但是也没有陈华说的那么恐怖,只是稍微有些发福了而已。 蒋子义笑道:“能够再次见到老大你,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呐!我也的确该重新练练了,上次有人想要刺杀我,我差点没能躲过去呢!” 陈华面色大变,目光阴鸷的扫了一眼周围:“吴梭,你不觉得这件事你得给我一个交代么?” 这件事吴梭是知道的,可是他在跟陈华的信件里面一直都没有提过,因为蒋子义不让他提。 蒋子义就相当于陈华在江南的代言人,蒋子义不让他说,他当然不好却得罪蒋子义,所以才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陈华。没想到刚一见面,蒋子义马上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陈华,这让吴梭隐隐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毕竟蒋子义身边有不少保护他安全的人,这些人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以吴梭的手段,未必能够查出一些什么。 但是这是两码事,不告诉陈华是yi ǎ事,查不出来又是另外yi ǎ事。 好在蒋子义没有在关键时候把吴梭给卖了,笑着解释道:“老大,你也别生气,是我不让吴梭跟你说的。你那个时候在岭南,事情比较多,而且事情还不好办,我要是把这种小事告诉你,你不是会分心嘛!” 陈华双手抓住蒋子义的肩膀正色道:“老蒋,你永远都要记住,你是我兄弟,我的兄弟我能够欺负,别人不能,任何人都不能! 刘鹏,给老子过来! 传令所有兄弟,给老子把卷宗从金陵府那边拿出来,就算是把金陵府挖地三尺,也得把刺杀老蒋的人给老子找出来,人手不够跟我说,我亲自去见一见南司的裘都督,我就不信了,在我大齐的地面上,还有人胆敢对我的兄弟动手,反了天了。” 刘鹏低喝道:“末将遵命!” 接下来就到了叙旧的时间了,蒋子义在江南这边的情况大部分陈华都是知道的,因为彼此之间的信件往来十分频繁,但是最近发生的事陈华却不是太清楚,因为京城的局势发生了变化,而他又是一路带着家人在游山玩水。 蒋子义跟陈华把最近江南这边的情况稍微说了一下之后,就开始解释为什么不对吴家加以管束了。 这件事还真的也不能怪蒋子义尸位素餐,主要是蒋子义现在也被绊住手脚了,这个绊住他手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媳妇。 蒋子义现在已经成亲生子,有些事就不得不为家庭去考虑,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只要吴家做的事不是杀人放火的,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的老婆是吴家的人,还是吴梭的堂妹。 他认为只要不是把事情给闹得太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不去管束吴家能够让自己减少很多麻烦。 陈华听了他的理由之后是又想笑又生气,想笑是因为没想到在漠北沙场上算得上是杀人如麻的蒋子义竟然败给了一个女人。想生气的原因就是蒋子义太过天真了,觉得自己不管吴家就不会有事。他没有想过,一旦到了真的出事的时候,到时候他蒋子义根本就压不住江南这边的局势。 要知道江南在陈华的布局中是占据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地位的,就是因为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所以陈华绝对不会让江南出现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让刘鹏去把有人刺杀蒋子义的事情彻查清楚的原因之一。 “老蒋啊老蒋,你说你在漠北的时候是多么的英明神武,怎么到了江南这边反倒是让一个娘们把自己的手脚都给束缚住了呢?吴梭的事我暂时不想管也懒得去管,但是你的事我不能不管。 这样吧,明天把你媳妇和孩子都带过来,一起吃个便饭,顺便我把老邹他们也都叫过来,大家都是熟人,一起吃饭聊天也是个不错的事。 不过你得给我记住了,不管明天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生气,我要做的是帮你,不是害你。”陈华说道。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不过现在事情就是这个样子,问题也摆在眼前,如果不处理的话,迟早会出大问题,这就是陈华的真实想法。 : :4 第1110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蒋子义的媳妇是吴梭的堂妹,在吴家也算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不单单是因为她堂哥吴梭他跟她的关系很好,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相公是蒋子义。 反正蒋子义就是天字号第一的妻管严,这小子在外面的时候是人五人六的,可是在自己媳妇跟前就跟小鹌鹑一样。这一点,在某些程度上跟吴梭是有些相似的。 不过蒋子义不是一个花心的人,他只是觉得有人能够看得上自己这种丘八,是一件很让他高兴的事。而且媳妇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所以他对媳妇迁就一点也是正常的事。 可是现在既然老大陈华说要好好教训一下他媳妇,他也不能说不行,自己迁就媳妇是自己的事,老大的性子他可是十分清楚的,向来都是说一不二。 别看陈华很多时候对他和谢绝都是十分客气的,那是因为他看在年纪上的缘故,真到了一些关键问题上面,陈华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陈华在吴梭大舅子的山庄住下之后,第二天就真的让蒋子义把家人给带过来了。 蒋子义的儿子同样虎头虎脑的,不过跟蒋子义不太像,倒是跟他的母亲很像。 陈华笑呵呵的跟蒋子义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对刘宝儿吩咐道:“宝儿,带这个弟弟去玩,爹跟你蒋伯伯有事要说。” 刘宝儿现在在陈华跟前那是服服帖帖,小家伙聪明得很,他知道现在已经不在京城了,不会有爷爷奶奶再护着自己。老爹如果想要收拾自己的话,连娘亲都护不住自己。 所以他尽量顺着陈华的意思,陈华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少会跟陈华使小性子。 就连苏七七都说这小子像极了陈华,鬼精鬼精的。 请蒋子义夫妇坐下之后陈华仔细打量了蒋子义的老婆一番,吴氏不算那种一眼看上去就会让人觉得十分惊艳的存在,但是却属于那种比较耐看的女子。表面上看去,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女子,可是从情报的层面看,陈华却不认为这个女子是那么好相处的。 在这个时代,可是男尊女卑的时代,可是偏偏在这样一个时代,蒋子义竟然还经常会在家里跪搓衣板。由此可见,蒋子义的家庭地位到底有多么的低下了。 当然,这种事情蒋子义自己是不会去外面说的,而是吴氏回娘家的时候跟自己的几个好姐妹说了,然后就走漏出了风声。 严格意义上来说,陈华不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可是从某种层面来说,他又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在家里的时候,如果被媳妇给骂了或者打了问题都不大,可是要是把家丑给弄到外面去了,这就是吴氏的不是了。一个妇道人家,把自家相公身上发生的一些糗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给说出去,那是十分不道德和不正常的。 可能是蒋子义在出门之前就跟媳妇有过交代,吴氏在陈华面前倒是表现得中规中矩的,苏七七和慕婉儿等人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也是轻言细语的。 今天陈华把邹盖之跟何盛都叫过来了,所以现在还不到开饭的时候,男人跟男人在一起钓鱼聊天,女人跟女人一起闲话家常。 在吴氏跟蒋子义来之前陈华就特地跟苏七七等人说过,要在聊天的过程中想办法把吴氏的本来面目给诱骗出来。 陈华就跟蒋子义在那儿钓鱼,一边钓鱼还一边在闲聊:“老蒋,不是兄弟说你,好不容易娶个媳妇,结果还被媳妇给压住了,你要是这样,江南这边的事我怎么放心全部都交给你去办? 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插手,我得知道,是不是有心人在你身边安插了什么人手。你要知道,你可是咱们这帮老兄弟的钱袋子,酒厂那边日进斗金,漕运能够给咱们带来不知道多少收入。 一旦你这里出了问题,咱们青蛟军的所有老兄弟的生活都会出问题。 所以你这个媳妇,我必须一次性就把她的底子给探出来,免得弄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只要江南这边不乱,京中的乱局就影响不到我们任何人。一旦江南这边乱了,京中那边尘埃落定之后,咱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么多年来,除了在信件中寥寥数语的说过这些问题之外,陈华还是头一次跟蒋子义这么认真的说京中的局势问题。毕竟现在京城那边的厮杀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所以他才不得不小心。 别看陈华现在为了避风头已经离开了京城,其实他并没有完全离开京城这个权力争斗的漩涡,他一直都在局中,只是离核心部位远还是近的问题罢了。 有些问题蒋子义可以不去想,但是他不得不去想。 正在钓鱼的时候,吴梭也过来了,他这算是不请自来,本来陈华应该是要请他才对的,可是偏偏陈华却没有请他。吴梭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也知道昨天陈华回来的时候闹了很多不开心的事,这些事都是自己理亏,所以他只好厚着脸皮不请自来了。 好在陈华没有揶揄他,而是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椅子道:“坐吧!” 吴梭稍微扫了一眼就知道陈华做了自己的准备,因为这里有五把椅子,还有五根钓竿。 要是平时,吴梭是不会做钓鱼这种无聊的事情的,但是今天为了陪陈华,他还是感到十分高兴的,只要陈华没有生气,他觉得自己就是连续钓三天都没问题。 “你们两个也算是亲戚了,江南这边巨额财富都掌控在你们的手里,所以很多时候你们能够自己主动让我省点心是最好的。我要是事必躬亲的话,非得累死不可。 但是呢,你们偏偏不怎么让我省心,一个个都让女人给绑住了手脚,所以我不得不跟你们好好说说。你们跟邹盖之还有何盛不同,他们两个都是小人物,你们却是大人物,而且是随时都会被人给针对的大人物。”陈华意味深长的对两人道。 {本章完}8 第1111章 询问 蒋子义敏锐的感觉到陈华是话里有话,遂问道:“服章,是不是京城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了?” 吴梭也跟着问道:“难道三皇子登上皇位的机会不大?” 陈华摇了摇头叹气道:“唉不要问我,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了,因为这件事现在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说能够真正清楚的知道到底哪位皇子可以夺得大宝。 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我才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的,处于京城那个权力的漩涡之中,随时都会让家人陷入危险之中,与其那样的话,还不如退一步。离开京城,就算他们想要找我的麻烦也得掂量一下有没有那个实力来找我的麻烦。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你们小心行事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又何必管那么多呢!让你们在江南发展并不单单是要你们把银子给准备足,而是要做其他准备的。 可是吴梭,你让我很失望,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长得再漂亮也不能无理取闹,你纵容她的家眷在白马村胡作非为,这次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饶过他们的性命,下次的话我杀人都不会通知你。所以经过这次谈话之后我希望你回去能够好好管束你家里的人,包括你家里的下人。 老蒋,咱们是从漠北一起风里雨里走过来的老兄弟了,本来按道理来说我不应该说你的不是才对,毕竟你在江南也算是兢兢业业,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 可是还有一个不得不去考虑的问题就是女人的问题,你怎么宠你的女人我管不着,也不想去管,但是一旦会影响到我的计划的话,我就不得不出手来管了。 这本来就是你的家务事,可是一个女人家到处去说是非,要是在我家,这个女人绝对呆不长。既然你不肯休掉她,在家里也能够忍受那么多的屈辱,那就是你自己的事。 往后若是我再听到任何的风言风语,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陈华之所以会跟他们两个说这么多,主要就是因为彼此之间还有那么一份香火情存在,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说这么的废话出来的。 现在京城的斗争愈演愈烈,他可以当做一个没事人一样不管不顾,但是却不能不准备。 说实话,用鼻子想都知道,二皇子李天或者是大皇子李啸当了皇帝,他们第一个动手的肯定就是李神通在位的时候最出风头的一个臣子。而这个臣子,就是陈华。 自保的手段都没有的话,陈华岂不是得被动挨打? 身为一个沙场出身的将领,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这也是为什么他要跟蒋子义和吴梭说清楚的原因。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倒霉其他人都得跟着倒霉,而陈华就是领头的那个,所以他不能有事。 闲聊了一会之后,邹盖之跟何盛也过来了,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用的车还是陈华特地给他们准备的马车。毕竟从金陵城到白马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如果不坐马车的话,女人和孩子肯定会觉得很累。 这二人来了之后,陈华就不再跟蒋子义和吴梭聊政治方面的事,更多的则是跟几人叙旧。 邹盖之现在的日子过得十分不错,他在衙门里担任同知的职位,这已经是他这个没有功名在身的人能够当的最大的官了。要想更进一步,除非他立下一些功劳,能够让皇帝知道。不然的话,按照大齐的官制,他的官位算是做到头了。 不过这样也好,知道他跟陈华之间的关系十分不错,所以知府对他十分客气,一些政务上的事除非是邹盖之办不了的,不然的话知府都会把事情交给邹盖之去办。 邹盖之的办事效率也不低,所以知府大人轻松了不少,自然对他就十分信任了。 邹盖之的夫人是个看上去有些木讷的妇人,在跟苏七七等人交谈的时候远没有吴氏那么会说话,可是苏七七偏偏喜欢这样的女子。 她是欢场出身,对一些个虚与委蛇的事都熟稔得很,所以她很清楚什么时候吴氏是在说假话什么时候是在说真话,从她来到这里开始,口中就没有几句是真话。 何盛现在依然在衙门里面办差,不过因为邹盖之和陈华的关系,何盛现在并不是金陵府的捕头,而是整个江南的总捕头。尽管这个称呼只是一个虚衔,事实上何盛在做的事依然是金陵府捕头的分内之事。但是平白给何盛增加了一份收入,加上平日里有人孝敬,所以何盛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大人风采依旧,简直不敢相信呐!京城一别,已经有将近一年时间了,还以为这辈子都很难再见到大人了呢!”何盛是个大老粗,说话的时候基本上是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不过在场的人都没有在意他语言中的一些不妥,毕竟何盛的性格大家都知道,陈华不在江南的时候,他们这些人之间的交流一点都不少。特别是蒋子义,他对何盛跟邹盖之都是十分关照的。一开始的时候知府还想要对邹盖之如何如何,要不是蒋子义,说不定邹盖之根本过不上现在的消停日子。 陈华笑道:“老何,你小子现在是儿女双全,在金陵府的地位也不低,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上赶着巴结你,还记得我这个京中来的故人,算你还有点良心。 来,喝酒,这酒都是自家的酒厂里面出来的上等货,平常人根本就喝不到,老蒋弄来的。赶明儿让他给你们每家都送一点,也好撑撑场面。” 蒋子义连忙道:“老大,你可千万不要出这种主意,上次为了留下最好的三瓶酒,连裘都督我都拒绝了,要是知道我还有存活给他们俩的话,裘都督非得把我的皮给扒掉不可。” 这种烧刀子虽然依然是烧刀子的名字,但是在品质上面,已经跟陈华前世喝过的国酒是差不多的品级了。也难怪蒋子义会敝帚自珍,这样的上等货本来产量就少,自然不可能拿出去送人的。17 第1112章 小儿之争 难得跟这么多好友一起叙旧,陈华看上去很高兴,喝得稍微有些多了。饶是他海量,也架不住几个人轮番进攻,很快就进入了微醺的状态。 几个小孩早就吃完饭跑到一边玩去了,陈华拉着几个老兄弟在凉亭里一边喝着茶醒酒一边聊天,几个女人也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不过明显的可以看出,邹盖之和何盛的媳妇在陈华几个媳妇面前都是有些拘谨的,唯一不拘谨的人就要属吴氏了,吴氏不仅不拘谨而且还能够高谈阔论。不过她似乎并未发现慕婉儿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依然叽叽喳喳的跟个多嘴的麻雀一样。 几个男人正在痛痛快快的吹水打屁,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啼哭,哭的人是蒋子义的儿子,而刘宝儿正紧紧的握着小拳头对蒋子义怒目而视。 苏七七赶忙跑过去对刘宝儿进行训斥:“宝儿,你怎么回事,你是哥哥,不应该让着弟弟么,怎么反而还欺负弟弟。” 一边说着,苏七七一边抬手在刘宝儿屁股上狠狠的打了几巴掌。 不管是舍不舍得,真心还是假意,都得做个样子才行,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打了别人的孩子。 尽管以陈华和蒋子义之间的关系蒋子义不会在乎这些,但是吴氏会怎么想就不知道了,所以她得做给吴氏看。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吴氏应该是劝说苏七七才对,可她非但没有劝说苏七七,反而还只顾着安慰自己的儿子,任由苏七七打刘宝儿,而且她还在问事情的缘由,似乎不打算善罢甘休。 “嫂子,算了吧,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很正常,我家那个混小子今天也就是没有过来,不然府上怕是得让他给翻了天去。”邹盖之的媳妇劝道。 没想到这一劝,却彻底点燃了吴氏心中的怒火,她猛然回头指着邹盖之媳妇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跟老娘这么说话。你家的小崽子能跟我宝贝儿子比么!挨打的不是你的孩子,您当然不心疼了,说什么风凉话,给本小姐滚一边去。” 这话的声音可一点都不小,不仅苏七七听见了,连陈华等人也听见了。 本来陈华没打算关心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了他相信苏七七有把握把事情给处理好。 可是吴氏这么一闹腾,却等于是在打他的脸。 吴梭和蒋子义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心里都在骂吴氏是个愚蠢的婆娘。 也不看看她面对的是谁,竟然还敢在这里玩什么大小姐脾气,陈华可是一个能够一句话就让他们两个一无所有的存在。 不仅仅是如此,还因为蒋子义对陈华的性格相当的了解,他知道陈华不是那种喜欢去找事的人,但是陈华绝对不会是一个怕事的人。 陈华笑眯眯道:“小孩子打架而已,怎么还上纲上线的了,走,过去看看,是不是受伤挺重的。咱们也来当一回府台大人,好好问一问这个案子。” 别看陈华说的轻松,可是吴梭跟蒋子义两人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们不是担心陈华会因为这件小事而怪罪他们,而是害怕自己家里那个不懂事的婆娘会对陈华说出什么话。 要知道吴梭的这个表妹可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的人,没嫁给蒋子义之前就没大没小,嫁给蒋子义之后更是被蒋子义给宠得无法无天了。 几个男人过来之后,吴氏愈发来劲,直接把孩子拖到了蒋子义跟前:“孩子他爹,你看看,都把咱家宝贝打成什么样子了。” 蒋子义儿子的脸上有一小块青肿的地方,看情况应该是刘宝儿在他脸上怼了一拳。 看到这种情况之后,陈华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人家儿子被打了,不给人家一个交代说不过去,哪怕是自己心里有点不舒服,面子上也得做得漂亮才是。 “刘宝儿,给老子滚过来!” 随着陈华一声暴喝,刘宝儿老老实实的走了过来,不过小家伙噘着嘴,好像十分委屈的样子,他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因为阿公跟父亲都教过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说,到底怎么回事!”陈华沉声问道。 刘宝儿不肯说,扭扭捏捏的。 陈华火了,反手从刘鹏腰间把他的佩刀给抽了出来,刀尖对准刘宝儿的鼻子:“你他娘的说不说!” 这一举动可把苏七七和在场的一干人等都给吓坏了,除了蒋子义和刘鹏之外,其他人都在劝陈华。他们两个身为陈华的心腹,不去劝说是因为知道陈华的脾气,有时候陈华这个人就是喜欢反着来,越是劝他他就越是要往相反的方向走。 刘宝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所有的委屈全部在这一刻迸射出来:“呜呜呜他说我娘是ji nu,我让他别说了,可他还是要说,所以我才打他。 爹,我没错,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打他。你要杀就杀了我吧,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别看刘宝儿才几岁,可是却是一个人小鬼大的主,说话也是有板有眼的。 他没有注意到,陈华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就沉了下来,腰刀缓缓放下,然后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蒋子义的脸上:“老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蒋子义一句话都不敢说,因为他说不出来。 他平时都很少在家,哪里想到媳妇竟然会教儿子这样的东西。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蒋子义跪下了。 陈华缓缓将自己的袍袖给聊起来,手起刀落,腰刀在他的大腿上划开一道口子:“老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你我相识于漠北,若非你和老谢扶持,我陈服章断然不可能有今日成就。但你知道苏七七在某心中地位究竟几何,今日之事,已超出了我的忍耐范围。这一刀,算是我还给你的,江南所有基业从今往后尽归你蒋子义之手,我陈某人分文不取。从今往后,你我兄弟二人恩断义绝,再有冲突,便是不死不休,你好自为之。刘鹏孙立,给老子送客!” {本章完} 第1113章 小儿之争2 蒋子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悲怆的道:“老大,一世人两兄弟,此事我完全不知,更不可能在与人交谈的时候辱及嫂子,此事均为贱内所为。若是老大不悦,蒋子义回去之后就立马休了这婆娘。” 陈华面色阴沉如水,缓缓摇了摇头:“老蒋,这件事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做人是不能够忘本的,想当年我去漠北之前,还只是白马村一个穷困潦倒的教书先生而已。那个时候七七在花坊上,而我只能够在桥上看看而已。戴君路被老师逐出师门之后,他就一直针对我。 我被人羞辱过,打过,甚至从人家的裤裆下面钻过。但是我从来都不认为这些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 你可以侮辱我,甚至骂我陈服章是个没有良心的,但是你们不能侮辱我媳妇,绝对不能。 你跟我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了,难道你会不知道我的脾气? 如果不是看在多年老兄弟的份上,今日的事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那是会死人的。孩子我不会怪,我只会怪你们这些当父母的,养不教父之过,老蒋,你觉得七七怎么样才能够原谅你呢?” 说实话,陈华是不想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的,可是自己的女人被侮辱了如果他要是不发怒,他就不是陈华了。 蒋子义确实没错,但是他也有错。 说他没错是因为这件事并不是他弄出来的,估摸着是他媳妇在跟人闲聊的时候说出来然后被他儿子给听见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事。 说他有错是他对家庭疏于关心,连自己的孩子都管不好,还有什么资格去管其他的事呢? 从陈华愿意将江南这边所有的收入全部送给蒋子义就可以看出他其实不想跟蒋子义恩断义绝,不过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别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听不进劝的。这种情况下,最好就是自己离开,让双方都冷静一下。 等蒋子义带着老婆了离开之后,陈华突然露出笑容,倒吸了一口凉气:“媳妇,刚刚威风不。” 苏七七早已泣不成声,一把抱住他:“以后再也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不过是受一点点气而已,你没必要这样的。” 陈华轻轻给苏七七把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傻媳妇,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又怎么能让蒋子义那个缺货长记性呢?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被一个女人给管得服服帖帖,这也就算了,不管对错,他竟然都任由那个女人胡来,这样迟早是会出问题的。 我说过,江南这边的事绝对不能出半点问题,蒋子义的位置很重要,所以他要是出了问题,我们所有的兄弟都会受到牵连的。” 陈华不是一个寡情薄幸的人,这么做也不是为了让苏七七感动,都老夫老妻了,他跟苏七七之间可以说是无话不说。抛开身份地位来说,其实苏七七在他三个媳妇里面是最懂他心思的一个了。 慕婉儿终究是南疆十万大山里面走出来的女孩,身上总是会有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就算是跟他也是这样,有时候会有些刁蛮。而李幼薇就更不要说了,从小就是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中成长,不管是谁对她都得捧着。所以自然而然的,她就会显得有些蛮不讲理,即便是在陈华面前没有这些毛病,可是有时候谈事情还是不适合跟她谈的。 苏七七则不然,这可是一个难得一见的贤内助,有什么问题只要是陈华摸不透的,跟苏七七说了之后,一般都会茅塞顿开。 只不过苏七七很多时候都以自己是一个女流之辈来搪塞,不愿意过分的发表自己的意见,毕竟陈华很多时候问她的问题都跟李幼薇的几个哥哥有关,她怕会让李幼薇有些不好的想法。 吴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服章,这事蒋子义知不知道?他要是不知道,怕是会做傻事的。” 陈华笑道:“他要是不知道的话,我敢这么说他就敢当着我的面自裁以谢天下。这小子的脾气我比你清楚得多,这就是做一场戏给他媳妇看而已。 兄弟一场,我能帮他也就这些了,以后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他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娘的,一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娘们死死的拉着,什么事都干不了,还有脸说是我的兄弟。 吴梭,你自己回去也罢你的后院给好好拾掇拾掇,别什么时候再让我来管你家里的一堆破事,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要是杀了人,你可不能怪我。 都说沙场是个磨砺人心的好地方,我看不见得,这么多年的戎马生涯,让我的杀心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刚刚我儿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差点没忍住一刀就把你老妹给剁了。 老子纵横疆场这么多年,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欺负我的女人。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我的媳妇都是我的逆鳞我的家人都是我的逆鳞,谁要是敢碰,那就不死不休吧!” 开玩笑,陈华这个家伙可是睚眦必报的,在京城的时候他就敢因为二皇子派人送了东西吓唬自己的女儿就把那个送东西的人给弄死,到了江南可以说是到了他的地盘,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蒋子义之前跟陈华有过商量,不然的话蒋子义是绝对不会这么看得开的。就算是之前已经打好了招呼,在陈华开始演戏的时候,他还是有冲动想要自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份兄弟之间独有的感情,已经纠葛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是很难割舍下去的。蒋子义回到家之后脸色很不好看,一直都阴沉着脸,吴氏也知道自己理亏,可是她觉得丈夫实在太过看重跟陈华之间的感情,她认为丈夫的生气是没有由头。 “你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过了好久,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蒋子义突然面无表情的问吴氏。 {本章完}8 第1114章 训妻1 吴氏一愣,本来还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的她突然就来了脾气,之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是因为当着陈华的面揭了苏七七的短,这么做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不是太妥当。尽管那句话是从儿子口中说出来的,但是也是因为自己跟别人聊天的时候说到过这样的话。 毕竟是理亏在先,想着回家之后让着蒋子义一点,过一点两天也就没事了,可是没想到蒋子义路上脸色阴沉不说,竟然还跟自己发表了。 自从蒋子义把她给娶进家门之后,还从来都没有跟她发过脾气,这么骤然发脾气,让吴氏有些受不了。 “蒋子义,你到底什么意思!”吴氏对蒋子义怒目而视。 蒋子义眯眼看着吴氏,目光森然,此刻的蒋子义对于吴氏来说无疑是十分陌生的,因为这样的神色和这样的目光,吴氏认识蒋子义这么久了都没有看到过。所以在看到蒋子义的目光之后她本能的往后倒退了半步,没想到蒋子义竟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吴氏感到十分害怕,这样的丈夫她要是不害怕那就有鬼了。 就这样蒋子义步步紧逼,吴氏不停后退,很快就把吴氏给逼到了墙根,她已经无路可退,蒋子义用额头压着她的脸一字一顿的道:“你知不知道我跟老大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来的?你又知不知道你跟个长舌妇一样到处说三道四让老大有多生气?你知不知道老大可以为了嫂子真的杀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条狗命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还能跟我咋咋呼呼是因为老大给足了我面子?”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孩子说错了几句话而已。”吴氏的气势明显变弱了不少,强自镇定的对蒋子义道。 蒋子义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当年娶你过门的时候我说过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但是今天我必须要食言而肥,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话从孩子的口中说出来那是无心之言,可是孩子从什么人的口中听到的就不是无心之言那么简单了。包括你堂哥吴梭跟我,这些人都是依靠老大而生存的,并不是你说如何如何就能如何如何。 江南这么多产业,我蒋子义凭什么能够掌控?我蒋子义凭什么跟那些袍泽兄弟不一样?他们在沙场上拼死拼活,得到的东西远没有我在江南随便说一句话得到的要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老大对我的信任。 现在,因为你这个婆娘的一番话,让老大已经对我不再信任了,你竟然还有脸跟我在这里大放厥词。你若同意,我俩和离,你若不同意,我便休了你。” 这下可彻底把吴氏给吓坏了,如果蒋子义只是跟她怒吼几句甚至是动手打她两下她都有无理取闹的理由,可是现在蒋子义竟然要休了她,这就不再是在吴氏的接受范围之内的问题了。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桩,双手拳头紧握,指甲已经扎进了手心,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淌。 蒋子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冷漠的表情,因为他很清楚大多数时候一个人之所以会失败往往就是因为在细节的地方做得不到位。在做事的时候蒋子义自问自己是兢兢业业的,而且替陈华办事的时候事无巨细他都会亲自过目。 但是唯独在家中他做不到这一点,家里的事大多数时候都是吴氏在打理,儿子的教育也是吴氏在抓,所以有些时候吴氏说了一些什么不太妥当的话之后,家里的下人也好护卫也罢,根本就不敢指出来,甚至不敢跟他告状。 这就导致吴氏做事向来都无法无天,某次回到娘家之后跟吴梭说话都有些没大没小的,没吴梭给好好教训了一顿之后她回来还想让丈夫去找吴梭的麻烦。 都出现这样的问题了,蒋子义依然能够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足见蒋子义对这个刁蛮媳妇到底有多宠了。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吴氏得罪的人不再是大舅哥吴梭,而是自己的老大陈华,那就另当别论了。正如蒋子义自己说的那样,吴氏根本就不知道吴梭跟陈华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感情存在。 吴氏慌乱的跪倒在地,抱着蒋子义的腿跟他道歉。 她很清楚,自己所有的骄横跟蛮不讲理,都是因为有一个蒋子义在那儿站着。她在娘家其实地位并不是很高,蒋子义跟她成亲之后着实让她扬眉吐气了不少,所以她逐渐就开始变得膨胀了。总觉得身为蒋子义的媳妇,就得做出一些与众不同的事情来。 但是这个愚昧无知的妇人不知道蒋子义还有些逆鳞是根本不能触碰的。 男人在很多时候都能够对女人给予最大程度的忍让,那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应该要让着弱小的女人,但是一旦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男人就不会继续忍让下去了,他们会在某一个时刻彻底将内心深处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这个结果,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够承受得起的。就像现在的吴氏一样,她同样没办法把这个自己酿出来的苦果给咽下去。她很清楚,离开了蒋子义,她将什么都不是。 当然,这个时候的吴氏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蒋子义和陈华捣鼓出来用来吓唬她的一场好戏。 而且这场好戏从头到尾都是陈华所导演的,他毕竟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对于女人的性格特点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而且他对于人心也十分了解,有些东西拥有的时候不会有半点珍惜,可是一旦即将失去的时候,他们就会追悔莫及。这是让蒋子义重振夫纲的一种办法,只是对于吴氏来说可能有些残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别看现在的吴氏被蒋子义弄得可怜巴巴的,但是一切都是她之前自己作出来的。 蒋子义轻轻推开她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不如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吧,听完这个故事,你觉得自己能改,就继续在家里呆着,不能改,随时都可以走。但是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任何让我不满意的事情发生,否则你最后还是要走的。” 。 第1115章 训妻2 吴氏没说话,只是用力的点着头。 蒋子义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坐在椅子上之后才缓缓道:“当年,我不过是漠北边军乞活军中敢死营里面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在战场上把脑袋给交出去的边军小卒而已。可能你不知道敢死营的由来,也不知道乞活军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乞活军是四国乱战的时候一帮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而组成的队伍,大齐建国之后原本隶属于南楚的乞活军因为不想生灵涂炭而在大将军冉闵的带领下向齐军投降,自此之后一直都在漠北镇守着,随时堤防北狄人的入侵。 北狄人的厉害现在江南不少人都听说过,可是乞活军却是一支能够让北狄人都翘起大拇指夸赞为天兵的存在。乞活军中的敢死营,是军中最容易死的那批人,也是最容易升官发财的那批人,前提是,你得在战场上跟敌人进行无数次的厮杀之后活下来。 咱们敢死营的人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但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罪大恶极的罪囚,死在战场上跟死在刑场上是不同的,在战场上战死我们能够得到一个好名声,可是如果是在刑场上被砍了脑袋,那得到的就是坏名声了。 但是有一个人来到乞活军的敢死营之后,咱们这群罪囚都得到了一个不错的出路,那就是跟着这个人。当然,我只是少数的幸运的人里面的一个,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到这个人的青睐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今天看到的陈华陈服章,也是一个明明比我年纪要小却能够让我心甘情愿的叫老大的人。 他算得上是我们敢死营的一个奇迹,咱们敢死营有一个老不死的叫范无咎,他是一个军医,但是这个军医却十分特殊,因为他不单单是跟冉闵一起打天下的人,而且还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罪责在身上的人。范老头平日里谁都看不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服章来了咱们敢死营之后这糟老头子偏偏就看上他了。 就这样,陈服章就成了范无咎的关门弟子,范无咎的大弟子现在就是在漠北彻底掌控三十万漠北边军的刑昭将军,他的二弟子就是陈华。 后来阴差阳错之下陈华竟然得到了冉帅的赏识,从此之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但是陈华却没有忘记我们这些老兄弟,而是把我们这些老兄弟都给带出来了。 他组建了天下闻名的青蛟军,青蛟军的就是由我们这些乞活军敢死营的老人一手创建的。 之后跟着他南征北战,他最信任的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叫谢绝,我跟谢绝是兄弟也是朋友,更是袍泽,但是我们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斗嘴。 陈华从来都不会管这些,他不在的时候,能够替他做主的永远都只有我跟谢绝而已。我们跟着他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大大小小的,死在我们眼前的袍泽兄弟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我们活下来了。 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懂为什么我会对他言听计从,你可能永远也没法明白我们这些在漠北被人看不起的丘八为什么一个个都会对陈华死心塌地。因为你不是我,你只是一个在大家族长大的锦衣玉食的大小姐而已,我们这些丘八的生活你又怎么可能会懂呢? 这些我都可以不怪你,但是有些事我不得不怪你。老大把我放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一方面是因为我在战场上受过伤,不适合继续跟在他身边陪着他南征北战,另一方面就是他觉得我年纪大了,需要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他曾今跟我们说过,不希望这些老兄弟有谁会因为他的错误决定而在战场上殒命,所以他一直都在竭尽全力去做那些不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对于老大和那帮青蛟军的兄弟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因为我这里出了问题,整个大齐各个地方无数的兄弟都会出问题。所以我这里绝对不能出问题,但是我以前都会太过宽宥了,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觉得是小毛病。要不是这次让老大生气,可能我会继续错下去。 你如果能够做到以后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把你那份属于吴家的大小姐脾气给我收起来老老实实的做好蒋家的媳妇就留下。如果做不到,你最好还是选择离开。我很喜欢你,我也很想保护你,但是我现在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你,一旦你跟老大的计划背道而驰,我是绝对不会选择你的。 今天我说的这些话你最好是自己想清楚,我给你时间。如果你觉得我对不起你,带着孩子离开吧!” 蒋子义把这些话说出口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不知道媳妇到底会做怎样的选择,心中既有些害怕媳妇会真的离开,又害怕吴氏留下之后会故态重萌。 吴氏木木呆呆的坐在那里,似乎在思考什么,蒋子义也不再理她,自己跑回去睡觉去了。 反正这种事吴氏自己得去想清楚才行,如果她想不清楚,蒋子义宁可把她送回娘家也不会让她继续留下。现在陈华的计划已经到了十分紧张的时刻,绝对不容许出现半点差错。一旦出现了差错,那就很有可能会导致满盘皆输,到时候死的人可不止一两个,会有很多人因此而丧命的。 有这个前提在,就容不得蒋子义不小心一点行事,因为他现在代表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青蛟军那么多的兄弟,还有陈华身边那么多愿意跟着陈华的人。 吴氏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很早就开始给蒋子义做饭,她也想明白了,回想过往的种种,蒋子义对她是真的好。如果就这么回娘家了,她不认为自己还能够找到一个跟蒋子义一样对她这么好的人。不过对于自己是不是能够改变,吴氏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之前张扬跋扈惯了,突然之间要她收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做到。 。8 第1116章 彻底消停 那个刁蛮任性的媳妇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蒋子义的心情还算是不错的,毕竟把自己心里悬着的一个大问题给彻底解决掉了。 不过我也没有掉以轻心,在离开家的时候就吩咐自己的心腹紧紧盯着夫人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不正常的地方,就让手下立刻跟他汇报。他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就算是陈华没来江南的时候他每天的事都是扎堆的来,更何况陈华现在来了江南,他要是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可能本来就会他有些看法的老大就会对他更加不满了。蒋子义倒不是怕陈华对他不满,而是在对待跟陈华之间的兄弟情上面,他一向都是力求做到尽善尽美的。 他也好,谢绝也罢,都是青蛟军的元老级别的人物,如果连他们这些人都会让陈华不省心的话,那么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做到让陈华省心呢? 吴梭昨日回到家中之后就将自己跟陈华的所有聊天内容一五一十的全部跟自己的老爹说了,然后按照老爹的吩咐,把家族里面那些平日里蹦跶得比较厉害比较不知道轻重的二世祖全部都给召集到了一起,耳提面命的训斥了一番。好在吴家没有人手头上有人命官司,不然的话,吴梭只怕是只能够直接把人给绑了给陈华送过去。 面对陈华这样一个人,吴梭是宁可跟陈华做朋友也不愿意跟陈华做敌人的。 陈华在白马村住下来之后,之前白马村那些个歪风邪气都一扫而空,七叔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得知吴家的人都陈华给收拾了之后彻底偃旗息鼓,不仅不敢再动不动就问老爹要钱,,没事的时候还会帮助老爹做事,整个就是一个大孝子的做派。他是真的有些怕了,连吴家的亲戚这个叫陈华的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收拾了,而且他身边还有不少人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这样的人,七叔的儿子是绝对不敢继续得罪下去的。 回来已经有几天了,将该拜访的人都拜访了个遍之后,陈华提了一壶平时蒋子义都舍不得自己喝的烈酒上了山。 老师张道陵的坟墓经常都会有人打扫,来打扫的人是蒋子义,所以张道陵的墓前显得很干净。周围经过了一定的修缮,但是大体上没有动,估计是蒋子义怕自己动了整体之后陈华回来之后找不到那种熟悉感了。 墓碑上的油漆已经有些掉色了,只能依稀看出恩师张道陵之墓几个字,至于下面的落款本来写的是陈华的名字,现在却完全看不见了。看得出来,应该是有人刻意凿掉的。陈华刚看到的时候一肚子火气,但是马上他的火气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那个人没有破坏师尊的墓碑,只是把他陈华的名字给凿掉了而已,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老师,您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一口烈酒,可是这世间还没有一款酒能够让您老人家喝得高兴,徒儿不孝,等到您走了这么多年之后才弄出这样的烈酒,没法让您老人家好好饱饱口福。 老师,您可能不知道,现在学生已经是大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了,学生在漠北杀敌无数,也算是建立了功名。可是老师,学生并没有按照您的要求在乡间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让老师您失望了。 师弟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自从我把他从江南赶走之后,就再没有他的消息了。他或许还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苟延残喘,或许早就已经死了。我知道老师心中对于师弟一直都有愧疚,可是老师,那样的人真的不值得有什么愧疚之感。以前学生没什么出息,也不管跟您说学生在师弟手上到底吃了多少苦头,现在,应该是能够跟您老人家说了。 唉罢了罢了,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如果老师能够活过来的话,学生甘愿将现在的功名利禄全部抛下,追随老师的脚步在山间田野当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或许,那样的生活也是十分不错的。”陈华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就哽咽了。 张道陵对于陈华来说,其实不单单只是一个老师那么简单,他更像是他的父亲,也像是他的母亲。从小到大,他都是跟随在张道陵身边,一直到张道陵离开人世,他都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老师会教给他做人的道理,会教给他处事的方法,会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他。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老师在他耳边的谆谆教诲,到现在都忘不了老师的容貌。 其实在陈华心中,其他人所占据的地位是远远比不上张道陵的,不管是他的生父陈公凫还是他的义父刘奉先,抑或是他的师父范无咎跟岳父李神通。 这些人位高权重也好,声名远扬也罢,其实在陈华心里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张道陵这个既当爹又当妈把他给养大的人。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当陈华已经有能力让张道陵过上好的生活的时候,那个倔强而又睿智的老人已经深埋黄土之中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而今,只怕那把老骨头都快要腐朽掉了。 陈华向来是不怎么相信那些牛鬼蛇神的,可是在这一刻,他是多么希望老师张道陵在九泉之下能够有灵,能够看到他最为器重的弟子现在出人头地。 说来说去,其实都是陈华心中的执念在作祟,因为张道陵对他好,而且没有享过他的福,所以他心里就一直都存在一种执念,这种执念让他一直都有些放不下。 这也是为什么大齐有那么多风景秀丽的地方,有那么多大好河山,陈华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之后,别的地方不去,偏偏选择这个平平无奇的江南白马村的原因。 如今的陈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陈华了,他现在掌握了无数人的生杀大权,可是在他身边,再也不会有那个带着严厉的声音来督促他了。5 第1117章 拜恩师遇熟人 陈华在老师的坟前一直从早上坐到了晚上,已经夕阳西下,可是他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刘鹏作为陈华的贴身护卫,有心想要陈华离开算了,可是却不直达为何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他不知道坟墓里面埋的人到底是谁,只知道这个人对陈华来说十分重要,不然的话,老大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坟前一坐就是一天,而且老大一直都在喃喃自语,时不时的还要往坟前倒上一点点酒。 “如果你老师在天有灵的话,应该会为有你这样一个弟子感到欣慰的,只是可惜我跟他斗了一辈子,最终他还是没有熬过岁月的磨砺。如果早知道他的命数这么不堪的话,说什么我也不会继续在南疆待着,得下山跟他好好比斗一场才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陈华身后响起。 这个人的出现可是把刘鹏给吓了一大跳,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如果不是这个人主动开口说话,他甚至都不知道坟前早就已经多了一个人。这对于一个护卫来说,可是天大的错误,因为一个护卫如果对周围的环境并不熟悉的话,他所保护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会面临未知的危险,这是绝对不容许出现的事情。 正当他打算上前质问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的时候,陈华猛然回头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上前来。因为陈华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如果要动手,他跟刘鹏加起来也走不过十招。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之前在南疆十万大山遇到的那个师叔,那个号称跟师父在鬼谷一门中乃是一文一武的存在。 师父在文韬方面那是无人能及,陈华之所以能够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就是离不开张道陵的教导。而且他老师身上的东西不过是两三成而已,光是这个两三成,就足以让他在大齐年轻一辈中傲视群雄了,如果他要是学了十成,这天底下又有什么人是他的对手呢? 同样的道理,能够跟老师并驾齐驱的存在,在武功方面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就算是师父范无咎跟冉闵等人都在这里,加起来都未必是眼前这个名叫宋之炀的古怪老头的对手。 “师叔,入土为感,老师已经走了,您怎么连一句服软的话都不肯说呢?”陈华淡淡道。 宋之炀一屁股坐在地上,耸了耸鼻子没好气的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宁可把这么好的烈酒给一个死人喝也不愿意给师叔留一点,真是不孝。 跟你说实话,我宋之炀这辈子就只在师父跟前服过软。在师兄面前我也只是服过半次而已。现在他都已经死了,我还跟他服软,那我就不是宋之炀了。 你小子还有些孝心,知道来看看你老师,你老师我师兄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老学究,师父还活着的时候他是个老学究,师父死了之后他继承了鬼谷一门的衣钵之后依然是个老学究。他说要我陪他回山里,我偏要游戏人世间,他说要我跟他一起下山济世救人,我偏偏就要躲进山里面不出来。只是没想到,这一躲就得多了十几年光阴,错过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老子现在没气得在他的坟前撒一泡尿,已经是看在你这个师侄的面子上了,他活着我都不会尊敬他,更何况他已经死了呢!” 师叔的疯疯癫癫让陈华感到无可奈何,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是宋之炀的对手,却还是据理力争要帮自己的师父说话:“师叔,人死为大。” 宋之炀乜眼看着陈华,好一阵之后才哈哈大笑:“好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不怕死,你以为你和三脚猫的功夫能够打得过师叔我?还是你以为凭借你那些虾兵蟹将的护卫,能够把师叔我留在这里?” 陈华对宋之炀拱了拱手,十分有礼貌的道:“师叔是长辈,师侄绝对不敢逾矩,可是师叔如果对师父不客气的话,那师侄也只能够大逆不道了。 打不打得过您是一回事,但是如果有人侮辱我老师我连抗争的勇气都没有的话,那老师就真的白疼我一场了。” 宋之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华,过了好一会之后才道:“得了得了,你这小子这么就这么不经逗呢!师兄已经走了,我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本来这次来是不想现身跟你见面的,毕竟这花花世界太好玩了,不过看在你是师兄唯一的弟子的份上,我不得不来跟你说一声,有人要杀你。 小子,你不能死,你如果死了,我鬼谷一门的传承就算断了,将来有一天我要是死了,师兄跟师父都不会放过我,你是不知道,两个老学究在你耳边念经,神仙都受不了。所以,你小子必须得好好活着,我最近就在江南一带活动,你有事可以用特殊的响箭联系我。 喏,这三根响箭是我自己特地制造出来的,方圆百里之内,只要有响箭的声音我都能尽快赶过来救你。不过你小子也得给老子争点气,要是让鬼谷一门的传承给断了,老子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到时候你护卫还有你的家人,老子一个个都送下去陪你。” 宋之炀说话颠三倒四,而且为人疯疯癫癫,可是陈华却一点都不怀疑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因为他十分清楚,越是师叔这种脾气古怪的人,就越是容易言出必践。 他笑道:“师叔,我死了也没事,没必要把我的家人都送下去陪我吧,不是还有师叔你么?” 宋之炀气得大骂:“小兔崽子,是不是没打你?老子对那些兵法策略从来都不喜欢,就算传承下去也只能把武给传承下去,老子的师尊鬼谷先生乃是这世间少有的文武双全的高手,难道要咱们鬼谷一门成为一个跛子不成?再说了,你师叔我最讨厌的就是教徒弟,太累了。 对了,你现在的本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这里有一本拳谱,里面的内容都是我这些年没事自己琢磨出来的,结合了鬼谷一门的武道特点,办事讲究快和狠,你自己好好揣摩,能够学到多少东西是你的事,反正你不能死,你死了有大把的人得给你陪葬。 算了算了,老子不跟你说了,你那个酒是不是酒厂里面那个叫蒋子义的弄来的?得,老子弄点好久喝去。” 第1118章 意想不到的凶险1 神神叨叨的师叔宋之炀来得也快,去的也快,这家伙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跟师父张道陵之间的关系看上去好像十分紧张,可是他跟师父之间的感情却十分不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让陈华觉得这些事并不是那么好处理,特别是师叔突然跑过来告诉他关于刺杀的事情,这让陈华感到有些不安。 宋之炀对陈华的本领肯定是十分清楚的,毕竟宋之炀这样一个高手,在世间算得上是少有的存在。陈华不否认这世间还有能够比得上师叔的高手隐居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但是到现在为止,宋之炀都是他见过的高手里面最为厉害的一个。 连宋之炀都会担心他被刺杀,就意味着那个即将对自己发动攻击的人会是一个十分棘手的存在,而且这个人的武功应该跟自己相差不多。真的生死相搏之后,可能胜负在五五之数。不然的话,师叔是绝对不会跟他说这些话让他担心的。 宋之炀走了一阵之后,刘鹏才喘着粗气跑过来谢罪:“老大,末将无能!” 刚刚宋之炀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让他感到十分恐怖,说得难听一点的话,对方只是一个十分轻描淡写的眼神,就让刘鹏感到连呼吸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在那个人面前,他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只想着尽快得逃离。 所以他才会觉得赧然,跟陈华请罪。 身为一个护卫,他并没有做到护卫应该做到的事情,所以他认为自己请罪是应该要做的。 不过陈华并未怪罪他,而是笑道:“刘鹏,不要自责,那是我师兄,鬼谷一门中武道宗师,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不是师叔的对手。他这次来是提醒我,而不是为了对我不利的,你不用担心。 回去之后告诉孙立,所有人全部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找蒋子义要一些好手过来,权力保护夫人和少爷他们的安全。我师叔刚刚告诉我有人要刺杀我,我自己倒是不怕,可是家里人的安全我不得不放在心上,这段时间让兄弟们都辛苦一下,派个人去一趟岭南,调集一点好手回来。” 如果有人要刺杀自己,陈华还真不是那么害怕,毕竟他在疆场上已经不知道滚了多少个来回了,如果要死的话,他活不到今日。 只是那个暗中要杀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有些耐人寻味,是二皇子? 这种可能性不高,陈华已经自己主动退避三舍,不在京城帮助三皇子跟李天他们唱反调,不管是李啸还是李天,都不应该会派人来杀他。因为这样有些多此一举,一个已经离开京城的将领,对他们暂时造不成任何威胁。就算是有威胁,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现在。更何况两人在京城斗得难解难分,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这个时候相信李啸和李天都腾不出手来再找人对付陈华。 自己以前的仇人?那可就多了,陈华的仇人根本不止一个,而且不管是哪一个,那都是有能力好那么一两个武林高手来取他的小命的。 从老师坟前往家走的路途中陈华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把那些仇人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之后他还是找不到这个人到底是谁。 索性,他就不再去纠结这些问题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去,该来的早晚有那么一天回来,等那个刺杀出现了,不就自然而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嘛! 日子开始变得紧张而有序,陈华每天必定会做的事就是钓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爱上钓鱼这个活动的,反正没事的时候他就喜欢钓鱼。 这几天他把江南这边的生意都看了一遍,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已经完全跟蒋子义割舍开来,只是这一切暂时都是隐瞒着吴氏的罢了。 苏七七她们也察觉到家里的情况明显变得紧张了不少,明里暗里不知道多了多少的护卫。 不过这些她们都很识趣的没有去问陈华,因为她们相信陈华的安排绝对是有道理的。 至于那些护卫,他们不会去打扰苏七七等人正常生活,他们要做的就是保证几个女人跟孩子的安全而已。 这天陈华又在钓鱼,这次他选择的地方是在胭脂河的一个河湾处,白马村那些鱼塘里面跟家里养的观赏鱼没有什么钓头,最好玩的就是野钓。 有的时候半天都没有一条鱼上钩,甚至浮漂都不会动一下,但是有时候能够让你手软,一下钩立刻就有鱼出现。钓鱼考验的是一个人的耐心以及定力,而陈华这些方面其实都不怎么需要去磨砺,他的心思压根就不在钓鱼上面。 带很少的护卫出来,有的时候甚至不带护卫出来,只不过就是为了给那个藏在暗处的杀手一个信号,我陈华很好杀,你快点出来。 这样一来,他自己的处境变得十分危险,但是其他人的安全却能够得到保障。 陈华不认为一个如此强大的杀手是需要派遣很多护卫在自己身边的,就算派了很多人,也不过是让那个人的刀下多几个无主孤魂罢了。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自己以身犯险来一次。 要是把那个杀手给钓出来了,他还可能分析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做到知己知彼。 他也不知道今天对方会不会出现,更不知道对方出现之后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可以说,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件事这么紧张。 快到傍晚的时候,胭脂河边走来一个人,那是一个中年人,一个头上戴着斗笠的中年人。 陈华的心神瞬间就变得紧张起来,这个人,给了他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那是一种对于危险的敏感。沙场上的经验让陈华对于危险是有十分高的感知度的,所以他放下鱼竿站起来,转身看向了那个人。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搭在了腰间的断刃上。 。 第1119章 意想不到的危险2 中年人慢慢走近了,这个时候陈华才发现,对方的身材竟然不高,而且干瘦干瘦的,属于一点都看不出他是一个高手的长相。斗笠下的脸平平无奇,头顶上的斗笠也是那种江南水乡经常可以看到的类型。 已经十一月天了,江南的天气也变得有些湿冷,可是这个中年人却一直都打着赤脚。似乎他一点都不畏惧这冬日的寒冷,而且步履十分稳健,不管是平地上还是有荆棘的地方他都走得十分坦然。 很快中年人就到了陈华对面不远的位置,他抬了抬眼皮子稍微看了陈华一眼,然后缓缓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在这个距离,陈华正好可以看到中年人手背关节处厚厚的老茧,这是经过长年的才会出现的拳茧,而且这人练的应该是外家功夫,不然不会有这么厚的拳茧。 中年人并没有急着出手,二人都十分紧张的对峙了一阵之后,中年人开口道:“你已经知道有人要杀你了?” 陈华的做派明显就是早有准备,所以中年人才会有此一问。 身为一个顶尖杀手,面对一个同样十分强大的敌人,中年人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那么快动手,因为就算动手,他也不一定能够跟杀之前那些人一样十分干净利索的一击毙命然后远遁。 在杀这样一个高手之前,把底细给弄清楚,他觉得是很有必要的。 杀手这个行当其实并不像普通人想的那么负责,也没有那么神秘,但是在大齐的国境之内,有一些人的确一直都是出于神秘之中的。 陈华淡淡道:“以我的身份和地位,有仇人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我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好每一天,所以我每一天其实都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你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你身上有杀气。 在这个地方,一个身上带有杀气的人出现,如果我要是不小心一点,我陈服章这条命怕是早就已经没了。” 中年人淡淡一笑:“不愧是一个能够在漠北把大月氏百万大军都给吓退了的人,我还真不知道这次接了你这单生意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你也知道,一个杀手最讲究的就是信誉问题,既然接了生意,就得去做才行。是找个地方比划比划,还是就在这里?” 陈华哐当一声就把腰间的断刃给抽了出来:“你倒是个与众不同的杀手,说实话,我还没见过杀手是你这种做派的。你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对于自己的能力非常有自信,要么你就是个蠢货。” 陈华意图要用言语去激怒对方,因为他知道对方并不是一个蠢货,而是对自己的实力十分的自信。 中年人突然抽刀,往前走了一步,但是这一步,竟然直接就到了陈华的眼前,他手里的刀子非常锋利,而且造型有些古怪,既像是大刀又有点像是北狄那边的人常用的弯刀。 陈华足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开始倒退,而那个中年人的速度一点都不慢,手中的刀一直都处于挥舞的状态,但是并未完全出出来。 作为一个合格而且厉害的杀手,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胡乱出刀的。因为他十分清楚,一旦随便出刀,可能最后会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陈华也一直都没有出刀,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断刃比对方的刀要短一些,另外一方面是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不容许他出刀。 只要在这个时候出刀他的速度一定会慢下来,而对方完全可以利用武器的优势对他出手。 高手之间过招,一招就能够把胜负给分出来,所以陈华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到现在位置,他遇到的最为强大的一个对手就是眼前这个人,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到底是给谁办事的。 连续退了十多仗之后,陈华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一直都会处于防守的劣势,所以他的身体猛地在空中一拧,手中断刃挥出,直奔中年人的手臂砍去。 中年人临危不乱,竟然生生的停下了脚步,因为陈华还在倒退之中,自然而然这一刀就砍在了空气中。 陈华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揉身而上,断刃最适合的其实就是近身作战,因为断刃比较短,而且十分灵活。 中年人没想到陈华竟然不退反进,稍微有些意外,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陈华就已经到了眼前,中年人不敢有丝毫大意,提刀格挡了一下,双方的手都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给震得发麻。 中年人低吼一声,再次化被动为主动,因为他很清楚陈华是个硬茬子,想要这么杀掉陈华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事,所以他打算用另外的方式去压制陈华,那就是进攻,不停的进攻。 一般来说,进攻的一方都是占据优势的,防守的一方必须要时时刻刻盯着进攻方的一举一动,这样就会造成很容易出现破绽。 一旦露出了破绽,那么死期就到了。 双方你来我往的打了二十几个回合之后,都没有任何气喘的迹象,可以看得出,二人都是这方面的高手。 没过多久,两人已经交手了将近一百个回合,这个时候,陈华传奇的速度稍微变得有些厉害了,毕竟是跟高手过招,对方的力量很强,武器交织之下,彼此的力量都会消耗不少。 陈华的左臂多了一道伤口,而中年人的手背上也多了一道伤口。 可以说,在这次生死决斗中,暂时而言两个人打了一个平手。 就在陈华打算再次发动进攻的时候,中年人却退了,他一边往相反的方向狂奔一边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名震天下的陈服章,今日算是领教了,从今天开始,你睡觉最好都是睁着眼睛的,因为老子是个刺客。” 几个呼吸的功夫,中年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让陈华的一颗心完全沉到了谷底。 这人是个刺客,却能够光明正大的跟自己打个旗鼓相当,足见这个人有多厉害了。留下这样一个祸患,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8 第1120章 到底是谁? 这个中年人的出现让陈华心里头始终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悬着一样难受,放又放不下,拿又拿不出来,这种感觉是最不舒服的。 可不舒服归不舒服,关键是跟对方交手一次打了个旗鼓相当,却连对方到底是谁派来的都不知道,这就是陈华认为这次打斗没有任何含义的原因所在。 回到家里面之后陈华满腹心事,苏七七见他的情绪有些不对,身上还带着伤,她立刻就紧张兮兮的问:“相公,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陈华挤出一个微笑,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遇到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切磋了一番,没想到这小子现在武功这么高了。” 都已经这么多年的夫妻了,陈华脸上的表情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苏七七一清二楚,所以陈华不肯说,她也不好过多的逼问。因为她十分清楚陈华的为人,如果陈华什么都不肯说的话,要么就是不想让她担心,要么就是她根本不需要知道陈华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满腹心事的陈华让几个女人都十分担心,连晚上吃饭的时候他都不在饭桌旁,而是一个人在书房坐着沉思。 那个诡异的中年人的来历实在让他有些想不透,在他的那些对手里面的确不乏一些实力强劲的存在,可是他依然不认为有这样一个人能够请如此高手来对付自己。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陈华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最需要考虑的问题貌似不是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而是那个中年人什么时候会再次发起对自己的刺杀。 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远远比十个站在你面前的敌人要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从暗处探出脑袋来对你的脖子狠狠的来上一口。哪怕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是一个很菜的家伙,这种感觉都是如芒刺在背,让人寝食难安。更何况现在陈华需要面对的是一个高手,一个隐藏在暗处随时都有可能对他发动致命一击的高手。 在书房里面想了一个晚上之后的陈华第二天心情竟然豁然开朗,一大清早就开始笑眯眯的跟苏七七等人打招呼,就连刘鹏等人都觉得十分奇怪,老大昨天脸上的阴霾到底怎么会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跟苏七七等人不同的是,刘鹏和孙立都是大概知道陈华为什么事而感到发愁的,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更加的不解,不清楚陈华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好起来的。 不过他们也没去问,老大想说的时候自然会主动跟他们说,没有主动说就证明老大并不想告诉他们。 其实陈华的想法十分简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本来在另外一个世界应该已经死了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享受了这么多东西,也经历了这么多的危险,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已经足够了。 时间久了,他反而没有那么希望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因为回到原来的世界之后他无非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diǎo丝,哪怕脑子里比前世多了很多东西,可是这个时代的谋略在那个时代未必会用得上。 陈华每天的生活依然过得十分单调,不是一个人跑出去钓鱼就是没事跑到城内逛一逛,有时候会跟吴梭还有何盛以及邹盖之等人喝喝酒,有时候就会去听听小曲儿。 他似乎已经真的完全将京城里面的那些事都给忽略了,家里的谍报已经堆积如山,可是从来都没见他主动去翻阅过这些谍报。 可是说来也奇怪,陈华每天优哉游哉的过日子,那个中年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连续半个月都是如此。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陈华不知道多少次曾经孤身一人走那些偏僻荒凉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是伏击的好地方,可是偏偏那个中年人并未出现。 越是这样,陈华就越是放浪形骸,有时候都夜不归宿,就一个人在外面晃荡。 尽管刘鹏和孙立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劝过他无数次,可是陈华依然故我,根本就没有听他们的劝告的意思,反倒是有几次发现刘鹏和孙立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他,他还把这两人给狠狠的骂了一顿。 再过两天就是中元节了,陈华早早的进城采买了一大堆的元宝蜡烛,一部分是用来烧给将自己养育成人之后却没有享受过半点清福的师父。另外一部分则是用来烧给这个世界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听说过无数次的父母的。 夜漆黑如墨,这在七月天是很难见到的,一般来说晚上的月亮都会十分明亮,可是偏偏这个夜晚却显得十分寂寥。 因为临近中元节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变得十分稀少,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神鬼这些东西还是比较信的,所以他们也害怕真的冒出一个鬼来把自己的魂魄给勾走。但是陈华不同,他从来都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尽管这个时代的术数已经不止一次让他叹为观止,可是他对于鬼神之说依然是采取十分怀疑的态度。 一个人走在回白马村的路上,此刻的陈华其实已经有些微醺,他在城内跟蒋子义两人差不多喝了一斤高度白酒,被热风一吹除了感觉更加燥热之外,他并未发现有任何的异常。 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样的天气真的太适合用来行刺了。 陈华是这么想的,那个中年人也是这么想的。 当陈华走到一个山坳的时候,周围的空气忽然之间就阴冷了几分,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敏锐观感让陈华嗖的一声把腰间的断刃给抽了出来。 他脚步有些踉跄的倒腾了两步,然后目光开始扫视四周。 忽然,脑后一阵冷风袭来,陈华下意识的把脑袋底下,与此同时手中的断刃也被他反手砍了出去。 因为喝酒的缘故,其实他的动作迟缓了不少,所以那个刺客成功的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道尺余长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低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6 第1121章 再次交锋 杀手没有进一步动作,却兀自站立在原地,目光森然,但是表情戏谑:“都跟了你好几天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沉得住气。今天晚上就连老天都在帮我,陈华,你觉得你有本事在黑夜中从我手中逃出生天吗?” 陈华打了个酒嗝,脸色酡红的他因为夜色的缘故并没有让人看到自己的脸色,他喷出一口酒气淡淡道:“想杀陈某人的人多了,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得打过之后才知道。” 此刻的陈华心情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这段时间一直都一个人行动一方面是因为想要试探出对方的底细,另外一方面则是想把这个人引出来。 今天晚上算是对他最不利的一个时间段了,因为那个杀手敢在这个天气出来刺杀,就意味着这个杀手在这种天气里面更有把握。 一个夜视高手,对付自己,要花费的功夫可能真的要少一些。 中年人往前走了一步,见陈华没有对动静,又往前走了一步,陈华依然没有动静,当他走到第三步的时候陈华突然动了。 只不过陈华好像对中年人的身影看得不是太清楚,出刀的速度虽然快,可是出刀的方向较之中年人所在的位置偏了几分。 中年人自信的一笑,身体微微一侧就避过了陈华的攻击,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刀骤然劈出,这一下要是被劈中了,陈华就算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杀手出手,从来都是这么出人意料的。 就在中年人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陈华的刀竟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朝他横扫过来了。中年人大吃一惊,还道是自己的动作发出的声音引起了陈华的警觉,接连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因为陈华这刁钻的一刀,中年人没有伤到陈华,陈华也没有伤到中年人。 陈华站在原地不再动弹,脑袋微微侧着,似乎在听周围的声音。 中年人眯眼看了陈华好一阵,突然飞起一脚踢飞了一块石头,陈华竟然朝那块石头的方向扑了过去。 中年人心头大喜,看样子陈华跟大多数的高手一样,夜间视物的能力根本不行。 小心翼翼的弯腰捡起地上的两块石头,然后分别一左一右朝陈华投掷过去,与此同时,中年人的身形再次动了,这次他没有挥刀,而是用十分直接的方式一刀朝陈华的心窝位置捅了过去。 眼看着刀尖就要刺中陈华了,中年人大喜过望,这么一个难缠的对手,总算是能够在今夜死在自己的刀下了。 可是没等他那股高兴的劲头上去,他却突然发现,陈华突然一刀朝他砍了过来,这一刀的速度比之前交手的时候的出刀速度都要快很多,中年人猝不及防之下连忙拧身,可是陈华又怎么可能把到嘴边的大鱼给放了,他等这一天可是的等了很久的。 刀锋随着中年人的身形变动而变动,刺啦一声,中年人虽然避过了致命的一击,可是背上还是被陈华给划了一刀。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背部瞬间就被自己的鲜血给浸润透了,心中对刚才的大意后悔不迭,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下去,陈华的声音传进了耳中:“怎么?是不是又想跟上一次那样一走了之?不过你觉得,本将是那种让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的人么?如果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本将又怎么敢连续这么多天一直都是一个人孤身前行,如果不是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明知道暗处躲着一个刺杀高手的时候,本将又怎么可能会刻意走夜路。” 中年人大惊失色,脑袋飞快旋转朝四周看去,然后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道:“不可能,周围如果躲了人,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陈华淡淡道:“亏你也是一个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的高手,竟然连龟息之法都不知道。我青蛟军中正好就有那么二十来个都是学习了龟息dà fǎ的,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以让我的兄弟从岭南那边快马加鞭赶回来。 你以为你是那个捕蝉的螳螂,却想不到我这只蝉反过来成了抓你这螳螂的黄雀。姓陈的别的不行,偏偏就是在做事的时候喜欢胡思乱想。想的问题多了,自然而然就成了习惯了。” 中年人足尖一点就打算逃离这里,可是陈华把手指头塞进口中打了个唿哨,紧接着就听到机括响动的声音从道边茂密的树丛中传来,紧接着弩箭如雨一般倾泻而至。让中年人更想不到的是,这些弩箭瞄准的竟然就只有他一个,陈华那边连一根箭矢都不曾落下。 这就意味着不单单陈华在夜间有能够看到东西的能力,连他麾下的青蛟军中都有不少能够在夜间视物的人。 中年杀手不停的挥舞着手中古怪的腰刀,想要把那些箭矢给拨开,可是箭矢的数量虽然比不上战场上的数量,却也有二十多根,他一把刀根本就来不及将所有的箭矢全部格挡。 随着噗嗤两声响,中年人从高空坠落,陈华再次打了个唿哨,上面的箭雨才停下来。 很快,就有人打着火把出现在官道中间了,每一个都是青蛟军出来的儿郎,而且每一个身上都做了伪装,清一色的黑色劲装,加上有龟息功来掩护,中年人这样的高手也察觉不出来。 陈华走到中年人跟前,把他的武器踢飞,只见这个时候中年人身上已经插了三四根箭矢,腹部一根,腿部一根,双臂各有一根。 “我很早就知道有人要杀我了,而且有人告诉我,这次来杀我的是一个高手,而且这个高手是谁的人没人知道,为什么要杀我也没人知道。所以我很早之前就开始做准备了,没想到,你出现的时候有些让我没想到,竟然选择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我面前。”陈华淡淡道。 中年人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却表现得十分硬气:“姓陈的,既然落到你手中了,要杀要剐尽管动手就是,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早就听说漠北有个陈服章手里一口宝刀十分厉害,我也想见识见识,来吧!给老子一个痛快。” 。8 第1122章 我不杀你 陈华淡笑道:“如果要杀你的话我真的不需要耗费那么多时间跟精力和你说这么多的废话,我并没有打算杀了你。但是,我也不打算就这么放了你,毕竟放了你等你伤好了之后,我的命可就不再在我自己手中握着了。来人,把他带回去,封掉穴道,先把他的伤给治好,然后关起来。对了,好歹也是个高手,对他客气一些。” 吩咐完之后,陈华迈开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也不管身后的中年人如何破口大骂。 作为一个胜利者,对于失败者那些无力的咒骂,陈华认为自己应该要忍得住才行。 中年人拿陈华半点办法都没有,现在自己的小命都在人家手里握着,彼此之间的身份已经完全调转过来了,被封掉穴道之后的中年人如同死狗一样被青蛟军的人给拖了回去。 这些家伙出现在陈华府邸,可是让那些稽查司出来的人大为震惊,因为这些家伙里面就有当初稽查司的人,可是现在从他们身上已经看不到半点当初散漫的影子了。一个个看上去都十分严肃,而且身上充满了肃杀之气。就算是他们在笑,都会让稽查司的人觉得这些人下一步就是要杀人。 战场其实就是一个大熔炉,谁都不知道最后这个大熔炉能够把人变成什么鬼样子,但是那些经过熔炼的人知道,一不小心,这个大熔炉就会把人的性命给彻底融掉。 没想到师叔说的那个高手就这么被自己拿下了,陈华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小得意的,毕竟之前把这个杀手给想得太厉害了,以至于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现在陈华算是彻底了解了那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一个人地位越高,越是有钱,就越怕死,就像现在的陈华自己一样。 以前陈华没有现在的地位,反倒是没那么怕死,在战场上经常会兵行险招,现在是不行了,他已经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了。你想想,他一个位高权重的将军,现在让他去当一个种地的农夫,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就算是让他重新当回那个单纯的教书先生,只怕他也做不到。 眨眼间他来到江南这边已经有差不多一个半月的时间了,离开京城也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了,虽然这段时间京城方面的消息依然会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但是关于皇位的争夺似乎并未落下帷幕。 李啸身边有骆永宏这样的高手相助,而且自己的义父刘奉先也坚定不移的站在他那边,而李天那边也不弱,不仅有红铜先生跟孔乾坤这样的谋士,还有一个稽查司的都督莫永年跟着。 不过很明显的是莫永年和刘奉先都是按照李神通的遗诏行事,所以在很多时候他们不会出太大的力去对付对方的人。掰手腕的主角依然是李啸和李天兄弟俩,其他人顶多算是个陪衬罢了。 陈华倒是不担心京中的局势会有什么无法把控的事情发生,因为他现在是越来越怀疑一切都是某人搞出来的。那个人喜欢一切都胜券在握的感觉,所以那个人绝对不会让陈华担心的情况在大齐发生。 当然了,那个人现在已经老了,事情是不是真的能够按照他的布置去走,还是一个未知数。陈华现在了解到的消息就是二皇子李天已经把自己的触手伸到了某些府军的头上。虽然每一个府的府军并不是很多,少则三五千多则一万余,可是如果有很多的府愿意站在李天那边,那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就是不知道自己那位大权在握的老岳丈,是不是已经对这一切了然于心的。 如果李神通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话,到时候这个乐子只怕会变得有些大。等到乐子大到连李神通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地步,那就会乱了。 现在一切都不是非常明朗,所以陈华也没法说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只是有些担心,担心会出现自己担心的那些问题。 李封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漠北,离开京城之后陈华跟李封一个南下一个北上。 让李封去漠北也是陈华的意思,因为漠北有他的嫡系部队在,李封去了漠北之后可以给李天和李啸造成一种假象。证明李封还是没有放弃夺位,同时能够让两人都分心来注意一下李封的一举一动。 按理来说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陈华不应该做才对,可他偏偏就做了,因为他有自己的考虑,毕竟李封跟漠北边军的关系全部都是靠自己在维系。 可是现在不同了,自己已经摆明了要退出争斗,那去漠北的事,就只能李封亲自出马。不然的话,那二位一定会认为陈华又在中间捣鬼。 其实陈华此举也是多此一举,这天下谁都知道他陈华跟漠北边军的关系,也都知道他跟三皇子李封的关系,就算是李封去了漠北,如果没有陈华发话,漠北边军绝对不会对李封俯首帖耳的。 而且以李封的水平,想要得到漠北边境的支持并不容易。 一旦漠北边军到了李封的麾下,就可以证明是陈华在中间捣鬼,不管是李天还是李啸都不会单纯的认为陈华是一个无辜者,只会认为陈华是一个小人而已。 反正现在那边的事陈华懒得去管,索性就在金陵这边过一下自己比较滋润的小日子比较好。 岭南那边的战况陈华倒是一直都在关注,包括十万大山里面的战况他也在关注。岭南那边暂时还算太平,因为南疆这边并不太平。 从请报上面来看就是那边的事跟这边的事现在都有些牵扯在一起了,岭南那边的山民跟十万大山里面的黑蛮直接搅和在一起,辛幼安在十万大山中的战斗是十分辛苦的。 而且,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胜利到底是属于大齐还是属于那些黑蛮人,因为相对而言,这样的战争已经让齐军损失惨重了。 要不是白蛮这边有不少的山民,说不定齐军的死伤会更为惨重。 。8 第1123章 胆大包天的辛幼安 十万大山茫茫如海,到处都是茂密的丛林,丛林里面有的是有瘴气的有的是没有瘴气的,就算是在十万大山里面生活了一辈子的山民也不敢说自己对十万大山已经了如指掌。尽管在山民的带领下对于那些山民大致活动的地带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可是辛幼安手下的兄弟死伤还是不轻。 山民的死伤同样算得上惨重,一些比较小的部落里面基本上已经找不出几个男丁来了,而这一切,都是黑蛮人的杰作。 这次的黑蛮人跟以前十万大山里面的人见过的黑蛮人有很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这些黑蛮人的战斗方式和战斗策略都有了很大的提升。车幕落说过,如果是以前的黑蛮人,他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两个,但是现在的黑蛮人精锐,两个他也未必能够对付一个。 具体原因究竟如何,连车幕落自己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辛幼安最近十分焦灼,他前前后后带进山里面的人足有二十万,可是现在他手头能够进行战斗的人,已经不足十万了。近半的死伤,让辛幼安有一股火一直都憋着。他没有地方可以发泄,白蛮人身上自然是发泄不了的,因为白蛮人的死亡比例比他的人要大得多。 曾经南疆里面百万山民,如今剩下的应该只有差不多七十万左右。足足三十万的死伤,这么大的战损对于山民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按照车幕落的意思他早就想要跟大齐国内求援了,可是辛幼安不肯。 辛幼安有自己的考虑,这么多层出不穷的黑蛮人出现本来就十分不正常,加上之前好不容易才送到自己手中的一封密信上写了陈华的猜测,所以他认为这些人应该跟岭南那边的土人分不开关系。既然已经牵扯到一起了,那么他在十万大山中能够拖延的花四溅越久,对于在岭南的陈华就是越有利的。 此时的辛幼安还不知道陈华已经离开岭南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正在江南过着自己优哉游哉的小日子。 辛幼安好歹也是青蛟军中出来的人,其实他对青蛟军还是有很大的归属感的,因为在青蛟军的话其实陈华对他辛幼安真的是非常不错的,不仅十分看重他的军事才能,而且还对他委以重任,如果他继续留在青蛟军的话,他的身份和地位绝对比现在的褚邺和安城等人要高很多,甚至能够跟蒋子义以及谢绝这样的存在比肩。 尽管他现在混的也算十分不错,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没有老大,自己在南军中只怕不会发展得这么顺利,肯定会有人想方设法对他使绊子。 这也是辛幼安之所以不愿意跟大齐国内求援的原因之一,他一直都把自己当成是青蛟军的一员看待,从青蛟军成立至今,还未尝一败,他不能因为自己在十万大山中战事失利,就把青蛟军的面子给丢了。 当初在其他人眼里的背叛,已经让他在青蛟军算得上是声名狼藉了,他不想再让自己背负一个罪名。 所以说很多时候,人活着还是很累的,因为他们需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但是人也可以享受很多别的动物享受不到的东西。 有一次小规模的侵袭过去,车幕落已经被那些黑蛮人搞得没有半点脾气了,黑蛮人天生就是属于丛林中的人,对山林的熟悉一点都不比他们这些人少。而且黑蛮人在云梦泽那边居住,那边的环境比白蛮人这边的环境更为恶劣。这是因为这种恶劣的环境,造就了黑蛮人的骁勇善战。 而且现在的黑蛮人跟一开始入侵的时候又有了很大的不同,因为黑蛮人似乎已经多了一个统帅,每次作战的时候,他们都跟正规军队一样进退有度。如果是辛幼安的齐军遇到他们还好,至少能够斗个旗鼓相当,可是一旦是山民大军遇上了,那就只能用两个人,甚至是三个人的生命去换取一个黑蛮人的性命了。 处于这样的环境下,车幕落如果还能够睡得着才怪。 尽管下面的人没有一个责怪他的,都知道连齐军都打不过的黑蛮人并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可是车幕落心里真心不舒服。毕竟当初这个南疆的大头人是圣女交给自己的,而今现在南疆的子民却因为自己无能的缘故死伤惨重,他觉得自己再次见到圣女之后都没有颜面跟圣女说话了。 “辛将军,还是跟大齐那边求援吧!我百万山民现在能够战斗的人不足二十万,从一开始主动出击,到现在只能被动挨打,咱们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车幕落找到辛幼安语重心长的道。 他的年纪比辛幼安要大一些,所以跟辛幼安说话的时候很少会用敬称,但是今天他却叫辛幼安将军了,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车幕落的心已经乱到了一定的地步。 辛幼安目光迷离的看着远处的森林,淡淡道:“大头人觉得黑蛮人还能够抽出多少人来跟我们搏命?大头人认为黑蛮人的死伤是在我们之下还是在我们之上?” 车幕落不假思索的道:“他们的人是源源不断的,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可是我知道的是我们的人不够用了。” 在人手这件事上车幕落没法去怪罪辛幼安,因为一开始损失惨重的时候,辛幼安还没有带兵进入十万大山。在进入十万大山在之后,齐军每一次战斗的战损其实都是占据优势的,大概每一个齐军的死能够换来一个半黑蛮人的生命。之前都是因为车幕落自己不太会指挥,所以才会导致山民死伤惨重。 现在辛幼安问这个问题,尽管车幕落清楚辛幼安不是在追究他的责任,但是他心里依然不是很舒服。 辛幼安老神在在的道:“我是大齐的将军,你们是大齐的子民,我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可是我带着二十万人进了十万大山,现在剩下的只有九万来人了,我没有脸面再问上面要人。” 。 第1124章 胆大包天的辛幼安2 车幕落沉默了,他清楚辛幼安说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到底是什么,如果他是齐国的将军,如此僵局之下,恐怕也没有那个脸面问朝廷再要人了。 而且辛幼安又是陈华的小弟,虽然现在陈华其他的小弟都不认可辛幼安了,可是车幕落是知道辛幼安心中的想法的。陈华带着只有大月氏一半的人马把大月氏百万大军打了个稀里哗啦。结果辛幼安带着数量巨大的人在南疆十万大山里面,却差点让黑蛮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事要是传出去,不但是辛幼安面上无光,连带着陈华都会面上无光,所以辛幼安不愿意继续请求朝廷发兵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然而现在的局势车幕落又十分不放心,那些黑蛮人好像杀不干净一般,其实十万大山战死三十来万人的青壮,加上齐军那边战死十来万,黑蛮人的死伤应该跟齐军的伤亡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他们至少也有三十万的伤亡。 然而以前很少能够看到踪影的黑蛮人这次却倾巢而出,如果不是这次的战斗,包括车幕落在内的所有白蛮人都不知道黑蛮人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口。 八百里云梦泽将所有人想要渡过云梦泽的白蛮人获得黑蛮人那边消息的渠道全部给弄灭了,所以对于黑蛮人,他们可谓是知之甚少。 “大头人,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已经派了人出去,只是谁都不知道我到底派了什么人,又派了多少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观察到一个现象?”辛幼安也知道车幕落此刻处于惶恐不安中,转移话题道。 车幕落皱着眉头问道:“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辛幼安笑道:“很简单,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观察那些黑蛮人进攻的方式和进攻的人数,说来也奇怪,我还真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从上个月月末到现在为止总共过去了十几天的时间,黑蛮人的战斗力明显下降了不少,之前的黑蛮人一个个骁勇善战,就算我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人,如果单打独斗,对付那些黑蛮人将领的时候都会有些吃力。但是现在不同了,一个最普通的南军都能够跟一个黑蛮人单打独斗十几招而不落下风。 如果不是因为黑蛮人在体力方面比我军的体力要强不少,而且在林子里面我大齐的gong nu很难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现在这些黑蛮人我们根本不用这么吃力的去对付。 所以我推测,这些黑蛮人现在已经不行了,他们应该是两拨人,不管是从战斗方式还是战斗技巧方面都可以看出端倪。现在的这些所谓的黑蛮人,其实不过是一群披着黑蛮人外衣的人而已。他们的战斗力远远比不上真正的黑蛮人,出现这样情况的原因只有两种,要么就是对方无人可用了,要么就是对方的人还得派上大用场,不想在对付咱们的时候折损太多,以免坏了他们的大事。” “将军觉得,他们到底属于哪一种情况呢?”经过辛幼安的解释,车幕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是他又对辛幼安提出的两点有些疑惑,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这些黑蛮人突然之间的入侵在车幕落看来绝对不会是为了白蛮人这边的地盘,云梦泽将十万大山一分为二,而且那边的黑蛮人较少,跟他们抢夺资源的可能性也没有那么大了。 辛幼安沉思了一会之后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认为他们属于后者,这些黑蛮人的地盘不比咱们小,但是他们却悍不畏死的发动进攻,而且在他们进攻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出是有高人在指点。所以,这些黑蛮人应该是有目的的。他们的目的不会是咱们这边的金子和银子,应该是十万大山中所有白蛮人部落里面的人。” 车幕落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的是将军猜测的这般的话,那这些黑蛮人要人到底是干什么?难不成,他们想要zào fǎn?” 大齐的人数可远比十万大山里面的人要多得多,所以当车幕落说出难道那些人是要zào fǎn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辛幼安缓缓摇头,然后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说他们要zào fǎn,是他们要造的并不是大齐的反,而是要让十万大山里面所有的山民都为某些人所用。黑蛮人部落里面的黑蛮人并不是那么多,精锐力量不足,还没法帮助到幕后的那个人,所以那个人就把主意打到了你们白蛮人部落头上来。 说他们不是要zào fǎn,是因为现在大齐的国力十分强盛,别说就是十万大山里面不到两百万的人zào fǎn,就算是再来一倍,也未必能够让现在如此强盛的大齐分崩离析。” 车幕落立刻就提出了不同意见:“不见得吧将军,大齐就算实力强盛,也没法就召集这么多人马的应付啊!” 辛幼安轻笑道:“大头人先不要激动,我没有半点看不起你们的意思,因为我说的是实话。为什么要这么说,还请大头人听辛某解释一番。 首先,大齐国力强盛并非表现在江南地带,而是整个大齐国境之内的所有地方基本上都在走向强盛。 其次,你们现在是齐人,归附了大齐,也可以跟大齐的人通婚,可是你们归顺的时间并不长,在绝大多数老百姓心中,你们依然是异族。如果是自己人zào fǎn,大齐的百姓不会那么齐心,可是一旦是异族入侵的话,大齐的百姓就会前所未有的齐心。 第三,你们最为擅长的是山林里面作战,而不是进入城市里面作战,更不要说在平地上作战了。大头人,我问你,如果这里不是十万大山,我给你三十万人,我大齐只需要十万人,你可有把握彻底躲过我大齐的箭雨?” 这话一说完,车幕落就彻底沉默了,大齐的强弓劲弩,可是山里面的儿郎做梦都想要得到的好东西。他自问如果是在平地上作战,他还真的没有把握带着三十万人就打败辛幼安。 。 第1125章 胆大包天的辛幼安3 其实辛幼安心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没有告诉车幕落,那就是大齐的将领。大齐的将领有很多,随便找一个出来都是能够跟黑蛮人背后那个人单打独斗的狠角色。且不说徐天德刘奉先这些老一辈的战将,就拿年青一代里面的将领来说,就有不少是能够独当一面的。而他辛幼安,就是这些将领里面的一个。 当然,偌大一个大齐所有的年轻将领不可能都是跟陈华有关系的,但是跟陈华有关系的将领占据了半数倒是真的。 之所以不愿意跟车幕落说这些,一方面是因为车幕落终究是一个外人,至少对于他辛幼安来说是一个外人,既然对方不是自己人的话,他觉得没有必要跟对方把话给说透了,哪怕对方跟他在一起并肩作战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不想继续说下去,说太多对自己和车幕落都没有好处,天知道到时候这些话会不会传到别人耳中去。尽管现在南疆表现出来的是十分闭塞的一个环境,但是时代终究是之在发生变化的,南疆十万大山看上去十分神秘,但是迟早有一天是有可能会彻底暴露在大家的面前。 有了辛幼安的这番话之后,车幕落的心放下去了不少,第二天他也开始观察那些前来袭扰的黑蛮人,果不其然,就像辛幼安所分析的那样,这些黑蛮人的战斗力已经明显不如之前那些黑蛮人了。 不过车幕落一直都很好奇,辛幼安口中那被派出去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人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身为南疆的大头人,他对辛幼安说的这些竟然一无所知,不得不说,这是车幕落觉得自己失败的地方。 可是仔细观察了几天之后,车幕落依然没有找到那些被辛幼安派出去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消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继续找寻。 反正现在对方是友非敌,只要那些人的离开是能够帮助到白蛮人这么多部落的就行,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另外一边,让辛幼安这几天都心神不宁一件事情正在悄然进行。 几个黑蛮人模样打扮的人大摇大摆的从黑蛮人的老窝走出来,从他们身上的穿着就可以看出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身份不俗之辈。 分辨黑蛮人的官职其实十分简单,就是从他们脖子上挂着的项圈来看,项圈上的牙齿越多,就代表他们的身份地位越高。 相传黑蛮人的大头人,脖子上挂着的项圈上面镶满了牙齿,看上去跟个狼牙棒一样,十分的恐怖。 这几人走到寨子门口,就看到门口有一个黑蛮人正蹲在一颗大树旁看着树根部位怔怔出神,为首的黑蛮人嘿嘿一笑,张嘴对身后的人喊了几句:“呜哈哈了两下揽入长老外人黑球,嘎嘎一抔路人拉鲁斯微微。” 他说的是南疆的土话,而且这种土话跟白蛮人的土话还有不小的差别,应该是属于黑蛮人独有的一种言语。 身后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迈开大步朝树底下那个看上去傻乎乎的黑蛮人走了过去。 为首的黑蛮人走过去之后飞起一脚直接就踹在了那个瘦弱黑蛮人的屁股上,顿时那个黑蛮人就摔了个狗吃屎。 他挣扎着回过头,眼中带着泪花看向身后的壮硕黑蛮人,然后畏惧的往后缩了缩,紧接着就跪在地上不停的对那个壮硕的黑蛮人磕头。 磕了一会之后,他再次被为首的黑蛮人一脚踹飞,为首黑蛮人面带轻蔑的神色,叽里呱啦道:“哈加哈利息让李伟荷坳一愤怒愧疚感,三日武器滤清器偶然组我呜呜呜,暗暗埃及吸入哦哦哦哦哦。” 瘦弱黑蛮人一边磕头一边口中嚷嚷着:“阿布罗哦,阿布罗哦,阿布罗哦。” 就在这时,为首的那个黑蛮人脸色突然一边,侧耳听着什么。 紧接着,他就感觉眼前有一道黑影一晃而过,然后脖子上就传来了凉飕飕的感觉,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却发现有温热的液体正从脖子的位置不停的往下滴落。他惶恐的瞪大眼睛,看向了不远处那个一身绿色伪装的神秘人,想要用力呼吸,可是却发现根本无法将空气呼入肺部,只能徒劳的喘着粗气。 嘭 大概坚持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几个黑蛮人颓然倒地。 身上全部都是树叶的那个神秘人走到瘦弱黑蛮人的身边,叹了口气,正打算拔刀。 突然一个让他感到十分亲切的声音传入耳中:“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是齐人?”绿色伪装的不是别人,正是辛幼安麾下的一个偏将。 他也是辛幼安的心腹,接受过十分严苛的训练,进入十万大山之前是辛幼安的亲卫,进入十万大山中之后就开始自己领兵了。 那个瘦弱的黑蛮人摇摇头绝望道:“我不是齐人,但是我的父亲是齐人,我的母亲是这个部落的人。” “哦!”偏将哦了一声:“好歹也有一半的血统是咱大齐的血统,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刚才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这个部落为什么连守卫都没有?” 知道自己不用死了之后,瘦弱的黑蛮人才道:“这位大人,我叫乌把,我的父亲是齐人,但是父亲已经被部落里的长老给杀了,我的母亲是原来族长的女儿,但是原来的族长被一个外来人给杀了,所以整个部落里只要是个人就能够欺负我。 听说他们在前线跟齐人作战,死的人很多,刚刚打我的那个人叫堀鸡,他的哥哥和弟弟都死在了战场上,所以他一直都在找我的麻烦。 大人最好小心一点,现在部落里的戒备不是很严密是因为他们都去参加新族长组织的会议去了,所以部落里面才会没什么人,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大人只怕就走不了了。” 偏将点点头后笑了笑:“黑蛮人的鸟语我也听不懂,小子,愿不愿意认祖归宗?”8 第1126章 胆大包天的辛幼安4 “正好,黑蛮人这边的情况我们兄弟都不是很熟悉,缺个带路的。他们说什么话我都听不懂,你跟着我们,顺便当个翻译。我叫薛桐,你可以叫我薛将军也可以叫我老薛,但是不要叫我大人。”薛桐在原地站了片刻后想了想对乌把道。 他当然不会这么快就相信这个黑蛮人,但是从乌把的容貌和他懂得大齐官话这一点来看,这个乌把所说的应该十有是真的。 带着乌把走进林子里之后,薛桐有意无意的问道:“乌把,你既然是黑蛮人部落里的人,知不知道这个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可见过他的相貌?知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乌把几乎没有任何思索就摇了摇头:“将军,乌把是真的不知道,平日里他们都不让我靠近那个人的房子,而且那个人的房子周围都有人把守。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那个人应该是你们齐人。” 薛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然后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目光开始在林子里逡巡。 忽然,他眼前一亮,拉着乌把道:“快走,应该是那些人已经发现了大寨门口的死人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追上来。我们那些兄弟都是齐人,对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情况并不熟悉,所以在山里面的速度绝对比不上黑蛮人,赶紧走,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他们在林子里健步如飞,别看乌把看上去身材十分瘦小,可是他跑起来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正因为这样,薛桐的疑心也越来越重。 他这次带着三千人离开大本营来黑蛮人的地盘上,可不是为了被人坑的,他是来坑人的。当辛幼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们这些心腹的时候,薛桐和辛幼安的一众心腹都觉得辛幼安是疯了。只带三千人去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黑蛮人的地方捣乱,这三千人还能回来? 不过在经过了辛幼安的解释之后,薛桐还是把这个重担给接了下来。 因为他十分清楚,虽然辛幼安选择的是兵行险招,但是如果在不求援的情况下继续跟对方这么耗下去,那是谁都耗不起的一件事。 要想把这个僵局给彻底打破,唯一的办法就是兵行险招,说不定到时候因为兵行险招还能够出奇制胜。毕竟他们谁都不知道对方到底还有多少人是可以拿出来战斗的,也不知道那些源源不断的黑蛮人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钻出来的。 他们这次出来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捣乱,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摸清楚黑蛮人的底细。不过薛桐是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家伙,他没有按照辛幼安的吩咐循序渐进,而是直捣黄龙。 过云梦泽这片沼泽地白蛮人没有办法是因为沼泽里面的淤泥有很强的腐蚀性,就算是用木头做成大船,在动力方面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他们通过那片沼泽。 可是对于齐人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大齐有当今天下最为厉害的能工巧匠,所以他们这三千人所乘坐的木舟,想要损耗的人力极少。 这样一来,他们也就能够成功的渡过云梦泽了。 黑蛮人能够过云梦泽是因为他们有一种十分特殊的工具,而齐人恩能够过云梦泽则是因为他们有先进的科技力量。 当薛桐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就开始琢磨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他希望敌人没有看穿他的异常,不然的话,他是绝对走不了的。 是的,眼前这个乌把有鬼。 刚开始跟乌把接触的时候薛桐还不觉得奇怪,可是刚刚几个细节的地方,却让薛桐产生了怀疑。怎么可能会这么巧,正好自己来的时候就有人被打,这个被打的人又正好是一个有齐人薛桐的人? 最重要的一点是,之前南楚的遗民只要是躲在山里面的,基本上不会有人承认自己是齐人,他们会说自己是楚人。 可是乌把在承认自己是齐人身份的时候,那可是十分痛快的。 薛桐拉着乌把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敏锐的感知力让他发现了更为不对劲的地方,周围竟然静悄悄的,别说动物存在的痕迹,就连鸟叫声都没有。这,就是一个十分明显的信号。 其中有诈! 所以薛桐并没有带着乌把朝大部队的方向走,而是朝另外一个方向快速行进,他知道,如果带着这个人去了大部队所在的位置,他这三千人免不了被人吃掉的悲惨下场。身为一个统帅,他身上有辛幼安寄予的厚望,他绝对不能让自己这三千人被人给一口吞掉。 在林子里面快速奔袭了差不多十里地,薛桐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对其他人道:“大家都歇一歇吧!都已经跑了这么远了,那些黑蛮人应该不会追上来。再说了,咱们在半道上换了那么多的方向,黑蛮人要是追上来,也只能说是咱们的命数。” “将军,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乌把一脸天真的问道。 薛桐伸手拍了拍乌把的肩膀,笑道:“你小子不要害怕,既然都是齐人,我总不可能把你给卖了吧!这里毕竟是黑蛮人的地盘,咱们这次是小股入侵,主要目的是打探情况。慢慢来,多在林子里面兜几个圈子,让那些黑蛮人莫不清楚咱们的路数才行。 待会见到咱们另外那些袍泽兄弟的时候,你就知道我要待你去哪儿了。这才走了一半的路不到,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薛桐的话里意有所指,虽然其他几个兄弟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相反的路,但是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却让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个个心照不宣,都开始安慰乌把,对乌把表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你们几个,去周围看看情况,特别注意一下石头后面跟草丛里面,对了,还有树上,看看那些黑蛮人有没有追上来。”薛桐安慰完乌把之后,就对几个南军兄弟下令。 只要让乌把跟那些黑蛮人之间的联系彻底隔离开来,他才好对乌把动手。6 第1127章 胆大包天的辛幼安5 大概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那些人都回来了,经过他们的仔细确认之后,黑蛮人暂时没有跟过来。 薛桐推了乌把一把:“赶紧走吧,别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了。” 乌把道:“难道他们都不需要休息的么?” 薛桐一边抓着乌把的手快速往前走一边冷哼道:“要是让黑蛮人追上来了,咱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有命。在命面前,一点小小的辛苦能够算得了什么。要是小命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咱们都是一群丘八,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存在,可是我们的家里也有亲人,也有老婆孩子,谁不想能够囫囵个儿回去。” 一边说着,他突然猛地一用力将乌把往自己跟前一拉,一拳狠狠的砸在乌把的太阳穴位置。 经过这一下重击,乌把直接就晕了过去。 “老薛,什么情况?这小子难不成是个细作不成?刚刚你给我们使眼色,我们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一个伍长凑过来道。 他跟薛桐差不多是同时进入行伍,不过薛桐比他要厉害,很快就爬上了偏将的位置,而他还只是一个伍长。不是他作战不勇猛,而是多数时候这个伍长都是躲在背后的角色,脑瓜子也没有薛桐那么灵活。 在辛幼安眼皮子底下办事跟别的将领麾下是不一样的,辛幼安更加注重的是士兵的脑袋是不是灵活,而其他大部分的将领则是注重下面的人是不是骁勇。当然,能够做到二者兼备的,整个大齐怕是不多,辛幼安知道,陈华一定算一个。 “先别说那么多,把人弄走先,这王八羔子一路上应该是留了追踪的记号的。咱们不能着急忙慌的回去找大部队,待会找个有水的地方把咱们身上的衣服和他身上的衣服全给扒了,好好洗一洗,然后再走。娘的,这南疆十万大山里面邪乎得很,少有有点不小心就容易出问题。 一切小心为上,这小子出现得太过巧合了,而且你们可不要忘了,大人说过,那个在背后指挥那些黑蛮人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一个齐人。”薛桐不愧是辛幼安的心腹,将辛幼安从青蛟军中带出来的那种谨慎小心的习惯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过这次辛幼安这么兵行险招,倒是在他身上很少会出现的。 按照吩咐,找到一条小河之后大家踏踏实实的洗了个澡,把身上除了武器之外的所有东西都给扔了,留下一条裤衩子,其他的东西全部丢在河里。 至于乌把,则直接浑身上下不着片缕,因为薛桐也不能确认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进行联系的,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保证自己和手下人的安全。 说得难听一点,跟那三千人的大部队相比,他们这几个人的性命连个屁都不算。 在林子里面兜兜转转了好几个时辰之后,乌把才朝着正确的道路往大部队所在的方向行去。 这一点也算是乌把他们这些人的优势,因为他们从辛幼安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包括利用树叶来分辨方向,白天的时候可以通过太阳来分辨,晚上的时候可以通过北极星来分辨。 所以要找到正确的方向,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他们才到达目的地,在奔袭的过程中,乌把醒来过一次,但是又被薛桐给敲晕了。 手下人也没问他为什么要把乌把这个祸害给带回来,不过他们都清楚薛桐带乌把回来绝对有他的目的。 薛桐回到大本营之后并未停留,而是将所有兄弟全部叫起来,全部朝云梦泽方向撤离,而且他们撤离的速度非常快,前前后后花费的时间差不多只有半个时辰左右。 另外一边,因为乌把失联,黑蛮人那边都快要急坏了。 这个乌把,可是黑蛮人族长的小儿子,上面有十二个姐姐,就他一个男丁。 黑蛮人追踪到薛桐他们洗澡的那条小河的位置就彻底失去了线索,河水将一切痕迹全部都给冲刷得干干净净。 这些黑蛮人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灰溜溜的回去跟族长汇报情况。 得知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被齐人给掳走了之后,族长气不打一处来,一顿鞭子抽得龇牙咧嘴,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坐在族长对面的则是一个看上去面色有些阴郁的年轻人,年轻人自始至终都是用一种局外人的眼光在看待事情的发展,好像族长的儿子丢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把下面的人一顿打骂之后,族长让他们出去寻找,然后就对年轻人没好气的道:“你是不是跟乌把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被齐人给掳走,你说齐人可能会来,为什么偏偏是乌把被人给掳走了。” 年轻人淡淡道:“我的泰山大人,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呢?乌把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选择。他说要冒险,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放心,既然齐人是把他掳走而不是把他杀了,就证明齐人不会轻易杀了他,现在,那些齐人估计已经跑回白蛮人那边去了,你急也没用。再说了,我也不是故意要让他去跟齐人针锋相对,这一切的路,可都是你们自己选的。” “你”族长想要跟年轻人发飙,可是他却没法跟年轻人发飙。 跟齐人战斗了这么久,他的力量已经损失殆尽了,现在的有生力量基本上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从岭南那边带过来的。一旦他跟对方起了冲突,现在还能不能拿捏住对方就会变成一个让他很头疼的问题了。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两个女儿能够让这个年轻人的手脚被束缚住,毕竟这个年轻人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存在。 当初族长午托就是看上了年轻人的心狠手辣才答应跟年轻人合作的,没想到现在养虎为患,反倒是让自己进退两难了。 年轻人也没有得寸进尺,反过来安慰道:“泰山大人,咱们现在已经跟齐人不死不休了,别的事不说,乌把是我的小舅子,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他没有告诉族长,让乌把去演戏,其实就是他的主意。 第1128章 顶着压力 做出回去的决定是薛桐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觉得好像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既然这样,他就不应该带着兄弟们继续在这个地方犯险。 黑蛮人的领地可比白蛮人的领地要凶险得多,他带三千多人来,还没有跟敌人正式交锋,在有许多药物的前提下,竟然还有两百多人因为林子里的毒虫和瘴气丧生。 现在对方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如果继续待下去,他带出来的三千人想要回去那基本上就会成为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他不愿意拿三千人的性命去冒这个险。 他也知道这么回去辛幼安肯定会大发雷霆,好不容易才让三千人偷偷摸摸的过云梦泽来探听情况,结果才这么点时间就马上跑回去,换成谁都会有脾气。 但是薛桐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一条可能会让自己倒霉的道路,他赌不起,他相信辛幼安也赌不起。 八百里云梦泽来的时候走了十四天,回去的时候整整走了十五天才到。 辛幼安不是最先知道他的人马跑回来的人,车幕落也不是,最先发现这群人的是一个白蛮人里面的小卒子。 好在这小卒子还知w w w . t x t 8 0 . c om道应该要去禀报情况,等待上面的人做决定,所以他没有发动攻击,而是立刻就向上面汇报了这个消息。 见到薛桐,辛幼安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沉默半晌一直偶读没有说话。 薛桐也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还是车幕落打破了沉寂:“将军别生气,说不定是黑蛮人那边的危险真的太多了,他们才无奈回来的。” 辛幼安眯眼道:“我交代你办的事你都没有办完就回来了,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将军,末将率军前往黑蛮人领地,尚未与黑蛮人接触便因瘴气毒虫折损兄弟近百人。之后末将带几个好手前往黑蛮人老巢探底,结果却发现黑蛮人领地毫无守备。我等遇到一人,此人自称父亲乃是齐人,母亲为黑蛮人部落中女子,当时此人正在被人殴打。 因跟黑蛮人言语不通,末将也不知那些人到底在说什么,之后末将杀了几个黑蛮人救下此人,在离开的途中方才发现,周围竟然有人跟踪。 末将无奈,只好带着” 薛桐将自己在林子里面做的所有事全部和盘托出,没有漏过一点细节,包括他自己心里到底有什么样的猜测,他都没有半点隐瞒的告诉了辛幼安。 辛幼安闻言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对面那个人还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将军,实在不行,咱们只能求援了。”不到万不得已,知道辛幼安心中的想法的薛桐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就是因为现在已经到了那个地步,他们不得不早做打算。 真要是把这么多兄弟都折损在十万大山里面,就算辛幼安能够安全的回到大齐,就算到时候陈华能够站出来帮助辛幼安说几句公道话,恐怕到时候辛幼安的项上人头也保不住。 辛幼安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之后才道:“呼看来咱们的这个对手还真是一个高手,咱们还没露出什么马脚,人家马上就知道咱们要做什么了。再撑几天,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跟朝廷求援了。” “将军,那个小子该怎么处理?”薛桐想到了乌把。 这小子竟然敢骗自己,差点就让自己带着几千兄弟栽在黑蛮人的地盘,如果是站在薛桐自己的角度,他恨不得将乌把给千刀万剐。但是他是一个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所以在没有辛幼安下命令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去杀了乌把以发泄自己的私愤的。 辛幼安起身淡淡道:“从青蛟军出来之后,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用过刑了,既然这小子能够被黑蛮人选出来当做一个细作来用,他一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正好,当年在漠北学会的那些用刑的招式我都没有忘记,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太可能用到这些方式了,既然现在有人送上门来了,不妨去找他练练手,也好看看我的手艺是不是已经生疏了。” 这样的辛幼安让薛桐感到十分的陌生,他记忆中的辛幼安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儒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主。 看来,这场已经让我大齐精锐折损过半的战争,的确让大人的心乱了。薛桐在心里如是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辛幼安没有一天不把自己当做是青蛟军的人看待,哪怕所有青蛟军的人都不将他当成青蛟军的兄弟,只要陈华没有说你辛幼安不是我的兄弟,他就会一直用青蛟军的身份来要求自己。 自己独自掌兵之后,其实辛幼安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更理解了之前陈华那个位置上才会有的苦楚。 他不再像在青蛟军的时候那般什么都不用想,所有的问题他都要思考到,包括士兵的士气,武器,粮草,天时,地利,人和等等方方面面事无巨细都是他这个领兵的人需要去管的。 如果不是这次要对人用刑,除了辛幼安的心腹之外怕是没有人知道辛幼安那张看上去十分文弱的脸下面竟然有着一身腱子肉。 这个刑房里面的刑具可远远比不上之前在朔方城的刑房,不过这样也没事,反正是对人用刑而已,方式多得很。 辛幼安拿了一把小bi shou走到已经醒过来但是被麻绳绑住身体的乌把跟前,晃了晃手中的bi shou阴阳怪气的道:“小家伙,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是觉得我大齐的刀不够锋利还是认为我大齐的人不够凶残?小小年纪就敢当细作,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身份,黑蛮人部落里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乌把这个时候已经清醒过来,虽然太阳穴位置隐隐作痛,但是他的思维十分清晰。 当看到一个精壮的汉子手里拿着bi shou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他清楚,自己跟姐夫的计策落空了,现在自己已经落入了齐人的手中。5 第1129章 嘴很硬 乌把瞪着眼睛看着辛幼安,紧咬后槽牙,并不说话。 姐夫曾经跟他说过,如果遇到被敌人生擒活捉的情况,那么最好是什么都不要说,否则的话,只会死得更早。越是不说,就越有可能活下去,可能或者会遭遇很多无法忍受的痛苦,但是人活着总比死了要好很多,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乌把还年轻,他不想死,他还是一个童子鸡,没有经历过部落里的成人礼,连女人的滋味是怎么样的都没有尝过,所以,他不想死。 正因为不想死,所以他打算什么都不说。 对于那个齐人姐夫,他还是十分相信的,因为姐夫不仅教会了他如何说齐人的官话,而且还告诉了他很多他在山里面一辈子都没法见到的东西,包括姐夫带来的东西都是一些新奇物件,这些新奇物件他都很喜欢。姐夫还教他武功,尽管在他看来,姐夫的武功并不算太好,但是他还是很喜欢跟姐夫待在一起。 见他不说话,辛幼安毫不犹豫的一刀子划向了乌把的手臂:“千万不要在我面前装什么硬汉,我虽然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但是在青蛟军中,要说刑讯侦缉的手法,还没几个人能够超过我。 你如果不信的话也无妨,咱们可以慢慢玩。” 辛幼安清楚的记得老大曾经说过,能够给一个人造成最大的压力,那就是来自于心理方面的压力。 一些人可能身体上的痛楚完全可以承受得了,但往往会因为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导致他们的心理防线在一瞬间之内彻底崩塌。 手臂上传来的痛楚让乌把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叫出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只要叫出来了,就会叫这个齐人的将领看不起。 辛幼安也不再跟他废话,直接用bi shou在他身上开始作画,而且他选择的地方都是那些很容易产生痛楚而且能够产生持续性痛楚的地方。 这样不会致命,他不用担心乌把被自己给玩死了。 青蛟军出来的人,都是一群魔鬼,这个称号是曾经见过青蛟军的将士用刑的北狄人给的。 乌把一个少年人哪里能够承受得了这种痛楚,再说了他又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所以很快就被辛幼安给折磨得晕过去了。 辛幼安淡淡道:“给他上药,过两三天我再来玩,我就不信了,这样一个小伙子,会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对了,把他身上的东西搜出来,送给大头人看看,如果他认识这些东西,或许咱们还能找到这个少年人的身份呢!” 很快车幕落那边就有消息传过来了,而且传来消息的人还是车幕落本人,他十分激动的拿着一颗狼牙跑了过来,那颗狼牙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头。 “我说大头人,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难不成被咱们俘虏的那个少年人是你的私生子不成!”辛幼安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颇不以为然。 车幕落却十分激动的喊道:“发财了发财了,你小子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这孩子你从哪儿弄过来的?” “什么哪儿弄过来的,我派了人去黑蛮人那边打探情况,结果还没跟敌人正面交锋就折损了不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又开始明知故问了?”昨天薛桐汇报情况的时候车幕落就在旁边,所以他是知道这件事的。 车幕落猛地一拍脑袋,讪笑道:“哎呀,你看我这脑子,都不够用了。这颗狼牙,在黑蛮人中只有一个身份可以佩戴,那就是族长的儿子,也就是黑蛮人部落下一任的族长,大头人。 所以你们这次算是捡回来了一个宝贝,黑蛮人的族长只有一个儿子,平时宝贝得不行,没想到这次竟然让你们给抓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辛幼安眼前一亮:“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小子就是午托的独生子?” 对于黑蛮人的一部分情况他们还是知道的,毕竟两军交战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有多少的俘虏落入他们的手中,尽管这些俘虏最终的下场都只有一个死字,可是从俘虏口中问出一些东西还是可以的。 “午托只有一个宝贝儿子,现在他儿子落到了我们手中,要要挟他们停战,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辛幼安只觉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过他马上又觉得有些不妥,以午托对儿子的保护程度,午托是绝对不可能让儿子这么容易被人抓走的。而且薛桐抓欧那个叫乌把的小家伙的时候,这小家伙很明显就是一个套而已。 试问如果这家伙真的是午托的儿子,午托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儿子来当这个套呢?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不止一个俘虏说过午托最疼爱自己的小儿子,所以午托绝对没有这种可能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来当诱饵。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幕后掌控黑蛮人兵马的人,现在已经对午托没有半点忌惮了,不然的话,那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把触手伸到乌把身上来的。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辛幼安身上的高兴劲立马就下去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才行了,首先就是要从乌把口中问出一些东西,如果什么东西都问不出来的话,不仅对现在的局势没有任何帮助,可能还会造成比较负面的影响。 再一个就是要确定那个神秘人的身份,都已经跟人家鏖战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他竟然连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对方很有可能是一个齐人,而且跟大齐之间的关系仇深似海。 经过了辛幼安的分析之后,车幕落的一腔热血也在瞬间冷却了下去,不过他却没有放弃,而是打算派人去打探消息。 对这种事辛幼安是不会反对的,因为派出去的人不是他的人,他不会心疼。他们之间的关系属于合作关系,没有其他的关系存在,他也懒得劝说。 : :4 第1130章 陈华的对手 在对乌把进行了为期十多天的刑讯逼供之后,这位自以为是一个硬汉的黑蛮人彻底屈服了。 其实对付硬汉的手段有很多,当你说要把他的手脚砍下来的时候他会表现出不屑一顾的神情,可是当你说要把他的老二放在蚂蚁窝里面的时候,他就不得不服软了。 辛幼安用的方法虽然有些变态,但是效果着实不错,至少,乌把松口了。 不过,乌把口中说出来的情况,却让辛幼安大为震惊,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躲在黑蛮人身后的那个人竟然是这样一个身份。 当然,现在他还无法确定这个人的身份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般,因为乌把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只是根据乌把的形容,辛幼安自己猜测出来了一个人物形象。 辛幼安不敢多做停留,直接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给薛桐,然后带了几个人准备下山。 车幕落大为不解,拉着辛幼安不肯让他离开:“将军,你可是咱们这里的主心骨,如果连你都走了的话,万一黑蛮人再次发起进攻,咱们是扛不住的啊!” 辛幼安没好气的道:“有我的人在,你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一旦爆发战争,你让所有的山民全部做好离开十万大山的额准备就是。如果放心,就踏踏实实的躲在我这些兄弟的身后,他们绝对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全。我离开的时间不会太长,到时候回来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但是我现在必须要离开,如果我不离开的话,到时候所造成的后果,你我两个人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扛不住。” 还从来都没有看过辛幼安如此紧张的姿态,车幕落也不好继续再说什么了,毕竟现在人家已经把姿态给摆出来了。车幕落不再阻止辛幼安离开,辛幼安只带了十几个人就离开了十万大山,他要赶紧赶回去,跟陈华见一面,把这边的事都跟陈华说清楚才行。 尽管他在决定去找陈华的时候还不能确定陈华是不是会听他的话,但他觉得兄弟一场,自己还是十分有必要去做这些事的。 没了辛幼安的十万大山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黑蛮人那边好像是已经撞了邪一般,连续好多天都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 辛幼安下山之后才知道陈华已经来了江南,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这样至少他就不用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汇报情况了。 再次见到陈华辛幼安心中百感交集,他跟陈华已经有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了,尽管陈华给他的脸色并不是太好,可是也不是太坏,就是那种比较淡然的神色。 “老大,我们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再次叫出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辛幼安感觉自己都快要不知道说话了。 陈华笑眯眯的道:“咱们的确有日子没有见面了,怎么样?最近在十万大山里面过的还好吗?你现在可算是咱们这些兄弟里面混的最好的一个了,现在蒋子义已经不在行伍之中,谢绝还在漠北那边苦哈哈的熬着。你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整个南军,除了一个徐天德,恐怕没有人有你这么高的地位了。” 辛幼安苦着脸道:“老大,你就不要再取笑小弟了,在你面前小弟算什么。对了,老大,这次我回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的,我知道当初我离开青蛟军是我的不对,可是你自己也说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不可能按照别人的路去走。尽管老大您给我安排的道路是非常好的,我很清楚,但是我觉得我欠你已经够多了,我必须要自己出去闯,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才行。” 辛幼安的话说的是情真意切,这让本来想揶揄他两句的陈华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按理来说南疆十万大山的战况应该十分紧张才对,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下山?找我汇报?”陈华问道。 在某些没有意义的话题上,在纠结下去是没有必要的。毕竟现在辛幼安已经离开了青蛟军,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至少在陈华看来就是这样的。所以,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再说那些没有用的话语,就显得自己太过小气,说出来的话也太过多余了。 于是乎,辛幼安将在南疆十万万大山里面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陈华,而且还告诉陈华自己到底是怎么猜测的。根据乌把说的那些话,他猜测那个躲在黑蛮人身后的人就是陈华的师弟,戴君路。 陈华他听了他的话之后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如果说躲在黑蛮人身后的人就是自己的师弟的话,那么这件事就会变得十分有趣了。当初师弟戴君路就跟死狗一样被他赶走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戴君路的踪影都没有出现过。他现在突然之间出现在十万大山中,而且所拥有的实力是十分强大的,那么也就意味着,在他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在支持着他。陈华想问题绝对不会跟辛幼安问题那样,他总是会把问题想得更为深远,更为透彻。 从一个戴君路身上陈华就想到了戴君路身后一定有人,当然他现在跟辛幼安一样都无法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戴君路。不过陈华觉得这个人十有就是自己的师弟,因为辛幼安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以这样一个有大将之风的将领在南疆十万大山对付一批没有任何军事才能的黑蛮人,结果还被黑蛮人给打的屁滚尿流,这在陈华看来是非常不正常的一件事儿。 陈华之所以会认为师弟的身后是有人支持的,是因为他对师弟的能力也十分清楚。虽然说师弟对谋略方面的东西也有所涉猎,可是他的军事才能绝对比不上辛幼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陈华觉得,当初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离开金陵城的戴君路,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建立如此之大的势力,要知道在南疆十万大山中,可是有百万山民的。 : :4 第1131章 随便一点 辛幼安的出现陈华的心情可以说好了不少,其实在他的心里一直就没有怪过辛幼安当初离开青蛟军。人各有志,他不可能去阻止身边的兄弟追求自己的志向,再说了,现在辛幼安发展的也比较好,而且也脱离的他的集体,这样一来对现在的局势是很有利的。 辛幼安到达金陵城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这个时间段陈华自然不可能亲自去审讯乌把。他让家里的下人准备好饭菜,打算中午跟辛幼安好好喝几杯。都说一世人两兄弟,有些东西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用实际行动去证明的。辛幼安就是一个不怎么喜欢用嘴巴说话的人,陈华同样不喜欢。但是在朝堂之上,陈华用嘴说话的时间要比用行动说话的时间要多的多的多。饭菜上齐酒肉备好,桌子上就陈华跟辛幼安两人。把蒋子义他们这些人叫上那是晚上的事情了,毕竟下午陈华还需要队伍把进行审问。 中午两人也没敢喝太多的酒,下午有事情要办,喝酒是坏事的一个活儿。 吃过饭之后陈华就跟辛幼安一起审问了乌把,从乌把口中问出了黑蛮人背后那个人的具体形象,然后陈华还把画像给画了出来。 另外陈华还问了很多之前辛幼安根本就没想过要问的问题,比方说询问乌把那个人身边有没有带人过去,又比如说那个人到底是怎么说服他的父亲,再比如那个人是不是一直都待在黑蛮人的领地中。 乌把现在是彻底害怕了,虽然陈华表现出来的一面并不像辛幼安麾下那些对他刑讯逼供的人那么凶神恶煞,但是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比那些看上去凶神恶煞的还要恐怖三分。 所以乌把压根就没有对陈华隐瞒事实真相的意思,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内容全部告诉了陈华。 听乌把说完之后,辛幼安气的破口大骂:“他娘的,我说那些黑蛮人到底从哪里来那么多兵源呢,感情这一切都是戴君路这个王八蛋在暗中搞鬼。老大,你要是在山里面就好了,那个戴君路绝对不会是你的对手,估摸着老大要是真的去了十万大山,戴君路这个王八蛋早就已经跑了。” 陈华笑骂道:“你小子就不要挖坑给我跳了,就算是挖坑我也不可能会跳下去的。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了,你回到十万大山应该也有自己的应对之策。老大能够帮你一时,可是帮不了你一世的。” 辛幼安道:“这你就放心吧老大,我回去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些黑蛮人了,我估计现在黑蛮人已经不行了,不然他们族长的宝贝儿子都丢了,没理由黑蛮人还能够继续做到按兵不动。原来黑蛮人早就已经损耗得差不多了,那些人都是戴君路从岭南那边找来的。” 陈华淡淡的看了乌把一眼,然后扭过头来对辛幼安道:“老辛,这事谁都想不到,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其实我现在要面临的压力比你面临的压力要大很多,至少你还撑得住,我在京城却是撑不住了,无奈之下只好选择离开,来江南这边好好躲一个清静罢了。 既然现在已经能够确定那个躲在暗中的是谁了,一切就好办了,这样我给岭南的荣静师和江河写信,让他们两个赶紧想想办法,对岭南当地的土人发动攻击。只要我们那边发动攻击了,十万大山里面的压力一定会小很多。我就不信,戴君路能够带着人一直都躲在黑蛮人的领地中。 那个叫乌把的小家伙就不要带走了,你回到山里之后等我的消息,没有我的消息之前,你只管按照自己之前的方式和策略进行防守就行。” 陈华都说这样的话了,辛幼安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毕竟他对于战争的熟悉程度可是远远比不上陈华的。 另外陈华还跟辛幼安交代了一些事,这些事让辛幼安彻底打消了跟蒋子义再聚一下的想法,着急忙慌的就带着自己的人回了十万大山。 对于陈华来说,戴君路这样的对手可能不足一提,但是对于辛幼安来说,这样的对手还是十分之厉害的。 蒋子义并不知道辛幼安下山的事,毕竟辛幼安在白马村待的时间总共都没有一天,知道他开了的人自然不多。 再说了,陈华这里的守卫除了皇宫跟军中之外,恐怕没有一个地方是比得上的了。不是因为陈华怕死,而是他身边的人担心有人对他不利,陈华的身份牵涉实在是太广泛了,他有事的话,整个大齐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怕到了那个时候,连京中现在打得火热的两个皇子都会变得坐立不安了。 陈华给岭南那边写完信之后就去了一趟金陵府城,在府城里面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京中刘奉先派来的。 来的人陈华认识,他也不怕有人收买了这个人,十分熟络的跟对方打招呼。 “兄弟,你说义父那边出了问题,必须要我回京?为什么我没听说这个消息?再说了,你虽然也是国公府的人,但是貌似在国公府的地位没那么重要吧!义父有没有给你书信?如果没有的话,要么就是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要么就是我打得你告诉我,你自己选择吧!”陈华听了来人跟他说的事之后马上就给了回应。 那人眼光闪烁,他在国公府跟陈华打交道的次数并不是很多,再说了,陈华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没有事情交代他做的情况下,他连叫陈华的机会都没有。 来人吓得冷汗直流,陈华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十分浓郁的杀气让他感到十分畏惧。 “不说?不说的话我走了,你回去的路上自己小心一点,你的脑袋绝对没有刀子硬。”陈华作势起身要走。 虽说他跟刘奉先已经闹掰了,可是他不相信这种时候刘奉先会来害自己。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了,再说害自己对刘奉先也没什么好处。 : :4 第1132章 何处是归途1 来人中等身材,扁平鼻子松了松,目光阴鸷的在陈华脸上扫了一眼,然后轻描淡写的道:“果然不愧是能够让两位殿下都感到忌惮的存在,陈将军真乃当世豪杰也!某此番前来,不过是奉命办事,既然将军想要知道,那某告诉将军身份也无妨,不过将军切记,某的身份,可不能泄露半点。” 陈华是见过世面的人,既然对方在自己面前还能如此有恃无恐,就意味着对方的底牌根本就没有畏惧自己身份的可能性。所以,这个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当今天下,敢不把他陈服章放在眼里的人不多,而李神通,无疑就是这世间最有资格的一个。 若是此人乃是李天或者李啸的人,见到自己拆穿了他的身份,多少会显露出些许慌乱,然而在此人身上却见不到半点慌乱,由此可见,此人身份绝对不一般。 果不其然,来人接下来的话,让陈华皱起了眉头。 他凑到陈华耳边轻声道:“您有一位长辈让某来告诉您,堂堂大齐的驸马爷,京中局势水深火热之际竟然敢多清闲,是不是嫌江南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陈华闻言心中暗骂,他娘的,果然是我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老丈人。 见陈华脸色很不好看,来人笑了:“都说和天底下还有人能够让您害怕,非那位莫属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了。将军,我就是个传话的,您要是觉得我过于聒噪了,某立刻就走,绝对不在将军您跟前再碍眼了。” 陈华没好气的道:“真是躲到哪儿都不得清净,行了,回去告诉老头子,就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对了,你得告诉我,老头子到底要干什么。” 来人为难的犹豫起来,跟皇帝有关的东西,那可不是能够随便说的,一旦说错了,让皇帝知道了,就算他们这些人都是皇帝的死士,那也是难逃劫难的。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该不该跟陈华去说,毕竟这种事,一旦说错了,他的脑袋就保不住,连带着他家人的脑袋都保不住。 事实上他们这些帮助皇帝办差的人,一般情况下都会谨小慎微,尽量把所有事情都做到让皇帝满意,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皇帝不满意,他们也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不过,在犹豫了一会之后,他还是决定告诉陈华李神通现在想要做的,毕竟陈华是李神通的女婿,而且在李神通的计划当中,陈华是十分重要的一颗棋子。 且不说陈华就算知道了也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就算他告诉其他人,其他人也未必敢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那位的想法很简单,大齐需要一位能够将这么大一个国家给担负起来的皇帝,而不是一个只知道现在争权夺利,可是实际上却做不了任何事的皇帝。所以现在他老人家留下了一道考题,至于最后谁能够过关,还是一个未知数。至少到现在位为止,还没有一个能够让那位满意,离京的那位倒是换来了一句夸赞,但是也不多。”死士本就是出身稽查司的好手,稽查司最为精锐的一批人一般都是会留在皇帝身边贴身保护的,所以他对李神通的事知道得不少。 陈华了然,打了个响指,客栈的掌柜立马屁颠屁颠跑过来,这个客栈是自己的地盘,掌柜就是蒋子义培植出来的心腹。 掌柜跑到陈华身边小声道:“公爷,您有什么吩咐。” 陈华指了指对面的劲装汉子道:“账上有点多少银票,都拿过来,给他。” 掌柜只是看了那人一样,就二话没说去拿银子去了,这些人都是经过了蒋子义的特殊训练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该说什么话,他们比谁都清楚。 将银票硬塞给来人之后,陈华笑道:“我不问不该问的,兄弟今天送给我的人情,陈某人记住了。放心,这件事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其他的你不用说,我自有分寸,再过半个月我就会秘密回京,你告诉我一个能够联系的地方,我会去找你。” 他找这个人并不是为了表示感谢,因为钱已经给了人家了,就算是已经感谢过了。了不起就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他可以鼎力相助。但是绝对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人家好处。以陈华的身份地位,还不至于要巴结李神通身边这些死士。 对方点了点头,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喜色,可是看得出来,他眼神中藏匿着兴奋的光芒。 寻常人奋斗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这么多钱财,哪怕他们是皇帝身边的死士,每个月的饷银比一般人要多很多,可混一辈子也绝对不可能弄到这么多的银子。 陈华的财大气粗,再次让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凉国公。 “公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来人倒是一个比较懂得做人的家伙,那人钱财替人消灾,陈华给了钱,他也把钱收了,一些问题就得帮助陈华去考虑考虑。 当然,这是在不违背他的原则的前提之下进行的,一旦违背了他的原则,他认为自己的安全都没有保障的情况下,他就绝对不会这么替陈华着想了。 人毕竟都是自私的,能够让自己安全还能够保证油水,那自然是最好的。 人离开之后,陈华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在客栈里面坐了一会才起身回去,回到家的陈华也并未表现出心事重重的模样,反而笑眯眯的。 知道李神通未死,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消息。 本来离开京城他也是在赌一把而已,现在看来,他是赌对了。 只要李神通没有真的离开人世,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好事,因为他跟三皇子李封离开京城,就是为了赌李神通没死。如果李神通已经死了的话,那么他跟三皇子都离开京城,就等于把那个让人垂涎欲滴的位置拱手让人。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眼就过了,陈华用半月的时间,是为了等待,他当然不是为了等待李封那边有什么消息,而是等自己的人回来。 :。: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何处是归途2 韬光养晦的三千青蛟军,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岭南那边现在本地的土人差不多都被那个躲在黑蛮人部落的神秘人给弄走了,所以岭南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事发生。而且陈华也不认为岭南那边需要发生大的战事,本地山民而已,真发生大的战事,只会让更多的人死在战争中。 战争从来都没有什么正义跟邪恶的差别,发动战争的一方总是会认为自己发动战争的理由是出于正义的,而被战争所荼毒的人们则会认为任何战争都是非正义的存在。 岭南的土人没有主动招惹大齐,暂时就可以放下不管,他们要是敢蹦跶,陈华绝对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但是现在而言,他最重要的一件事不是要跟岭南的土人掰腕子,而是让自己的人回到自己的身边。 此去京城,他就是一只躲在暗处的地老鼠,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别人眼前,所以身边可以差遣的人绝对不能少。 离开了京城的他就等同于在京城没有了任何根基,而且这次还得暗中行动,自然不能太过张扬,有自己的嫡系在身边,什么事都好办一点。 三千人分批入京,此去京城,怕是又要弄出一场血雨腥风了。 一人单骑,易容之后入京的陈华大概只用了七八天的时间就直接进了城,这次没有用稽查司的身份,而是在孙易之那儿弄了一张代表府军的路引。 所有的身份证明全部都是关于府军的,这样就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他要办事也会方便许多。 大齐的京城一向都是富家子弟飞鹰走马的场所,凡是京城内城居住的,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哪怕是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外城,也不知道有多少跟权贵沾亲带故的家伙隐藏在市井之中。 所以不管是南来的还是北往的外地客商,到了京城之后大多数都会将身上那张扬跋扈的气势给收敛一些,有些不太懂得收敛的,吃了一个闷亏之后要么就是再不上京城,要么就是老老实实把脖子给缩回去当自己的老乌龟。 钱多多就是这样一个在京城吃了闷亏之后还不知道收敛的人,当然,他也当过一阵子缩头乌龟,那就是那位叫陈华的漠北年轻将领还在京城的时候。 他现在的身份算是水涨船高了,不仅跟二皇子李天成了连襟,而且因为自己家里有钱,也就成了李天的钱袋子。 李天有了这个钱袋子当然高兴,自然紧接着就会给钱万千相应的身份和地位,一个商贾,你说要成为一二品的公侯不太现实,除非是某天李天当了皇帝。 不过,真等到那个时候的话,以钱万千的身家,只怕是得花钱来买个安乐才行了。 钱多多现在在京城也算是能够跻身二流公子哥的行列,跟一流的公子哥比不了,毕竟人家家里随随便便拿出来都是一个侯爵,不是他这种只有钱没有地位的人能够比得上的。 某位家道中落的公子哥就说过这样一句话:老子就算是沦落到在街边乞讨,那你见了老子也得跪下叫上一声小侯爷。 经过上次被陈华那么一闹腾差点没死在稽查司昭狱之后,钱大公子算是韬光养晦了,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在那些对他溜须拍马的人面前还可以不可一世一番,可是在那些真正的朱门子弟跟前,他钱多多什么都不是。 这日他拿了几百两银子在酒楼请了一堆狐朋狗友吃饭,刚吃完饭打着酒嗝走出酒楼门口,就见不远处一人的身形有些熟悉。 他不由一阵狐疑,这个人不应该现在在别的地方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京城? 不想还好,稍微一想,钱多多就被自己的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惊出了一身冷汗,现如今他钱家跟二皇子那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皇子有个什么闪失他们钱家铁定玩完,二皇子飞黄腾达,到时候他们钱家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这亿万家财,在一个皇帝眼中,可什么都不是,随便找一个由头就能把你给办了。 钱多多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了,他没有上前叫那人的名字,而是偷偷的跟在那人身后想要一探究竟。 如若能够确定这个人的身份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到了二皇子跟前,他可就算是真的有了炫耀的资本了。 如果不是的话,也无伤大雅,只要不是京城顶尖的公子哥,他钱多多还真不用太过畏首畏尾的。 跟了那人两条街之后,钱多多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毕竟那人是个佩刀的武夫,而钱多多的身体早就被酒色给掏空了。 这个时候前方那人总算是回了头,一看之下,钱多多大失所望,这人竟然不是陈华,只是身形有些想想而已。 他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见那人转身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钱多多心中一紧,不过表面上还是故作气定神闲,这个街上有不少人,对方应该不敢行凶。 “这位公子跟了某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有事?”此人相貌粗犷,络腮胡子,一双眼睛浑浊不堪,跟那个面容刚毅的陈服章完全无法对上。 钱多多淡淡道:“外乡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你走你的,本公子走本公子的,莫不是这京城成了你的地盘不成?” 陈华笑道:“公子说的倒也是,既然如此,倒是某唐突了,抱歉。” 说完,他转身就走,钱多多在原地站了一会之后也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道:“真是晦气。”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如果谈刚才表现出半点认出了陈华的样子,那么陈华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因为陈华很清楚,自己此行绝对不能泄露身份,任何有可能泄露他身份的人,都只能死。 而且陈华也不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动刀子,可不要忘了,他师父范无咎是个玩毒的高手。 2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何处是归途3 陈华并不是一个喜欢招惹麻烦的人,可是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好像无时不刻都在招惹麻烦,有的时候他没有去找,但是麻烦会自动找上门来。 这不,他刚到一个客栈坐下,麻烦就上门了。 “鱼掌柜,什么时候你们这客栈里面阿猫阿狗都可以放进来了,这外乡人难不成不知道京城不知客栈,只能允许天下读书人进入么?”刚坐下还没招呼小二过来的陈华,马上就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陈华扫了一眼,只见那人身着白衣,一副读书人的打扮。 他没吭声,以前听说过京城有这种不准武夫入内的客栈,专门就是用来接纳士子的,不管士子是否贫穷,只要他们有足够的才学,便是不花一文钱也可以在客栈里面住下。听说这种客栈在京城还有好几个,幕后的老板是同一人,而且那个老板十分神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陈华在京城是有家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必要住客栈,自然就不知道哪些是专门接纳士子的客栈。 因为钱多多的出现,他竟然鬼使神差的走进了一个专门给读书人吹水打屁的客栈。 倒不是说幕后老板拒绝武夫入内,主要是来往的士子不喜欢武夫入内,而且一介武夫,人家都是谈天说地,说诗词,武夫根本就说不上话来。 江湖中的事,远非那些穷经皓首的老夫子能够理会得了的,便是有人说要他们说一说江湖上的事,他们都不写为之。 客栈内的士子看不起一个佩刀的武夫,那是情理之中的事,倒不是说所有书生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存在,只是读书人喜欢佩剑,因为佩剑代表的是王道,而佩刀代表的则是霸道。 到底该实行王道还是霸道,这个话题争论不休已经千百年时间,直到本朝开国皇帝李神通总结出乱世霸道盛世王道,才让那些颇有微词的读书人彻底把自己的嘴巴给闭上。 陈华不以为意,依然坐在桌前,被称作鱼掌柜的并非一个女子,而是一个书生打扮却五大三粗的汉子,只见他满脸堆笑走到桌前略带歉意的对陈华道:“这位壮士,您可能不知道京城的规矩,此地乃是士子聚集之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壮士移步。” 本来陈华没打算跟那些读书人计较那么多,不过这掌柜的看上去态度还可以,可是言辞中却颇有些瞧不起武夫的味道。 陈华并不觉得有什么心酸,虽说沙场儿郎们为了老百姓能够过上安定幸福的日子,拼了命在搏斗,一个个浴血奋战,光是漠北边军中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缺了胳膊少了腿,最终只能在朔方城靠着侍弄几亩薄田而苟延残喘。但是他们这些丘八被人瞧不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陈华并不认为有什么值得心酸的地方,顶多,就是心理有些不忿罢了。 不忿归不忿,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打抱不平的,所以他不可能当着那么多士子的面蛮横无理的将这络腮胡子的鱼掌柜给暴揍一顿。 他看都不看鱼掌柜,自顾自的道:“这四国乱战还没有过去多久,咱们这些武夫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某不过是想在此吃点饭食而已,没想到竟然还要挨一顿奚落。既然掌柜的这里不欢迎某,某走便是了,掌柜的又何必站出来说这样一番话呢!” 鱼掌柜面色如常,十分淡然的道:“这位壮士言重了,倒不是小可要赶你走,而是只怕你待不下去罢了。如果壮士一定要留下,小可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只管给你上饭菜,至于之后若是有读书人过来找你的麻烦,那小可就管不了了。” 说来说去,鱼掌柜好像还是一番好意一样的。 陈华不以为意,起身朝鱼掌柜微微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栈。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鱼掌柜陷入了沉思,桌上,一个被酒水画出来的淡淡印记正在快速消散。 客栈内的士子还在高谈阔论,聊得最多的无非就是京城现在正进行的火热的一些事情,比方说哪位皇子又丢失了几员大将,比方说哪位大人家里出了什么花边新闻之类的。 不过一些真心忧心国事的人,却在想着一个问题,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今大齐,已经不知道多少日无君了。 这个时候要是有心人闹腾起来,可能会给国家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只可惜,能够往这方面想的人并不是很多,寥寥数语也很快被那些高谈阔论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相对而言,这是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读书人关心的问题不再是国家大事,而是一些蝇营狗苟的小事情。 都说书生杀人不用刀,用这句话来形容吏部尚书孔乾坤可谓再合适不过了,孔乾坤孔大人现在在朝中的威势可谓是无人能及,便是当朝首辅元好问元老先生有时候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二皇子一路高歌猛进看上去似乎占据了所有的先机,反观大皇子则韬光养晦,有些时候明明是他的人给李天给弄下去了,他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不过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至少孔乾坤等人都十分清楚。 李天也不是那种占了一点点便宜就志得意满的存在,他比较喜欢的方式还是主动出击,所以他一直都占据主动,可是实际上的情况确实他虽然占据了主动,离皇位好似近在咫尺,其实依然有一段距离。 那份所谓的圣旨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面对如此情况,李天也是一头的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华在城内稍微打听了一下情况之后就去了京城一个不是很起眼的勾栏,勾栏连个名字都没有,躲在这里的几乎都是暗娼,姿色不怎么样,但是每天的生意还算可以,无非就是接待一些下力气的苦命人罢了。 苦命人对苦命人,往往很多时候都会产生共同语言,这些勾栏里的女子不是年老色衰便是相貌平平,最想要的,就是有那么一个男人能够带着她们脱离苦海。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何处是归途3 今日来的这个看上去穿着还算不错的江湖汉子引来了无数暗娼的注意,一个个娇笑着往前凑,虽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但是那作风却出奇的泼辣大胆。 苦命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突然来那么一两个豪客这样的情况要搁在以前那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几率出现,但是自从两年前来了一个叫香香的姑娘之后,这里时不时就会有豪客出现。 平心而论,便是站在一个女子的角度来看,这香香都不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可以说还有点丑,但是姑娘有特点,自带体香,这种体验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感受得到的。 去大的青楼挂牌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人家青楼是有自己的标准的,但是在这种小规模的勾栏中,不用偷偷摸摸也可以引来不少人的垂涎。 尽管心知这粗鲁的江湖汉子有可能是冲着香香姑娘来的,但是那些年老色衰的妇人依然在那儿搔首弄姿。接待一个豪客能够赚取的银子,可能足够她们一个月的开支了。 陈华目不斜视,步履稳健,只是扫了一眼就发现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那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看上去脏兮兮的姑娘。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黑乎乎的。 尽管那姑娘并未跟其他人一样凑到跟前来,但是她的目光同样没有离开过陈华的身影,陈华朝那姑娘招了招手,随后姑娘有些诧异的指了指自己,待到陈华点头之后,她才面带欣喜快步走了过来。 “啊呦,我说少年人,你怎么就看上了一个脏兮兮的野丫头哦!”有个暗娼见陈华竟然选择了一个看上去脏兮兮的小丫头,忍不住扭动肥硕的腰肢吐槽道。 陈华压根就没打算理会对方,跟一个暗娼计较三两句言语的得失,未免太份了。再说了,他也没有那个时间跟对方说话。 小丫头瞥了一眼暗娼,怯生生的道:“官人可是来找乐子的吗?” 陈华忍不住笑道:“小姑娘,你可真会说笑话,某要不是为了找乐子,又何必来这种是非之地呢!赶紧的,找个地方,大爷已经很久没有舒坦过了,今儿你要是没法让大爷舒坦,大爷弄死你。” 一边说着陈华的脸色也随着语气发生了变化,伸手拉住少女的手臂往里面走去。 这个勾栏跟陈华在漠北的营房有些相似之处,因为都是一排房屋,而不是几进几进的院落。 到了女孩的居所之后,陈华飞快的把那扇都快老掉牙的木门关上,发出嘎吱的声音,随后屋内的两人都变了脸色。 少女单膝跪地,低声道:“属下参见大将军。” 陈华微微颔首,淡淡道:“起来吧!听谢绝说你当初就是不远以色事人,所以才来勾栏里当一个传讯的小喽啰,不过我没想到这里的条件这般艰苦。” 少女捋了捋头发乱糟糟的发丝露出一个灿烂的危险:“回将军的话,属下不苦,路是属下自己选的,该怎么走,属下都能接受。听说将军回京,不知将军此番有何吩咐,还请将军示下。” 红袖招是陈华麾下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而且如果不是在岭南的时候收到谢绝的信,他都不知道京城的暗处竟然还躲着这样一支队伍。 红袖招的成员全部都是女子,乃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的成员,每一个都接受过十分严苛的训练,不过这些人里面懂武功的并不是太多,而且红袖招的成员也没多少,心在基本上已经渗透到了该渗透的地方。 这些人里面长相俏丽却不是以色事人的,只有眼前的女子一个,她也是红袖招的首领。 陈华看着周围简陋的环境,不由慨叹:“等稳定了之后,好生找个人嫁了吧!老谢那老小子没告诉我,要是我知道他弄个红袖招出来,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因为我们这些须眉汉子而不得不居无定所,说出去老子都脸红。 我这次回来自有安排,但是我的安排没有把你们计划在内。你跟下面的人招呼一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没有感情,拿银子走人,如果有感情,让自家相公带着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这京城的是是非非有我们这些丘八蹚浑水也就算了,没必要把你们拉进来。” 名叫海棠的小姑娘看上去十分固执,她梗着脖子道:“将军是瞧不起我们吗?真的打起来,我自问不比须眉差。” 陈华哂然失笑:“没有任何看不起你们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些春秋大事,不应该让女子来承担,那样会显得我们这些老爷们没本事。对了,消息尽快放出去,其他事不用管了。要是没地方去,就去楚国公府说你是我让上门的,至少能保你衣食无忧。” 海棠彻底懵了! 她在训练的时候是最能吃苦的那个,不管谢绝是辱骂还是体罚,她从来都没皱过一下眉毛。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帮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将军做事。 当初要不是谢绝用陈华的名义帮她安葬被土匪杀死的父母,如果不是谢绝救了她,她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可是,当她把所有的事全部都准备好之后,却没想到人家根本用不着她卖命。 陈华没管正在怔怔出神的海棠,身手拍了怕她的手臂后转身离开了勾栏。 走到入口位置,那个体态丰腴但是年纪一大把的暗娼颇为不屑的道:“说了找个雏儿没那么舒坦吧,白瞎了那白花花的银子。” 陈华只是一个凌厉的眼神,那肥婆就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离开勾栏的陈华没把这件小事当回事,是的在他眼里这件事真的微不足道。 可是有人却不这么想,这个人就是海棠。 一方面她是为了报恩,另一方面她则是想要证明自己。现在陈华用不着她,那还得了?所以这丫头洗漱了一番之后,就趁着夜色离开了乌七八糟的勾栏,直奔一处繁华所在。 这个地方寻常老百姓根本就不敢来,因为这里是稽查司都督莫永年的宅邸。6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何处是归途4 对于一个精心培养出来的死士而言,没有什么是比完成任务更加重要的事了。尽管海棠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已经入夜,莫永年府上依然灯火通明,特别是莫永年的睡房更是戒备森严,用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来形容不为过。 能够成为稽查司北司衙门的大都督,莫永年自然有他过人的本事,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跟他的谨慎小心分不开关系。 别人可能以为京城不会有人敢对稽查司的大都督下手,可偏偏莫永年不这么认为,他是跟着李神通见识过沙场上某些人三军之中拿敌将人头的高手的。 屋内莫永年手中正拿着一小张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写了不少字,纸上的内容看得莫永年大汗淋漓。 这张纸条不知道是谁给他的,他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过,试想一下,莫永年又怎么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的宅邸,然后放下一张纸条悄然离去,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堂堂稽查司都督的府邸,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只怕所有人都得担心自己活着是不是安全的。 海棠打晕了一个侍女,换上了侍女的衣服,连容貌也变成了那个侍女的模样。 莫永年刚准备睡觉,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上去这个脚步声十分陌生,可是偏偏麾下的人马却似乎认识那人,并未阻拦来人的去路。 莫永年微微皱眉,走到床边把自己的佩刀给拿到了桌上,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然后重新坐回座位上。 等他的动作刚一完成,立刻就听到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老爷,夫人让小婢过来给您送红豆沙。” 称呼没有问题,声音也有分相似,但是莫永年脸上去浮现出冷笑。 不得不说,这个人伪装得很好,连丫鬟的声音和语气都模仿得十分相似,可是这个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一些特征,而莫永年对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却十分熟悉,知道大丫鬟说话喜欢拖音,而这个人,没有任何拖音。 莫永年握住腰刀沉声道:“进来。” 他连头都没抬,手中拿着漠北上好的狼毫制成的毛笔正在纸上写着什么,似乎并未在意进来的这个丫鬟模样的姑娘到底意欲何为。 丫鬟进来之后给他桌上放着的茶杯里添了一点热水,随后便放下茶壶走了出去。 殊不知,这个时候莫永年的心情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他的刀就放在手边,只要对方稍微有半点异动,他就可以在第一时间抽刀把对方给砍了。 好歹也是跟着李神通经历过无数次大战的悍将,他的功夫只是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人知道在偌大一个大齐朝,要论刺杀功夫,无人能出其右。 莫永年能够成为稽查司的都督,并不是光是依靠李神通的关系,如果他没有自己的本事的话,李神通也不会放心把这么庞大的一个tè wu ji gou交给他来管理。 当海棠乔装而成的丫鬟走出去之后,莫永年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一开始他以为这个侍女是来刺杀自己的,府上这些人,有资格进入他书房的侍女屈指可数,他对她们的脚步声可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海棠的步伐跟那些侍女的步伐并不一样。一个人经过乔装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甚至是声音和动作,可是却永远都没法改变脚步声。 海棠并没有刺杀莫永年的打算,她只是来大都督府查探一下消息而已,她也没想着自己这个档次的暗子,能够一举将一个堂堂稽查司都督给弄死。 如果她真的有那个本事,这京城又有哪里是她去不得的地方呢? 离开都督府的时候,海棠的后背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她没有想到,只是在莫永年身边走一遭,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压力。 快步离开之后,海棠没有看见,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那人深深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然后才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城西,当年的无法之地,连京中某些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不敢轻易迈入的地方,现如今已经是人潮涌动。没了几个藏在暗处的势力兴风作浪,老百姓都没有那些顾虑了。 而在这样一条人头攒动的街道,一个看上去身材魁梧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很起眼的江湖汉子,是不会有太多人注意的。 京城乃是天下最为繁华富庶之地,偌大一个大齐国也只有江南的金陵城能够与之比肩,可是要论恢弘壮阔,便是有三个金陵城也不及龙城十一。 一个江湖人士打扮的汉子,相貌不出众,走在大街上,都没有几个人愿意拿正眼看看。 陈华还左顾右盼的,都没有吸引来太多的目光。 一直走到小巷子的尽头,他的去路被人给拦住了。 自从城西彻底改变之后,稽查司金字号的人就在这里占据了一席之地,其他人要是待在这里可能还会出现些许问题,唯有他们待在这里,没人敢去撩拨他们。 世人皆知稽查司的人不好招惹,原本在西城讨食吃的宵小自然不敢乱来。 就等于是有人坐镇的话,别人就不敢乱来,而稽查司金字号又有陈华这样的菩萨在后面撑腰,更是隶属于稽查司,莫永年也算是他们的后台,寻常人等想要撩拨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这个分量。 拦住陈华去路的就是稽查司金字号的缇骑,因为陈华易容的缘故,他们根本就不认识陈华,其实就算陈华没有易容,他们也未必认得出陈华是谁来。 毕竟稽查司这样一个地方是更新换代很快的地方,可能昨天还是稽查司的缇骑,今天就被换了。 “里面不是你能去的,这位兄弟最好还是不要招惹是非的好。”那缇骑还算是比较客气,毕竟现在京城是多事之秋,能够不惹事最好还是不要惹事得好。6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何处是归途5 陈华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子晃了晃道:“兄弟,不要有这么大的敌意,大家都是自己人。” 那缇骑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却马上换上了一副倨傲的模样,连正眼看陈华的想法都没有,鼻孔朝天道:“可别一口一个兄弟,你不是北司衙门的人,咱们还算不得自己人。” 陈华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们是京中稽查司的人,眼高于顶我可以理解,但是兄弟来此处,本就是有是有要事要找都尉大人汇报,若是不能见到都尉大人,某怕是走不了。” 要是换成别人,只怕早就已经拿银子出来贿赂了,可是陈华偏偏不肯拿银子。 不是他没有这点买路钱,而是他不愿意惯坏这些家伙的毛病。 说完他就双手抱胸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反正该说的话自己已经说了,对方是不是愿意去禀报那是对方的事,只要对方认为能够承受得住最后的后果就行了。 果不其然,他这好整以暇的模样还真是把对方给吓住了。 能够让一个外地稽查司分部的人有恃无恐的在他们这些北司衙门的人跟前说这种话的,一定不是小事,如果耽误了事情,到时候只怕他们的官帽就保不住了。 稽查司有一个好处,至少金字号有这个好处,那就是他们的俸禄比其他衙门的都要高将近一半,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打破脑袋都想要挤进稽查司的原因。 只是在原地犹豫了片刻,那缇骑就老老实实跑里面汇报去了,住在这里的有一个叫邓涛的人,他原本只是稽查司一个小小的缇骑,但是谁都不知道,上任都尉大人并未卸任,却指认邓涛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当代理都尉。 算得上是平步青云的邓涛在上位之后并未倨傲,而是一直都保持着比较谦卑的心态,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他会询问那些老资格的总旗官,也从来都不会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所以,这小子在任上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跟其他人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个代理都尉的位置,也算是稳稳当当的坐在屁股底下了。 至于到时候陈华回来会不会让他把这个位置让出来,邓涛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心里有一个秘密一个只有他跟陈华知道的秘密。 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缇骑,刚进入金字号没有多久,可是陈华这个空降而来的校尉大人却跟他在他家里偶遇了。 他的家,在西城。 一个法外之地,也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但是邓涛顽强的生存下来了。 不仅生存下来了,他还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了稽查司。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稽查司缇骑的选拔是十分严厉的,除了那些有祖上恩荫的人可以不用经过任何考核进入稽查司成为一名缇骑之外,其他人都要经过十分严苛的选拔,就算选拔过后,为了让他们有足够的忠诚度,稽查司内部还会对他们经过十分严厉的培训。 在此之前,他们都不能算是稽查司的人。 邓涛就是在一种十分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并且经过了严厉的考核之后进入稽查司的一员。 那日他在家中,正打算背着病重的老母去求医,正好遇到了陈华,是陈华救了他母亲。 等到没有娶亲,这世间唯一能够让他在乎的就是家中的老母,而陈华这次阴差阳错的,算是给了邓涛一次重生的机会。 如果真的因为自己没有及时送到医馆去而让母亲去世,邓涛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从陈华出手的那一刻开始,邓涛在心里就认定,以后,自己的命就是这位爷的。 尽管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陈华就是稽查司的人,也不知道陈华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将军,更不知道他是一个国公爷。 陈华当时并未完全接受邓涛的效忠,只是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救你母亲并非是要你报答什么,只不过是看你孝顺罢了。 好好孝顺你母亲,对你来说,你母亲是最重要的,而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邓涛却十分执拗的道:“这位先生,邓涛没有读过书,肚子里没有什么学问,但是邓涛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先生您救的是我的母亲。 我是稽查司的缇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缇骑,将来先生也未必有用得着邓涛的地方,但是只要不是违背良心律法的事,将来只要先生开口,邓涛万死不辞。” 陈华轻声笑了笑道:“好,如果我将来有用得着你的地方,绝对不会跟你客气的。” 没想到,没过几天邓涛就见到了自己的恩人,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自己上司的上司。 陈华不动声色的把他的官职进行了提升,一个小小的最普通的缇骑一下就成了炽手可热的总旗官,一下就连升四级。 没有人知道陈华为什么要突然之间这么做,也没有人敢问陈华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邓涛身边巴结他的人变多了,一个个都上赶着上前,希望这位将来前途无量的总旗官会给自己那么些许好处。 邓涛知道陈华之所以把他提上来一定有陈华的目的,所以他并未恃宠而骄,而是稳打稳扎的按照陈华的吩咐办事,尽管他上任之后并未接到任何来自于陈华的命令。一直到他坐上代理都尉的位置,陈华一直都没有任何命令下达。 现在派人来了,虽然眼前的人他不认识,但是那块令牌他是认识的。 “原来是你,我还道是谁敢来这里放肆呢!进来吧!”邓涛没有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而是有些倨傲。 毕竟是北司衙门的代理都尉,这个做派还是要摆出来的。要是明知道对方只是一个外来的稽查司人员,却还是对对方毕恭毕敬的,下面的人肯定会看出端倪来,万一有心人一查,那这件事就不好办了。6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陈华的安排 : !! 进去之后,等到确认外面没人了,邓涛才道:“大人让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陈华拍了拍脸,笑道:“果然不愧是我看重的人,进退有据,心思缜密。” 声音是熟悉的声音,可是脸却是十分陌生的一张脸,邓涛一时间有些糊涂了。 不过他马上就想到,将军肯定是易容了的。 所以邓涛闻言之后就想下跪,不过动作刚做了一半就被陈华给拦住了:“不用多礼了,我既然肯让你当这个代理都尉,就意味着没把你当外人。当初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该说声谢谢的是我才对。京城最近的情况如何,简单的跟我说说。” 邓涛等陈华坐下之后娓娓道来:“大人,现在京中的情况依然跟之前差不多,唯一不同的便是,似乎两位皇子现在都挖空了心思要往军方那边靠拢。 四国乱战之后,军中将领严禁跟皇子之间有太深的瓜葛,所以军方的将领都不敢跟皇子太过靠近,但是最近,二皇子那边的人似乎跟几个府的府军将领来往十分频繁。 属下觉得,应该是有人要铤而走险了,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的话,只怕又是一个生灵涂炭的境地。” 陈华想了想道:“是不是生灵涂炭,咱们谁都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不管是不是有军方介入,这件事到头来都不会好办到哪里去。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避免出现生灵涂炭的情况,你找一些靠得住的兄弟,给我把大皇子和二皇子那边都给盯紧了,如果有人出京,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这种事容不得有半点差池,一旦有问题,那么将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别说你小子,便是我都得找个安乐的地方躲起来才行。” 兹事体大,容不得陈华不小心行事。 可以说现在京中的局势已经变得十分严峻,两位皇子不再局限于找寻所谓的遗诏,而是打算用武力的手段来迫使对方屈服。 这样的话,就会导致大齐很多地方很多人都被牵扯进来,而那个时候,就不是他陈华说要解决问题,就有人肯听的了。 离弦之箭,又怎么可能收得回来呢? 所以他必须趁着箭还没有发射出去之前将事情给控制住,否则的话,自己那位老丈人大发雷霆的话,他可是扛不住的。 在邓涛那儿也没有待太长时间,毕竟邓涛这个职位还是会有人盯着的。 将要吩咐的事情吩咐完毕之后陈华就离开了西城,不过偌大一个京城,他似乎无处可去。 自己的府邸已经闲置不知道多久了,那里自然是不能回去的,毕竟府上还有下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马上就会被人发现。 而楚国公府更是不能回,哪怕刘奉先未必会对他怎么样,但是只要他回到京城的消息泄露出去了,那么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思来想去,陈华还是决定先找一个客栈暂时歇息一下。 至于手底下的兄弟,那都是分批次进京的,而且他们也不用担心自己没有地方住,数千人对于有数十万的京城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且这些人进京基本上都有商队进行掩护,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有心人会盯上他们,只要他们不露出马脚就行。 反倒是他自己没有地方可去,只能选择客栈来暂时当做落脚地。 京城很大,客栈自然有很多,以陈华的身份要住多好的客栈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十分敏感,所以他暂时不能选择那些好的客栈,故而他就在京城选了一个不算上档次的客栈,住的虽然是顶尖的客房,但是跟大客栈一比,连普通客房都比不上。 好在陈华是行伍出身,环境上的东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情出现。 只要有片瓦遮头,他就能够睡觉,客栈里面的环境,可比战场上的环境要好太多了。 客栈的掌柜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小老头,脊背有些佝偻,客栈里面没有任何小二和跑堂的,一切都是掌柜亲力亲为,而且客栈也没有吃食,要吃东西得去外面吃才行。 不过陈华看到这个掌柜的时候,目光陡然缩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给了钱,进了房间之后就直接把门给栓上了。 这个掌柜不简单,虽然看上去风烛残年,可是实际上陈华却看出他是一个练家子,一个练家子在京城开一个不入流的小客栈,这本身就有些不太正常。 不过陈华没管那么多,人家开客栈是人家的事,只要不跟自己的利益产生关联就行,万一要是跟自己的利益有关联了,那么这件事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再说了,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不怕有什么事。 他并没有马上睡觉额,而是先倾听了好一阵,确定没有人跑过来偷看偷听,才往床上一躺,开始思索下一步的对策。 现在京城的情况已经变成这个鸟样子了,如果一不小心,就会进入深渊之中,再也无法出来。 所以他必须亦步亦趋小心谨慎的对待,特别是两位皇子的手段层出不穷,他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泄露的。老丈人又躲着不肯出来,把一个这么大的烂摊子交给他,他心里烦躁得很。 倒是邓涛说的某些问题,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好好考虑一下才行了,毕竟,一旦跟军方有关系的话,事情将会变得十分棘手,军方可不是吃素的,不管是谁,只要跟当兵的扯上关系,这件事就不会那么解决掉。特别是涉及到皇位的争夺,那可是要流血的。 其实陈华的心态十分简单,对待外敌,他可以冷酷无情,因为那是敌人,可是如果为了争权夺利而自己内斗,这是他最不想做的事。 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个地步的话,就算他再不想做,只怕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去做。 想着想着,陈华直接就睡着了,一路舟车劳顿,他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之中,感觉好像有人在动房门,他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小蟊贼? 尽管这个偷偷摸摸进来的人已经很小心了,可是他不知道陈华会这么警觉,当他好不容易把门闩打开,并且蹑手蹑脚的往里面走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从侧面伸出来。 他只觉一阵寒风飘过,紧接着心中便有寒意涌起,但是对方的速度很快,他察觉到的时候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是微微歪了歪脑袋,那只藏在暗处的粗糙大手还是准确无误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紧缚的感觉让这个半夜三更跑过来的家伙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他艰难的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饶……饶命。” 一个冷嗖嗖的声音钻进耳中:“好小子,胆子倒是不小嘛!老子好歹也是官面上的人,哪怕不是北司衙门的人,可好歹也挂着稽查司的牌子。说,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来的。” 听到稽查司三个字,来人瞬间就软了,要不是陈华还掐着他的脖子,估计这小子马上就得瘫倒在地。 重新点燃房间内的灯,这个时候陈华才完全看清来人的长相,这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不过这个时代的男性普遍少年老成,其实际年龄,应该只有十七八岁。 此时的少年已经被陈华的身份给吓坏了,不敢看陈华不说,眼睛里都满是绝望。 他只是一个梁上君子而已,大客栈的守卫森严,不少护院守着,他这种小蟊贼根本就不敢去乱来,凭他的本事,也就只能在这种地方撒个野。只不过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一般没什么钱,他还没有一次是收入不错的。 卫粱只想恳求这个看上去像木头一样的稽查司大人能够放自己一马,毕竟他是真的不知道稽查司的人竟然会住这种鬼地方。 外来的稽查司缇骑要么就是在京城有故旧,要么就是来公干可以直接住驿站,住到这种地方的,卫粱还是头一次见。 “第几回了?”陈华摆足了稽查司缇骑的架子。 “回大人的话,小的头一回,猪油蒙了心,偏偏就撞上了大人,还请大人饶命。”卫粱跪在地上,虽表面唯唯诺诺,可是说话却条理清晰。 这个样子的小蟊贼,倒是让陈华不由高看了一眼,他瞥了对方一眼道:“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要我报官?还是想要一个转圜的余地?” “什么转圜的余地?”卫粱马上问道。 他又不是个傻子,人家既然说了转圜的余地几个字,就意味着对方是用得着自己的。 既然用得着,自己就还有希望。像这种情况虽然不至于掉脑袋,但是,只要自己不肯配合,人家稍微使点手段,就能要掉他半条命。 陈华老神在在的道:“本来你是要倒霉的,且不说我是官身,即算是我不是官身,你入室盗窃,也得去京兆府挨板子。不过我现在有些事不是很方便出面去做,所以用的上你。你只需要帮我把事情给办妥了,我就绝对不会为难你,今天晚上的事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如何?” 卫粱不假思索的道:“愿为大人效力!” 卫粱不是傻子,在京城他敢任性胡来,凭借的也不是后台之类的,他靠的完全是自己那颗还算够用的脑子。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要是趁着这个机会攀高枝,说不定自己还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当然,这个机会不是必然的,只是说他有这个机会罢了。 陈华道:“我只是一个稽查司分部的缇骑,能够在稽查司讨一口饭吃,靠的也不过是祖上恩荫而已。但是这次进京我是为买官而来,虽然没带多少银子,可是却也算是攀附上了二皇子那边的关系。可是我这心里头总是没底,你给我盯着二皇子那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盯着就行了。” 这种小事对于卫梁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他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不过,他心里业有些好奇,一个外来的稽查司缇骑,怎么可能会跟二皇子搭上线呢?就算是能够搭上关系,这个人为什么连二皇子都不放心呢?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虽然卫梁混得不算好,可是对于京城中发生的一些事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当然,他不敢问,顶多也就是自己在心里有那么些许疑惑罢了。 陈华给了卫梁一颗药丸,看着他吞下去之后才放他离开。 药不是什么杀人的毒药,只是一颗很普通的醒脑提神的丹药罢了,但是为了吓唬卫梁,他把这颗药丸说成了剧毒无比的毒药。 如此一来,卫梁就不可能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除非,他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二皇子府邸外面多了一个游侠儿,每天在那儿无所事事,对于来往于二皇子府邸的人,不在少数,他全部都有记载。 而另外一边的陈华,似乎早就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开始着手其他事情。 他要有动作,还是得等自己的人进京之后才能有动作,否则的话,光靠他自己一个人,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 李封府上,一个脸上满是胡茬的汉子正单膝跪地,而李封背对着他,双手放在背后。 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吏部尚书孔乾坤孔大人。 “让你办事,你把事情办成了这样,还有脸回来?你不是不知道漠北边军对孤来说有多重要,就算不能拉拢一些人,你总得给孤带回来一点好消息吧!”李封的脸色十分难看,铁青着。 “殿下恕罪,卑下在漠北待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破绽。”那汉子倒也挺光棍的,没有找任何理由,只是恳求李封恕罪。 李封猛然转身,指着地上的汉子斥道:“别跟孤说这些,孤要的不是恕罪二字,大家都知道,孤跟你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难道你真的想到时候孤的人头跟你们的人头挂在一起不成?孤就不信,偌大一个漠北三十万边军,难道真的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了?”19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先手和后手 孔乾坤站出来当老好人:“殿下,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他们的。陈华在漠北经营了那么长时间,如果随随便便派几个人过去就能让那边的人临阵倒戈的话,那陈服章也就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了。” 李封冷冷道:“部堂大人的意思孤还怕了他陈服章不成?” 孔乾坤笑了笑,挥手示意那虬髯大汉先行退下,然后才道:“殿下,咱们不能不承认的就是,陈服章的确让我们感到害怕。如果不是感到害怕,为什么当初陈服章离开京城不愿意继续掺和京中事务的时候,殿下跟大皇子都选择当做没看见? 咱们是自己人,就没有必要自欺欺人了,陈华有多厉害,咱们都心知肚明,现在要想的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而是漠北是不是真的铁板一块,有没有办法让漠北一部分人为我们所用。 现如今,找那份可有可无的圣旨已经不再是咱们最为主要的目标,咱们要做的,就是尽一切的可能去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咱们跟大皇子那边,迟早是有一战的。” 虽然说孔乾坤说的话并不是那么好听,但是话糙理不糙,现在的局势对于李天来说的确十分紧张。 他很清楚,自己的哥哥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当他在费尽心机拉拢军方势力的时候,他的大哥一样在拉拢。 至于那个没有什么本事的三弟,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尽管一开始李天觉得李封是在用以退为进的方式,可是后来他就认为这样的方式并不是很适合现在的局势,别人巴不得就在京城不离开,李封选择离开,就意味着他离权利中枢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那部堂大人教我,我到底该如何做?现在漠北那边水泼不进,如果没有军队的支持,将来咱们会变得十分被动。”李天不无担心的道。 他虽然拉拢过府军,可是现在京城的京军可以说是站在了大哥李啸那边的,一旦起冲突,那点府军根本就不够看。 所有人都知道,普天之下能够跟大齐最为精锐的京军抗衡的就是边军,府军顶多就算一个摆设而已。各地的府军良莠不齐,统属也不同,想要他们发挥出有效的战斗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是边军不同,基本上没有一个边军是没有见过血的,他们经历过厮杀,战斗力惊人,应变能力相当强悍,有了边军的帮助,他的皇位才能算是十拿九稳。 没有军方的支持,就算再多的文官站在他们这边都是空的,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没有军权的皇子能够稳稳当当的坐稳皇位。 打天下靠的从来都是武夫,哪怕那些武夫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可是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武力来取得最终的胜利。而和平时期依靠的就是文官来治理天下,二者之间分工不同,主次也不同而已。 孔乾坤沉吟了半晌之后才道:“现如今这陈华想出了一个高俸禄养兵的办法,他有偌大一个江南当做后盾,想给银子当然能够给出来,但是咱们不同,咱们现在手里头的银子都有大用处,所以就必须各个击破。 臣以为,应该选取一个值得拉拢又贪财的对象,这世间,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找到他们的弱点,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以,臣觉得依然应该往漠北派人,而且派遣的人应该是比较灵活的,咱们不能随随便便的乱来,得有一个方案跟策略,只有对症下药,才能真正把漠北这块顽石给啃下来。 殿下得舍得才行,有舍才有得啊!” 不付出想要有回报,那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毕竟这世间,每个人都是想要自己需要的好处的,有的人喜欢的是钱,有的人喜欢的是女人,而有的人喜欢的则是名。 根据不同的人喜欢的东西不同去选择合适的对策,才是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关键,否则的话,什么都是瞎扯淡。 孔乾坤不愧是一个宦海沉浮好几十年的lǎo jiāng湖,对于这些问题他是十分了解的。 他从来都不相信有什么铁板一块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不认为自己无法让漠北三十万大军出现一个缺口。 只要有一个缺口出现,对于他们而言,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到时候李啸想要凭借手里的府军和京军来对付自己,就得掂量一下够不够资格的。 当然,孔乾坤也考虑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随便对陈华的边军出手,可能会让陈华感到不高兴,到时候也有可能会让陈华往李啸那边倒。 但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他懒得去顾虑这些东西,秀才zào fǎn三年不成,说的就是那些前怕狼后怕虎的存在。 陈华并不知道两个皇子都在打他边军的主意,但是陈华能够猜测得到,这种事是必然会发生的。 现在他在考虑的一个问题不是那些边军是不是会被拉拢的问题,而是京城的水,要怎么才能彻底搅混了,最终让李封有希望。 时至今日,他最希望的还是李封当这个大齐的皇帝。 其他两个人,就算耗费再多心机,陈华也不想让他们如愿以偿。 关键问题还在于李神通的身上,现在师父范无咎失踪了,用膝盖想都知道师父是在李神通身边的,而李神通的身体状况,对于陈华来说是一个迷。 正因为现在的环境变得十分的复杂,所以陈华需要考虑的问题将会多很多,不过这些问题也只是考虑一下而已,许多事想要付诸实践,还是有不少困难要排除的。 排出这些困难单纯的依靠他一个人自然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他必须要借力。 而现在京城能够对他提供帮助的人很有限,唯一能够让他完全信任的人就只有一个义父刘奉先了。 不过刘奉先的身份和地位来说,在京城是十分敏感的,不管是李啸还是李天,肯定会派人盯着刘奉先的府邸,所以他的府邸暂时是不能去的。 2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先手和后手2 翌日一大早,陈华就起床了,客栈内那个掌柜虽然是个练家子,可是似乎并不关心这样一个外来的稽查司缇骑在京城的活动,一方面在陈华离开的时候他的东西没有被翻动过,另一方面晚上睡觉的时候除了那个叫卫梁的蟊贼出现,也没有人再出现。 可以说,现在陈华暂时还是安全的。 陈华今天要去的一个十分敏感,那是一个青楼,而青楼内有的并不是他的探子,而是一些他需要的消息。 自己的人现在已经有一大部分进入了京城,下面的人自然会进行应有的分工,什么人该盯着什么人,都不需要陈华来操心。 但是陈华需要操心的一个人就是刘鹏。 这小子这次进京伪装的是一个江南富商的儿子,而且属于纨绔子弟那种类型。既然是纨绔子弟,自然得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姿态出来,所以,他进京办完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个最大的青楼好好消遣一番。 当然,京城的青楼跟金陵城外胭脂河上的画舫有些不同,各有各的好处。 当然了,刘鹏这小子玩归玩,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最终目的,所以有些事,不需要进行过多的考虑,自然而然他都会记在心里。 陈华这样的身份地位只能在大堂里面坐坐,如果上了楼,恐怕就会直接被有心人给盯上,身为一个密探,最起码的就得做一些能够跟自己的身份符合的事。 一旦一个密探做出了跟自己身份不符的事情来,那么就算这个密探再厉害,只怕也无法立足。 因为,他的身份会暴露,暴露的密探就不能称之为密探,只有一条死路在等着他。 刘鹏这种一掷千金的大豪客不管是在什么样的青楼里都是十分受欢迎的存在,哪怕是在京城也不例外。而且京城的青楼一般背后都有了不得的靠山,有些人如果不识好歹,可能会死在京城。但是像刘鹏这样的就不同,一方面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另外一方面则是他有足够的银两能够让那些姐儿们感到高兴。 满足了这两个条件,青楼背后的人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来找他的麻烦。 像刘鹏现在所代表的身份,就算是有人不开眼找了他的麻烦,青楼背后的人都只会挖空了心思保护自己的客人,而不会置之不理。 他已经来京城好几天了,楼子里的姑娘他都算十分熟悉了,但是他并没有在任何一个姑娘的香闺留宿,只是十分豪爽的给这些姑娘们塞银子。 青楼的老鸨名叫沐娘,以前也算是京城不知道让多少豪门子弟都趋之若鹜的当红花魁,后来年老色衰之后,就慢慢的退居幕后,成了一个老鸨。 别看沐娘已经是一个老鸨了,可是她的年纪并不算太大,也就是三十出头而已。 刘鹏这小子也不知道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怎么回事,一天到晚都缠着模样,反倒是对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有些不屑一顾。 沐娘见过的风尘客不知道有多少,对于刘鹏这样的人,她还是觉得十分好奇的。首先刘鹏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富家公子,因为他的手十分粗糙,尽管刘鹏解释是因为他是练武之人,可是依然让沐娘产生了疑虑。 她只有一个身份,所以就算有些怀疑,也没有往深处想,只要恩客给的银子够多,能够让她多弄点银子就成。 这日,从来都不曾给人脸色看的刘鹏,却突然发火了。 他发火的对象是一个外来的稽查司缇骑,缇骑看上去十分粗犷,但是这跟缇骑的长相没有关系,二人之前似乎是认识的,沐娘站在旁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小子,没想到在京城还能遇到你,真是冤家路窄,咱们两个看样子是得好好在京城算一下咱们的帐了。”刘鹏目光森然的看着那个似乎一点都不怕的稽查司缇骑。 对一个缇骑,一般人可是没有办法直接这么面对的,毕竟缇骑在许多人看来都是十分恐怖的存在。 可刘鹏不管这些,一方面是因为他有钱,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怕稽查司的人找麻烦。 在任何一个时代,有钱人都是可以比普通人拥有更多的特权,虽然他们还没法用自己的钱做到为所欲为的地步,但是他们缺能做很多普通人不能做的事。 比方说刘鹏现在所伪装的江南富家公子,就可以不把一个稽查司的缇骑放在眼里。几遍陈华所伪装的是一个外地来的稽查司缇骑,可也是稽查的缇骑啊!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 陈华目不斜视的看着桌上的酒菜,好像这些酒菜是一个个漂亮的小姑娘一样。 刘鹏显然被他的无视给激怒了,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姓尹的,你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陈华慢条斯理的方向手中的筷子,抬头神色淡然的看了刘鹏一眼:“小兄弟,你以为这里是江南不成?在江南我得让你三分,因为那是你的地盘,但是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敢乱来,我就敢让你尝尝稽查司诏狱的滋味。” 刘鹏显然怒极了,竟然想要当场动手。 但是陈华接下来的话让他硬生生把已经挥舞出去的拳头给收了回来:“如果你敢在这里动手,我不会还手,殴打朝廷命官的罪责,我不信你们江南刘家能够承担得起。” “好,你很好,很厉害,有本事你就不要离开京城,只要你离开京城,就是你的死期到了。”刘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华怒道。 这时候沐娘连忙拉着刘鹏往一边走:“算了算了,消消气,消消气,既然来了京城,那就是来找乐子的,一个不相干的小人物而已,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 刘鹏穿着粗气到:“你是不知道,这王八蛋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魅力,竟然敢勾搭我姐姐,家父不同意,最终家姊上吊自杀了,这个仇,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报的。”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暴怒的富家子 这些秘辛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让沐娘一个青楼女子知道的,可是刘鹏对沐娘实在太喜欢了,所以他跟沐娘说了这件事。 沐娘自然感恩戴德,虽然她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能够知道这个秘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不要太生气了,逝者已矣,相信你姐姐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了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沐娘说了几句场面话。 因为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越是安慰越是会让刘鹏心里不好受,所以反而是不安慰他能够让他快速安静下来。 沐娘不愧是在京城当了这么久头牌的人,果不其然,没多久就看到刘鹏平复了心情。 下面的陈华似乎是一个不怕事的人,明明有一个富家公子跟他有冲突,他却依然能够稳如泰山的坐在那儿喝着小酒。 来青楼不找姑娘的人,在京城有不少,所以他的行径也不算太出格,自然没有太多人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存在。 但是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不代表没有人注意到,有人就注意到了陈华的存在。 这个人在京城的身份地位都不算低,可以说是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就是二皇子李天。 身为皇子,如果是父皇还在世的时候,李天是绝对不会来青楼这样的地方,这种地方只有那个附庸风雅的三弟喜欢来,一国之君,在没有成为一国之君之前,是不会想着贪图美色的。 哪怕是装,他也得装得清心寡欲。 但是现在不同了,李神通已经死了,而现在掌控朝局的人是元好问这个老态龙钟又不喜欢管事的相爷,就算他想管,也不可能管得到他这个皇子头上来。 正因为这样,李天才不怕有人会指摘。 “这位兄弟,我家公子有请。”一个同样出身稽查司的缇骑过来对陈华发出邀请。 虽然同样都是稽查司的人,但是这些京城稽查司的人多少是有些看不起陈华这种外来的稽查司缇骑的,看不起归看不起,主子发话了,他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陈华乜眼看了一下那人,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一个粗鄙武夫,似乎没有资格上楼吧!” 他是看着那个北司衙门的缇骑下楼的,当然知道对方口中的公子是在楼上。而且在京城,有资格让稽查司缇骑当贴身侍卫的人,一般都是跟皇室有点关联的。 所以当这人出现的时候,陈华心里就有了一个估算,故而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拿捏一下架子再说。 越是容易拉拢的人,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就越不会当回事,反倒是一些不容易拉拢的人,那些大人物会费尽心思去拉拢。 当然,也得看人的本事,如果费尽心思拉拢的人没有应有的本事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抛弃掉。 这些,都是那些大人物经常会做的事,而且在豪门之中,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来人冷声道:“我说兄弟,最好不要不识抬举,我家公子看得起你才让你去喝杯酒,如果看不起你,你怕是走不出这里的。 不怕告诉你,如果能够得到我家公子的赏识,保你以后会平步青云。如果不愿意的话,到时候这个后果,怕是你承担不起的。” “我知道,这里是京城,我没想过要得罪任何人,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欺负我的。兄弟,如果你觉得我是一个好欺负的人,不妨去清河府那边打听打听我尹某人是什么存在。”陈华用筷子夹起一颗花生米,轻轻放入口中慢慢嚼碎成蓉,喝了一口酒咽下口中的花生米之后才淡淡道。 北司衙门那个缇骑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气了,要不是自家主子吩咐要以礼相待,他早就已经大耳刮子上去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压着心中的怒气道:“兄弟,别给脸不要脸。” 陈华把腰刀放在桌上,指了指楼上冷冷道:“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喝敬酒,如果你要是有罚酒,不妨拿出来让我喝喝看,如果不够烈,我可是会生气的。” 北司衙门那个缇骑没有半点办法,只好转身上楼。 一点小事都没有办好,他害怕会在二皇子跟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是对方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混不吝,他要是跟对方起了冲突,到时候只怕二皇子会更生气,所以他只能选择上楼汇报。 他也没敢添油加醋,只是原原本本的把二人的对话复述出来,等待李天定夺。 李天也没怪他,挥手示意他先下去,然后在原地坐了一会,将杯中的酒水喝了个一干二净之后,起身下楼。 越是这样的人,他越认为是有本事的人,而有本事的人,都是应该被尊重的。 不过如果对方只是一个依仗着稽查司缇骑的身份而倨傲得没有章法的存在,他也不介意稍微动动手指,彻底让对方失去生的希望。 对于李天这样的人来说,随随便便就能够让一个缇骑在人世间彻底消失,只不过很多时候,他这种身份的人都不是很愿意跟那种小人物计较。 既然陈华乔装的人已经入了他的法眼,如果没有达到他的要求,他自然会生气,他一生气,就有人得倒霉。 下楼之后,陈华依然没有离开,李天一点都不见外的一屁股坐在陈华对面的椅子上,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有亲和力的微笑道:“这位壮士挺有个性呐!” 陈华连眼皮子都不抬,一门心思对付桌上那个瓷碟里面已经不多的花生米:“你们这些大人物都是奇奇怪怪一个的,而我这个人又从来都不喜欢阿谀奉承。如果你是想让我帮你办事的话,请你自己来找我,下回可千万不要什么阿猫阿狗能能叫过来。 我这人脾气不是很好,不管你是皇亲贵胄还是一品大员,看得上的我就帮你做事,看不上的,我懒得理会。” “壮士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自己过人的本事了,不知道我你可看得上?”李天不动声色的道。 越是这样倨傲,他就越是想要了解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6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拒绝招揽 陈华的态度让李天感到十分惊讶。 因为陈华依然没有拿正眼看他这位皇子,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是不是有人招揽自己一般。 二皇子缓缓起身:“既然你不愿意帮我做事,我也就不勉强了。” 陈华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这样的人,让李天感到十分奇怪,所以,当他离开青楼的时候,就给下面的人下了命令,跟着陈华。 如果陈华去的地方是比较正常的地方,就继续跟着,他很好奇这个人为什么来京城,又为什么拒绝一个京中贵人的招揽。因为这样的行为,是很特殊的,一般人都不会拒绝,偏偏陈华拒绝了,越是这样,这样的人就越是值得怀疑。现在可是多事之秋,李天绝对不会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如果陈华已经隶属于某个势力的话,那就直接杀了。 陈华吃完之后就直接离开了青楼,来青楼就是为了吃一顿饭,这本身就有些不对劲。 所以,几个躲在暗处的稽查司北司衙门的缇骑,都已经准备好了要找个地方把陈华给解决掉,特别是之前下来叫陈华上去喝酒却反而被陈华给羞辱了一番的那个缇骑。 没等陈华回到那个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小客栈,几个缇骑就迫不及待的对他出手了,但是陈华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十分坦然的面对几个黑巾蒙面的北司缇骑。 “小子,不识抬举,我说了,你得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之前被陈华给奚落了一番的缇骑抽出腰间的腰刀,刀尖对准陈华,大声道。 陈华歪了歪脑袋,一只手放在腰间的腰刀上,目光森然:“早就听人说过京城的贵人一个个小肚鸡肠的,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怎么,我不答应给你主子卖命,你们这些好端端不做人偏偏要做别人坐下狗的狗东西,是打算要老子这条命交代在京城不成?” 本来就对陈华没什么好脸色的几个缇骑听到陈华的话之后瞬间就怒了,四个人从四个方向分别超陈华扑了过来,最快的那个,就是之前跟陈华有过冲突的缇骑。沐雨焚香曲 陈华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大腰刀,不退反进,直奔第一个缇骑冲了过去。 反正是四面受敌,如果往后退反而会让自己处处受到掣肘,反倒是往前冲,会让陈华争取到一定的有利时机。 那缇骑显然没有想到陈华竟然不后退,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但是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只能挥刀恶狠狠的冲陈华的脑袋砍过来。 就在刀锋即将要触碰到陈华的头皮的时候,陈华以一个十分诡异的速度突然之间往左边歪了一下,身体斜着一刀扫向了那个缇骑的腹部。 一个照面,前一刻还恶狠狠的缇骑突然就不动了,大概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的腹部突然有大量血迹喷出,刀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他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双目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另外几个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毕竟这个人这么厉害,已经有一个人重伤,他们要是再不小心一点,极有可能会步那个缇骑的后尘。 然而,这几个人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而低估了陈华的实力,不过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剩余三人都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血流了一地。 陈华收刀,看都不看倒在血泊中的几个稽查司缇骑,对他而言,杀这种人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几个缇骑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京城,竟然还有人敢杀稽查司的人,也没有想到那个人的武功竟然比他们几个还要高,不过一个交锋的时间,就把他们的命给拿走了。 杀了人回到客栈的时候陈华装作没事人一样,正打算上楼休息,没想到那个驼背的掌柜竟然一个纵越从柜台后面翻出来,伸出手拦住了陈华的去路。 陈华已经把手放在腰刀的刀柄上,正打算抽刀,却见那掌柜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赶到十分好奇,冷声问道:“掌柜的,这是何意?”我不是五五开 掌柜的面无表情的看了陈华一眼之后道:“这位壮士,身上带着血腥味,老朽这个客栈虽然不入流,但是也不是什么藏污纳垢之所,所以壮士,您的东西我可以帮您拿出来,还请另觅他处。” 陈华的手没有离开腰刀的刀柄,笑眯眯道:“从我住进客栈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看出掌柜的并非凡人,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露出马脚了。 我乃稽查司缇骑,在路上遇到宵小,便出手教训了一番,难道这也是不能住店的理由?” “壮士手上沾了血,难免会给本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老朽只能让壮士离开。”老掌柜似乎没有被陈华稽查司缇骑的身份给吓住,依然看上去十分平淡。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个人有良好的心理素质,至少,他是见过不少阵仗的存在。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值得小心对待。 陈华笑了笑,指着自己腰间的腰刀道:“我要是不肯离开呢?” 老掌柜颇为无奈的看着陈华道:“壮士身份不俗,虽然有稽查司的身份当做掩护,可是想必你的真实身份也见不得光。如果真的把脸皮给彻底撕破了,到时候咱们双方都会下不来台的,又何必呢!” 陈华慢悠悠的走到客栈内一个桌前的凳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斜躺着将脊背顶在桌子的边沿:“我相信你说的下不来台是真的下不来台,但是我不想下不来台,又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我可以担保不会给你招惹麻烦,你也不要总是想着把我赶走。 我给钱住店,还没有让人给直接赶走的道理,现如今者京城的情况可远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所有人都得小心翼翼的行事,不然的话,随时都有可能把身家性命交代在这京城的浑水之中。 我相信你不希望碰到这样的事,同样我也不希望碰到这样的事。我的话已经说完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没有不透风的墙 虽然说陈华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十分清楚了,可是那掌柜似乎并没有把他留下的意思,执拗的摇了摇头之后道:“我这里的庙太小了。” 既然如此,人家也没有动手的意思,陈华也不好继续纠缠不休,毕竟真的把事情给闹大了,到时候双方都会下不来台。 他起身上楼,拿了自己的东西之后就离开了客栈,客栈的掌柜一直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后,掌柜的才转身慢慢走回了客栈内。 不过在过了一个拐角之后,陈华立刻就放下包袱,足尖在地上一点,直接翻身就上了屋顶。 那掌柜的看上去身手不弱,而且似乎对官府的人十分抗拒,这个人应该有自己的故事。 尽管陈华现在十分清楚,他来京城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来京城吧一些事办了,可是京城这边的情况既然这么复杂的话,如果不能够发展出一些能够帮助自己的力量,光靠自己和自己手底下的兄弟,是绝对不可能完美完成的。 他是沙场上运筹帷幄的将军,所以知道很多时候借助别人的力量往往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现在,他的目光瞄准了这个掌柜。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客栈的屋顶,大堂内那个看上去已经老眼昏花的掌柜正对着一个朱漆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着什么。从他的动作来看,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已经老了的老人。 陈华静静的趴在屋顶上,一直趴了大概一个半时辰的时间,驼背掌柜才把算盘收起来,然后将自己用毛笔写好的纸张塞进怀中,猫腰钻进了身后的一扇小门里。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从小门里钻出一个动作十分矫健的汉子,一身黑色的短打装扮,一跃而起,直接就飞过了柜台。 要不是陈华之前就仔细观察过这个掌柜,他还真不可能第一时间就认出这个掌柜来了。 看样子,这个掌柜跟自己一样,也是经过乔装打扮之后留在客栈的。 大晚上的不睡觉,换上一身夜行衣打算出去,这掌柜的身份已经越来越让陈华感到好奇了。 他等掌柜离开一会之后才偷偷摸摸跟上去,陈华虽然战斗力十分强悍,但是轻功并非他所长,所以他不敢跟太近了,万一要是跟得太近,有可能会让对方察觉,那么自己处心积虑的跟踪就白费了。 掌柜所走的路线十分奇特,似乎是在有意想要甩开身后的人,陈华不由感到一阵好奇,难道是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不过跟了一阵,发现对方只是闷头往前走的时候,陈华才断定,掌柜并未发现自己的行踪,之所以会不断变化方位,是为了避免有人跟踪。 大概跟了对方半个时辰的时间,掌柜兜兜转转之下,总算是进了一栋宅子。 当看到宅子上面写的字之后,陈华开始犹豫了。 那斗大的楚国公府几个字,让陈华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进去一探究竟,不管这个掌柜到底是谁的人,弄清楚他的身份总是好的,如果身份特殊,又或者他是大皇子的人,陈华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人的。 楚国公府可不同于别的地方,这里是有不少高手存在的,所以他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不过对于这种高门大户,要找到一些秘密的谈话场所,对于陈华而言简单许多,因为他自己就经常出入楚国公府,所以轻车熟路,也知道义父刘奉先最喜欢谈话的地方是在什么地方。 刘奉先跟别人不一样,他不喜欢在自己的书房跟别人谈事,而是喜欢在自己的卧室跟别人谈事。 所以一般情况下,想要摸到刘奉先的习惯,除非是他身边的人出卖了他,否则的话,一般人很难发现他的这个习惯。 陈华不同,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公子爷,如果连这个事都不知道的话,那他就不用混了。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个掌柜跟义父所在,跟掌柜接头的果然就是自己的义父。 “你做得很好,这件事出了本帅之外,不要告诉任何人。服章那孩子从小就苦,没爹没妈的,因为陛下的密旨,本帅也不得不铁石心肠。既然人已经被你赶走了,那是最好的,今上那性子本就多疑,若是发现服章跟我有牵扯,怕是又要多出不少不必要的麻烦来。”刘奉先十分低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掌柜低头单膝跪地:“帅爷,咱们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是个事啊,大皇子烂泥扶不上墙,如果到时候真的让他当了皇帝,只怕服章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刘奉先缓缓摇头,低声道:“兄弟,你怕是在漠北边军呆傻了,我最担心的倒不是李啸,而是李天。李啸性格优柔寡断,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有幼微这个丫头在,他是绝对不会对服章下狠手的。但是李天不同,心狠手辣得跟今上有得一拼,一旦他登基为帝,只怕到时候就要血流成河了。” “唉陛下到老了竟然这么大的玩性,咱们这些人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掌柜虽然单膝跪地,可是说话的时候却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刘奉先的手下来看待。 “别总是动不动就下跪的,起来说话,咱们的年纪是越来越大了,咱们这些老兄弟死的死,没的没,能见一面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对了,你最近给我盯着李天那边一点,那小子从小就不是个什么安分的主,我担心这小子会铤而走险。我可是听说,他最近跟一些府军过从甚密。陛下需要的是选出一个合适的接班人,而不是让大齐变得乱糟糟的。 有事没事的时候多看着点,几个孩子都是孩子,但是他们都有自己的野心,咱们这些老头子,能够帮他们一时,但是终究是没法帮他们一世的。”刘奉先叹了口气,将桌上的茶杯递给那个掌柜,不无感慨的道。 2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死活不论 掌柜在刘奉先那儿待了一会就离开了,刘奉先一个人看着烛火怔怔出神,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翌日,几个稽查司缇骑在大街上被人给杀了消息已经传开,得知消息之后二皇子李天暴跳如雷,自己身边的人竟然在京城被人给杀了,上次是自己的人孔乾坤在京城被刺杀,堂堂一个吏部尚书,竟然被人刺杀,这种针对他的动作,让他不胜其烦。 而这一次,更是直接有人敢在京城的地界上打他一个堂堂皇子的脸,这种屈辱,可不是李天这样性格的人能够忍受得了的。 他没有通知门下的谋士进行谋划,而是直接下令所有二皇子府邸的人开始找寻凶手,同时派人前往稽查司给莫永年施加压力,让他尽快找出杀害几个稽查司缇骑的凶手来。 毕竟事情牵涉到稽查司的人身上,莫永年自然是责无旁贷。 可是京城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一点都不小,这么多人,而且是在晚上的时候被杀的,几个稽查司缇骑被杀的地方又相对而言较为偏僻,没有任何目击证人,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行凶的凶手,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不管是难以解决还是容易解决,莫永年都必须想尽办法去解决,否则的话,丢的可不单单是二皇子李天的人,他莫永年的人估计也得丢得一干二净。 如狼似虎的稽查司全员出动,除了金字号的人摆明了就是出工不出力之外,其他几个司的人都一个个卯足了劲开始找寻真凶。 要想找到真凶,第一时间自然是确认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如果不是的话,还得找到第一现场才有利于案情的进展。好在经过仵作的勘验,这个地方的确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且凶手武功高强,看得出来,当时凶手是被人合围的,可是对方却能够一击必杀。 已经在稽查司待了十好几年的老刑名将自己发现的情况告诉莫永年之后,莫永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又不是笨蛋,当然清楚这是自己的人想要对对方下手,结果却被对方给干掉了。 可是这些话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他只能够憋在自己肚子里,偷偷摸摸的让人去查这几个人是不是跟人起过冲突。与此同时,他也派出了稽查司的精锐开始对京城的大小客栈进行排查。 竟然虽然大,但是架不住稽查司这么搜查,他相信要不了多久,那个真凶就会浮出水面。 只不过让莫永年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派出去的人回来的时候,给他带来的消息却是在某个青楼里面,二皇子要拉拢一个外地的稽查司缇骑,但是那个人拒绝了二皇子的好意,而同一天晚上,就有四个二皇子的心腹缇骑死在了大街上。 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不难想到,这件事就是二皇子一手促成的。 莫永年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所以就没有让人继续查下去,而是开始追查到底谁才是那个凶手,而那个外地来的稽查司缇骑,自然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然而,当稽查司北司衙门的人把整个京城差不多都给翻遍了的时候,却依然没有找到那个外来的稽查司缇骑的踪影。 “大人,这事有些蹊跷啊!一个外来的稽查司缇骑,在京城只是去了一趟金字号衙门,然后就一直躲在一个客栈里面没怎么露过面。好不容易去一趟青楼,不找姑娘不说,还跟昔日的仇人碰了面,好在没有闹出太大的阵仗。你要说他是带着目的来的京城,那么他一定不会露出这么多的马脚,这种密探巴不得越少人知道他的身份越好。可他偏偏闹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天晚上的情况,京中可是有不少人都发现了。 可若是他并非带有不良目的,他为什么要杀了这几个缇骑呢?他们身上披着我稽查司的皮,就是我稽查司的人,同样都是稽查司的人,杀自己的袍泽兄弟,他也下得去手?”身边一个心腹满面狐疑,实在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稽查司缇骑要对自己的袍泽兄弟痛下杀手。 莫永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唉这事已经超乎了你我的想象,继续让兄弟们在京城范围内找,顺便派人去清河府那边查看情况,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一个用刀的姓尹的高手,如果有的话也就罢了,如果没有的话,只怕这件事就是冲着我来的了。 这件事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我的吩咐和计划都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自有分寸。” 虽然不知道莫永年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心腹不愧是心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所以他没有做声就直接退下了。 手下人离开之后,莫永年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行事风格,跟他印象中某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十分相似,以他在稽查司数十年的经验以及自己的直觉来看,这件事的确有可能是那位做的。 可是他又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要这么做,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如果要回京城,大可大张旗鼓的回来,现如今满朝文武包括几位皇子在内,没有一个人有那个实力阻拦他。可是他偏偏选择乔装进京,这件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是的,从行事风格和手法上面,莫永年想到了陈华身上。 他的人他十分清楚,几个死去的稽查司缇骑的身手在稽查司北司衙门都算得上是拔尖的,可是这样的好手,四个人对付人家一个人都不是一合之敌,普天之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本来就不多。 再将那些隐居山林的绝世高人排除出去,剩下的人就寥寥可数了。 再从动机上来算一算,既有本事拿到清河府稽查司分部腰牌,而且还能够经过仔细的乔装之后悄无声息的进入京城,同时还能一招杀掉一个稽查司缇骑,将这些内容综合起来,凶手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藏头露尾 想到此处,莫永年开始回顾那几个稽查司缇骑的死状来。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起身,朝稽查司特有的停尸房快步行去。 线索,是的,陈华一定在尸体上留下了必要的线索。 当然,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莫永年自己的猜测罢了,事实上,他也不能确定陈华是不是真的留下了线索,不过如果他心中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陈华就绝对有线索留下。 等他到达停尸房的时候,就开始仔仔细细的查看躺在那儿脸色苍白的尸体来,经过一番查探后,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在几个死去的稽查司缇骑的胸口,都有一个不大的zhēn kong,而这个zhēn kong的大小用肉眼基本上无法看出来,莫永年能够看出来都是因为他用特殊的手法按压了死者的身体,用真气催动其体内的血液再次流动,所以才显露出了这些红点。 红点并不是致命伤,而是一个个的字,实际上,以莫永年的眼光也可以看出,这些zhēn kong并非真的是用绣花针一个个刺出来的,而是有高手外放的真气在他们身上留下的。 “今夜子时,城西衙门!” 城西的衙门只有一个,那就是稽查司金字号衙门。 之前金字号衙门的位置并不在城西,之后因为城西被陈华给彻底荡平的缘故,所以金字号就被搬到了城西。 所以看到城西两个字,莫永年就更加肯定那个人就是陈华。 如此一来,很多事情也就说得通了,这件事是陈华做的,所有问题都能够得到一个相对比较完美的解释,因为陈华从来都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而且这几个缇骑要杀他,虽然是奉命而为,可是陈华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能够给他们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们了,由此也可以看出,陈华是在向他表露自己的身份。 莫永年离开去见陈华的时候还特地注意了一下看自己身后是不是有尾巴跟着,毕竟现在京城是多事之秋,如果后面有人跟着的话,一旦陈华的身份被泄露出去,事情将会变得难以收拾。 好不容易才进入了城西的地界,莫永年装模作样的闲逛了一阵才直奔目的地。 得知都督来了,不少缇骑都肃然而立,显然,莫永年在稽查司内部还是有一定的威信的,即便是不怎么听他号令的金字号,依然有些畏惧他这个大都督的存在。 不过莫永年不以为意,他早就不将稽查司当成自己的禁脔看待了,在李神通手中,稽查司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而现在李神通死了,到了新皇手中,他这个昔日的稽查司都督,是不是还有昔日的án bg都是一个问题。 所以,现在开始夹着尾巴做人,是莫永年最好的选择。 奈何,那位已经不在人世的皇帝陛下似乎并不希望他脱离权力争斗的漩涡,死了还给他留下一道遗诏,让他辅佐皇子。 当他看到陈华以一个陌生的模样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莫永年着实吓了一跳,虽然上次已经见识过陈华高超的易容术,但是那次的乔装他还能够看出些许端倪,这次的乔装,他却完全认不出来,因为这次,陈华连眼神都经过了掩饰。 要不是陈华主动用原来的声音开口跟他说话,他绝对不相信眼前这个行为动作包括长相在内跟陈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的人,竟然就是自己还算熟悉的陈华。 “你小子可真的是神出鬼没,装模作样的离开京城,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不再涉足皇位之争,实际上却偷偷摸摸跑回京城,看样子,你小子这次回来应该是做好了长期作战的打算了。不对,你小子做事从来都不会心里没底,是不是已经把岭南那些人马都给弄回来了?”莫永年看着跟自己打招呼的陈华无奈的笑道。 陈华竖起大拇指,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对邓涛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然后才漫不经心的道:“世事险恶,如果不小心一点,估计在京城我会被人给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别的不说,光是拿李天来说,那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心狠手辣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比某些话本里面的大反派逊色。 我如果大喇喇的跑回京城,非但对现在的局势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可能会将京城的浑水给搅和得更浑。所以嘛,我这次乔装进京,也是有我不得已的地方的。” 莫永年淡淡道:“你小子脑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反正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现在也是如履薄冰,二皇子有时候吩咐我办事,我又不能不办,只能选择拖拖拉拉。我不敢得罪任何一个人,只能亦步亦趋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这权力的争斗,真的不适合我们这些太过耿直的人。你小子倒是挺适合的,可是我很好奇,为什么陛下生前那么看重你,偏偏就没有留下任何遗诏给你呢?” 陈华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没好气的道:“莫大都督,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动动你的脑子,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试探我?我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李封那边,就是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我会支持李封,即便是陛下留了遗诏,我也不会尽心尽力的去辅佐其他的皇子,陛下精明得很,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呢? 再说了,你莫大都督都亦步亦趋了,我陈某人小胳膊小腿的,这京城的漩涡还不得把我给彻底废了去? 算了,我这次特地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就是为了见你而已,而且我有一个惊天大秘密要告诉你,你要是想听,就给我足够的好处,如果不想听,就当没有见过我。 要是把我在京城的消息泄露出去了,后果是什么样的,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 最后那句话没有半点威胁的意思,最多不过算是提醒而已,的确,一旦泄露了消息,这件事可就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了。6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卖你一个秘密 莫永年无奈的一边摇头一边苦笑道:“你啊,还是那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我当然不可能把你回京的消息给泄露出去,到时候那后果可不是我能够承担得起的。 对了,你这次刻意把行踪泄露出来让我知道,应该不单单是要我过来喝茶聊天那么简单吧!你小子就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说罢,只要我能够帮忙办得到的事,我尽力而为,如果不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的话,那就只能说一声不好意思了。” 陈华喝了口茶之后将杯子轻轻放在桌上,搓着手露出一副奸商的模样:“我这人呢,就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所以你能够清楚我的性格是最好的事,这样我们双方都会省掉很多的麻烦。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次回京,乃是受人之托,所以这次回京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不过呢!我这次来找你却跟我这次回京的目的没有任何关联,找你主要是有一个秘密想要卖给你,不知道你肯花多大的代价买呢?” 既然陈华都扯到了要花代价买了,在商言商,莫永年自然不可能继续跟他许久。 他也摆出一副奸商嘴脸,嘿嘿笑道:“咱们也是老相识了,何必这么市侩呢!你先说,如果我觉得这个消息值钱,自然会花钱买下来的。” 陈华撇嘴不屑的啐了一口道:“别介,咱们两个只是认识,关系还没好到那个地步呢!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个关系到你身家性命的消息,你肯花多大的代价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如果你能够给我满意的东西,我立马告诉你,如果给不了的话,不好意思,我得端茶送客了。” 一说到关系到身家性命,莫永年立马就变得紧张了不少。 他虽然知道陈华有时候没有正形,可是却很清楚一点,那就是陈华绝对不会用这样的事来开玩笑。对方既然这么说,就意味着这件事真的有可能会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甚至是一家老小的安全。 所以他在沉吟片刻之后就直截了当的问道:“我知道你小子肯定已经想好了要什么东西,既然是这样,你直接说你要什么吧!如果我可以办到,绝对尽力去办,如果办不到,就算是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我也没有办法。” 陈华双手一摊,端起茶杯道:“既然如此,来人,送客。” 他手里握着一个惊天大秘密,自然不担心别的东西,该担心的人应该是莫永年才对。 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他占据了先机。 莫永年不肯松口,他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思,还不如送客。至于莫永年之后是不是会继续来找自己要消息,那是之后的事,也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你要什么,说。”莫永年显然被逼急了,并没有起身离开,而是目光直愣愣的盯着陈华。 “简单,不是太让你为难的事,京城的局势你也知道,几个皇子你争我夺,彼此之间内斗不休,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国力。这一幕,我想所有人都不希望看见。 所以,我希望这场闹剧能够早一点落下帷幕,而要让这个闹剧落下帷幕,三位皇子中就必须有两位皇子彻底放弃这种争斗。但是,你跟我,甚至是我义父跟元相爷,都没有办法打消他们心中的念头。 事实就摆在眼前,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不能总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虽然现在大家都摆明了阵营,但是实际上,没几个人是真正出力的。 不管是你还是我义父,抑或是元相爷,在几个皇子身边其实都没有真正的出力,因为你们都知道,随随便便出力,不说到时候能不能混一个好下场,光是现在的日子就绝对好过不到哪里去。 我依然坚持我自己的想法,认为三皇子殿下才是最合适的大齐国君,不过现如今也有一些问题存在,那就是不管二皇子还是大皇子,他们的手都已经往军队那边开始伸了。这样的情况,并不是我想要看见的,我相信也不是你想要看见的,你莫大都督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大概能够猜测到一些,我心中想的是什么你莫都督没理由不明白。所以,我希望,如果真的有一天刀兵相见,你得让稽查司的人坚定不移的站在李封那边。”陈华说了一大串,最后才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听完陈华的话之后,莫永年的眉头都皱成了疙瘩,他沉声道:“服章,我虽然不是你的长辈,但是我比你要大一些,叫你一声服章应该不是很过分。 你应该知道,无情最是帝王家,我也好,楚国公也罢,元相爷也好,当年这些跟着先帝在战场上纵横捭阖的人,没有一个不怕先帝的。 我们总是谨小慎微,因为我们知道,伴君如伴虎。 先帝留下遗诏让我们分别辅佐几个皇子,即便我们心中有自己的顾虑所以选择作壁上观,可也不应该掺和太深了,那样的话,对你没什么好处,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还有就是,我现在名义上还是二皇子的人,就算我到时候帮助三皇子,难道三皇子有希望坐上皇帝的宝座不成?他有什么?是文臣的支持还是武将的扶持? 他有的只有一个你,而你,现在已经不再是漠北三十万边军的统帅,就算你发号施令,除了跟你交好的将领之外,你觉得你的命令重要一些?还是几位皇子的命令重要一些?”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待,陈华对这些事涉及太深的话,对陈华的将来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特别是陈华身上有这么多的战功,而且三皇子李封现在看是一个十分温厚的谦谦君子,天知道他当了皇帝之后还会不会保持现在的温厚? 要知道,一个人处在不同的位置的时候,他心中所想的事情就不会一样,而且他们想问题的角度也会随着位置的变化而变化。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在历史上就已经出现过。 :。: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交易 陈华自然知道这些门道,但是他有他的想法,而且他心中的想法是不能告诉莫永年的。一方面是因为两个人的交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另一方面是他心中的想法一旦泄露出去,对两个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现在莫永年这么说,又是一番好意,他自然不好太过直白的拒绝,只能装出一副已经铁了心的模样对莫永年道:“莫都督,这些事我自然会考虑,多谢你的关心。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行了,其他的说了也没有任何意思。我不会因为都督的话而改变自己的主意,都督也不会妄图强制性的让我改变主意。不管这一切是谁在下棋,也不管哪个棋手到底有多么的高明。至少,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陈服章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对于现在的大齐而言,一个李封比十个李天五个李啸都要有用。” “你什么意思?”莫永年没明白陈华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问道。 陈华深吸了一口气,眯眼盯着莫永年看,看了好一阵,等到莫永年都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发毛的时候他才一字一顿的道:“休养生息!” 莫永年听了这四个字之后,眉头顿时就舒展开了。 紧接着就听陈华道:“身为臣子,不敢说先帝如何如何,可能也不敢用穷兵黩武这几个字来形容要当千古一帝的先帝。但是,连年征战,耗费的国帑不计其数,百姓的日子虽然相对于四国乱战的时候稍微好了一些,可是却远远算不上富足。 子啊江南还能看到老百姓安居乐业,可是过了江南的线,再往北,除了一个龙城是繁华富庶之地外,还有几个城是够得上繁华二字的? 连年征战,苦的是老百姓,我不喜欢打仗,虽然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都是打仗打出来的,可是我真的不喜欢打仗。 所以,我大齐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够休养生息的皇帝,而不是一个穷兵黩武的皇帝,更不是一个可能连江山都守不住的皇帝。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莫都督怎么抉择,你自己想。” 莫永年想了好半天才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好,如果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我会按照你的吩咐办事,但是,我不会杀任何人。” 他口中的不会杀任何人指的是不会杀任何一个皇子,毕竟他之前跟李神通亲如兄弟,就算之后李神通的当了皇帝,对他也十分不错。 如果他在李神通死了之后杀了李神通的儿子,将来死了,就真的连下黄泉见李神通的面目都没有了。 说完他就打算离开,可是没走两步就被陈华给叫住了:“别走啊,答应告诉你的天大秘密都没告诉你,你就要走了,那你岂不是吃亏了。” 莫永年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淡淡道:“说罢!” 陈华起身,走到莫永年身边贼兮兮的道:“这个秘密就是,先帝根本就不是先帝,他根本就没离开,而是一直都躲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而已。” 莫永年闻言大惊失色:“此话当真?” 陈华撇嘴道:“我骗你又没有什么好处,这事千真万确。你以为我好不容易才脱离了京城这个权力争斗的漩涡,为什么又偷偷摸摸的跑回京城来?要不是有陛下的密旨,我吃饱了撑的往京城这个鬼地方跑。我都不知道陛下现在到底躲在什么地方,可能我们现在的谈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那个人就是一个喜欢玩的人,他将天下人都当做自己的棋子,而博弈的对象却是整个天下。 一心想要当千古一帝,自然不可能就这么黯然退场,如果要是我们都能够猜到陛下还活着的话,那陛下这局棋就已经输了。 不过估计陛下做梦也想不到,我这个不怎么听话的棋子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你而已。” 莫永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陈华说的是真的,怔怔的看着陈华,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陈华又道:“实不相瞒,我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也跟你一样不相信,但是事实由不得我不相信。有人跑到江南找我,说陛下对我躲避京城的局势感到十分不满,让我立刻回京城,将京城的水彻底给搅混了。 你也清楚,我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要是让我当一根搅屎棍,我倒是挺在行的。所以我就来竟成了。 仔细想想,你就知道陛下应该是没死的,首先就是我师父。 我师父是一个用毒高手,同样他也是一个杏林高手,不然陛下也不可能把他留在宫中那么长的时间,在陛下离开人世之后,我师父竟然也跟着失踪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师父是带着陛下的密旨离开了京城,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一则我师父只有两个徒弟,一个是我的师兄刑昭,另外一个就是我。 我师兄并不是一个喜欢名利权势的人,我不同,我偏偏就是一个喜欢名利的人,我师父虽然看上去对我们都漠不关心,可实际上却十分关心我们。 如果他手里真的有陛下遗诏,那么他绝对不会按照陛下的吩咐带着遗诏离开京城,而是会第一时间找我,然后把遗诏交给三皇子。 可是我师父并没有出现,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就是,陛下出殡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可是我们谁看到过陛下的尸首?不仅皇子们没有看到,我们没有看到,元相爷同样没有看到。甚至就是后宫的娘娘们,都没有看到,这件事太不符合常理了。 然后就是,身为一国之君,特别是陛下这种喜欢对任何事情都掌控在手中的一国之君,却在死了之后留下这么大一个悬念,你觉得正常么?” 莫永年想都不想就接口道:“不正常。” 陈华耸耸肩道:“既然不正常,那不就结了,好了,你知道这个消息就行了,至于你会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想,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吧!” 第一千七百七十章:再死缇骑 莫永年对陈华深深一揖“多谢了。” 陈华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道“几个托孤重臣里面,只有你可能会因为自己的某些想法而做出错误的决定,而且我这也不是为了单纯的帮助你,主要是不想到时候你给我制造麻烦罢了。 稽查司明面上的力量并非我所忌惮的,我忌惮的是你藏在暗处的力量。” 虽然陈华说的时候只是十分轻描淡写的提及了一下,可是莫永年心中却是狂跳不止,因为稽查司实际上分为两部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包括他自己在内都不超过五指之数,没想到陈华竟然知道。 与此同时,他对陈华也愈发忌惮起来,这样一个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年轻人,最好还是不要得罪。因为得罪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有些得不偿失。 再次对陈华深深一揖之后,莫永年就快步离开了城西。 等他一走,邓涛从厅后大步走出,皱着眉头,心中满是不解,但是他没有询问陈华,他是陈华的手下,陈华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需要他询问也会告诉他,如果陈华不想告诉他,他问也没用。更何况,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不问,这是做手下的一个本分。 陈华将一切尽收眼底,对邓涛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他淡淡道“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陛下根本就没有死的消息?” 邓涛果断的点了点头,他的确很好奇。 按道理来说,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要不是陈华看得起,将他提拔起来,或许他现在都只是一个小小的缇骑而已。而且他跟在陈华身边的时间并不是太长,身份和地位别说没法跟谢绝和蒋子义这样的人相比,就连刘鹏这样的人,也不是他能够比得上的。 可是老大偏偏让自己知道了这个小心,这让他感到疑惑的同时,也有些不安。 在稽查司的时间久了,他对有些事情十分清楚,很多时候,知道得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陈华笑了笑,开口解释道“你完全没有必要有那么多担忧,如果真的要选择一颗棋子,我会选择一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你们这些人里面,很多都是我的袍泽兄弟,还有很多都是跟着我在漠北战场上流过血的人,我不可能让你们去送死,更不可能害你们。 之所以把你提拔起来,一方面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合适的人待在京城,这个人不能在金字号待太长的时间,也不能对莫永年太过忠诚,所以很多人都不是合适的人选,而你,正好符合我的要求。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你出身城西,这个地方以前虽然乌烟瘴气的,但是有一点好,西城的人基本上都是比较重义气轻生死的人。加之你对你母亲十分孝顺,这也是我会选择你的原因之一。 至于为什么要让你知道这个消息,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密探成为二皇子的人,这个密探只能是你。而且知道你身份的人只有一个莫永年。 你是我离开稽查司之后授意莫永年把你提上来的,所以没有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这里却不怕你会把我给卖了的原因。 你放心,你的安全绝对能够得到保障,我会派遣几个生面孔跟在你的身边,他们可以是新加入稽查司北司衙门的人,他们手里拿着的将会是莫永年的手令。你暂时需要做的事,就是不管什么事都按照二皇子的吩咐去办,同时,你还需要一个投名状,这个投名状,便是我的人头。” 邓涛大惊失色“老大” 陈华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听自己说“别那么一惊一乍的,我可是一个很怕死的人,我说的人头,是一个跟我现在的模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所以你需要拿这样一个人头当成投名状。 在来你这里之前,我就已经计划好了,所以那个人头应该已经制作得差不多了,就算是上等的仵作,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分辨出人头的真假来,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之后,如果我有事情吩咐你办的话,会去你家给你留下消息,就在你的枕头下面,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邓涛毫不犹豫的道“末将遵命。” “行了,既然跟着老蒋他们叫我一声拉到,就不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真正的尊重的是体现在事情上面的,而不是在言语上面。”陈华笑眯眯的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邓涛犹豫片刻后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还请老大能够代为照顾家中老母。”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那个已经年迈的母亲,而且母亲的身体不是很好,他不想母亲在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之后伤心。 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邓涛的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他不是不怕死,但是他觉得如果是陈华让他去死,这是值得的。 陈华拍了拍他的臂膀啐了一口“傻小子,瞎想什么呢!我既然敢让你去李天身边当我的密探,就有把握保证你不死。我给你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在战场上鏖战不是问题,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一百颗人头的战绩,而且他们之前都是江湖高手,单体作战能力非常之强悍。 我在战场上的三角战阵你没有见过,如果见过的话,你根本就不用害怕。 一个三角战阵只有三个人,寻常十几个好手别想近身,除非是大规模的gong nu射击才有可能会破掉我的三角战阵。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担心,而且到时候,我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派给你,你只需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好了。 一场不易的战争,已经不知道有多少袍泽兄弟因此而殒命,能够保住你们,我就会尽量保住你们,放心。” 邓涛心中再无顾忌,用力的点了点头。 之后,陈华就离开了。 第二天,有三十个人出现在城西的府邸内,这三十个人,都是陈华介绍来的好手,他们手里都拿着莫永年的手令,这意味着,这一切都跟远在江南的那个陈华没有半点关系。5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再死缇骑2 邓涛并没有马上去找二皇子表达自己的忠心,而是在家里等了两天,这两天,所有稽查司金字号的人全部都被他给撒出去了,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找到那个陈华乔装的人。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假的陈华已经死了,而真的陈华早就已经换了另外一幅面目。 两天之后,邓涛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出现在二皇子李天的府邸,而他的对面,就坐着那个完全看不出任何喜怒的二皇子。 李天眯眼看着邓涛,希望从这个年轻的稽查司缇骑脸上看出一些不正常的情绪来,可是看了好一阵之后,他无奈的将脑袋转到了一边,因为他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端倪来,能够从邓涛脸上看到的,就是对于名利追逐的火热。 人头就放在地上,李天看都不看,而是盯着邓涛的眼睛问道:“孤需要一个你投靠的理由,如果光是有一颗人头的话,孤还是信不过你。” 邓涛昂首挺胸,没有丝毫畏惧:“末将想要当稽查司都督!” 每个人都是有野心的,邓涛的野心,就是希望在李天当了皇帝之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稽查司都督,这个理由,不管是放在谁身上都是十分合理的。 尤其是邓涛这样的小人物,他出身微末,走了狗屎运才被莫永年拉上去当一个代理的稽查司都尉,现如今他找到了一个机会,想要往上爬的想法是十分正常的。 就连一直都不相信的李天自己都找不出任何不相信这个理由的理由。 他沉吟片刻之后道:“人头拿走,放在这里晦气,我身边还少几个人,你带几个人过来吧!不过你可要想清楚,到了孤身边的话,你那代理都尉可是不能当了的。 至于你想要的,将来只要成事,孤绝对能够满足你。当然,万一孤要是没有那个能力和本事,到时候你可能会受到牵连,甚至会丢了自己的小命。” 邓涛咧嘴一笑,笑容十分灿烂,大大咧咧的道:“殿下不用吓唬属下,属下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稽查司缇骑而已,要不是为了制衡那个姓陈的,都督也不会把我提上来。当初都督就是看中了我身家清白,所以才会让属下当这个代理都尉。说来说去,代理都尉就是代理都尉,虽然后来都督给了我不少兄弟,但是金字号还是有很多人对我根本就不服气。还不如留在殿下身边,等将来成了稽查司的都督,那些人该杀就杀。”穿越位面来修仙 李天猛地一拍巴掌,哈哈大笑:“好,孤最喜欢的就是有野心的人,明天你就带人过来。” 李天之所以会这么快作出决定,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身边几个得力的助手已经被陈华所乔装的神秘缇骑给杀了,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想要就近观察邓涛,看他是不是真的诚心归附。如果是真的那自然最好,如果不是真的,那么他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察觉邓涛的异常,到时候,这个出身贫寒的稽查司缇骑,恐怕家里的人都保不住了。 这就是李天做事的风格,他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他不会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轻易的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眼前这个年轻人带来了他想要的脑袋,他一眼就能够认出那颗脑袋是自己曾经见过的脑袋,所以他不会有半点怀疑。身为皇子,又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他又不太可能会去亲自查看那颗脑袋是真是假,再说了,血淋淋的,他也没有那个兴致。 而在邓涛离开之后,李天立马就安排人去调查邓涛的底细,他之前只知道邓涛一个大概,但是现在,他需要的是对方所有详细的卷宗。 只要稍微有些不对劲,他宁可不用这个人,也不会留这个人在自己身边。 而他所谓的不留,那自然是杀掉。 对于这种身份地位都比较高的人来说,杀一个人跟杀一只鸡的差别就在于,一个体型比较大,另外一个体型比较小罢了。 第二天,邓涛带着六个人出现在二皇子府邸,正式开始负责二皇子的安全工作,不过他们现在能够负责的还只是比较éi的工作,最为核心的工作依然是李天自己的人在把控着。海贼之最强海王类 开玩笑,就算李天想让邓涛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身边,他身边的人也不会这么放心一个陌生人的。再说了,李天自己现在也没有完全对邓涛保持信任。 一时间暂时没有什么事是需要邓涛去做的,所以邓涛每天的工作都十分清闲,那边莫永年再次将金字号的人进行了撤换,这次,他换上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自己人。 既然已经答应到时候要帮助陈华,他就需要更好的掌控稽查司内部,至少,表面工作必须要做好,哪怕他真正能够依靠的并非稽查司这些明面上的缇骑。 李天主动找莫永年询问邓涛十分是他提拔上去的,得到的答复十分肯定,李天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来。 当李天在暗中开始做小动作的时候,另外一边,之前的太子现在的大皇子李啸,却一点动作都没有。 他最近迷上了一个漂亮的胡姬,似乎现在皇位对他的吸引力已经没有那么大了,整个府内基本上每天都是歌舞升平。 虽然刘奉先说过他好多次,可是他不肯听,刘奉先拿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日,刘奉先回到家中,不由得唉声叹气,夫人询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也不肯说,只是说自己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 半夜的时候,夫人已经睡着,他偷偷摸摸起床,换上一身夜行衣离开了家中。 谁也想不到,一个堂堂的国公爷,竟然会在晚上穿上夜行衣偷偷出门,而且国公府的那些护卫都没有发现有人离开了。 刘奉先离开家中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一道黑影正不远不近的缀着,似乎是早有准备。 当他在城内兜兜转转总算是进了一间不起眼的民宅之后,那道黑影也停下了脚步,因为黑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他停下之后放慢了速度,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再死缇骑3 那个民宅虽然十分普通,可是周围的守卫却十分森严,不仅有明哨,还有不少暗哨,陈华就是察觉到了暗哨的存在才不敢继续大张旗鼓的往里面走。 不出所料,这些明哨暗哨都是稽查司藏在暗处的人。 小心翼翼的摸到一个暗哨的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一个手刀砍在那人后脖子处,力道恰到好处,这人不至于短时间内清醒,也不至于被他一个收到给弄死。 把这个暗哨解决掉之后,陈华就快速朝前面掠去,他之前观察了一阵,将几个暗哨的位置都已经摸了出来。到第二个暗哨身边的时候,他不再用暴力手段,而是直接一小撮药粉撒下去,几个呼吸之后,那个暗哨直接就晕了。 因为暂时还不知道那些明哨暗哨换岗的时间,所以他必须要速战速决。虽然就算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对方未必能够抓住自己,可是师父范无咎在李神通身边,如果真的行踪被发现了,到时候还不知道那位泰山大人会给自己穿什么样的小鞋。 暗哨九个,明哨十三个,他大概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全部搞定了。 就在他准备直接进入民宅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出现一阵森冷的气息,他陡然而惊,猛地抽出了腰间的腰刀,只听哐当一声,一阵距离通过腰刀传到手臂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定睛一看,却见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概只有五尺来高的汉子,这汉子看上去不起眼,身材跟侏儒有得一拼,可是刚才手上传来的力道,却让陈华根本就不敢小觑这个侏儒。 “胆子还真是不小,这里也敢来,看样子老莫把咱们这些人藏得太久了,敢在老虎头上拉屎,小子,爷爷今天看你到底有多大的底气。”侏儒同样没敢小觑陈华,能够悄无声息的摸到大门口,而且他的明哨暗哨一共就有二十二个人,全部都被眼前的人给悄无声息的拿下了。 陈华冷哼道:“行啊,没想到这个鬼地方竟然还有你这样的高手,好久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了,正好让我过过瘾。” 说罢,二人就缠斗到了一处。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稽查司暗部的人跑了出来,不过他们除了用gong nu对准正在打斗的陈华之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侏儒名叫楚洪,妥妥的一个江湖人士,跟莫永年差不多的时间跟随李神通,但是他因为身份的缘故,所以在朝中根本没法得到一个适合他的地位。 昔日刘奉先就曾经说过,如果让楚洪这小子带兵打仗,说不定大齐要多一个国公。 可惜,这小子作战的时候太过冲动,好勇斗狠是一把好手,很多时候会不顾全大局,出于这种考虑,所以李神通也就没有让他带兵打战。 但是楚洪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就算是稽查司都督莫永年在搏命的时候也不敢说能够完胜楚洪,刘奉先这种运筹帷幄之中的存在,更是不可能单挑打得过他。 故而,陈华说能够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没有说错什么。 楚洪刀法凌厉,是那种大开大合的打法,而且出刀十分刁钻古怪,基本上每一招都是致命杀招,所以陈华应付得十分疲惫,左冲右突之下,总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几十招过去,陈华勉力而为,可是楚洪却尤有余力,至少表面上看,楚洪显得十分轻松,而陈华却感觉有些力有不逮。 又十几招过去,侏儒楚洪突然发力,猛地一道从上往下劈下来,陈华横刀格挡,哐当一声巨响,他手中的钢刀竟然被绷断了,巨大的力量将他击退数步,一个趔趄,险些没有摔倒在地上。 他的虎口已经被彻底震裂,鲜血不停往外涌出,同时他的手还在颤抖着。 他飞快的把自己的手收到身后,目光阴晴不定的盯着楚洪,一字一顿的道:“果然不愧是个高手,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倒是我小瞧天下英雄了。我轻功不行,你是打算要我性命,还是打算抓我去见你的主子?” 楚洪皮笑肉不笑的道:“小伙子,你也很不错,可惜,你遇到了楚某人。你这样的高手,突然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带着自己的目的的。我要是就这么把你给杀了,未免有些可惜,如果没有意见的话,你可以跟我去见我的主子。若是主子看得上,说不定能够给你一场富贵。” 陈华冷冷道:“要说富贵,这天底下,除了当今圣上,怕是没人能够给某这么大的富贵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一个声音:“带他进来吧!楚洪,你别被这小子给耍了,他是跟着我过来的。” 声音正是陈华义父刘奉先的声音。 听他的语气,好像早就已经知道陈华会过来一样,这让陈华心中狐疑不已。 很快他就见到了刘奉先,同时,他还见到了李神通。 李神通现在的模样跟之前的模样有了一些改变,已经不再是那个精神奕奕的模样,而是看上去有些清癯。当陈华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时候,二人都笑了。 这笑容,让陈华感到心里瘆得慌。 刘奉先率先开口,但是话却不是对陈华说的,而是对楚洪说的:“楚洪,你恐怕并不知道这小子是谁吧!我来告诉你,这小子,就是你一直想要切磋一番却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他切磋的陈华陈服章,也是我的义子,陛下的东床快婿。” 褚洪闻言紧皱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原来是这个小子啊,我道是谁内,竟然能够在我手底下走这么多招,感情是老范头教出来的宝贝徒弟。好在这小子没有对我用毒,不然我还真有可能中招。” 的确,陈华有机会对他下毒,因为在打斗的过程中虽然陈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但是他并不是没法腾出手来下毒。他之所以没下,主要是因为这个人是稽查司藏在暗中的人,要是真的把人给杀了,对自己未必有好处。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再死缇骑4 陈华无可奈何的道:“义父,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他自认为自己乔装打扮之后一般人都无法认出自己来,没想到刘奉先早就已经知道他跟在身后了。 刘奉先笑着指了指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李神通解释道:“这事还真不是我察觉出来的,而是陛下察觉出来的。说实话,虽然我是你义父,但是要论对你的了解程度,那是远远比不上陛下的。 陛下说了让你回京,你应该会听陛下的话回来,但是你小子向来就是小心谨慎的性格,所以陛下估计你不会用真面目回来,因为一旦你用真面目回来,到时候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你自己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之前那一招以退为进,只怕就会化为泡影。 你让岭南的三千青蛟军全部离开岭南,应该就是为了让他们来京城,虽然我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你在京城,而且你之前住的那个客栈,我也是知道的。 不过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偷偷摸摸跟在我身后,要不是楚洪发现了你的行踪,我根本就不会想到你身上去。” 陈华无奈苦笑:“还真是逃不过陛下的手掌心,我的一举一动,陛下竟然都知道。” 李神通在范无咎的搀扶下起身,慢慢走到陈华的面前,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然后道:“小兔崽子,你尾巴一翘起来,朕就知道你要干什么! 朕知道,让你来当这个恶人有些委屈你,但是朕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当这个恶人。朕要当千古一帝,但是朕不容许最后出现任何差错。 如果朕所选择出来的接班人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那么朕宁可不要这么一块烂泥。 大齐的江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用生命拼回来的,不可能任由李家的子孙去挥霍,我知道你最喜欢的是老三,老三也的确能够做好一个皇帝。 但是现在看来,他仁厚倒是足够仁厚了,但是该有的心狠手辣却没有,这样,是做不好一个皇帝的。 他耳根子太软,将来只要出现谗臣在他耳边多嘀咕几句,他就会听人家的话,朕的江山,好不容易才打下来,可不是这么让他糟蹋的。 你回京城,朕估计到时候是少不了血腥争斗的,所以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本来朕也没想到你能够这么快就猜测到,但是既然你回京之后这么做,就意味着你很有可能已经猜到朕没死的事。所以,朕今日跟你见一面,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倒要看看,那几个小兔崽子,在朕死了之后,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够把朕的江山,朕的百姓当成一回事。” 不得不说,李神通的要求是非常之高的,他一方面要求自己的接班人有帝王应该有的狠辣,同时又要求自己的接班人能够仁厚爱民。 其实这是一个相对比较矛盾的想法,但是就是这种想法,放在身为帝王的李神通身上,却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仿佛就应该像他说的那样一般。 “陛下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吩咐便是了,我们做臣子的,能够办到就会去办,办不到也会想尽办法让陛下满意。”陈华摆出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 李神通哑然失笑,扭头对低眉顺眼的范无咎道:“老范,你这徒弟这风格现在是越来越偏了,他陈服章什么时候当过老实人?行了,收起你那副嘴脸,那嘴脸让朕看了觉得害怕。 你使劲玩就是了,就当这是一场戏,好好的玩,朕最后的时光能够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把一场戏给玩到极致,就是很开心的事了。” 陈华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嘟囔,心说你还看戏,这场戏就是你自己导演的,你还好意思说。 不过现在李神通这个模样,他还真不忍心继续奚落这位皇帝陛下,人家殚精竭虑,目的无非就是为让大齐能够走得更为长远一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试问天下又有几个父母是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女自相残杀的呢?可是李神通不单单是一个父亲,他还是一个皇帝,他知道如果自己所选择的接班人不是一个合适的接班人,对大齐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就像陈华前世所知道的历史中的那样,隋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隋文帝杨坚的文治武功不输秦皇汉武,但是他最终选择了杨广来接班,结果呢,二世而亡。 李神通就是不希望大齐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会狠下心肠来让几个儿子互相争斗。 其让陈华回到京城的最终目的,其一是为了让京城的水变得更加的浑浊,还有一个原因未尝不是为了让陈华这个当妹夫的去居中调停,尽量让他几个儿子不要最后真的闹得非死即伤。 陈华笑眯眯的说道:“陛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对了,京城最近发生了好几起稽查司的人被杀的事,这事跟你的人有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让你的人收敛一点,别闹出太大的阵仗来。虽然这些年稽查司的人的确有些良莠不齐,但是他们都是我大齐的儿郎,一帮死囚你都能够在战场上训练成现在让人闻风丧胆的青蛟军,我相信你不会让任何一个大齐儿郎受到无辜的伤害的。”李神通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用朕,而是用我的自称。 他很清楚,陈华就是一头顺毛驴,你越是逼迫他,他越是不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办。 他也清楚,陈华麾下的青蛟军那都是一群在战场上经过无数次浴血奋战活下来的豺狼,除了陈华能够压得住他们,别人根本就没办法让他们听话。 他不认为这对于大齐的江山是一个威胁,也不认为将来会成为一个威胁,因为他对陈华太了解了。 如果陈华真的有什么不臣之心的话,早在之前他还手握漠北三十万大军的时候他就完全可以选择自立门户,而且那个时候草原上还有赫连舒舒的力量是支持他的,包括朱赫闵在内。 2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再死缇骑 出于这些原因,再加上李神通很喜欢陈华这个年轻人的缘故,所以只要不是非常正经的事,李神通都会用我来自称。就像他跟范无咎说过的那样,他是过了五十岁,才真正找回了自己。 身为皇帝,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很累的,他们累的不是身体,是脑子。每天都在殚精竭虑的想着自己下面的满朝文武什么人适合什么样的岗位,什么人可能会zào fǎn,还得权衡,还得处理国家大事。 反正陈华是不喜欢当皇帝的,他不是认为位高权重的皇帝不好,而是认为当皇帝太累了。如果单单只是有一个位高权重而不会有相应的辛苦的他,他倒是不介意好好过一把皇帝瘾。关键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发什么愣呢?”李神通用手轻轻推了陈华一下。 陈华回国神来,讪笑道:“没什么,臣只是在想,兄弟之间,真的有必要发生彼此互相血斗的惨状吗?若是能够心平气和的共同管理好齐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神通好像站得有些累了,慢慢回到座位上坐下,换上一个舒服的姿势:“有时候觉得你想问题比较周到,是个牢靠的孩子。但是有时候你想问题又太过天真,如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一般。 朕这么跟你说吧,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几个是一样,你同样也是一样。不要总是觉得不应该有那么多内斗,如果没有这些内斗的话,我大齐焉有今日? 以后这样愚蠢的问题,朕不希望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从你进入行伍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不太可能跟权力争斗脱离开来。朕倒不是要你如何如何,而是你现在处于这个漩涡之中,就必须按照规则去走。 行了,朕知道你还有不少事要办,朕就不留你了,该忙你自己的就忙你自己的去,朕这边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陈华点头答应,然后连伤口都没有处理就离开了这个民宅。报告,王妃又跑了 他以为能够轻而易举的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没想到,这次来差点就折在这里了。楚洪的功夫实在太高,而且走的是霸道的路子,他的身手要是想从楚洪手中逃脱可能不用毒都做不到,更别说把楚洪给打败了。 回到城西住处,陈华先是把自己的伤口稍微处理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入睡。 现在,他已经完全摸清了李神通的想法,那就意味着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要在李神通给他设定好的框架内去做,不然的话,皇帝就会跟他发飙。 当然,他没有害怕李神通发飙的理由,不过现在李神通这个样子,他觉得最好不要惹皇帝不开心。有老皇帝在,在大齐的势力范围之内,他陈服章的地位是无与伦比的。 一旦老皇帝真的死了,将来新皇登基,如果不是李封当皇帝,那么他的地位就会直线下降,甚至有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就算没有生命危险,他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同时,他还在想的一个问题就是京城一些稽查司莫名其妙被杀的事,这件事并未传扬开来,也不知道是莫永年那边刻意封锁了消息,还是李神通获得消息的渠道不一样。 当然了,有稽查司的暗部掌控在李神通手中,就等于皇帝已经把整个大齐京城所有官员的性命都捏在了手心里,暗部的人身手都不弱,只要他们动手,完全可以杀掉不少人。 第二天一大早,陈华就让人去查去了。 他昨晚也不是住在邓涛那边,而是城西另外一个秘密据点,这个地方本来是一个做小生意的兄弟的家,但是因为生意做大了,他的宅子也比较多了,一家老小暂时没有住在这里。 很早的时候,陈华就已经跟他吩咐过,让他在京城稍微多做一些准备,这次,算是真的把这些准备都给用上了。 邓涛投靠二皇子,要是让李天知道陈华还住在邓涛的府上,那么邓涛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李天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对待出卖自己的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太过温和的手段。四神集团1:首席总裁的逃妻 而且这次他让人去查稽查司的人被杀的事,也没有选择稽查司金字号的人,而是自己在岭南的人。 刘鹏这小子还算激灵,自从上次在青楼跟陈华乔装的尹姓稽查司缇骑有了一点别扭之后,连续数日都有人找他打探情况,该泄露出去的东西他是一点都不剩下,而不该泄露出去的东西,他一点都没有泄露出去,包括他的枕边人沐娘,也不曾从他的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这次收到刘鹏的消息,让他派人查稽查司缇骑被杀的案子,他马上就来了精神,虽然一开始陈华给他的安排就是静观其变,但是真的跟个公子哥一样躲在青楼里面每天面对这些莺莺燕燕,还真的让他有些浑身不自在。 好在还有沐娘陪着他,不然的话,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憋屈死了。 现在有任务传达下来,他当然开心了,很可惜,他不能亲自去处理,只能把这件事安排给下面的兄弟。 因为一旦这件事安排到了他的身上,那么他现在的这个身份就不能再用了,到时候陈华需要他办事的时候他就没法替陈华办事。 “沐娘,你跟你们掌柜的说了没有?我怕是在京城待不了多久了,家中来人,家父对我一直都躲在青楼里感到十分不满,我一个族兄过来了。那家伙跟我可是死对头,要是弄不过他,可能京城这边的生意就会被他抢走。所以,我必须要先离开楼子,然后在京城找个合适的地方先住下来。免得到时候他过来的时候看到我还在青楼里面,再派人回去在宗族中告我一状。”刘鹏摸着模样柔顺的黑发温声道。 沐娘脑袋趴在刘鹏的胸口,动了动后道:“掌柜的不肯放人,说是要见一见你才肯放我走。但是我想着你身份不一般,没有跟他见面的必要,所以就一直都没有跟你说。”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幕后掌柜 刘鹏敏锐的察觉到,这个楼子背后的掌柜应该不是一般人,但他并未在沐娘面前表现得太过急切,虽然他很喜欢沐娘,两个人现在的感情也十分不错,但是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陈华的人,是青蛟军的一员,他的身上肩负着十分重要的责任。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会露出半点端倪来,只是懒洋洋的道:“我有跟他见面的必要吗?你们掌柜的对你倒是挺关心的嘛,怎么,怕我把你娶回家之后对你不好不成?” 沐娘娇笑着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道:“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小肚鸡肠了,掌柜的是想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想要找一个人给他提供银子。” 刘鹏立刻就变得警惕起来,同时心中感到心痛无比。 如果沐娘只是一个十分单纯的青楼老鸨,哪怕跟着楼子幕后的大掌柜十分熟悉,他也能够排除万难把沐娘给娶回家去。 可是从沐娘这句话他就能够发现,沐娘不是一个单纯的青楼老鸨,她跟幕后的掌柜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连想要一个江南富商提供银子这样的秘密沐娘都知道,由此可见沐娘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替幕后那个人物色有钱人的人。 刘鹏没说话,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沐娘能够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变快了许多,至于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沐娘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刘鹏好像已经想明白了什么,第二天依然对沐娘笑脸相迎,并表示让沐娘尽快跟她背后的大掌柜说一声,自己要替沐娘赎身。 沐娘自然十分感动,再次提出了掌柜要见刘鹏的想法。见刘鹏一直都处于犹豫的状态,沐娘还主动劝他:“掌柜的不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一个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而且我们掌柜的身份不一般,你绝对不会后悔见他的。 如果要是能够得到我们掌柜的青睐,到时候你在京城的生意都会得到不少的帮助,我们掌柜的可是一个在京城可以呼风唤雨的人。你是我的相公,我当然不希望你被家族中的其他人给比下去。这是一个机会,相公去见见他也无妨,大不了就是不合作呗!” 刘鹏沉吟片刻之后十分勉强的答应了:“罢了,既然沐娘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给你面子。不过我们得先说好啊,我只是去见见你的这位掌柜的,如果他要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可是不会答应的。 我刘家在江南也是一个大家族,家族里面有很多的派系,我父亲虽然是家主,可是很多事情还是得经过族老会商量之后才能决定。别说他问我们要银子,便是给我们送银子,估计都得通过族老会的商讨才行的。” 沐娘吧唧在刘鹏脸颊上亲了一口,挽着他的手很高兴的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放心吧,掌柜的不是那种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约定见面的时间是在晚上,所以刘鹏还有时间出去闲逛一下。因为沐娘身份的缘故,她只能留在楼子里面,毕竟她现在依然是楼子里的老鸨,想要离开,除非是正式的有人给她赎身之后。 刘鹏离开之后一直都在街上闲逛着,看上去很高兴。 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刘鹏装模作样的到处乱看的时候,他已经把某些重要的东西送到了想要送达的人手中。 一条街上,至少有三十个青蛟军的兄弟,除了跟在刘鹏身边的五六个人是明面上的之外,其他的都有自己的身份用来掩护。比方说有一个从刘鹏递给他的银子里面拿到了一张纸条的小贩,其实就是青蛟军的人假扮的。 对于这些掩饰身份的手段,青蛟军的人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他们需要在最为恶劣的环境下制造最为合适的机会来掩饰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们可以是任何人,他们的年纪可以是八十岁的耄耋老者,也可以是十几岁的青葱少年,有的时候,甚至连性别都是能够改变的。 刘鹏也清楚,既然沐娘身后的那个人已经对自己提起了兴趣,那么就绝对不会简简单单的相信自己,所以自己走过的地方,停留过的地方,对方一定会派人查看。 他选择交出身上纸条的地方是在中间位置,前面一些摊位他都停留了不短的时间,也买了不少的东西,所以就算对方要查,一时半会也查不到那个摊位。 而等对方的人查到他们那个摊位的时候,东西早就已经让人给转移了。 逛了半天街,刘鹏回到青楼里面,让人准备了一桌好菜,然后拉着几个护卫一起胡吃海喝起来。 这种情况青楼里面不少姑娘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因为刘鹏根本就不会跟自己身边的护卫摆公子哥的架子,每一次他瓯都市叫身边的护卫一起吃。而且刘鹏也十分大方,虽然他身边已经有沐娘了,但是他经常的会给一些龟公和小厮散碎银子,不是很多,但是对这些小人物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出于这方面的原因,楼子里的人对刘鹏都表现得十分热情。 沐娘得知刘鹏回来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放下手头的事来陪刘鹏,现在主子最缺少的就是钱,如果能够从江南那边找到一个有钱的家族支持的话,他们在京城的很多活动都会变得十分轻松。 尽管沐娘不算是主子那个阵营里面身份地位比较高的一个,但是主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所以她必须要投桃报李。 至于刘鹏这个富家公子哥,虽然刘鹏对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但是沐娘并不认为刘鹏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这种富家公子哥,一般都是玩腻了就会把她们甩掉。而且沐娘现在已经差不多年老色衰了,各方面的机能都在减退,他不认为自己依然能够迷惑住刘鹏。 与其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公子哥身上,还不如尽心尽力的帮助主子把事情给办好。 2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幕后掌柜2 这是一栋外面看上去并不算华丽的房子,两进的院子,但是一进门之后就另有乾坤了,一条小道直通院落,两边有亭台,能够听到潺潺流水声,还有假山罗列其中。 这样的陈设按理来说会看上去显得十分拥挤,但是放眼看去,却并没有任何逼仄的感觉。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里是经过了名匠设计的。 进得屋内,便见内部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两张椅子还有一个茶几,前天地方都看上去十分的空旷。 屋子里已经有人在等待了,那个等待的人并非刘鹏所认为的二皇子李天,竟然是大皇子李啸。 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刘鹏并未表露出来,这位大皇子殿下既然敢连一个人都不带就来见自己,那就意味着对方自以为已经把自己的身份背景给查清楚了。也就意味着,他们在暗地里做得那些事,都算是成功的。 李啸大摇大摆的坐在那儿,等刘鹏进来之后笑眯眯的示意他坐下,但是他并没有站起来,可能是他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一个皇子,而且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就算是想要钱,也不应该对一个商贾之子太过客气。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商贾是最为有钱的一批人,可是商贾却是没有地位的一群人。 一个清流士子,哪怕是饭都吃不饱,也不愿意放下身段去做一个商贾,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跟陈华所在的那个时代完全不一样,那个时代,可是一个有钱就是大爷的时代。 刘鹏不以为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后等着李啸开口。 他是被人叫过来的,当然不可能先开口询问对方,而且他也习惯了等别人开口之后他再见招拆招。 过早的将自己的底牌给暴露出去,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说的话越多,就越有可能会泄露出一些不必要的信息。尽管李啸并不是一个能够敏锐的捕捉到他话语里面所散发出来的信息的人,但是他同样需要小心对待。 这次老大从江南回到京城,可不单单是为了玩而已,老大要做的事是关系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的,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要小心。 往往可能会因为某一个人不经意的举动,就导致满盘皆输的局面出现。 李啸等了一会之后,茶水已经端上来了,他微微抬手自以为十分儒雅的示意刘鹏喝茶,等刘鹏端起杯子之后他才不紧不慢的道:“听说你对沐娘一往情深,这些年沐娘也替我赚了不少钱了,所以我就想见一见你,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把我手底下最为得力的一个助手给诓骗走。 年轻人,如果你只是一个富贾的后代,我劝你最好还是打消为沐娘赎身的念头,她的身份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她也不单单只是一个青楼里一个人尽可夫的老鸨而已。” 刘鹏将江南富贾子弟的挥金如土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位掌柜的,我对沐娘的确一往情深,你说罢!你要多少银子,只要我刘某人有的,就绝对会给你,只要你肯放沐娘离开,我能够办到的所有条件你都可以提。我们刘家别的没有,有的是银子。” 李啸微微一笑,放下茶杯指了指刘鹏道:“小子,你怕是没有搞清楚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吧!这里是京城,是大齐的国都,不是江南的金陵城。 而且你的来头我也让人查过,在江南,并没有一个姓刘的巨商富贾存在,所以,你是不是能够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 你这次进京,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说,你到京城来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成?” 刘鹏闻言脸色微变,指着李啸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啸淡淡道:“我没有要干什么,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而已,如果我真的要干什么的话,只怕现在你不是坐在我面前安安稳稳的喝茶,而是在京兆府的大牢里面接受审讯了。” 他没有说稽查司,是因为稽查司是莫永年掌控的地方,而莫永年,现在又是自己那个死对头李天的人。 所以他就算要抓人也会选择保持着中立态度的京兆府来抓人,而不会选择在自己二弟掌控之下的稽查司。 哪怕稽查司从各方面来说都比京兆府要好,他也不会选择京兆府。 只不过李啸并不知道,他的二弟根本就没有将稽查司掌控在自己手里,除了金字号之外,其他的稽查司字号,依然牢牢地掌握在莫永年手中。 刘鹏浑身发抖,装出很害怕的模样,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啸安抚道:“不要怕,我对你是没有恶意的,我需要你拿出诚意来,拿出让我能够相信的诚意来,如果你肯拿出你的诚意的话,我也会拿出我的诚意来。 你放心,到时候我的诚意绝对比你给出来的诚意要值钱,这一点我可以跟你保证。你就算不愿意相信我,沐娘总是可以相信的吧!” 刘鹏犹豫起来,李啸也一点都不着急,静静的等着他,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 过了半晌之后刘鹏才道:“我是江南洪家的子弟,不过洪家经过一场变故之后,现在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家里的长辈要求我在外面最好不要太过张狂,否则的话,朝廷再一次对江南洪家进行清洗,到时候咱们洪家的根基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说,你是服章的人?”李啸的目光变得凌厉了不少。 江南大部分都在陈华的控制之下,这一点李啸自己是十分清楚的,但是他还是想要试试看。 刘鹏啐了一口:“我呸!龟儿子才是他的人呢!要不是这狗日的,我洪家岂会落到这步田地。现在吴家那帮狗杂碎都能够给我洪家脸色看了,娘的,也就是没有遇上我,否则我非得杀了他不可。” 李啸冷哼一声道:“放肆,陈服章乃是朝廷命官,堂堂朝廷的超一品将军,岂是你一个升斗小民能够辱骂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幕后掌柜3 李啸这么一声冷哼,还真有那么一点不怒自威的感觉出来,刘鹏好像天不怕地不怕,浑身一震之后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不过没等他走出房门,就被两个全副武装的稽查司缇骑给逼了回来。 他虽然是练武之人,但是身上没有带武器的情况下,面对两个一看就不好招惹的稽查司缇骑,他也不得不退避三舍,老老实实的倒退着回到了位置旁。 他有些不忿的看着李啸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啸笑眯眯道:“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如果你连听我说话的耐心都没有的话,我不介意伤害你。实不相瞒,你洪家虽然在江南七大家族里面是最为弱小的一个,但是手底下有不少兄弟,倒是可以为我所用。 不过你小子却不是一个很好掌控的人,这倒是让我觉得有些为难了。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愿意为了沐娘做一切事情吗?” 刘鹏立即矢口否认:“我可从来都没说能够为了沐娘做一切事情,只要我能够办到的,我都会去做,如果不能办到的事情,你让我办我也办不到。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身份应该不一般吧!费尽心机把我弄到这里来跟我见一面,无非就是看中了我洪家的家财吧!你要是想用沐娘来威胁我,那你看错我洪某人了,我就烂命一条,家中比我有能力的子弟不在少数,你要杀就杀,随便你。但是你要想染指我洪家的家业,休想!” “别跟我吹嘘你们洪家多么的家大业大,你们洪家虽然掌控了漕帮和盐帮,但是能够真正为你们洪家死心塌地把命都抛到一边的人并不是很多,大多数人都是依靠漕运和盐运来生活的普通老百姓罢了。 而且我要的也不是你们洪家的家业,只不过是需要你们洪家的支持罢了。当然,如果你们怕了陈服章的话,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你可以给足银子之后带着沐娘离开,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找你们这对伉俪的麻烦。”李啸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反而很大度的对刘鹏道。 刘鹏问了一声:“真的?” 李啸傲然道:“我堂堂大齐国的大皇子,哪里需要用谎言来坑骗你一个商贾子弟。” 听到大皇子三个字之后,刘鹏浑身一震,在原地呆滞了一会之后,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饶命,殿下饶命,之前洪某不知道殿下乃是殿下,多有冒犯,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李啸看到他如此做派之后不由哑然失笑,他一开始还以为刘鹏已经猜测到了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有猜出自己的身份。 他挥了挥手道:“没必要跟我这么客气,你是沐娘选中的人,就等于是我的自己人,不管你答不答应帮我,我都不会怪你的。” 刘鹏战战兢兢的起身,却并没有选择转身带着沐娘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您位高权重的,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洪家能够帮得上忙的吗?” 李啸皱起眉头道:“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们都以为皇家就没有任何愁苦了不成?只有身在其位才能够明白咱们这些人的苦楚。就像你在家中有家中的其他子弟跟你争夺位置一样,我也很艰难。 不然,身为堂堂的皇子,竟然还敢开青楼这样的场所,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会被人笑掉大牙不可? 我是实在没有办法,现在父皇龙驭宾天,皇位空悬,可是我那二弟虽然没有争夺皇位的资格,却一心想要跟我这当兄长的掰腕子。我也是无奈之下,只好选择跟他争夺一番。 苏日安有不少文臣都愿意站在我这边,甚至连楚国公都是我这边的人,可是奈何开支不小,不得不另辟蹊径。不瞒你说,我连开青楼这件事都没敢跟楚国公说,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非得把我的腿给打断不可。 你洪家虽然是漕运出身,但是却是忠贞爱国之士,现在我大齐正值多事之秋,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愿意,就回去请示一下家中的族老,这对你们洪家来说也是一个机会。他日若是孤能够荣登大宝,你洪家在江南的富贵,孤必定能够保障,非但如此,将来你也会加官进爵,成为孤的心腹。” 从刘鹏的脸色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十分纠结的,他纠结了好半天之后才道:“殿下,实不相瞒,家父虽然暂时是洪家的家主,可是实际权力却掌控在族老手中。此时草民必须修书一封询问家父意见才行。” 李啸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这是应有之意,应有之意。孤也清楚,你家族中的族老会有超过半数的人都是陈服章的人,这件事自然需要你父亲知晓才行。 反正机会孤已经给了你,这是看在沐娘的面子上给你的,你能不能把握得住,就得看你自己了。 好了,今日孤有些乏了,就不留你用膳了,什么时候你能够给孤一个满意的答复,到时候孤一定会跟你大醉三万六千五百场。” 满怀心事的刘鹏离开了这个民宅之后一直都没有回过神来,连沐娘叫他好几次他都没有给出反应,最后还是沐娘掐了他的手臂一把他才回到现实之中。 回过神来之后刘鹏就有些木木呆呆的看向沐娘,张口便问:“沐娘,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我刚才见到的那个人,真的是当今大皇子殿下吗?” 沐娘嗔道:“这还有假不成!殿下这些年真的活得很辛苦,如果不是为了要夺得皇位,殿下本来应该很轻松的。可惜,二皇子咄咄逼人,根本就不肯给殿下喘息的机会,殿下也是无奈,所以才会选择开设青楼来给府上增加财源。如果洪郎能够帮助殿下的话,他日殿下成了大齐国的皇帝,洪郎的家族,就能够一跃而成大齐最大的家族了。” 刘鹏彻底相信了,看着远处喃喃道:“进一步是荣华富贵,可是退一步,却是万丈深渊呐!”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郎情和妾意 沐娘没有说话,站在刘鹏身边,只是攥着他手臂的素指,微微有些用力。 回到青楼的刘鹏看上去心情有些低落,跟沐娘说了几句话,随便扒拉了几口饭之后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过了一阵之后他将亲笔手书交给下面的人,他手下的护卫很快就离开了京城。 躲在暗处的沐娘看到,那个人出城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是稽查司南司衙门的令牌。 在京城,能够做到晚上畅通无阻的,除了带有特殊的军令的人之外,也就只有稽查司的人有这个殊荣了。 因为只有稽查司的人要夜晚出入城门,巡城司的人才不会拦着,但是一般情况下,没有特殊原因,稽查司的人也不会选择在夜晚出城。 当然,南司衙门的人不同,南司衙门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以刘鹏的身份,身边有一个南司衙门的缇骑是比较正常的,毕竟刘鹏身份地位都不一般,乃是江南洪家的嫡系子弟。只要跟南司衙门的人关系不错,再送点银子,身边找个一两个稽查司缇骑当自己的护卫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不过这个消息还是被沐娘告诉了李啸,李啸的大事关系到太多人的生命,所以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不过李啸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当回事,他觉得既然刘鹏是江南洪家的人,身边有稽查司缇骑十分正常,江南七大豪族,被陈华给瞎搞了一通之后,就算是某些人身边本来没有缇骑保护,也会想尽办法找几个人来保护自己家族中的人。 接下来几天,刘鹏所表现出来的都是魂不守舍,这么大的事,关系到家族的生死存亡,他表现出这样的神色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意外。 而另外一边的陈华,这个时候却在忙活着一件谁都不会干的事。他竟然如同野人一般进了龙城边上的山,西山之上,他花费了几天时间将一个小小的茅草屋搭了起来,看样子是想在这里常住。 如果李天等人知道陈华在这里搭房子,估计都会觉得十分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京城几个稽查司的人被杀的事情还在调查之中,因为青蛟的人都只能够藏在暗处,所以查起来有不小的难度。 三个稽查司缇骑死的地方都不一样,一个是在家中死在脸盆里面,连脸都泡肿了,等人家发现他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死了大概三天时间。 家中并无任何打斗的痕迹,好像是他自己在洗脸的时候直接把脑袋埋在脸盆中然后死的。可是这很不正常,而且经过仵作验尸之后,发现其并无任何疾病在身。也就是说,这个缇骑是被杀的。 死的缇骑是木字号的缇骑,加入稽查司的时间也不是太长,所以也就被几个小旗官合伙给压下来了。他们觉得这个事情不是很大,在册的稽查司缇骑那么多,死那么一两个就能够把自己的人安排进去。 可是第二个死去的缇骑身份就有些不一样了,他是一个小旗官,已经算得上是官员了,这样一个人死去,稽查司内部自然会出现一波排查。 死的人是上吊死的,同样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而且所有证据的指向,都是自杀。 但是第三个就有点奇怪了,第三个人是自己自焚而死,可是偏偏这个自焚而死的人身上没有火油的痕迹,也就是说,他是自己直接点火把自己给活活痛死的。 三个案子其实都没有什么人真正的放在心上,甚至是一个个都不当回事。毕竟稽查司得罪的人多,如果身份地位没有达到一定的地步,稽查司内部根本就不会追查。 加之现在京城的水已经很深了,各大势力都在为自己做打算,几个小小的稽查司缇骑死了,对那些大人物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进入了皇帝李神通的眼中,这就意味着,一件小事,很有可能在青蛟军查过之后,会变成一件通天的大事。 复杂查案的人名叫蛮牛,陈华麾下几个后起之秀里面性格最为执拗的一个,他认死理,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除了陈华之外,他最听一个人的话,这个人就是刘鹏。 “老牛,老大为什么突然之间让我们来查一个小小的稽查司缇骑被杀的案子?这跟我们回来京城的目的有关系么?”身边一个比他后入青蛟军的家伙忍不住道。 他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老大这么关心几个小小的稽查司缇骑的死。 这对于青蛟军来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可言。 如果死的人是金字号的人,老大让他们查他们还觉得有些道理,毕竟老大之前当过稽查司的官,可是这些人都跟金字号没有半点关系,这就让所有人都感到不解了。 蛮牛所在的小队一共有三百人,这次他只带了五六个人出来查案,但是其他人都分散的散布出去了。 只要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蛮牛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一点,他手底下的弟兄都知道,而且这个脾性,也让下面的人感到十分无语。很多时候,正是因为他们的上官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异于常人的执拗,所以他们不少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办吧,蛮牛的命令不能不听,办吧,又感觉没有那个必要。 蛮牛沉声道:“你小子把嘴巴给我闭上,如果不出所料,那个凶手是要集齐金木水火土五种杀人的方式。一个是在水盆里被淹死的,还有一个是自己上吊死的,另外一个是被火烧死的。三个人的死已经把木火水这三行集齐了,剩下的就是金和土。 我已经让人查过了,稽查司北司衙门里面只有三个人是五行属金的,这三个人跟那死去的三个人是一模一样的,那三个人要么就是五行全部属火,要么就是五行全部属水,我觉得凶手一定会再次行凶。 只要他敢行凶,我们就能抓人。”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郎情和妾意2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稽查司土字号一个总旗官家的院子外面,按理来说,如果凶手真的要行凶的话,也应该选择另外两个符合要求但是官职没有这么高的稽查司缇骑才对。可是蛮牛却偏偏带着人亲自守在一个总旗官的院子外面,这种行径同样让下面的人感觉难以理解。 蛮牛是那种典型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你越是想要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越是不肯告诉你。 所以下面的人在问过几次之后没有得到答案,也就只好暂时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埋藏起来,等着看结果到底是不是蛮牛所预料的那般。 夜逐渐深了,城内的灯光渐渐变少,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早的就上床造小人,而那些达官贵人也可是忙活着要养精蓄锐,以方便自己第二天的一些工作。 总旗官的家中已经熄灯,但是在他的院子外面,几个人却依然瞪着眼睛看着院子里,希望能够探听到一点动静来。 大概过去了一个时辰,一动不动的趴在草丛里还得忍受蚊虫叮咬,偏偏还没法动弹,这让几个青蛟军都苦不堪言。他们都是经过了特殊的训练的,而且在岭南的山林里面以及十万大山之中他们承受过比京城这种情况更为恶劣的折磨,所以这点痛苦对他们来说顶多就是难受,还不至于非得要动弹一下身体将那些蚊虫驱赶开。 当其他人都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只有蛮牛一人依然保持着高昂的斗志。 他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所以他相信这个凶手一定会选择刺杀这个总旗官。 之所以不肯跟下面的人说为什么,也不肯告诉他们自己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地方得到的,是因为告诉他消息的人事先叮嘱过他,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个消息的来源。 就在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蛮牛微微动了一下,在那个总旗官家里的院子中,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影。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这个晚上正好是一个适合杀人放火的晚上,天上没有什么月亮,星星倒是有不少,不过这点光亮还不足以看清院子中的人到底是什么长相。 蛮牛屏住呼吸,看着那道黑影。 黑影在院子中站立片刻之后就弓着身子朝总旗官的卧室摸了过去。 很显然,这个黑影对这个总旗官的家是十分熟悉的,因为总旗官家里并不小,三进的院子,有不少房间,而且总旗官家里还有其他的家眷,包括丫鬟婆子和一些护院在内,人数也不少。 可是他偏偏能够十分精准的瞄准总旗官的卧房,从这一点看,就知道这个凶手打算对总旗官下手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其实,别说手底下的兄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杀人凶手要选择一个总旗官当成自己的谋杀对象,就连蛮牛都不是很清楚。要不是那个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言之凿凿,而且那个人又是他绝对信任的人,他根本就不会带着人在这里苦等几个时辰。 当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的时候,就率先起身,快速翻过院墙,冲着那道黑影所前进的方向行去。 眼看着他们就要接近总旗官的卧房了,突然,屋内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女声划破天际,传出去很远。 奇怪的是,院子里静悄悄的,之前还能够看到的那些护卫好像失踪了一般,完全没有半点动静。不仅如此,就连那些丫鬟婆子,在这个声音响起之后都没有燃灯起来查看情况的,一个都没有。 蛮牛一马当先,飞起一脚直接就把房门给踹开了,紧接着就有一把刀挟刀风扑面而来,吓了蛮牛一跳,他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够扬起手中的刀来格挡一下。 哐当一声之后,蛮牛没有半点动静,倒是那个朝他挥刀的人浑身一震。 好像是知道蛮牛是他对付不了的人,黑影竟然足尖一点就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晚了,早在蛮牛朝这边冲过来的时候,其他人就已经分别占据了一些要害的位置。 青蛟军的配合向来都是亲密无间的,哪怕是不知道蛮牛到底想要干什么,一旦有事情发生,这些已经形成了一种潜意识战斗思想的家伙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怎么样去帮助自己的袍泽兄弟。 所以当那道黑影打算越过围墙逃离的时候,已经有一把刀在等着他了。 无奈之下,黑影只好后撤回来,落入院子中,双脚刚刚落地,就有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蛮牛这个时候已经见总旗官的卧房内的情况打探清楚了,那个没有看清楚他面容的总旗的家眷被他一个手刀的砍晕了,而那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总旗官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线,眼睛紧闭,显然已经气绝。 其实就算他还没有死,蛮牛也绝对不会出手相救,知道他们回到京城的人越少越好,他巴不得除了自己人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回到京城,又怎么可能会去救一个总旗官,冒着自己的身份被暴露的危险呢! 所有的青蛟军脸上全部都蒙了黑纱,所以这个凶手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只是觉得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杀人竟然会有另外一伙人在等着,玩的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蛮牛压低声音沉声道:“带走吧,审问一番,看看他为什么要到处杀稽查司的人,如果有用就留着,等上面的命令下达下来,如果没有用,直接杀了便是。” “老牛,你怎么知道这小子竟然要来杀一个总旗官的?”虽然这些人都是蛮牛的手下但是他们平时关系都不错,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用官职来称呼蛮牛。 他们还是习惯叫蛮牛为老牛,这样倍感亲切。而且蛮牛也不喜欢下面的人用官职来称呼自己,所以这个称谓也就逐渐形成了习惯。 蛮牛道:“不用管那么多,该告诉你们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们,不该知道的不要问,小心要了自己的小命。”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郎情和妾意3 下面的几人都吐了吐舌头,显然对蛮牛的话感到十分意外。不过他们也不会去忤逆蛮牛的意思,因为他们知道,蛮牛虽然有时候太过执拗,但是他一直都是为下面的兄弟们着想的。 人被带走之后,蛮牛也没有收拾现场,这个案发现场应该很快就会被人看见,到时候应该稽查司内部会有一定的震动,至于这种震动会出现什么情况,那就不是蛮牛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等到了他们现在的居所之后,将那个凶手给捆起来才发现,这个凶手竟然是个姑娘,不单单是个姑娘,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姑娘的目光十分凶悍,一直都恶狠狠的盯着蛮牛,奈何蛮牛虽然也喜欢漂亮姑娘,可是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需要做的事是什么,所以现在也不是关心女色的时候。 天下漂亮姑娘多得是,如果把事情办好了,到时候他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就有什么样的姑娘。 姑娘倒是挺桀骜不驯的,死死的盯着蛮牛,似乎她的眼神能够杀人一般。 蛮牛瞥了一眼这个长相秀美的姑娘,冷冷道:“小姑娘,好端端的人不做,偏偏要做鬼,让咱们给抓了,算你倒霉。我今儿也不要你的命,只是想要知道,稽查司的人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杀这么多人干什么!” 女孩似乎不愿意回答蛮牛的话语,银牙紧咬,却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蛮牛把自己的刀轻轻放在凳子上,一屁股坐在凳子的另外一头,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女孩,直到女孩心里已经有些发毛了,主动开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蛮牛才不紧不慢的道:“我们是什么身份不是你现在应该问的,你首先要分清楚主次关系,我是主,你此案时次。 我现在问你,你回答了我的问题,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会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内容。你放心,几个稽查司的缇骑死了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不是官府的人,但是既然遇到了,这件事我们就得管。” 小姑娘倒是挺有骨气的,听蛮牛这么一说,立马就不愿意再开腔了。 蛮牛见状,也不着急,阴阳怪气的道:“姑娘你长这么漂亮,真的没有必要跟我们这些粗人玩气节。我手底下这些兄弟都是好几年没有尝过肉味的,如果姑娘执意不说的话,我也就没有必要拦着手底下这帮兄弟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这么杀掉也是可惜,不如,你就陪我那些兄弟乐呵乐呵?” 在这个时代,女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贞操,尤其是漂亮女人。 青蛟军的人在审讯方面其实都是高手,以前在金字号的时候,连稽查司那些刑讯高手都得对青蛟军的人竖起大拇指赞一声高手。 青蛟军这些家伙所知道的所有审讯方式都是陈华手把手教的,陈华又是一个现代人,他知道该怎么去对付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只要人没有当场自杀,就证明这个死士就是再死忠于后面的主子,也有求生的欲望,有求生的欲望,就意味着能够找到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其次就是要抓住被审讯者的所有心理诉求,只有精准的把控了他们此时此刻的心理状况,才能够对症下药。 而蛮牛一下就抓住了那姑娘的痛脚。 任何一个姑娘,都不希望自己还是云英之身就被人给糟蹋了,那样的话,计算活下来了,对她们来说比死了还要难受。 “你...”姑娘显然还想彰显一下自己的气节,可是面对蛮牛不似作伪的威胁,她的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蛮牛冷冷道:“不信的话,那就试试吧!兄弟们,扒了,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别玩死了就成。” “不要,我说!”姑娘的勇气显然是有限的,在蛮牛几次三番的威胁之下,最终还是决定吐口。 不过她马上就发现,一旁那些停止动作的人,并没有露出十分沮丧的神情,很显然,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对自己怎么样。 蛮牛道:“说罢,我听着!” 姑娘支支吾吾半天,才将自己的身份和为什么要杀稽查司的缇骑告诉了蛮牛。 原来这个叫苏玉秀的姑娘本来有一个十分幸福的家庭,父亲乃是京兆府的一个书吏,虽然俸禄不算高,也没有什么人巴结,但是父亲却娶了一个好的妻室。也就是说,这个名叫苏玉秀的姑娘外祖父家里是有些权势的。 而苏玉秀的父亲苏和之所以会成为一个书吏,并非他不上进,而是他太过执拗了,数年之前弹劾吏部尚书孔乾坤结党营私,结果从一个清贵的御史言官一下就变成了京兆府的书吏。饶是如此,苏玉秀却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窝囊废,她觉得父亲是为了正义和公道。 孔乾坤可不是一个什么大度的人,所以一心想要置苏和于死地,可是苏和虽然没权没势,但是左右都御史貌似都挺喜欢这个耿直的读书人的,所以也就从孔乾坤的刀下把苏和给救了过来。 但是孔乾坤放过了苏和,不意味着别人也会放过俗气,苏和在三年前被人给杀了,而动手杀苏和的,就是稽查司的缇骑。 可怜那个时候才十六岁的苏玉秀一下就成了一个没爹的孩子,但是这个姑娘十分执拗,一心想要为父亲报仇,结果母亲以为悲伤过度抑郁而终,外祖家倒是想要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奈何苏玉秀是个十分执拗的人,她认为自己如果不给父亲报仇就是不孝,干脆就直接离家出走。 后来在京城外面遇到了一个化缘的老尼姑,苏玉秀把自己身上仅有的几个铜钱给人家老尼姑卖了两个馒头,老尼姑就将她带在身边。考虑到她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怕她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吃了亏,就教了她一些功夫。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郎情妾意4 听了苏玉秀的话之后,蛮牛并未唏嘘,而是皱着眉头继续问道:“你一个弱女子十六岁才习武,怎么可能有些现在这样的身手?你能够在学了老尼姑的功夫之后杀掉几个稽查司缇骑我能够理解,可是连一个总旗官都死在你手里,你的身手可弱不到哪里去。 还有,你怎么知道这些人就是害死你父亲的那些人?又是什么人给你提供的消息?” 身为一个青蛟军的战士,蛮牛不仅是有在战场上纵横捭阖的本事,同时还有细致入微的洞察力。 如果做不到这些最为基本的事,他就没有资格在青蛟军待着。 苏玉秀道:“我一个女子当然查不到这些消息,有人把消息告诉了我,而且那些害死我爹的人里面,有一些面孔我是见过的。我从师父那儿学来的不单单是功夫,还有下迷药的本事,所以我能够杀掉一个总旗官。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了吧!” 蛮牛对一旁的一个青蛟军使了个眼色,然后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玉秀:“姑娘,我们的身份还真的不能告诉你,如果你知道我们的身份的话,我们就真的只能杀人灭口了。 我跟上面汇报之后,上面会决定到底是放了你还是杀了你,不过以我对上面的了解,八成是会把你给放了。 实不相瞒,现在京城的局势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平浪静,所以姑娘选择这个时候复仇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如果姑娘相信我的话,等京城的大局彻底定下来,皇位已经有主的挥手,到时候你可以去稽查司找我。我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也会个给你一个公道。 如果姑娘依然要执迷不悟的话,我也不强求,现在死了一个总旗官,这件事肯定会闹大,稽查司都督莫永年不是那种不会将这么大的事放在心上的人,姑娘接下来的处境会十分危险。 到底如何抉择,姑娘自己好好想想,今天晚上,就得委屈姑娘在这里呆一晚上了,等明天我上面的人把命令传达下来,到时候我再决定是不是放姑娘一条生路。” 说完,蛮牛起身,打算离开房间。 这时一个青蛟军嬉皮笑脸的道:“老牛,我看这小娘子长得还算不错,你也一把年纪了,是时候找个媳妇成个家了。要不找人说和说和?反正人家现在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你还是配得上她的。” 蛮牛瞪了那小子一眼:“你要是再嘴上没有个把门的,给老子滚蛋。” “得了吧老牛,刚才我可看到你看那个小娘子的眼神都直了,我可是知道,你小子向来不近女色,好不容易有一个对路子的姑娘出现,你还不赶紧抓住了。小心哈,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到时候人家姑娘嫁做人妇,你再想找人家姑娘,人家都不带搭理你的。”几个青蛟军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调侃蛮牛的机会,当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蛮牛。 然后,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追打声。 前面的几句话苏玉秀是听见了的,后面的几句话她听得并不是很真切。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有任何心思去想那些粗人到底在调侃什么,她在想的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一个个武功高强,而且神出鬼没的,似乎比较神秘,不愿意透露出自己的身份。 消息是第二天早上传回来的,到底是谁的意思蛮牛并不清楚,可能是老大的意思,也有可能是刘鹏的意思。反正意思只有一个,人不能放,暂时扣押起来,等事情办完了再放。 这可让蛮牛感到头疼了,他昨天还跟人姑娘说不出意外今天就会放她走,现在倒好,上面直接一句话不让放。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跟苏玉秀说清楚,毕竟这件事关系到一个姑娘的声誉,哪怕没有人知道也没什么人在乎苏玉秀的声誉,蛮牛都觉得有必要跟对方说清楚。 他估摸着对方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会暴跳如雷,但是让他感到十分奇怪的是,当苏玉秀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十分平静。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上面的人不肯放了你么?”蛮牛忍不住问道。 苏玉秀笑道:“你们的身份这么神秘,你上面的人肯让我离开才怪。所以我就算问了,你也不可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还不如不问。” 蛮牛讪讪道:“好吧!姑娘尽可放心,在这里绝对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的。” 苏玉秀一点都不害怕,调侃道:“你是这里的头,下面的人都会听你的号令,他们都看出来了你对我有些想法,难道他们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成?我自认为姿色尚可,不如咱们做一笔交易如何?你帮我报仇,我嫁给你。” 蛮牛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女孩子跟自己说愿意嫁给自己的,虽然事出有因,但是蛮牛并不是十分愿意接受这个条件。 并不是他认为苏玉秀不好看,而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感情是一份用杀人换来的感情。 蛮牛现在已经过了那个胡思乱想的年纪,他现在更为看重的是实质性的东西。陈华对他好,刘鹏对他好,他就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对方。 同样,感情也是如此,他希望自己喜欢的姑娘并非因为其他的原因而跟自己在一起,而是看上了自己这个人。 这个时代的其他男人或许跟青蛟军这帮异类有些不同,可能是受到陈华这个青蛟军老大影响的缘故,所有的青蛟军士卒都不愿意将就,这一点,是陈华给他们带来的影响。 所以蛮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铁青着脸转身打算离开。 可是苏玉秀却叫住了他:“怎么,是嫌我不够漂亮?” 蛮牛停住脚步,缓缓摇头,然后转身一字一顿的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果这次之后我还能活着,不用你嫁给我,我帮你报仇。” “老牛,别在这儿玩郎情妾意的把戏了,哥儿几个可都是光棍。老大说了,等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再给咱们说媳妇,你可不能提前啊!”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雷霆之动 几个袍泽的调侃,让蛮牛老脸一红,他也懒得跟这帮牲口做无谓的争执,毕竟对事情没有任何好处。 另外一边,大皇子跟二皇子都好像没有动静了一般,好像突然之间对皇位变得不是那么热衷了,两兄弟见面的时候还会笑眯眯的打招呼。 虽然说一个总旗官被杀在京城还是掀起了些许波浪,但是这个波浪并非是来自于两位皇子方面的,而是来自于稽查司内部。 莫永年忙得焦头烂额,之前几个稽查司的缇骑被杀他还找到了源头,可是现在几个稽查司缇骑被杀,他连知都不知道,等到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打算查探,却发现除了最后一个总旗官被杀的时候现场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前天几个缇骑死的时候根本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陈华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他觉得这种平静很不正常,特别是李天,这么平静完全不符合李天的风格。 李天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要是不闹腾一点事情出来,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这后面一定隐藏着更大的波浪。 就在陈华疑惑这大齐最为尊贵的两兄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时候,一个消息传到了陈华耳中。 消息是从漠北那边传过来的,而且这个消息让陈华感到不可思议。 他并未雷霆大怒,而是让下面的人先忙活自己的去,然后自己就陷入了沉思。 漠北,他的根基之所在。 如果说江南是陈华的钱袋子,那么漠北就是他的武器。二者缺一不可。 别看草原上的北狄人跟他关系不错,而且还有不少部落是站在大齐这边的,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白蛮人也站在他这边,岭南那边还有他的人,可是他手底下真正能够发挥出作用的,就是漠北的三十万边军。 一旦漠北的三十万边军出了问题,就意味着陈华的根基出了问题,这是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可是那些兄弟都是青蛟军的老兄弟,每一个在他看来都是值得信任的存在,但是如果他们真的背叛了自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人是会变的,而且谁都不能保证他们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会忍得住心中的那股贪念。 他不希望会出现兄弟阋墙的事,但是如果真的到时候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这样的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将时局很好的把控住。 夏日的太阳毒辣辣的,晒在身上,只要o 在外面的皮肤都会有一种灼烧的感觉。一群壮汉拉着一个佛像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往前缓慢行进。 最前方走着一个脊背有些佝偻的老者,老者留着山羊胡,相貌清癯,一袭长衫上风尘满布,他的目光十分凌厉,以至于那些好奇张望的百姓都不敢往这队伍里多看一眼。 巡城司的士兵可不管你多么凌厉的目光,没有路引一概不准入内,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容不得有半点差池。在京城当差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每个月的饷银要比地方多一些,同时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连累一家老小。对于上面那些人来说,他们这些小小的丘八,不过是一只只可以随时碾死的蚂蚁罢了。 “停下,所有人把路引拿出来。”这只运送佛像的队伍人数虽然不是太多,也就几十个而已,但是全部都是壮汉,他们身上隆起的肌肉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了。 “这位军爷,咱们辛辛苦苦从江南而来,路引丢了,军爷可否行个方便。”一边说着,相貌清癯的驼背老者就往哪个巡城司士卒的手中塞了一张银票。 没想到巡城司的士卒一下就把手给甩开了,对驼背老者横眉冷对“你干什么?天子脚下,竟然想要行贿,来人,给我拿下!” “笃笃笃笃笃笃” 就在这时,以阵马蹄声从京城内传来,紧接着,一个全身戎装的士兵翻身下马,看到相貌清癯的老者之后,士兵大笑道“你们可算是来了,殿下都等急了,你们要是再不来,咱们可就要吃鞭子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腰间一块令牌在巡城司几人眼前晃了一下,然后就拉着驼背老者打算进城。 不过那个巡城司的小卒好像根本就不怕皇子侍从这个身份,竟然直接吧手中长qiāng一横,继续拦住了队伍的去路“没有路引,谁都别想进去。” 全身戎装的士兵眯眼威胁道“小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二皇子殿下的怒火,可不是你担待得起的。” “小五子,这里不是你发倔的地方,赶紧让开,这是二皇子府上的稽查司缇骑,别得罪他们,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巡城司士卒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拉了年轻的士卒一把。 年轻士卒有些不解的问道“龚叔,难道皇亲贵胄就能不顾大齐律法吗?” 那个叫龚叔的年老士卒没来得及说话,戎装加身的缇骑已经不屑的开口了“小人物才会跟别人说律法,有身份和地位的人都会跟人谈诠释。小子,看在你是巡城司的份上,今天不跟你计较,下次自己把自己的招子放亮一点,别什么事都不知道,把自己的脑袋给玩没了。” 说罢,缇骑带着一帮汉子进了城。 小五子很是不忿,他不明白为什么法度在这些人眼里如同虚无的存在一般。 奈何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小人物想要改变什么,一般来说是比较苦难的,除非有一天他成为了大人物,才有那个能力和本事去改变一些自己想要改变的事。 是夜,当龚叔拉着小五子喝小酒聊天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是个读书人,看上去颇为儒雅。 龚叔见有人坐下,还是一个读书人,顿时吓了一跳“这位公子,您是要坐这里吗?” 那身着白衣的公子哥一点都没在意龚叔的态度,微微一笑道“两位不介意吧!”14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雷霆之动2 小酒馆虽然不大,但是生意还算不错,除了一些巡城司的士卒在这里喝点小酒叫上一碟花生米消磨时光之外,还有一些卖苦力的下等人也喜欢在这里喝酒。 但是偶尔出现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而且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够买得起的,他们几个丘八当然会觉得奇怪,同时,心里还夹杂着一丝不安。 那公子哥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酒壶找了个干净的杯子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然后一口喝完才道“放心,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喝你一杯水酒,送你们两个一场富贵,你们敢要还是不敢要?” 公子哥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晰的传入了两人耳中。 小五子一脸纳闷,刚要张口说话,却不料龚叔抢先开口了“这位公子,我们都只是穷苦命,小小的一个丘八而已,估计帮不上你的忙。公子如果需要找得力的人办事,老朽劝公子还是找那些比较合适的人比较好。” 小五子想要说话,但是龚叔抓他的手很用力,以至于他想要挣脱都挣脱不了。 那白衣公子不以为意,这个时候小二将一大碟酱牛肉跟一碟花生米还有几个小菜端了上来,同时送过来的还有一壶上好的胭脂酒。这酒如果放在江南的话,只能算是劣等的,但是放在这里,已经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了。这种劣等的胭脂酒之所以是上品,不过是因为其没有兑水罢了。 白衣公子亲自给二人把酒倒上,然后笑道“龚先生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要你们去拼命。只是一些小事而已,太紧张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你们如果有那个胆子,愿意去冒险的话,我也能够给你一些需要拼命的活。这么活着其实对你们来说就是受罪,一个当年在漠北战场上杀了不知道多少北狄人的老卒,回到大齐的国都之后拒绝一个司隶校尉的官职,缺偏偏只愿意当一个小小的巡城司普通士卒。 多少当年跟你一起在漠北征战的袍泽兄弟,现在估摸着都瞪着眼睛在九泉之下看着你。你说,他们是希望你能够当一个司隶校尉继续为大齐效命,还是愿意你现在如同一只地沟里的老鼠一样在巡城司浪费自己的时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能你是因为厮杀久了希望得到片刻的安宁,也可能是厌倦了官场上的争权夺利,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高速你,你害死的那些人,不会因为你在人世间活得连条狗都不如就会选择原谅你。你害死了他们,但是你没有帮他们做到他们想要做的是,你活着对不起他们,死了更对不起他们。” 龚叔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哪怕他的脸色本来就比较深,依然可以看出他脸上颜色的变化。 小五子感到十分好奇,他也不知道龚叔之前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看那个读书的公子说了这些话之后,龚叔的脸色变了,他就知道年轻人十有说的是真的。 龚叔不自觉的将手放在了腰间的腰刀上,目光阴晴不定的看着那公子的脸,一字一顿的道“你到底是谁!” “龚自夷,我到底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么?我觉得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是什么人叫我过来找你的。”公子哥一边喝着小酒便夹起一颗花生米放入口中,缓缓的咀嚼着。 这个时候龚叔才突然察觉,自己回到京城之后一直都隐姓埋名,就连军中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到底是什么,大部分人都叫他龚叔,而他在册的名字则是叫龚八。 知道自己这个身份的人,在京城除了昔日的袍泽兄弟之外就只有一个,那个人就是现在的楚国公,他昔日的将军——刘奉先。 “我们借一步说话。”龚自夷想清楚之后立刻起身。 公子哥笑眯眯的拉住他的手臂道“不要这么着急,先吃了饭再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都已经在京城蛰伏这么长时间了,多蛰伏半个时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弄来的酱牛肉,味道挺不错的。” 龚自夷皮笑肉不笑的道“公子用这种方式来给我这个老丘八践行,着实有些小家子气了。” 白衣公子缓缓摇头,放下筷子之后一口将杯中酒水喝了个干净,然后道“请你们吃一顿家常便饭而已,算不得什么。等你什么时候把事情给我办妥了,你要吃鲍参翅肚都没问题。” “小五子,赶紧吃,吃完回去休息,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龚叔夹起一块平时很难吃到的牛肉塞入口中,含混不清的道。 牛肉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可是十分金贵的东西,农夫耕田需要靠牛,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杀牛的。只有当牛病死了或者是不小心摔死了,才会有牛肉吃。 而这样的牛肉,通常都是京中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才会吃得到,而寻常人家,别说吃,能够闻闻味道就算不错了。 毕竟中原不是草原,没有那么多牛。 将酱牛肉吃得干干净净之后,龚自夷还不忘把那些油爆花生米塞入兜里,然后才慢慢起身跟白衣公子离开。 但是,就在小五子打算离开的时候,白衣公子却叫住了他“小五子,之前城门口的事,有人告诉了我,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你要是想要一场富贵,就跟我们一起走。” 龚自夷连忙阻拦“这位公子,我不管你是将军的什么人,小五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卒而已,咱们的事,不应该把他给牵连进来。再说了,我欠兄弟们的债,老夫自己会还,小五子跟我非亲非故,没理由跟我一起去送死。” 白衣公子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在前面走,小五子犹豫片刻之后,竟然跟了上来。 这一幕让龚自夷大发雷霆“小五子,你干什么,连龚叔的话都不听了么,滚回去。” 小五子十分固执的看着龚自夷“龚叔,都说富贵险中求,我想求一求。”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富贵险中求 面对执拗的小五子,龚自夷不知道该如何去训斥了,小五子跟他非亲非故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作为长辈,能够劝几句,却没法制止。 那个年轻的公子哥突然转身将手搭在了雷霆大怒的龚自夷肩膀上,语气轻柔的道“龚先生,小孩子有自己的追求是好事,你身为长辈,不应该扼杀他的追求。” 虽然面上轻描淡写,可是青年公子的手,却在用力。 力道之大,让龚自夷都感到诧异。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公子哥,竟然还是个练家子,手上的力道可一点都不比他的力道小。 颇为无奈的龚自夷虽然心里依然想着不让小五子以身犯险,奈何人家的本事比他高,他也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小五子跟着一起走。 大概走了两条街的样子,白衣公子在一个客栈门口停了下来,这客栈不算什么豪华之地,不过也不是那种简陋之所,在繁华的京城,算得上是中等水平。 进了客栈之后,店内的小二马上就上来招呼了,不过却不是那种招呼陌生客人的说话方式,而是十分熟稔的跟白衣公子打招呼“东先生,您回来了,今晚上还需不需要给您温一壶酒?” 白衣公子从怀中掏出一颗小银子抛给小二,然后露出一丝浅笑“今夜就没有那个必要了,我遇到两位老友,打算聊点私事。待会帮我看着点,我房间周围不要有任何人过去。” 小二点头哈腰的答应“放心吧您呐,有我在,保管没人敢靠近您的房间一步。” 他敢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因为白衣公子的房间是在角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白衣公子房间周围的房间并没有人居住。 三人进入房间之后,白衣公子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然后才缓缓开口道“你龚自夷当年害死了一个小队三十人,最后你自己剩下一条命回来了。但是那次的战况除了刘大将军之外没有人知道,因为他是第一个赶到的,所以他清楚你那二十九个兄弟至少有一半是死在你手里的。 很不巧,我这人没事就喜欢到处瞎逛,有幸去过一趟漠北,见过一个参加了那次战争的北狄战士。所以,我知道,你的人,全部都是死在你手中。 他们威胁你如果不杀了你的袍泽兄弟就要你死,所以,你狠下心肠一个个的将自己的袍泽兄弟送进了黄泉路。 要我说,你这样的人当一个巡城司的老卒真的是便宜你了,你该挫骨扬灰,你的名字应该要刻在石碑上,上面将你的罪状一一陈列出来。 我也不知道刘大将军为什么要放你一条生路,不过这次刘大将军告诉我,有你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的时候,想着你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所以,我就找你来了。” 这个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乔装之后的陈华。 龚自夷身上发生的故事是刘奉先告诉他的,而他在草原上听人说笑话的时候说起过一件类似的事,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同样是行伍之人,在陈华看来,龚自夷的做法,是为人所不齿的。 身为一个将领,虽然是对底层的将领,在被敌人俘虏之后,要么就是带着所有人投降,要么就是带着所有人就义。亲自将一个个昔日的袍泽兄弟杀害,这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 当然,陈华也只是不赞同他做法而已,并没有要求他如何如何。毕竟在那样的环境下面,陈华自己现在可以说自己绝对不会那么做,可是他自己也不敢担保自己不会那么做。 “公子有事就吩咐吧!老朽虽然一把老骨头了,所幸还有一条老命在。只要老朽能够办得到的事,绝对不会违逆公子的意思。只是小五子年幼,阅历尚浅,让他来帮公子办事,只会平白搭上一条命而已。所以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看得出来,龚自夷对小五子还是十分喜欢的,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不希望搭上小五子的性命。 这么多年了没有人来找他,突然之间有人找上门,绝地是让他去做危险的事。所以,他不希望让小五子也陷入这样一种危险之中。 陈华指着小五子道“他跟你不一样,他没有必死的理由。你能够活下来,荣华富贵都会有,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给你什么样的生活,但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会有任何人帮助你。如果你任务都没有完成就死了,我也什么都不会给你,你就是一个弃子而已。 小五子不同,我会派人跟他做事,至于他最后会有什么样的成就,那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重要的就是看他自己怎么想的罢了。 而且,你和我,都不能决定小五子到底是帮我做事还是不帮我做事,既然他来了,证明他想要荣华富贵。龚自夷,并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愿意当一只缩起来的地老鼠的。” 龚自夷不再说话,这个白衣公子虽然看上去很平易近人,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带血。 小五子抬起脑袋,一脸认真的道“这位公子,如果我博一回命,我最后能获得什么?” 陈华想了想道“这可不一定,也许你死了什么都得不到,家中的人倒是能够拿到一笔抚恤,你的名字也可以刻在石碑上被后人记住。 如果活着的话,最少也是一个从五品的官职,至于到时候会怎么安排,得看你自己的想法,我对下面的人的想法一向是比较尊重的。” “好,我跟你干!”小五子没有半点犹豫。 像他这种出身贫寒,又没有后台的人,需要的就是机遇,如果机遇出现了的话,就算是要他们去拼命,他们也是会拼的。 陈华点点头“可以,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不小心,你可能连命都会没了,尽管我不会故意让你把自己的性命丢了,但是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5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富贵险中求 小五子十分笃定的道“总听说书先生说富贵险中求,让我一个人继续当一个小小的卒子,到老了也没有个保障,我做不到。” 龚自夷叹了口气道“小五子,你也不小了,该做什么样的决定你自己要考虑清楚。龚叔也没法说太多,毕竟龚叔也是一个将死之人。” 本来不想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的陈华听到这话之后突然道“我的身份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们,我的身份,不比几个皇子逊色多少。所以你们帮我办事,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办。” 龚自夷眼中露出一丝狐疑,心中想着这个人敢说身份能够跟皇子进行比较,那肯定在大齐就是一个非富即贵的身份。 不过他没有深入的问下去,人家能够说出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再问非但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反而还会让对方感到不高兴。 “公子,要我干什么?”龚自夷自动忽略了陈华的这句话,问道。 陈华“李天和李啸最近都没什么动静了,今天从门口进来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干苦力活的人。你们两个,一个进入二皇子李天的府邸,一个进入大皇子李啸的府邸。至于你们怎么混进去,那是你们的事。不需要你们去杀人放火,只需要你们尽快混到更高的位置。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可以找我。” “公子的意思只是要我们埋在两位皇子府邸,等到您有需要的时候我们才帮您办事?”龚自夷问道。 陈华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用意。” 陈华的想法其实一点都不复杂,现在的他对李天也好李啸也罢,他们府中的一些情况虽然会零零散散的有传出来的,但是他需要的是死士。 而在两位皇子的府邸,他埋下的人最多就是将一些消息传递出来,那都是他请教军的老底子,他不愿意任何一个人有损伤。所以,他就需要找一些对他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去办这些事。 二人领命而去,前路如何,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一个是为了给九泉之下那些战死的兄弟跟那些被他杀死的兄弟赎罪,另外一个则是为了荣华富贵。 目送二人离去之后陈华沉思了片刻,然后再次起身离开了客栈,前往青楼。 他这次要找的不是刘鹏,而是沐娘。 沐娘是欢场老手,对很多人的心思都能够快速的感受到,所以他需要跟沐娘交锋一番,就算不能让刘鹏抱得美人归,至少也得让沐娘的心思发生动摇。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是不能被诱惑的。 沐娘在刘鹏走后收敛了许多,因为现在李啸最需要的就是钱,而刘鹏就是能够让李啸达到目的的这样一个人,所以她必须要洁身自好,争取将刘鹏的手脚给绑住。 只要把江南洪家拉上了李啸的战船,到时候要钱就是一句话的事,有一次就有两次,现在这第一次的关键,其实就在沐娘身上。 所以当听到有人说要找自己的时候,沐娘第一时间就让人回绝了,虽然她出身风尘,但是为刘鹏守身如玉她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不过很快下面的龟公就又找过来了,说是那个公子哥好像很有钱而且很有背景,招募娘的目的并非贪恋美色,而是有些东西要问。 这个消息立马就让沐娘提高了警惕,这事说大不是很大,说小也不是很小,不过既然对方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就证明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小事。 她敏锐的感觉,这件事多少跟自己背后的势力有关系,所以她打算去见见那个龟公口中所说的富家公子。 不过她也多长了两个心眼,并未选择一个人去见那个公子哥,而是带了一个清倌人带了一个小厮一同前去。这样的话,就算到时候刘鹏问起来,她也有说辞。 看到沐娘之后,陈华不带任何感qg sè彩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实际上比刘鹏还要大几岁的风尘女,见她模样着实不错,而且有一抹成熟的风韵,这才明白为什么刘鹏会选择沐娘了。 但是陈华略带侵略性的目光却让沐娘提高了警惕,她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找沐娘究竟所为何事?” 陈华笑眯眯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然后淡淡道“早就听说京城有个叫沐娘的乃是世间难得的尤物,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我是慕名而来,只是想一亲芳泽,钱不是问题,不知道沐娘能否给小生这个机会?” 沐娘脸色微变,只是片刻之后便立刻恢复了巧笑嫣然的模样“公子真会说笑话,沐娘已经是人老珠黄了,公子要是喜欢,我这里多的是水灵灵的清倌人,甭管是扬州瘦马还是西北的胭脂烈马,这儿可都能找到,燕瘦环肥,只要公子想要的,沐娘转眼就把人送到公子床榻之上。” 一般情况下,绝大多数客人都会选择给个面子,可是陈华偏偏不吃这一套,似笑非笑的道“沐娘姑娘可真是会开玩笑,我就是冲着你来的,什么扬州瘦马和胭脂烈马,都不合我口味,我喜欢的就是你这种丰腴的姑娘。你这楼子也不小,可是沐娘只有一个。 今天我带足了银子过来,就看沐娘肯不肯给这个面子了。不才一向就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必须要得到,否则的话,不才宁可毁掉。” “公子这是何意?莫非就是专为找麻烦而来?”沐娘脸色变了“沐娘早已心有所属,而且也不是在楼子里出卖色相的人,公子怕是找错人了。” 陈华冷冷道“本公子向来就不喜欢开玩笑,听说我那不成器的堂弟在京城找了个烟花之地的女子,我就是来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有多厉害。没想到,还真是个尤物。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姓洪,江南洪家的那个洪。” 这下沐娘真的有些失了方寸,她没想到刘鹏的堂兄竟然这么快就来了。14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青楼女 “公子是洪家的人?”沐娘失声问道。 陈华没有说话,而是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那个小厮和站在小厮身后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清倌人。 沐娘会议,微微把头扭过去对二人吩咐道:“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事跟这位公子谈。” 等二人离开之后,沐娘才把门给关上,脸色悠然一变:“洪公子是来找沐娘麻烦的不成?” 陈华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在外面偷听之后才笑道:“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只是来告诫姑娘一番。还有,我不是洪家的人,但是我知道洪家很多事。 姑娘是李啸的人,这一点我也清楚,你没有必要跟我隐瞒那么多。但是洪家那个小子既然看上了你,就证明你的确有几分魅力。不瞒你说,洪家那小子是帮我办事的,李啸想要挖我的墙角,也得看我答不答应才行。 既然你们已经动手了,如果我连你都不知道的话,那就是我的无能了。 还有,二十七年前有一个叫廖陵儿的姑娘在襁褓中被李啸的人抱了回去,就在青楼里被养大,一开始只是一个臭丫头,后来发现模样越来越好看,楼子里开始培养你,不仅仅给你找了老师教你琴棋书画,而且李啸还派人专门教你媚术,让你能够清楚的知道该如何去迷惑男人。 世人皆知沐娘厉害,却不知道廖陵儿才是最厉害的。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姑娘现在应该还是一个处子,不管是之前你那些恩客还是我那傻兄弟刘鹏,估摸着都没能真正夺了你的身子。他们所享受的过程,无非就是自己心中所出现的幻觉罢了,而且这种幻觉还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连你的身体都没有触碰到。” 一听陈华说这话,廖陵儿脸色变得煞白,她以为出了李啸之外,这个世间已经不可能再有人这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儒雅实际上话语中却处处带着杀机的公子哥,竟然如此清楚。 她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陈华目光森然,站起来一个箭步窜过去,一只手掐住了廖陵儿的脖子,后者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两只手在空中胡乱的抓挠着。 等到感觉时机已经差不多了的时候,陈华才一下松开手,廖陵儿跌落在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等她这边的声音彻底停下,陈华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端着小酒开始一口一口的抿着,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座位一般。 廖陵儿坐直了身体,眼眶通红,擦去脸上的泪水之后带着愤恨看着陈华:“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想要干什么?” 陈华懒洋洋的道:“我的身份如果你知道了对你真的没什么好处,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问。不过我知道你在京城还有一个妹妹,你之所以能够这么死心塌地的帮助李啸做事,一方面是妄想在李啸登基为帝之后自荐枕席,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你妹妹廖桂儿现在在李啸的掌控之中。只要李啸发现你有任何脱离掌控的情况,不单单是你自己要死,你妹妹也必死无疑。 我呢,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劳碌命,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多管闲事。我可以帮你让你的妹妹获取自由之身,但是你从今往后必须要帮我办事,如何?” 廖陵儿这下脸色已经完全变成了惨白色。 对方对自己的身世和过往一清二楚,她就算是想要用自己学过的东西来对付对方都没有机会,而且她不认为对自己的身世如此了解的一个人,会没有办法对付自己的媚术。 其实所谓的媚术看上去十分复杂,使用起来的时候不是太复杂,无非就是一些妖娆的舞蹈加上一些药物就能够让人神魂颠倒,而且会让男人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等到他们醒来的时候,他们会以为自己已经跟床榻上的美人春风一度了,实际上,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罢了。 陈华又道:“我知道李啸平时对你不错,而且养着你妹妹也没有说是要威胁你,但是你很清楚,他之所以养着你妹妹完全就是因为你能够为他所用。等到什么时候你没有任何作用了,你妹妹的价值也就会彻底失去。到时候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够找一个地方龟缩着安度晚年,如果不幸的话,你是很难找到一条活路的。 你想过没有,李啸是一个皇子,将来如果有幸当了皇帝,那就是一国之君,他会容许一些知道他腌臜秘密的人活在这世界上么?而且你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连个追查的人都不会有。 我那个傻兄弟可能还会追查,但是到时候又能够有什么样的效果呢?人已经死了,什么都没了。” 廖陵儿的心彻底被陈华的话给弄乱了,她当然知道陈华说的这些都是有道理的,心中那些幻想顶多也就是停留在幻想的阶段罢了。 而且李啸也绝对不会让人知道一国之君之前是开过青楼妓馆的,所以凡是知道李啸身份的人,都会死。 可是陈华这个人太过陌生,一方面不肯表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另一方面除了二皇子之外,似乎没有谁能够跟李啸正面交锋。 这也是为什么廖陵儿明明已经十分清楚对方的意思,也清楚摆在眼前的就是一个现实,却一直都没有表态的原因。 陈华见状再次添了一把火:“如果我要出手的话,别说是李啸,便是李啸和李天两个人加起来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问题,如果你肯答应,我保证三天之内让你妹妹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你面前,并且可以帮你用金蝉脱壳之计让你脱身,到时候你可以带着你妹妹离开。” 说完这些话之后陈华就不再改口,他得给廖陵儿一些时间去思考。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青楼女2 毕竟廖陵儿已经跟着李啸帮他办事这么多年了,一时间让她脱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之所以能够撑着身体保持现在的状态,完全是因为她妹妹廖桂儿的缘故。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这个时候那个小厮有些不放心,在外面敲门:“掌柜的,掌柜的,你还好么?” 廖陵儿一下就惊醒过来:“没事,滚一边去。” 陈华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他知道,廖陵儿应该已经想明白了。 如果她没有想明白的话,当外面的人把她的沉思给打断的时候,她只怕会第一时间叫人进来将自己拿下。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让对方滚蛋。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廖陵儿还是十分渴望自由的。 “这位公子,既然你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陵儿可以不问,但是陵儿很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公子要帮助我们姐妹?难道仅仅是因为大皇子殿下跟公子有仇?”廖陵儿冷静下来之后不解的问道。 陈华想了想之后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我跟李啸有不小的仇怨。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刘鹏是我的兄弟。一个做大哥的,如果连兄弟想要什么都不能够帮助的话,那我这个大哥真的是白做了。姑娘,既然已经想明白了,三日之后我们再见,如果到时候我们能把你的妹妹救出来的话,就当今天我什么都没说过。你到时候可以叫楼子里面的人直接把我拿下送到李啸跟前。” 廖陵儿不假思索的道:“好,希望公子能够一诺千金。” 就这样相信一个才见一面的陌生人,连廖陵儿自己都不敢相信。当然,这跟陈华能够说出她的身世有很大的关系。不过现在她的心里满是惴惴不安,不知道到时候陈华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她也不知道自己背叛李啸之后会遭受怎样的惩罚。,竟生活李啸的身边,他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一旦李啸对她下了追杀令的话,他想要逃离大齐的国境,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已至此,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没有任何办法再更改。她的妹妹不容许她做出这样的更改,陈华也不容许她做出这样的更改,现在的时局,更不容许她做出这样的更改。蕾罗妮的春天〔空间〕 而陈华在离开之后,马上就对刘鹏下令让他带人去救人。廖桂儿所在的位置刘鹏十分清楚,而且这个位置还是他探听出来的。他喜欢廖陵儿,所以他必须要做一些事儿,让廖陵儿能够脱离苦海。当然这是在陈华允许的前提之下进行的,如果陈华不同意的话。再借给刘鹏三个胆子,他也未必敢干这种事。 在陈华手底下这些人里面,刘鹏不算最优秀的一个,但是他绝对是最忠心的人之一。他没有辛幼安那么大的野心,也不会跟蒋子义一样稍微有些倚老卖老的嫌疑在其中。他只知道老大吩咐的什么事情,他就要按照老大的吩咐去办,而且要按照自己的能力来办尽量办到最好。他不允许自己在办事的过程中出现任何的纰漏,因为一旦出现纰漏,就意味着可能会影响到老大的计划,而且随时可能会丢掉自己的性命。这种事情是每一个青蛟军都十分清楚的一个问题。所以,青蛟军的人在办事的时候都会尽量小心谨慎。尽自己的能力完成老大交代的任务的同时,还需要做到的一点就是,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 按照陈华的吩咐,刘鹏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去找廖陵儿,不是他不想,而是老大根本就不让。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是内心深处有再迫切的想法,也得暂时先忍着。 等到老大什么时候同意让他去见廖陵儿的时候,他就真的能够跟廖陵儿相见了。 三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了,这几天廖陵儿都有些不在状态,那个不肯暴露身份的公子哥,似乎就这么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信错了人。毕竟李啸一个皇子,还是一个手握实权的皇子,这样一个人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掰动的。暖婚蜜爱:谢少,宠妻太高调! 就在廖陵儿焦急等待着消息的时候,李啸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大皇子让她过去。这个时候,廖陵儿突然意识到很有可能是那个公子哥已经把事情给办了。可是,既然李啸叫她过去她又不能不去,就是她犹豫的时候,那个公子哥又过来了。见到廖陵儿后第一件事就直接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用声若蚊蚋的声音告诉她,廖桂儿已经被救出来了,现在是时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廖陵儿来不及多想只能跟着陈华的脚步往前走,很快他们就离开了内城出现在外城的范围之内。 这个时候,廖陵儿才有时间喘口气,询问陈华怎么这个时候才把廖桂儿救出来。但是陈华并未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而是告诉她出来完成再说。 很快他们两个就到了城外,这个时候刘鹏已经在外面等待了。看到刘鹏的时候,廖陵儿很明显的楞了一下。然后陈华催促的你们两个赶紧离开京城,京城是个是非之地,可能没过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流血的事情发生。 但是刘鹏并没有任何动作,有些执拗的看着陈华道:““老大,你让我把你留在京城自己逃跑?不行,这事我绝对办不到。”” 陈华没好气的笑骂道:“你小子是不是缺货。老子让你带着你媳妇儿赶紧先离开京城再说,等你把你媳妇和你小姨子安顿好了再回来。老子这边可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要是到时候敢在温柔乡里面不出来的话,小心老子到时候把你给骟了,送宫里去。” 听到陈华这么说之后,刘鹏才放下心来,拉着廖陵儿上了马车,然后三人快速朝江南的方向行去。等到马车已经走远了,陈华才想起有一件事是自己似乎没有问廖陵儿,不过,这个时候想要追上去已经有些晚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青楼女3 本来陈华去找廖陵儿的目的有两个,一个就是帮助廖陵儿,如果她识相的话,他不介意成全廖陵儿跟刘鹏之间的这点浅薄的缘分。另一方面,他是想要问问廖陵儿,最近李啸的府邸是不是来了一批人。 之所以会想问廖陵儿这个属于李啸的人,而不是去询问李天府邸放着的那些人,是因为他已经问过了,李天府上根本就没人,这就意味着那天被小五子懒了一下又被龚自夷放入城内的那批人根本就不是李天的人。 一方面这些人没有进入二皇子李天的府邸,另一方面则是他们进入京城之后就像彻底消失了一般,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半点踪迹。就连擅长跟踪的青蛟军的人,都没有跟上那些人的踪迹。 当然,这也跟京城比较复杂的地形有很大的关系,青蛟军的人虽然擅长跟踪,可是京城到处都是人,而且街头巷尾那些隐秘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便是在京城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也未必能够做到对京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就更不要说青蛟军这些没在京城待过几天的兄弟了。 在对地形不是那么熟悉的情况之下,跟踪一些人的时候难免就会被rén liu给冲散,而且一旦被冲散了失去目标,再想找到目标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但是陈华是十分相信自己麾下的青蛟军的,所以他认为就算那些明显是行伍出身的力夫消失了,京城说小不小,可是要说她很大也不是很大,要找到这些人问题应该不是太大。 然而这些人就是凭空消失了,任凭青蛟军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些人踪迹。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一个对京城十分熟悉而且又有相当实力的人把他们给藏起来了,而在京城,有这个实力而且有这个动机的人,除了两位皇子之外,再找不出第三人来了。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到底是哪个皇子把人给藏起来了。 按道理来说,现在最需要得到军方支持的应该是李天才对,因为站在他那边的是莫永年,而莫永年跟刘奉先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刘奉先手握重兵,而且京城十二团营都在京城的周围拱卫,只要刘奉先一声令下,就能够让十二团营二十万大军进入京城拱卫。情敌辣么可爱【重生gl】 可是莫永年就要弱小很多了,京城的北司衙门满打满算都超不过一万人,就算是把那些什么帮闲之类的存在全部都算上,也不可能跟二十万最为精锐的京军抗衡。 所以从这一点上看,李天才是最有可能跟漠北那边的边军以及各地的府军产生联系的人,因为他只有借助军方的力量,才会让自己的胜算增加。 可偏偏李天那边没有传出半点消息,甚至连续几天李天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府邸。 所以,陈华不得不把怀疑的目光投到了那个看上去十分愚蠢懦弱的大皇子李啸身上。 冥冥之中,他总觉得李啸不应该是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可李啸偏偏表现的就是这样。 身为一个现代人,他十分清楚不管什么事都是需要证据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任何的猜测其实都是自己的主观臆断而已。 而廖陵儿在李啸心中有一定的地位,所以他想找廖陵儿问清楚。 只是没想到,自己因为太过仓促,竟然没有问。 正当他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声渐渐近了,陈华回头一看才发现,来的人竟然是刘鹏和廖陵儿。 他满脸狐疑的看着两人,紧接着面带怒容冲刘鹏骂道:“你小子脑子里面是不是那根弦搭错了?让你走你不走,回来干什么?等那边回过神来,你小子就走不了了知道么?” 刘鹏讪笑着翻身下马:“老大,一匹马驮着我小姨子已经完全足够到达江南了,而且还有老大派的人保护,我放心。至于我们两口子,总不能让老大你在京城承受这风风雨雨不是。 我跟蒋大哥他们比不了,他们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只有我没有什么能耐,但是老大手底下还是需要使唤的人的,如果放着蛮牛那小子我还真的有点不放心,那小子的忠诚度没得说,可他不喜欢动脑子。所以,不管将来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困难,刘鹏跟老大一起承担。”凤凰涅槃重生:嫡女平步青云 陈华直接屈指在刘鹏脑袋上弹了个脑崩儿,没好气的道:“我知道你小子放心不下京城这边的情况,但是你小子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离开京城?” 刘鹏疑惑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老大的用意到底何在。 陈华这才叹了口气道:“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你媳妇。他之前是李啸的人,就算迫于无奈帮助李啸办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总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我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不想因为留下她到时候让你为难,所以就让你们离开京城,这对于你们两口子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你小子偏偏又把她给带回来了,既然回来了,就算了。 廖陵儿,我不是善男信女,也不是一个好人,我杀的人应该比你见过的死人还要多。刘鹏对你情根深种愿意为了去做一些违背我意思的事,我可以理解也不会怪罪于他。但是你不同,你不是我的人,今天不是,明天也不会是。除非哪一天李啸已经彻底失去了角逐皇位的资格,到那个时候,我才不会担心你对我不利。 所以,既然你回来了,在京城这些日子,最好给我老实一点,我要办的事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如果什么时候让我知道你跟李啸的人有任何联系,到时候别怪我不给刘鹏面子。” 妇人之仁,会害死的人只会更多,这一点陈华有过深刻的理解,所以他绝对不会因为刘鹏的面子问题就对廖陵儿网开一面。 他所要考虑的是自己有那么多兄弟都是依靠自己吃饭,而不是刘鹏一个人的幸福。如果要用那么多兄弟的生命去换取一个人的幸福,这样的结果他宁可不要。 2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青楼女4 廖陵儿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做出背叛李啸的决定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但是她终究替李啸办事办了十多年,所以陈华不信任她也在情理之中。 加之刚才在马车上刘鹏跟她说的几句话,让她对这对看上去像主仆实际上是上下级关系的兄弟俩,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一个为了兄弟可以在明知道不能够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的情况下跑到青楼找一个青楼女子,并且成功的劝说自己背叛了李啸。 另外一个明明对自己十分喜欢,可是却把那一抹喜欢埋藏在心底,当着自己的面恶狠狠的说出了几句话“我喜欢你不假,但是我不能辜负老大的期望,也不能让兄弟们感到有半点失望。 所以我不管你现在是真心背叛了李啸还是假意背叛了李啸,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想要做对我老大不利的事,我会第一个杀了你,而且是亲手杀了你。” 一个明明那么喜欢自己的男子竟然当着自己妹妹的面说出这么心狠的话,足见刘鹏口中的老大对于刘鹏而言到底有多么的重要了。 廖陵儿这些年见过的男子不在少数,不知道有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是对那些人来说,最多的就是占有欲,而不会跟刘鹏一眼眼中露出了喜欢的神色但是却刻意隐藏着。 廖陵儿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劝说自己背叛李啸,所以刘鹏也好,陈华也罢,不相信她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陈华准备先找个地方让他们两个安顿下来,会青楼是绝对不能的,毕竟李啸在知道廖陵儿离开之后,肯定会派人出来寻找,而这个时候如果廖陵儿自投罗网,只怕不管怎么解释也没法解释得清楚。 而且李啸不是那种会把事情当做小事处理的人,一般情况下,他都会把一件小事当成是一件大事来办。 京城很大,这给陈华了很大的便利。 因为京城很大,所以想要藏匿那么几个人根本不是太难的事,而且就算是李啸调动自己的人马开始找寻廖陵儿的踪迹,只怕也很难找到。 陈华没有把人放在外城,因为外城的人很多,廖陵儿又没有易容,长相又十分出众,关键是她的穿着打扮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会居住在外城的人。 所以,他打算把人放到城西。 城西之前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就连稽查司那些膘肥体壮飞扬跋扈的缇骑都不敢单独进入,但是被他整顿之后的城西现在已经变了模样,而且那边有很多的陌生人出入。 现在江南也好,漠北也罢,几乎所有到达京城的商贾第一件事就是去城西完成货物的交接。这是陈华做出来的要求,一方面是为了让西城有所发展,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让京城多一个繁华的地方。 不过现在看来,他这么安排是真的没有安排错,至少要往西城藏匿几个人,有邓涛的帮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李啸就是在厉害,在西城他也只能把自己握紧的拳头往棉花上砸,因为西城从来都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地盘,那是属于稽查司的地盘。 尽管在稽查司,金字号是不怎么听莫永年调遣的,但是那是以前现在的稽查司可是听从莫永年的调遣的。 可惜,邓涛在陈华的安排下,已经成了二皇子李天的亲信扈从,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李啸的人敢进入西城的地盘之内,天知道那些如狼似虎的稽查司缇骑会不会来个杀人灭口。 把人安顿好之后,在离开之前陈华顺口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李啸府上最近来了什么人?知不知道李啸最近是否神神秘秘的出去过。”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问这句话有些多余,毕竟廖陵儿一直都待在楼子里,未必会对李啸的行踪掌握得十分清楚。 没想到廖陵儿给出来的答案却让他大为惊讶,因为廖陵儿竟然说道“回大人的话,李啸府中的确来了人,不过来的只是一个人,听口音似乎是漠北那边的口音。 之后李啸深居简出,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但是我觉得他在做的事,应该跟那个漠北来的人有莫大的关系。” 陈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廖陵儿苦笑道“说实话,也不敢对大人有任何的隐瞒,李啸平时对我们姐妹十分不错,而且也没有说明把舍妹留在另外一个地方是为了威胁我。但是我十分清楚,他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我们姐妹对他都有利用价值。他对舍妹觊觎已久,若非我对他还有些用,只怕他早就已经下黑手了。 我是经过了无数的训练才培养出来的一个密探,所以他不会轻易得罪我,只能忍着。 我之前也幻想过是否能够成为皇妃,但是这也只是一种奢望罢了,他如果当了皇帝,我们这些知道他秘密的人只怕就离死不远了。 在很多年前我就开始往李啸身边安排自己的人,不是想着某一天需要背叛他,而是想要提前知道他的想法,到时候好带着妹妹离开京城罢了。 不过我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大人,也没有想到会遇到刘鹏。” “不用说了,我对你的过去没有任何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的将来。你们两个暂且在这里住下,刘鹏,我这段时间不会安排你做事,好好陪陪你媳妇,如果我下次来你媳妇还是处子之身的话,刀在你自己手里,我要你亲自动手。”陈华冷冰冰的说完之后就离开了这个不是很大的院子。 这个院子虽然不大,也不是很起眼,但是有一个好处就是这里有暗道,暗道直接通到京城的城门之外。 等陈华一离开,刘鹏立刻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廖陵儿“你是处子之身?”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媳妇在青楼那么长的时间,竟然还是清白之身。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也不知道廖陵儿是用媚术在魅惑别人。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何方宵小 四通八达的京城位于要害之地,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可是在李啸府上,却有人将一个模拟沙盘构建起来,正皱着眉头在研究那个沙盘。这个沙盘的地势,便是京城周围百里之地的地势。 而且沙盘上面不单单将十二团营的驻军扎营的地方标了出来,而且将具体的兵力数量都标了出来。看样子,是有人要对京城下手了。 李啸就站在这个眉头紧皱的壮汉身边,而在李啸的身边,则站着一个脊背有些佝偻的山羊胡老者。 如果小五子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马上认出,这就是那天运送佛像的时候让自己网开一面的那个老者。 山羊胡老者眯着眼睛指着沙盘上扼守在京城西北方那个红色的小点道“殿下,京城本就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处,再说了,我军要长途跋涉,中途有没有休整之所,若是贸然行事,只怕到时候会让殿下的大事无望呐! 而且殿下也看到了,南边和北边两个地方的驻军明显要比其他地方多,包头山以及鸭公山,这两个地方都是先要关隘,若是强攻,我军的人手不够,若是智取,只怕也难以撼动京中精锐。 所以,殿下,还是得从京军方面着手,不然的话,麾下儿郎战死不说,对殿下的大事也没有半点好处。” 李啸凝眉道“先生,孤也知道这件事让先生有些为难,但是孤也是没有办法。京军方面,孤已经想尽了办法,可是那刘奉先将京军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孤计算是想要插手也难以插手。十二团营都是刘奉先的禁脔,他不死,京军就是铁板一块。” 那山羊胡老者闻言大惊失色“殿下,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若是殿下要对楚国公动手,那我们谁都不敢掺和在其中。其中的关键点,殿下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位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旦招惹了那位的怒火,到时候偌大一个大齐,只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承受得起。” “哼,你们怕他,孤可不怕他!如果刘奉先执意要当孤面前的拦路石,孤是不介意把他给除掉的。”李啸语气森冷的道。 之前在别人眼中,李啸一直都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形象,可是如果他现在这个模样让别人看到的话,只怕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之前是瞎了眼。 其实不过是之前李啸隐藏得比较好罢了,当李天要跟他争夺皇位的时候,他一直都是采取一种隐忍的姿态在面对这一切,现在兄弟两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他才露出自己的獠牙。 可惜,他似乎找错了人。 山羊胡老者似乎有很大的忌惮,一直都不肯答应李啸要对刘奉先下手的要求。 李啸的人当然不可能去对刘奉先下手,毕竟这里是京城,所有的脸几乎都是熟的,他们这些高门大户里面尤其明显。而且楚国公府也不是一个什么人都能够进去的地方,没有足够的人手和武力,只怕连楚国公府的门都进不了就会被人给拿下了。 所以,他需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这些人都有很深的忌惮,至于他们到底是在忌惮刘奉先的威名还是其他什么,李啸知道,他们也知道,不过都没有说出来罢了。 李啸也没有强令他们下手,毕竟现在自己是需要借助对方的力量才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的。 “殿下,我等贸然进京已经是犯了大忌了,若是让人知道我们跟殿下私底下有接触,传到那位的耳中,我们这些人的脑袋只怕都保不住了。所以什么时候殿下能够把守在两座山上的人给搞定,到时候再传消息给我们。到了那个时候,殿下下令,我等就会云集响应。”壮汉一拳砸在沙盘上,将好端端的一个模拟地形打得细碎,然后大声道。 李啸显然没想到这个汉子竟然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兄弟,没必要这么激动。孤不过是说说罢了,真的让孤对刘奉先下手,孤也得有那个本事和胆量不是。这样吧,你们进京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现在李天那边的人盯得紧,出城也不是很方便,就劳烦你们多待几天,等到风声稍微松一点的时候,孤让人送你们出城。” 山羊胡老者见汉子已经发怒,马上笑呵呵的对李啸道“殿下别生气,我家将军就这么个脾气,多少年在沙场上磨砺出来的,要改也改不了了。殿下大人有大量,他并没有对殿下不敬的意思,性格如此,性格如此。” 李啸微微一笑“没事没事,我知道将军的性格直爽,当然不会认为将军是在冲我发火。你们好好休息,等到可以出城的时候,我自然会派人送你们出城的,不过到时候,还希望几位能够鼎力相助。” 山羊胡笑道“好说,好说。” 等到李啸一离开,山羊胡老者马上就对那个壮汉摆起了脸色“你怎么回事,人家好歹也是堂堂的皇子,将来可是有可能当大齐的皇帝陛下的。你以为这里是你的地盘不成,得罪了他,将来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壮汉瓮声瓮气的道“来京城可是你的意思,要不是架不住你女儿死乞白赖的求我,你以为我会跑到京城来自取其辱不成? 还有,以后请你不要用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跟我说话,你女儿是你女儿,你是你。如果你要是敢再对我不敬,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山羊胡老者气急,可是却又拿眼前这个壮汉没有办法,在家里的时候他还能够靠女儿给这个壮汉施压,但是现在不行。 现在是在京城,以壮汉的性格,找个由头把自己给杀了,到时候说是在路上被山贼马匪给杀了,回去也算是给女儿有了一个交代,估计自己那个傻女儿还会选择相信。 所以,他不太敢真的把这个女婿得罪太深了,毕竟这个女婿可是杀过不少人的人。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何方宵小2 壮汉说完之后就离开了房间,留下那个山羊胡老者在原地沉思。 另外一边,几个陌生面孔出现在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他们倒不是出来找乐子的,而是出来放松心情的。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出来逛逛,当然得好好领略一下京城的风光。 对于很多江南人士而言,领略江南风光最好的方式就是逛窑子,但是这几位却不这么认为,而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 “将军说了,要在酉时之前回去,你们几个别走散了,出来看看就行了,别说话别惹事,小心将军到时候打你们板子。”一个看上去像是为头的人追上几个走得飞快的汉子后轻声道。 “放心吧,我们有分寸的。”另外几个人不以为然的道。 正说话间,突然有个人撞了过来,一个汉子躲避不及时,被撞了一下。 那人倒是很识趣,马上就开口道歉。 虽然如此,被撞的汉子还是忍不住骂了几句。 他不骂还好,一骂却把自己的口音给暴露出来了,那个本来打算要离开的瘦竹竿突然折返回来,歪着脑袋道“怎么着几位,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你骂人是什么意思?我还道是几个了不得的看家护院,没想到竟然是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是不是想在京城欺负欺负咱本地人?” 几个汉子闻言就有些恼了,不过一想到自家将军的交代,已经到了嘴边的唾骂之语,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不料那个撞人的瘦竹竿竟然不依不饶,一把就揪住那个壮汉的衣襟道“怎么着,是不是得赔礼道歉呐,我撞了你,我也道了歉,你骂了我,你可没有道歉。” 身材如同铁塔一般的壮汉冷冷道“小子,我不想惹是生非,你最好识相一点,否则的话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有我们虽然是外乡人,但都是大齐的子民,你不过是生长在京城而已,也不过是一个下三滥的玩意儿。别把爷爷逼急了,否则老子让你好看,不要以为你是京城的人就很了不起,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裤裆里玩鸟呢!” 壮汉说的话难听之极,就算他好好说话那个人也没打算放过他,就更不用说他说这样的话了。别看那瘦竹竿虽然瘦弱,但是他是京城的人,而京城的人又十分的排外。所以在自己的地盘上,他根本什么都不用怕,壮汉虽然人多。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动手,因为一旦动手的话,不仅京兆府那边会有人出来,而且稽查司那边也会有人出来。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这个壮汉的怒火,等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壮汉一把抓住他的脖颈直接往地上一掼,然后用力一拳砸向他的脸庞。等到壮汉身边的那些人想要阻止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壮汉下手的速度十分之快,被人拉住的时候,那个瘦竹竿脸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三四拳。第一拳的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第二拳直接把他砸醒,第三拳他又晕过去了,第四拳,他就跟死尸一样躺在地上。 饶是如此,壮汉依然不肯罢休,在双手被自己人拉住的时候,一脚踹向了那个瘦竹竿的肚子。这一下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身边的兄弟自然知道这壮汉下手是没有任何轻重的,所以纷纷开始埋怨他的莽撞行为。毕竟他们这次来京城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好不容易才求自家将军放自己出来。只是没有想到才出来,刚刚一会儿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儿。就在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一阵吵嚷声从远处传来。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朝人群中往外挤去。 很快,他们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有些后怕的往身后看了一眼,但是看到的一幕却让他们头皮发麻。心中暗暗庆幸还好离开的及时,否则的话,他们这次只怕会有来无回了。因为有人群众已经夹杂着无数个身着京兆府衙役衣服的汉子。 这些人其实跟陈华一样,他们的身份都不能在京城暴露出来。只不过跟陈华不一样的是他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一旦他们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就会死在京城,甚至会让他们身边的人也跟着倒霉。而陈华不能暴露出自己身份的原因则是因为现在是李啸和李天之间的对台戏唱到了最gāo cháo。 几个人险之又险的回到了住处,当看到他们惊慌失措的模样的时候,之前跟李啸唱对台戏的那个壮汉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惶惶张张的。” 几人当然不敢告诉将军,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一个个支支吾吾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好在将军也没有询问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出现如此慌张慌张的行为。不然的话,他们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应付将军的询问。 然而这几个壮汉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那个瘦竹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马上就拉着京兆府的衙役开始絮絮叨叨。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所以周围的人并没有听见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过那个捕头却一直在点头。如果几个汉子看到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有一定会选择折返回去将这个瘦竹竿杀掉。 另外一边,二皇子李天的府邸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十分特殊。说高不高,说的确也不低,之所以说他身份不高,是因为他只是京兆府的一个捕头而已。说他的身份不低则是相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李天的府邸,的确有些耐人寻味。 京兆府的捕头在李天的府邸没有待太长时间,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出来了。但是,等他走后,李天却暴跳如雷。 同样知道这个消息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一直都关注着李天和李啸动向的陈华。5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暗中人 这个一直都在盯着两个皇子一举一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华。 反正陈华自己懂得易容之术,一个身份不好用了,他立刻就能够换另外一个身份出来。而且他身上有的是银子,所以也就不用愁吃喝的问题。 加上京城他也呆了一段时间,对京城的许多地方都算是比较熟悉,一般人想要找他身上的蛛丝马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青蛟军进入京城之后似乎没有太大的动静,除了偶尔会因为陈华的命令而出来办点事之外,他们就像是完全消失在京城了一般。 实际上,他们都已经潜伏起来了。 对于陈华来说,青蛟军是他手中最后一张保命底牌,三千青蛟军就是他的底线,所以轻易不会示人。这些人在京城融入生活中的时间越长,将来可以发挥出来的作用就会越大。 所以,有些事他宁可自己亲自去办也不会交代给下面的人去办,这些人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出关键的作用对他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接下来好几天,李天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似乎已经拿李啸没有任何办法了。 但是陈华并不认为李天是那种容易服软的人,特别是关系到皇位的归属,他更是不会有半点妥协。所以陈华觉得李天应该是在暗地里准备更大的计划。 因为一般来说像李天这样的人都喜欢推己及人,也就是他自己认为自己当了皇帝之后绝对不会给大哥一条生路,所以他就会认为李啸当了皇帝之后不会给他留活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必须小心谨慎,并且跟李啸争夺到底。 京城的街上总是会行走着一些庸庸碌碌的人们,有叫卖的小贩卖力的吆喝着,只为了能够快点将手中的货物卖出去也好让家里人稍微过几天宽松一点的日子。大姑娘也好小媳妇也罢,后者一点都不藏着掖着,敢跟那些眼光贼溜溜在她们身上打量的小贩的摊位上讨价还价买点东西。前者则多了三分矜持少了两分奔放,也不敢过多的驻足,最多就是找一些是女性的商贩买一点自己想要的东西。强娶,绯闻天后 大家闺秀选择的一般都是临街的店铺,那里面的东西虽然贵一些,但是胭脂水粉这样的东西,她们是从来都不会嫌弃是否贵的。而且她们也有那个能力购买这些东西,这一点跟小家碧玉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后者喜欢做的事无非就是在摊子上翻翻捡捡,就算不买也没事,至少看到了很多漂亮的东西。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拿出那少得可怜的钱财出来,也得斟酌半天才把一件东西买下。 陈华就在人群中穿梭者,就跟一个和这些场景没有半点关联的过客一般,他时不时也会在摊位前驻足,但是他驻足的目的却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为了看自己身后是不是有跟踪的人。 走了一会,他刚在一个摊位面前停下,拿起摊位上一块假得不能再假的玉佩装模作样的看着,就在他打算放下玉佩的时候,突然,异变陡生。 那个前一刻还笑眯眯的小贩脸色微变,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bi shou,竟然直愣愣的冲着陈华的胸口刺了过来。 陈华虽然感到奇怪,他不认为自己已经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了,可是这个时候他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将手中的玉佩扬起砸向那个小贩,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猛地一按摊贩的桌子,整个人腾空而起。 玉佩砸在对方的脸上,但是他左手的动作还是稍微慢了一些,那把朝着他胸口刺来的bi shou虽然没有正中他胸口,但是却在他胳膊上划了一下。 如果不是猝不及防之下,陈华真的不至于这么容易就中招,实在是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而且对方下手狠辣刁钻,手底下的功夫也不弱,所以他才稍微受了点轻伤。 手臂被划破也让陈华彻底来了火气,这是闹市大街,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出去,所以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都必须快速脱身。纯纯欲动:boss大人请温柔 一旦等官府的人一来,到时候把自己抓进去抑或是对自己进行盘问,事情绝对会闹大。 他还不希望事情闹腾到没法收场的地步。 小贩显然没料到自己竟然一击不中,正打算再次给陈华致命一击,却发现陈华的速度似乎比自己要快。 他心中一阵疑云飘过:雇主不是说这人不会武功么? 没等他心中的疑惑被解开,就感觉眼前一黑,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刺客醒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幅场景,也不知道那个人被他用萃了毒的bi shou划了一刀之后为什么没事,反正他醒来的时候,自己要杀的人就坐在对面,而他自己则被绑在椅子上。 对面那个面容森冷的公子哥见他醒来了之后将一个烤好的馒头拿到他身边,把他口中的破布取了下来慢条斯理的道:“我记忆中好像不认识你这么一号人呐!我也没有得罪过你吧?不过是在你的摊位上看了看,你就拔刀相向,这样真的好么?” 此刻不肯说话,他这种身份的人,做这一行的时候师父就告诉过他,如果有一天被人抓了,除了死,没有别的选择。 “看样子,你是职业刺客了。算了,也不想跟你说那么多,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的话,我只有送你上路了。”陈华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那把刺伤他的bi shou。 他师父范无咎是玩毒的祖宗,陈华是范无咎的得意门生,当然不畏惧这些毒。 陈华的手里甚至有一些完全没有解药的毒药,而时间绝大多数的毒药他都是知道的,所以这点毒根本对他没法造成任何伤害。 眼见陈华的动作根本就不像是在吓唬自己,此刻也被陈华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就在bi shou即将接触到他颈部的皮肤的时候,他忙不迭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 陈华冷冷道:“你最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2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暗中人2 刺客忙不迭道:“是是是,只要是公子想知道的,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华道:“那行,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你背后的人是谁?” 刺客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实际情况说了出来,但是当他说完实情之后,却让陈华哭笑不得。 对方的确是一个刺客,而且是一个有师承的刺客,他们一脉单传,专门就是干这种杀人越货的买卖。而且这种刺客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是太好,因为只要有人给钱,他们什么事都愿意干,不管是不是存在欺凌弱小的行为,也不管是不是存在有违道义的事情。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是他们做事的信条。 而这个刺客此番想要杀的人并非陈华,他也不直达陈华的真实身份,他要杀的人,是陈华所乔装的白面公子。 听完刺客的话之后陈华才想起,自己这张脸,似乎是某次看到有一个白面公子被杀了,然后他才刻意乔装成现在的模样的。本来以为乔装成一个死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这个死人竟然还有仇人。 买凶杀人的人陈华不认识,这个白面公子陈华同样不认识,所以陈华根本就没有必要把对方弄回来。 刺客说完之后就眼巴巴的看着陈华:“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 陈华点点头,然后双手飞快的抱住对方的脑袋,用力一拧,咔嚓一声,那此刻的脑袋就耷拉下来了。 他没有罢休的意思,拿出bi shou一刀捅在对方的胸口,等到拔出来之后看到喷涌的鲜血,他等了一阵之后才离开。 这个破庙他可是找了半天才找到的,目的就是为了好杀人灭口,要是在京城内杀人,不管怎么做得隐秘,都有可能被人给发现。但是在城外杀人就不同了,用一个面孔买通门口的守卫就行,然后进城换上另外一副脸孔。 不过陈华并没有选择当晚就回到城内,而是选择第二天再回城,毕竟京城的守卫不算松,里面的人想要出来找个熟人送点银子还有可能,但是外面的人要进去,不是紧急军务或者是有十分要紧的事,基本上是没有守卒敢给他们放行的。 山上的蚊虫多,但是陈华身上有驱蚊的药物,倒是不怕这些虫豸的滋扰,就是一个人在山里面得过一夜,还得躲着十二团营那些个军爷巡山,倒是有不小的麻烦。 好不容易熬了一夜,陈华也没敢睡觉,天亮估摸着城门已经开了他就下山准备进入城内,可是好死不死,这个时候竟然有两个十二团营的士卒从羊肠小道上走了上来。 陈华因为头脑昏昏沉沉,一时间竟然没有发觉,等到发现有人来了的时候,对方已经看到了他的身影。 两个京军士卒的反应速度可一点都不慢,一个快速飞奔过来,在奔走的过程中还抽出了腰间的腰刀,另外一个并未上前,而是拿出了响箭,随时准备激发。 只要陈华反抗拿下了自己的袍泽兄弟,那个距离比较远的士卒就能够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的响箭放出去,到时候就算是陈华长了三头六臂,也未必能够从这小小的山包上跑掉。 陈华没动,等那士卒走到了近前之后才两只手微微举起,露出一个笑容有些谄媚的对那个士卒道:“军爷,什么事?” 那士卒上下打量着陈华,满脸狐疑的道:“你一个读书人,看穿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子弟,这大早上的,怎么就到山上来了?” 山包虽然不高,但是戒备森严,就算是身负武功的高手也未必能够不着痕迹的从山下上来,可是偏偏一大清早就有一个读书人要下山,这当然会引起士卒的怀疑。 陈华连忙道:“军爷,我是上山探亲的,但是我那弟弟却已经不在山上了,所以我就打算下山。对不住军爷,不才真的不知道这山上竟然如此难走,我走了半天都没能下山,好在是遇到了两位军爷,不知道军爷可否给不才指一条路?” 那京军士卒并未放松警惕,手中紧握钢刀,依然戒备的看着陈华:“探亲?这山上从来都不允许人探亲,你竟然能够上山来?” 如果不是看对方是个读书人模样,而且人家身上已经因为朝露的缘故搞得看上去有些狼狈,他还真的不相信一个能够上山的人是不懂武功的。 陈华笑眯眯的从袖口拿出一张银票,他的动作很快,快到对方并未认为有任何不妥,把银票塞到那个士卒的手中之后陈华才贼兮兮的道:“军爷,有道是有钱走遍天下都不怕,军中虽然有军规,而且山上戒备森严,但是架不住钱呐!” 那士卒立马露出了然的神情,不动声色的手下银票之后指了指山下的那个兄弟:“你是个读书人,我也不想为难你,说不定哪天你金榜题名,到时候我还得给你鞠躬叫一声大人。不过我们是两个人,你给这点银子怕是有点少了,再说了,银票一张,我跟那兄弟也不好分不是。” 陈华会意,立刻拿出另外一张同样面额的银票塞进了那个士卒手中,然后指了指下山的羊肠小道:“那军爷,晚生是否可以离开了?” 一大清早就减到一笔意外之财,而且还不少,面值都是一百两的纹银,这士卒当然高兴,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我就不送你了,这里下山很快的。” 陈华点点头,道了声谢谢然后就快步朝山下走去。 而另外一个士卒看上面的士卒并未为难陈华,也就没有阻拦他的去路,只是在他经过的时候,狐疑的看着他健步如飞的身影,若有所思。 等到陈华已经走远了,上面的士卒喊了一声,下面的士卒就爬了上去,上面的士卒并未独吞好处,而是塞了一张银票给自己的袍泽:“这是那读书人给的银子,你还别说,读书人就是大方,手里钱也多,要是一天能够撞上这么一个富家公子,咱们俩都得发财。” 后上来的士卒脸色有些难看的道:“大水,你觉得这小子有点奇怪么?你有没有注意他的步伐,明显就是个练家子啊!”6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暗中人3 收了陈华银票的小卒无所谓的耸耸肩,用力拍了拍放在胸口的银票道“兄弟,做人,不能太实在了。咱是什么人?咱们只是丘八而已。就算咱们是京军,瞧不起府军瞧不起边军,可咱们在那些大人物眼里还是一事无成的丘八。 没有什么东西,比到手的银子还要靠得住的。你管他是什么人?他会不会武功跟我们俩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他是细作,也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守卫的那些明哨暗哨没有做好自己的事。 我们两个需要做的就是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这样做真的没事吗?”另外一个小卒依然有些不放心的道。 一个小卒子,一百两银子相当于他们一年的饷银,谁都是有贪欲的,不过每个人的贪欲多寡不一样,想要满足,就得对症下药。 收了银票的小卒脸上写满了无所谓,不屑的道“这世上就是多了你们这些只知道按照规定去做事的傻子,所以那些大富之家的人才能够为所欲为。 有些时候不要太老实,老实人是要吃亏的。就像在战场上一样,有些傻乎乎的新兵会冲在前面,往往一轮箭雨下来,一个个身上插得跟刺猬似的,但是有些老卒却喜欢躲在人群当中,他们不想死,他们也想要功劳,但是他们知道只要自己死了,什么功劳都是放屁。 兄弟,我是个过来人,有些话虽然说得糙了一些,但是道理还是有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们不说,没人会知道我们拿了别人的银子。当年在漠北的时候,多少袍泽兄弟冲在前面都死了,为什么偏偏我能够混入京军当中来? 兄弟我好歹也是在疆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物,当年陈将军为了尽量少损伤一些兄弟,让北狄人在战场上的最前线扛着。饶是如此,依然有不少兄弟死在了战场上。 所以我不愿意继续在边军里面厮杀,虽然漠北现在已经没了战事,给我一个伍长,我不愿意干,因为我知道,如果继续待着,只要战斗开始,我就有可能死在战场上。” “老王,我知道你在漠北那边干了不少事,而且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命,但是京城不同于漠北,京城的关系实在太多太多了,几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后台,稍微不小心就有可能得罪人。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这银子我也敢拿,但是你往后在军中,还是不要咋咋呼呼的,听说,已经有人要对你动手了。”站在下面的士卒颇为无奈的说了一句。 “小丁,咱们这些人,都是活在世界上有些多余的人,都说好男不当兵,咱们当兵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几个好处么?放在战乱时期不小心会把自己的命给丢了,放在现在,咱们就是那些权贵手中的刀qiāng罢了。我知道你说的要对我动手的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动手,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人给整死的。”老王满不在乎的道。 小丁也不好再说什么,收好银票之后叹了口气,跟在老王身后朝军营所在的方向行去。 他知道老王是漠北边军出身,但是没人知道这个参加过百万大战的老王到底是漠北哪一军中的人,好像他就是十分突兀的出现在十二团营里面一般。 而且这家伙平时喜欢吹嘘自己在漠北多么多么的牛掰,还有些看不起京军的额意思,在他眼里漠北边军就是无敌的存在,什么京军府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在京军里面才会有一些人想要动他。 既然人家自己都不在乎,他说再多也是徒劳。 陈华下山之后成功进入外城,在外城逛了一圈之后才回内城自己的住处,但是在外城的城门口,他发现了几个行迹有些可以的身影。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出身行伍,因为他们动作上其实没有太大的改变。 而且他们手中也没有拎着大包小包,由此可以看出这些人并非是军中回来省亲的,而且他们又都是穿着便装,现在又不是京军回家探亲访友的日子,自然而然的,就只有府军和边军两个选项了。 关键问题是府军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个精气神,而且陈华是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一眼就能够看出这些人身上都带着十分浓烈的杀气。 只有边军,而且是那些真正经历过战争洗礼的边军,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所以陈华在进入内城之后就开始偷偷摸摸的跟在这些人身后,这些人的警惕性很高,而且并非是按照一个批次的,或个成群,或孤身一人。 而陈华则是闲庭信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街上的人也不在少数,自然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来。 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些人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巷子,尽管这条巷子里没什么人,但是他们依然十分警惕,四面八方都有目光,陈华从那边走过的时候都不敢做过多的停留,生怕被对方发现了端倪。 等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他才一头钻进一条小巷子里,快速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露出里面黑色的夜行衣来。 京城的小巷子里面一般来说不会有太多人,除非是那些人潮比较多的地方,小巷子里才会有人出现。所以也没人看到他在这里改变自己的装束。 把脸上的一些伪装去除掉,然后用换下来的衣服随意擦了一下脸上的脏东西,陈华恢复了本来面目。 其实他这个时候恢复本来面目是十分危险的,因为这样很容易就把他的行踪给泄露出去。 但是现在时间实在太过紧张,如果回到住处之后再换装束出来,只怕那些人已经离开了,所以他必须要快速到达位置,这样才能够获悉那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来京城的目的又是什么。 胡乱的在脸上蒙了一层纱,然后陈华足尖在地上一点,一跃就上了屋顶。14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暗中人4 大白天的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在屋脊上健步如飞,而且速度极快,快到连下面一些已经看到他身影的人都觉得是眼花。 当然,这是一些完全不懂武功的人看来,如果有行家看到的话,就不会觉得快了。 很快,陈华的身影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那些人进入的那个房子。 房子其实不大,也就足够普通的一家三口居住而已,在京城,这样的宅院算是相当小的了。可是里面却是另有乾坤,因为这个小房子最为宽广的并非院落,而是院落里面一个四四方方的井口下面的乾坤。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陈华很难想象在京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密道。他可不会认为那最后一个正好被他看见钻进井口里的人会是一个想不开的人。 在小房子周围犹豫了半晌,陈华也没决定是否要进入井口,因为井口下面的情况他并不是很清楚,贸然进入,一旦被发现了,那就很有可能出不来。 他仔细观察了房子,其他地方并没有人活动的迹象,所有人应该都在这个井口下面。 经过半天的犹豫之后,他还是决定先试试看。 他的手中扣着一些毒药,这些是为了以防万一,一旦真的跟敌人遇上了,他必须第一时间就先把人给灭掉,不然的话,他的处境将会变得十分危险。 慢慢的下了井口之后,发现这个井口虽然不是很大,可是也不是很深,大概也就依仗左右的高度,落地之后就是一条乌漆嘛黑而且看不到尽头的甬道。 里面看不到一点亮光,好像刚才进来的人都是摸黑在行走一般,越是这样,陈华就越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因为在黑暗中,人的可视能力是十分有限的,特别是这种地方,安全没有半点能够发光的物体。 他走得很慢,因为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会遇到一个敌人。 虽然他的武功不低,可是有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哪怕他的武功不低,在这种逼仄的环境之下,他自己的呼吸声就能够盖过很多声音,所以他明明能够依稀听到前面那些人的脚步声,却无法分辨到底有多少人。 大概走了一炷香时间之后,前面的地界渐渐开阔了,但是依然黯淡无光,可是陈华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感觉,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人在等着他。 这种预感是来自于多年战场上所累积起来的战斗本能,杀气和血腥味,是他们这些厮杀汉最容易感受到的一些味道。 有些时候,甚至是一些不太正常的蛛丝马迹,都可以让他们心神紧绷。 陈华的脊背紧紧的贴着十分干燥的墙壁,手指头在墙壁上抠了抠,有一些碎土被他抠下来,这意味着这里的土质非常坚硬,所以才会这么适合挖地道。 他在原地停顿了约莫盏茶功夫,然后就开始继续前行,不过他这次并没有用太快的速度前行,而是亦步亦趋的慢慢往前走。 走了十几步之后他突然扬手,手中已经扣了很久的毒药全部撒了出去。 可是前方并未传来任何声音,就在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东西到底的声音,他马上闪到了一边。 过了一会之后,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周围传来的声音,确定已经没有呼吸声了之后,他才稍微把动作放大了一些。 不过这个时候他依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因为这里真的乌黑如墨,饶是他在夜间能够看到比寻常人要远的距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也很难真正意义上看到什么东西。 他开始在地上慢慢的摸索起来,很快他就摸到了两具尸体,而且他摸到地方,有个鼓鼓囊囊的部位,看样子应该是那人怀里放了什么东西。 他探手进去摸了一下,发现这个东西似乎是一个火折子,他摸出来之后一只手捏着火折子伸展手臂,然后用内劲打开了火折子的盖子。 一点点亮光的出现,已经足以让他看到很多东西。 虽然眼前的两具尸体依然十分模糊,但是已经依稀能够看到形状了,他没有吹亮火折子,黑灯瞎火的,一个火折子就等于是给对方竖立了一个靶子,要是人家手里有gong nu的话,在这么狭窄的地方,随随便便就能把他的命给要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甬道的尽头,他总算是看到光亮了,虽然那个光亮只是一丝丝的,并不是很明显。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通往密室的暗道,而是一条通往另外一栋宅院的密道。 他开始回忆刚才所走过的路,并且结合自己脑海里对于京城大街小巷的记忆,开始思忖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过了一会之后,他锁定了这个地方。 按照他走的距离和方位来计算的话,从那个小房子走到现在这个地方,应该跟楚国公府的位置差不了多少。 一想到那些人可能是义父刘奉先的人,陈华就敢上去了。 他在甬道里面杀了两个人,要是让义父给知道了,少不了又得吃一顿挂落,这顿挂落不太可能是来自于刘奉先,而是有可能来自于李神通。 义父他敢得罪,但是岳父他是真的不敢得罪。 很快他就从甬道里面退出来了,偷偷摸摸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思索京城这边的局势会有什么新的变化。 一眨眼,就过去了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并没有太多大事发生,除了相爷元好问因为年事已高身体不适卧病在床在外,并没有其他太过奇特的事情发生。 本来陈华是想要去看看元好问的,毕竟他跟老爷子虽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老爷子一直都是比较看好自己的,而且在朝中,老爷子也没少帮自己说话。 但是他有自己的顾虑,他的身份现在还没有完全泄露出去,所以他不希望知道的人太多了,这对未来他的安排是十分不利的。 这半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也没听说元好问的身体有所好转,不过这天,京城却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6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件大事,可以说跟陈华有关系,也可以说跟他没有关系。 之所以说跟他有关系,是因为不管是二皇子还是大皇子,两边的人马都瞄准了相爷元好问的宅邸,因为相爷病重,而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苦苦寻觅的范无咎,却出现在了相爷的宅邸。 虽然说绝大多数人都不认为现在找到范无咎就能够让某位皇子当上皇帝,但是两边的人马依然聚集在相爷府邸,毕竟,只要拿到了范无咎手中的圣旨,他们当皇帝的几率就会直线上升。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着急的往元相爷的府上赶。 最先到达的是李天,别的地方他可能不积极,但是只要跟皇位有关的事,他都是比较积极的。 不过他来了之后却吃了一个闭门羹,人家压根就没打算让他进屋,毕竟现在元相爷病重,不见一位皇子也是挺正常的。 紧跟着上赶着来吃这个闭门羹的就是大皇子李啸,看到弟弟,这位大皇子可没给什么脸色,在经过李天身边的时候,还刻意冷哼了一声,半点为人兄长的做派都欠奉。 两兄弟一个左一个右,像足了相爷府上的两尊石狮子。 陈华在相爷元好问的门口躲着看了三天,两兄弟就在门口等了三天。 他们并没有贸然进去,也没有闯进去的意思,毕竟是当朝的首辅,而且元好问为了大齐殚精竭虑,他们真的不敢也不好意思就这么闯进去。 第四天,范无咎总算是从门口出来了,两人同一时间凑上去,一起喊了一声范先生。 虽然范无咎只是一个边军,而且职位并不是很高,两位天潢贵胄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尊敬的称呼他,但是范无咎算是李神通晚年唯一的一个朋友,而且手里还握着那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遗诏,两人就算再看不起范无咎,也不会当面表现出任何不敬。 范无咎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位皇子道“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但是东西不在我身上,就算在我身上,你们有两个人,东西却只有一份,我又该给谁呢?” 李啸抢先道“先生就不要消遣我兄弟二人了,世人皆知父皇临终之前将遗诏留给了您。在先帝离开之后,所有陪在先帝身边的人,就只有您一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今您却告诉我们说这个遗诏不在您身上,我们怎么可能会相信。” 范无咎脸色晦暗不明的道“照你这么说,你们都觉得遗诏在我身上,那么依照就一定在我身上了?如果不在我身上,那就是被我藏起来了? 你们两个都是皇子,我范无咎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先帝肯把我老范当朋友看待,那是先帝看得起,可是老范出身边军,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丘八而已,要说陛下临终之前会把遗诏留给我,那也太高看我了吧!” 李天讪笑道“范先生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知道您也很为难,不如先生将住处告诉我,到时候我登门拜访?” “我住国公府去,你们想找我就可以去找我,不想找我我也没事。不过先说清楚,要问遗诏的事,我什么的欧不知道,问了也白搭。二位也可以叫稽查司的人抓我进去审讯一番,到时候就知道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抓范无咎进稽查司,不管是李啸还是李天,似乎都没有那个胆量。 因为范无咎不单单是李神通生前的知交好友,而且李神通最后的时光都是依靠他的医术才勉强撑着的,如果把范无咎弄到诏狱里面去,那他们两个都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而且范无咎还是陈华的师父,李天和李啸好不容易才把陈华那个灾星从京城给请出去,这个时候要是对人家的师父动手,保不齐那家伙就会气势汹汹的从江南回来找麻烦。 再说了,不管是李天还是李啸,心里头可都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他们巴不得陈华就躲在江南不动弹,至少在皇位明确之前,陈华不要有任何动作。 至于之后他们要对陈华动手,那也是之后的事情,至少现在是不能对陈华动手的。 范无咎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从两位皇子那边走了过去,没给太多的表情。 等他一离开,李啸率先跟着离开,看得出来,李啸的心情并不是很好,见大哥离开了,李天在门口犹豫片刻之后也离开了。 陈华正犹豫是不是趁着没人盯着这边的时候进去看看元好问,却冷不丁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远处的街边走了过来,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去而复返的李啸。 陈华继续把身体缩在街道对面的屋脊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啸的身影。 只见李啸停在门口,然后就开始门口的门子沟通起来,时不时就能够看见那个门子在摆手。但是当李啸从袖中拿出一张纸之后,门子推脱了一下转身就进了宅院。 等门子再出来的时候,却是对李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通过范无咎的治疗,元好问的身体情况有所好转,勉强吃了点东西,可能是这段时间睡得太久了,所以他没有睡意,门子告诉他的时候,他得知是李啸来看他,便强撑着病体让下面的人把李啸带进来。 好歹也是一位皇子,他再厉害也不过是臣子,皇子对臣子,从身份地位上就存在一种天生的差距。 外面的陈华看到这一幕之后却是把自己的眼睛给眯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是小看了那位看上去唯唯诺诺的打皇子殿下了。光是凭他去而复返的举动,他的城府就要比李天深许多。 陈华并未贸然行动,一方面是因为光天化日之下,太多人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李啸才从元好问的府邸出来,但是他脸上看不出心情究竟如何,面色如常,倒是他身边的人都脚步急促的跟在他身后,看样子,李啸在元好问跟前是碰了一鼻子灰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谁都不得罪 等到晚上的时候陈华才决定离开这里,回到住处之后他换了一身衣裳,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看看元好问。 毕竟元好问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几年,说不定见一面之后就成了永别,所以见一面,至少可以表达自己的谢意。 不过,他不可能以假面目去见人家,毕竟一个陌生人想要进入元好问这个堂堂一国首辅的卧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他也不可能像对待敌人那样毫不留情的把元好问府上的亲卫全部给弄翻了。 所以他决定深夜之后再进入元好问的府邸,尽量不惊动任何一个人就能够见到元好问,为了以防万一,他特地手书一封,就是为了避免元好问已经休息了,他也不好打扰。 进入前院的时候还算比较轻松,因为前院根本就没什么人守着,而且这里是相爷的府邸,元好问平时不怎么得罪人,除了一些普通的护院之外,他根本就不需要跟莫永年这种树敌一大堆的人一样,在身边安排重重守卫。 很快他就摸到了元好问的卧房附近,很明显的就可以从火把的多寡看出卧室这边的守卫要比外面的守卫森严许多,当然,这些都难不住陈华,他好歹也是在漠北跟着那么多青蛟军一起训练过的人,而且他在莫千秋那儿接受过十分严苛的训练。 悄无声息的摸过去,但是到了门口他却犯了难。 门是木头做的门,一旦开门必定会有一些响动,他可不认为站在门口的两个铁塔一般的稽查司缇骑会连这点声音都听不到。 他想了想之后偷偷摸摸爬上房梁,几个纵越之后已经出现在那两个缇骑的上方,两个缇骑毫无察觉,陈华就趴在房梁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打算等到那两个缇骑困了的时候再偷偷摸摸的进去。 趴了快两个时辰了,那两个稽查司缇骑连个哈欠都没打,这可让陈华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现在是进退两难,退吧,自己趴了这么长的时间可能会惊动对方,不退吧,等到天亮之后人一多,他就更走不了了。而且他也不希望到了天亮再让人看见,到时候就算他想要杀人灭口,也得看自己是不是忍心杀掉这么多人。 他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跃而下,两只手分别手刀恶狠狠的砍在两个稽查司缇骑的脖子上。 二人闷哼一声就往地上倒去,为了避免出现太大的声音,陈华样子时候抓住一个缇骑的衣服,双脚轻轻落在地上,然后才把二人放倒。 也没有刻意的隐藏两个人的身形,他打开门走进了房间。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房间里的元好问竟然还没睡,而是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灯火下看着。 之前陈华还以为里面之所以灯火通明是因为房间内有不放心的女眷在照顾元好问,还认为会有些麻烦,毕竟对一些女眷下手,他也下不去那个重手。 没想到元好问不但没睡,还在看书,而且他那精神奕奕的模样,根本就不像大病的样子。 这个时候陈华已经进退两难,只好往前走了两步,没好气的道“堂堂相爷,竟然对外宣称重病在床,我还以为您时日无多了,没想到竟然还有精神大半夜的看书。我看您这样子,也不像是要驾鹤西去的模样,再活个三年五载的都没问题吧!” 元好问放下书,微微转身,脸上满是笑容的看着陈华,好一阵才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本来老夫是为了诓骗两位皇子,没想到不仅抓到了大鱼,连你这头恶蛟都出现了。 你小子不在江南好好的享受你的齐人之福,又跑回京城了掺和什么?该不会是” 陈华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好气的道“得,好人都是你们做的,坏人我一个人做。我这心情,迟早有一天得让你们这些人给弄得崩溃去。 您老要是真重病了,我好歹也得给您跪下磕几个响头,还好你没病,我这响头也就省下了。对了,我说相爷,您这玩的是哪一出? 是为了逼我师父出来让京城的闹剧早点结束?还是纯粹就是玩心大起,想要拿两位皇子来寻开心。” 元好问笑骂道“你小子这张嘴,从来都是得理不饶人的,老夫可没有那么好的精神头跟你瞎扯。京城的闹剧已经进行得够久了,再这么玩下去,只怕到时候陛下会玩火zi fén,所以我就想着早点让这个闹剧结束。但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把范无咎给逼出来,好在他出来了,也就印证了我心中的一些想法,仅此而已。” 陈华无可奈何的道“反正我是被你们这些大人物给玩死了,一个喜欢躲起来看戏,还玩假死的套路,另外一个装病,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高手。 只有我这样的人就是天生的劳苦命,只能跟在你们屁股后面吃风喝屁,懒得管那么多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既然低头了,我就低头到底吧! 不过您老下次要是再装病的话,麻烦您告诉我一声,免得我白担心一场。我下面的人可是连花圈都给您买了。” 当今天下,敢这么跟元好问说话的人,怕是只有陈华这么一个没大没小的家伙了。 偏偏他没大没小的那些人,都不怎么反感,好像觉得他这样的做派都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元好问也是如此,不以为杵,淡淡道“你小子别那么多牢骚了,陛下之所以让你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就是信任你!因为没有任何利益或者是有人能够压得住他们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摆出一副忠臣良将的模样出来。可是一旦出现了问题,这些人的狼子野心就会原形毕露。 你师父今天还跟我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少不得是要大开杀戒的,到时候希望我压着一些文官,不要让他们贸然插手。” 陈华不解的问“什么时候老范这么好心了?”5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武夫的怜悯 元好问微笑着用手指指着陈华啐骂道:“小滑头啊小滑头,不是老夫说你,你小子也太没大没小了。那可是你师父,一口一个老范老范的叫,没大没小的。 你师父虽然是一个武夫,但是他并不是一个看不起读书人的武夫,对那些真正有点良知的读书人,他还是比较尊重的。 治理一个国家,缺不了读书人,若是都给武夫治国,怕是得要乱套了。你小子也是读书人出身,虽然后来弃文从武,但是你先生张道陵先生那可是身兼儒、道、法、释等多家只长,曾说过治大国若烹小鲜,难道你这个首席大弟子,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好了好了,老夫也懒得跟你浪费唇舌,你小子现在在京城就跟一只地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听说前些日子稽查司死了不少缇骑,这事是不是你小子的手笔? 好歹也是稽查司出来的,能少制造一点杀戮就少制造一些,别老是想着不择手段的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老头子的说教虽然会让人感到十分烦,但是也是出自真心,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其实我们这些臣子如果要保持中立最好不要掺和,但是陛下偏偏让我们掺和进去,所以,就得想一个明哲保身的号方法,别到头来事情没办好,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对于陈华这个年轻人,元好问还是十分喜欢的,一方面是他不缺乏年轻人身上那种锐意进取的动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陈华本身有自己的准则,而且他还是儒家出身,老师是当世大儒张道陵。那可是一个大齐帝国连续两个君王出面想要请出山都没有成功的存在。 张道陵的学生虽然不多,但是著书立说,却是现如今很多的读书人都会奉为经典的存在。 比方说一篇六韬三略,现在朝中不少大儒都放在自己的桌案上,一有功夫就会翻阅。 这样一个年轻人,连兵家都带进去了,元好问不喜欢才怪。加之陈华有时候虽然性格有些乖戾,但是他有些乖戾的地方都是那些比较正常的,而且这小子很会揣摩人的性格,对于一些不该乖戾的地方,他绝对不会表现出任何乖戾来。 “您老啊,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第一要务,别到时候京城这边的水让那两位天潢贵胄给搅混了,您老倒是两眼一闭不问世事了。”陈华开玩笑道。 元好问没好气的将手中的书本网桌上一丢:“滚蛋,别在老夫跟前碍眼。你之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跟老夫没有半点关系。” 陈华讪笑着倒退离开了元好问的卧室,当他走出房门的时候,元好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记得留下解药。” 他以为那两个守卫是被陈华下了毒,其实陈华所采用到的方式更加直接。 离开元好问的宅邸之后,陈华心里更加稳定了,因为他已经清楚了这些掌控朝局的大人物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很多事情,只有当知道别人心中的想法之后才清楚应该采取怎样的方式去应对。一旦知道了人家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就可以对症下药。否则,除了瞎猫碰上死耗子之外,很容易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陈华其实骨子里是一个比较懒的人,他不喜欢去过多的想问题,就像前世一样,他明明有机会让自己的情敌彻底失去机会,但是一方面他不屑于用那些腌臜手段,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他懒得动脑子去对付那个情敌。 结果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他发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不动脑子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别人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所以他开始慢慢的学会动脑子,特别是老师张道陵交给他的很多东西,他都学会了灵活运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还有自己的底线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老师张道陵会选择他来当鬼谷一门的传人的原因。 回到住处,陈华画了一幅图,这幅图是那条地道的图。 一帮神出鬼没的军汉所出现的地方,肯定是要重视的。 京城的局势越是紧张,他就越是需要小心谨慎,哪怕现在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已经回到了京城的消息,但他绝对不会麻痹大意。 他自己只是一个人,关系到的人却太多太多了。 离开京城的李封现在在漠北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有陈华的面子摆在那儿,不管是刑昭还是下面的人,都对李封十分不错,而且李封不是那种自恃身份就看不起人的人,所以,他在漠北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如鱼得水,但是至少比在京城的时候要好很多。 陈华跟李封之间一直都有联系,通过秘密渠道传达书信,基本上一旬时间就可以有一次书信的往来,所以李封对京城这边的情况也十分了解。 但是,李封在漠北已经有些待不住了,他之前用以退为进的方式离开京城,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承受太多的风雨。但是现在不行了,一旦真的京城的大局已经定下来了,他之前离开京城,秘密前往漠北的苦心可就都算是白费了。 然而陈华面对李封的急躁却一点都不急,一直都在劝对方踏踏实实的在漠北待着。 这样的态度,让李封十分难受,他不是担心陈华会背叛他,而是担心陈华会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抛下不管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皇位跟他,就会彻底无缘。 又是十多天过去,京城这边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最近进入京城的青壮男子越来越多,这让陈华感到十分不安。 如果是漠北有一支部队已经被李天抑或是李啸给拿下了,那么就意味着迟早有一天他得跟昔日的袍泽兄弟兵戎相见。 尽管这段时间他在京城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但是真正兵戎相见的话,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在知道有边军进入京城之后,他给所有自己的心腹都写了书信,至于那些书信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暗藏杀机 一方面陈华让京城里面的青蛟军严密监控两位皇子的府邸,另外一方面则是继续给漠北那些心腹写信。 他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尽人事,剩下的事情就只能够听天命了。 尽管那些进入京城的青壮许多有所掩饰,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用青蛟军那种毒辣的眼光来看,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行伍出身。 军人跟普通人是存在本质上的区别的,首先就是他们的行为动作异于常人,行伍之人习惯动作整齐划一,而且需要相互之间存在一定的配合能力。 这一点,如果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是不可能达到的。 而且军人的性格一般都是比较直来直去的,习惯用的说话方式也是大嗓门,根本不会管太多。 所以说,有些人身上的气质,根本就是伪装不出来的。 这些人一股脑儿的进入京城,对于拥有百万人口的京城来说真的不是很起眼,加之他们又不是一次进入的,都是分批次进入的,每个人手里的路引都是正当的路引,不是一些商队的护卫便是镖局的镖师。这样的身份就很好的遮掩了他们出身行伍的本质。 所以,寻常的京军想要辨别出他们的身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人家手里握着的所有身份证明都是通过正当的渠道来的,你先想要多询问几句人家也未必会理你。再说了,要过路,只要身份没有问题,巡城司的人也不会过分为难,顶多就是收一点散碎银子就立刻把人给放过去。 青蛟军的人倒是可以去查,但是现在青蛟军全体都是在暗处,任何一个人摆在明面上都会变成一个不小的问题,所以没有陈华的命令,他们也不可能去排查这些人的身份。 还有一个让陈华感到十分头疼的问题便是这些人在进入京城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这种销声匿迹跟偌大一个龙城参差百万人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他们连青蛟军的跟踪都可以成功甩掉。 要知道陈华的人那都是跟踪的好手,随便拿一个出来就可以跟京军甚至是稽查司里面的精锐来对比,而且甚至还从某些方面要比稽查司的缇骑都强悍一些。 正面对敌,稽查司的人是绝对比不上京军的,因为稽查司的人没有系统的配合作战方式。可是要是单体作战能力,以及追踪刑讯侦缉这些活,那可是稽查司的人才算得上其中翘楚的。 能够把青蛟军甩掉,这一点,就足以引起陈华的重视。 蛮牛抓的那个姑娘暂时还没放,所以刘鹏居所并非是跟蛮牛一起,而是另外在京城找了一处地方,洪家嫡系子弟的身份是不能用的,虽然说李啸那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没有大张旗鼓的找寻沐娘也就是廖陵儿的去向,可这件事终归是悬在刘鹏头顶上的一把巨剑,他不敢贸然行动。 所以这个时候的陈华,身边连个可以商量主意的人都没有。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自己思考对策。 几天过去,下面的人汇报上来可能是来自漠北边军的人大概有一万人左右,而一万人,正好就是漠北军中一个营的兵力。 接下来陈华又让下面的人观察了几天,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进入。 如果没有的话,就可以断定是那边一个将领背叛,而不是全盘都倒向了某位皇子。 真要是全盘往某位皇子方面倒的话,那乐子可就真的大了,不单单是陈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漠北的李封也会变得十分危险,就连刘奉先等人的处境都会变得十分危险。 几日之后,陈华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至少现在的情况来看,漠北边军并未大规模叛变,而只是一少部分人架不住诱惑变成了别人的人罢了。 陈华虽然憎恨这些人的背叛,但是陈华并不认为他们的作为是错误的,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并非要每一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思路自己的想法去做人家的想法才是正确的。一个将领觉得自己在漠北当一个将军之后再也不会有机会申升迁了,抑或是别人给了他们一个让他们根本就无法拒绝的条件,他们也是可能背叛的。 就像陈华前世在某本小说里面看到的一句话说的那样:忠诚,只是因为缺少背叛的筹码。 当给予一个人诱惑足够的时候,对方难免会选择背叛。 当然,也有一些人会选择忠诚,但是这样的人毕竟只是极少数。 这边厢陈华在思索着应该怎么应付这些人的背叛的时候,那边厢一个普通的七品言官不大的府邸内,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低眉顺眼的站在一个面容森冷的年轻人跟前。 “殿下,这个时候选择动手,真的已经到了时机了么?一旦不成,让刘大将军发现了,出兵镇压,咱们这些人可是一个都跑不掉的。臣带着兄弟们冒险进入京城,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们送死的。 我知道殿下的想法很简单,但是京城的情况十分复杂,光是京兆府就有不下五十的衙役,再加上巡城司的一万士兵,以及禁军。如果把十二团营的人全部都算上的话,末将这一万人,只怕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满面寒霜的公子哥撇嘴道:“你都已经来了京城了,就证明你做好了准备,孤不是让你们来送死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京城的情况复杂,孤比你要清楚得多。要不是已经被逼得没办法了,孤会把你们千里迢迢从漠北弄到京城来么?一旦失败,不仅你们要死,连孤的性命都保不住。” 壮汉摸着下颚的胡茬道:“既然殿下已经想明白了,不知殿下下一步的计划是如何?若是不让臣知道,臣这心,安不下来。” “下一步的计划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按照孤说的去做便是了。孤辛苦经营半年时间,在京城帮你们都找好了住处,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孤是绝对不会贸然行动的。 ” 第两千章:暗藏杀机2 壮汉皱眉思忖起来,这件事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大事,关系到很多人生死的大事。 一时间他还有些难捏不定,荣华富贵,是谁都想要的东西,但是真的要了未必能够有那个资格去享受。所以这个壮汉才会犹豫半天都做不出决定,但是那白面公子显然不愿意给他太多的考虑时间。 才一会儿工夫白面公子就开始催促了:“老安,该做决定的时候就赶紧做决定,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那个店了。等将来孤当上皇帝,你和你麾下兄弟,荣华富贵自然是少不了的。 而且现在你都已经来了京城了,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你能够做主的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咱们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让别人占据的先机,到时候死的可是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平步青云还是满门抄斩,其实都是一念之间的事儿,我不是陈华那个不知道分寸的混小子,我比他要知道该如何去对下面的人论功行赏。 等孤当了皇帝,到时候你就安安心心的当你的漠北王,我担保,你可以在漠北为所欲为,你就是漠北的土皇帝。” 那魁梧汉子用力点了点头:“好,既然殿下给了足够的诚意,末将若是继续扭扭捏捏,未免有些对不起殿下的信任。富贵险中求,这次某就踏踏实实的帮殿下一把。什么时候动手,殿下尽管吩咐。” 白面公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再等三日,三日之后,不管成不成,咱们都得先下手为强。” 紧接着,他们一群人就开始凑在一起商量改如何发动兵变。 那个白面公子拿出了京城的详细地图以及兵力部署图,这对于一个皇子而言并不是十分艰难的事,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幌子竟然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而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暗中的,陈华并不知晓。 但是者几天,他总是感觉心里不是很安稳,这种不安感觉的来源,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只能用战场上所累积起来的战斗本能来进行解释。 他总感觉现在看上去十分平静的京城,很快就会因为那些边军汉子的进入而被彻底打破,而且这种打破不是简单的打破,可能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所以他被人发现身份的风险进了义父刘奉先的宅邸,没想到大晚上他刘奉先竟然还没有睡觉,而是拿着一堆书信在仔细端详着。陈华也不知道义父手里的书信到底是什么人的,反正他进来的时候义父刚好有一个把书信收起来的动作。看样子,自己这位义父,也藏着不少小秘密。 看到他来,刘奉先一点都不意外:“你回家能不能不要这么偷偷摸摸的,一回来就要把几个稽查司的给弄晕过去,要是让你给打出个什么好歹来,还不是为父给你擦屁股。 到了院子里就直接让他们禀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陈华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父亲误会了,孩儿可不是故意要打他们的,只是孩儿现在回到京城的消息绝对不能让太多的人知晓,故而才会出此下策。 父亲刚刚手中拿的是什么?可否给孩儿看看?” 刘奉先没好气的道:“大人的事,你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做什么,该给你看的自然不会瞒着你,不该给你看的,你问也没用。” 陈华玩起了无赖:“难道父亲就不怕孩儿趁着父亲睡着之后偷偷摸摸过来拿?” 刘奉先虎目圆睁,低喝道:“你敢!你小子要是敢偷偷摸摸过来,小心老子连你的腿都给你打折了。我可告诉你,我没有那么好的脾气,有事就说,没事滚蛋。一边说自己身份不能暴露一边天天在外面晃悠,你这身份不暴露才怪。” 陈华嘿嘿笑着走到位置上坐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皱眉道:“父亲,孩儿这次冒险回来主要是有些事要跟父亲禀报。” “这么火急火燎的?什么事?”刘奉先也紧张起来。 因为陈华一向都是比较稳的性格,如果连陈华都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话,那就意味着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至少不是一件小事。 陈华便把自己的人所探听到的情况以及京城最近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些小事全部告诉了刘奉先,因为刘奉先是掌控京军的人,所以他算是京城最后一道屏障。 最后一道屏障绝对不能出问题,一旦出问题,就只剩下皇宫内的禁军能够稍微用一下了。可关键是禁军人数太少,充其量也就两万人,面对二十万京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完陈华所提供的消息之后,刘奉先紧张的神色已经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陈华的脸色却并未缓和下来,他可不认为一万人这个祸害并不是那么大。 京城百万人,这是不包括驻军在内的,而要想让京城乱起来,有得三五几千人就足以让京城乱,关键是这些人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 一万人,都是边军,而且可能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边军,这样的人进入了京城之后,能够给京城带来的损失将会是致命的。 刘奉先满不在乎的道:“服章,我看你小子是在江南待得连身上那点气概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京城有十二团营在,固若金汤,这你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陈华本能的认为义父的反应有些不太正常,身为国公爷,而且是镇守京城的大将军,在听说有一万边军秘密进入京城之后,怎么可能还能够保持这么镇定的姿态? 这让陈华觉得十分奇怪,同时也觉得十分不解。 若是自己在刘奉先的这个位置上,他绝对不敢这么掉以轻心,而且刘奉先身为沙场宿将,理应对什么事都比较谨慎才对,可是偏偏在这件事上,似乎他一点都不在乎。 越是这样,陈华就越是会咂摸其中不对劲的地方,这跟刘奉先的行事风格跟身份地位不符,除非,刘奉先已经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 第两千零一章:暗藏杀机3 “父亲,您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呐!身为堂堂大齐的楚国公,而且手握京中十二团营的京军,您难道就不担心这一万边军会在京城给您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要知道,那位可是什么事都没有的,到时候他老人家怪罪下来,您恐怕也兜不住吧!”陈华一字一顿的道。 他想要试探一下,刘奉先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陈华心里打的那点小九九,被刘奉先一眼就给看穿了,后者乜眼道:“你小子别想着试探我的口风,我是真的不担心那些腌臜货色。 京军可是我大齐国境之内最后的一道屏障,要是连二十万京军都压不住一万边军,那么这些京军都该去死了。 你不要以为只有你训练出来的人才是所向披靡的,我好歹也是你老子,老子训练出来的人,比儿子训练出来的人,就算存在一定的差距,实际上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刘奉先的自信让陈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劝说下去,他只能暗下决心,让自己的人掺和进来。因为一旦这一万人爆发出来,到时候能够造成的冲击力将是极为强大的。最主要的是他并不认为那位皇子殿下只是找了一万边军就想简简单单的拿下整个京城。 人家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就意味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所以不管是李啸还是李天,只要跟边军产生了联系,他们必然会同时拉拢京军中的人。 但是自己的人并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这就让陈华感到十分纳闷了。 按道理来说,李啸也好李天也罢,只要他们联系了京军中的将领,那么自己的人都会有反应,因为他的人不但在李啸那边有,在李天那边也有,在各个京军中同样有。 可以说,他手底下的三千人,现在已经密密麻麻的分部在大齐国度范围的各个地方了。 偏偏如此密集的排列,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入他的耳中,这就是一些不太正常的地方了。 陈华本来还想要跟刘奉先说点私心话,但是刘奉先十分不耐烦的把陈华给赶走了,而在陈华问起师父范无咎住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刘奉先直接一句话说范无咎已经离开。 陈华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回去之后马上就在城内留了记号。 第二天一大清早,刘鹏就出现在陈华的住处。 “老大,公爷不是咱们自己人么?为啥还要盯着自己的家啊?”刘鹏在听完陈华让他盯着楚国公府的要求之后,感到莫名其妙,十分纳闷的问道。 陈华道:“可不要小瞧了这些细节,大家都觉得楚国公府的人都是咱们自己人,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可是昨夜我去了一趟,将京城这边的一些动向告诉了我义父,可是他老人家满不在乎的说没事。 这件事就有些不同寻常了,他是国公爷不假,可他同样是在沙场上纵横了数十载的人,出现这样的异常情况,可是他老人家竟然选择当做没看见。所以我让你盯着,看看他什么时候出去,国公府的人什么时候离开,最好是任何人都不要放过。我要知道,我义父不当那一万边军是一回事的底气究竟何在。” 刘鹏摸着下巴,有些犹豫的道:“老大,要是让公爷知道咱们派人盯着他,到时候公爷会不会迁怒与你啊!” 陈华满不在乎的道:“我跟你说,你小子呢,别想那么多,有什么事反正有我这个当老大的在前面顶着,就算义父要迁怒,也是迁怒到我身上,绝对不会来找你们的麻烦。咱们这些人,就是才智出众,也比不上那些个老狐狸。这京城的老狐狸可不止一个,所以咱们小心一点,对咱们将来都是有好处的。 还有,我让廖陵儿跟着你,她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刘鹏摇摇头道:“这倒是没有,我一天到晚都跟她在一起,便是出恭我也会让下面的小丫头跟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这一点老大可以放心,她要是敢有半点异动,便是不要这个媳妇,刘鹏也绝对不会让老大失望的。” 陈华笑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好不容易拐来的媳妇可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如果她没有问题,你要是敢不要她,我先把你的腿打断,从今往后你别叫我老大。 如果她有问题,能够规劝最好是规劝,你也快三十岁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中意的女子,总不能就这么错过不是?功名利禄,其实都是过眼云烟,有你老大我在,难道你一辈子还能够受苦受累不成?” 刘鹏被训得服服帖帖,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随后,他就开始带着人守在刘奉先的宅邸外面,守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摸清楚楚国公府每天到底进了些什么人,出了些什么人,这些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又是要到哪里去的。 一万人的边军,说多不多说少可是绝对不少的,随随便便,就能够将铁桶一般的京城给捅出来几个窟窿眼,稍有不慎,大齐的朝局就会因此发生动荡。 反正人是少不了会死的,至于死多少,就得看陈华这个居中调停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李神通也好,刘奉先也罢,包括陈华在内,他们都不希望有太多人在这场争斗中死去,本来这样的争斗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但是陈华并不清楚李神通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他那种老顽童的玩心?还是真正意义上为了大齐的国祚延绵殚精竭虑,那就只有李神通自己心里清楚了。 而且陈华身为一个皇亲国戚,还得费尽心思站在皇帝的角度来考虑眼下所面临的所有问题,包括,人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让李啸和李天抑或是李封出现任何死伤。 一旦有死伤出现,到时候这个黑锅,铁定得他陈某人来背。 为了尽量不要背这种莫名其妙放在他脑袋上的黑锅,所以陈华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处理每一件事。 :。: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暗藏杀机4 刘奉先府上的人来来去去的比较多,一时间要分辨出哪些人是替刘奉先办事的,哪些人只是单纯的人际往来,其实并非易事。而且在这上面,如果进出国公府的每一个人的动向都需要进行掌控的话,那么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根本就不是一个小数目。青蛟军在京城的三千人至少得有一半守在国公府的门外,才能够把每一个人的详细行踪动向弄清楚。 因为难度太大的缘故,刘鹏并未莽撞行事,一方面让蛮牛带着下面的人盯着那些比较像是替刘奉先办事的人,另一方面紧急的跟陈华汇报现有的情况。 陈华在得知这种情况之后也感到十分头疼,不过他并未说什么,而是让刘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去盯梢。 其实,盯梢是一个很苦的活,一般人很难想象,一个人要一刻不停的双目紧盯一个地方,一旦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还需要马上警惕起来才行。 陈华也知道盯梢有多么痛苦,所以在这方面他没有过分的对下面的人提出要求。 但是有一点,只要是行伍之人出入楚国公府,那么一定要摸清楚动向。 现如今,最为需要警惕的就是当兵的,莽夫不仅仅是在乱世能够发挥出他们的作用,在盛世这种情况下,同样可以发挥出他们的作用。 不过现在民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对已经“过世”的李神通口诛笔伐了,觉得李神通一个皇帝,在临终之前没有把接班人给定下来,所以才会让现在京城变成这个模样。 反正李神通就算听到了这些话也会当成耳旁风,所以陈华自然不会有在乎这些闲言碎语。在大齐,历来就没有因言获罪的先例,所以读书人可以很开放。 稽查司的缇骑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就是纸老虎,就算稽查司缇骑之前再厉害,现在也都龟缩起来了。 大齐的律法允许他们不经过任何审讯就可以将一个犯罪的官员处死,但是大齐的律法并未赋予他们处死普通老百姓的权力。 这段时间出入刘奉先府邸的人并不在少数,其中武将也不少,这让刘鹏下面的人工作量增加了不少。 不过上面有了要求,下面的人当然不可能拒绝,所以几乎每一个武将,都有人跟踪。 包括他们进入刘奉先府邸有多长的时间,以及他们离开之后去了什么地方,所有的信息,只要是有必要收集的,青蛟军都会收集起来。 王程松就是很普通的一个青蛟军小卒子,他跟储邺等人并非一波的,在后面好几拨,但是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年轻人,现年二十一岁,头脑灵活,办事手段狠辣。 因为灵活,很多人喜欢他,但是因为狠辣,在青蛟军中有很多人也不怎么喜欢他。 但是王程松并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是在青蛟军能够保住自己的命,至于什么时候会战死沙场,那就等战死沙场再说吧! 所以他扛下了严苛的训练,同时他在战场上也十分坚强,别看他还只有二十一岁,但是他身上的伤疤比第一批青蛟军那些老卒都有多一些。 光是后背上那条三尺长的刀疤,就足以让他炫耀了。 不过这个年轻人似乎并没有炫耀的意思,非但拒绝了一个小队长的职位,而且还心甘情愿的当一个小小的卒子,按照上面的吩咐办事。 本来刘鹏的意思是要把他提上来,怎么着也得有一个小旗官的职位给他,但是他就是不肯。 无奈之下,刘鹏只好将他当成自己身边的人来培养,因为他知道,老大将来肯定会安排好他的退路,到时候再给王程松一个职位,并不是太难的事。 王程松今天跟着的人就是京军中的武将,而且这个武将的身份有些特殊,这个人是慕枫,一个跟陈华曾经有过数次交集的人。 慕枫是京军十二团营的将领,进入刘奉先的宅邸似乎是无可厚非的事,但是上面有要求,不管什么人,只要是武将都要跟踪,所以王程松就一个人跟了上去。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带一个人才对,这样两个人才好有个照应,但是人都派出去了,他也只好单独行动。 慕枫的家明明在公侯巷,他的驻地在城南方向,可是偏偏慕枫所走的方向却是城外,而且是城东方向。 跟随在身后的王程松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太正常,但他依然没敢泰国靠近,因为慕枫也是武将,很容易就会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为了避免这种事出现,他最好的方式就是远一点。 人跟丢了不要紧,别把自己给打进去,这是青蛟军一直都奉行的信条。 大概走了四五里地,慕枫的脚步总算放慢了,他突然转身,似乎在等什么人,王程松赶紧往一个草堆里一钻,生怕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这个时候,慕枫喊道:“出来吧,藏着掖着像个什么样子,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就你我二人,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你出来,我告诉你。” 王程松忍着没动,他不知道对方是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还是在叫其他人。 过了一会之后,慕枫见没有反应,又大声道:“难道一定要本将的人把你给揪出来不成?” 王程松忍了一会,心中一惊,看来对方是已经发现自己的行踪了。 他犹豫了片刻,从草窝子里走出来,并未朝慕枫所在的方向走去,而是转身就跑。 然而,他似乎把慕枫想得太简单了,他刚挪动脚步,嗖嗖几声破空声响起,紧接着在他的前方,就有几根监视直挺挺的钉在地上。 王程松停下脚步,后面的慕枫已经慢慢走了过来:“本将从国公府出来的时候你就一直跟着本将,想要知道什么,本将可以告诉你,现在本将可就站在你面前。” 王程松没说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自己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泄露的,好在他身上没有带任何能够证明他是青蛟军的东西。 :。: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暗藏杀机5 见他不说话,慕枫蹲下,一拳砸在他胸口上。 王程松知觉五脏六腑都开始翻江倒海,差点没憋住就喷出来一口淤血。 慕枫一改往常儒雅的模样,目光森然的盯着王程松的脸,一字一顿的道:“先不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的人,让我来猜一猜。 身手矫健,而且其貌不扬,倒是符合一个探子的所有特征,身材不高,孔武有力,可见你经历过训练。在我大齐,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只有几类人,要么就是大户人家豢养的死士,要么就是几位皇子身边的人,还有一种便是稽查司的缇骑。当然了,漠北那个叫陈服章的弄出来一个青蛟军也是有这等能力的。 二皇子那边不太可能,大皇子那边同样不太可能,他们现在拉拢我还来不及,根本就不会派人跟着我。莫都督那边所有的人马全部都龟缩起来,也不太可能派人出来,只有一种可能,你...来自青蛟军。” 王程松虽然心中十分紧张,但是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慕枫捏着王程松的肩膀,温吞吞的道:“你不说也没事,其实我不用知道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完全可以杀了你。但是杀了你并没有任何用处,反倒是会多树立一个敌人,这也不是我想要的。 但是你想要的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背后的主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进了京城了吧!” 王程松狞笑道:“你可以杀了我,你猜得不错,我的主子就是陈华。不过你休想从我口中问到半点消息,要么就杀了我,要么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越是承认自己是陈华的人,慕枫反而还越不敢往陈华身上怀疑。 实施上,慕枫就是在诈他的话,不然慕枫也不是神仙,当然不可能知道王程松到底是谁的人。 果然,他这么一说,慕枫脸上就浮现出狐疑的神色来。 他的双目紧紧的盯着王程松,希望从对方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可王程松偏偏也盯着他看,似乎一点都没有认怂的打算。 忽然,慕枫看到王程松严重闪过一抹异色,他马上就抓住了这个要点,哈哈大笑:“看样子,不对你用刑你是不肯说实话的了。来人,先把这小子给我带回去,晚上我亲自审讯。 现在的人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在京城就敢跟踪京军的将领。等本将把你身后的人问出来之后,倒要好好问问他,这京城是不是连最基本的法度都已经没有了。” 王程松咧嘴无声笑了起来,白色的牙齿上还带着丝丝血迹:“一个靠吃老本来保住自己位置的将领,你也有脸说这个话。我倒要看看,你能够从我口中抠出什么东西来。就怕到时候抠出我的主子来,你也不敢找我主子的麻烦。” 话音刚落,慕枫一拳狠狠砸在王程松脸上,后者被一拳直接砸得昏厥了过去。 王程松被慕枫的人抓了,而且现在不知去向的消息在几个时辰之后才传到刘鹏耳中,等到消息传到陈华耳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查,马上给我查,看看慕枫那王八蛋把咱们的人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密查,不能把咱们的身份泄露出去,现在京城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多了,咱们越早暴露身份,对咱们越是不利。”陈华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救人,但是马上就想到现在青蛟军进入京城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所以他把查改成了密查。 刘鹏皱眉沉吟道:“老大,王程松这个人在我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孩子不慕名利,而且下手十分阴狠,应该不至于会出卖咱们。不如...” 陈华知道他要说什么,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能不能动动你的脑子?如果是你被抓了,我放着让别人对你刑讯逼供不管,你心里什么感受? 既然进了青蛟军,那就是咱们大家的袍泽兄弟,别的我不想说那么多,我陈某人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兄弟,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背叛我。 赶紧带人找去,找到了全部隐藏身份给老子把人劫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鹏不敢再说二话,低着头走了出去。 出门之后,他心里都在想,这样的老大,到底上哪里找? 在大齐,青蛟军的人的待遇是所有军人中最好的,而且他们有抚恤金,这是许多府军根本就不可能有的。边军倒是有,然而边军的抚恤也就是百两纹银罢了,可是青蛟军不同,足足千两纹银。 而且青蛟军的待遇十分不错,平时有任务的时候,根据战功就会论功行赏,反正陈华有的是钱。 陈华这个当老大的虽然很少露面,甚至有些青蛟军的士卒对他都只是远远的看到过,但是陈华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却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王程松被抓了之后,一点想要出卖老大苟且偷生的想法都没有。此时的他,被铁链捆住双手,半挂在空中,酸痛的感觉充斥着脑海,稍微动一下就会有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遍全身。 他的身上已经多了不少的鞭痕,这些鞭痕都是慕枫的杰作,他恨王程松的嘴巴太硬了,他想要问出点什么东西都问不出来。同时他更恨的,是王程松一个小小的探子,竟然看不起他这个十二团营的将军。 “这小子还真是个硬骨头,打了这么久,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服服帖帖了,可这小子偏偏不肯服输。你说,咱们要是把他给弄死了,将军会不会拿咱俩开刀啊?”两个负责审讯的士兵喘着粗气,手里的皮鞭往桌上一扔,其中一个问道。 另外一个士兵有些不满的道:“得了吧,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弄死了就弄死了呗!咱家将军无非就是看这小子不顺眼而已,不然也不至于会这么对他。算了,先别打了,打死了咱们到时候虽然没什么事,但是免不得会挨一顿骂。”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铁骨铮铮 等到晚上的时候,慕枫竟然又来到了这个秘密审讯室。 人已经昏厥过去了,想要审讯都有些困难,慕枫却感到十分不满,抬手就给了下面两个卒子两个响亮的巴掌:“都把人打成什么样了,这让我怎么审,把人给我泼醒了。”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只好按照慕枫吩咐的去办。 淋了四五水,王程松才被弄醒过来,不过这个时候的王程松已经有些乏力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慕枫走到他跟前冷冷道:“小子,我说了今天晚上会好好陪你玩玩就会陪你玩玩,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玩死。” 说完,他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根缝衣针,针不大,但是在火光下依然能够看到寒芒。 王程松费劲的把头抬起来,乜了一眼,然后颓然垂下,并未说话。 他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不说实话,对方不管怎么折腾他,都不会弄死他。而一个人在经过了审讯之后就算是说了实话,人家也未必会相信。 “我听说稽查司有一种手段是利用银针来让人说实话的,但是一直都没试过,只是听说过而已,今天正好,可以在你身上试一试。 要听话哈,待会可能会有些疼,但是绝对不会疼死的。”慕枫现在的模样,就像一个杀人魔王一样,脸上的五官都已经开始扭曲了。 奈何王程松根本没有给他半点反应,这让慕枫更觉受辱。 他抓起王程松的手,直接把一根针插入了王程松的指甲里面,王程松痛得浑身颤抖,挣扎了一下,立刻就晕过去了。 慕枫兴致缺缺的看了王程松一眼,似乎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对下面的人吩咐道:“叫个郎中过来看看,今天晚上不要折腾了,明天晚上我亲自来折腾他。” 说完,慕枫就走了,几个小卒自然不敢违逆他的意思,老老实实的照办了。 回到家中的慕枫脸色一如既往的差,他突然有些不太明白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还是错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现在连一个小小的死士探子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可是如果不保住自己的官位的话,他们慕家在京城就会一点点的失去地位,等到那个时候,只怕更不会有人把慕家的人放在眼里了。 站在慕枫的立场,他自己是有很大的难处的。 知秋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问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慕枫叹了口气,并不想让知秋跟着自己一起糟心,摇摇头道:“没什么的,一点小事而已。你怎么还没睡呢?” 知秋知道他要转移话题,并未继续深究下去,而是笑了笑道:“相公不归,妾身又怎能安眠呢!” 正好憋了一肚子火的慕枫一把抱起知秋,直接往床帏之处快步走去。 这一夜游人睡得格外香沉,但是有人却辗转反侧。 睡的香沉的自然是有美人在怀的慕枫,而辗转反侧的则是陈华。 他在担心,担心那个被抓的王程松,虽然他对王程松不是很熟悉,但是既然是青蛟军的兄弟,他就得格外看重。而且万一王程松要是熬不住刑罚,到时候吐口了,那么所有青蛟军的兄弟都会变得十分危险。 陈华在乎青蛟军每一个兄弟的性命不假,但是他更要为大局着想,不可能为了一个兄弟的性命,就让这么多兄弟陪着陷入危险之中。 身为一个现代的人陈华,始终相信一句话,忠诚只是因为缺少背叛的筹码而已。虽然并非他前世那个样子,现在的很多人都是重义轻生死,可他不得不提防一下。 一直到快凌晨的时候陈华才昏昏欲睡,没多久他就起床了,第一时间就是看自己这边有没有来人,可惜,他并未看到刘鹏的身影。 看样子,一夜过去,刘鹏那边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刘鹏过来了,但是从他的脸色来看,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很开心。事情没有进展,这件事谁都不会开心。 “既然知道了是慕枫把人带走的,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到地方吗?”陈华问道。 刘鹏摇摇头:“慕枫在京城经营的时间也不短了,要找到一个我们不是很熟悉的地方并不难,关键是兄弟们的身份层次都不是很够,若想一个晚上就查出王程松到底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暂时还做不到。老大,你别着急,兄弟们已经彻夜不眠都在找了,如果找不到,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陈华沉声道:“尽量去找吧,都是自家兄弟,不管人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管人到底关在什么地方,最好找到。只要人找到了,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只要找到了,咱们大家都能够安心。” 这话,陈华不愿意说出来,但是他不得不说出来。 刘鹏在听到陈华的话之后,已经知道老大的态度到底是什么了。 一方面老大在乎手下兄弟的性命,但是跟所有兄弟的性命比较,一个王程松的命,似乎就变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老大,你放心吧,不管是活人还是死尸,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的。”刘鹏拍着胸脯道。 陈华捏着自己的鼻梁,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去办吧,能够带回活人来,就不要把一具尸体带到我的面前。如果他已经吐口,把活口带回来,我要问问为什么。” 刘鹏领命而去,陈华则陷入了沉思。 两个皇子的手段都是层出不穷的,而且他们紧锣密鼓在暗中安排的事,似乎都是自己这个居中调和的人无法彻底掌控的。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李神通不喜欢有任何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一般。 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够按部就班的去办事,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更多的时候,他得顾全大局。 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很累,这种累并非身体上的,而是来自于心灵深处的。 表面上好像他知道京城很多事,但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有不少事情,是他根本就不了解的,比方说,为什么廖陵儿离开了李啸开的楼子,偏偏李啸那边半点反应都没有。 :。: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死士1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慕枫如约出现在王程松面前,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邪魅的微笑:“看样子,今天的精气神还算不错嘛!很好,我可以好好的玩玩了。 放心,我没有下面那些人这么粗鲁,只知道在人的身体表面弄出一些伤痕,我会让你痛不欲生,但是表面一点伤口都没有。 听说漠北那边有一种色目人发明出来的刑罚,就是专门对付一些身上有伤口的人。如果一个人的身上有伤口残留的话,他们就会把一种专门分泌出蚁酸的蚂蚁放在伤口上。 你放心,别怕,千万不要怕。这种蚁酸对伤口的愈合是有利的,虽然被它们啃噬的时候会很不舒服,但是不会让你死的。 我听说就是很痒,痒到了骨子里,你抓又抓不到,来来来,赶紧试试。” 也不知道慕枫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种红色的小蚂蚁,大概也就比虱子要稍微大一点,通红的小蚂蚁从皮袋子里面爬出来之后马上就朝王程松身上跳去。 是的,二者之间约莫隔着几尺的距离,这些小东西也没有翅膀,竟然跳到了王程松的身上。 几个负责审讯王程松的小卒子看了之后都觉得毛骨悚然,可是偏偏慕枫跟个没事人一样的。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况,这让下面的人不寒而栗,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自家将军现在这种狰狞而又淡定的模样。 本来十分淡然的王程松突然痛苦的嚎叫起来,这种感觉并非身体上的痛楚能够比得了的,这是一种直达心扉的痒。痛苦王程松能够忍受,但是这种无法触碰到的痒,着实是他无法忍受的。 他拼命忍了一会之后忍不住嚎叫起来,慕枫却哈哈大笑:“还以为你是多硬的一条硬汉呢!没想到,也是个受不了这种痛苦的人。 说罢!你说出来,我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只要你说了,就没必要受这种苦,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王程松喘着粗气,眼睛血红,紧咬着后槽牙道:“休想!” 慕枫不怒反笑:“好,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硬汉。来人,把他十个指头都用钢针给本将钉起来,这些小红人,可是最喜欢鲜血的味道的。” 说完,他一把揪住王程松的头发狞声道:“你不说,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接下来,王程松遭受了非人的折磨,那些小卒子在慕枫的指导下,经过将近两个时辰的动作,差不多已经将王程松折腾得不成人形了。 一开始的时候是王程松不肯吐口,之后是他没办法吐口。 就剩下半口气在吊着他的命了,几个小卒子也不敢继续折腾下去,免得真的把人给折腾死了,到时候将军什么都没问到,他们轻则挨一顿打,重则可能连这个丘八都当不成了。 不少京军都羡慕青蛟军的人待遇高,而且青蛟军的人除了在有战事发生的时候会死伤比较惨重之外,其他时间相对而言都比较自由。 凡是有些野心的人,都希望成为青蛟军的一员。 只可惜,就算他们希望成为青蛟军中的一个,但是他们根本就无法进入青蛟军。 要说大齐这么多军队里面,唯一一支铁板一块的军队,非青蛟军莫属。 如果说青蛟军所有的军费都是由国库拨付的话,那肯定早就有人闹翻天了,可是这些钱都是陈华的钱袋子里出来的,所以没人能说半个不字。 几天过去,慕枫没能从王程松口中问出半个字来,倒是王程松身上已经被他弄得没有一块好的皮肉了,基本上他懂得的审讯方式都用上了,奈何这个王程松就像是一颗铜豌豆,任由你如何拿捏,他愣是什么都不肯说。 而另外一边,刘鹏带人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了,毕竟那天王程松被抓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看见了的,虽然后来青蛟军的人跟丢了,但是在一系列暗访之下,还是问出了一些消息的。 现在最有可能藏匿王程松的地方就是在外城,并非是东门的外城,而是在南门的外城,慕枫带着人直接穿越了整个京城,将王程松安置在南城的外城之中。 具体的位置暂时还不知道,大体的位置刘鹏已经查探出来了,他下面的人很多人伪装的都是一些贩夫走卒,这些人的身份掩护,最有利的一个地方就在于他们可以获取别的渠道无法获取到的消息,不过这些消息真假难辨,如果想要真正辨别出来,还得经过所有消息汇总之后,细致的分析才能够确定下来。 陈华知道消息之后,竟然决定亲自出马。 哪怕刘鹏百般阻挠,他依然固执的要亲自出马。 “老大,真的没有那个必要,你相信我,我绝对把人给你带回来。”刘鹏拉住陈华道。 陈华执拗的道:“王程松是我青蛟军的兄弟,身为他的老大,我怎么能不出面呢?你可以留在家里,我必须要去。” 刘鹏根本不知道陈华的用意何在,但是又制止不了陈华,刚要提醒陈华易容打扮一番,却听陈华道:“这样吧!你们先打前站,如果确定了他被关押的地方,我再出面。” 老大的转变让刘鹏感到十分高兴,他当然不希望陈华出面,如果这点小事还得劳烦陈华这个当老大的出面的话,岂不是显得他们这些人太无能了? 是夜,已经准备妥当的青蛟军开始对那个小范围内的房子搜索起来,而陈华,却在刘鹏带人离开之后,偷偷摸摸的离开了自己的住处,他的目的地,是刘鹏的藏匿之所。 很快,他就到达了目的地,刘鹏的房间依然亮着灯,他蹑手蹑脚的上了屋顶,然后轻轻将屋顶的一块瓦揭开,朝房间里看去。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在床边,一个美貌女子被铁链锁在床头。看样子,刘鹏还是十分小心谨慎的。他知道陈华不相信廖陵儿,同时他自己也不相信廖陵儿,所以才在自己出去之后把廖陵儿锁起来。 :。: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诡异 陈华一直趴在房顶上没动,大概趴了有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里面的廖陵儿动了。 之前她一直都保持着闭目半躺的姿势,但是此刻的她,却完全没了在刘鹏跟前那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陈华连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在用头上的银钗解锁的廖陵儿。 也就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啪嗒一声,廖陵儿手上的锁链就被解开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之后,左右看了看,然后开始换衣服。 陈华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刘鹏的女人就不看,因为这个人身份已经引起他的怀疑,而且现在已经断定了她的身份,他自然不可能放过半点细节。 好在廖陵儿并未褪去里面的小衣,而是褪去外衣后换上了一身夜行衣。 这夜行衣所藏的位置十分刁钻,竟然是床脚的一块砖缝里面,里面还有一把长剑,看样子,廖陵儿是早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的。 没花费多少时间廖陵儿就已经准备妥当,只见她英姿飒爽,颇有女侠的做派。 等廖陵儿出门之后,陈华才慢慢尾随过去。 廖陵儿的武功跟陈华没法比,所以陈华跟在她身后她根本就没有察觉,而且她的时间好像比较紧,飞快的朝着目的地飞掠而去。 没多久,她就停在了李啸的府邸外面,看样子,陈华的猜测没错,这个女人,并没有跟李啸这边脱离关系。这样一来,李啸那边对廖陵儿失踪的事视若无睹,就完全可以解释得通了。 等廖陵儿进去之后,陈华才摸过去,毕竟这个地方是李啸的府邸,周围一定有不少明哨暗哨,故而他不得不小心一点。 这次出来他还特地带了毒药,这样一来一旦被发现了,也可以利用毒药把那些人给放倒。 房间内,李啸搂着一身夜行衣的廖陵儿,脸上布满了笑容:“这么说,那个叫刘鹏的小子并没有被你给迷倒?青蛟军秘密进入京城,以为谁都不知道,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温柔乡便是英雄冢。” 廖陵儿双手勾着李啸的脖子:“殿下,妾身这些日子可是连手都没让那小子摸过的。那小子对那个陈服章似乎很忠心,还威胁妾身,要是敢做对不起青蛟军的事,就要杀了奴家呢!” 李啸轻轻抚摸着廖陵儿滑嫩的脸庞,笑眯眯道:“陵儿,你怕是不知道这个陈服章的厉害,他成名已久,而且在漠北闯下了莫大的名头,这可不是浪得虚名,那时实打实的名气。不然我父皇也不会给他一个凉国公的高位,更不会把我小妹嫁给他。 这小子的确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可惜啊,不能为我所用,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只能够扼杀掉。他麾下的请教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汉,你跟刘鹏接触过,这刘鹏还是青蛟军的后起之秀,光是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陈服章是有本事的人。 你还得委屈一下,先陪陪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等到孤大事一成,到时候这后宫里面,少不了你的一个位置的。” 廖陵儿娇声道:“只要能够陪在殿下身边,陵儿就心满意足了。” 接下来廖陵儿把刘鹏那边的一些动向全部都告诉了李啸,一点隐瞒都没有,甚至连帮刘鹏说一句好话的心思都欠奉。 陈华已经了然,脸色阴沉得如同千年玄冰一般。 他心想,要是刘鹏这小子知道真实情况之后,不知道能不能够承受得起这样的打击。哪怕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种打击也是不小的。 廖陵儿也没跟李啸腻歪多久就离开了,但是陈华并未跟随她离开,而是一直都在屋顶上趴着。 李啸的心倒是挺大的,除了在比较明显的岗哨之外,竟然没有任何一个暗哨,也许是他觉得在京城,天子脚下,不会出现一些蝇营狗苟的事。 “先生觉得,这个廖陵儿我还能用多久?”李啸在廖陵儿离开之后摸着自己的额头朝身边的一个中年文士问道。 从帷幕后走出来然后站在李啸身边的人正是骆永宏,骆永宏淡淡道:“那得看殿下到底有多么喜欢这个姑娘了,如果只是当做一颗棋子的话,这个姑娘最多用到咱们成就大事之后。若是殿下对他还有情,那么臣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皇家的宫闱密事,他一个谋士,过分插嘴可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什么时候上面的人想起他曾经发表过一些不应该发表的意见,就会找到他的头上来。 李啸颇为不屑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朕可是当今天子,若是将一个青楼女子收入后宫,到时候朝中那些读书人能放过朕?” 这话一说,骆永宏已经知道李啸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身为一个谋士,应该要为自己的主公着想,但是他的主公并非李啸,而是李神通,所以有些事情当他觉得自己不好处理的时候,就会缄口不言。 有些人不甘于寂寞,所以他们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飞黄腾达,哪怕是付出一定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就像小五子那般。还有的人并没有什么远大志向,抑或是他们的远大志向被某些无可奈何的现实所钳制,让他们根本生不起任何想要搏一搏的想法,就如骆永宏一般。 骆永宏满腹才学,如果单单只是当一个出谋划策的谋士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只不过暂时,他只有当一个谋士的命。 李神通驾驭下面的人所采用的手段和方式跟陈华截然不同,所以,骆永宏就算不想当这个谋士都不行。这段时间,他也着实替李啸出了不少主意,包括让廖陵儿去吸引刘鹏的注意力,从而探听到更多的消息。 随着相处时间越久,骆永宏就越是觉得李啸心思深不可测,那个唯唯诺诺的大皇子不过是他为装出来给别人看的罢了。 真正的李啸,心中的韬略,一点都不比二皇子李天要逊色。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老成谋国 骆永宏甚至一度想要站在李啸那边,安安心心的给他出谋划策。 可是李神通不死,他不敢。 虽然他不像莫永年那样已经跟在李神通身边许多年月,对李神通的心思了解得一清二楚。可是他对李神通依然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按照这位君王的意思去办,可能过不了几天,某座不知名的山上,就会多一具臭气熏天苍蝇乱飞的尸体。 而且骆永宏是跟陈华聊过天的,虽然并未聊太多的内容,但是也让骆永宏这个聪明人对陈华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他忌惮的不单单是一个没死的皇帝李神通,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凉国公陈华。 所以暂时不管怎么样,他都得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悸动,不管是不是觉得李啸是一个明君,他都得老老实实的按照李神通的吩咐办事。 而且他按照李神通的吩咐办事也不会引起李啸的反感,毕竟那是他亲爹,将来如果李啸真的有那个当皇帝的本事,自然而然的,他是潜邸旧臣,就会受到重用。 在任何一个时代,能够忍耐的人都比不能够忍耐的人拥有更大的市场。 “既然骆先生都这么说了,孤知道该怎么做了。大事成功之日,便是此女离京之时。”李啸神色自若的道。 从某些方面来看,李啸的心,是绝对没有李天那么狠的。 如果这件事放在李天身上,那么他的选择绝对不会是让廖陵儿离开京城,而是杀掉廖陵儿,以绝后患。 一个君王,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污点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如果是将来四海升平的时候,到时候他在四处沾花惹草,可能会变成一曲佳话,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那些个文臣会认为没有君德,会认为这样的人不适合当一个皇帝。 所以很多皇子都是这样,在自己没有成为一国之君之前,所有事都做得十分完美,但是当了皇帝之后,有些还能够保持,有一部分却会变成彻头彻尾的昏君。 这些事都是人之常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李神通一样,想要当一个明君,可以为了大齐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 两人聊来聊去也没聊几句有用的话,基本上都是闲话家常,等到骆永宏离开,陈华也就跟着离开了。但是陈华并未回到自己的住处,也没有去等刘鹏,而是直接出现在了骆永宏面前。 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陈华,骆永宏感到十分意外:“陈将军!” 陈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非常的微笑:“骆先生看样子心情倒是挺好的啊!怎么着,又给大皇子出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馊主意?” 骆永宏还是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陈将军消遣人的本事倒是一绝,我现在是大皇子的门下门客,自然得听从大皇子的调遣。若是不听他的调遣,到时候我这颗脑袋怕是保不住了。如果陈将军想要我死的话,那么我就死给你们看。” “骆先生言重了,本将可没有逼你的意思,本将只是想知道,现在骆先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是在帮陛下办事,还是帮李啸办事?如果是帮李啸办事,我扭头就走,如果是帮陛下办事,那我就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 那廖陵儿这颗棋子,是你跟李啸出的馊主意吧?这么玩我们青蛟军,好玩?如果真的挺好玩,我倒是不介意跟你好好玩玩,我倒是想看看,陛下亲自选出来的未来宰辅之才,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能跟我玩玩。”陈华已经变得很不客气了。 如今留在陈华身边的青蛟军,能够被陈华看重的人里面,也就一个刘鹏算是较为贴心的了。 现如今倒好,让骆永宏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刘鹏一定会受情伤,到时候真的要杀了廖陵儿的话,且不说刘鹏肯不肯,就算刘鹏肯,只怕他跟刘鹏之间也会留下一些嫌隙。 这种事本来没有骆永宏在中间掺和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所以陈华觉得自己有必要找骆永宏问个清楚。 骆永宏倒是表现得十分淡然,笑眯眯道:“陈将军怕是误会了吧!这件事虽然骆某人在中间发挥了些许作用,但是却并非全部都是骆某人做主的。 如果大皇子自己不愿意,就算骆某人把嘴皮子都给磨破了,廖陵儿也不可能跟着你手下的人走。 不才唯一能够提醒将军的就是,现在的大皇子殿下,绝对不是陈将军你心里所认为的那个大皇子殿下,将军最好还是小心为上,免得将来做错了什么事,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那可就不太妙了。” 陈华冷哼道:“我该做什么不用你提醒,但是有些话我也得跟你说清楚,你最好记得自己是做什么的,否则,不用李啸来拿你的项上人头,自然会有人要你的脑袋当球踢。 还有,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你不要把我青蛟军进入京城的消息泄露出去,你是一点都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现在既然李啸已经知道青蛟军全部进入京城的消息,相信要不了多久李天也会知道,这笔账,你觉得我该怎么跟你算这笔账? 是不是将来我麾下的兄弟因为消息的泄露只要有一个受伤或者是死亡,我都可以在你身上找补回来?” 消息现在已经泄露了,这件事肯定跟骆永宏有不小的关系,如果不是他的分析,李啸在不知道刘鹏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也不至于让自己麾下一个重要的棋子去跟刘鹏产生任何的关联。 现在已经把消息给泄露出去了,陈华当然得找个地方发泄一番才是,虽然这件事他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应该承担全部的责任。 哪怕李啸已经非昔日那个李啸,让他一下就想到刘鹏是青蛟军的成员也没那么容易,能够确定下来的,这里面必定是有骆永宏的功劳。 对李啸而言这是功劳,可是对他陈华来说,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反而还是致命一击。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老城某国2 骆永宏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将军息怒,这件事某的确有错,而且不才还在其中添油加醋了一番。那廖陵儿一颗心都悬在大皇子身上,对旁人那是连正眼都不会给。 然而大皇子却是天潢贵胄,一个青楼女子,年纪也这么大了,便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大皇子将来当不当皇帝都不会娶她为妻。 再说了,豪门之中的人,又有几个能够像将军这般能够自己决定?就算选择一个青楼女子,也没人敢管? 皇子不同,不管将来能不能当皇帝,世俗都不会允许。 我不过是看她可怜,给她找一个归宿而已。” 陈华冷哼道:“找一个归宿?这个归宿怕是找错了吧!你可知道我青蛟军回京的消息泄露出去之后,到时候会有多少儿郎无辜惨死?” “我当然知道,但是敢问将军!”骆永宏猛然起身,目光直愣愣的看着陈华:“将军沙场为将,可知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儿郎,怀着一腔热血上战场,到最后连尸骨都找不到? 沙场战斗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皇位之争?陛下之所以留下这么大一盘棋,其目的难道将军不知不成?” 陈华道:“陛下的心思岂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以随意去揣测的,陛下怎么想的只有陛下自己知道,我们是臣子,就应该要做到臣子的本分。 任何逾矩的事都不能做,否则的话,就会掉脑袋。 骆永宏,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耍嘴皮子的,你要是觉得三言两语就能把我这个蛮不讲理的丘八给打发了,那就是痴人说梦。 你把我的兄弟都给卖了,今天要是不给一点实惠,这事只怕没那么容易善了。而且我还不怕跟你说,我青蛟军的兄弟都进了京城,任何一个有任何一点损伤,我都会记在你骆永宏的头上。 只要我陈服章不死,将来不管谁当皇帝,我都会想办法弄死你。而且我不会在你孑然一身的时候弄死你,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会在你娶妻生子,子孙满堂的时候再动手,让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儿子女一个个的死在你的眼前。” 骆永宏没好气的道:“你别吓唬我,我不怕你吓唬,大不了就是一辈子不娶妻生子罢了。你跟我耍无赖,不就是为了要点好处么! 我要是没点好处给你,敢在这儿跟你聒噪半天?你这混不吝的性子真的跟陛下说的一模一样,一般人还真的拿你没办法。 我告诉你一个消息,算是弥补这次的过失,在漠北有一个叫安城的将领现在已经投靠了大皇子,而且他的一万人已经进入了京城,听说,还有三万人左右会在之后半个月的时间陆续到达京城周边。 这个消息,可能够弥补?” 陈华眸子一缩,暗道:安城? 这小子可是自己心腹里面的一个,身份地位比刘鹏等人还要更进一步,他想过可能是边军其他的将领背叛,但是万万没想过竟然是出身青蛟军的安城背叛了自己。 骆永宏似乎看出陈华心中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道:“唉...人各有志,不是所有人都一成不变的,有些人经过一些事之后就会发生变化,只是咱们都以为会有那么一两分香火情在而已。 倒不是说我不相信安城对你有香火情,可是事关自己的荣华富贵,很少有人能够做到依然念着那点可怜的香火情。谁不想飞黄腾达? 你陈服章若是不想飞黄腾达,当年又怎么可能会在漠北扎根下来?” 陈华哂然一笑:“难怪陛下会将你当成一个宰辅之才来培养,先生果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啊!不过先生告诉我的这些,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先生不妨将日期告诉我如何?” 骆永宏无可奈何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你啊你啊!陛下可是真的把你的性子给摸得一清二楚了,给你一点好处,你就顺杆子往上爬。 时间我是真的不知道,现在连大皇子自己都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发动进攻。所以你也别想着从我这儿打探到太多的东西,有那个闲工夫,你自己叫人查去。 大晚上的,你不用睡觉,我可是要睡觉的,好走不送。” 陈华翻了个白眼:“用不用这样啊!行吧,你早点休息,希望你今天告诉我的消息是有用的,如果没用,反正我会找你麻烦。” 说完,陈华就离开了骆永宏的家。 回去之后,他还有事情要办,所以也不会真的在骆永宏家里待着。 其实像骆永宏这样堪称国士的人,有些东西都不用说得太透了,一点,人家就明白什么意思。可陈华偏偏就没有把他当成一个聪明人看待,什么话都是直接说得透透的,所以这让骆永宏感到心里有些郁结。 当然,这是陈华故意为之,骆永宏这一点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就算知道对方是故意为之,他也觉得心里十分憋屈。 奈何陈华这小子就是天之骄子,一方面在漠北立下赫赫战功,另外一方面也着实为大齐办了几件足以树碑立传的好事,加上又是李神通最疼爱的一个孩子李幼薇的丈夫,所以他在李神通心中的地位那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一个女婿半个儿,更何况又是一个李神通这么喜欢的年轻人,他只恨陈华不是自己的儿子。 如果陈华也是皇子之一的话,只怕李神通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会在第一时间选择将皇位传给陈华。 可惜,李神通没有陈华这么有些的儿子,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一门心思的找一个最为合适的接班人的原因,就算这个接班人没有陈华那么优秀,也不要逊色太多。 而且他必须确定这个接班人有能力的同时还能够跟陈华交好,否则的话,陈华虽然对皇位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如果皇帝对他的兵权有兴趣,只怕就会让流血事件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陈华不是那种醉心于皇位的人,却也不是一个谁都能欺负的人,特别是别人用莫须有的罪名对付他的时候。 :。: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老城谋国3 在陈华眼中,骆永宏这样的聪明人的确是世间少有的,他喜欢用阳谋,这一点跟陈华有些相似,但是陈华用的阳谋基本上都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在战场之下。 而骆永宏用阳谋,都是在朝堂之上,就像这次,他明知道陈华的青蛟军属于无孔不入的存在,很快就能够查到廖陵儿这件事是他的手笔,他偏偏就用了,而且用得没有半点顾忌。 哪怕是陈华出现在他面前,他依然能够十分坦然的面对陈华。 好像就是明摆着告诉陈华,我就用计谋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不能把我怎么样,就老老实实回去待着。 的确,陈华离开之后才回过神来,自己本来是去找麻烦的,可是找麻烦似乎没有找到自己应该要找的东西,反倒是让骆永宏用一个即将解开谜底的所谓秘密给忽悠过去了。 回到住处的时候,刘鹏已经等候多时了。 可是,陈华却并未从刘鹏脸上看到半点喜色。 他疑惑的左右看了看,问道:“怎么回事?人呢?” 他口中的人当然是说被抓的王程松,这次刘鹏他们出去的主要目的就是把王程松给救回来,就算没把人给救回来,回来的至少是一具尸体。 可是他只看到了刘鹏,并未看到其他任何人,这件事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刘鹏脸色黯然的朝陈华摇了摇头:“老大,慢了一步,他们好像已经知道我们要去的消息,竟然提前把人给转移了。从现场看到的情况来看,王程松应该还活着,不过这小子应该受了不少苦,估计也就剩下半条命了。” 陈华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这件事本就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可是现在几次出击,竟然连王程松的影子都没看到。似乎就在自己的身边有敌人的眼睛在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稍微有点反应,敌人就知道应该怎么躲避了。 如果光是躲避倒也罢了,可是如果换成进攻呢? 这种完全就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让陈华感到十分头疼,然而字这种时候,他就是想要肃清青蛟军中可能隐藏的内鬼都没法去办!毕竟现在所有青蛟军都隐入市井之中,一时间把所有人都给召集起来,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同时还需要满足的一个条件便是,青蛟军中的确有内鬼的存在。 若是没有,青蛟军的人便会感到寒心,那样的情况,更不是现在的陈华想要看到的。 刘鹏见陈华想问题想得出神,忍不住问道:“老大...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陈华回过神来,突然道:“刘鹏,你有没有跟廖陵儿提及过今天的事?” 刘鹏脸色微变,好像想到了什么:“确实提了一嘴。” 陈华了然,暗暗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没事,王程松是落入了李啸的手中,他的安全暂时不是一个大问题。李啸知道他是我的人也无妨,他不敢动王程松的。 但是咱们一定要早点找到王程松,这个慕枫,竟然不声不响的就投靠了李啸,难怪他敢抓我的人了。 对了,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够把王程松给弄出来,看来,咱们的身份是藏不住了。刘鹏,你马上给我准备足够的人手,咱们去看一场好戏。” 刘鹏疑惑道:“什么好戏?” 陈华道:“这场好戏跟你有关,所以你有知情权。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叫廖陵儿的姑娘,其实她的心一直都不在你身上。今天,我要带你去揭开她的真面目。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都必须把这个事实告诉你。” 从陈华知道廖陵儿一直都没有对刘鹏有任何想法的时候,他就没打算瞒着刘鹏,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想好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让刘鹏相信罢了。 但是现在王程松没有被救出来,那么这件事他就只能用这种简单的方法来告诉刘鹏。 加之京中的局势因为李啸露出獠牙而变得越来越紧张,这就意味着陈华根本就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精心布局,然后让刘鹏知道廖陵儿的庐山真面目。 刘鹏颓然的点点头:“老大,我知道的。” 陈华笑了笑,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精神点,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了一个心压根就不在你这里的姑娘黯然神伤,根本就没有必要。你要媳妇,想要什么样的,等天下大定之后,我让青蛟军的兄弟全部散出去帮你找。老大就不信,偌大一个大齐国,亿兆生民,竟然还找不出你刘鹏喜欢的姑娘来。” 刘鹏沉声道:“没事的老大,一点小小的挫折而已,不过是一个廖陵儿而已,算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当他扬起脸的时候,却能够看到他红了的眼眶。 陈华将一切尽收眼底,心里不由一软。 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里面,刘鹏虽然不算最老实的一个,但是他跟其他人一样,都对自己的命令贯彻得十分彻底。之前他虽然有过要抱住李封大腿的意思,但是最终都是根据自己的意思在办事。 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在战场上连钢刀入骨都没有流过半滴眼泪,可是如今,在京城这个繁华之地,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而红了眼眶。 推己及人,陈华自问如果自己站在刘鹏的立场,也一定会很伤心。 毕竟,刘鹏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头一次对一个姑娘如此倾心,可是这个姑娘却是敌人派来的细作,接近他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探听到一些消息而已。换成任何一个人,只怕心里都不会好受。 更何况刘鹏本身就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大好男儿。 即便是看出了刘鹏的异常,陈华还是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毕竟这件事,他是有一定的责任在里面的。 如果不是他的安排,刘鹏根本不可能认识廖陵儿,如果不是他的掺和,刘鹏更不可能带着廖陵儿离开。可以说,廖陵儿有机会探听到一些消息,其实都是他陈华一手造成的。 所有人集合完毕之后,大部队直接朝着刘鹏的藏身之所行去。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伪装 到了地头,最先进去的是刘鹏,这一点是刘鹏自己提出来的,他还想要给廖陵儿一个反悔的机会,虽然他自己也十分清楚这种机会相当渺茫。但是刘鹏自己都已经提出了这样的想法,陈华又怎么好拒绝呢! 反正等待的时间也不会太长,这一部分人被召集过来目标稍微有些大,好在是在晚上,目标虽然大了一些,但是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除了打更的老头之外,再也不可能有人出现在这个地方。 而且青蛟军的人都在四周警戒,稍微有点不对劲的地方,马上就可以察觉到然后带着兄弟们躲藏起来,等风险过了之后再出来。这对于青蛟军的兄弟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加之刘鹏的藏身之处在京城的外城本来就算是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别说是晚上,就算是白天,也未必会有太多人出现。 刘鹏进屋之后,看到廖陵儿依然以他出门的姿势捆在床头,他眉头一挑,没了往日的温和,反而面目有些森冷,说出口的话同样森冷无比:“还真是难为你了,我走的时候你是什么姿态,现在依然是什么姿态。你如果藏匿得更深一点,我或许不会相信你竟然在骗我,但是你连隐藏都不屑于隐藏的话,我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了。廖陵儿,我喜欢你不假,但是你不喜欢我,我就是付出再多的真心,对你而言也没什么用处。 青蛟军的兄弟都是我出生入死的袍泽,我不可能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子而让自己的兄弟身陷险境。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实话告诉我,免得受一些不必要的皮肉之苦。” 事实上,当看到刘鹏板着脸进来的时候,廖陵儿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因为她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可偏偏就是这种没有任何变化的动作,在刘鹏眼里却是天大的变化。 因为一个人如果是正常的额话,那就不可能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任何动作,毕竟人的身体是活动的,体内的血液也是需要活动的。 可是廖陵儿的动作偏偏没有任何变化,没有马脚,就是最大的马脚。 要知道,刘鹏可是从青蛟军出来的人,陈华当初对他们进行训练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们,做任何事都必须要小心谨慎而且必须细致入微。 为什么? 因为一个细节,就能够决定成败,很多事情,都是在细节上面被毁掉的。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但是你似乎忽略了我的身份。我既然是青蛟军出来的人,又怎么可能连这点马脚都看不出?我喜欢你,所以我现在好好跟你说,不然的话,等我老大来问你话,到时候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再帮你说好话。 你到底把多少跟青蛟军有关的消息告诉了李啸?又打算用怎样的手段让我青蛟军分崩离析?”刘鹏冷冷的问道。 他看向廖陵儿的目光隐藏着一丝感情,但是这感情却被他很好的隐藏起来了。 刘鹏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现在事情牵涉到了整个青蛟军,那就不是他需要来顾忌儿女情长的时候了。 如果这个时候他依然想要玩儿女情长那套把戏,那到时候只怕不单单是陈华容不了他,就连青蛟军的其他袍泽兄弟,都不会让他刘鹏有一个容身之处。 可以说,所有青蛟军的人都是陈华给了一次重生的机会,所以再造之恩,是所有青蛟军都需要报答的。 廖陵儿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原来你已经知道了,看来我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下去了。你不要以为只有你们青蛟军的人知道什么叫忠心。我一天是殿下的人,一辈子都是殿下的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别以为你在我身上花了几个钱就能够得到我的心,你什么都得不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廖陵儿要是皱一下眉头,我是你养的。” 没有了之前的你侬我侬,没有了那种郎情妾意,有的只有赤裸裸的利益。 在利益面前,很多人都把控不好自己,到那会相对而言,青蛟军的人在这方面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一方面是陈华给了他们足够的利益,另外一方面是因为陈华给了他们一次新生的机会。 如果不是有陈华的存在,他们这些人早就已经死了,砍了脑袋还得让家人蒙羞。但是有了陈华情况就不同了,他们战死了是大齐的英雄,有人为他们树碑立传,而且会给他们的家人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如果立功了他们会有职位的升迁,要不是他们不愿意离开青蛟军,现在青蛟军里的大部分老人,只怕都已经是一个从六品的校尉官衔了。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其实说的就是陈华跟青蛟军的人之间的关系。 但是这件事放在廖陵儿身上又是另外一种解释,她喜欢李啸,不单单是为了当后妃,而是真真的喜欢李啸。不然的话,她容貌不差,哪怕是李啸精心培养的死士,只怕也不会愿意在青楼里从一个清倌人变成一个老鸨。 如此绝情的话从廖陵儿口中说出来之后,刘鹏彻底失去了希望,他木然摇了摇头,叹息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腆着脸皮跟你说,那就是败坏我青蛟军的名声了。”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苦笑着对陈华摇了摇头。 陈华会意,大手一挥,几十个青蛟军一拥而入,将屋子团团围住,然后陈华就从打开的房门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廖陵儿已经解开了锁在身上的铁链,看到陈华之后,廖陵儿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想不到我一个不入流的风尘女子,竟然能够让堂堂青蛟军的大将军出面,就算是死,也不枉此生了。 来吧,要杀就杀,反正你们想要从我口中问消息,那是徒劳的。给我个痛快,别为难我妹妹,毕竟你可是凉国公。” :。: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女人心 廖陵儿眼中透露出来的那种不屑的神情让陈华心中升起了一阵无名之火:“想不到啊想不到,李啸竟然这么有本事,竟然能够把你这样一个绝色美人笼络在身边。 我也不知道你是傻呢,还是聪明。说你傻吧!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妹妹下手,因为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而且碍于刘鹏的面子,你认为我也不会对你用一些比较肮脏龌龊的手段。可是说你聪明吧,你又愚蠢至极,你难道真的觉得你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李啸在将来当了皇帝之后会让你进入他的后宫? 不说有损国体,光是你是死士出身,而且知道李啸利用青楼敛财的秘密,李啸在成就大事之后就绝对不会放过你,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越是以为自己聪明的人,其实越是一个蠢蛋,就像你这样,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蠢蛋。姑娘,不是我说,我如果真的要对你妹妹动手,你能奈我何?我虽然很少做这样的事,但不代表我不会做。 还有,姑娘,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如果刘鹏现在已经对你彻底失望了,我要用一些卑鄙的手段对付你,刘鹏会不会管呢?” 廖陵儿对刘鹏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毕竟朝夕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知道刘鹏这个人重感情,不仅重男女之间的感情,更重兄弟之间的感情。 因为刘鹏是个孤儿,他没有家人,对于他来说,青蛟军的兄弟就是他的家人,谁要是敢伤害他的家人,他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因为这个原因,廖陵儿心中的底气突然之间就没有那么足了。 她觉得陈华还真的有可能干那种让她完全无法把控的事情出来,毕竟陈华不是刘鹏,不会有那么多顾忌。而且一个在漠北修罗场出来的将军,能够闯下这么大的名头,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她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让陈华看出端倪,拼命掩饰着。 可是她这点微末伎俩,又怎么可能逃得过陈华的法眼呢! 陈华叹了口气道:“罢了,兄弟们,你们有哪些还是雏儿的,都叫过来,今天晚上,让你们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这妞可了不得,之前可是艳绝京城的,给你们玩算是便宜你们了。 对了,这姑娘之前是刘鹏的心上人,这第一个必定是得刘鹏上的,他自己要是不愿意上就让他滚蛋。娘的,没事给老子找事,偏偏弄回来一个奸细。” 其实刘鹏就在门外,他瓮声瓮气的道:“我不上,你们上吧,我嫌脏。” 别人不知道陈华的用意,刘鹏是知道的,如果跟在陈华身边连这种事都看不明白的话,刘鹏就算是白混了。 他清楚陈华只是为了吓唬一下廖陵儿而已,所以才会配合陈华说这样的话。 “刘鹏,你个懦夫,还好老娘没选择你。”廖陵儿气急败坏的喊道。 陈华冷冷道:“机会,他早就已经给你了,可是你不知道珍惜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能不能把握就得看你自己了。要么你就说出李啸接下来有可能会出现的动向,或者是你知道的关于李啸的秘密,所有秘密我都需要知道。要么,我这些兄弟玩完你之后,用我们稽查司的手段让你说。” 这么一说,廖陵儿彻底慌了神了,陈华却依然轻描淡写的道:“时间不多,十、九、” 当他数到四的时候,廖陵儿的心神就彻底绷不住了,连忙道:“好,我说,我说。” 她虽然是青楼出身,可是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又怎么可能忍受得住这么多人对她进行凌辱。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那就是一旦失去了完璧之身,到时候就连进入后宫最后一线希望都会破灭掉。 陈华这样的人,可不是那种会闹着玩的人。 廖陵儿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关于李啸那边的一些事,但是基本上都是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比方说李啸会去狎妓娱乐,比方说李啸喜欢鞭打府上的侍女之类的。 听着听着陈华就不愿意继续听她说下去了,转身朝门口走去,紧接着几个请教局带着猥琐的笑容一步一步朝廖陵儿逼近。 在经历了一番心灵压迫之后,廖陵儿总算是说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其中就包括骆永宏跟陈华说过的一些秘密,跟安城有关的一袭秘密。 但是很显然,廖陵儿知道的东西没有骆永宏那么多,毕竟她只是一颗弃子,而骆永宏则不同,他是国士。 二者之间天然的就存在一定的差距,这种差距足以让人抓狂。 只是廖陵儿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是李啸的心腹,并不知道她在李啸心中的地位不值一提罢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自欺欺人,明明知道李啸不把她当回事,她还是强制说服自己认为李啸把她当回事。 陈华不是那种不知道深浅的人,在廖陵儿说完自己知道的所有内容,确定她没有诓骗自己之后,陈华就离开了,但是那些青蛟军,依然留在房间内。 对付这种背叛者,陈华从来都不会给什么好脸色,更何况廖陵儿根本就不是他的人,对敌人必须要残酷,这是陈华在战场上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教训。 敌人死还是自己人死,陈华当然会选择让敌人去死 现在的廖陵儿,在陈华眼中就是一个敌人,这跟刘鹏是不是喜欢廖陵儿没有半点关系。 出门之后,看到一脸震惊的刘鹏,陈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兄弟,好女人多得是,廖桂儿其实比廖陵儿一点都不逊色,而且那个姑娘很单纯,没有她姐姐那么重的心思。京城你就不要待了,回江南那边先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搞定再说,就当是散散心吧!” 刘鹏红了眼睛,听着里面的惨叫声执拗的道:“我不。” 陈华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这又是何苦呢?” 刘鹏重重的摇了摇头:“老大,我不是放不下,我是不想离开,我走了,老大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了。”6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女人心2 陈华温声道:“兄弟,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女人多的是,一个廖陵儿就把自己给打垮了,那可不是咱青蛟军儿郎的作风。 我让你去江南并非单纯的让你完成终身大事,而是还有事情要跟你交代,蒋子义在江南那边培养了一支队伍,这个队伍隶属于民间,大部分的都是漕帮也盐帮的人。虽然是一些下力的汉子,但是这些人的战斗力还是有的。 你去一趟江南,告诉他选拔两千敢打拼命的出来,暗中带到京城。 也不用进入京城的范围,就在周围给我找寻那些漠北边军的踪迹。江南的那边的事让蒋子义安排好,然后让他去一趟漠北。 我估摸着,这场大战应该要开始了,我的人都有人敢挖墙脚,若是不能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我还不如早点现在不干了,直接回家种田去。 有你们这些老兄弟在这里,我还能有点动力,要是没有你们这些老兄弟的话,就算我再厉害,也没办法把整个局面盘活的。 几个皇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得提前安排了。” 刘鹏抬头,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老大,你没蒙我吧?” 陈华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蒙你干什么?赶紧给老子办事去,叽叽歪歪的跟个老娘们似的,事办好了,所有人平步青云,待我退出朝堂之后,你们自己去奋斗和努力就行了。 其他事业不需要你们去操心那么多,只要管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可以了。” 刘鹏没说话,良久才重重点了点头。 陈华的有些想法,身为他身边的人,刘鹏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所以陈华跟他说将来退出朝堂之后一切都要依靠他们自己,其实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当老大的不可能一辈子都罩着他们罢了。 廖陵儿的下场并不是很好,陈华根本就没给她活路,青蛟军的几个小子玩够了之后就直接把她给杀了,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陈华刚刚来的时候,他一定不会这么做,毕竟他会认为这样太过残忍。但是现在他的不会有任何这方面的怜悯,跟自己的兄弟相比,一个廖陵儿,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这是一个尔虞我诈的时代,处处充斥着勾心斗角,所以许多情况都不能用前世的老眼光来看。 妇人之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根本就不适用。 处理了廖陵儿,李啸那边势必会出现应有的反应,而李天这边最近好像没什么大动作,这个才是让陈华感到十分担忧的。 他最担心的一个问题便是,现在漠北的三十万大军,到底有多少是自己还能够信得过的。 此时的漠北,让陈华感到十分担忧的人,正坐在家里面喝着江南地区弄来的雨前龙井,在他的左手边则坐着一个留了美髯的中年人。 中年人看上去气度非凡,而且身上还有军人的铁血气质,不是别人,正是能够跟刘奉先齐名但是官职比不上刘奉先的徐天德。 在两人的身边,还有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将整体美感彻底破坏的女子,这人便是盼春。 “刑将军,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重要的就是看你怎么做了。反正这件事我是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如果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一个人单独干。我就不信,到了那个地步,他还能够推脱。”徐天德似乎是在劝刑昭。 刑昭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 而盼春则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身份地位比较低,虽然漠北的女子彪悍开放,但是漠北的女子同样也不会轻易在男人谈话的时候插嘴。 良久,刑昭才摇了摇头:“风险太大了,而且这江山本来就是他们在玩,咱们这些人守好大齐的北疆就差不多了,为何一定要掺和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我师弟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到时候要是让他知道咱们瞒着他干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您也知道我师弟的脾气,他的脾气倔起来,就是我师父都劝不了他。 将来要是他秋后算账的话,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徐天德满不在乎的道:“你可不要忘了,现在漠北边军是掌控在你手里的。手里有兵,才能够真正掌控时局。我一把年纪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掺和这种事,但是我也不想就当一个大将军而已。 谁不希望将来会封侯拜相,刘奉先跟我齐名,但是刘奉先是楚国公,而我,什么都不是。谁又不想能够跟别人一样呢?别人说我不在乎这些,但是我比谁都在乎这些。 还有你,现在一个大将军的名分都坐不住,昔日的乞活军已经成为漠北最大的战斗力,你掷臂一呼,整个漠北谁敢不从?” “徐大将军,还是容末将考虑一下吧!这件事不是小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真的动了,到时候不知道死多少人呢!”刑昭依然十分犹豫,没有当场作出决定。 这时,盼春突然插嘴道:“我倒是觉得徐帅说的很有道理,虽然咱们现在在漠北手握兵权,但是终究是偏安一隅。偌大一个中原如果没有我漠北三十万边军看守门户,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的繁华富庶。 凭什么将士们用鲜血拼出来的江山,让那些什么都不做的人守着?” 本来徐天德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听到这话他重新坐下来,目光熠熠的看着刑昭。 果不其然,当听到盼春发话之后,刑昭脸色微变,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媳妇。 良久刑昭才道:“盼春,我们说话,你最好不要插嘴,兹事体大,我需要仔细思考。” 盼春撇嘴不屑的道:“思考?有什么好思考的?无非就是成功和失败的思考罢了。不要总是想着你那个没什么良心的师弟,我们在漠北吃苦,他在江南享福,凭什么让你这个当师兄的吃苦受罪?” 刑昭又不好当着徐天德的面去说盼春什么,只好憋着不说话。 2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女人心4 盼春可不管那么多,刑昭不说话,她反而越来越有精神了:“别总是替别人想,你得替你自己想想。按照徐帅的意思,咱们只要把那位送上了皇位,难道你还怕他会不给你好处?” 刑昭固执的摇了摇头:“女人家不要掺和这些事,这些事也不是你们女人能够掺和的。你要我依你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师父很早之前就跟我说过,师弟是我唯一的师弟,当师兄的,应该要让着师弟一下。这件事如果是师弟知道的话,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不能背叛他。 还有,你不要总是想着荣华富贵,咱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差么?” 徐天德知道这句话不单单是对盼春说的,更是对他说的,能够混到他这样的身份地位的人,都不可能是笨蛋。 既然现在刑昭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毕竟要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人家两口子产生了嫌隙,那就有些不妙了。 他的目的并非让刑昭夫妇吵架,而是想要把刑昭绑上自己的战车。 他从南军带到漠北来的人并不是很多,也就是三万人左右,用三万人去牵制三十万人,着实有些为难他。 不过李神通把他放在漠北的用意可不单单是牵制漠北的三十万边军。而是为了牵制陈华。 然而刑昭跟陈华不同,虽然他们是师兄弟,但是这两师兄弟的性格却南辕北辙。一个性格外张而且心思敏捷,而且喜欢出奇制胜,在战场上可谓无往而不利,而且在漠北闯下了赫赫威名。另外一个成熟稳重,思虑颇深,擅长防守而不擅长进攻。两人合作的话,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存在。 现在这对组合被拆开了,拆开他们的人是李神通,但是李神通也是为了整个大齐着想。 而只要说动刑昭加入自己的队伍,漠北三十万边军,真正会跟着陈华走而不是跟着刑昭走的,只怕不会超过十万。 真到了那个时候,谁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结局 要知道徐天德以前可是南军的掌控者,现在虽然在漠北为将,但是南军很多的将领都是他的人,他站起来喊一声,那可是会有不少人响应的。 他也没想着一次两次就能够让刑昭动心,但是这已经是他第五次找刑昭了,刑昭依然没有半点动摇,甚至连已经被徐天德收买愿意帮着说话的盼春,都让刑昭给训了一通。 这让徐天德感到十分不解,明明自己提出来的建议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事,为什么刑昭就是死活不肯答应呢? 再说了,刑昭现在虽然是名义上的大将军,手里也握着实权,可是终究没有任何爵位在身上。只要事情成功了,到时候封公爵都是有可能的。 试问现在大齐有几个实权的公爵?除了一个刘奉先,可能再找到第二个? 在徐天德心中,这个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十分具有诱惑力的提议,刑昭并不认可,但是他不认可归不认可,徐天德可不会因为刑昭不认可就放弃这样的想法。 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算刑昭铁了心不愿意掺和进来,有盼春吹枕头风,说不定哪天他就会改变主意。 等徐天德一走,盼春就迫不及待的问刑昭为什么不肯答应徐天德的提议:“我说你是不是傻啊?那么好的条件摆在面前都不知道珍惜。你要知道,这件事只要做成了,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一个丘八,你会是大齐国的勋贵。” 刑昭看都不看盼春,冷冷道:“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有些事,不该掺和的就不要掺和进去,你不肯听。但是这件事你绝对不能掺和,你要知道,有些事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够掺和的,不管成功与否,最后都有可能费力不讨好。师弟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他不想让别人做的如果别人做了,哪怕这个别人是他的师兄,他心中都会有芥蒂。他是以一个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 你是女人,做好你女人的本分就行,这是男人的事,你只要插手,最后可能会把所有我们认识的人都给害了。 他徐天德之所以会三番五次的跑到我这儿来想要拉我入伙,无非是因为漠北三十万边军尽在我手中,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真的要做那种事,漠北边军里面又有几个人是愿意跟我走的? 只要师弟不同意,漠北草原的北狄人,正在虎视眈眈,数年的休养生息,他们现在可是比以前要强大一些了,哪怕赫连舒舒跟我大齐交好,可赫连舒舒终究是一个北狄人,而且他跟师弟关系莫逆。 凉地现在可是有不少人是师弟麾下出来的,他们可不会听我的话。师弟一旦传下命令,他们就是第一个对我漠北边军动手的人。 还有,你不知道军中到底有多少人是受过师弟恩惠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师弟埋下的暗子,随便动弹,最后会死得比谁都难看。师弟最痛恨的便是背叛,我是他师兄,难道我能够背叛他么?” 盼春急了,有些恼怒的道:“这怎么能叫背叛呢!无非就是为了兄弟们能够过得更好,对陈华也不是没有好处,为什么他会不同意呢?” 刑昭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别问那么多了,以后这种事你也不要管。” 看得出来,刑昭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盼春不好再劝说下去,毕竟这种事都是细水长流的,刑昭生气了,她如果继续说下去的话,只怕会让刑昭反感。 而远在京城的陈华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这些事,他还在想着该怎么把安城带来京城的那些人给挖出来,然后一个个全部拿下。 但是想要拿下这些人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安城的人都是凉地自己招募的,可以说是安城的嫡系而不是他陈华的嫡系。如果安城听他的话他可以指挥这些人,但是安城现在不听他的话了,他想要指挥这些人完全没有可能。 2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挖坑1 皇宫大内,娘娘们在李神通还活着的时候基本上不会过问朝政,因为这个皇帝有很强的自主性,不需要她们出面就能够把朝局处理得很好。 可是现在不同了,大皇子二皇子等人全部都是一母同胞,其他妃子没有一个怀孕的都没有。这件事要是没有猫腻的话,说出去谁都不信。 李神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太多,以至于将来会出现一些不好的局面,但是他自己又将这个不好的局面给创造出来了,本来他指定接班人的话,就可以让皇权平稳的过渡,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从这一点上面来看,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昏君还是一个明君了。 现在娘娘们可是活泛了许多,因为她们没有李神通压着了,有些事能够掺和进来的就应该要掺和进来,不然的话,等到新皇继位,她们在后宫里面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容贵妃,便是这样一位想要依靠皇子来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的娘娘。其他娘娘虽然也希望保住,但是没有容贵妃这么大的胆子。 因为此刻,容贵妃是躺在李天怀中的。 不得不说,容贵妃确实是一个尤物,她年纪实际上也不是很大,比李天大了一岁而已,正是女人最为有成熟风韵的一个年纪。 李天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而且又跟李啸所表现出来的唯唯诺诺不一样,可谓是锋芒毕露,如果能够服侍两代君王,对于容贵妃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后宫之中,这些事我都能够处理,只有天儿你,在外面把事情都办妥了,到时候你就能够成功登上皇位。到时候,你可不要忘了奴家哦!”容贵妃趴在李天怀中,用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 李天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放心吧,你这个尤物,那可是要陪着朕的。” 李天跟他哥哥一样,还没有登上皇位就已经开始自称为朕了。这一点,他们两兄弟是一个操行,他们都认为自己当皇帝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一场暗中的风雨,正在慢慢的降临。 两人开始在床上翻云覆雨,正进行到激烈之处,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李天一下就从绣被中钻出来,警惕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毕竟这里可不是他自己的宅邸,而是皇宫后院。 哪怕现在大齐国没有皇帝,但是他是皇子,私自进入内宫,一旦让李啸知道了这件事,到时候朝中攻讦他的声音就会响起,到时候别说当皇帝,他想在朝堂上立足都是很困难的事。 李天心里咯噔一下,正要下床躲藏起来,可是发现自己被拉住了,这个时候,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紧接着全副武装的禁军出现在房间内,李天一下就被人从床上揪了下来。 李天拼命用被子想要捂住自己的脑袋,但是那个五短身材的禁军将领却冷哼道:“二皇子殿下,你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了,大家都知道你是谁。 身为皇子,秽乱后宫,而且还是出现在庶母的床榻之上,你该当何罪?先帝尸骨未寒,你就做这样的事,你自己想要了么?” 李天的心凉了半截,他回头看了一下已经用东西盖住曼妙的容贵妃,见对方脸上连一点慌张的神色都看不到,反而带着浅浅淡淡的笑容,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掉进别人精心准备的坑洞之中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坑铁定是自己那位好大哥给自己挖的,他被人抓起来,就这么赤身o ti的被带走,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 现在皇帝不在了,掌控朝局的就是元好问这个当朝宰辅,虽然他现在在装病中,但是这么大的事,下面的人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他,没有他,这件事根本没法处置,而且他是皇子们的老师,他也有这个资格来评判这件事。 元好问被人用担架抬着出现在京城一栋宅院中,这里是一个专门审讯宗亲的地方,李天是皇子,他犯了错,族老和元好问都得出现来对他进行审判。 毕竟现在皇帝的位置没有确定下来,他还是皇子,身为皇子,竟然秽乱后宫,这案子已经通了天了。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这位皇位的最有力竞争者,给他那个装死,但是没有真死的皇帝老爹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宗亲里面也就一个李神通的堂弟还在世,本来李神通平辈的兄弟就不是很多,硕果仅存的这位王爷,已经是唯一一个了。元好问和宗亲分别坐在两个主位上,下面的李天跪在地上,一脸颓色。 “这件事已经十分清楚了,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李天秽乱后宫,罪无可恕。”没有进行任何审判,就已经有人下来了定论,下定论的人是那位宗亲皇叔。 元好问眼观鼻鼻观心,不置可否。 皇家的事,他向来就不喜欢掺和,但是他也知道,就算出了这样的事,李神通也绝对不会出来。 “元相,元相,您在想什么呢?”宗亲问道。 元好问睁开有些朦胧的眼睛,扫了一眼周围道:“等一个人过来之后再下定论,王爷不用这么着急,虽然二皇子的事证据确凿,但是这个人不来的话,我们是没法处理的。” 宗亲不解的问:“相爷说的是谁?” 这宗亲没有任何权势,所以在朝中也没有任何话语权,要不是出了这样乌七八糟的事,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跟元好问平起平坐。 元好问道:“等陈华。” 陈华两个字一出口,在场的那些人里面不知道陈华已经回到京城的人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这个灾星又跑回来了? 元好问没有过多的解释,说完之后就马上闭嘴不说话了,愣是要等到陈华来了之后再决定。 他都这么说了,宗亲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才是相爷。 等得大家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陈华来了,他本来不愿意来,但是没办法,必须要来,相爷有话,他还是需要听的。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挖坑2 陈华来了之后跟元好问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开始找位置,发现没有位置之后,陈华竟然打算转身离开。 元好问突然睁开眼睛,大声道:“臭小子,来了还跑什么,赶紧回来。” 陈华停下脚步,耸耸肩淡淡道:“连个椅子都没有,我坐哪儿?” 元好问怒极反笑:“混小子,不就是没有椅子么,让人搬个椅子就行了。这件事是皇家的家务事,我一个外臣,不好处置,所以把你叫过来,目的就是让你来断案。” 等椅子搬上来之后,陈华拿起桌上元好问的茶杯咕噜噜喝了个精光,没有任何讲究的用衣袖擦了擦嘴巴后才大剌剌的重新坐下道:“我的相爷,您也太高看我了吧!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我,一个做妹夫的怎么可能掺和进来?您老倒好,精神头还挺旺盛,听说您最近可是病了,拖着个病体来断案,倒是真的辛苦您了。 这事来的路上已经有禁卫军跟我说了,抓了个现行,秽乱宫闱,而且陛下尸骨未寒,李天就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按理来说,他应该贬为庶人才对,但是呢!他好歹也是个皇子,这种事又是家丑,你们这般大张旗鼓的弄,难道就不怕皇家威严荡然无存不成? 我看,这件事最好是秘而不宣,除了咱们这些人,其他知道这件事的人,最好能够永远的把嘴巴闭上。” 陈华这话一说,可是把在场的其他禁卫军给吓得够呛,杀人灭口,为了皇家威严,这种事那些大人物还真的能够做得出来。 有人已经把手搭在了腰间的兵器上,陈华看到之后不屑的道:“年轻人,手里有兵器不代表你们能够在这里为所欲为,真要是动起手来,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 没人认为陈华是在说假话骗他们,因为陈华的名声整个大齐没几个不知道的,故而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 陈华见没人动手,这才道:“既然没人动手,我就来说几句公道话,但是这个公道话只是对我自己而言,对你们来说是不是公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首先,二皇子有辱国体,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我是他妹夫不假,但是这一点我绝对不会包庇,毕竟这可是给我那尸骨未寒的泰山大人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生为人子,淫辱庶母,这个罪状,便是说破了天也没用。 其次,这件事来龙去脉我了解了一下,所以这件事也不能说完全就是二皇子的错,这件事容贵妃也有错。身为妇道人家,不知道为先帝守节,竟然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委实该死。 所以我认为,这件事不单单是要对李天进行处罚,而且容贵妃也不能放过,不守妇道,按照民间的玩法就是浸猪笼,但是不能大而化之,所以我建议稽查司的人暗中执行。还有就是,容贵妃的家人这些年在朝中有一定的势力,虽然不是什么封疆大吏,但是一个个都不能留,否则一个贵妃娘娘失踪,事情不小,早晚兜不住。 至于知情的这些禁卫军和部分官员,我的建议是全部把他们的家人看管起来,如果这件事有半点泄露出去,一个都不要放过,兹事体大,有关国体,你们自己考虑。” 容贵妃同样被抓起来了,只是这次的主角是李天,所以还没有对她进行审问。 但是她听到陈华的建议之后,竟然发出了声音,这就让李天气不打一处来:“贱人,你竟敢害我。” 帷幕后的容贵妃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似乎只要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就没人知道她躲在帷幕后面一般。 陈华淡淡道:“是不是害你,审问一番就行了,来人,把人给我带出来。” 几个禁卫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有任何动作的,因为陈华并非他们的直接上司,他们可以听命于相爷元好问,但是绝对不能听命于陈华。 元好问见状,对那个禁卫军的将领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就就把容贵妃给带了出来。 被带出来的容贵妃显然被吓到了,浑身颤抖,虽然身上已经穿好衣服,但是依然掩饰不住傲人的身材。 就这等尤物,便是放在陈华前世那些照骗横行的年代,那也是绝对能够让人趋之若鹜的御姐型。所以在这个时代,容贵妃能够把李天给迷住,并不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 可能有人会好奇为什么李天明明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却还会想着要跟容贵妃在一块苟合。这种事其实三言两语也没法说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相对于皇位而言,这个爱好其实是李天最大的爱好。 只不过他是皇子,而且平时掩饰得比较好,所以没多少人发现罢了。 “贱人,你竟与他人合谋给我下套。”李天看到容贵妃出来之后便激动得不得了。 亏他之前还真的有想法要在自己登基之后把容贵妃给收入后宫,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精心针对自己的陷阱,自己还傻乎乎的跳了进去。 陈华可不管这是不是自己大舅哥,没好气的道:“李天,你瞎嚷嚷干什么?女人是你自己看上的,也没人拉着你,既然做了,就要想好后果。就你这样当初还想着要我帮你?帮一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陛下留下遗诏,京中之事,事无巨细,我陈华都可以掺和。而这件事元相爷又是让我来办,那我的办法就很简单,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如果没什么要说的,那就按照我说的办吧! 李天终身监禁,永远不得迈出这个院子一步,容贵妃诛三族。” 陈华所想出来的处罚,可是相当严格的,毕竟在大齐开国以来,对一个皇子做这种事,还是头一次,而且还是从一个外戚口中说出来的。 本来这话他来说就不是很合适,没人反驳的话也就无所谓,有人反驳,他绝对说不上话来。 偏偏,这个时候有人不服气了,这个不服气的人便是那位皇叔。 :。:19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挖坑3 他起身目光不善的看着陈华,冷冷道:“陈华,你不过是一个外戚而已,而且你的身份,凭什么断案?” 他的潜台词很明显,你是外戚,不能插手皇家内部事务,而且你比李天要小,你有什么资格来宣判?就算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也没办法改变你的决定,好歹我也是个皇叔,你难道不应该尊重一下我的意见么?自己做主,你把我这个皇叔置于何地?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一则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另外一方面则是说出来就有些显得他太小器了。 陈华没说话,这个时候,他觉得应该是元好问说话的时候了,如果这个时候元好问都不站出来说两句的话,他绝对起身扭头就走。 这种破事他本来就不想掺和,要不是元好问发话,他连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想法都没有。 不过李天身上发生的这档子事,倒是让他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两个皇子去掉一个,剩下一个皇子就好对付多了,当然,力量也会变得更加集中。加之现在李啸已经表现出了跟之前完全不相符的精明,这也是一个让陈华感到十分头疼的地方。 不过还好,今天李啸没有出现在这个地方落井下石。 当然,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其实就是李啸一手操作的。 只是,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谁也说不准。 “这件事我赞成服章的意思,谁要是不同意,自己去审讯便是了,老夫老了,这天下,已经不再是先帝掌控的时候那般好掌控了。”元好问淡淡道。 他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让那位皇叔差点没把自己的尿给吓出来,这话的意思可不单单是表面那么简单,他还藏了一句潜台词,那就是现在皇帝死了,你们一个个的就想着要zào fǎn了。 皇叔老老实实的把嘴巴闭上,不想再乱说了。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只恨自己不该相信这个贱人。”李天颓唐的把脑袋垂下,这件事他的确做得太过分了。 别说李神通尸骨未寒,就算是三年服丧的期限已经过了,这件事也绝对是能够捅破天的大事。 他认命了,容贵妃却并没有认命的意思,她疯狂的朝陈华磕头:“陈将军,饶命,陈将军饶命啊!这都不是我干的,这些事都是李天逼我的。” 陈华冷冷道:“他是一个皇子,而且是要竞争皇位的皇子,你觉得他会在这个时候这么不明智的选择去斜坡一个昔日的贵妃娘娘么? 而且皇宫大内,没有大内的娘娘们给的穿宫牌子,他是绝对不可能透过重重守卫进入皇宫大内之中的。你这么说,是把禁卫军的这些兄弟都当成酒囊饭袋看待不成? 还有,宫中应该是有值守太监的,他们会记录皇子什么时候进入宫中,是因为什么事进入宫中。要不,去把这个值守太监叫过来问问?” 值守太监的功效其实就跟起居郎需要做的事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只需要对皇帝和內宫负责,而不需要对天下百姓负责。 而且值守太监手里的记录都是最为真实最为可靠的,因为没有太监敢不把事情记录下来,每天都会有专人进行检查,而且检查的人每天都不一样,就算有人想要打点,也不知道该打点谁。 加之这些记录值守的太监都是有家人的,一旦发现有人徇私枉法,他们的家人都要跟着遭殃。 这是一种保障皇宫安全的手段,所以在这一方面,从来都是最为严格的。 一听说要把值守太监叫过来,容贵妃立马就慌了神。 今天可是她跟人说自己头痛,想要让二皇子进宫的,因为之前李神通还活着的时候,因为她在后宫比较受宠的缘故,李天给他进献了一个专门治头痛的方子。 所以宫中的太监也不疑有他,马上就安排人把李天叫到了宫里。 一旦叫来值守太监的话,这件事一定会露馅,到时候就算是想要辩驳都没有机会了。 见她的神色不对劲,陈华已经猜测到了一些,招手示意一个禁卫军过来,因为之前陈华指挥他们不动而元好问插手的缘故,这次那个禁卫军并没有显露出任何不高兴。反而因为之前陈华还帮他们说了话,他老老实实的走到陈华身边听命。 陈华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那个禁卫军就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容贵妃的心,已经跌倒了谷底。 能够在后宫中这么多年,而且能够在夹缝中求生,容贵妃当然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自然清楚这个禁卫军离开是干什么去了。 所以,没等禁卫军回来,容贵妃就主动表示,她想要跟陈华单独谈谈。 其他人倒是不置可否,唯一有不同意见的皇叔因为被元好问给了一个软刀子,他也没法说什么。 但是陈华却不乐意,连连摆手道:“贵妃娘娘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您现在是有嫌疑在身的人,我要是跟您单独聊一聊,那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反正这里的都不是外人,那些个丑事他们都知道了,也不怕多几件丑事让他们知道。” 见陈华不肯,容贵妃也没办法,扭扭捏捏半天之后才道:“是不是我说了,你们就能饶了我的家人?” 她的目的倒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毕竟她自己干了什么事她比谁都清楚,这种事都干了,她的命铁定是保不住了的。 但是她的家人却还是有一点回旋的余地的,只要陈华肯让步,她的家人就还有一条生路。而陈华一旦不肯让路,她的家人也得跟着遭殃。 陈华哂笑道:“贵妃娘娘可真是会开玩笑,我可没逼您说。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你是先帝的妃子,今天做了这样的事,我真的想两个大耳刮子就抽死您。” 容贵妃要说的,无非就是那个幕后主使而已,而陈华不需要知道这些,因为他已经知道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了。6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挖坑4 最想要听容贵妃把幕后主使说出来的人就是李天了,但是他也很清楚,就算说出了幕后主使,这件事毕竟是他做的,不管怎么样,朝中的大臣都不可能会继续支持他了。 容贵妃依然不罢休,使劲的在地上磕头,磕得陈华都有些心烦气躁了,他才没好气的挥了挥手:“你先说,只要我认为你说的消息足够换你家人的命,我会给他们留条活路的。” 容贵妃马上感恩戴德的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两下,随即戚戚然道:“这一切都是大皇子李啸让我做的,他许诺我只要把李天骗上床,将来就会尊我为太后娘娘,好吃好喝供着,并且给我家人想要的荣华富贵。我也是一时被他所蒙蔽,这才坐下这等对不起先帝的事情来。” 陈华伸出一只手:“证据呢?” 口说无凭,随便攀咬一个人出来说是对方指使的,陈华相信,但是陈华不能完全相信,哪怕他知道这件事很可能是hi李啸捣鼓出来的,他也不能说出相信的话语。 容贵妃一愣,好像自己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就是李啸指使的。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每一个细节,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能够当做证据的线索:“宫里的红升能够证明,那天,他看见了李啸进入內宫,但是李啸化名骆永宏,说是郎中,当时也乔装打扮了一番。” 陈华冷冷道:“按照贵妃娘娘的说话,如果红升看到了,那么红升还会有活路么?贵妃娘娘觉得,李啸可能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么?” 这一说,容贵妃彻底没辙了。 唯一看到了李啸的人是红升,而按照陈华的分析,红升一定已经被李啸给杀人灭口了,所以,她根本就保不住自己的家人。 但是她还是固执的将幕后主使说了出来,她觉得如果不是李啸找她的话,她不至于会落得如此田地。 在场的人除了那些禁卫之外,基本上没有人表现出任何诧异的神色,很显然,他们知道,这个人肯定是李啸。 实际上容贵妃说不说,这件事都只能适可而止,毕竟,没有证据在手里,谁也不敢贸然对一个皇子下手。 敢对李天下手是因为现在已经证据确凿了。 禁卫回来之后,把消息告诉了陈华,但是陈华并未让那个禁卫当场说出来,只是在陈华耳边说,所以除了陈华和禁卫本人之外,没人知道他们两个说的到底是什么。 反正那个禁卫军说完之后,陈华只是对元好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元好问也没再叫住他,现在人太多了,有些话陈华不好说,是十分正常的。 另外一边,李啸府邸,骆永宏站在李啸身边,李啸手拿折扇,脸上满布笑容:“骆先生啊骆先生,您可真是我孤的福星呐!一个小小的计策,就让我那弟弟彻底被大落尘埃。不过孤倒是有些担心,万一那个娘们把我给供出来了,这件事怕是不好办了。” 骆永宏胸有成竹的笑道:“其实殿下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担心,容贵妃可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是殿下您安排的。所以就算她说了,到时候元相爷能信?而且现在陈服章已经到了明面上来了,他那个人可是从来都不会相信没有证据的事的。” “你还别说,这个陈服章确实是一个人才,当年一个在江南教书的先生,被我那三弟弄到漠北十多年,而今不但是有赫赫威名震慑北狄,更是能够替孤办事了。就是这个人有些不好控制,到时候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对付他。三十万漠北边军虽然不是铁板一块,但是让他们帮助争夺帝位,他们会听,让他们帮助对付陈华,只怕千难万难。”李啸不无担心的道。 骆永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殿下,臣以为,陈服章这个人是绝对不能对付的。” 李啸脸色微变:“此话怎讲?” 骆永宏分析道:“臣虽然跟陈服章这个人交往不多,但是臣倒是觉得这个陈服章将来对陛下不会有任何威胁。首先,他不是一个喜欢权势的人,否则的话,以他身上的战功,弄一个世袭罔替都不是问题,可他偏偏从来就没有跟先帝提及过。要知道,以先帝对他喜欢的程度,就算他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先帝可能也是会答应的。 其次,这个人不喜欢当皇帝,从他手握漠北三十万大军,而且挟大胜之势,又可联合江南以及南疆势力,这大齐的江山,如果陈华真的想动,可并不是动不了的。 可他偏偏什么都没有做,反而还将自己的人全部带在身边。加之他又是皇亲国戚,在皇位空悬的情况下,他有太多的机会自立为帝,他没有做。 还有就是,这家伙就是一头顺毛驴,可能有的时候他会顶嘴,会做一些让人觉得气愤的事,但是他绝对不会zào fǎn。 臣以为,应该给此人更多的优渥机会,这样才能够拉拢人心。他是个读书人,又是一个草莽,这样的人最为看重的便是义气二字,所以这样的人,最好就是拉拢,而不是打压。 您越是打压他,他越是会反抗,可能到时候还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结局。” 李啸沉吟了片刻后道:“这事就之后再说吧,反正现在大局未定,等到时候再商量该如何处理陈服章。 这小子着实让人头疼,一方面有这么大的本事,一方面又不是那么好驾驭的,唉人人都说帝王好,却不知道当帝王有帝王的难度啊!” 骆永宏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插嘴,哪怕是心里有一句那你一门心思的想要当皇帝?他也不能说出口的。 李天彻底打落尘埃,连自由都没有了,朝中局势也开始发生变化,一些以前跟着李天的人,现在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特别是一些高官,比方说孔乾坤。 现在到底是该向李啸示好还是跟在外面的李封取得联系,让这位仅次于几位宰辅的孔乾坤,感到十分为难。 2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走向 一群以孔乾坤为首的官员都在孔乾坤家中集合,他们想不出办法,自然是需要孔乾坤来想这个办法的。 毕竟孔乾坤是吏部尚书,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而且很多人都把他当做主心骨在看。 但是现在的主心骨孔乾坤也没了主意,李天玩了这么一出,孔乾坤自己都感觉头大如斗,加上这么多人都跑来问他要个主意,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整个房间里面嗡嗡嗡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这些议论的人都是当朝的官员,有品阶以较高的,也有品阶不高的,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在等孔乾坤发表自己的意见的。 “好了,都不要吵了,一把年纪了,都稳重一点行不行?”孔乾坤低喝一声,满脸不悦的道。 一个官员愁眉苦脸的道:“老师,眼下这个时节,咱们就是想要稳重也稳重不起来呀,关系到咱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的大事,不找老师您要个主意,咱们真的是食不得下咽,寝不得安眠呐!” 他这一诉苦,马上就有人附和道:“是啊,部堂大人,现在二皇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这些人往后该怎么办都不知道,大人您要是再不给咱们一个主意,叫咱们这些人的心怎么才能安得下来呦!” 孔乾坤皱着眉头,一只手不断的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愁容遍布,沉吟片刻之后,他用力揪了一把胡须:“怕什么!满朝文武半数都在这里,难道大皇子真的登基为帝之后,会把咱们这些人全部给杀了不成。一个个的都不知道想问题,既然现在事已至此,我们应该想的是彻底臣服还是做最后一搏,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老师,您的意思是”有人问道。 孔乾坤扫视了一下四周,基本上所有重臣都已经到了他家,他沉声道:“我知道,在座的诸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人已经跟老夫不是一条心了。你们想要投靠谁那是你们的事,愿意跟着我孤注一掷的人,就留下,不愿意跟着老夫孤注一掷的人,可以现在离开。 但是如果留下来让老夫知道你们两面三刀,首鼠两端的话,老夫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的。现在你们自己考虑,自己想清楚之后决定去留。” 孔乾坤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不然以他部堂的身份高度,已经不需要这么殚精竭虑的想着去给后代谋福利。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孔乾坤家里的子孙不成器,他得预留很多的东西给自己的子孙。 而在他看来,能够留给子孙后代最大的一笔财富就是,从龙之功。 他是一个书生出身的高官,所以注定不可能跟陈华一样带着自己的兄弟在沙场上博取功名,他能够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脑子给自己的后代争取机会。 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离开的人有几个,但是并不多,倒是留下来的人比较多。 也不知道是因为孔乾坤是他们坐师的缘故,还是因为这些人都想要跟着孔乾坤博一份前程,反正留下来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等那些要走的人走了之后,孔乾坤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现在二皇子已经靠不住了,我们投靠大皇子那边也未必能够得到重用,但是老夫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以效忠,这个人就是三皇子。 虽然三殿下现在不在京城,似乎已经完全远离了京城的权利争斗,但是实际上,咱们的这位三皇子殿下一直都没有放弃争夺皇位的想法。 谁都不知道三皇子在什么地方,但是在审讯二皇子的时候,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出现在京城,这就证明,陈服章是没有放弃的。连陈服章都没有放弃,你们觉得三皇子会彻底放弃么? 只要三皇子没有放弃,就证明咱们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陈服章这个小子,一个人支持三皇子的时候都能够让京城形成三足鼎立的态势,你们说,咱们这些人加入进去,三皇子的胜算会不会更大呢?” 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可是这次二皇子殿下之所以会栽跟头,那可是跟大皇子不无关系的。只怕到时候,大皇子又会用一些阴损的招数来对付三皇子殿下的。” 孔乾坤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倒是说得在理,所以,我们这些人的作用,便是要督促三皇子殿下不要被别人设计陷害了。有了二皇子的前车之鉴,如果这点小事还是办不好的话,那咱们这些人也就没什么大用处可言了。” 经过一番商讨之后,所有人都同意了孔乾坤的提议,但是接下来又有一个问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那就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李封现在在什么地方。 而唯一可能知道李封去向的只有陈华,可偏偏陈华又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家伙,怎么让他相信这些人都是愿意投奔李封,又怎么样才能够从陈华口中问到李封的去向,这个问题让孔乾坤感到有些头疼。 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之后,孔乾坤决定还是亲自去拜访一下陈华。 毕竟有些事,只有当面跟陈华说,人家才有可能会相信,如果光是有这样的想法而没有任何行动的话,那么这件事永远都不可能成功。 陈华现在在京城的住处不用问就能知道,毕竟他身份已经泄露出来,已经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 所以,孔乾坤很早就来到了陈华住处等候,只有越早在这里等候,才有可能等到陈华。等不到陈华,一切都是空口白话没有任何含义可言。 对于孔乾坤的出现,陈华显然感到有些意外,愣愣的看了孔乾坤一阵之后才询问他来意。 孔乾坤讪笑道:“陈将军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有什么,咱们进去说可好?” 陈华道:“有什么要说的就在这里说吧,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说。再说了,我可不认为跟部堂大人有什么好说的。”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走向2 孔乾坤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只能低声下气的道:“将军,今日老夫要跟你说的事,还真是不适合宣之于众的事。” 陈华这才让开了一条道路,让孔乾坤进屋。 等到孔乾坤说明来意之后,陈华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揶揄的微笑:“如果本将记得没错的话,您孔尚书可一直都是二皇子李天的忠实拥趸。怎么,跟了李天这么长时间了,就不想想办法帮李天洗脱罪名?” 孔乾坤叹了口气,苦着脸道:“将军就不要取笑我这个糟老头子了,现在证据确凿,二殿下是从贵妃娘娘的香榻之上被人给揪下来的。人证物证确凿,便是我孔乾坤有通天的手段,只怕也没法做到让二皇子殿下还有那个实力与太子殿下争锋。 而今,像老夫这样的二皇子嫡系,大皇子是绝对不会接纳的,即便是大皇子殿下会接纳,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老朽也逃不过一个身败名裂的凄惨下场。 所以,唯有重新找一个靠山,才能让老朽和老朽的家人有一个安慰的生活环境。老朽也不求其他,只是希望家人能够平平安安,那就足够了。 现如今有本事做到这一点的,除了三殿下之外,老朽想不出第二人选。而知道三殿下行踪的人,恐怕除了将军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为了取得陈华的信任,孔乾坤可谓是把自己掏心窝子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像陈华这样的身份的人,不会轻易去相信一个人,特别是像孔乾坤这种之前是帮着敌人办事的人。所以,他必须要给对方一个信任他的理由,而信任他的理由,那就是他帮助李封的理由。 “老朽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在朝中还有些门生故吏,只要三殿下不嫌弃,老朽还是可以帮三殿下做一些事情的。”孔乾坤见陈华没有马上回答,又补充了一句。 陈华眯眼看着孔乾坤,好一会之后才道:“孔大人,这事我还得考虑一下,现在李封在外面可是玩疯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愿意回来当这个皇帝。 真不知道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每天累得跟什么似的,又不能去别的地方,连祖国的大好河山都没法看,只能在皇宫里面待着,没事还得担心自己的国家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变故。 可他们几兄弟倒好,兄弟阋墙,好像那个位置坐上去之后能够获取天大的好处一般,真是没意思。” 孔乾坤讪笑道:“将军说笑了,这话也就将军能说,老朽是绝对不能乱说的。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想法,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跟将军一样的。” 他的这话说得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就像一个姑娘一样,可能在某些人眼中这个姑娘并不是十分出色,但是在另外的人眼中,这个姑娘却可能是人间绝色。 一切,都得看这个人自己是怎么想的。 陈华没想过要当皇帝,因为他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所以他不喜欢当皇帝。在他看来当皇帝就是关在一个比较大的球笼之中,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哪像他当一个臣子,想要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孔乾坤并没有在陈华住处多停留,因为他现在还不想让李啸那边知道这个消息,所以他必须要隐瞒一下。 但是他不知道,其实京城的额眼线太多太多了,他一个部堂级别的人物,出行也好,做点什么事也罢,都会被有心人给盯上。 特别是李啸现在已经是把京城往一个铁桶的方向去经营,他孔乾坤可是二皇子身边最为得力的一个人,如果不盯着他的话,那李啸就根本不用想着争夺皇位的事了。 陈华倒是没有思考孔乾坤的话,他的担忧,依然是来自于安城那边。 现在,他已经把自己的身份给露出来了,如果安城心里还有他这个老大的话,不出意外就会来找他,不管怎么样,都会表现出一种他的态度来。 可是如果安城真的是一心钻进了权力之中,那么他就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是,连孔乾坤都已经上门了,那个自己的嫡系安城,却依然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一点,是最让陈华感到无奈又感到十分心酸的。 李啸在知道孔乾坤去找陈华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孔乾坤想要投奔三皇子李封,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除掉李天之后,唯一能够跟他竞争皇位的人,就只剩下一个李封了。 但是现在没有人知道李封到底在什么地方,就连李啸自认为已经遍布天下的探子网络都没有找到,那个时候李封是消失在江南的,没人知道李封去了什么地方。 在骆永宏的撺掇下,李啸决定去见一见那位跟自己关系不算太好的妹夫。 当然,要不是骆永宏一直在那儿说陈华如何如何好,李啸还真不一定愿意放下身段去找陈华。毕竟现在看来,他当皇帝,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了,就算陈华跟漠北那边的关系不错,他也不认为陈华敢zào fǎn。 等真的当了皇帝之后,他岂不是想怎么拿捏陈华就怎么拿捏? 但骆永宏真的是帮助了他不少,所以骆永宏提出让他去见陈华,他推脱了一次之后也不好继续推脱下去。 陈华还没打算出门,李啸便上门了,看到李啸,陈华依然是一脸不咸不淡的表情:“原来是大皇子来了,不知大皇子怎么就跑我这寒舍来了?” 李啸挤出一个微笑:“你是我妹夫,来看看你难道不应该么?” 因为有骆永宏叮嘱的缘故,李啸并未一口一个孤的自称。 陈华道:“你可不像是单纯为了来看我这个妹夫的,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这次来,应该是跟皇位有关,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一个臣子,有些事,我不好插手也不会插手。最后谁当皇帝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而且现在你似乎也不用担心有人跟你抢皇位了吧!”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走向3 将李啸让进去之后,亲自给李啸倒了一杯茶,这个待遇可是孔乾坤享受不到的。 “我的大舅哥,你找我肯定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孔乾坤来找我了。实不相瞒,我都没怎么跟他聊,这种首鼠两端的人,我懒得理会。而且你也知道,我怼京城这些争来斗去的东西,根本就不怎么在意。所以啊,您要是有什么事,就自己去办就是了,只要元相爷同意您登基,明儿我就给您行礼叫您陛下。但是您要是想让我掺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那就算了吧,要不是元相爷,二舅哥出事的时候我都懒得出现。”陈华开门见山的道。 他这么一说,让李啸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出口了。 他沉默了一会之后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争斗,所以我也没想着要你掺和到争斗里面来。我只是想问问你,我那三弟,现在在什么地方?” 陈华一挑眉,面色不善的道:“殿下这次就是专程跑过来为难我的不成?如果是来为难我的话,那我就没有那么好说耍了。 我虽然是臣子,您是皇家之人,但是有些事能做,有些事是不能做的。三殿下已经远离了京城权利的纷争,难道还不够?兄弟之间,难道一定要弄个你死我活?” 李啸轻轻一笑,缓缓摇头道:“看样子你对我的误解还真是不小,我跟老三是兄弟,就算我跟老二已经闹到了这么水火不容的地步,他依然活得好好的。 皇位争夺,成王败寇,谁都没办法改变,这是一个早就已经定下来的规律。 你需要的是自由,没有任何人能够管束你的自由,我可以担保,只要我当了皇帝,你陈服章便是我大齐的一字并肩王,但是没法给你世袭罔替,能够给你世袭罔替的只有一个国公。老三那边如果不能确定他的想法,我是怎么样都放心不下的。” 陈华叹了口气道:“我要的是自由,没有人能够压制我的自由,但是我又不想当皇帝,每天累死累活的,还得看大臣们的脸色。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以为我在漠北有那么多人一定会zào fǎn,而我偏偏在先帝没有给予足够的赏赐的情况下依然优哉游哉的原因。 至于你们兄弟之间的拿些蝇营狗苟,真的不是我想要掺和的。的确,我跟李封关系不错,而且也想过要帮他争夺皇位。 但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这个大皇子的心智根本就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我就不得不另外打算了。那个叫廖陵儿的姑娘我已经让人给杀了,我这个人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别人的背叛。而你,偏偏要触我的眉头。这些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不过我的大舅哥,你派人去了一趟漠北,这个事怎么算?” 李啸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他以为自己做的事是神不知鬼不觉,但是他没有想到,陈华竟然对一切已经洞悉了。 不过表面上李啸还是装作不明白陈华说的是什么:“你这话怎讲?” 陈华冷冷道:“挖墙脚这样的事,也就你能够做得出来,我在漠北待了那么长时间,虽然很多人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是说破了大天,那也不过是那些当权者说出来糊弄老百姓的,并非天经地义的道理。现如今天下的读书人可所学的学说无非都是为了给君王服务。 正所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陈服章是个胸无大志的读书人,我老师离开之前就叮嘱过我要我恪守鬼谷一脉的宗旨,所以不管怎么说,皇权更迭都是你们李家内部的事,只要不牵涉到我的头上,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也就过去了。你需要人,自己找去,但是你不应该找我的人。” 李啸的脸色冷了下来:“陈服章,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自己也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漠北的人就不是我大齐的军卒了么?你的人?你难道有什么不臣之心不成?” 陈华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就差没指着李啸的鼻子了,他破口大骂:“放屁!你以为你是幼微的哥哥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不成? 我要有不臣之心,先帝在的时候这大齐的江山我就可以一举拿下,更何况先帝已经不在了,这么多臣子跟你离心离德,你想守住这江山,你守得住么? 还有,我青蛟军的兄弟遍及天下,你真的觉得,动了我,我那些人会放过你不成?” 在来找陈华之前,李啸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弄得如此剑拔弩张,他一直觉得自己跟陈华说话算是比较客气的,不但没有自称孤,而且还挺心平气和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华反而就跟一个市井无赖一样总是跟他东拉西扯,甚至当着他的面,敢说漠北的人是他自己的人了。 但是现在的他是有些骑虎难下了,他不知道陈华说的廖陵儿被杀的事是不是在故意刺激他,也不知道陈华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良久,他还是决定先忍耐下来再说,面对陈华这种泼皮无赖的做法,唯有忍耐,才能够不跟对方将脸皮彻底撕破。 “罢了,我懒得跟你做这些无谓之争,看来从你口中问到我那三弟的去处是不容易了。话不投机,也懒得跟你纠缠不清,你好自为之吧!”李啸起身,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之后就打算离开。 陈华不温不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等着大舅哥你把屠刀悬在我头顶上的那一天。” 这话差点没把李啸气得转身跟陈华理论,他只是在原地停顿了一阵,然后继续迈开大步往前方走去。 找不到李封也没办法,李啸认为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所以他去了一趟元好问的宅邸,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元好问牵头,把他的皇位给确定下来。 现在那份或许有或许没有的遗诏已经不重要了,三皇子不在京城,二皇子犯下大错,有资格登上皇位的只有他李啸一人。6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逼迫 元好问这次倒是没有用自己生病当作理由推脱,毕竟之前二皇子的事他是掺和进去了的,而且精气神还算不错。 所以他见了李啸一面,李啸开门见山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老师,现在的局势已经十分明朗了,我那不成气候的二弟竟然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事情出来,而今三弟又不知去向,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满朝文武都在看着老师您的动作。您看,什么时候咱们能够办事呢?” 元好问故作没有听懂李啸的话,装起了糊涂:“殿下说什么呢!大齐现在还不到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地步,老夫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现如今大齐四海承平,百姓安居乐业,再说了,确定皇位更迭可不是我这糟老头子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事,还得经过诸位大臣议论才能昭告天下。” 李啸讪笑道:“老师的意思我懂,但是现在三弟也找不到,偌大一个京城,就我一个皇子了。皇位空悬太久的话,对我大齐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啊!” 元好问看都不看李啸:“殿下是觉得老头子掌管朝局,不太放心?如果不放心的话,老头子明日往内阁递送辞呈,老头子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告老还乡了。” 他说出这样的话就让李啸有些无可奈何了,毕竟现在朝中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内阁在决断,而能够最后一锤定音的人又是元好问。如果元好问真的递交了辞呈,其他人没有遗诏在手,自然不敢胡乱扶他上位。 所以他马上就跟元好问认错:“老师您误会学生的意思了,学生只是觉得皇位空悬下去,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早点定下来好。” 元好问这才道:“罢了,你来找我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不怕告诉你,陛下离开之前跟我说过,将来大齐的国君是需要一个有德行的国君,敢问殿下认为自己现在已经达到了陛下要求的标准了么?” 李啸不由语结,如果元好问问的是他是不是有信心掌管好这个国家,那么他可以很肯定的回答一句是的。可是元好问问的是他有没有那个德行,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李天的事是摆在明面上的,身为兄长,却使用肮脏的手段陷害自己的弟弟,虽然站在皇子的角度似乎无可厚非,毕竟对方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可是站在兄长的角度,这却是德行有所欠缺的表现。 所以他完全不敢跟元好问再说什么其他过分的话,因为元好问一方面是他的老师,另外一方面还是当朝宰辅。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太着急,而背上不敬师长的罪名。到时候他恐怕就会跟自己的弟弟一样,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从元好问的府邸出来之后,李啸感觉自己的头脑都昏昏沉沉的,之前他很早就想要安城带人动手了,但是骆永宏阻止了他。骆永宏认为,能够用计策却解决的事情,就不需要付诸武力,毕竟现在大齐虽然说四海承平,可是在大齐的周边,依然有人虎视眈眈。 一旦大齐陷入了内乱之中,而且是在得罪了陈华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保证陈华不会脑子一抽,不管漠北那边的情况,直接把北狄人给放过来。 赫连舒舒跟大齐交好,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于有一个叫陈华的人跟他关系好,而且漠北现在分成了两部分,北狄王庭是在赫连舒舒的控制之下,但是另外还有一个叫朱赫闵的人,却控制了另外一部分,而且朱赫闵的人战斗力要比北狄王庭的人要强悍一些。 让骆永宏感到十分忌惮的是,这个人跟陈华的关系也是相当莫逆的,当年陈华就是利用朱赫闵才把北狄分成两个部分,这样一来大月氏的入侵,才会让北狄对大齐球员,最终让陈华一战成名。 另外还有南疆那边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的,不管是什么情况出现,大齐的根基都会因为这些变故的出现而被扰动。 所以,骆永宏建议不要得罪陈华太深。 现在,他心中再次冒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让安城的人准备动手。 当然,他不是一个愣头青,自然清楚应该怎么做,所以他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要跟骆永宏商量一番。 现在的他,其实已经被逼到了一定的地步,把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给解决掉了,可是一直以来都没被他当成对手看待的那个对手,却已经变成了他最大的对手。 但是偏偏这个对手,他现在连别人的影子都摸不到,自然也就没法说别的什么了。 正因为这样,才会让李啸心里有那种想法。 陈华这个家伙,着实让人又爱又恨,一方面李啸是比较喜欢陈华的才能的,因为只要把人马交给陈华,陈华基本上是不需要别人担心的。但是另一方面,陈华又不是一个好驾驭的人,而且陈华有些桀骜不驯,属于顺毛驴。 李啸的性格又是比较刚的那种,所以两个人撞到一起,肯定会有火花,只是这种火花,并不是太好的火花。 回到家里面跟骆永宏商量了之后,果不其然,骆永宏还是不肯同意他的建议,觉得动兵戈劳民伤财,就算将来李啸当了皇帝,到时候也会后悔的。 可李啸十分固执,他觉得如果这个时候不动用武力,他真的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了,等到孔乾坤等人投奔了李封,到时候再想动兵戈,只怕会让局面变得更加难堪。 这一次,骆永宏没能说服得了李啸,最终拂袖而去。 李啸心里已经冒出了这么危险的想法,这倒是陈华没有预料得到的。 两天之后,当青蛟军的探子汇报说城外已经有边军开始动作了的时候,陈华感到十分意外,他没明白,为什么现在李啸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还会选择做这种蠢事。 陈华不知道,其实李啸之所以出此下策,其实都是被陈华给逼的。 京城里面有不少人开始动起来,这些人不单单有边军,还有很多稽查司的缇骑。 2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拿下 城外的京军驻地有不少,十二团营是按照方位来驻扎的,彼此之间虽然相距不是太远,但是也有一定的距离。 当年对十二团营驻扎地的布防,是经过李神通跟刘奉先还有徐天德等人精心布置过的。之后有过一定的调整,但是依然是按照方位来进行分布。 这个距离不至于会在某部被攻击的时候其他援兵没法快速到达,而且基本上驻军的所在地都是易守难攻之处。 这样的设置,可以说是倒数第二道防线,也是最为坚固的一道防线。 但是近日,慕枫的营中,却有一些不太一样的情况出现。 在慕枫的对面坐着的是安城,一个曾经在漠北堪称陈华左膀右臂的存在,但是现在他有了自己的选择,所以他这次是奉命前来找慕枫的。 “安将军,这件事我已经思考很久了,你说的倒是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十二团营二十万人,我所掌控的人马也不过是区区两万而已,你觉得用两万人去跟另外的十八万人抗衡,我有这个本事么? 而且这些年大将军带我不错,要是知道我投奔了大皇子殿下的话,只怕大将军根本就不会放过我。”慕枫对前来劝说的安城老神在在的道。 陈华之前就掺和过这件事,那个时候他因为陈华的劝说,而打消了站队的想法。但是现在陈华好像已经不愿意掺和进来了,他最大的顾虑已经没有,所以他觉得倒是可以跟安城谈谈。之所以愿意跟安城坐下来谈,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那就是安城之前是陈华的嫡系。 你想想,连陈华的嫡系都已经变成了李啸的人,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自然就可以选择站队了。 再说了,皇位最有力的竞争对手李天已经倒了,在许多人看来将来和这个皇位十有会是李啸的,所以其实慕枫心中已经开始动摇。 他之所以在推脱,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好处罢了。 “而今十二团营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是殿下的人,慕枫将军恐怕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安城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慕枫目光微微一缩,很快就恢复正常,手指头在桌上轻轻的敲打着,一边敲一边慢条斯理的道:“安将军,你也是在沙场上不知道滚了多少个来回的老行伍了,难道这种事还用说得那么透彻么? 如果大皇子殿下真的已经把十二团营中绝大部分的人给拿下了,又何必在乎我一个慕枫呢?京中不少人盛传慕枫的爵位以及兵权之所以能够保得住,完全是因为慕枫在散尽家财。 试问,这样一个基本上没有太大用处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让殿下这么在意? 唯一的可能便是,人你们无处可找,所以只能找到我这个窝囊废的头上来罢了。” 话都已经让慕枫说到了这个份上,安城知道,如果自己不把好处摆在这位京军将领的面前,对方是绝对不会松口的了。 他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有些苦涩的茶水,然后一边点头一边朝慕枫竖起大拇指:“慕枫将军果然不愧是在京城当将军的,跟咱们这些边军里面的丘八那就不是一个高度的人。 殿下说了,如果慕枫将军肯助一臂之力,等殿下成为九五之尊之后,您头上那个侯爵的帽子可以稍微放一放,到时候,给您一个公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平常行伍之人,便是身上有无数的军功,想要成为一个国公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现在是和平时期,之前慕枫又没有参加过边军跟大月氏的作战,他想要军功都不行。 之后虽然去了一趟漠北,但是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就他这样的身份,想要弄一个国公的头衔在身上,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得不说,安城提出来的这个建议,对于慕枫来说还是极具诱惑力的。 如果不弄一点什么名堂出来,他慕枫可能这辈子都是一个得依靠自己祖上余荫过活,可能到了他儿子手上,要是不争气的话,依靠祖辈的余荫过活都资格都不会有。 可是他一旦投靠了李啸,就不同了,有一个国公的位置,就算是将来推恩下去,他儿子也是一个侯爵,好歹也能够传承几代,到时候就算是百年之后,他也不会觉得自己没脸见自己老爹了。 “你让我好好想想吧!这事来得太突然了,我一时间也没法回答你。这件事不是小事,我得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能决定。”慕枫并未选择马上答应,答应得越快,就会让他在李啸的心中地位越低。 奇货可居的道理,慕枫还是懂一些的。 边军进入京城的周边有这么长时间了,这个时候李啸突然之间想要发动攻击,就相当于是一场政变。而他这个时候动手,也意味着他对自己当皇帝根本就没有太大的把握。如果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也不至于这么火急火燎的在自己的身上留下这样一个不好的印记。 回家之后他马上就跟媳妇知秋商量,因为很多时候,他觉得知秋的主意比他还要正。 经过知秋的分析之后,慕枫那颗躁动的心才再次躁动起来,或许是他觉得李啸的赢面比较大,又或许是他真的没法承受那么大的诱惑力,反正,第二天,他就对李啸表示了自己的效忠。 接下来,就是要商量该如何进攻京城的对策了,按照骆永宏的想法,自然是兵不血刃最为畅快,一方面不至于会让李啸背负骂名,另一方面,也可以留下一些回旋的余地。 李啸当然是同意他这种想法的,不过李啸也跟骆永宏说得明明白白,一旦出现必须要杀人的变故,那就得当机立断,该杀就杀,不管拦在前面的人是谁,都得杀。 既然李啸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然不好说什么,不管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大局观才是最为重要的。作战计划的拟定,完全交给慕枫和安城,安城为主,慕枫为辅。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意外1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安城那边并没有在城内负责指挥那些已经进入京城的士兵,这些士兵的主要作用就是破坏,而不是真正的参与到战斗中去。 考虑到稽查司在京城有不少人手,另外巡城司也有很多人并不是李啸的人,加上禁卫军有不少人在,所以这一万人放在城内,可以阻止那些人的一些动作。 反正对于安城来说,成败就在此一举,所以他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而且他要面对的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老大。 然而,当他准备行动的时候,却发现官道上竟然有人拦路,这个人他依稀记得模样,就是有些不太清楚对方为什么要拦住前方的去路。 等走近了之后,安城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自己昔日的袍泽兄弟。 如果陈华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出这个人是谁,因为这个人曾经在他眼前出现过,还从他手中跟别人分了一百两的银票。但是陈华不记得青蛟军有这样一个人,青蛟军的人太多,而且战死的不少。 陈华可以不记得,安城却不能不记得,因为这个叫杨毅的兄弟,是他在漠北的时候关系最好的袍泽兄弟,之后因为跟北狄人一场战斗,杨毅重伤,是他亲自把杨毅安顿下来的。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杨毅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不应该在漠北享福的么? “杨毅,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在漠北好好呆着,跑京城来干什么?”安城策马上前,没有居高临下,而是下马之后跟杨毅面对面站定之后才道。 从这一个很细微的动作就可以看出,虽然安城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但是他没有看不起杨毅这个昔日的兄弟。 杨毅却并未跟安城寒暄,而是冷冷的道:“安城,你还当你是青蛟军的人么?老大就在京城,为何不去拜会?你带着这么多人,是打算干什么?” 安城没好气的道:“有些事你不知道就不要掺和,安安心心过好你的小日子难道不好么?过去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你不是说自己已经过够了么? 我还记得你说过自己要在江湖上浪迹天涯,最好是能够找那么一两个体态妖娆的女侠,过神仙眷侣的日子。为什么现在还掺和这些事?我要博一个前程,就这么简单,这个前程是老大给不了的,我只能够自己去拼。” “呛啷”杨毅刷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那刀是青蛟军独有的刀,上面的雪花刀纹只有青蛟军特意聘请的一个老铁匠才能够打造,而这个老铁匠现在已经去世了,现在仅存于世的雪花刀,也就三千把,当然,并不是老铁匠一个人打的,也有他徒弟们的功劳。 只是,这种雪花刀自从老铁匠去世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能够与之媲美的刀了。有人说是老铁匠掌握了秘方,也有人说是他的徒弟们没有学到精髓。 所以,能够手里拿着这样一柄雪花刀的人,就意味着他们是青蛟军最初那三千人里的一员。 安城看到他这个动作之后,一惊,问道:“都是昔日袍泽,你难道还要对我动手不成?” 杨毅目光如箭,看得安城心里发慌,只见杨毅慢吞吞的撩起自己的一片衣角,将锋利的雪花刀放在衣角上,一字一顿的道:“所有青蛟军的性命都是老大给的,老大给了命,咱们就得珍惜,但是没有人可以背叛老大。你安城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背叛老大,今日我杨毅在此,与你割袍断义。从今往后,你我兄弟二人,情谊已断,沙场相见,不死不休!” 说完,他割掉了自己的衣角,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安城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之所以对杨毅那么好,主要一个原因就是杨毅在战场上救过他,如果不是那样,杨毅也不会受伤。 但是现在,昔日能够把后背安安心心交给他的兄弟袍泽,竟然跟他割袍断义,安城心中十分难受。可是一想到那个目标,他马上就收拾好心情,重新骑上战马,朝京城方向快速奔袭而去。 京城城门口的手卒都是特意换班过来的,所以他们要进入外城十分简单,但是当大军进入外城之后,却发现内城的城门没有那么好开。 巡城司的人听到响动之后,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外城的百姓全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支军队出现在大齐的国都之中。 哪怕是外城,那也是足够骇人听闻了,这里再怎么说也是大齐的国都。 城头上的守军大声呼喝道:“你等是何人?未得诏令擅自率军进京,你们是要zào fǎn不成。” 安城身边一个马前卒大声回复:“皇位空悬,盖因朝中有奸佞存在,我等进京勤王而来,何罪之有。” 城头守军怒不可遏:“荒唐,尔等这是zào fǎn,来人,gong nu准备。马上退走,回去之后听候发落,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安城满不在乎,也不用身边的马前卒给他传话了,大吼道:“赶紧给老子把城门打开,否则的话,我大军入城之时,便是尔等授首之时。京中有奸佞之臣在,只要诛杀奸佞,尔等皆是有功之臣。如若不然,我大军入城,所有人等,格杀勿论。” 这就是chi o裸的威胁,也不管时不时会有作用,但是气势上必须要能够压倒对方,战场之上,最重要的就是士气。如果有士气的话,就算兵器比不上敌人,可能也能够取得胜利。 但是如果没有士气的话,哪怕是装备再精良,人员再多,只怕也无法取得最终的胜利。 安城身为陈华的嫡系部队,对于战场这些事,他可是摸得十分通透的,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是应该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气势,只有这样,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可以这么说,现在安城是把自己昔日从陈华身上学到的东西,用到了陈华身上,因为现在,陈华还在城内。 2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意外2 城头上的守将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让安城感到十分意外。 因为这个守将一点都不害怕,好像已经做好了要战斗的准备。 而且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守将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安城,你不在漠北好好的待着,带着人马跑到京城外面来撒野干什么?难道咱们这些青蛟军的老兄弟,真的避免不了有一天兵戎相见的轮回不成?现在老大什么都不知道,你离开,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执迷不悟,那就只能刀剑底下见真章了。” 安城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毕竟没可能这一切都是巧合,先是有一个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杨毅拦路跟他割袍断义,然后又冒出一个青蛟军昔日的袍泽说要跟他刀剑底下见真章。 难道,这一切都在老大的掌控之中? 安城没来由出了一身冷汗,再想想老大在漠北用兵如神的情况,他就感到不寒而栗。如果老大真的对一切洞若明火,那么他们在暗地里所做的所有小动作都会被老大掌控,这次恐怕,得铩羽而归了。 不过安城并没有被那个在青蛟军身份地位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小卒子吓到,而是十分蛮横的要求对方先把城门打开。不过上面的守将显然不是个傻子,自然不肯开门,安城手一挥,身后的人竟然搬着攻城器械出现了,长长的云梯竖起来,跟上面的gong nu形成了对峙的态势。 “放!”城头守将显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自己从身边一个士兵手中夺过一把手弩,直接对准安城的面门就射了过去。 不过安城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虽然是gong nu射过来,但是并没有伤害到他,可是接下来的箭雨,还是让他有了捉襟见肘的感觉,左右横扫好几轮之后,箭雨才算是稍微小一点。 有亲卫扈从将盾牌拦在安城前方,生怕他会因为箭雨而有个什么闪失。 曾几何时,安城只是陈华身边一个小卒子,在危险降临的时候,他也得用手中的盾牌和刀剑去为陈华抵挡那些危险。但是现在,他已经非昔日那个小卒子,他也是一个有扈从的人了。国色天香 说来也十分讽刺,当初陈华创建青蛟军的初衷是为了让自己的身边有一支无往而不利的队伍,这样的队伍人数不用太多,但是绝对要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 他现在已经按照自己的初衷做到了这一点,只可惜,他的将才,却变成了别人手中的刀剑。 外城那边喊杀声震天响,而在城内,却有几拨人正在商量对策。 一拨人是以相爷元好问为首的文官集团,连孔乾坤都是其中的一员,他们没有想到李啸竟然会铤而走险,在离皇帝的位置越来越近的情况下,反而会出一个昏招,选择政变。 跟上次在孔乾坤家的情况相差无几,只是这次需要劳神的人变了,上次是孔乾坤焦头烂额,这次焦头烂额的却是元好问。 当然,他的焦头烂额只是别人以为的焦头烂额,是不是真的着急,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另外一边,陈华身边也有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青蛟军的人,其中唯一一个身份地位比较高的人便是蛮牛。 刘鹏被陈华给打发到江南那边去找蒋子义了,现在陈华身边负责护卫的就是蛮牛。 他也不知道是真的心大还是怎么回事,上次被他抓了的姑娘变成了他的枕边人,他怎么办到的没人知道,连陈华都不知道。 当然,这也是因为陈华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问的缘故,不然的话,慢牛应该是会告诉陈华的。 “老大,您说咱们该怎么办?胡奇贤已经在城楼上等着了,咱们是不是该动手了?”蛮牛虎头虎脑的道。 陈华淡淡道:“王程松都没有救出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人给我救出来,咱们自己的兄弟被人给抓走了,一抓就是十几天的时间,现在音讯全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还有心思管那些有的没的。最爱周末 这江山乱不了,就算是京城被攻下来,也不会让大齐乱的,但是咱们自己的兄弟要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咱们就得后悔一辈子。 慕枫跟李啸那边有所勾连,既然现在安城的几万人已经露出了行迹,就意味着我让刘鹏去江南找老蒋前往漠北的事已经成了多此一举的事。 趁着这个机会把王程松给老子救出来,别的先不要想。胡奇贤那个小子反正跟安城也不对路,让他们俩短兵相接玩玩也是不错的。 我是不希望出现死人的情况,但是既然李啸愚蠢到这个地步,想要不死人已经是一种奢望了,那就,索性让他们多死一些。 告诉所有兄弟,咱们的人,除了胡奇贤之外,其他的能够不参加正面战斗就不参加正面战斗,能够跑就跑,以暗杀为主。记住,安城给老子留下,老子要亲口问问他,是不是老子对他太差了,让他竟然背叛青蛟军这么多袍泽兄弟。”陈华话语中的杀气在最后一刻迸射而出。 这位在漠北沙场上威名赫赫的大齐将军,这次,将会采取怎样的方式来展露他的獠牙,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猜测得到。 然而,蛮牛他们找了很久却依然没有找到王程松到底被关押在什么地方,在这段时间,他们的确找到过一些蛛丝马迹,但是要在偌大一个京城暗查,并且只是暗查一个人的踪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城外的战斗还在继续,从上午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候,城头的守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因为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不单单是有城外的人对他们展开攻击,连城内都有压力。 安城提前带到城内的那一万人马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真正的作用,几万人根本无法将这么大的京城团团围住,但是元好问那边好久才想到要派人出城找十二团营过来,这其中耽误了不少时间。 而城内的稽查司缇骑第一个通知的人便是慕枫,那个缇骑直接就让慕枫给扣了,紧接着,慕枫的人也开始了动作。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意外3 他的两万人离京城的距离是最近的,所以他把人往官道上一放,就能够把整个通往京城的通道阻塞掉。哪怕是十二团营其他十八万人全部都过来,在这么狭小的官道上也很难实战开来。二者的武器装备都是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慕枫至少能够守住官道三天。 三天时间,已经足够安城的人做很多事,如果三天他还不能把只有巡城司看守的京城内城拿下的话,那么慕枫也不会忘死里去阻拦十八湾十二团营的大军,因为这对他来说,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慕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走回头路,只能够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看刘奉先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刘奉先的态度,决定了他的决心。 如果刘奉先到时候愿意给他一个机会,那么他就转而倒戈,如果刘奉先不肯给他机会,那么他就一条道走到黑。 人嘛!总是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起相应的代价的。 对于慕枫而言,他所付出的大家就是赌上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随着城门口的战斗变得越来越激烈,元好问府上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这些声音都是吵嚷声。已经有心想要帮助李啸添砖加瓦的人,自然就是建议不要跟外面的边军起太大冲突,他们的理由也勉强能够站得住脚跟,因为大国内斗,损害的是国家的根基。 但是以孔乾坤为首的官员却并不赞同这个提议,孔乾坤亲自站出来反怼:“什么叫大国内斗必伤根基?现在边军zào fǎn,若是就这么放他们进京,那我大齐国都岂不是成了人人可长驱直入的场所了? 且不说这些边军入京究竟所谓何时,没有兵部调令,没有陛下谕旨,竟然私自进京就是乱臣贼子!谁要是敢继续说他们进京情有可原,那便去先帝陵前跪着去。” 还别说,孔乾坤这么一同威胁还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刚开始一直都吵吵嚷嚷着说让巡城司把边军放下来的臣子们,一个个都不吭声了。 这个时候谁要是再敢帮着外面的那些边军说一句话,那么就会有人在他们头上扣帽子,你们帮着一群乱臣贼子说话,难道你们也要zào fǎn不成? 要知道,这件事李啸到现在位置都没有露面,他不露面,就算到时候边军失败了,那他也可以矢口否认。 “你们吵完了?”元好问等屋子里变得安静之后才开口。 之前这位相爷一直都是听着下面的人闹腾,自始至终没有发表过自己的意见,等所有人说完之后他才道:“老夫知道你们心中到底在担忧什么,可是你们的担忧同样是老夫的担忧,并非老夫心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而是现在的情况,咱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就算全部把一腔热血洒在大齐的内城城头,也未必能够阻挡得了那些漠北边军的杀心。 封侯拜相,这是很多人都在追求的,那些漠北边军同样在追求这些,所以他们不惜暗度陈仓,带着人偷偷摸摸从漠北来到京城。 但是现如今能够扭转局势的除了在城外的十二团营之外,就没有任何一支队伍有这个本事了。当然,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出面了。 而且老夫还担心,便是他愿意,他昔日的手下,怕是也未必愿意听他的。” 想要把现在这个乱局彻底平定,要么就是有足够的实力将之镇压,要么就是一个跟漠北边军有香火情的人出面解决。 刘奉先或许跟二十年前的漠北边军有香火情,但是现在能够跟漠北边军扯上关系的,只有一人,这个人便是陈华。 而且元好问自己心里都没底,陈华有青蛟军在手,没理由不知道漠北边军进入京城的消息,可是这段时间陈华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便是他不想管,要么,便是他连自己昔日的手下也没法指挥了。前者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毕竟陈华真的不想管的话,他压根就没有必要来到京城继续在这浑浊的水里面游泳。而后者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就算是把陈华叫过来,也未必能够对事情有任何帮助。 本来还有一个人是挺适合让这场乱局平息下来的,但是这个人偏偏又是元好问很不想找的。 李啸现在一门心思想要当皇帝,这些漠北边军摆明了就是他捣鼓出来的一场好戏。如果找李啸过来,要么就是答应让他登基,要么李啸就会推脱。 元好问也一把年纪了,让他跟一个小辈低声下气的,他还真的做不到。 而且他跟陈华还知道一个共同的秘密,那就是李神通根本就没死。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任何一个人答应让李啸登基,正式成为大齐帝国的皇帝,那么到时候李神通秋后算账,他那还没有埋进黄土里面的半截身子,只怕也是保不住了。 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要说元好问很怕死,那倒也未必,说他不怕死,那也不见得。 只是他觉得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完全没有那个必要罢了。 事实上,这位相爷还是把很大的希望寄托在陈华身上,他相信能够创造无数奇迹的陈华,一定能够再次给他创造奇迹。 此刻元好问认为能够给他创造奇迹的人,正慢悠悠的往城门口的方向走。 此刻的陈华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十分阴郁,整个人看上去就跟刚从冰窟窿里面捞出来似的。 因为有战争的缘故,老百姓都早早的把房门关上了,而且一个个都十分害怕,毕竟谁都不知道战争是不是会波及到他们的头上。 陈华此行的目的地不是城头,而是城外。 其实在知道安城带着人躲进了京城之后他就想要亲口问一问安城,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没等他抽出时间去询问这个有可能没有答案的问题,安城就已经带人兵临城下了。所以,他想在大战开始的时候,问问安城。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意外2 城头上的守将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让安城感到十分意外。 因为这个守将一点都不害怕,好像已经做好了要战斗的准备。 而且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守将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安城,你不在漠北好好的待着,带着人马跑到京城外面来撒野干什么?难道咱们这些青蛟军的老兄弟,真的避免不了有一天兵戎相见的轮回不成?现在老大什么都不知道,你离开,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执迷不悟,那就只能刀剑底下见真章了。” 安城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毕竟没可能这一切都是巧合,先是有一个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杨毅拦路跟他割袍断义,然后又冒出一个青蛟军昔日的袍泽说要跟他刀剑底下见真章。 难道,这一切都在老大的掌控之中? 安城没来由出了一身冷汗,再想想老大在漠北用兵如神的情况,他就感到不寒而栗。如果老大真的对一切洞若明火,那么他们在暗地里所做的所有小动作都会被老大掌控,这次恐怕,得铩羽而归了。 不过安城并没有被那个在青蛟军身份地位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小卒子吓到,而是十分蛮横的要求对方先把城门打开。不过上面的守将显然不是个傻子,自然不肯开门,安城手一挥,身后的人竟然搬着攻城器械出现了,长长的云梯竖起来,跟上面的gong nu形成了对峙的态势。 “放!”城头守将显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自己从身边一个士兵手中夺过一把手弩,直接对准安城的面门就射了过去。 不过安城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虽然是gong nu射过来,但是并没有伤害到他,可是接下来的箭雨,还是让他有了捉襟见肘的感觉,左右横扫好几轮之后,箭雨才算是稍微小一点。 有亲卫扈从将盾牌拦在安城前方,生怕他会因为箭雨而有个什么闪失。 曾几何时,安城只是陈华身边一个小卒子,在危险降临的时候,他也得用手中的盾牌和刀剑去为陈华抵挡那些危险。但是现在,他已经非昔日那个小卒子,他也是一个有扈从的人了。 说来也十分讽刺,当初陈华创建青蛟军的初衷是为了让自己的身边有一支无往而不利的队伍,这样的队伍人数不用太多,但是绝对要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 他现在已经按照自己的初衷做到了这一点,只可惜,他的将才,却变成了别人手中的刀剑。 外城那边喊杀声震天响,而在城内,却有几拨人正在商量对策。 一拨人是以相爷元好问为首的文官集团,连孔乾坤都是其中的一员,他们没有想到李啸竟然会铤而走险,在离皇帝的位置越来越近的情况下,反而会出一个昏招,选择政变。 跟上次在孔乾坤家的情况相差无几,只是这次需要劳神的人变了,上次是孔乾坤焦头烂额,这次焦头烂额的却是元好问。 当然,他的焦头烂额只是别人以为的焦头烂额,是不是真的着急,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另外一边,陈华身边也有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青蛟军的人,其中唯一一个身份地位比较高的人便是蛮牛。 刘鹏被陈华给打发到江南那边去找蒋子义了,现在陈华身边负责护卫的就是蛮牛。 他也不知道是真的心大还是怎么回事,上次被他抓了的姑娘变成了他的枕边人,他怎么办到的没人知道,连陈华都不知道。 当然,这也是因为陈华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问的缘故,不然的话,慢牛应该是会告诉陈华的。 “老大,您说咱们该怎么办?胡奇贤已经在城楼上等着了,咱们是不是该动手了?”蛮牛虎头虎脑的道。 陈华淡淡道:“王程松都没有救出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人给我救出来,咱们自己的兄弟被人给抓走了,一抓就是十几天的时间,现在音讯全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还有心思管那些有的没的。 这江山乱不了,就算是京城被攻下来,也不会让大齐乱的,但是咱们自己的兄弟要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咱们就得后悔一辈子。 慕枫跟李啸那边有所勾连,既然现在安城的几万人已经露出了行迹,就意味着我让刘鹏去江南找老蒋前往漠北的事已经成了多此一举的事。 趁着这个机会把王程松给老子救出来,别的先不要想。胡奇贤那个小子反正跟安城也不对路,让他们俩短兵相接玩玩也是不错的。 我是不希望出现死人的情况,但是既然李啸愚蠢到这个地步,想要不死人已经是一种奢望了,那就,索性让他们多死一些。 告诉所有兄弟,咱们的人,除了胡奇贤之外,其他的能够不参加正面战斗就不参加正面战斗,能够跑就跑,以暗杀为主。记住,安城给老子留下,老子要亲口问问他,是不是老子对他太差了,让他竟然背叛青蛟军这么多袍泽兄弟。”陈华话语中的杀气在最后一刻迸射而出。 这位在漠北沙场上威名赫赫的大齐将军,这次,将会采取怎样的方式来展露他的獠牙,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猜测得到。 然而,蛮牛他们找了很久却依然没有找到王程松到底被关押在什么地方,在这段时间,他们的确找到过一些蛛丝马迹,但是要在偌大一个京城暗查,并且只是暗查一个人的踪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城外的战斗还在继续,从上午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候,城头的守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因为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不单单是有城外的人对他们展开攻击,连城内都有压力。 安城提前带到城内的那一万人马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真正的作用,几万人根本无法将这么大的京城团团围住,但是元好问那边好久才想到要派人出城找十二团营过来,这其中耽误了不少时间。 而城内的稽查司缇骑第一个通知的人便是慕枫,那个缇骑直接就让慕枫给扣了,紧接着,慕枫的人也开始了动作。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意外3 他的两万人离京城的距离是最近的,所以他把人往官道上一放,就能够把整个通往京城的通道阻塞掉。哪怕是十二团营其他十八万人全部都过来,在这么狭小的官道上也很难实战开来。二者的武器装备都是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慕枫至少能够守住官道三天。 三天时间,已经足够安城的人做很多事,如果三天他还不能把只有巡城司看守的京城内城拿下的话,那么慕枫也不会忘死里去阻拦十八湾十二团营的大军,因为这对他来说,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慕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走回头路,只能够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看刘奉先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刘奉先的态度,决定了他的决心。 如果刘奉先到时候愿意给他一个机会,那么他就转而倒戈,如果刘奉先不肯给他机会,那么他就一条道走到黑。 人嘛!总是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起相应的代价的。 对于慕枫而言,他所付出的大家就是赌上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随着城门口的战斗变得越来越激烈,元好问府上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这些声音都是吵嚷声。已经有心想要帮助李啸添砖加瓦的人,自然就是建议不要跟外面的边军起太大冲突,他们的理由也勉强能够站得住脚跟,因为大国内斗,损害的是国家的根基。 但是以孔乾坤为首的官员却并不赞同这个提议,孔乾坤亲自站出来反怼:“什么叫大国内斗必伤根基?现在边军zào fǎn,若是就这么放他们进京,那我大齐国都岂不是成了人人可长驱直入的场所了? 且不说这些边军入京究竟所谓何时,没有兵部调令,没有陛下谕旨,竟然私自进京就是乱臣贼子!谁要是敢继续说他们进京情有可原,那便去先帝陵前跪着去。” 还别说,孔乾坤这么一同威胁还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刚开始一直都吵吵嚷嚷着说让巡城司把边军放下来的臣子们,一个个都不吭声了。 这个时候谁要是再敢帮着外面的那些边军说一句话,那么就会有人在他们头上扣帽子,你们帮着一群乱臣贼子说话,难道你们也要zào fǎn不成? 要知道,这件事李啸到现在位置都没有露面,他不露面,就算到时候边军失败了,那他也可以矢口否认。 “你们吵完了?”元好问等屋子里变得安静之后才开口。 之前这位相爷一直都是听着下面的人闹腾,自始至终没有发表过自己的意见,等所有人说完之后他才道:“老夫知道你们心中到底在担忧什么,可是你们的担忧同样是老夫的担忧,并非老夫心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而是现在的情况,咱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就算全部把一腔热血洒在大齐的内城城头,也未必能够阻挡得了那些漠北边军的杀心。 封侯拜相,这是很多人都在追求的,那些漠北边军同样在追求这些,所以他们不惜暗度陈仓,带着人偷偷摸摸从漠北来到京城。 但是现如今能够扭转局势的除了在城外的十二团营之外,就没有任何一支队伍有这个本事了。当然,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出面了。 而且老夫还担心,便是他愿意,他昔日的手下,怕是也未必愿意听他的。” 想要把现在这个乱局彻底平定,要么就是有足够的实力将之镇压,要么就是一个跟漠北边军有香火情的人出面解决。 刘奉先或许跟二十年前的漠北边军有香火情,但是现在能够跟漠北边军扯上关系的,只有一人,这个人便是陈华。 而且元好问自己心里都没底,陈华有青蛟军在手,没理由不知道漠北边军进入京城的消息,可是这段时间陈华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便是他不想管,要么,便是他连自己昔日的手下也没法指挥了。前者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毕竟陈华真的不想管的话,他压根就没有必要来到京城继续在这浑浊的水里面游泳。而后者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就算是把陈华叫过来,也未必能够对事情有任何帮助。 本来还有一个人是挺适合让这场乱局平息下来的,但是这个人偏偏又是元好问很不想找的。 李啸现在一门心思想要当皇帝,这些漠北边军摆明了就是他捣鼓出来的一场好戏。如果找李啸过来,要么就是答应让他登基,要么李啸就会推脱。 元好问也一把年纪了,让他跟一个小辈低声下气的,他还真的做不到。 而且他跟陈华还知道一个共同的秘密,那就是李神通根本就没死。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任何一个人答应让李啸登基,正式成为大齐帝国的皇帝,那么到时候李神通秋后算账,他那还没有埋进黄土里面的半截身子,只怕也是保不住了。 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要说元好问很怕死,那倒也未必,说他不怕死,那也不见得。 只是他觉得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完全没有那个必要罢了。 事实上,这位相爷还是把很大的希望寄托在陈华身上,他相信能够创造无数奇迹的陈华,一定能够再次给他创造奇迹。 此刻元好问认为能够给他创造奇迹的人,正慢悠悠的往城门口的方向走。 此刻的陈华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十分阴郁,整个人看上去就跟刚从冰窟窿里面捞出来似的。 因为有战争的缘故,老百姓都早早的把房门关上了,而且一个个都十分害怕,毕竟谁都不知道战争是不是会波及到他们的头上。 陈华此行的目的地不是城头,而是城外。 其实在知道安城带着人躲进了京城之后他就想要亲口问一问安城,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没等他抽出时间去询问这个有可能没有答案的问题,安城就已经带人兵临城下了。所以,他想在大战开始的时候,问问安城。6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意外4 一天的战斗并未取得什么大的成效,城头的守军十分顽强,其实就是同门师兄弟的相互之间的比试,胡奇贤的资历要比安城逊色,但是他的军事才能却一点都不比安城逊色。 像杨毅那样的人,能够在战场上救安城的命,并不代表他是一个莽夫,其实他的脑子比安城还要好用。陈华之所以认不出他,一方面是因为杨毅现在胖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杨毅第一战之后,就被安城安置起来了。 师兄弟之间的对决,其实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可以取得最终的胜利,天时地利人和,对于战争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事。 陈华麾下的这些人,青蛟军中哪怕是最底层的一个小卒子,一个最让人看不起的小卒子,要是单单拿出来,其能力也是可以放在府军中当个偏将官职的。 他们有这个本事,这是公认的。 就算是向来心高气傲的稽查司和京军,面对青蛟军那帮豺狼的时候也得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 陈华出了城,很顺利,虽然胡奇贤阻拦了他,但是根本就没人拦得住他。 出城之后,他很快就被人家的明哨发现了,威胁让他站住,陈华站在原地,沉声道:“让安城,滚出来见我。” 那士兵却丝毫不管他是谁,直接一箭了过去,箭在陈华的脚边颤抖。 二者之间相距大概有十丈左右,而且现在是在黑暗中,能够有这样精准的射到陈华的脚尖位置,也可以看出这家伙的身手着实不错。 陈华心中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感到一阵阵的沉重,这样的队伍如果真的跟巡城司的人火拼的话,最终导致的后果可能会让巡城司损失惨重。因为现在巡城司能够抵挡这数万人的进攻,一方面是因为胡奇贤的指挥得当,另外一方面则是占据了地利的优势。毕竟是攻城战,守城方所占据的优势是前所未有的。 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安城根本就没有全力进攻,这种攻势,对于城坚墙高的京城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般。 陈华依然缓缓的往前方迈步,每一步都十分稳健,身形也没有任何变动。 那个士兵见陈华根本就不停,一时间有些气恼,正打算再次射出箭矢的时候,伍长归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干什么?若是将军的朋友,你把人给弄伤了,在将军那里怎么交代。” “现在不是在打仗嘛,伍长,深夜有人想要见将军,而且出言不善,我便是直接把他给射杀了都不为过。”小卒子有些不服气的道。 那伍长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小卒子的脑袋:“你小子也不用脑子想想,在京城,便是殿下都不敢这么跟咱们将军说话。这天底下唯一敢让咱们将军滚出来见面的,除了陈将军还能有谁?你小子可长点心吧,让将军知道你敢对陈将军射箭,我看你小子就得去火头军做饭去了。” 伍长骂完下面的人之后,隔着远远的距离朝陈华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敢问来人可是陈将军?” 陈华抬头,再次沉声道:“让安城滚出来见老子。” 这次,他的自称已经不再是我,而是变成了老子。 那伍长一听口气有些不对,赶紧推了一把射箭的士卒:“去,快去,告诉将军,就说陈将军来了。” 小卒子也不敢再怠慢,马上就去中军大营禀报。 安城一听说陈华过来了,立马就站了起来,老大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他可不认为老大是为了要跟他叙旧的。很显然,老大这次过来,是为了阻止自己。 但是现在他已经把事儿弄到了这个地步,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回头路可走的时候,老大却偏偏来了。 说实话,安城心理对老大陈华是十分发憷的,因为陈华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陈华就没有他的今天,同时陈华又是那种最恨别人背叛的人,所以自己现在的背叛,绝对会让老大雷霆大怒,至于老大会怎么样,安城心里其实是一点底都没有的。 但是既然老大来了,他又不能不去见,本来他来京城没有去拜见陈华已经是不成体统了,如果陈华来见他他都不愿意见的话,估计以前青蛟军那帮兄弟,都会把他安城当成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所以他没有半点停留,就跟着手下人去见陈华了。 二人相对而立,但是现在彼此的立场已经不同了。 陈华没有先开口,而是眯眼看着安城。 安城根本就不敢跟陈华对视,良久才从喉咙深处憋出两个字:“老大” 陈华摆摆手:“千万不要这么叫,安将军要是这么叫,就是折煞陈某人了。陈某已经不掌兵多年,当不得一声老大的称呼。” “老大我”安城不知道该怎么跟陈华却解释,他跟在陈华身边的时间不短,陈华的性格他可谓是十分清楚,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陈华用这样的脸色对人。 陈华再次摆手:“我这次来没什么别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你停止攻城,出来之前我就撒过一泡尿照过自己的影子,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跟你下什么命令。 我出来,就是为了看看,昔日我身边的扈从,现在到底已经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不错,很不错,精兵悍将,攻下京城指日可待。对了,顺便问一句不该问的,就算咱们两个所站的立场不同,我还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来了京城这么长时间,一直都不肯来见我一面呢?是怕我阻止你的荣华富贵?还是怕我横插一杠子?” 该问的,终究还是要问出来的。 不问出来,陈华睡不着。 但是问出来之后,却轮到安城睡不着了。他憋着一肚子话要跟陈华解释,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说话?不想解释?罢了,那我现在要走,你要不要阻拦我?”陈华再道。 其实人的心理是十分矛盾的,他也不是为了要一个答案,而是要自己给自己一个答案。就像王程松一样,他让人去找王程松,无非就是要给自己一个答案,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2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意外5 “老大,等等!”在陈华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安城喊道。 陈华猛然转身,目光如箭:“怎么,你还想留下老子不成!” 安城唯唯诺诺道:“我不敢,老大,我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相信我。” “够了!”陈华斥道:“信任是有一个底线的,朝堂之中互相攻伐,最终落个满门抄斩的人大有人在,战场厮杀,最终马革裹尸甚至是尸骨无存的人也大有人在。偏偏为最亲近之人所背叛,最后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为世间少有?你可知这是为何? 因为世人都不信人,就算信,也不会全信,可惜,我就是全信了你,以为自家兄弟不会存在背叛的事情,没想到你们这些人竟然会背叛我。” “老大,我知道我现在跟你解释再多也是徒然,或许有一天,老大您会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但是今天,这个城我是一定会攻的,如果老大要我性命,老安现在就把命还给老大。”安城心里有些话不愿意说出口,所以他决定先不要解释那么多,如果陈华能够理解,那自然是最好,如果老大不能理解,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而且在事情没有完全清楚的时候,说再多的话都是废话,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 但是听了他的话之后,陈华又再次沉思起来,难道老安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是想了一会之后,他完全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安城竟然会愿意听从李啸的命令。而他能够想象得到的,也就只有荣华富贵四个字罢了。 当然,他并没有任何想要当场就把安城给杀掉的想法,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当初陈华就跟他们说过,如果有一天另外有什么别的想法,让他们告诉自己。 所以,他今天晚上除了是想要找安城问一个答案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陈华就这样离开了,安城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知道,陈华这次来是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目的很简单,之后,可能城头上指挥作战的将领就会发生变化,他将要面对的,可能就是教会他本事的老大了。 尽管安城并不愿意跟陈华对上,但是如果真的对上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今,他只能够期盼着陈华不愿意掺和进来,否则的话,真的闹到了那一步,他反而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才好了。 “将军,咱们这城,究竟是攻还是不攻?”心腹在陈华离开之后问安城。 因为他们也能够看出,安城骨子里对陈华还是十分尊敬的,所以他们也不太清楚,将军在见过陈华之后,会不会改变主意。 安城道:“不用管那么多,继续进攻就是了。” 陈华的出现对于安城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变故,但是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做了,就没有中途而废的道理,他必须要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完。 另外一边,同样出现意外的还有慕枫所部。 他的任务就是拦住十八万京军,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第一个要面对的,竟然就是十二团营中唯一一个能够让自己根本无法下手的人。 他跟对方是袍泽兄弟,二人同样都是侯爵之后,对方家中的情况比他要好许多,如果不是那个人在朝中一直都帮着他说好话,他这个将军的职位是绝对保不住的。但是,偏偏第一个来的,就是那个跟自己的关系差不多如同兄弟一般的俊朗青年。 “陆青,怎么是你?”慕枫纵马上前,跟陆青面对面道。 在十二团营中的地位,陆青是要远远的高于慕枫的,而且他在十二团营内部被人称作是十二团营的接班人。如果没有陈华的话,不出意外,十二团营之后的掌控者应该就会是陆青。 这也是为什么陆青能够帮助慕枫说话,而且可以起到一定作用的原因之一。 所以当慕枫面对的人是陆青的时候,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青道:“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十二团营的袍泽兄弟在官道上拦住我的去路,更没想到,这个人是你。慕枫,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慕枫脸色一沉,缓缓摇头道:“兄弟,我知道你帮过我很多,但是今天这件事,我一时半会也没法跟你解释。三天,你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大将军不管是否出现,我都把路给你让开。” 他要三天时间,是因为他答应李啸守住官道三天,三天之后,如果安城的人还是没能成功的将京城内城拿下的话,他让路,是安城的人没本事,跟他无关。 但是三天之内,如果他放进去哪怕一兵一卒,李啸都会将所有罪责全部都归咎于他身上,到时候不仅无功,反而还有过。 “这件事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我奉命进京平乱,如果你不让开,我们兄弟二人只有兵戎相见了。”陆青没有跟慕枫商量的意思。 他是奉命,而慕枫却没有朝廷的命令,就算有,也是某些人的命令而已,不代表朝廷。 慕枫自知无法说服对方,只好道:“既然如此,那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咱们得比划比划了。” 虽然嘴巴上是这么说,但是慕枫退后之后,陆青麾下的人攻势却不是很激烈,一方面是因为官道两边倒是峭壁,场地太过狭小,根本就施展不开,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陆青不想跟慕枫彻底来一场殊死搏斗。 大家都是京军中的将领,自然不希望真的来个不死不休,这又不是对付自己的敌人,而是昔日的袍泽兄弟,死磕没有任何好处。 后续的大军已经赶来,但是有陆青的人马在前面堵着,他们根本就过不去,当天就有人跑来问陆青为什么没有任何进展,但是看到狭小的官道上已经挤满了人之后,那人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就去汇报去了。 其他营的将领自然不是迂腐之辈,知道京中的危机十分巨大,所以他们选择绕道。 可是如果选择绕道的话,至少得两天才能够到达其他城门的位置,这无形之中,就为李啸争取了机会。 2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不敌 能够在这种危急关头还保持冷静的人,偌大一个京城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而除了陈华和元好问之外,另外几个,无一不是京中巨擘。 皇帝李神通,大将军刘奉先,还有稽查司都督莫永年。 这三人,同样宠辱不惊。 不过要说到最为紧张的,那么就太多了,最为紧张的就是一帮文官和李啸。 在京城被边军围攻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的就是李神通,但是他并不着急,他也很想看看,那个连他自己都看走了眼的儿子,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本事让京城的事情成为定局。 如果李啸真的有这个本事,李神通是绝对不介意从此之后消失在人世间,就当之前的那次假死,便是他真正的驾崩。 如果李啸没有那个本事,他自然可以出来主持大局,到时候到底选择哪个皇子来继承大统,他现在都没有完全想好。 有的时候连李神通自己都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去考验自己的几个儿子,无数个夜晚他也曾问过自己,大齐真的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么? 可是每当他有些后悔的时候,一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脑海中的身影就会冒出来,这儿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女婿——陈华! “陛下倒是真的沉得住气,如果大皇子拿下京城,京中文武百官怕是没人敢撄其锋芒,等到那个时候,这天下,就会是大皇子的了。”范无咎不知什么时候就来到了李神通这边。 李神通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是他勉强撑着自己的病体,一边依靠范无咎给的药,另外一方面都是尽量在调整自己的心态。 今天的李神通气色还算不错,所以范无咎才会跟他谈外面的情况。 李神通双目微闭,也不见嘴唇有太大的动静,声音便冒了出来:“有什么好担心的,不管哪一个当了皇帝,那都是我的儿子。当儿子的有出息,能够继承我的衣钵,当老子的不是应该高兴么? 反正我要的就是看到我的儿子谁更有能力继承大齐的大统,至于他采取怎样的方式,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在乎。 老范,你跟我不同,你需要考虑的只有你那个宝贝徒弟的想法,但是我需要考虑的,是大齐的江山该怎么延续下去,怎样更好的延续下去。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些怨言,觉得我不应该让服章那小子掺和进来,但是我不得不让他掺和进来,普天之下,我大齐的百姓何止亿兆,但是真的有本事来做这件事而且能够把这件事做得让我很满意的人,也就只有服章一个人罢了。 加之他又是我的女婿,我不找他来帮忙,还能找谁呢?” 范无咎停下捣药的动作,挑眉道:“老李,你想不想听两句真心话?” 李神通睁开眼睛:“你又要说什么真心话?” 范无咎把药缸放到一边,拍了拍手掌道:“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老李一心想着的是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的江山,但是你貌似没有替服章那孩子想过半点。 你吃准了服章对你的江山没有半点威胁,所以你需要他来当一个恶人,以成全你自己的儿子。服章不说话,但是我不得不说。 你老李做事太偏心了,不想着女婿也就算了,你总不能一直想着坑人家不是。” 李神通并没有因为范无咎不敬的话语而感到生气,反而出言安抚道:“老范,我的确是利用了服章对皇位不感兴趣这一点不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服章对皇位感兴趣,我会不会把皇位传给他?” 范无咎一愣,没想到李神通竟然会这么说。 随即他哂然一笑:“你一个想要名垂千古的皇帝会把皇位拱手让人?陈华可是姓陈,而不是姓李的。再说了,你又不是没有儿子,如果要传位给服章,到时候你儿子会不会服气?” 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李神通貌似都没有将皇位传给陈华的理由,毕竟他是大齐的皇帝,他的儿子就算再不成气候,为人父母的,都是会替儿子着想的。 李神通老神在在的道:“不错,我不会将皇位传给服章,但是他难道不会抢么?漠北边军尽在他掌控的时候他不想着抢,现在这个时候反而来怪我了?哪来的道理。 再说了,我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了他,难道他还不该替我这个糟老头子办点力所能及的事啊!对了,你觉得李啸这次有没有可能成功?” 范无咎见他故意岔开话题,也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拿过药缸继续有条不紊的捣着:“照我看,挺悬的。服章那孩子当局者迷,看不清楚,你我二人可是旁观者清,没理由看不清楚。你觉得服章亲手打造出来的青蛟军,真的有那么容易背叛吗? 反正我觉得没那么容易背叛,不管是什么东西,服章都给得比别人要多,就算你家那个心思深沉的大小子给了那个叫安城的小兔崽子无数的好处,安城那小兔崽子也未必会连知会都不知会服章一声就直接带兵进京。 所以啊我说老李,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服章听不听你的话,而是服章手底下那帮小兔崽子会不会听你的话。他们疯起来我可是见过的,一个个的跟森林里的豺狼一样,为了一口吃食可以不顾一切。” 李神通叹了口气,感慨道:“所以我说这世间只有你范无咎一个人有资格当我的朋友,有些旁观者即便是看清了,也未必敢跟我说。元好问那老狐狸就是这样,我不相信这么简单的情况他看不通透,可是他却跟我说一切都在掌控中。 这也不能怪他,这老家伙一向就是比较喜欢服章那孩子的,可为什么莫永年也会跟我说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老范,你说我身边的这些人,还有谁是能够信得过的?” 说完,他定定的看着范无咎,希望对方给他一个能够让他满意的答案。6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不敌2 范无咎翻了个白眼,把药缸往地上一方,伸手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腰部懒洋洋道:“唉你这糟老头子,就知道挖坑让我们来跳,我只是一个武夫,哪里知道这些东西。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我的意见的话,得先答应我,不能生气。我可怕到时候因为我一句话,把你给弄得嗝屁了。” 李神通不怒反笑,手指指着范无咎颤颤巍巍的道:“老范头啊老范头,你这张嘴可真的是得理不饶人呐!行,我答应你,绝对不生气。” 范无咎再三确认后才道:“好,既然你答应不生气,我也就跟你说道说道。其实你身边的这些人里面,哪些可以信任哪些不可以信任,都是你自己决定的,旁人根本就无法替你做出决定。就像元相爷跟莫永年他们两个,都是跟了你很多年的老人了,可是你对他们并不信任,如果你信任他们的话,就不会让他们当那什么劳什子顾命大臣了。 你让他们当顾命大臣,美其名曰是要锻炼你的几个儿子,其实何尝不是在锻炼自己的几个臣子?主弱臣强,江山不固。包括服章,包括我这个你所谓的唯一的朋友,其实你都不信任,你信任的只有你自己,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你又怎么可能会吧自己的棋子当成是自己可以信任的对象呢? 我是服章的师父,按理来说当师父的不应该去说徒弟的不好,事实上服章也没什么太多的不好,他很聪明,所以他知道你这个当老丈人的一直将他当成工具在利用他都任劳任怨。 但是老李,你有没有想过,陈华虽然没有当皇帝的心,但是他手底下的人怎么想? 当年服章挟大胜而归,可是你却没有论功行赏,一味的只想着要压制他的功劳,我知道,你觉得那个时候的陈服章太过年轻了,多少沙场宿将都没有这么高的身份地位,一下将他捧得太高,对他未必是一件好事。但是你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到服章麾下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自家将军立下这等泼天大功,可是获得的汇报却跟自己的功劳完全不相符。士卒的抚恤并非是朝廷发放,而是服章用自己口袋里的银子在发放,你说,这些士卒,到底是听服章的呢?还是挺您的呢?” 归根结底,范无咎其实就是在指摘李神通什么都只想着自己,根本就没有替陈华陈华考虑过,以至于有些事弄巧成拙,现在的局面都是李神通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还有一些隐晦的话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陈华虽然的皇位不感兴趣,可是他手底下的人会不会认为陈华感兴趣? 李神通是皇帝没错,他可以对很多他可以掌控的人实施主宰的态度,但是当最某些他无法掌控的人,他要如同主宰一般出现在人家的世界里,那是有些天方夜谭的。 李神通听了范无咎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得不承认,范无咎说的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任何一个将领如果在军中有了一定的威望的话,下面的将领难免就会生出一些别样的小心思。 陈华应该受封的时候是他李神通压着不让陈华受封,那个时候有陈华在上面进行压制,下面的将领不会表现出什么来,但是他们会将自己的怨怼之心留在心中。 而现在陈华已经有这么长时间没有在漠北边军中了,但是漠北边军一直都在他麾下人马的掌控之中,所以这个时候那些人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是不会通知陈华之后再动手的,而是会选择直接动手。 等到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之后,到那个时候他们大可以朝陈华下跪请罪,而陈华已经被逼得没有办法了,自然也不可能去怪罪他们。 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那么李神通这个下棋的人,就会变成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彼时下棋的人已经不再是他,而是陈华了。 经过这么一提醒,李神通似乎依然没有害怕的意思,这倒是让范无咎感到有些好奇。 不过他喜欢听别人主动说出来,而不是自己去询问,所以就当做没有看到李神通那种古怪的神色。 范无咎不知道的是,李神通其实一直都在思考该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他不是不在意,也不是太在意,到了他这个年纪,几经生死,已经将许多事情都给看透。他现在唯一看不透的就是一个名声,如果连名声都给看透了的话,他基本上就不会继续担心大齐往后的走向究竟是如何的了。 陈华的存在并不是一个让李神通感到十分担心的理由,倒是陈华麾下的那帮人,现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所以他感觉有点没底。 三十万大军,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还在位的时候徐天德每个月都会送三封奏折汇报漠北边军的情况,但是他现在已经诈死这么长时间了,徐天德也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对于漠北的情况,李神通已经不像当初那般了如指掌。 当天晚上,就有一道命令从李神通那儿下达下去,执行命令的人是稽查司的暗卫,现在李神通认为自己最信得过的就是暗卫,暗卫不听别人的命令,只听从他自己的命令。就连稽查司的都督莫永年,都已经不值得他信任了。 暗卫的目标是陈华,当然不是为了暗杀陈华,而是为了盯着陈华,只要陈华跟漠北边军的人有任何接触,先拿下再说。不过李神通还算保留了一些清醒,没有跟陈华前世所知道的拿些前明后昏的帝王那样,做出太过昏聩的事情来。特地顶住了一下让暗卫的人不要对陈华下死手,只是拿下陈华就足够了。 至于拿下陈华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李神通根本就不用想,他是帝王,这些小事不用想。 暗卫离开了之后,李神通感到十分的疲惫,所以就沉沉睡去了。 另外一边的陈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丈人已经把目光瞄准了自己,更不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的师父一手促成的。 2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不敌3 胡奇贤对安城这个对手感到十分恼火,他的才能还不足以跟安城比肩,这一点他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本以为安城会发动夜袭,但是他等了一晚上都没有等来安城的夜袭,以至于手下士卒第二天早上都已经有些疲惫了。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安城竟然发动了进攻。 就像是安城能掐会算一般,恰到好处的在士兵们最为疲惫的时候发动进攻,随着喊杀声响起,城头上没有了昨日的井然有序,不少士卒都开始变得慌乱起来。一方面是因为这喊杀声比昨日的要大一些,另外一方面则是他们头脑昏昏沉沉的,都被突如其来的喊杀声给吓到了。 胡奇贤刚打算稍微眯一会,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吵醒,他一个纵越从地上弹起来,然后抽出腰间的腰刀大喝:“都不要乱,传我命令,所有人迎敌!” 零星的箭矢从城头上往下射,然而彼时的安城所部其实已经有不少都登上了云梯,人家早就把云梯给架上了,只是城头的巡城司守卒没有发现罢了。 往上爬的士兵根本就没有被箭矢伤害到,倒是远处的那些士兵出现了死伤,偶尔几个死伤,对于这数万边军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安城稳坐中军,指挥若定,而城头上的胡奇贤却左顾右盼,疲于奔命,二者之间高下立判。 “将军,你说咱们今天能不能拿下城头?”手底下一个偏将笑嘻嘻的问道。 其实,这些来自于漠北的边军,那些真正见过大阵仗的人根本就不担心拿不下京城。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经历过超越百万人的大战,小小战斗不放在心上。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京军中有不少其实只是已经过了严苛的训练,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在战场上接受过残酷的血腥洗礼。 而且安城在青蛟军的身份地位比胡奇贤要高很多,不然他也不会得到陈华的器重。 而胡奇贤,只不过是安城离开青蛟军之后一个小小的伍长而已。 安城却没有跟手下人那样掉以轻心,而是颇为郑重其事的看了一眼城头,然后道:“能不能拿下城头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城中的某些人是否会参与到这场战斗中来。如果我老大来指挥,别说是我了,就算是把现在在漠北过安乐日子的那些人全部都算上,也未必是老大的对手。” 偏将属于凉地一个小将领,虽然听过很多跟陈华有关的传说,但是见安城把陈华说得这么神乎其神,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因为颇得安城信重的缘故,所以他毛着胆子问了一句:“将军,陈将军的名声倒是如雷贯耳,但是将军说他能够将整个漠北所有将领都比下去,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安城转过脑袋,目光有些阴鸷的看着自己十分喜欢的偏将,一字一顿的道:“你啊,最好期盼着不要在战场上遇到我老大。京城不少人都知道,漠北一战对大月氏,那都是我老大的功劳,但是不少边军却认为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有大齐和北狄联军的缘故。 当年的一战,你没有参加,你参加的只是跟北狄作战而已。只有真正参与过那一战的人,才知道老大的强大之处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能够在漠北那么多地方独当一面?那可都是老大的功劳。 只是,人各有志,人各有志啊!” 饶是安城已经这么说了,偏将依然有些不以为然:“我看不见得,很多东西都是吹出来的,如果不是将军您跟着,未必有这么大的成就。” 本来他这话只是想要拍拍马屁,没想到这一巴掌却直接拍在了马蹄子上。 安城直接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我老大谁都不能说,你最好搞清楚。” 偏将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巴掌之后再也不敢说任何废话,因为他知道将军的脾气,如果再辩驳几句,他以后在军中就会彻底的失去晋升的机会。 但是在偏将的心里,还是有些怨怼之心,他觉得既然你那么在意你老大的看法和想法,为什么要违背你老大的意思呢? 只不过这个话借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说。 箭矢如雨一般倾泻而下,不断有士兵中箭之后倒地不起,而城头上陆陆续续开始有边军攀爬上去,攀爬上去的边军虽然要对付的敌人可能是数倍于己方的,可是他们悍勇向前,完全没有任何怕死的迹象表现出来。 一个士兵上了城头之后就被长qiāng刺穿了胸膛,可是他依然顶着长qiāng往前前进了几步,在这个过程中,他挥舞手中的刀子,砍掉了一个巡城司士卒的脑袋。 紧接着,好几根长qiāng刺穿了他的胸膛之后,他才缓缓倒地,但是倒下的他眼珠子瞪的溜圆,看上去让人感觉瘆得慌。 这还是京军巡城司的士兵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人,而且还是死在自己人手中的。 有些巡城司士兵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但是迫于压力,却不得不勉力为之,他们忍着心中的恶心和恐惧,疲惫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希望能够尽可能多的对敌人造成杀伤。 可是随着攀爬上城墙的敌人越来越多,城头上的人也就扛不住了,人家的战斗力一个能够顶的上他们两个,更何况人家根本就没有顾虑到伤亡,也不害怕被人砍到。 这样的打法,是巡城司的士卒根本就不敢正面接触的。 一溃如决堤千里,饶是胡奇贤已经用尽浑身的力气身先士卒,可是架不住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都开始往后面撤退,他们根本就没有临战之心,只想着看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随着一声怒吼响起:“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紧接着,便有更多的声音此起彼伏,渐渐汇聚成一种声音:“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最后,只剩下胡奇贤一个人喘着粗气手拿带血的钢刀被人包围住。 他瞪眼看向前方,脸上写满了不服气,明明他是占据优势的人,可是最终却败在了安城手下。 2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不敌4 作为胜利者的安城没多久之后就出现在胡奇贤跟前,面对这位昔日的袍泽兄弟,面对这位杀了己方不少人的袍泽兄弟,安城并没有杀掉,而是温声劝道:“胡奇贤,咱们之前也是袍泽兄弟,一场小小的攻城战而已,至于这么认真么?老大看到之后,会笑话的。” 脖子上架着两把钢刀的胡奇贤脸上到处都是血迹,那些血都不是他自己的,他受伤的部位在腿部。 听了安城的话之后胡奇贤不屑的撇了撇嘴:“安城,背叛老大,亏你还有脸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个话。要是我的话,直接就一刀杀了然后看都不敢看。” “背叛?谈不上吧!”安城严重闪过一抹异色:“在战斗开始之前,老大就跟我见过面,他都不认为背叛他,你凭什么认为我背叛他。 一场袍泽兄弟,我不希望有兄弟死在我手里,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大当初说的话被你丢进臭水沟了吧!咱青蛟军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傲气,但是这股傲气不是用来在自己人身上展现的。” “一天是青蛟军,一辈子都是青蛟军,你身上打上了青蛟军的烙印,现在却学辛幼安那般想要脱离我青蛟军,这可不是一句简单的人各有志能够搪塞得过去的。 安城,真把我当昔日的袍泽兄弟,给我一个痛快,放心,杨毅会带着人给你一个惊喜的。”胡奇贤一点都不害怕。 就像安城说的那样,所有青蛟军的成员,其实骨子里都是有着一股子傲气的,除了对内部,对任何人他们都有一股傲气。当一个青蛟军在自己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傲气和傲骨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没有把那个站在他对面的人当成自己的袍泽兄弟看待了。 安城有些心寒,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奈。 路是他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哪怕是跪着,他也得把路给走完,再多的解释在胡奇贤跟前其实都是狡辩。 他挥手示意下面的人把胡奇贤先抓起来,也没有审问的打算,然后带着大军开始入侵京城的内城。 对百姓滋扰他是万万不敢的,就算是李啸下令他也不敢,因为一旦他这么做了,第一个不放过他的就是老大陈华,青蛟军可是有十分森严的军规的,谁敢无端滋扰百姓,杀无赦。 这条命令一直从青蛟军组建开始就深深的印刻在他们所有人的心中,所以,没有人敢违背这些军规。 哪怕现在安城已经选择了一条跟陈华截然不同的道路,可是他依然恪守青蛟军的军规,打心底里他是将自己一直都当成青蛟军的一员看待的。 拿下主心骨胡奇贤,巡城司的士卒瞬间分崩离析,原本的巡城司将领连参战的勇气都没有,要不然,胡奇贤也不可能直接能够指挥巡城司的士卒。 有人给他当替罪羊,他当然是高兴的,只是他也没想到,胡奇贤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下溃败。 瞬间,这个将领对青蛟军的印象就坏了不少,因为请教军可一直都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但是这个将领并未去思考,胡奇贤的对手是谁。 青蛟军的同门师兄弟互相争斗,快慢其实都是青蛟军内部的事情,跟青蛟军无关,只是跟人有关罢了。 两个人都是出自青蛟军,胜败总是需要分出来才行的,不管哪一个败了,都不足以说明青蛟军的水平不够。 大军入城,黑压压一片,但是军纪严明,并未有任何扰民之举,虽然是驻扎在大街上,而且是分批次的,但是每条街的人并不是很多。 让安城感到十分奇怪的是,稽查司的人并未出现,禁军的人也没有出现。 至于他的大后方,倒是不需要担心,现在都没有京军驰援而来,就意味着慕枫已经把该办的事情办好了。只要京城的大局已定,就算到时候京军来到,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另外一边的慕枫,其实现在已经变得十分紧张了,到达官道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都堵在后面,想要通过就得跟自己的袍泽自相残杀。 陆青在最前面,如果陆青那边不动手,后面的人就是再多的催促都没有用,因为陆青很得刘奉先的器重,在刘奉先不在的时候,没人敢得罪陆青。不然的话,等到事情完毕了,到时候他们就得穿小鞋。 斗争,在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族群都有可能会发生,只要有利益的牵扯在其中,人和人之间就会出现斗争。 有些斗争无伤大雅,而有些斗争,可能会丢掉性命。 两军主将一点都没有剑拔弩张的情况出现,陆青在慕枫的中军大营里面喝酒,时不时还用筷子夹一颗花生米丢进口中。 “我说兄弟,你就这么跟我们对峙着,难道就不怕到时候大将军给你来个秋后算账?”慕枫感到十分不解,已经两天了,以陆青的脾气,不应该这么沉得住气。 陆青似笑非笑的看着慕枫:“你是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 “真话又如何,假话又怎样?”慕枫端起酒杯,没有跟陆青碰杯,而是自己一口把杯中的酒水喝了个干净。 陆青淡淡道:“如果你要听的是假话的话,那我当然会说咱们是兄弟,兄弟之间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的。但是你要听真话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陆青听命于大将军,是大将军救了我三次,所以这辈子,我都不会违逆大将军的意思。这么说,你懂了吗?” 慕枫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如果这是来自于刘奉先的命令,那么这件事就会变得复杂很多。身为大齐的大将军,刘奉先到底要干什么? 陆青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把酒杯重重顿在地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要你去揣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我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不要以为自己很聪明,这世间有太多事,是咱们这些人无法预料得到的。”6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心思百转 慕枫嘿嘿一笑,端起酒杯道:“行,我不想,不想,喝酒,来来来,喝酒。” 陆青放下酒杯,脸色凝重的道:“很多时候咱们不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事,也不知道那些事到底该用怎样的方式去应付。所以咱们只要做好我们的分内之事就行了,不要去想太多没有任何含义的问题。 你我,其实都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存在,甭管咱们手里的兵力到底有多少,若无大的战事,咱们永远都无法跟公子一样能够掺和到那些大人物的斗争中去。我们两个关系好,我才会跟你说这些。 你自己也要好好想想一些问题了,不要总感觉什么事咱们都能够捞到不少好处,但是你要想想,我们拿到那些好处之后到底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多的我也不想多说,你自己去考虑,我说多了,其实你不停说的也是废话而已。” 慕枫沉思了片刻之后举起酒杯,一口将杯中酒水喝了个精干,然后再次倒了一杯酒,又喝完了,连续三杯之后他用力对陆青点了点头:“兄弟,多谢。” 这样的肺腑之言,也只有真正的好兄弟,才会跟他说。 事实上,在慕枫掺和到这件事里面来开始,他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一方面是边军为何能够不声不响的离开驻地来到京城?要知道按照大齐边军的军制,所有将领都是需要每一旬都去刑昭那儿报备的。可是偏偏安城却能够离开驻地来到京城,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安城在驻地留了一个替身,要么就是安城已经得到了允许。 但是如果是前者的话,依然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几万人在漠北消失得无影无踪,刑昭又不是个猪脑袋,就算他是个猪脑袋,也应该有察觉才对。 慕枫感觉现在大齐局势的复杂程度已经不再是他能够去揣测的范围之内的,所以陆青的话,才会让他感到十分感激。 后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二人在聊天喝酒,如果知道的话,只怕会有不少人吐血三升,不少人都想着京城的危机,想要为京城尽力,结果人家两个在前面喝酒吃菜,小日子过得滋润无比。 此时的陈华,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双手都在颤抖,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让他无法掌控的局面。 书信很短,但是字字见血,因为这封信不是别人写来的,而是身在漠北的三皇子李封写来的。上面的内容,让陈华感到又怒又无奈。 漠北反了! 光是这一个消息,就足以让陈华感到十分头疼了。 他在京城殚精竭虑,目的是为了让老丈人能够完成遗愿,结果倒好,提防一千一万,最终是他的人zào fǎn了。现在他也能够想明白为什么安城会在他跟前表现出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那帮人都已经商量好了,到了京城之后安城有不敢跟自己说,只能瞒着,哪怕是自己被误会,也不肯说出实话来。 现在的陈华有两方面的担心,一方面他是担心皇帝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来找他的麻烦,另外一件事则是担心那帮家伙不达目的不罢休,真的要把自己推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才甘心。 想什么就来什么,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李神通派来的人就到了门外,稽查司暗卫的人对陈华的语气并不是那么客气,虽然说了一个请字,但是其面容森冷。 看得出来,这个暗卫应该是知道漠北边军已然zào fǎn的消息了。 陈华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前头带路,可是没想到,这暗卫竟然要走在他的身侧,就像是看押烦人一般。 嗖的一声,陈华突然抽出腰间断刃,快速搭在那个暗卫的肩膀上:“稽查司暗卫的人很了不起么?跟老子说话,你最好客气一点,连皇子都不敢在老子跟前摆脸色,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给老子摆臭脸。” 暗卫脸色刷白,但是嘴上却一点都没有认怂:“陈华,你最好想清楚,我可是陛下的人。你敢动我,你就不怕小命都没了么?” 陈华用刀背拍了拍这个暗卫的脸,冷冷道:“小崽子,真的以为披了一张稽查司暗卫的皮就很了不起了么?我是陛下的女婿,是公主的夫婿,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家奴来欺辱。 该解释的我自然会跟陛下解释清楚,你要是再敢聒噪,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到时候顶多就是挨一顿骂而已,你信不信?” 暗卫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陈华不敢,所以他不说话了。 紧接着陈华直接用刀背把那个暗卫给敲晕,然后才朝李神通所在的位置快速行去。 既然老丈人已经差人来找自己了,他要是不去,难免按个喜欢疑神疑鬼的老丈人就会冒出别的想法来。所以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过去,跟自己老丈人解释一下,不管相不相信,他至少敢出现在老丈人跟前。 只要出现,李神通心中的疑虑就会打消大半,至于李神通会怎么对待他,陈华暂时没有去想,他也懒得去想,再不济,也就是被李神通叫人抓起来暂时看守。 但是一旦他深陷囹圄,那么就会引起连锁反应,到时候不管是那些反了的还是没有完全反的漠北边军,包括江南,南疆,岭南这些地方,只要跟他能够产生联系而且利益息息相关的人,只怕都会把反旗高高举起。 他相信自家老丈人不是个笨蛋,虽然李神通的身体暂时不行了,但是他的脑子没有不行。 当陈华出现在李神通面前的时候,李神通并不感到意外,他也没有在意那个没有跟着陈华一起回来的暗卫,而是笑呵呵的让陈华坐下。 陈华看着李神通,眼神十分清澈:“臣陈华见过泰山大人。” 李神通无力的挥了挥手:“不用这么多虚礼了,你小子不喜欢下跪我又不是不知道。说说吧,漠北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2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心思百转2 陈华正色道:“臣如果说臣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陛下是信呢?还是不信呢?” 李神通右手的两个手指头慢悠悠的搓着,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心情来,他的目光跟陈华交叉的一瞬间立刻就挪移开了:“你是朕的女婿,如果朕连自己的女婿都不信了,还能信谁呢?可是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只怕不是朕一个信字就能够让天下人信服的。朝中大臣各怀鬼胎,朕活着,他们的忠诚能够得到保证,但是朕一旦死了,他们的忠诚,也荡然无存了。 服章,你告诉朕,朕到底该怎么办?” 陈华心中狂跳,自家老岳父说的这话,可不像是相信自己的说辞。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用力揉搓了一番,等到脸都快被他粗糙的大手给搓红了,他才放下手十分认真的对李神通道:“陛下,臣不知道该如何去评判现在已经发生了的既定事实,但是臣可以跟陛下保证,这些人的事跟臣没有关联,但是不能说没有关系。 所有人都是臣一手栽培出来的,若是说连半点关联都没有的话,那臣就是在欺君了。帝王家事,臣本不该掺和,但是臣既然已经掺和进来了,那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漠北边军多是有功于国的人,希望陛下能够给臣三分颜面,也给这些有功之臣一个机会,让臣去说服他们。” 这天底下最能够说服陈华麾下那帮虎狼之师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华。 同样,最不能说服他们的也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同样是陈华。 之所以说他能够说服那些人,是因为那些人都是跟着他南征北战的生死兄弟,他们很听陈华的话,别人想去劝说,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机会,可是陈华出马则不然,他出马机会是最大的。 可是他又同样是最不可能让那些人屈服的一个人,因为那些人是希望从今往后这大齐的江山姓陈,但是李神通的想法是让自己的儿子来继承皇位。 这两个愿望之间存在一定的冲突,所以,必然就会产生矛盾。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李神通是不是愿意让陈华去劝说。 作为一个皇帝而言,最好的方式就是扣住陈华然后威胁漠北那帮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那些人屈服。而身为一个老岳父,在自己女婿并没有任何反心的情况下,他没有理由直接把陈华拿下。 而且,李神通的想法跟一般人略有不同,他不认为拿下陈华会取得什么效果,反而会认为拿下陈华之后,会让现在还没有实际行动的漠北边军,彻底脱离大齐的掌控。 这个结果不是李神通愿意看到的,所以现在,得看李神通到底是什么态度。 李神通瞥了陈华一眼,见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所以这些没有任何效用的话,咱爷俩就不用说了。 漠北三十万边军跟你有莫大的关系,你的师兄刑昭掌管三十万大军,凉地又都是你的亲信嫡系,如果没有刑昭的同意,他们淡然不敢做出把老三个扣了的蠢事来。且不说这其中你发挥的作用到底有多大,但是朕现在真的没办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好端端的一个大齐,为何会变成而今这个模样?服章,你可想过?如果真的边军zào fǎn,最终夺了天下,这皇位,你是否能够坐得开心?” 说一千道一万,李神通依然还是不怎么信任陈华,不然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信任归不信任,陈华也不能因为老丈人的不信任而说一些过激的话,更不能做一些什么过激的事出来。毕竟现在李神通这模样看着就像是一只脚已经迈入了黄泉路,稍有不慎可能就一口气上不来脖子一歪得离开了,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去刺激自己的老丈人。要是真的让自己给气死了,到时候李幼薇知道真相,只怕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而且李神通不管怎么说都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人,他不能以怨报德。 一点小小的误会而已,以李神通生性多疑的性格,若是真的完全不信任他陈华,只怕派去找他的不是一个心高气傲不知道轻重的暗卫,而会是一整支队伍。 陈华武功虽然不低,可是面对一整支队伍,在他轻功并不是太好的情况下,想要逃离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高墙大院,箭矢所能够发挥的作用在一个小院子里几乎可以达到极致,要他的命,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回陛下的话,臣没有想过那些事。在多年之前臣还只是金陵城外白马村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虽然跟着老师学了很多的东西,但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深入官场将自己的才学发挥出来。 偶然的机会下三皇子来到江南把我送到了漠北,赶巧漠北边军乞活军的将军冉帅认识先父,给了我领兵作战的机会不说,更是对我悉心栽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在漠北愣是被人重塑了身体,跟小孩一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眨眼数年时间才有现在的本事。 看在先父的份上师父和一帮乞活军的老将对我颇为照顾,我都很感激。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替我那素未谋面的父亲报仇,因为我十分清楚,先父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死换取了江南百姓的安稳罢了,他死得其所,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之后的战争也好,朝中的党同伐异也罢,都是被逼无奈之下做出来的反击,我从来都不喜欢主动去攻击什么人,但是我得有一个自保的手段,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兵权已经不在手中的时候,当朝的皇帝能够一句话让我一家老小死于非命。 除此之外,我对权力并没有太大的yu wàng,这一点您老人家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您龙驭宾天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就是我动手的最佳时机,为什么我不选择在那个时候动手,若是现在才动手呢? 漠北三十万边军,草原数十万雄兵,加上十万大山中的山民,陛下觉得,臣拿不下这个江山不成?” 2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心思百转3 陈华跟老丈人说的这番话,可谓是掏心掏肺的话语了。 李神通笑了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小子惫懒无比,也清楚你小子对权力其实没有别人那么热衷,但是现在问题是摆在咱俩的面前的,是咱们该怎么解决现在的这个危局。 漠北边军有六万人马现在已经到了京城,那个叫安城的曾经是你的心腹手下,六万人马这么大张旗鼓的从漠北那边过来,到现在为止什么都不说,直接进攻京城。 京中百姓人人自危,现在一个繁华的大齐京城,连老百姓都不敢出门了。什么时候我们堂堂大齐的国都,竟然会连老百姓都不敢出门了? 朕要的是一个盛世啊孩子,朕殚精竭虑,连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让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让所有人都能够念着朕的好么? 可是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这不是朕想要看到的结果,也不是朕想要的天下。孩子,你懂吗? 朕知道你不是一个醉心于名利的人,朕也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受了很多的苦,所以你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保护身边的所有人。如果朕是一个处于劣势的人,朕相信朕自己也会在你的保护范围之内。 可惜,朕的身份,注定朕不可能处于劣势,所以你会将朕当成敌人看待,只是这个敌人在你心里的地位比较特殊罢了。 服章,你知道朕今天为什么叫你过来么?” 陈华疑惑的摇了摇头,老丈人似乎跟自己认识这么久,很少会跟自己掏心掏肺的说这种话,今天突然之间说这种话,倒是让陈华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一直以来李神通在陈华心中都是那种完全无法揣测到他内心深处真实想法的存在,本来陈华还想反驳几句,可是看着李神通已经不成人形的面容,他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到嘴边的话直接咽了下去。 李神通是他的老丈人,也是当朝的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很多时候并不会站在老丈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老丈人却有可能会站在皇帝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所以陈华不想也不能去自以为是的揣测李神通的想法,抑或是跟某些脑子里面进了水的文官武将一般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已经揣测到了皇帝的意思,最终把脑袋丢掉。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倒是已经把怕死两个字丢到一边去了,他需要考虑的不是生死,而是所有兄弟的一条活路。 就像是一个人借钱给另外一个人,借钱的时候叫着大哥看上去十分亲人,借钱之后还不起钱倒也罢了,若是还不起钱,人家认账倒也罢了,若是不认账又会变成一个麻烦事。 然而人家肯认账,债主却不肯有丝毫缓和的话,那么就算有点香火情也会变得没有香火情,撕破脸皮最多不过就是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陈华跟李神通的关系就如同一个欠债人和债主的关系,李神通给了陈华东西,而陈华暂时还不起,但是他开始肯认账的。一旦真的把脸皮撕得稀碎的,那个时候再想有任何转换的余地就不可能了。 陈华没有那个能力,李神通把他给逼死也没用,等到陈华有那个能力的时候,他反而会因为这些原因而给李神通或者说是给大齐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朕叫你过来,其实想要跟你商量一件事,虽然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这件事,但是朕还是得跟你说。大齐的江山好不容易才有现在这般模样,虽然朕棋错一着满盘皆输,但是朕真的不希望这大好河山再度生灵涂炭。当年的战争,你虽然经历过,但是你那个时候还小,很多事你都只是看到表面而没有看到内里。 但是朕是真正意义上见识过什么叫做饿殍遍野的场景的,人们易子而食,老百姓一个个枯瘦如柴。而这一切,都是战争的缘故。 朕不想当一个昏聩之君,所以朕希望能够让事情恢复它原来的模样。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有些事,该认错的时候就得认错。 朕错了,朕就认,所有的事都得要有一个完整的规划,而现在偌大一个大齐,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刘奉先也好,莫永年也罢,包括元好问这个看上去为大齐的江山谋划了不知道多久的文官之首,同样都是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鬼主意。 这江山,朕交给你,往后朕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事,所有的事全部都交给你。你愿意给朕办,得办,不愿意给朕去办,也得办,这江山以后不再是朕的江山,而是你的江山。” 陈华连忙摆手拒绝:“父皇,这是万万不可的。” 且不说他根本没有当皇帝的想法,即便是他有当皇帝的想法,他也不会立刻就接受。当皇帝太累,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负担,李神通殚精竭虑把自己的身体弄成这个样子,要自由没有自由,简直就跟坐牢没有任何区别。 不管李神通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反正陈华是不打算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的。 “服章,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朕,朕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朕不希望事情变得无法收拾,哪怕是封儿适合当这个皇帝,这个皇位也只能够你来坐,也只有你有这个资格能坐。”李神通郑重其事的道。 如他所言,他的确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不过有些事他不会跟陈华明明白白的说清楚,模糊不清的时候一般来说要比说得清清楚楚要好一些。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当过皇帝的人,而且是一手将整个大齐王朝建立起来的人,如果李神通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大齐根本就达不到现在的规模。 陈华依然推辞不受,因为他不愿意去操心,操心太累,对他这种骨子里其实比较惫懒的人来说,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接了其实也是浪费自己的精力。 李神通板起脸道:“你难道连朕的遗愿都不能够满足么?”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心思百转4 人活着总是要有一些追求的,追名逐利似乎是人之常情,但是完全不管不顾的去追名逐利的话,那就意味着人已经丧失了底线。 一个没有任何底线的人,如果想要在这世界上生存,他的生存空间会变得很小,而很小的生存空间,只怕会让一个人完全无法很好的生活下去。 陈华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他只是一个想要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的普通人罢了。但是李神通现在要他变成一个没有底线的人,这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 “服章,这点小小的面子都不肯给朕?”李神通步步紧逼。 陈华正色道:“陛下,这不是臣肯不肯给您面子的问题,而是臣是否能够做到的问题。诚然,陛下信任臣,甚至愿意将江山托付,臣感激涕零,单不在臣能力范围之内,便是陛下要将这江山托托付,臣也不敢接。 亿兆黎民,全部都得压在臣的身上,臣自问不是那种有大能力的人,若要臣某一域,臣或许还可以勉为其难,但是让臣谋一国,陛下,恕难从命。” 其实陈华的拒绝也是一种错误,接受也是一种错误,他只要拒绝了,就会遭遇一个难题,那就是抗旨不尊。但是一旦答应了,天知道李神通心里会怎么想。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因为自己的言辞或者是行为得罪皇帝,如果是明君,他不会马上动手,而是记在心中,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找个由头把你给砍了。如果是昏君,甚至可能直接动手,因为昏君是完全不会在意自己的名声是否会因为一个昏聩的举动而受到影响的。他们也不在乎自己死了之后后人到底会用什么样的辞藻去形容他们,他们最为在乎的就是当下。 所以陈华推辞不受,既有这方面的原因,还有就是自己不愿意当皇帝的原因在其中。 他要当,就当一个逍遥王,什么事都不干,但是没有人能够管着自己,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不管哪个皇帝都不会希望在自己的朝堂之上会出现这样的人,只要出现了陈华这样的人就意味着朝局会出现无法掌控的迹象。 而几乎所有的皇帝,都是有十分强烈的掌控欲的,就算是皇帝自己的亲兄弟他们都不希望过多的插手朝中大小事务,更何况陈华这样一个外戚呢! 本身像陈华这样的人就十分麻烦,又是李幼微的夫婿,又是大齐的将军,这在之前很多朝代都是不曾出现的,之前不少朝代几乎所有的驸马爷都是虚职,一个驸马都尉就直接打发了,朝廷每个月给一定的俸禄养着,那些实权位置,驸马爷基本上都是想都别想。 只有到了陈华这里就出现了一个例外,他实在太优秀,而李神通又只有李幼微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方面女儿喜欢陈华,另外一方面则是他得给女儿找一个如意郎君。 所以陈华这个驸马手握兵权,而且连江南那边的钱袋子都被他给握在手里了。 条件给得太过优渥,也就形成了现在的态势。 李神通也不再坚持,挥挥手有些疲惫的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朕累了。” 陈华拱了拱手倒退着离开之后,李神通颇为疲惫的长叹了一声。 没人知道这位心思深沉的皇帝陛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毕竟他的心思很少有人能够猜测得到。 另外一边,同样无法将局势分析清楚的两个人,正在把酒言欢。 刘奉先在朝中所代表的是武将的势力,而元好问所代表的则是文官的势力。向来文官和武将的势力范围都是泾渭分明的,平时可能还会出现互相攻讦的情况,只有在战时,二者之间才会出现短暂的齐心协力。当然,这是所在离申通掌控下的大齐王朝,其他朝代可不会这样。 “文初兄,咱兄弟二人一文一武,现在可是十分危险呢!服章那小子下面的人太不让人省心了,一个个都跳了出来,可能现在正中陛下下怀呢!”刘奉先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好问道。 元好问,字文初。 刘奉先无字,所以元好问对他的称呼是刘兄。 “刘兄,这种事,可不是咱们这些糟老头子可以管得了的。年轻人自有他们的想法,咱们这些个糟老头子想得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再说了,陛下都没有出面说话,咱们就是找来服章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儿子你清楚,那惫懒性子一般人根本就忍受不了。陛下能够忍他这么久,已经到了极致了。现在他手底下的人还弄出这样的事来,一旦陛下动怒,服章只怕会变得岌岌可危。 偏偏你我二人都跟服章关系匪浅,一旦咱们帮着服章说话,以陛下的脾气,只怕服章会更加遭殃。所以咱们现在还是按兵不动得好。”元好问老神在在的道。 在分析局势方面,他还是要略高于刘奉先的。 刘奉先是当局者迷,有些东西看不通透。 他想了想后道:“倒也有些道理,但是文初兄就没有对现在局势有过分析么?你可是当朝首辅,有些事你要是不分析的话,只怕没人能够分析了。” 元好问微微一笑:“刘兄太急了些,老夫当然分析过,但是老夫的分析终究是老夫的分析而已。你可知道服章的真实想法?哪怕服章根本就不想当皇帝,现在有漠北这么多人掺和进来了,那都是他的袍泽,你觉得他还能够按照自己的真实意愿去做事么?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很多时候他考虑问题并非出自于自己的本身来考虑,而是受到了周围太多的因素影响。 所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服章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有弄清楚了他的想法,咱们才能够对症下药。所以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过分的去思考一些问题,到时候累得是咱们自己。”6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将相1 刘奉先耸耸肩,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很凝重,看得出来他不是太过担心:“罢了罢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让我做点别的事没问题,要我不想这些问题,几乎是hi不可能的。我这辈子就是一个操心的命,好不容易到老有了一个儿子,可是这个儿子让我省心,他下面的人却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刘奉先也好,元好问也罢,他们的身份地位其实都是十分尴尬的,别看他们位高权重,可是他们这些起于李神通潜邸的人,如果要是稍微表现出让李神通不满的地方,就可能让皇帝失去对他们的信任。而一旦失去了信任,现在所有拥有的东西可能会因为皇帝的一句话而失去。 而且有很多事其实都不是他们的掌控之中的,能够对这些事进行掌控的人除了李神通之外,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陈华,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那么得到皇帝的信任。 不过,现在情况悄然发生变化,因为漠北三十万边军出奇的统一,直接把三皇子李封给扣了,这就等同于是在造反。李神通是不是还会那么信任陈华,那可就说不定了。 “刘兄,咱们两个在这里说再多的废话都没用,听说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人之将死,可是有很多事情是放不下的,特别是一些跟功名利禄有关系的东西,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可能就这么放下。 服章那小子有自己的想法,没有漠北三十万大军他根本就不会被眼前这些麻烦给弄得心烦意乱,三十万大军里面有太多的人是让他牵肠挂肚的。只希望到时候,服章不要被他们给绊住了手脚,不然的话,这种麻烦会让他变得十分被动的。”元好问不无担忧的道。 陈华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这也是为什么元好问会这么看重陈华的原因。而且他又是一个聪明人,很多时候都不需要他们这些当长辈的担心。 如果是站在自己个人的立场的话,元好问是真心希望陈华能够成为大齐的皇帝,因为在这样一个人的领导下,大齐将会变得更加繁荣富强。 但是站在当朝首辅的立场上,他又无法将自己的意愿给表述出来,李神通虽然已经多年不曾杀人,但是他的刀还是十分锋利的。 刘奉先叹了口气,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远处的风光,才回过头用手指头摩挲着桌上的紫砂茶杯:“我又何尝不知呢!但是服章这孩子其实骨子里倔强得很,只怕现在他都不敢跟我来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我一定会劝他放弃漠北那些人,而他偏偏又是一个放不下那些人的人。 带头造反的是他的师兄刑昭,所有帮忙造反的将领几乎全部都是出自青蛟军,那都是属于他的派系,而今江南那边虽然没有太大的动静,只怕要不了多长时间,江南也会响应起来。 只怕到时候,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所以陛下应该会趁着现在江南那边还没有任何反应,马上要求服章这孩子掺和进去,他不会给太多时间让服章去考虑。 就算现在陛下信任服章,时间一长,局势越来越紧张,陛下的心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安稳。” 元好问附和道:“是啊,陛下的性子,你我二人最清楚不过,他从来都不会彻底的信任一个人,即便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他啊,一辈子都是这样,可能只有真的等到他龙驭宾天之后,才会再也不出现这样那样的情况了。” “反正咱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了。等到什么时候咱们两眼一闭,也就不需要操心那么多事了。”刘奉先面色如常,不过他的心情却是在起伏不定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帮得上陈华的忙,毕竟他是陈华的义父,他将陈华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 这么久不见刘宝儿,刘奉先还挺想小家伙的,也不知道小家伙对江南的气候是否适应,日子过得是不是舒坦,等再过一两年,也不知道刘宝儿还会不会记得他这个爷爷。 “君心难测,测不透,咱们就不用去想。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现在陛下已经见过陈华了。现在还没有传出任何消息说陈华已经被拿下,就意味着那是一个好消息。”元好问胸有成竹的道。 若是说朝中谁对李神通最为了解的话,这个人非元好问莫属。 “你就没想过如果陈华真的当了大齐的皇帝,你就可以过一把太上皇的瘾了?”见刘奉先不说话,元好问调侃了一句。 刘奉先摆摆手道:“文初兄还是不要消遣我了,小弟这辈子都是劳碌命,纵然是陛下答应将皇位传给服章,且不说服章愿不愿意接受,反正我是不可能接受的。 可能是当臣子当惯了,要是让我当什么劳什子太上皇,反正我是受不了的。 还有,你以后也不用用这种话来调侃我,想要试探我对皇位是不是感兴趣,几十年前你就已经试探出来了。” 元好问讪笑道:“别生气别生气,知道你对皇位没有兴趣,现在我最好奇的是,服章这个小子是不是已经改变主意了,面对这种两难的境地,他到底会如何抉择。 是选择帮助陛下平定叛乱,然后用那不知道有还是没有的信任和功劳去跟陛下求情?还是干脆站在自己那些袍泽兄弟那边,把咱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大齐王朝一把推翻?” 刘奉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可奈何的道:“反正咱们也没办法掌控这些,去猜测那些干什么。服章应该不会选择你说的这两条路,这小子心思百转千回的,估计会选择一条与众不同的路。至于他会怎么想,咱们谁都不知道,不信你看。” 元好问道:“那咱们俩打个赌如何?” 刘奉先挑眉道:“好啊,赌什么,赌注又是什么?”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将相2 “你觊觎我手中一款砚台已经有些年头了,我一直都视若珍宝,也不肯给你看,这次就把那方砚台当成赌注,如何?”元好问倒是挺有自信的,手中的那方砚台可是刘奉先问他讨要了好多次都没给出去的,这次竟然肯拿出来当做赌注,足见元好问对自己的猜测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当然,他付出了赌注自然不可能不让刘奉先付出赌注,他没等刘奉先开口,只是看到刘奉先点头就马上继续说下去:“当然,我心爱的砚台都拿出来当赌注了,自然不可能让你一毛不拔。老夫也没什么别的求的,你也没什么东西是能够让我觊觎的。但是老夫一把年纪了,唯一担心的就是一家老小往后会因为老夫离开人世而生活没了着落。不管此番到底是如何收场,有服章在,你楚国公府的小日子是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老夫不求子孙后代能够荣华富贵,但求子孙后代中但凡出现那么一两个有点微末本事的小家伙,你楚国公府能够帮忙照拂一二。” 他在相位上数十年时间,人是肯定得罪过的,要说一个人都没得罪那也是不可能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连天子尚且是如此,更何况是相爷呢! 所以,元好问的担忧并不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至少他在位的时候没有人敢打他家人的主意,甚至是他死了之后儿子这一辈和孙子这一辈都可以靠着他的香火情而继续在京城过十分优渥的生活。但是一旦他所有的香火情都用干净了,到那个时候,自然是需要有人照拂的。 哪怕是家财万贯也有吃穿用尽的那一天,更何况元好问为官清廉,本身就没有什么银子留下来,往后子孙后代想要好好生活,还得自己去争取才行。 如果有了楚国公府代为照顾的话,那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楚国公府现在两代人在这里,荣宠不衰,若是将来陈华为帝,国公府一步登天,更是能够让他家后辈有一个很好的生活环境。退一万步讲,就算陈华跟皇位无缘,有他们两父子照拂,元好问的后代也不会有人为难。 刘奉先笑道:“用这么小的代价就想换取那么大的利益,我看文初兄不应该从政,反而应该去当一个唯利是图的商贾才是正道。 不过这个赌注很有意思,就算并非对等的赌注,我也愿意跟文初兄赌一把,到时候文初兄可不要输了不认账。我是个丘八出身,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所以到时候你要是不把那方烟台给我,我会动手抢的。” 元好问哈哈大笑:“好好好,这个你大可放心,老夫还不至于食言而肥。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就看服章到底会怎么做吧!” 二人的手拍打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个小小的赌注,看上去对整体事件的发生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是实际上,却也在潜移默化之中让某些事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这种变化,直接影响的人,就是陈华。 远在漠北的三皇子李封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以为自己来漠北之后就可以拉拢陈华的人让京城那边的局势成为定局,毕竟一个手握数十万大军的皇子,可是比任何人都有机会登顶的。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漠北这些精兵悍将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忽悠,刑昭一直都是对他以礼相待,但是也谈不上有多热情。这倒是李封可以理解的,毕竟二者之间根本就不是那么熟悉,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将领,皇子和将领之间在之前本就不可能发生太大的关联。 现在虽然可以产生一定的联系,但是刑昭的上面有一个陈华,而李封的上面还有一个皇位。 可是让李封感到十分奇怪的是,不单单是刑昭对他的态度是不冷不热的,连下面的那些将领都是对他不冷不热的。唯一对他还算正常的就是徐天德,一个被他的父皇李神通放在漠北用来监视漠北三十万边军但是实际上手里却只有一万五千精兵的将军。他跟刘奉先齐名,但是两人在兵权的掌控上面却有天壤之别。 徐天德之所以会在各方面都无法跟刘奉先比较,主要是因为刘奉先当年跟随李神通起于潜邸,而徐天德却是一个降将。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徐天德桀骜不驯,大齐王朝除了少数几个人是能够被他放在眼里的,其他人他都有些不屑一顾。 如此一来,就让徐天德在朝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愿意为他说话。偶尔会为他说话,也是因为有刘奉先抑或是元好问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开了口。 所以徐天德的示好对于李封来说完全就是可有可无,但是边军将领不理会他,他身为堂堂皇子总不能自己厚着脸皮去凑热闹不是。就算他肯,他身边的人也绝对不肯的。越是这样,边军将领就越是不会跟他有什么亲近感,总认为这些天潢贵胄,对于他们这些在边疆作战随时有可能死去的丘八来说,都是不能高攀的。 时间一长,连李封自己都觉得待在漠北没有意思。 所以在跟陈华的信件中,李封就好几次提及了这件事,认为自己待在漠北完全没有必要,打算去江南走走。可是陈华总是让他稍安勿躁,那个时候李封最大的一个助力就是陈华,他当然不会为了一点小事而让陈华为难,所以他并未执拗的要求去江南。 当刑昭带着人把他的住所彻底包围,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都被拿下之后,李封彻底慌了神,尽管他依然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是他完全无法将已经到了嘴边用来质问刑昭的话说出口。 最后还是刑昭主动开口:“殿下,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殿下,我们经过商量之后决定,彻底反了。与其有个从龙之功,还不如让这从龙之功来得更为彻底。不管是本事还是实力,服章都比你们这几个兄弟强,为什么你们就能当皇帝,他却不能呢?”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君臣1 听到刑昭说出这番话之后,李封是彻底傻眼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陈华这么信任,他这么信任的漠北边军竟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造反。 当他看到从刑昭身后走出来的徐天德的时候,李封决定不再质问刑昭为何要如此做。 因为没有人愿意理会他的缘故,李封跟徐天德说过很多话,聊过很多次天,而且很多时候他甚至会将一些真实的想法不知不觉的告诉徐天德。既然刑昭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那就意味着那个自己十分信任的南军主帅徐天德,早就已经将跟他之间的谈话内容告诉了刑昭。 而且,他无法肯定这其中是否有陈华的作用在其中,如果没有陈华的作用那还罢了,证明事情尚且留下了意思转圜的余地。若是这事是陈华一手策划的话,那他这辈子就算完了。 尽管陈华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但是在皇帝之位面前,李封可不认为陈华会看在李幼薇抑或是李神通的面子上方他们几兄弟一条生路,更不可能看他这个在将来天下大定的时候想要将陈华除之而后快的昔日朋友的面子了。 徐天德走出来之后叹了口气,脸上满是讽刺之色:“殿下的帝王之心跟先帝真是学了一个十足哇!陈服章如此这般的帮你,依然得不到你的真心相待,莫说你还没有当皇帝就已经对服章动了杀心,便是你当了皇帝之后也不应该对这样一个忠臣动杀心不是。 我徐某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什么好人,早在四国乱战的时候就有人给我冠上了一个三姓家奴的恶名,现如今我也不怕再多一家,来一个四姓家奴。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呐!” 李封面色煞白的看着徐天德,满脸不敢相信的道:“你,你,你竟然出卖我。” 徐天德乜眼冷冷道:“殿下,您何曾信过我?你跟李神通不过是一丘之貉而已,昔日李神通用大义来说服我,让我带领八万大军投诚。我带着人投诚之后,他许诺的高官厚禄并没有,连我儿子都战死沙场了,你说我这个当爹的还有什么用? 昔日的徐天德,就是今日的陈服章,你们老李家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也不知道徐天德这口气在心里到底憋了多久了,反正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是很明显的带着深厚的怨气的。要知道,他好歹也是大齐的将军,又是南军的统帅,这么高的地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李神通在他心里到底留下了多深的伤害。 刑昭没有让徐天德继续跟李封牵扯不清,十分直截了当的道:“本来这件事我是不打算掺和的,服章怎么选择,我这个当师兄的都会支持他。但是我只有一个师弟,我也只有一个师父,我的命是师父给的,师父说了,当师兄的要帮助师弟,我就按照师父说的去做。 功名利禄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这漠北三十万大军的统帅这个虚名,不要也罢,但是既然是师弟打下了这份家业,我就得替师弟把这份家业给掌控好。 至于师弟怎么想的暂时我也不是很清楚,等见到师弟之后自然就清楚了,也许他会因为顾及到跟你这个伪君子之间的感情而心慈手软,但是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刑昭的立场就是这么简单,一开始徐天德劝他造反的时候他是十分犹豫的,他骨子里一直都认为漠北的三十万人不是他的,而是陈华的。所以他觉得这件事如果没有陈华的同意,他绝对不能做。他决定了的事,再多来九头牛也未必能够拉得会,哪怕是他最在乎的女子盼春也没能劝他。 但是当徐天德说出三皇子李封的心里话之后,刑昭那颗坚定的心出现了动摇。如果三皇子真的是这么打算的话,那么他造反也未尝不可,总好过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师弟惨死自以为是兄弟的人手中要好。 不过那个时候刑昭并未擅作主张,而是派人出去盯着,然后让徐天德再次确认,等到自己的人回来告诉他是亲耳听到李封说出将来有一天如果无法掌控陈华的时候他就会对陈华痛下杀手,这个时候的刑昭才彻底让自己的决定落到实处。 反抗,如果不反抗,最后的结果就是被人杀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至于陈华那边,刑昭并没有通知他,因为他知道师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就这么跟师弟说,师弟不会相信,而且会尽力来阻止自己。 既然深知陈华的脾性,刑昭当然不能让师弟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所以他的形式方法就是,先做事,然后再跟师弟商量。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这件事真的已经发动了的话,就算是师弟想要阻止自己都没有办法阻止了,战争出现,没有老皇帝压着,师弟所有的想法都只能够化作无奈。 有的时候一个人太了解另外一个人的性格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一旦太过了解的话,就容易出现这种了解被利用的情况。 现在的刑昭,其实就是在利用这一点而已。 京城那边的消息每隔三天就会有到达漠北的,算算时间应该已经传到了京城的消息,却并没有在京城引起惊涛骇浪,这让刑昭感到十分奇怪。 按常理来说,知道漠北三十万大军反了之后,朝廷那些人不应该是哭天抢地骂骂咧咧么?为什么他们非但没有半点动静,好像京城还是一派祥和一般? 在此之前,徐天德派人见了在京城的刘奉先,但是刘奉先并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所以漠北这边的人也不知道刘奉先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不过对刑昭而言,没有任何消息其实就是最好的消息,这恰恰意味着刘奉先也陷入了纠结之中,而这种心思上的矛盾,正是刑昭和漠北的边军所需要的。 这段时间,他可是着实做了不少工作的,他喜欢谋定而后动,跟陈华的锐意进取不同,他最喜欢的就是稳扎稳打。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君臣2 江南的蒋子义是刑昭联系的第一个袍泽,事实上他跟蒋子义并不是太熟悉,毕竟蒋子义是陈华的人,他们也只是在昔日战场上有过共过事,彼此的交流并不是太多。 像蒋子义这些人,他们都是跟随陈华出生入死的,对刑昭这个陈华的师兄会保持一定的尊重,但是如果没有陈华的命令,他们是绝对不会听从刑昭调遣的,这一点是本质上的,大体上很难发生改变。 第一个被刑昭说动的人便是安城,而安城也愿意担当最为重要的任务,那便是凑齐人马进京。否则的话,安城麾下实际上也就两万人马,哪来的四五万人跑到京城去撒野。 边军战斗力虽然厉害,可是面对二十万边军,也足以将他们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其他人就更不要说了,如果是刑昭要造反,他敢肯定没有一个是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他那边的。但是现在造反的人不是刑昭,而是陈华,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当然,刑昭在去拉拢这些人的时候,是跟这些人清清楚楚的阐述过自己的想法的,包括这件事并未让陈华知道,他也是告诉了那些人的。 所以安城才会在京城跟陈华对上的时候十分无奈,既无法跟老大去解释什么,因为这是属于他们的一个秘密,而且还只能够忍受着陈华的质疑,老大的那种目光,让安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才好。 像谢绝这样的人,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陈华嫡系部队中的嫡系部队,不用刑昭把话说得太明显,他们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所以总体来说,这些事办得还算是比较痛快的,这些个丘八有一点好,那就是只要事情是跟陈华能够产生一定联系的,他们就绝对不会拉稀打摆。 刑昭能够这么快就把三十万漠北边军联合在一起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联合这些人之前,就已经将漠北边军中那些个不怎么听话的人给肃清了。 当然肃清也不是说直接把人给杀了,刑昭自己不是一个嗜好杀戮的人,只是把这些人从三十万边军里面踢出去,至于他们去府军还是其他什么地方,这不是刑昭需要考虑的问题。一些想要反抗的直接挨了一顿胖揍之后也就老实了,有了几个前车之鉴,其他人倒是不怎么敢反抗。 拿了银子之后他们就会选择离开,在漠北已经安家的一些人则是带着家眷离开,因为朔方城,早已经没有了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这些人或许可以在别的地方落脚,然后拿遣散他们的银子去做点小生意,如果是没有家眷的那些人,则有可能再次带着引荐信去找府军的将领申请加入府军。 反正,这些人走了之后,刑昭对整个漠北边军的掌控能力就更为严实了,基本上已经达到了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地步。 当李啸让人来漠北说服一些边军的时候,如果不是刑昭刻意下令,这些将领根本就不会理会李啸的人,甚至可能会直接把人给扣了。 他们之所以没有这么所,是因为他们想要执行刑昭所制定下来的计划。 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没有人知道,如果刑昭不把李天拿下,可能京城的人一直到战争开始的时候都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是刑昭一手策划的。 在跟老丈人说了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之后,陈华还是抱着想让师兄刑昭能够回头的想法,但是他并不知道,这种想法是多么的不切实际。 刑昭的性格就是那样,他是一个倔强到了骨子里的人,很少有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如果是一些关键问题上,除了师父范无咎,就连盼春都没法让他改变主意。 所以当陈华的信件到达漠北的时候,刑昭连看都没有看就直接丢到了一边,他知道师弟要跟自己说什么,但是事已至此,他不会想着别的,他只想着如何让这件已经放到了明面上的事变得更加合理。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师弟为了李封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在李封眼中,师弟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甚至如果有一天师弟阻碍了李封的发展道路,李封还会对师弟下手。 在刑昭这个骨子里就是丘八的人眼中,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是不应该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尤其是他们这些用自己的生命守卫大齐边疆的丘八。 “师兄估计这次是不会听我的话了,这些人在漠北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安城?褚邺?谢绝?柳七变?这些人可都是我的心腹手下,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想着要让我来当这个皇帝?这事本身就有点不太正常,且不说师兄这么做没有任何道理,安城他们这么做更没有道理。 现在安城已经进京,京军方面却没有太大的动静,这更是没有道理中的没有道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陈华一个人坐在家中喃喃自语。 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太过反常了,这些反常的事凑到一块之后,就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这种误会,是致命的。 李啸并不知道边军已经彻底反了,当安城来到他府上跟他复命的时候他还十分高兴的拍打着安城的肩膀:“安将军,果然不愧是陈服章调教出来的无双战将。短短数日时间,就把京城给拿下了。当奖,当奖啊!” 安城淡淡一笑:“殿下谬赞了,末将不过是一时侥幸而已,巡城司的战斗力并不高,臣的漠北边军都是经历过生死洗礼的,所以臣才会能够在这么小的伤亡的情况下,顺利拿下京城。” 李啸哈哈大笑:“安将军千万不要谦虚,朕可不是父皇那样的人,朕讲究的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只要是有功劳的,朕都会记在心上,接下来将军好好巩固一下京城的城防,咱们还有一个硬仗要打呢!” 安城似笑非笑的乜眼看向李啸,那眼光可不像是一个有功之臣看自己的君王的眼神:“殿下还是不用忙活了,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为上策。”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君臣3 李啸听他语气不对,不解的问道“安将军这是何意?” 安城冷冷道“何意不何意的,我也懒得说那么多,只是想要告诉殿下,现在京城很乱,殿下乃是万金之躯,最好不要到处乱走。 要是让什么贼兵乱匪给伤到了,臣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再说了,臣回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殿下的安全,若是连殿下的安全末将手底下的儿郎都没有保护好的话,末将可就玩死难辞其咎了。” 李啸早已并非当初那个看上去唯唯诺诺好像谁都可以欺负的李啸了,他已经彻底将隐藏的自己给释放出来,所以他马上皱着眉头问道“安城,你这是何意?” 安城索性就把脸皮给彻底撕破了“殿下不会认为我跟了老大这么多年,竟然会连老大的话都不听了吧!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要么就是殿下高看了自己的本事,要么就是殿下低估安城的忠心。 咱青蛟军所有人的性命,基本上都是老大从屠刀底下救出来的,要我们自杀可以,要我们背叛老大,那几乎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殿下,我只能跟你说声对不起,你对我未必是完全信任,但是在这之前,你还算是对我比较信任的。我不得不说,我得辜负你的信任了。 从进入青蛟军的那一天开始,安城就注定只有一个老大,也只有可能有一个主子。这大齐的江山大部分都是先帝打下来的,小部分则是我老大打下来的,所以,这皇位,你们几个皇子都没有资格坐。” 李啸这个时候如果还不明白,那他就真的没有那个争夺皇位的必要了。 人家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他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伸出手指着安城,连手指都在颤抖,整个人就像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之中一般,殚精竭虑这么长时间,谋划这么长时间,最终所获取的结果竟然是现在这个模样,这让李啸无论如何都有些无法接受。 不过无法接受归无法接受,事实就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不相信。 安城轻轻的将他的手拨开,然后对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二者直接把李啸给抓起来,关押在一个房间中。至于李啸府上的那些李啸的嫡系,在接下来就是一番清洗了。 凡是胆敢反抗的一律杀掉,这种铁血的规则是从战场上传下来的,没有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心慈手软,因为谁也不知道他日是不是会落得同等的境地。 “安城,陈服章的布局还真的是大,我输了。”骆永宏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不得不服气。 聪明如他,却并未想到漠北边军会zào fǎn。 这一切,皆源于陈华先入为主的想法。 谁都没想到一个完全没有反心的将领麾下的人,竟然会玩一出这样的把戏,而且这个把戏,把几乎所有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给装进去了。 现如今可没人敢小觑漠北边军的存在,加之京军连续数日都不曾救援,这意味着刘奉先的态度也并不明朗。虽然有慕枫在,这是明面上站在李啸这边的人,可是慕枫的本事骆永宏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他可不认为慕枫在十二团营中的面子和战斗力能够让他坚持数日不放京军入京。 再说了,京军虽然不能通过官道入京,可是却有其他的官道,慕枫要阻拦,顶多也是阻拦一路人马罢了。 “骆先生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在漠北都听老大说起过先生的大名,他说先生乃是当世国士,他日宰辅。将来在朝堂之上,还希望先生能够照拂一二。”安城对骆永宏的态度明显比对李啸的态度要好很多,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待李啸他如同对待阶下囚一般,手底下的人动作都十分粗暴。可是对待骆永宏他却是礼遇有加,似乎并不想得罪这个看上去文弱的读书人。 尊重读书人,只有少数行伍之人才能够做到,文武相轻,这是自古以来就形成了的格局。 当然,这也是帝王术中的一种。 骆永宏苦笑道“什么骆先生不骆先生的,我现在就是你们的阶下囚而已。不知道安将军可否跟我说一句实话,这件事,陈服章究竟有没有深入其中?” 这是他心中的一个最大的疑惑,因为一直以来,街头巷尾的传闻也好,皇帝口中的诉说也罢,都不认为陈华那种惫懒的性格会对皇位感兴趣。这也是为什么李神通明明已经不行了想要考验自己的几个儿子,却不选择明显资历以及威势都比陈华要强的刘奉先,反而选择了陈华作为居中调停的人的缘故。 可是偏偏是最不可能zào fǎn的那个人,亲手带出来的漠北边军竟然会选择zào fǎn,这让骆永宏把自己的脑袋给想破都想不明白。 安城摇了摇头“实不相瞒,这都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老大并不知情。如果他知情的话,就不会选择深夜出城跟我见面,想要劝我回头了。” “将军可否告诉我为什么要zào fǎn么?”骆永宏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 安城完全没有防范,笑着解释道“这些事按道理来说我是不应该跟先生说的,但是既然先生问起了,某也不好隐瞒。老正常情况下,老大如果没有任何命令,漠北边军一兵一卒都不会动弹,这也是为什么三皇子到了漠北之后所有人都对他不冷不热的原因。 老大愿意支持谁,漠北三十万边军就会支持谁,老大不愿意支持谁,就算那个人将来当了皇帝,漠北三十万边军也只是属于大齐而不是属于皇帝。 但是有一种情况是例外,那就是当有人要伤害到某老大的时候,漠北三十万大军绝对会同仇敌忾。而现在,就是已经到了时候的时候了。” 虽然安城并未将话说得十分直白,但是聪明的骆永宏已经知道他们zào fǎn的原因了。 有人要伤害陈华,而为了避免这一切的发生,漠北三十万大军选择zào fǎn救主。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谋士 “你们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是我完全可以理解的。那么安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我?某不过是个阶下囚,安将军想要如何处置,尽可吩咐手下人办事。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可以理解的,你们有你们的立场,我不会怪你们。”骆永宏十分淡然,他并不害怕安城会伤害自己,既然陈华给了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安城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作非为。 身为青蛟军的一员,他们更多的需要考虑陈华的心里感受。 安城笑了笑,慢步绕过骆永宏的身体,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下,腰间的刀哐当一声打在椅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他不以为意,将刀子稍微往外面拨弄了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请坐!便是老大在此处,也得对先生以礼相待,先生是国士,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丘八,怎敢对先生无礼。” 骆永宏坐下之后脸上有些诧异,他想过不少自己有可能的结局,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安城竟然会对自己以礼相待。 安城似乎看出了他脸色的不太对劲,主动给他倒了一杯茶之后放下茶壶,再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骆先生不用觉得奇怪,安某很早之前就听老大说起过先生的大名,将来老大的江山,可能还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来辅佐呢!” 骆永宏也不知道是不知死活还是故意试探安城的底,竟然有些轻蔑的对安城道:“安将军既然以礼相待,那么骆某也就知无不言了。 某认为你们这次根本就没办法取得胜利,因为你们都不知道,圣上还活着,谁都不知道圣上在暗中到底准备了多少力量来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安将军想必也知道,圣上乃是从四国乱战中杀出一条血路的英明君主,如果安将军觉得有三十万漠北边军就能够颠覆大齐的江山,那就真的有些小看咱们这位皇帝陛下了。 如果他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被打败的人,他又何必用假死来换取一个真正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呢?” 这个消息是安城始料未及的,陈华倒是知道这个消息,可是漠北边军zào fǎn是陈华都没有预料到的事,他自然也不可能把和资格消息告诉安城。 他保持面上的冷静,目光依然十分坚定,缓缓的对骆永宏摇了摇头,然后慢条斯理的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且不说骆先生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咱们漠北的三十万边军都已经没有任何回头路可走了。就算皇帝之前已经埋下了很多的人,但是总是需要粮草的吧!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支藏在暗处的队伍,能够拉出来跟漠北边军好好的来一下,就算是输了,咱们也输得心服口服。” 大齐幅员辽阔不假,可是要养着能够跟三十万漠北边军抗衡的军队,那就不是一个地方能够养活得起的。哪怕有这样一个地方,每个月都会有不小的开支在其中,朝廷的国帑可不是用来这么浪费的。光是漠北边军那边的军饷,朝廷有时候都得两个月放在一个月发,这样的情况,安城不认为李神通能够在暗处藏着一支人马。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猜测错误,李神通的确没有在暗处藏着人马,李神通手里真正有用的就是稽查司的暗卫。可是暗卫只适合刺杀,如果是群体作战,同等数量的人,恐怕暗卫是比不上漠北边军的。 连漠北边军都比不过,又怎么可能是陈华身边的青蛟军的对手呢? 就拿刘奉先来说,他一个从四国乱战中走出来的老狐狸,在暗处难道就没有人马了? 当年四国乱战中可是有不少的悍卒老兵都脱离了行伍,之后没有人过问他们的去向,也就自然而然的将这些对大齐功劳最大的丘八给忘记了。 “安将军倒是真的能够沉得住气,不错,不错,果然不愧是陈服章的嫡系部队。不过安将军似乎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们漠北边军自以为是的帮助陈华zào fǎn,你们可问过他的意思?他自己如果不想zào fǎn,就算你们把这江山给拿下了,将来这个皇位是否会有人坐还是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你们在漠北听人说了一些什么话,也不知道你们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你们觉得有人要伤害陈华所以选择zào fǎn,这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zào fǎn之后呢? 生灵涂炭,本来安居乐业的老百姓因为你们的zào fǎn而流离失所,甚至是跟四国乱战的时候一样,饿殍遍野,伏尸百万。 到头来如果陈华不愿意当这个皇帝,你们不是还得老老实实的回漠北当一个人憎狗嫌的丘八不成?我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拿天下苍生来开这样的玩笑,。如果将军肯现在收手的话,我可以在陛下面前替漠北边军美言几句,只诛首恶。”骆永宏十分认真的劝说道。 三十万漠北边军是大齐耗费了不知道多少国帑才打造出来的强军,其中固然有陈华的功劳在,可是陈华终究只是一个臣子而已,臣子就不应该有非分之想,这是骆永宏所认为的。 骆永宏有来自于他读书人的想法和念头,安城同样有他来自军人的想法和念头,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至于什么天下苍生,他倒不认为自己的人会对天下苍生造成什么大的危害,毕竟他们秋毫无犯,只是诛杀敌人而已。 骆永宏还想劝说,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让他感到十分震惊的声音:“我不这么认为。”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骆永宏认为不可能掺和进来的陈华。 因为站在骆永宏的角度来看,陈华怎么都不可能掺和进来,一方面是因为陈华的性格使然,他比较懒,不喜欢管那么多事,当皇帝要管的事太多了,陈华不会喜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陈华是李神通的女婿,对李神通可以说是忠心耿耿。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谋士2 当陈华出现在骆永宏的面前的时候,这位被陈华称为无双国士的谋士,脸上写满了震惊。 从刚刚陈华出口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阻止安城,而是支持安城的。 骆永宏站起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服章,你” 陈华大步上前,一巴掌将他的手指拍掉,大声道:“骆先生不用指指点点的,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天生的忠臣良将,也没有天生的乱臣贼子,一切都是被逼出来的。我的人zào fǎn,哪怕不是我的意思,我这个当老大也应该要承担相应的责任。陛下的性子你比我要了解得多,你觉得漠北三十万边军zào fǎn,陛下可能会视而不见么? 就算现在他们投诚,也已经晚了,陛下为了江山永固,可是绝对不会愿意放过他们这些人的。到时候只怕稍微有点官职的,能够跟我沾边的人,都逃不出一个死字。 所以骆先生你这是把我的兄弟往火坑里推,虽然我陈服章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对自己的兄弟如果连这点小小的担当都没有的话,我还配听他们叫我一声老大么? 京城虽然是最为繁华富庶之地,也是政治中心,但是并不等于掌控了京城就是掌控了大齐。要想名正言顺的拿下这大齐的江山,光是靠安城他们这些行伍之人还是不够的。 所以,我想请先生为谋。” 骆永宏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似笑非笑的看了陈华一眼,又看了安城一眼,然后环顾四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伸手拍了拍衣袖,连看都不看陈华便道:“陈将军未免太看得起骆某人了,骆某可是陛下辛辛苦苦培养出来辅佐未来的大齐皇帝的。 陈将军要当乱臣贼子,骆某是绝对阻止不了的,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身边这些虎狼之师随便找出一个来就能把我的脑袋给拧掉。 但是要我帮助乱臣贼子篡取大齐的江山,你陈服章还真的没有那个资格。陈华,你要么就杀了我,要么就放了我。反正放了我我也不会为你所用。” 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气节,他肯为李啸卖命是因为李啸是李神通的亲生儿子,而且是皇长子,而且也不是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堪大用。 但是陈华不同,哪怕陈华是李神通的女婿,他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值得自己辅佐的人。陈华毕竟是外姓人,不是皇家的血脉,就算是将来传位给陈华的儿子,这江山也得隔一代。骆永宏十分清楚的记得自己是李神通的人,所以他不愿意替陈华卖命,而且他打心眼里不认为陈华是那个够资格让他卖命的人。 有的时候,读书人的硬骨头真的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哪怕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也会有骨气在,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表现出来罢了。 现在正好就是骆永宏在陈华面前表现出自己骨气的时候,他不肯就范,其实是做好了死的准备的。 他研究过陈华的为人,但是没有研究过陈华的脾气,他会根据陈华做的一些事情去推测陈华可能做出的反应,但是对陈华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却无从得知。 “骆先生先别忙着拒绝我,我知道先生有很多的顾虑,也知道先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陛下对你很好,将你当成未来的宰辅培养,所以先生不愿意背叛陛下。 但是先生有没有想过,如果我陈华这个皇帝的位置,是陛下传下来的呢?”陈华没有动怒,而是冲着骆永宏拱了拱手。 他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微笑,似乎笃定骆永宏不会跟自己彻底撕破脸皮。 果然,骆永宏并不相信他的说辞,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么?陛下什么性格我又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可能会将皇位传给一个外人。 再说了,陛下又不是没有儿子,他有两个儿子,而且两个儿子都不差,为什么要将皇位传给你?你以为你是谁?” 也不怪骆永宏不相信陈华的话,不管从哪一方面看,李神通似乎都没有将皇位传给自己女婿的可能,除非是有人威胁,不然的话,又有哪一个皇帝不是想着把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让给自己的儿子呢? 于情于理,这种说辞都是说不过去的,陈华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外人而已,陈华再怎么优秀也只是女婿而已,跟儿子是永远都没法比的。 “我陈华其实对皇帝这个位置是真的不怎么敢兴趣,因为皇帝很累,每天都待在皇宫之中,不仅没法到处闲逛,还得每天都听一帮子大臣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稍微不管一点,马上就有人骂你是一个昏君。那些个清流管员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自己的位置往上提一提,总以为找到皇帝身上的错处就是自己的晋升之道。 虽然说后宫佳丽三千人,但是这些佳丽其实长相并不出色,偏偏我又是一个比较喜欢女色的人,如果真的当了皇帝的话,让我找一些大户人家那些门当户对的女子,长得不好看,还让我不省心,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但是我现在不能不做这个大齐的皇帝,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中一方面的原因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另外一方面的原因,除非是你答应辅佐我,不然我是不能说的。”陈华卖了个关子,不知道能不能把骆永宏这个聪明人给装进去。 骆永宏并没有上当,而是自顾自的道:“你要说的其中一方面原因就是因为你手底下的人zào fǎn了,你不得不当这个大齐的皇帝。至于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无非就是用天下苍生来搪塞罢了。你不用劝我了,我不会帮助你的,天底下的能人异士多了去了,我就不信你找不到,前提是你先当皇帝再说。” 陈华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骆永宏已经把自己的脑袋给扭过去了,就在这时,外面再次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这声音有些中气不足:“服章没错,这江山,该他来坐。”6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谋士3 一个人被人抬了进来,还没有看到这个人的身影,骆永宏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门口,当他看到那个熟悉而苍老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恩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首辅元好问。 骆永宏是他的弟子,这一点在朝中,除了少数几个够资格的人知道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晓。骆永宏也不是打着元好问的名声在外面招摇撞骗的人,所以就连李神通都不知道骆永宏是元好问的弟子,只是觉得骆永宏有些时候的行事方法跟元好问有些相似而已。 元好问微微抬了抬手,对自己的弟子笑了笑,然后对陈华笑了笑,示意二人做下,等手底下的人把他放下来之后他才接着自己的话茬道:“陈华能够当皇帝,这话老夫说的,便是陛下在这里,我也敢说这个话。大皇子也好,二皇子也罢,哪怕是三皇子,他们三个其实都不适合现阶段的大齐。大皇子虽然心思深沉,但是进去之心犹有不足,二皇子就更不要说了,让他玩些手段还可以,让他真正意义上的当好一国之君,难度不小。至于三皇子,可能是三兄弟中藏得最深的一个,但是也是三兄弟中最难捉摸他心思的一个。 陛下要的大齐,是四海承平宇内臣服的大齐,所以这个君王陈华是最适合来当的。” 骆永宏道:“帝位岂能传给外姓人?” 不管什么人,都会认为李神通绝对没有将皇位传给陈华的可能,除非是陈华谋朝篡位。所以骆永宏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这样的想法之中,他也是一个正常人,再聪明也是一个正常人。 陈华再优秀,终究是一个外人,对于皇家来说,哪怕他是李幼微的夫婿,他也是一个外人。不管李神通有多么疼爱自己的女儿,都不太可能将皇位传给一个外人。 然而,当自己的恩师跟他说陈华有资格当这个大齐国的皇帝的时候,骆永宏就彻底懵了。 元好问也看出自己弟子脸上写满了的不接,解释道:“服章是陛下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所以服章还是沾了皇家的血统的,而且服章的功勋,就算是当朝楚国公刘奉先都没有那个能耐。征漠北,让草原上的王庭每年都给我大齐纳岁供,谁有这个本事做到? 刘奉先都不敢说自己带着几十万人能够打得过大月氏的百万雄兵,可是陈华做到了,这一点,就是他的本事。别的不说,如果是服章当皇帝,我元好问第一个赞成。” 这话一说,骆永宏彻底无话可说。 在这个时代,老师就是许多学生的天,连老师都说出这样的话了,难道学生还能够反驳不成?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所有大齐百姓家中的神台位置都摆着几个字,天地君亲师位。师虽然排在最后,可是其地位也是十分崇高的。天地,这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切存在于道德和良心之中。而君,是切实存在的,皇帝,那是每一个人都需要尊重的存在。谁要是敢不尊重皇帝,那么离死也就不远了。而亲,那就是生我养我的父母,对父母的不孝顺,那是天底下的第一大罪状。 所以当元好问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骆永宏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去用言语来反驳自己的这位恩师。 元好问对陈华招了招手,后者走到他跟前躬下身子道:“先生有何吩咐?” 元好问道:“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将来这个大齐的江山,就得交给你了,如果有人不服气,该杀的就杀,不要总是书生意气。一个国家,如果有很多那种不听话的人,那么留着也会成为一个祸害。只有这些人死了,才能够让你的江山更为稳固。 服章,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那些个一心为了大齐的江山着想的臣子,哪怕是说了一些不恰当的话,你也不能随意加罪于人。 但是,如果是一些个无理取闹的人,那还不如杀了了事。 我不是以大齐的国相的身份跟你说这些话,只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在跟你说这些话而已。 骆永宏这个孩子其实很不错,有时候就是太过执拗了一些,这一点,其实骨子里跟你是十分相似的,就像我跟陛下一样,陛下的想法很多时候我都能够揣测得到,并非因为老夫跟陛下太过亲近的缘故,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我跟陛下是同一种人。 有些话陛下不适合跟你说,所以就得我跟你说。我就想问问你,你心中,什么样的人才能够称得上是千古一帝?” 陈华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心中千古一帝的形象,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现在的李神通着实让他感到有些害怕,所以他不希望因为知道自己的一些言辞之后,李神通会出现一些不应该出现的变化。好歹陈华也是两世为人,前世他可是知道太多千古一帝了,不说位面之子的光武帝刘秀,光是在毛爷爷的诗词里面表现出来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就各有各的特色。 真要是说出来,李神通难道还能变成好几个李神通不成? 某些不切实际的话,他不想说,因为说出来的含义其实并不是很大。而且陈华对于下面的人都有自己的掌控力,哪怕这件事下面的人不肯听他的,他也得为下面的人着想,谋划一下未来的出路才行。 元好问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陈华的答复,没好气的道:“你小子胆大包天,就是有时候顾虑太多了,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心里想的一些问题,可不是咱们这些臣子能够想得到的。 为了成为千古一帝,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儿子当皇帝,这一点,你听明白了吗?” 这话说出口之后,别说陈华,在场的所有人其震惊程度都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因为这种不可能的事,很有可能马上就要发生在陈华身上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无人想到的变化 元好问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难道这是陛下已经改变了主意,所以才让元好问来说的? 安城无疑是最为高兴的一个,如果皇帝决定将皇位传给陈华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不用担心到时候是不是会有人秋后算账。 虽然他也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元好问会跟他们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一个计策安抚他们的人心还是真的李神通已经有了这个意思。 反正只要上面不说话,他们这些做事的就没有必要怕那些。 骆永宏则是一脸的懵然,他是实在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之前他一直都是跟着李神通,李神通对他也是信任有加。如果不是李神通亲口跟他说这些话,他依然是有些不太敢相信一个皇帝竟然会同意将皇位传给一个外人,哪怕这个人是皇帝的女婿那也是外人一个。 帝王心术,在李神通身上似乎完全没法应用上去,因为传统的帝王心术用在李神通身上的时候,就可以发现很多东西李神通都不会照本宣科。 可以说,这个大齐的开国皇帝是一个很有个性的皇帝。 陈华倒是面沉如水,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相爷,这件事陛下也没跟我说过,世人皆知我陈服章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可言,相爷身为大齐国相,可千万不能擅作主张呐!”陈华好意相劝。 他是皇帝的女婿,哪怕李神通心思再是深沉,对自己的亲人还是不错的,所以哪怕有再多的人支持他zào fǎn,只要他自己没有实质性的表示要zào fǎn,李神通也绝对不会对他下手。就算是下手,有李幼微的面子在,他也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不至于跟一般人一样因为zào fǎn而把全家人的性命给丢掉。 可是元好问不同,元好问虽然是相爷,但是他只是一个臣子,而且是一个之前李神通手下的臣子,哪怕他有从龙之功,在相位上也待了这么多年。 要知道陈华可是两世为人,前世他知道的一位有名的帝王朱元璋,那可是相当厉害的。李善长跟了他那么长时间,对大明王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终却因为一个胡惟庸案,过去十年了还被满门抄斩。 所以皇帝的想法,很多时候并不是当臣子的能够去揣摩得通透的,世界上能够跟和珅一样有本事的同时又可以把皇帝的心思揣摩通透的,毕竟只是少数。哪怕是和珅这样的厉害人物,最终的下场也逃不过一个身死名裂。 故而陈华才会为元好问担忧,这位相爷跟他的接触不是太多,但是真的为他想了不少事,且不管元好问这么做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至少这份情,陈华是记在心上的。 元好问看出陈华的担忧,笑呵呵道:“服章,老夫一把年纪了,也算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你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其实吧!如果你是陛下的儿子,陛下根本就不用费尽心思想这么多事,他完全可以将大齐这个江山完完整整的交给你。可惜,你不是陛下的儿子,哪怕有句话叫一个女婿半个儿,陛下都需要考虑许多问题。 陛下不容许出现那种情况,因为他需要考虑到朝中文武百官的想法,也需要考虑到自己几个儿子的想法。有些东西千年以降,早就已经形成了一种十分固定无法更改的格局,不是陛下想要改变就能够改变的。 如果陛下的身体允许的话,他还可以徐徐图之,关键是现在陛下的身体已经经不起那么多的折腾了,所以老夫今天晚上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跟你说这样的话。” 表面上看,元好问话里面的意思已经变得十分明显了,但是实际上,陈华依然拿不准对方的意思,包括骆永宏在内,没有人相信李神通会做出这种这么开明的事。 这江山是老李家的江山,传给陈华?那岂不是大齐的江山以后要姓陈了? 也不怪这些人不能理解,就连元好问自己都有些不太能理解,但是以他对李神通的了解,人皇帝能够跟他说出那么明显的话,就证明皇帝已经把很多东西都想通透了。 骆永宏依然十分固执:“老师,学生不敢信。虽然学生不知道老师到底被陈服章用什么东西给诱惑了,但是江山依然是大齐的江山,这一点是不可能发生任何变化的。” 元好问叹了口气:“你不相信不要紧,只要服章愿意相信就行了。” 陈华沉声道:“相爷,我也不敢相信。我只是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安安稳稳的,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我的生活,这就足够了。当一个富家翁,可是远远比当一个皇帝要来得痛快的。哪怕陛下有这样的想法,大齐江山这样的重担,我也是不敢往自己的肩膀上扛的。陈服章能力有限,扛不起那么重的单子,我可不想跟陛下一样,到时候被这个江山把自己的身子骨都给压垮了,我还想留着有用之身,多享受几天太平日子。” 元好问一边摇头一遍指着外面提高声调喊道:“你要是再不进来,我就搞不定你这个干儿子了。” 话音未落,从外面走进来两人,一个是当朝楚国公元好问,另外一个则是陈华的师父范无咎。 这两个人的出现,多少让人有些意外,现在可以说是京城的势力已经集中了三分之二了,如果再来一个莫永年的话,掌控京城力量的人就都到齐了。 出现的人身份地位越高,骆永宏心中就越不是滋味,因为这意味着陈华可能当皇帝的几率直线上升了。如果换一个人的话,或许骆永宏还不需要这么担心,但是出现的是掌控了京军十二团营的刘奉先,他的信就变得越发不安起来。 他是李神通的嫡系人马,对李神通的忠心程度那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现在的格局,已经不是他的忠诚能够改变得了的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越来越多 刘奉先进门之后就开始找位置,安城赶紧将一个位置让了出来给刘奉先坐,然后陈华也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师父范无咎。 二人坐下之后刘奉先率先开口:“难得难得,今天有这么多人汇聚一堂,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如果是服章来继承大统,我第一个赞成。二十万十二团营的京军之所以连续数日都没有来得及驰援,一方面是因为有慕枫在阻拦官道,另外一方面则是我暗中下令。 这件事我早就已经知晓,你们漠北的边军一心向着服章,我这个当爹的应该对你们表示感谢。现如今的大齐,已经没有人能够将各方面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帖帖了,但是我相信服章有这个本事可以做到。至于其他事,往后再说,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跟你们表明我的态度罢了。” 范无咎也紧跟着道:“如果服章能够当皇帝,我这个当师父的能够成为帝师,那也是莫大的荣耀,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现在文武百官为首的人都已经赞成这个建议,我觉得大家都可以按照这个建议行事。 大齐想要繁荣昌盛,绝非一个平庸之君能够做到的,服章虽然惫懒了一些,但是他却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这一点我相信老李也十分清楚,而且他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清楚。 不过他现在还陷入了僵局,并没有将一些该想清楚的问题想通透罢了。” 骆永宏愤而起身,指着几人怒道:“你们都要当乱臣贼子不成?陛下尚未作出决定,你们几个就开始谋划这些大逆不道的事,你们就不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么?” 刘奉先直接拔出了刀子,对待那些油盐不进的读书人,有的时候其实刀子比好言相劝更管用。但是他不知道骆永宏的确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油盐不进到了可以不管自己的死活的读书人。他有自己的本事,也有自己的能力,正是因为二者兼备,所以他才会格外看重骨气两个字。 陈华一把拉住了自己的义父,对本来就打算动手但是还没来得及动手的师父范无咎也使了个眼色,笑了笑道:“骆先生乃当世大才,可不是您二位要杀就可以杀的。将来,我还得靠他来帮着治理国家。” 骆永宏瞪大眼睛看着陈华,好一会才道:“你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 陈华耸耸肩十分轻松的笑道:“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主意,但是如果陛下愿意将大齐的江山托付给我,我是绝对躲不过的。我现在隐约猜到了为什么现在这么多人都赞成我当大齐国的皇帝了,不知道骆先生有没有看出一些端倪呢?” 骆永宏依然保持着懵然的神情,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就在这时,他猛地眼前一亮:“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圣上授意?” 除了李神通授意,不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一夜之间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支持陈华成为大齐国的皇帝。刘奉先还能够说得过去,毕竟陈华是刘奉先的义子,陈华的儿子是刘奉先十分疼爱的孙子,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刘奉先这么做无可厚非。 范无咎也可以理解,他是陈华的师父,支持自己的徒弟也在情理之中。 可关键人物就是元好问,也就是他骆永宏授业恩师,连自己的授业恩师都表示支持陈华当皇帝,这就是骆永宏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元好问一直以来都是对李神通十分尊重的,这种尊重不单单是因为李神通是皇帝,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元好问知道李神通是真心希望自己治理下的国家能够走向繁荣昌盛。 元好问打破了骆永宏的疑虑:“没错,陛下现在虽然还在犹豫之中,毕竟那道坎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的,好端端的皇位不给自己的儿子反而给自己的女婿。但是你不要忘了,陛下可是一个一心想要成为千古一帝的存在,他可以容许自己的儿子无能,但是绝对不容许自己的帝国出现无法掌控的情况。不管是哪个皇子登基为帝,做的第一件事就会是将所有的兵权往中央靠拢。 手中如果没有兵权,任何一个皇帝都会睡不着觉,而手里握着兵权最多的人就是刘家父子。楚国公劳苦功高,虽然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说法,但是只要皇子不傻,短时间之内是绝对不敢对楚国公府下手的。 因为一旦对楚国公府下手,那就意味着跟陛下现在的所有班底彻底决裂,等到那个时候的话,不可避免的就会出现墙倒众人推的情况。 既然不能对楚国公府动手,那么就只能从陈服章身上着手了。这些年陈服章一直都是为了大齐南征北战,不管是漠北那边的北狄人还是朔方城的三十万边军,抑或是江南的世家大族,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掌控在他手里的。 这样一个人牵扯太过宽广,他还跟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山民有莫大的联系,在岭南都有他的势力在其中盘根错节。如果不把这个人拿下,谁想要将兵权掌控在自己手中那都是痴人说梦。所以到时候,第一个遭殃的人绝对会是陈服章。 陛下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 除此之外,陛下还有其他一些想法,那就是他希望的江山是四海承平,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四海承平。现如今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白蛮人和黑蛮人依然陷入了僵局之中,而岭南本地的山民也同样威胁着我大齐的疆域安全,这些都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 而能够肃清这一切的人,只有一个陈服章。楚国公年纪大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耗费在战争上面,唯一的可能就是让陈华掺和进去。 而如果是其他皇子登基为帝,那陈华就绝对没有可能代替陛下将大齐的江山打造成一块铁板。这也是陛下一直都在考虑的一个问题。 综合这些原因,这才是陛下之所以想要将皇位传给陈华而不是他自己的儿子的缘由。” 第1213章 权力的交接1 听完自己的恩师给自己的解释之后,骆永宏彻底释然,如果这一切都是皇帝自己的想法的话,他这个做臣子的自然不可能去反驳皇帝的想法。如此一来,哪怕满朝文武全部都是支持陈华登基为帝的,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他是皇帝的嫡系不假,在这种事情上面自然而然的不可能拒绝。 他要做的,就是尽自己的权力辅佐新君。 当然,他更希望的是自己能够从李神通口中亲耳听到这些话,而不是通过自己的老师的口将这些话放在心上,所以他心中依然有一丝丝的疑虑。不过,他现在的抵触情绪已经远远比不上一开始的抵触情绪了。 他是一个受过正统教育的读书人,忠君爱国是他从小就在学习的道理,所以如果不是李神通亲口说出这些他想要听到的话语,他依然不会完全相信,只能是释然。 陈华看出他依然有些不太服气,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说服他的,不再强求。 事实上,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别说莫永年,连陈华都是始料未及的。特别是当自己的义父刘奉先跑过来告诉他这是出自李神通的授意,他其实跟骆永宏一样是出于懵然之中的。 于情于理,老丈人李神通都不太可能主动将皇权递交到他手里,而不是直接递交给自己的儿子。 不过接下来赶到这里的一个人,却让陈华相信了这番说辞。 因为这个人就是李神通本人。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哪里获取的这些消息,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部都跑过来了。 “呦,难得我大齐所有肱骨都出现在一个地方,这倒是让朕感到有些意外啊!”如果李神通不说话,其实在场的人里面几乎没有几个能够认出这个形容枯槁被两个壮汉抬着老者是他们的皇帝陛下。 李神通现在已经几乎瘦得不成人形了,皮包骨的模样让人看了都感到害怕。但是陈华,却没来由感到一阵心酸。 不管这个老头子之前到底让多少人恨之入骨,但是他现在这个模样,着实让人难以相信。当年的李神通虽然不算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哥,也不是那种丰神俊朗的儒雅中年人,但是眉宇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存在。 可是眼前这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皮肤蜡黄,脸上皱纹满布,哪里还有当年那个皇帝陛下的影子在。 看所有人都是震惊的看着自己,李神通微微一笑,指了指陈华道:“这江山,朕想要交给自己的儿子,可惜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成气候的。 服章,朕问你,以一个皇帝的身份问你,同时也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问你。若是朕将大齐的江山传给你,你能否在有生之年让大齐强大到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于欺辱? 朕让你平岭南,灭黑蛮,率我大齐大军通过草原长驱直入,直入大月氏,朕要大月氏成为我大齐的附庸。让那些高傲的大月氏人知道,咱们大齐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李神通心中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羁绊,这个羁绊便是大月氏。 其实大月氏自始至终都是没有侵犯过大齐的领土的,只不过是在草原上让数万大齐精锐边军埋骨他乡。如果换成其他的帝王,或许根本不会在意。毕竟刀子是看在别人身上,自己顶多也就是破财消灾罢了。但是李神通不同,李神通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也是一个十分在意自己面子的人。 大月氏的入侵让李神通觉得丢了大齐的面子,尽管他的面子被陈华给挽回了不少,但是这种失落感却是他根本就无法忍受的。 要不是那个时候的李神通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了,说不定他自己就开始御驾亲征了。 几个儿子里面,李啸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老二李天倒是有不少的进取之心,奈何老二的心太过歹毒,形式偏于阴损,可能会出现穷兵黩武的情况。老三李封看上去似乎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但是在李神通眼中,其实老三是最不适合当皇帝的人。一个皇帝必须要有狠心,而一个沉迷于诗词歌赋的皇子,是无论如何都让皇帝看不到这种心狠手辣的。 陈华是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所以哪怕陈华不是他的儿子,他也想要将皇位传给陈华,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大齐的面子彻底的被挣回来。 “陛下,臣不敢接受。”陈华直截了当的道:“哪怕是陛下亲口跟臣说出这样的话,臣也不敢接受皇位。继承大统的理应是陛下的亲生儿子,而不是女婿。 若是真的接受了陛下的皇位传承,臣会为天下百姓所诟病,几位皇子心中会不忿,而臣,将会成为千古罪人。这种罪责可不是臣能够承受得起的。如果陛下真的看得起,只要臣有一口气在,臣就将辅佐新皇开创新的盛世。” 李神通摇了摇头道:“服章,朕不是逼着你做这个皇帝,而是在请求你做这个皇帝。朕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所谓的权力,你之所以不顾一切的想要往上爬,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保护自己身边想要保护的人。 朕要的东西,只有你能够获取,因为朕不相信一个被皇帝掣肘的将领能够有那个本事让大月氏臣服于我大齐的足下。 你如果没有任何顾虑的话,大齐所有的力量都在你的调配之下,才能够真正意义上取得胜利,否则,到头来只会成为一场笑话。 而且,现在你的人都zào fǎn了,朕都没有任何反应,就是因为朕想要给你一个机会,给你一个大展宏图的机会。” 当李神通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陈华是真的不忍心拒绝,但是他有他的顾虑,而他的顾虑最主要的还不是来自于老百姓那方面。而是来自于李神通这一方面,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老丈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皇位传给自己,到底是真心还是一次试探。 第1214章 权力的交接2 都说知子莫若父,当刘奉先看到陈华脸上神色的时候就知道陈华心中所担忧的内容究竟何在,可是他作为陈华的义父,现在李神通就在这里,有些话他又不能够说。 陈华沉默半晌之后道:“陛下,还请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 这事他的确要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能够做出决定,如果思考得不够周全的话,将来就算江山到了他手里,他也不清楚应该采取何等方式去治理江山。 从陈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适合当皇帝的料,当然,那个时候他的身份地位十分低微,只是白马村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虽然胸有韬略,可是那些韬略却没有任何的用武之地。 之后哪怕是去了漠北被迫成为一个读书人看不起的丘八,他依然不认为自己有机会当皇帝,同时,在这个阶段的陈华也是压根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太多。毕竟一个丘八,随时有可能死在战场上,前世他虽然看了不少的小说,但是他没认为自己跟小说中的那些主角一样有那么强大的主角光环。 直到青蛟军建立起来,那是一支人数不是很多但是战斗力却十分强悍的队伍,建立起青蛟军之后陈华逐渐有了想法,但是这种想法仅限于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尽可能不让兄弟们在战场上出现太多的损耗和死伤罢了。 一直到他掌控了整个大齐漠北三十万边军,他依然没有任何想要当皇帝的想法,因为在他看来皇帝是一个十分累的职位,哪怕很多人喜欢那种生杀在握的感觉,他依然不喜欢。 想要当一个好皇帝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当一个人所处高度不同的时候,他脑袋里面所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会随之发生变化。就像一个普通的打工仔他们在乎的是每个月能够拿到多少工资,但是老板却想着如何尽可能的攫取应该攫取的利益。 如果一直都用一种打工仔的眼光去看待老板应该干的事情,哪怕这个打工仔已经创业了,他也无法真正意义上成为一个好的老板,甚至很快就会因为自己的贸然行事而破产。 现在,摆在陈华面前的这个难题让他辗转反侧,一方面是不知道真假一心想要将皇帝的位置传给自己的老岳父,另外一边是自己那些已经选择zào fǎn的袍泽兄弟。他答应的话,万一这是一个局,不单单会把自己给装进去,也有可能造成整个漠北三十万边军彻底失去皇族的信任。他不答应的话,李神通就用他的那些袍泽兄弟来威胁他,让他进退两难。 李神通并未步步紧逼,表示愿意给一定的时间让陈华能够缓一缓,至于陈华能够缓到哪个程度,可能会跟时间产生一定的关系,但是也有可能跟时间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怎么说,现在李神通的身体都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如果陈华思考的时间太长的话,还得看李神通的身体是不是允许。 有些失魂落魄的陈华离开了李啸的府邸之后,其他的人并未离开,特别是李神通,好像要在这里住下一般,拉着元好问和刘奉先闲话家常。 这让骆永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安城更是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离开。 前者不知道该走还是留是因为他心里是十分尊敬这位大齐的皇帝陛下的,而后者之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离开是因为他碍于刘奉先的面子。 这是安城第一次见到大齐的皇帝陛下,在他看来,皇帝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无非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罢了。老大在的时候李神通是老大的岳父,他不能对李神通不敬。老大走了,李神通跟刘奉先在,他也不能对李神通不敬。如果只是他跟李神通站在这里的话,他还真的不至于会怕了李神通。 漠北边军所有属于陈华的嫡系人马,基本上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们的心中和眼里只有陈华跟自己的袍泽兄弟,至于京城这些贵胄,他们根本不会太放在眼里。 一方面是由于这些人都是十分纯粹的军人,他们不认为自己会跟京城的皇族产生什么太大的联系,另外一方面则是归功于蒋子义和谢绝当初训练这些人的时候所采用的xi nǎo教育。除了少数几个如同辛幼安一般的聪明人心思比较活泛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想那么多跟门道有关的是是非非。 他们眼中只有陈华,陈华说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陈华说不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不干什么。 “来来来,你俩自己找个椅子坐下,服章要考虑,就让他先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朕做出的决定,他一时半会也很难接受得了。 朕做出这个决定也经过了深思熟虑,他是不是愿意接下这个重担,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等两人搬了凳子坐下之后,李神通笑着对安城招了招手:“你这孩子就是服章手下的安城吧?好小子,连朕的反你都敢造,简直无法无天了。不过也就服章那小子能够将这些桀骜不驯的边军调教得如此听话,有漠北三十万雄兵,朕觉得他们可以抵挡大月氏百万精锐。 奉先,你怎么看这小子?” 刘奉先闻言瞪了一眼安城,然后挤出一个微笑面向李神通:“陛下,臣不知道该怎么看,他们这些小子的胆子太大了,心太野了。” 李神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但是却发表了跟刘奉先所想象的完全不同的意见:“不然,不然,心野有心野的好处,只要有人能够压得住他们就行。 就拿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来说吧,他们上来之后谁能够保证压得住漠北三十万边军?谁能够保证让江南真正的成为我大齐的钱袋子? 只要服章能够压得住这些骄兵悍将,那就证明朕没有将这个江山托付错。你们啊,总是小肚鸡肠的认为朕不可能传位服章,但是何曾有人问过朕的意思?” 2 第1215章 权力的交接3 “陛下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别说服章不敢相信,便是咱们都不敢相信啊!”元好问由衷的道。 这是他说的一句话,他一直以来比较喜欢陈华,身为大齐的首辅,他十分清楚大齐的国祚延绵很难放在一个不姓李的人身上,除非是这个人发动政变。 然而李神通做出的决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相爷,咱们这些人,其实真的应该要退出这个舞台了,我年纪大了,一身都是伤。你呢,也一把年纪了,没事就弄个风寒头疼的。既然陛下在这里,已经做好了交接的准备,不管将来这个皇位到底是谁的,咱们都应该要退了。 给年轻人让出一个位置,让他们能够有更好的发挥,到时候咱们这些个糟老头子每天就在家里面遛遛鸟,喝喝茶,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刘奉先颇为感慨的道。 像他们这样的人,一生经历了太多的起起伏伏,有些东西其实他们都已经看惯了,为的无非就是子孙后代罢了。而陈华,又是一个能够让他们省心的人。 不过有一点他们似乎没有考虑得到,那就是陈华之后会不会改变,现在谁也不知道。 身处高位,想法自然而然会发生一定的变化。 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应该要考虑这些问题,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暂时就这个样子。 “你们两个也甭在朕跟前一唱一和的了,朕当然知道你们心中所想是什么,如果朕没有做出决定,怎么可能会当着你们的面说要把大齐的江山交给服章?”李神通乜了他们两个一眼后颇为感慨的道:“这江山如同画卷一般美丽,有时候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但是有舍有得方为人间常态,朕若是死死的抓着án bg不放,到百年之后,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戳朕的脊梁骨呢!以前觉得咱大齐富有四海,之后百万大月氏人出现在漠北草原,朕才明白,这个天下其实很大,朕的江山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婚声嘹亮 一个合适的接班人并不是那么好找的,服章很不错,可惜不是朕的儿子,但是他是朕的女婿,继承大统虽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其实问题并不是太大。 你们两个想要退居二线这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往后这个世界是年轻人的,咱们这些老掉牙的家伙,该享清福的时候就该享清福,不要总是想着霸着手中的án bg不放,得多给年轻人机会,只有年轻人起来了,咱们才能够更好的过自己的养老生活。” 元好问朝李神通拱了拱手,深以为然的点着脑袋:“陛下所言甚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fēng sāo数百年,或许咱们这些老头子看不到大齐统一天下的盛况,但是至少我们这些老头子今日所做出的决定,是可以让后人敬仰的。” 刘奉先撇了撇嘴道:“你这糟老头子一辈子都是陛下说得对,陛下说得不对的时候,可没见过你说过半点不是。” 元好问呵呵笑道:“奉先啊,这你就不懂了,陛下如果是一个明君,那么身为当朝宰辅,就应该如我一般碌碌无为,其实碌碌无为就是最大的作为。因为陛下不会胡作非为,自然就不需要臣子表现得太多出彩,一个朝代如果有太多的直臣和诤臣,那就意味着当朝君主并非一个明君。 所以我现在这么做,其实并未做错,倒是你,仗着有从龙之功,很多时候都不给陛下面子,这就是老夫所不齿的了。 对,你有功劳在身,可是当年跟着陛下起家的人,那个时候的武将到现在还活着的着实不多,但是这也不是你刘奉先恃宠而骄的理由吧!咱们这些老兄弟谁不是跟着陛下南征北战的?凭什么你就可以在朝堂之上因为一点点小事大放厥词? 身为臣子,却没有一个臣子的觉悟,这是你刘奉先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刘奉先有些时候之所以会在李神通跟前没有一个臣子的样子,其实是有很大的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就是刘奉先没有儿子。我真不是鉴宝师!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李神通的一道命令,刘奉先的儿子根本就不会战死沙场,要不是因为李神通的一道命令,刘奉先自己也不可能会失去生育功能。 所以,他在朝堂之上总是会去顶撞李神通,而李神通却根本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生气的原因,就在这里。 毕竟刘奉先家里的悲剧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李神通而造成的,他身为皇帝,尽管有皇帝的尊严,这种尊严不容践踏,然而他心中对于刘奉先始终都是有愧疚的。 这种愧疚让李神通对于刘奉先几乎是采取一种放纵的姿态,他知道自己这个老朋友如果不把心中那些个不满给发泄出来。刘奉先也好,元好问也罢,都是李神通身边的肱骨之臣,他必须要权衡利弊,只有真正的权衡之后,他才能好好的掌控这两个手下的臣子。 可以说,如果不是刘奉先和元好问一直都尽心尽力帮助他,李神通在管理大齐的时候绝对不会轻松到哪里去,哪怕他真正意义上的一心都扑在政务上,他也绝对不会轻松起来。 刘奉先心有不忿,刚要开口反驳,就被李神通给制止了:“老元,你也不要说这些了,奉先这么做有他这么做的道理,咱们一把年纪了,整这些有什么用处? 服章那位已经过世但是却存在于传说中的老师有这样一句话,叫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你说咱们都一把年纪了,还想那么多得失干什么呢? 奉先和你,号称是朕的左膀右臂,现在朕的左手难道要打朕的右手了不成?” 李神通这么一说,元好问不由老脸一红,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找刘奉先麻烦的时候,只是当着李神通的面,看到昔日那个丰神俊朗的陛下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他忍不住想要吐槽几句罢了。而且,他对李神通也没有什么意见。 第1216章 权力的交接4 李神通看两个人都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轻轻一笑,费劲的抬起手示意两人过来,等两人走近之后,他将手放在两人的肩膀上,微微用力:“你们,都是朕的兄弟。” 但是两人都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李神通手上的力道很轻,已经轻到连一个十二三岁的稚童都不如了。元好问也是强撑着病体站在那儿,所以没有多久他们就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陛下,您保重龙体,争取能够看着服章让大齐真正雄踞九州的那天。”元好问动情的道。 刘奉先陷入了回忆之中,他恍惚间看到了那个在马背上挥舞着金丝大刀的年轻男子,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一边得以大的回过头冲自己喊:“奉先,看看,什么叫做万人敌!” 那个人就是年轻时候的李神通,对西秦一战,是他们最受煎熬的一战,虽然秦人的数量根本就比不上南楚,富饶程度也比不上南楚,可是秦人好战,而且战斗力十分强悍,内外都是铁板一块。南楚虽然有一个叫陈公凫的家伙十分难缠,但是至少刘奉先还能够跟他斗个旗鼓相当。可是跟西秦作战,那个叫徐天德的家伙可是让他吃足了苦头。 确切的说,让刘奉先吃苦头的气势并不是徐天德,如果光是从指挥上面来看,徐天德是比不上陈公凫的,但是秦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怕死,那种悍不畏死的打法,让爱惜羽毛的刘奉先步步遭受掣肘。 李神通当机立断,亲自上阵,从营中选出了五千不怕死的将士,一战下来,秦人五千尽数战死,而齐人的五千人马还能够站着的不到一百人。 这还是得益于齐人的武器装备要比敌人精良,精铁打造的铠甲,就算是一个壮汉用全力一刀砍劈下来也未必能够把铠甲给破了。所以这一点上面,齐人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的。 如果真的是同样的水平战斗,五千齐军最多也就是能够拿下一半的秦人。 而那一战,也让李神通手受重伤,躺在军中的担架上整整躺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才能够下地行走。那个时候李神通身边可是没有范无咎这样的杏林高手的,所以他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李神通重伤卧床,刘奉先彻底被激起了火气,他带着人开始展开悍不畏死的冲锋,十三万齐军最后回到家乡的人只有不过三万,其他人全部都战死在了崤关之下。 而那一战,齐人也算是彻底将秦人的临战之心给击退了,刘奉先这个主将同样身负重伤才将徐天德生擒。其实生擒徐天德在刘奉先看来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李神通受伤就是因为徐天德亲自出手。不过李神通刚刚受伤的时候就跟他说要留下徐天德,所以他才会力战。 与其说刘奉先跟李神通是君臣,还不如说他们两个是互相经历过生死,在战场上是可以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的袍泽。 所以李神通这么些年,一直都对刘奉先十分的迁就,不管刘奉先说的是对是错,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加罪于他。 还在沉思之中的刘奉先被元好问推了一把:“想什么呢?” 刘奉先回过神来:“没,没什么!就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有些感慨罢了。” 李神通笑了笑道:“朕的身体是不行了,趁着身体还能够支撑三个月时间,朕得把所有的底子全部都给服章打好才行。这段时间朕已经将各地将领全部进行了调整,凡是之前支持皇子的所有官员全部都下方,所有实权将领全部都换成青蛟军出身的。 别的不说,服章手底下这批人的忠诚是可以得到保证的,光是拿一个安城来说,就让朕看到了不一定的忠心。 既然他们忠诚的人是服章,将来服章成了大齐的皇帝陛下之后,他们自然会忠于大齐。这是圣旨,有些多,你们仔细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你们告诉朕,朕修改一下。等皇位传给服章之后,朕要你们两个,跟朕去昔日战斗过的地方祭拜一下那些可能已经完全化作枯骨的袍泽兄弟们。这么些年过去了,朕因为国事繁忙,也没有时间去拜祭一下那些兄弟,不知道他们九泉之下会不会怪朕。” 两人接过圣旨之后开始仔细看了起来,内容确实有不少,而且很多都是跟军中的一些调遣有关系的。 漠北三十万边军统帅彻底定了下来,刑昭之前只是代管漠北三十万边军,一直都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任命。朝廷和边军方面都保持着心照不宣的态度,没有任命,却也没有将兵权从刑昭手中夺走。现在,这个任命总算是下来了。敕封刑昭为平北将军,加武威侯的爵位,另外赐予良田前倾,食邑万户。 这样丰厚的赏赐,在大齐开国以来是不多见的,除了一个刘奉先一个元好问,现在的朝臣里面,还没有一个享受过如此殊荣。 排在第二的并不是远在凉地的谢绝,而是在江南的蒋子义,蒋子义的官职可以说是所有青蛟军里面上升得最快的,他从一个没有任何品级的商贩,一跃而成户部左侍郎,地位仅次于户部尚书。这样的魄力,也只有李神通有了。李神通估计是觉得蒋子义既然能够将江南的钱袋子掌管得这么出色,将来掌管大齐的钱袋子应该也不差。而户部左侍郎,摆明了就是将来要取代户部尚书的存在。 紧接着便是谢绝,谢绝领南军,整个南军全部都让谢绝统领,而徐天德,不过是给了一个太子少师的虚衔就给打发了。 李神通此举的用意十分明显,所以昔日的老将,他是打算一个不用,全部要安排陈华的人顶上,除了少数真正有能力但是不属于陈华派系的武将,所有的人全部都是陈华青蛟军出去的人。 当然,一些陈华埋下的暗子,李神通是无法安排的,他手里虽然有稽查司暗卫,但是暗卫并非什么都知道的。 2 第1217章 权力的交接5 李神通洋洋洒洒的在圣旨里面写了很多内容,所有的内容都是为陈华打下基础的。 光是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李神通其实将很大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陈华身上,要完成他的夙愿,陈华才有这个本事,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至少在这一点上面,李神通跟元好问和刘奉先这一文一武两个肱骨大臣是达成了共识的。 虽然说陈华在沙场上杀人无数,但是他并非一个嗜杀之人,他有自己的原则,而且他的原则很多都是跟读书人的原则共通的。光是冲这一点,他就要比李神通的其他几个儿子合适。 圣旨上的内容不单单是让刘奉先和元好问感到震惊,就连安城都感到无比震惊,因为他在圣旨上也是有名字的。 安城,领左路先锋军,率两万人马,可单独行动,但是一切还是听从陈华指挥。 要知道安城现在的身份在漠北虽然没几个人比得上,但是实际上归属于他本部调配的人马只有区区五千,他能够带着数万人来到京城这边都是靠刑昭的信任。刑昭要是不给他这么多人,他是完全无法带着这么多人来京城假意帮助李啸最终成功zào fǎn的。 等两人看完圣旨之后,圣旨已经到了安城手中,李神通也没理会安城是否将圣旨上面的内容看完,便对刘奉先和元好问道:“朕知道,你们心中这些年对朕颇有微词,总觉得朕不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但是朕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们。朕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让大齐能够延绵下去。 朕无法保证在数百年之后大齐依然是姓李的,但是至少不要跟四国乱战之前那样,被北狄人骑在头上拉屎,我中原文化几乎断绝,多少读书人不肯臣服北狄人而引颈就戮?这样的场景朕再也不想看到,如果朕是一个没有骨气没有热血的人,朕完全可以选择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岂不是更好? 所以朕说这个世界上真正了解朕的人其实一个都没有,老元你只能算半个,奉先只能算是小半个,而老范也只能算是大半个。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能够理解朕的想法的话,朕可能也就不会认为自己活得这么累了。 朕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那些,接下来该如何劝说服章就变成你们两个的事了,待服章登基为帝之后,你们二人就陪着我这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走一趟之前咱们战斗过的地方吧!” 刘奉先拱手道:“敢不从命!” 元好问也笑道:“乐意之至!” 安城一脸茫然,他这个年纪的人,完全无法理解李神通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为什么对昔日战斗过的地方会有这么深的感情。因为他还没有到他们这个年纪,所以自然而然不会清楚。 他现在对于自己战斗过的地方留下的只有回忆,但是又不至于对那段回忆十分的难忘。昔日战死的袍泽兄弟不在少数,这是摆在面上的,可是战场上死人是十分正常的,如果不是关系十分过硬,谁在自己飞黄腾达之后,又会记得昔日的袍泽兄弟呢? 一句话,死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才行。 其实这一点是很容易理解的,就像陈华一样,他也很年轻,当面对自己那些袍泽战死的地方的时候,他可能会有短暂的黯然神伤,但是这种黯然神伤绝对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 几人散去,李神通似乎并未想起自己那个被有不臣之心的安城给软禁起来的儿子李啸,而是跟元好问一边聊天一边让人抬着他们朝外面走去。 不是李神通狠心,而是他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大齐虽然承平已久,但是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折腾,如果真的让几个儿子跟陈华去斗法的话,且不说自己的儿子有没有那个本事打败陈华,就算他们能够侥幸打败陈华,抑或是陈华根本就不接招,也会让整个大齐劳民伤财,最终因为内斗而丧失国力。 百万大月氏人来过一次已经让北狄元气大伤,如果再来一次呢? 没了那么多草原上骁勇善战的北狄人当屏障,大齐光是依靠自己的坚城,能够守得住多少领土? 所以现在的大齐根本就经不起任何折腾,既然不能瞎折腾,那自然是让所有可能会让大齐损失国力的因素全部扼杀在萌芽中,这其中,就包括了自己那几个野心勃勃但是没有对应能力的儿子。 别看陈华一直都十分支持三皇子李封,可是实际上李神通却不是那么看好李封,因为李封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而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会对自己的臣子给予绝对的信任,哪怕这个人是跟李封关系很好的陈华,在李封心中,也依然不会绝对信任陈华。 但是如果将皇位传给陈华又不同了,陈华不是那种喜欢斩草除根的人,从某方面看,其实陈华跟李神通有很多的共同点,要不是在陈华出生的那个年纪李神通十分肯定自己没有去过江南,或许他还会以为陈华是自己年轻的时候欠下的风流债呢! 要继承皇位,这个继承人首先必须要具备的一个特质就是有容人之量。这种容人之量就是相对于其他的竞争者来说的。这一点,除了陈华之外,其他人似乎都不具备。要是放在以前,可能李啸具备这个特质,但是放在现在,李啸根本就不具备这个特质。 其次,就是必须要有野心,这种野心不单单是对于皇位的野心,而且是对于整个天下的野心。在李神通看来,这个天下必须是包括了大月氏的领土在内的。 他自己有生之年没办法将北狄纳入大齐领域之内已经让他感到十分的懊恼了,如果自己的接班人依然没有这个能力和魄力的话,这是李神通绝对无法容忍的。 最后一点,就是能力。 论能力来说,陈华跟几个皇子放在一起一比,怎么看都是陈华要比其他人优秀。 2 第1218章 权力的交接6 安城带着人就在李啸的府邸住了下来,开玩笑,连皇帝都不管,他还怕什么。将来这皇位板上钉钉是老大的,现在圣旨都看到了,那还有跑不成? 当然,他也没有对李啸太不客气,毕竟人家是皇子,再怎么说身份地位也比他要高,他只是一个边军将领而已,对皇子太不客气,哪怕将来当皇帝的人是老大,也难保老大心里不会不满。 李啸得知自己的父皇出现之后吓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抓着铁栅栏问道:“我父皇不是已经死了么?” 安城冷哼道:“你父皇死没死,我可不知道,但是我是看到陛下了。至于陛下说什么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告诉你。如果你知道的话,估计会后悔自己所做的这一切。” 李啸当然不是个傻子,当他听到安城这么说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跟皇位彻底无缘了,但他依然有些不甘心:“父皇属意谁?” 安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很想知道?” “嗯!”李啸用力点了点头。 他要是不想知道那就有鬼了,自己谋划了这么多,处心积虑的,结果皇位跟自己无缘,如果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李啸睡觉都睡不着。 安城道:“我的大皇子殿下,你就不要往你那两个弟弟身上想了,不是你,自然也不是他们。这件事如果说出去,只怕天下人都不会相信,陛下竟然会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女婿。 你放心,你深陷囹圄的日子不会太长,等我老大当了皇帝,彻底扫清了所有的障碍之后,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到时候你可以当一个闲散王爷,也可以当一个富家翁。 只要你不再觊觎皇位,你一辈子都会衣食无忧。当然,如果你要是继续觊觎皇位的话,到时候就算老大不开口,抑或是老大存了善心,咱们青蛟军这些不喜欢讲道理的丘八,也会让您知道什么叫做不识时务的人得死的道理。” 李啸只有短暂的失神,之后就变得歇斯底里起来:“说,你们到底对我父皇做了什么!” 他不会相信安城的话,因为站在一个正常人的角度,作为一个正常人,谁都不会相信李神通竟然会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女婿,而不是自己的儿子。 要知道李神通可是有三个儿子的,虽然三个儿子算不上是个顶个的优秀,可是也差不到哪里去,至少要守住大齐这盛世江山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打死李啸他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父皇会在家里有三个儿子的情况下将皇位江山拱手让人,除非是有人威胁还差不多。 安城并未理会李啸的癫狂,等他冷静之后才一字一顿的道:“你们虽然是陛下的儿子,天潢贵胄,可是你们没有一个人知道陛下心中的宏图大志到底是什么。你们看到的都只有现在大齐的江山,你们看到的都只是一些蝇头小利,可是陛下的志向又何止如此? 大皇子怕是清楚陛下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吧?” 李啸双目无神,听到这话之后有了一丝的光彩:“那又如何!” 安城道:“陛下既然是一个骄傲的人,他就不会容许有人欺负到他的头上,但是大月氏却明摆着已经欺负到了他的头上,你觉得陛下会忍得下这口恶气么? 既然自己的儿子一个个都不知道要帮自己的父皇找回这个面子,陛下又何必将皇位传给你们这些个只知道自己得好处却不想着自己父皇的家伙? 殿下可以再扪心自问一下,殿下是否有那个本事带着咱大齐的儿郎杀到大月氏去,让大月氏彻底臣服在我大齐的铁蹄之下? 如果你没有这个本事,那么请殿下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你那两个弟弟是不是有这个本事有这个志向?” 这些话让李啸彻底没有任何话可说了,因为安城说的每一个字其实都已经说到了他心坎上。 解决掉李啸之后安城就去找自己的老大喝酒去了,因为他知道老大现在什么都不会信,什么都不会想,老大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一个信得过的人陪他喝酒。 到了陈华的住处之后,果不其然,陈华一个人端着一个酒瓶子在那儿喝闷酒呢! 安城解下自己的佩剑交给蛮牛,哈哈笑道:“老大,你怎么能一个人喝酒呢!有好酒也不叫兄弟,太不够意思了吧!” 陈华眼皮子都不拍,抓起身边一个坛子朝安城丢了过去,安城接过酒拍开封泥闻了闻,大喝:“够香,好酒!” “连个马屁都不会拍,白瞎了你在漠北这么多年。竟然还敢背着我干让我不高兴的事,你安城的胆子现在是越来越肥了。这酒街边就有卖,三文钱一斤,这一坛子酒也不过是三十文罢了。”陈华依然没有抬头,抓着酒坛子道。 安城被陈华一通抢白弄得很不好意思,嘿嘿直笑道:“老大,您就不要取笑我了,您也知道我不会拍马屁。” 陈华抬头,一双眼睛如同野兽一般,让人看了感觉心里发毛。 安城扭过头不看陈华的目光,但是陈华却紧紧的盯着他,直到他把酒坛子放下,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老大,你要杀要剐就说句话,我知道这次的事我们做得太过分了,但是刑将军说,那个三皇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等他屁股底下的皇位坐稳之后,第一个就会对老大您动手。 咱们漠北所有青蛟军的兄弟都感到不忿,你为了大齐的江山稳固付出了多少,朝中那些个掉书袋的读书人不知道,咱们这些跟着老大浴血奋战的丘八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他李封不过是占据了一个皇子的身份罢了,凭什么他们出身好一些就能够对咱们生杀予夺。老大你要是有叛国的想法也罢了,可老大你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凭什么他们说要除掉你就除掉你。 反正我就那一句话,想要对我老大动手,别人答不答应我不知道,反正我安城第一个不答应。”22 第1219章 权力的交接7 安城这些话也说的都是心里话,他听刑昭说三皇子李封打算在陈华帮助下夺取皇位之后就对陈华动手,第一时间就气得跳了起来。 他不懂什么权利的争斗,他只知道,自己这条命是老大给的,自己有今天的成就,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老大的栽培。 不管什么人,哪怕这个人是皇帝,要对自己老大动手,他都不会答应。 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他们没有安城这么大的反应罢了。最后大家一拍即合,安城就主动请缨,要求来京城帮助李啸,他就是想看看,这些皇家的人能够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把戏玩到什么程度。 世界的变化实在太快,快到让人猝不及防的地步,陈华这边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的人发飙,那边李神通就一句话轻飘飘的要把皇位交给陈华了。安城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自然是开心得不能自己。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安城他们倒是高兴了,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几个皇子不开心。 漠北同样被软禁起来的三皇子李封,日子过得也不咋的。每天借酒浇愁不说,没事就冲身边的人发脾气。 除了邢昭偶尔会来看看他,其他人就是跟他见面的心情都没有,反正只要跟这位皇子殿下一见面,保准就是一句乱臣贼子劈头盖脸的就怼过来了。 只有刑昭出现在李封面前的时候,他才会稍微给点好脸色,不过所谓的好脸色,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顶天了也就是不骂人罢了。 这日,刑昭得到来自京城方面的消息,震惊之余也欣喜若狂,不过这个沉稳的边军将领并未志得意满的到处显摆,而是一方面选择相信这个消息,另外一方面则加强防范。 不过他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笑眯眯的往李封的住处行去。 看到刑昭面带笑容,李封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刑将军脸上的笑容,看样子这zào fǎn的进程还算是不错的。小人得志的模样,孤见的多了,但是刑将军这种小人得志的模样,孤还是头一回看到。” 刑昭并未生气,笑呵呵道:“看来殿下心里的火气还不小,不瞒您说,京城那边的确已经传了消息回来,不过这消息如果说出来,怕是会让殿下感到不敢相信。如果殿下想知道的话,末将倒是不介意跟殿下好好说道说道。京城的安城,可是写了洋洋洒洒数千言,将那边所发生的事全部都告诉了我。” 李封一屁股坐下,想要拿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却摸了个空,因为茶壶已经被他给摔了个稀碎。 他泱泱然将手收了回来:“愿闻其详。” 刑昭也没有避重就轻,而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内容都说了出来,这些内容绝大多数都是那一晚安城所见所闻。极少数的内容是经过了他加工的。 在听完他的叙述之后,李封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着实没有想到京城那边所发生的变故竟然是这样的,他还以为是陈华介入无果,所以刑昭才会如此志得意满。 刑昭也没管他脸色是不是好看,自顾自的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如果你不说将来你继承大统之后第一个要将陈华当成拦路石给处理掉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让安城带着人跟着李啸zào fǎn的,漠北三十万边军只要在服章手中,你依然能够如臂指使。 可惜,你李封棋错一着满盘皆输,你说服章手握兵权功高盖主,本来是想着要拉拢徐天德这个昔日的南军统帅,却没有想过徐天德为什么要到你跟前来示好。他本是西秦的大将,而且跟大齐作战的时候让大齐损兵折将。陛下大度,让他当一个南军统帅,但是陛下自始至终都没有完全相信过这个叫徐天德的人。 偏偏你自己蠢,想要获取更多的军方支持,就跟徐天德搅和到了一块。可惜啊,徐天德根本就不想替这大齐江山卖命,他反倒是更愿意替服章卖命。 要说你们这些天潢贵胄就是有一点不好,总是想着自己很了不起,以为自己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却不知道有些人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够掌控得了的。 我是服章的师兄,我师傅就两个徒弟,如果我连自己的师弟都不支持了,我还能够去支持谁去?” 李封惨然一笑:“不错,不错,你说的着实不错。可惜,可惜啊,孤自以为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想要拉拢徐天德以应付有朝一日服章背叛。没想到,没想到啊,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要说韬略,你们才是真正的厉害。” 刑昭反驳道:“殿下这话可就说错了,臣只是适逢其会而已,殿下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一样看待,殊不知有些人却并非啥子,他们真正精明起来那可是谁都比不上的。 服章自始至终都没有掺和到这件事里面来,可是他不掺和,不代表我们这些依靠他生存的人不会掺和进去,就像你哥哥李啸一样,他觉得所有人都能够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却没有想过,所有人其实都是你那位皇帝老爹手中的棋子。 陛下下棋,咱们都是棋子,棋子就应该有棋子的觉悟,如果连棋子的觉悟都没有的话,那么就很难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 其实本来我不是一个适合这个时代生存的人,他更适合当一个游侠,自由自在,喜欢去哪里去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是现在所有事情其实都是发生在我身边的,就算我再不想掺和进来,也必须要掺和进来,因为,三十万漠北大军就在我掌控之中。 还有,我可以告诉你,殿下如果真的对服章动手的话,那么第一个反抗的将不会是漠北的三十万边军,而会是草原上的北狄人和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山民。 你觉得,如果漠北三十万边军消极怠战,到时候南军之中那些原本跟服章有些香火情的将领再帮助一下,到时候殿下能够有多少人去镇压这些zào fǎn的人?” 第1219章 权力的交接7 安城这些话也说的都是心里话,他听刑昭说三皇子李封打算在陈华帮助下夺取皇位之后就对陈华动手,第一时间就气得跳了起来。 他不懂什么权利的争斗,他只知道,自己这条命是老大给的,自己有今天的成就,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老大的栽培。 不管什么人,哪怕这个人是皇帝,要对自己老大动手,他都不会答应。 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他们没有安城这么大的反应罢了。最后大家一拍即合,安城就主动请缨,要求来京城帮助李啸,他就是想看看,这些皇家的人能够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把戏玩到什么程度。 世界的变化实在太快,快到让人猝不及防的地步,陈华这边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的人发飙,那边李神通就一句话轻飘飘的要把皇位交给陈华了。安城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自然是开心得不能自己。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安城他们倒是高兴了,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几个皇子不开心。 漠北同样被软禁起来的三皇子李封,日子过得也不咋的。每天借酒浇愁不说,没事就冲身边的人发脾气。 除了邢昭偶尔会来看看他,其他人就是跟他见面的心情都没有,反正只要跟这位皇子殿下一见面,保准就是一句乱臣贼子劈头盖脸的就怼过来了。 只有刑昭出现在李封面前的时候,他才会稍微给点好脸色,不过所谓的好脸色,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顶天了也就是不骂人罢了。 这日,刑昭得到来自京城方面的消息,震惊之余也欣喜若狂,不过这个沉稳的边军将领并未志得意满的到处显摆,而是一方面选择相信这个消息,另外一方面则加强防范。 不过他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笑眯眯的往李封的住处行去。 看到刑昭面带笑容,李封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刑将军脸上的笑容,看样子这zào fǎn的进程还算是不错的。小人得志的模样,孤见的多了,但是刑将军这种小人得志的模样,孤还是头一回看到。” 刑昭并未生气,笑呵呵道:“看来殿下心里的火气还不小,不瞒您说,京城那边的确已经传了消息回来,不过这消息如果说出来,怕是会让殿下感到不敢相信。如果殿下想知道的话,末将倒是不介意跟殿下好好说道说道。京城的安城,可是写了洋洋洒洒数千言,将那边所发生的事全部都告诉了我。” 李封一屁股坐下,想要拿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却摸了个空,因为茶壶已经被他给摔了个稀碎。 他泱泱然将手收了回来:“愿闻其详。” 刑昭也没有避重就轻,而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内容都说了出来,这些内容绝大多数都是那一晚安城所见所闻。极少数的内容是经过了他加工的。 在听完他的叙述之后,李封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着实没有想到京城那边所发生的变故竟然是这样的,他还以为是陈华介入无果,所以刑昭才会如此志得意满。 刑昭也没管他脸色是不是好看,自顾自的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如果你不说将来你继承大统之后第一个要将陈华当成拦路石给处理掉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让安城带着人跟着李啸zào fǎn的,漠北三十万边军只要在服章手中,你依然能够如臂指使。 可惜,你李封棋错一着满盘皆输,你说服章手握兵权功高盖主,本来是想着要拉拢徐天德这个昔日的南军统帅,却没有想过徐天德为什么要到你跟前来示好。他本是西秦的大将,而且跟大齐作战的时候让大齐损兵折将。陛下大度,让他当一个南军统帅,但是陛下自始至终都没有完全相信过这个叫徐天德的人。 偏偏你自己蠢,想要获取更多的军方支持,就跟徐天德搅和到了一块。可惜啊,徐天德根本就不想替这大齐江山卖命,他反倒是更愿意替服章卖命。 要说你们这些天潢贵胄就是有一点不好,总是想着自己很了不起,以为自己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却不知道有些人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够掌控得了的。 我是服章的师兄,我师傅就两个徒弟,如果我连自己的师弟都不支持了,我还能够去支持谁去?” 李封惨然一笑:“不错,不错,你说的着实不错。可惜,可惜啊,孤自以为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想要拉拢徐天德以应付有朝一日服章背叛。没想到,没想到啊,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要说韬略,你们才是真正的厉害。” 刑昭反驳道:“殿下这话可就说错了,臣只是适逢其会而已,殿下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一样看待,殊不知有些人却并非啥子,他们真正精明起来那可是谁都比不上的。 服章自始至终都没有掺和到这件事里面来,可是他不掺和,不代表我们这些依靠他生存的人不会掺和进去,就像你哥哥李啸一样,他觉得所有人都能够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却没有想过,所有人其实都是你那位皇帝老爹手中的棋子。 陛下下棋,咱们都是棋子,棋子就应该有棋子的觉悟,如果连棋子的觉悟都没有的话,那么就很难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 其实本来我不是一个适合这个时代生存的人,他更适合当一个游侠,自由自在,喜欢去哪里去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是现在所有事情其实都是发生在我身边的,就算我再不想掺和进来,也必须要掺和进来,因为,三十万漠北大军就在我掌控之中。 还有,我可以告诉你,殿下如果真的对服章动手的话,那么第一个反抗的将不会是漠北的三十万边军,而会是草原上的北狄人和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山民。 你觉得,如果漠北三十万边军消极怠战,到时候南军之中那些原本跟服章有些香火情的将领再帮助一下,到时候殿下能够有多少人去镇压这些zào fǎn的人?” 2 第1220章 权力的交接8 李封颓然的将自己的脑袋垂下,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夺取皇位然后还要守住自己的皇位。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失去了控制,至少已经不在他的控制之下了。 刑昭并没有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他打算让这位天潢贵胄知道什么叫做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殿下,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么? 如果您还有什么要知道的,臣可以全部告诉殿下,包括殿下在京中那些嫡系人马,现在的遭遇到底如何了,也包括我那个现在还顾及着你跟他之间那点情义的师弟,最终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甚至包括我漠北三十万大军将来的走向到底是如何的。” 如果说之前刑昭的话对于李封来说是一记重击的话,那么现在刑昭说的这些如同风凉话一般的言辞,就等同于是在李封的伤口上撒盐。而且是一点一点将已经结痂的伤疤揭开,然后慢悠悠的把盐巴撒在上面,一边撒还一边问:你舒不舒服? 从某种程度上看,其实李封跟李神通有许多的共同点,毕竟他是李神通的儿子,虽然不是最像李神通的那个儿子。 所以他有自己的骄傲,在刑昭差不多等同于挑衅的话语之下,他用力一拳砸在了桌上。 他是不敢跟刑昭动手的,开玩笑,范无咎的两个徒弟个顶个都是高手,一个陈华就可以让漠北的北狄人闻风丧胆,二十年之内别想再动兵戈,让百万大月氏雄兵退却,他的师兄,如果是弱者,那才有鬼了。 刑昭冷冷道:“殿下也不用这么自残,以服章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对你这个昔日的兄弟下手的,哪怕你这个昔日的兄弟想过要他的命。 不过你也别想着将来有机会翻盘,只要服章答应了陛下的要求,那么你就只能够待在漠北当你的富家翁,别想要自由了。 当一个人拥有自由的时候他可能不会认为失去自由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当一个人彻底失去自由之后,他们才会知道自由的可贵。” 刑昭说完就打算离开,这个时候李封却叫住了他:“刑昭,我真的算错了,也做错了,更想错了。我问你,如果我一直都将服章当成袍泽兄弟,不出现任何想要杀他的心思,他还会不会这么做?” 刑昭纠正了他话里面的语病:“不是他会不会这么做,而是我们会不会这么做。殿下还是要搞清楚,这件事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师弟根本不知道,包括安城带着人马进入京城帮助你那个自以为是的哥哥,服章都是不知道的。 如果你不说那些不应该说的话,至少在陛下表明要将皇位传给服章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让漠北的三十万边军对殿下有半点不敬的。 殿下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好好想想要住在什么地方,到时候我会派人专程保护殿下,殿下也不要想着可以收买我的人,既然我敢派人保护您,就能够保证这些人根本是你无法收买的。” 刑昭十分自信,因为他的确是有这个本事的人。 李封彻底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败了,连自己的父皇都想要将皇位传给陈华,而以他对陈华的了解,如果是父皇真心传位的话,陈华就算再不想接这个位置,只怕也会将位置给接下来。更何况他的父皇的目的是为了要出一口恶气,这口恶气哪怕是他死了之后出都没问题,这才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他们几个兄弟中间,论本事的话,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陈华的。 大局已定,什么都是空的。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几个糟老头子开始轮番给陈华做思想工作了。 一开始是安城,但是安城是没有那个本事去劝陈华做什么的,一般来说,在别人跟前,青蛟军这些人都是十分有主见的将领。但是在陈华面前,他们永远都是听从陈华命令的小弟弟而已。 而刘奉先这些人则不然,他们几个糟老头子都是手握án bg不知道多少年的人,都说人老成精,说的就是他们这些人,特别是元好问。他一辈子都在权力争斗的漩涡中,可是这么多年他依然是岿然不动,副相换了不知道多少了,可是他依旧是首辅。 光是从这一点来看,就知道元好问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李神通亲自在安排朝中的一些事,一些官员的任免也在进行之中,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元好问的帮助。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李神通根本就没有让朝中的那些大臣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他活着的消息依然只有少数几个人清楚。这次的官员调动,难度不小,因为很多官员都认为是元好问在以权谋私,朝中那些针对元好问的声音也越来越多,倒是元好问不觉得有什么,眼观鼻鼻观心的。 刘奉先则是开始调整京军中的将领,这些将领自然是包括了一心想要往上爬的慕枫。但是刘奉先并未将慕枫降职,反而将他的职位提升了。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条件的,条件就是要慕枫把他手里抓了已经有一段时间却依然活着的王程松给放了。这个人,对于陈华来说比较重要,所以他让慕枫把人给放了,也算是对陈华进行攻心的一种手段。 “服章啊,陛下现在想要做的事,也只有你能够办到,现在陛下都这个样子了,你难道就不能看在陛下对你不错的份上,接下这份差事吗?”一天晚上,元好问亲自来到陈华的住处好言相劝。 陈华苦笑着道:“我的相爷,您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就算陛下愿意把皇位给我,我也不敢接。我是一个慵懒惯了的人,突然之间把这么大的责任放在我身上,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元好问将手搭在陈华要提酒坛子的手上:“服章,这不是让你为难,而是相信你,这个天下,很不错,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当这个皇帝,陛下不肯给,为什么?因为他们能力不够,你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能担当重任呢?”14 第1221章 权力的交接9 陈华用力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费劲的睁开自己其实已经有些朦胧的醉眼,舌头有些大,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的相爷,您要把我往火坑里面推,我要是没意见的话我就是个傻子。 您真以为陛下会那么好心不成?这江山是他一手一脚打下来的,他不传给自己的儿子,也没理由传给他的女婿啊! 现在陛下估计就是因为形势所迫,所以不得已而为之,若是我真的敢答应的话,陛下一定会第一时间拿下我,到时候我漠北边军群龙无首,您还认为陛下会手下留情不成? 从四国乱战中将其他三个国家一一灭掉,然后创建现在前所未有的大齐帝国,咱们的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服软认输的人。他可能会因为一时的困难而低头,但是他绝对不可能永远的把自己高傲的头颅冲一个晚辈低下的。 我奉劝您一句,在陛下跟前最好不要表现出任何支持我的姿态,否则的话,对您的家人和您都没有什么好处。您是一把年纪了,说句不该说的话,也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可您总得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想想不是? 您不信的话可以看看,我要是敢答应,陛下绝对不会留手。” 陈华所有的担忧全部都是来源于他对李神通那种变幻莫测的性格的捉摸不定,这天底下似乎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意义上的将李神通的性格给摸头,他的义父刘奉先,按个跟随李神通不知道多少年南征北战的将领做不到,元好问这个当朝首辅,号称对当今圣上的心思了如指掌的人同样做不到。 连这两个号称是李神通心腹的人都没办法真正意义上了解李神通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么陈华这个外人又怎么能够做到呢?他的资历比不上根本就比不上这二位,所以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来当大齐国的皇帝,更不认为李神通这种心思深沉的人会将皇位传给他。 元好问闻言哈哈大笑,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哈哈服服章,你可你可真是天真得有些可爱啊!原来你现在这么犹豫,竟然是因为无法猜测到陛下的心思,以为陛下是在试探你! 你小子啊,有些多虑了,杞人忧天的事,做了之后于事无补。 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陛下是真心将皇位传给你,并不是在试探。一方面因为陛下已经没几天好日子了,他想着的是怎么跟九泉之下那些袍泽兄弟赔罪。还有,大齐的江山必须要在一个合适的人手中才能够真正保证其昌盛下去,陛下不是一个拘泥的人,他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这大齐这么多人里面,年轻一辈的才俊不在少数,可是陛下却只有公主殿下一个女儿,他对公主殿下的疼爱,那是几个皇子加起来都比不上的。所以他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女婿,也是无可厚非的,等将来你要将皇位传下去的时候,让公主殿下所生的儿子来当,不就行了? 还有,你思考的那些问题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陛下是一个十分自傲的人,所以他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负他。但是他现在一把年纪了,很多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以我对他多年的了解,如果他现在身体健康,依然能够上马征战,你信不信陛下会马上率军北征大月氏? 再说了,要是老夫是你,根本就不会感到害怕,哪怕陛下只是假意要将皇位传给你,老夫也绝对不会害怕。因为我手中不单单握着漠北的三十万雄兵,而且跟草原上的北狄人交好,甚至控制了半数的北狄部落。不单单如此,老夫手里还握着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百万山民,那些山民虽然跟黑蛮人作战之后折损颇多,可是依然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再把岭南那边的人马算上,老夫手中可用的人超过六十万。 你说,你现在占据了这样的优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元好问的话并未让陈华打消疑虑,他依然使劲的晃悠着自己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相爷不用劝了,服章只是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翁罢了。” “放屁!”元好问难得的爆了粗口:“那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就不用跟老夫说了,什么叫只是当一个普通的富家翁就心满意足了? 你就是有万贯家财又如何?皇帝一声令下,士兵可以直接对你进行抄家,而由头很多,随便一个就能够置你于死地,你觉得一个富家翁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一辈子? 如果你手中没有现在的兵权,你觉得以你桀骜不驯的性子,朝中那些朝臣会看到你跟看到鬼一样?还不是因为他们知道根本就得罪不起你这个煞星,所以宁可退避三舍也不愿意触你的霉头。 你要是肯听老夫的劝,那倒也罢了,若是不肯听老夫的劝,这个后果你得自己好好思考思考,是不是你能够承担得起的。” 后果是不是陈华承担得其的谁都不知道,包括元好问在内。 其实现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李神通如果只是假意要将皇位传给陈华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在朝中动这么大的手脚来给陈华铺路。 朝中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有资格从李神通手中接过这个皇位,唯有陈华算是真正有资格的人。 元好问知道不能太逼着陈华,否则的话所取得的效果将会适得其反。 但是元好问也没打算就这么离开,毕竟他是带着目的来的,总得让陈华的心有些动摇才行。 所以,他开始喋喋不休的絮叨着当皇帝的好处,意图让陈华动心。 奈何陈华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想当这个皇帝,最终元好问浪费了不少口水,换来的只是陈华的摇头拒绝。 等元好问一走,陈华马上就恢复了清醒,他看着窗外怔怔出神,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的确,他担心李神通只是在试探他,同时他还有更多的担心,那就是李幼薇的心里会怎么想。因为不管是不是李神通真心传位,最终的结果,都是他陈华要被天下人骂。 第1222章 权力的交接10 就像朝中那些大臣和刘奉先等人一样,在刚知道李神通打算将皇位传给陈华的时候,每个人都感到十分惊讶。而一旦昭告天下,那么天下人应该会跟朝中的大臣有一样的想法,那就是陈华用了见不得光的腌臜手段迫使皇帝传位给他。与其说这是一种皇位的过渡,还不如说是他谋朝篡位。 就在陈华沉思的时候,安城带着人抬着王程松进来了。 王程松受了不小的折磨,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原本一百五六十斤大大汉,现在就剩下皮包骨了,身上到处都是伤痕,看得出来,他在慕枫那边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看到陈华的时候,王程松眼眶湿润了。 他知道,老大会竭尽所能救他,但是他没想到,老大竟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把他救出来。 在被慕枫关押的时候,王程松不止一次想过一死了之,可是他都忍下来了,因为他有些话一直都藏在心里,想要当面跟老大说。 陈华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抓住王程松的手,替他试了脉搏之后才放下后长叹一声:“程松,你受苦了。” 王程松摇晃着脑袋,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好一阵之后他才哽咽着道:“老大,我我看到了一份圣旨。” 陈华皱眉问道:“什么圣旨?” 刚把问题问出口,他就觉得有些不合时宜,现在王程松重伤在身,他哪里能够问这些有的没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想要知道的,完全可以等王程松的身体好转之后再问。 所以他马上就道:“唉你好好养伤,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不”王程松歇斯底里的喊道:“不,老大,我一定要告诉你才能安心养伤。” 这个秘密,是支撑着他一直活着的理由,也是他最想马上就告诉陈华的秘密。 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王程松对这件事十分的执着,陈华也知道,如果不让他说,只怕他真的没办法安心养伤。于是,他叹了口气道:“你说吧,说完赶紧养伤,之后老大还有很多地方要用你呢!” 王程松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心里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后道:“老大,我在慕枫那儿看到了一份圣旨,那份圣旨应该就是先帝留下的遗诏。可是可是我在圣旨上看到的内容,却并不是将皇位传给皇子,而是将皇位传给你。” 陈华马上站了起来:“什么?” 这个消息,着实把他给吓了一跳,如果真的如王程松所言的话,那份让几个皇子找了这么久的遗诏在慕枫手中,而李神通诈死之后指定的接班人竟然是自己的话。那么,这件事李神通绝对已经谋划了很长时间了,皇帝的想法不容易被臣子改变,所以,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李神通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 但是李神通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真的如李神通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需要一个人带着大齐的骄兵悍将打到大月氏的领土上去? 作为一个现代人,陈华怎么看李神通的想法都不像是这么简单的样子。 陈华沉默半晌后对抬着王程松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王程松给抬下去,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不是王程松,他还真有可能不敢接皇位。 但是如果按照王程松所说的那样的话,这个皇位,他还真是非接不可了。 陈华连安城都没有留就开始沉思起来,他在思考,为什么李神通会将皇位传给自己。 可是想了很久,都已经能够听到早起的雄鸡开始鸣叫了,他依然没有想出一个答案。 迷迷糊糊就睡去了,在睡梦中,李神通那张已经完全看不出神情的脸出现了,李神通所呈现出来的神色是十分和蔼的,他温声细语的对陈华道:“孩子,我之所以把皇位传给你,其实并不是因为想要你带着人去跟大月氏人死磕,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啊!” 这一句话,让陈华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冷汗遍布脑门和后背,发现这是自己的一个梦之后,陈华没来由松了口气。 因为如果这个梦是真的的话,那就闹出笑话了,他可是娶了李幼薇的,要真是李神通的儿子的话,岂不是跟自己妹妹àn n了不成! 他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就开始锻炼,这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工作,每天不练就觉得不舒坦,必须要练一套拳之后才心神宁静下来。 正在练功的时候,刘奉先来了。 他跟元好问两个老狐狸可是轮番出动,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陈华答应继承皇位。 李神通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有范无咎寸步不离的跟着,那也不知道还能够坚持多久,所以皇位的继承,越早定下来越好。 陈华一天不答应,那道圣旨就一天发不出去,所以他们必须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陈华答应这事。 “服章,练功呢!”刘奉先一进门就说道。 陈华没理会刘奉先,愣是等一套拳打完才跟刘奉先见礼:“孩儿见过父亲。” 刘奉先摆了摆手虚扶了一把:“行了行了,你小子别那么警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知道你小子很执拗,还别说,这一点跟陛下挺像的。” 陈华心中一凛:“父亲,你什么意思?” 刘奉先一愣,随即笑道:“没事没事,就是说你跟陛下有些相似罢了,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华一把抓住刘奉先的胳膊,焦急的问道:“父亲,你得跟我说实话,我跟陛下是不是有关系?” “有啊!”刘奉先觉得有些奇怪,轻描淡写的道:“陛下是你泰山大人,你是他女婿,怎么能没关系呢!于公来说,你是臣子,陛下是君王,怎么可能会没有关系?” 陈华松了口气,马上问道:“这么说,我跟陛下没有血缘关系吧!” 刘奉先呆立当场,然后哈哈大笑:“你小子这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有功夫想这些没影的东西,还不如想想继承了皇位之后该怎么治国来得实在。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你跟陛下绝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信你可以问范无咎,看你是不是跟年轻时候的陈公凫长得有九分相似。”8 第1223章 权力的交接11 听了刘奉先的话之后,陈华才算彻底的把自己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只要不是李神通的儿子,那就好! “父亲大人,若是我当了这大齐国的皇帝,究竟该如何才能当好一个皇帝?您让我掌兵百万对抗大月氏不是问题,可是要我治国,我却是一窍不通的。君王应该如何去做,只有经过了系统训练之后,在皇帝身边学习过的人才知道,我只是一个武夫而已。 还有,就算我答应当这个大齐国的皇帝,我也没办法保证能够带着大齐的铁骑长驱直入,将大月氏击败之后还能让大月氏人臣服在我大齐的脚下。”陈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思考,如果李神通是真心传位自己该如何是好。当然,他想得更多的是自己那位泰山大人只是试探,他应该采取怎样的策略去应付。 现在问题就摆在面前,皇帝到底该怎么做,他是一窍不通的。 尽管陈华之前看过无数帝王将相的故事,可那终究是故事,真的把别人的事放在自己身上来看待的话,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利用治军的手段来治国是肯定不行的,那相当于执行的是法家的思想,在前世的秦朝有过实验,最终以失败而告终。最好的治国之策应该是儒家学说,可是在这个时代可是没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说法,现在虽然大齐一统天下,但是相当于是百家争鸣的阶段,每个学术派别都有自己的思想,他们当然希望自己的思想能够得到统治者的认可,为此那些热可谓是煞费苦心。只不过这些读书人根本就没有摸清楚李神通的脾气,当他们纷纷献策的时候,李神通选择的帝王术竟然是将几种学说融合在一起,弄得在那些读书人眼里有些不伦不类。可是其实质上,却有不少的优势,至少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在这种新学说的促进之下,整个大齐在李神通这个皇帝的治理下,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任何乱子。 有了这个先例在这里,陈华就更需要注意,因为一旦他所实施的政策不够合适,导致老百姓过得不舒坦,他马上就会背上骂名。记得前世陈华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老百姓是最好糊弄的,他们只要有一口饭吃,有片瓦遮头,能够穿上一件衣服,他们就不会zào fǎn。但是老百姓又是最可恶的,因为一旦你让他们吃不饱的时候,他们就会成为推翻朝廷的一个力量,而且这个力量十分巨大。 正因为陈华看过前世太多的历史,所以他才会认为当皇帝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至少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是十分棘手的。 不过陈华有陈华的想法,对他来说皇帝的位置其实不是那么重要,有足够的钱,能够买得起自己想要购买的东西,然后可以给家人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安稳舒适的生活环境,身边还能够有那么三五个可以陪着自己喝点小酒的兄弟,如果有人想要找自己的麻烦有人能够出面帮助一下,又或者是自己的实力能够让那些想要找麻烦的人感到忌惮万分,那就足够了。 反正只要没人能够欺负自己,自己也不去欺负别人,日子过得滋润,有吃有喝有得玩,他就不需要考虑太多的问题。 其实这种生活多年以前他就拥有了,那个时候他还是在白马村教书的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但是他的身份地位在村子里面是极为受到尊重的,哪怕有戴君路这个师弟找麻烦,但是只要他不出门,戴君路根本就不会也不敢跑到白马村去找他的麻烦。淳朴的村民虽然知道不能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物,却也知道陈先生在村子里对于村子里面那些小兔崽子的重要性。加之陈华的老师张道陵在很早之前也是教书先生,其中有一些学生也在朝为官,所以戴君路哪怕是江南戴家的嫡系,却也不敢过分的在白马村放肆。 但是那个时候陈华的想法又跟现在的想法不同,那个时候的他是想着如何才能够出人头地,好早日跟苏七七面对面的聊聊天。 所以说有的时候人的想法是会随着人的能力变化而发生一定改变的。 刘奉先道:“服章,皇帝我也没有当过,我也不知道当皇帝应该怎么去当。但是为父十分清楚,一个人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最好是能够踏踏实实的去做这件事,而不是畏首畏尾的。 你在沙场上待过这么长时间,对这个道理应该十分清楚才对,如果在沙场上畏首畏尾,到头来只会害了自己的袍泽兄弟。同样的道理,也可以用在皇位之上,如果你现在畏首畏尾,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你的那些袍泽兄弟都因为你的畏首畏尾而受到伤害。 多的话我不想多说,为父也不是来逼迫你的,只是想让你想想陛下的性子,然后再做决定。” 李神通是什么性格? 他决定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人能够让他改变,而现在他既然已经决定将皇位传给陈华,那就意味着陈华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场景,不管陈华想要做什么事,不管陈华肯不肯接受,他都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一直努力着。 陈华拍了拍有些疼的脑袋道:“父亲,让我再想想吧,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是一件小事的话我还能够很快做出决定,这件事太大了。” 兹事体大,不得不慎重考虑。 但是很多时候,当有些事已经逼迫到面前的时候,如果一个人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去想着说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这样的人最终可能会出现的下场将会变得十分凄惨。 特别是陈华所处的这个高度,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更何况是高度比他还要高的李神通呢? 在刘奉先离开之后,陈华就开始仔细思考起来,这些天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被他重新翻了出来,他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才行。 第1224章 权力的交接12 平心而论,李神通算是对陈华十分不错的,他跟陈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他或许不会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李幼薇嫁给陈华。 一方面是因为陈华位高权重,而且年轻,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李神通实在对李幼薇太好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嫁给一个厮杀汉,最终担惊受怕,甚至是守活寡。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用在李神通和李幼薇父女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 经过一个晚上不眠不休的思考,陈华终于做出了决定。 长者赐不敢辞,既然是李神通强硬的想要把皇位塞到他手里,他也就不介意那么多了,了不起就是一句话而已。 皇帝么,当就当了,实在当不好再说呗! 这次没有等其他人来找他他就主动找上门了,他去找的人就是自己的泰山大人——李神通。 跟几天前相比,李神通的气色稍微有些好转,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依然是那副皮包骨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李神通,陈华心中不禁在想,如果幼薇看到自己的父皇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到底会作何感想? 想着想着,陈华就不敢再想下去了,李神通现在这个样子,他是绝对不能让李幼薇知道的,因为他不忍心让自己的娇妻看到父亲如此模样之后伤心欲绝。 再说了,李幼薇之前得知李神通死了的消息之后已经伤心过一次了,他不想让李幼薇再承受相同的悲痛。 “服章,你可是想通了?”这是李神通看到女婿之后的第一句话。 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要不是范无咎一直都在他身边细心照顾,他这条老命只怕早就已经没了。人之将死,很多事情就会看通透,因为他们很清楚,有些东西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越是临近死亡,有些人就越是能够看清楚这个世界。他们会回顾自己的一生,好好的想想自己之前到底做了哪些事。有哪些事是正确的,又有哪些事是错误的? 李神通是个聪明人,而且是这世间绝顶聪明的人之一,所以他考虑得格外周全。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昔日那些跟着他南征北战最终埋骨他乡的袍泽兄弟,是的,李神通一直都将自己当成一个行伍之人看待。 所以,他才想要尽快完成权力的交接,然后好好去昔日战斗过的地方看看,看看那些袍泽兄弟,顺便给他们送上一杯浊酒。告诉他们,就是他们的生命,换来了现在大齐的繁荣昌盛。 “父皇,儿臣想好了。”这是陈华第一次用儿臣来自称,在此之前,他不是在李神通跟前自称末将就是直臣微臣,从未用过儿臣这个称呼。 他之前一直都觉得李神通的儿子才有那个资格在李神通面前自称儿臣,加上李幼薇,这天底下也就区区四人而已。 虽然李神通一直对此颇有微词,但是拗不过陈华的倔强,几次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这次,他用了儿臣这个自称。 李神通笑了,笑无声,但是满面。 他抬了抬手示意陈华起身,满意的目光在陈华身上逡巡着,一会之后才道:“你想明白了就好,其实这种事要是放在为父身上,恐怕也会觉得难以置信。但是为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大齐需要一个有为的国君来处理国家的政务,而且这个国君还得具备一定的远见。一个没有远见的国君,是无法带领大齐走向富强的。在这一点上面,不管是李啸还是李天,抑或是你支持的李封,都没有那个本事。或许十年二十年之后他们能够具备这个特质,但是为父等不起了,半截身子埋黄土都不知道埋了多少年了,还想那些东西干什么呢? 千年已降,又是谁规定皇位只能是皇族的人继承的,为什么不能是有德者居之?如果出了一个昏君,难道要让这个昏君害得天下百姓都流离失所不成? 这样的江山不是朕要的江山,这样的皇族不是朕要皇族。 明日朕便明发诏书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你陈服章继承了朕的皇位,而且朕还要跟所有人说,只有你陈服章,才有那个能力和那个本事带领大齐往前走。 之前找了一个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为了对付大月氏才让你当皇帝,其实不然,只不过是一种托词,怕的就是你不相信罢了。既然现在你已经想通透了,朕也就不怕告诉你实话,其实很早之前朕诈死的时候就留下了一份遗诏,这份遗诏我一直都放在慕枫那儿。 慕枫是奇侯的儿子,当年气候可是朕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一个人,要不是他早早的战死了,或许他的身份地位会比奉先还要高一些。 朕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他从来都不会问是非对错,只要是朕说出来的话他就会听,而且会坚定不移的执行朕的命令。 就像昔日对西秦一战,你父亲身负重伤,朕想要亲自领兵杀伐一番,可是奉先死活都不肯答应,是奇侯带着人跟朕一起杀了过去。 如果没有奇侯,那一战朕会死,如果没有奇侯,那一战徐天德不会成为阶下囚,如果没有奇侯,那一战的胜负还是一个未知数。 奇侯死后,朕只是给了他一个侯爵,一方面是因为朕想要试试他的儿子是不是跟他一样有本事,另外一方面则是人已经死了,朕那个时候皇位并不是很稳固,所以朕需要安抚那些还活着的将领。 从古至今,又有多少帝王能够对待开国功臣如同朕一般优渥?这天底下,只怕也就朕有这个魄力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李神通忍不住自夸了一番。 他对慕枫的试探还是取得了一定效果的,这些年慕枫为了保住自己的兵权到底做了什么,李神通也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最终,他才将遗诏交给慕枫。 甚至连最后慕枫在官道上阻拦其他京军进入京城,也是出自于李神通的手笔。8 第1225章 权利的交接13 李神通很欣慰,因为女婿陈华总算是愿意将他身上的担子给接过去了。 第二天,李神通难得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对他对大齐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一天。 大齐皇帝宝座易主,陈华登基为帝,李神通彻底成为先帝。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暗中操控,因为李神通根本就没法站在明面上,能够站在明面上的只有元好问和刘奉先一文一武两员大将。 好在朝臣被元好问一顿大刀阔斧的砍杀,朝中除了少数几个清流之外,其他只要有可能发出反对声音的人都被元好问给弄掉了。 当元好问将圣旨宣读完毕之后,大臣一个个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圣旨上的其他内容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一点就是将皇位传给陈华,就让这些大臣很是不解。哪怕元好问事先已经跟某些人通过气了,依然有不少人对这份圣旨感到不可思议。 皇帝是有儿子的,三个儿子各有千秋,虽然没有一个比得上皇帝李神通的,可是至少有没有人表现出什么无道昏君的行径。 可是有儿子偏偏不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反而要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女婿,这怎么看都是有些不正常的情况。但是要说不相信吧,又谈不上,几个清流老夫子可是亲眼看过那份已经有些时日的遗诏的,这份遗诏没有任何问题。而且那个时候留下的遗诏也不可能出现问题,因为在朝臣眼中,皇帝李神通已经死了有一阵了。 加上遗诏是慕枫拿出来的,而之前慕枫是支持大皇子李啸的,哪怕这件事再有疑点,他们也不会认为陈华真的有这个本事。 毕竟,之前慕枫跟陈华之间的恩怨,在京城还是有不少人知晓的。 “敢问相爷,为何陈服章并非皇子,却有资格继承大统?先帝并非无后,以婿代子,未免有些不妥吧!”虽然朝中绝大多数可能会反对的声音都已经被元好问给提前清除,可是依然有不少老夫子是不好清理也是不能清理的。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朝中如果没有这些清流老夫子的话,只怕贪官污吏会多上不少。毕竟这些老爷子都是掉书袋的好手,虽然不能安邦治国,可是眼睛里却容不得半点沙子,所以他们在,朝中某些贪官污吏也得稍微掂量掂量。不然的话,要是让老夫子们在皇帝跟前告一状,那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而元好问也是出于此方面的考虑,所以才会刻意留下这些人。 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人其实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正直之士,他们本身出身清流官员,有人是两都御史出身,也有一些是巡察御史出身。但是他们本身治理地方的能力却不怎么样,倒是抓那些贪官污吏是一把好手。而李神通也十分欣赏这些人,在老皇帝心中,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是完全没用的。他认为只要运用得当,就算是一个看上去愚蠢得如同猪狗一般的人,也是能够起到他应有作用的。 所以即便这些官员没有治理地方的才能,他依然留下了他们,给他们一份俸禄,让他们能够在朝中养老。 老夫子们也不负皇帝所望,只要是发现有人行不法事,他们立刻就会跳出来在朝中弹劾,偏偏朝中的大小官员,没有一个敢动这些人。 只因为某次朝会李神通说了这样一句话:“所有清流,朕允许他们老死朝堂,但是绝对不容许他们出现任何意外。” 有了这句金口玉言,下面的臣子谁要是敢对这些清流老夫子动手,那就是触犯皇帝的逆鳞,皇帝的屠刀举起来,那可不是一两条人命能够塞得满的。 元好问抬了抬眼皮子,把手里的圣旨扬了扬:“圣旨就在这里,如果你们不信,都可以看看圣旨上的内容。一次不够,多看几次,只要是觉得这张圣旨是有问题的,都可以跟老夫提出来的。 如果没有问题,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最好就不要跟老夫提出来了,老夫虽然是当朝首辅,可是老夫也只是一个臣子而已,陛下的决定,谁敢质疑? 先帝什么样的性格你们诸位应该清楚得很,多嘴多舌的话,先帝是很可能会生气的。 咱们都是为人臣,有些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如果几位老大人认为这件事由元某来宣布有些不妥当的话,你们可以带着圣旨去先帝陵前问问先帝。” 对待这些老夫子,元好问一向都是比较客气的,但是在今天这种场合,他不认为自己客气就能够让这些老臣有所收敛。 老臣们虽然都是清流官员,但是他们也是有私心的,生怕在李神通死了之后他们自己没有着落,所以他们很早就已经开始站队。只是跟那些年轻官员相比,这些人的吃相没有那么难看,总是自恃身份,会藏着掖着一点,所以也就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到底投靠了什么人。 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质疑圣旨的真实性的人,基本上都是已经站队了的,所以元好问自然不会给他们太好的脸色。圣旨就摆在眼前,依然有人不愿意相信,既然不愿意相信,你们可以看。看不出毛病来要是再敢乱说话,他元好问也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 几个老臣本来打算好好抢白一番的,但是听了元好问的话之后他们都不敢再说什么了,谁敢质疑皇帝的决定? 如果继续质疑的话,等到新君继位,是不是会秋后算账? 他们可不像那些实权官员家大业大的,皇帝想要动还得三思一番,如果要动他们,只需要一声令下就会有稽查司的虎狼之师跑进家中,到时候鸡犬不宁,这个后果可不是他们能够承担得起的。 朝中那些反对的声音因为元好问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彻底平息了,朝中的其他官员都没有任何意见,就连孔乾坤,都没有说出半个不字来。 朝会过后,诏书明发天下,接下来需要准备的就是登基大典了。 第1226章 权力的交接14 登基大典是一个十分麻烦的事情,首先需要做的就是选择一个合适的黄道吉日,毕竟是登基大典,关系到一个国家的颜面。 选择黄道吉日的重任是交给钦天监做的,他们主要的工作就是观星象和看日子,这些在陈华看来有些神神叨叨的行为,在他们看来都是十分正常的。 第二点就是准备登基大典的一些应该准备的器物,比方说一些该有的金银器物以及祭祖能够用到的东西,那些都是需要准备的。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要陈华去过分担心,自然有元好问等人忙活,他可是皇位的继承人,如果什么事都得他自己亲力亲为的话,那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呢! 当整个京城都在忙活着这些事的时候,陈华却感到焦头烂额,因为他要登基为帝,远在江南白马村居住的家眷一定要接过来此行,如果不接过来,他自己登基为帝了,从大义上是说不过去的。 当然,让他感到头疼的并不是需要把家眷接过来,而是接过来之后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幼薇去解释。哪怕圣旨是李神通事先留下的,哪怕朝中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找得出圣旨到底有什么毛病的。可是一旦让李幼薇知道,李神通跟他合伙在骗她的话,到时候只怕李幼薇根本就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想归想,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他毕竟马上就要当皇帝了,还有很多国家大事等着他去处理。 现在朝中的一部分政务已经交给陈华处理了,元好问和李神通的年纪毕竟有些大了,加之李神通根本就没有那个精力去做那些劳神的事,他顶多也就是在陈华身边指导一下。 李神通前所未有的认真,让陈华感到十分疲惫,这种疲惫并非来自于身体上的,还是来自于精神上的。 陈华的惫懒早已成了习惯,让他一天到晚想着那些国家大事,他是真的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耐心,可是病入膏肓的老丈人李神通都一直在撑着身体指导,他也不能偷懒。 元好问也是一个十分严格的老师,有些事情的处置方法陈华想得不够周到的时候,他都会毫不留情的骂,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等到陈华真正登基为帝之后,他就算是想骂也不敢骂了。 两个老头子就跟监工一样一刻不停歇的盯着陈华,陈华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接受,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内疯狂的汲取着那些当皇帝之后可以用得到的知识。 明发诏书之后,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已经易主,但是很多人都跟朝中那些个大小官员一样,根本就没有想到陈华竟然会成为大齐皇位的继承人。 没想到归没想到,对于很多老百姓来说,皇帝谁做都一样,只要不用bào zhèng苛政去压迫他们就行了,他们有自己的小日子可以过,每天能够吃饱穿暖,那就是一种幸福。 而对于某些跟陈华能够产生关联的人来说,则是一件大喜事,毕竟是陈华当了皇帝,虽然他们不可能说依靠陈华辉煌腾达,那段跟陈华打交道的经历,却是能够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的。 普通人连见皇帝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他们却是跟未来的皇帝陛下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喝过酒的人。 江南,一家老小重新出发,再次踏上回京的路途。 在此之间,不管是苏七七还是李幼薇,抑或是有些野性的慕婉儿,都不认为她们一家老小有能够回到京城的那一天。按照相公之前的打算,将来不管朝局如何,他们都会在江南白马村居住下去。 然而,不过短短数月时间,陈华却已经成了当朝的皇帝,那个一言九鼎的位置,现在就在她们相公的屁股底下。 几女之中,最感到不敢相信的就是李幼薇了,因为她是十分清楚自己父皇性格的,虽然某些时候自己因为任性并未去揣测父皇的想法,可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父皇都没有将皇位传给自家相公的理由。然而那圣旨又不是假的,尽管之前有消息传出说青蛟军和漠北三十万边军整个都反了,可是这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一直都没有战争发生的消息从漠北那边传回中原。 不过不相信归不相信,派去接她们的人都是青蛟军的人,这是相公麾下的部队,断然不可能戕害她们,而且留下来保护她们的青蛟军将士也都认识陈华的笔迹,是陈华的亲笔信。 在茫茫十万大山当中,还有一个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欣喜若狂,这个人便是辛幼安。 乌木投带着人跟齐军一通对付黑蛮人,但是黑蛮人一直都表现得十分顽强,因为黑蛮人有岭南那边的土人帮助,所以双方互有死伤,但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至少,辛幼安的出现还是扭转了局势的,现在黑蛮人和白蛮人之间的战斗,很少会出现大规模的死伤。这足以证明之前辛幼安的猜测是没错的。 岭南的土人和黑蛮人早已沆瀣一气,不然之前黑蛮人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力量跟白蛮人对抗。要知道白蛮人可是足足百万山民,其中青壮就占据了半数,现在能够参与战争的白蛮人却不超过十五万,这么大的死伤,那可不是几万十几万黑蛮人能够做到的。 陈华登基,辛幼安也就放心了,他到时候就可以以大齐将领的名义请求朝廷再次出兵,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只能够利用自己青蛟军出身的那点微薄的面子了。 大齐武兴十年丁未,大齐皇帝李神通禅位于陈华,陈华于九月初三继位称帝,史称齐武帝。 陈华上位,还没有死但是却被大多数人认为已经死了的李神通,有了自己的庙号,庙号齐太祖。 古往今来,开国皇帝里面的太祖并不多,大多数皇帝都会追谥自己的先祖为太祖,而李神通,却被他的女婿弄成了太祖皇帝。李神通是十分轻松的带着人离开京城,去故地重游去了,但是陈华却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坚守在皇帝的岗位上。 2 第1227章 权力的交接15 皇位的更迭并未让老百姓的生活在短时间之内发生根本上的改变,尽管陈华答应了李神通有朝一日会带着大齐的铁骑杀入大月氏,让大月氏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天朝上国。但是短时间之内陈华是绝对不会贸然发动战争的,他自己在这一世小时候就是亲眼看到过战争的残酷的,他的宗旨是如果能够不发动战争,那就尽量不要发动战争。 前世他就看过一首元曲,里面有一句话陈华深以为然: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其实朝代的更迭也好,领土的扩张也罢,最苦的那些人其实都是老百姓。大齐的百姓们要求并不高,只要有一口吃食就行,如果连这个简单的要求都不能让他们得到满足的话,有人揭竿而起,就有人云集响应,到时候就会让大齐的江山彻底的分崩离析。 陈华没有做好当皇帝的打算,但是他既然已经答应了李神通要当大齐的皇帝,他就绝对会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绝对不会随意去践踏苍生的性命。 其实骨子里陈华并不是一个恶人,很多时候杀人也好害人也罢,都是形势所迫,他不认为自己需要在当了皇帝之后依然如此心狠手辣。 对于前世某些朝代的仁政,他其实是比较赞同的,他认为天下如果要治理好,首先离不开的就是皇帝具备一定的仁德,汉武大帝虽然被毛爷爷写进了词中,可是汉武大帝穷兵黩武却也是让强汉逐渐走向衰落的诱因之一。现如今他手中有大齐这样一个偌大的帝国,而且现在大齐周边依然存在不少敌对势力,他不可能现在就兴兵大月氏。而且就算是要发动对大月氏的战争,他也必须要联合北狄人,北狄人的首领大单于赫连舒舒虽然跟他关系莫逆,但是在北狄尚未恢复元气的阶段,哪怕是他这个昔日的知交好友开口,赫连舒舒也未必肯答应跟他联合对大月氏用兵。 元好问并不在朝中,但是朝中不可能群龙无首,随着元好问请辞离开,内阁其他几位阁老也在同一天上了告老还乡的折子。平心而论,他们的年纪确实有些大了,如果这么大的年纪还在为大齐劳心劳力,这就是陈华这个当皇帝不应该了。所以陈华上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同意了那些大臣请辞的折子。 吏部尚书孔乾坤顺势上位,但是孔乾坤心里十分清楚,陈华之所以让他上位,只不过是现在朝中尚且没有完全安定下来,需要一个老资格的人站在台前替皇帝去处理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一旦用完了,他孔乾坤的作用也就没了,到那个时候,估计他就得跟元好问一样告老还乡。 尽管孔乾坤跟元好问完全不同,他的野心要比元好问大很多,但是局势并不可能按照孔乾坤的设想去走,掌控全局的人已经变成了陈华,他只能做一个提线木偶。陈华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往南他绝对不能往北,否则的话,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大皇子李啸心中依然十分不平,所以他一直都被看守起来,除了那个三进的小院子之外,他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可以说活是彻底的失去了人身自由。 而李天因为跟李啸角力的失败,整个人变得颓丧了不少,当知道陈华当了皇帝之后,李天并不觉得奇怪,反而十分淡然的对身边伺候的小厮道:“这天下,若是交给孤的那两个兄弟,孤就算是死都不会服气,但是若是交给孤的妹夫,孤倒是能够服气的。” 本来不想见李天的陈华在这句话传到自己耳中之后特地抽空去看了看李天,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李天说了那句话让陈华感到好奇,不过也有另外一点原因在其中,毕竟人家是自己的舅子,哪怕他现在当了皇帝,也不能够翻脸不认人。 如果是李天当了皇帝他可以避而不见,但是他自己当了皇帝,如果对李天避而不见的话,未免会被天下读书人诟病。 有些个面子工程,陈华虽然不是很想去做,但是也不得不去做。 朝中相爷的位置是给骆永宏留下的,至于远在岭南那边的陈木,陈华根本就没打算让这个人进入中枢。他能够在岭南那边过安稳日子一直到死,那是他的福气,如果不幸在某一次战争中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那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陈华能够相信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一次,但是绝对不会再相信第二次,他又不是个笨蛋,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李天虽然颓丧了不少,没了以前身居高位时候的意气风发,但是他气色还算不错,还不至于跟他大哥李啸一般每日癫狂如疯魔。 得知陈华来看他,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对陈华进行怒骂,竟然是想要跪下行礼,要不是陈华眼明手快,说不定他双腿已经触碰到坚硬的地板了。 “你这是干什么,虽然我现在白捡了一个皇位,但是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些俗礼还是不要行了。”陈华一边扶着李天一边笑道。 李天微微低头:“陛下言重了,尊卑还是要有的,您现在是圣上,某不过是一个过气的前朝皇子而已。” 陈华正色道:“殿下说笑了,虽然这个江山现在姓陈,但是这个江山依然是大齐的江山,没什么前朝不前朝。其实我应该要谢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跟大皇子之间的争斗,或许陛下不会对你们两个失望,而我,也不可能接皇位。但是我又得很你们不争气,我并不想当这个皇帝,因为当皇帝的话,身上的责任实在太大了,我是真的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 李天笑了笑,拉着陈华坐下后给他倒了一杯茶道:“陛下说笑了,其实我们兄弟之间的争斗,着实是不应该,父皇生气也是正常的。现在也不错,虽然被关起来了,但是好歹还有一口饭吃,不用担心没有住处,比这天底下多少人过得都要舒坦呢!” 2 第1228章 聊天 陈华很讶异李天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要知道以前的李天可是锋芒毕露的一个人,他要做到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就算是他身边的孔乾坤这种朝中重臣,一旦在李天做出了决定之后也绝对不会随随便便的提出反对意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的性格到底是怎样的。 而现在眼前的这位二皇子殿下,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锋芒,不知道他是故意在陈华跟前藏拙还是他真的经过这些事情的折磨之后看透了一切。 根据下面的人所汇报上来的情报看,李天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在佛堂念经,然后就是看看书打发一下时间,剩下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府上对着天空发呆。 所以如果真的要陈华在这个时候下一种定论的话,那么他的定论就是李天经过那次被抓之后,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当然,这种改变到底是真是假,还需要经过时间的鉴定的。如果李天真的改了,他倒是不介意放了李天的,毕竟把一个人关在一个逼仄的环境中,就算这个人的内心再是强大,也很容易把人给逼疯了去。自以为聪明的李啸就是如此,才关了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骂人打人。 要不是看守李啸的人全部都是青蛟军出来的人,估计其他人早就已经受不了了。 “你想过没有,以后要做什么?”陈华有意无意的问道。 李天挑眉笑着问道:“臣想要干什么还得看陛下是不是愿意给臣自由不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臣倒是希望能够带上三五个健仆,一起到祖国的大好河山走一遭。陛下是走过不少地方的人,虽然陛下是为了公务,无暇观看祖国大好河山的风光。但是臣想去看看,这大好的江山,争名夺利这么长时间,如果连那些比较重要的地方都没有看过的话,当初的争夺真的是白忙活了。 臣想去看看繁华富庶不输京城的江南水乡,听说在江南一带有不少小家碧玉,看上去颇为动人,别有一番风味,还有江南水乡有不少好吃的,这些都是臣在这个如同铁笼子一般的京城没办法品尝得到的。 臣也想去看看漠北的雄风,当年陛下在漠北杀退大月氏百万雄兵,听说北狄人是在战争发生的地方竖立了一块高达数丈的巨石作为陛下的长生碑的。那里是很多大齐的热血儿郎埋骨之处,臣想去看看,看看那些兄弟,也算是替父皇尽责吧! 臣更想去看看那些佛道圣地,也不知道那些地方是不是真的跟书上说的那样,都是洞天福地。如果有合适的洞天福地,臣就想留在某处山上好好修行算了。” 李天说的,其实都是心里话。 当他被自己心爱的女子出卖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想通了,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想通是想通天底下的女子不能相信,现在的想通,却是这所谓的皇位其实对于一个人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罢了。 这个时候的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陈华那么不想当皇帝的原因,当皇帝就等于在自己的身上加了枷锁,枷锁很沉重,想要去什么地方根本就不得自由。但是不当皇帝就不同了,他可以四处游历,遇到想待的地方就多呆一会,遇到不想待的地方就少待一会。 这段时间被幽闭在一个很小的空间内,让李天彻底意识到了自由的重要性。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自由的话,其实活着已经没有太大的意思了,他想去什么地方不能去,想要吃什么东西得有人送过来。就像是站在一颗李子树下,别人摘下来送到手里的李子,总是比不上自己亲手从树上摘下来的李子那么可口的。 陈华笑着拍了拍李天的手:“要不是已经答应了陛下,我真的想把皇位给传出去,你倒是好,想要去祖国的大好河山好好看看看走走,我就算是想要出去走走都不行。 你是不知道,最近我都快要被朝中那些大臣给烦死了,他们说哪里遭灾了,我说既然遭灾了那就朝廷出资赈济灾民,可是他们又说户部没钱了,江南每年有那么多的进项,户部到底有没有钱,难道我不知道么?难道我要当一个守财奴不成? 结果你知道那些大臣怎么说? 他们竟然说户部库房里面的所有国帑都应该要用在有用的地方,不能用于赈济灾民。听到这个话之后我就恨不得叫人把他们一个个全部拉出去砍了。你说他们说的都是什么屁话?没有天下百姓,这个江山还能叫江山么?难道光是靠他们这些食君之禄不忠君之事的家伙就能够撑得起大齐的江山不成?” 说着说着,陈华的火气就越来越大,他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茶几上面的茶杯都让他震得跳了三跳。 李天不以为然的问道:“那陛下是如何处置的呢?” 陈华没好气的道:“还能怎么处置,总不能真的把这些家伙给拉出去砍了吧!反正这些年江南那边不少产业的进项都已经进了我的私人腰包,大不了就是拿一些出来赈济灾民呗,总不能让子民因为遭灾而死不是。” 李天见陈华似乎真的拿那些朝臣没有办法,给他想了个办法:“其实陛下完全没有必要生气,如果不出臣所料,这一切应该都是孔乾坤孔大人的手笔。其实孔大人没有太多的坏心思,他之前帮臣的时候,就会想一些办法来保证自己的利益。 其实陛下只需要让他感觉到有切实的利益可以享受,他就绝对不会让陛下太过为难的。当然了,陛下私人口袋里有的是钱,那就当臣什么都没说。” 陈华笑骂道:“钱谁会嫌多啊!现在用钱的地方还不多,等到真正用钱的时候,再多的钱都不够折腾的。你啊,现在是闲散得不用过问这些事,当然有功夫说这个风凉话了。” 李天因为陈华一句话,差点又要给陈华下跪,陈华劝了好一阵才让他打消这个念头。8 第1229章 不信 从李天的住处离开之后,陈华的面色看不出任何喜怒,身边这些负责保护他的人都是出自青蛟军,跟他说话自然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所以走了一段之后就有人询问了:“陛下,这李天” 陈华冷哼道:“一个包藏祸心的蠢货而已,以为这点微末伎俩就能瞒得过我的眼睛,简直不知所谓。” “属下没明白。”那青蛟军讪讪道。 陈华笑着解释道:“看事情绝对不能只是看表象,得学会透过外面的表象去看看内在到底是什么模样。你们想想,李天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虽然之前李啸给予他的打击并不小,但是你们认为一个十分骄傲的人,会在稍微被打击一下之后就彻底放弃了自己追逐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皇位么? 我登基为帝,整个大齐最不开心的人一共有两个,一个是李天,另外一个就是李封。 他们兄弟几个,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李啸看上去十分仁慈,而且不喜欢动脑子,但是之后的一些手笔却完全颠覆了所有人对他之前的印象,包括他自己的老爹在内。要不然,陛下也不可能直接把皇位交给我也不肯把皇位交给他自己的儿子。要是说到资格,李啸是最有资格当皇帝的,因为他是嫡长子,只要不是德行有亏,基本上不会有人跟他的皇位过不去。 哪怕是换一个朝代,只要皇帝陛下不是咱们现在这位,他就绝对有可能直接登上皇帝的宝座。 李天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他在身居高位的时候就算要拉拢一些人也是采取施压的方式,而不是低头。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愿意对别人低头的人,哪怕他被自己的兄长陷害而深陷囹圄,看上去似乎已经跟皇位没有半点关联的,可是实际上,他心中那团想要当皇帝的火焰从来都没有熄灭过,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心中这团火焰熄灭。 至于三皇子李封,以前有我支持他,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最有可能当皇帝的那个人,所以他在漠北待着,任由我在京城帮他布局。可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最终皇上竟然想着要把皇位传给我这样一个外人。 所以,他应该是很恨我的,可惜,他恨我又拿我没办法。哪怕我现在就站在李封面前告诉他我对皇位没有半点兴趣,一切都是逼不得已,他估计也不会再相信我的话了。 你们这些家伙,现在是真的应该好好的跟自己身边的那些个袍泽兄弟多说说话,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就会连自己的朋友都失去了。 都说所处的位置越高,人就会越孤独,现在我算是真正有这种感受了。一个人得到的东西其实跟他失去的东西是一样多的,你想要得到什么,就会失去那些你不在意的东西。” 几个负责保护陈华的青蛟军虽然不知道陈华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虽然陈华现在已经是大齐国的皇帝了,但是在他们眼里,陈华依然是那个为他们着想的老大。 身处行伍之中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是了解那些将领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古往今来,从来都没有一个将领能够跟陈华这般,对自己的手下如同兄弟一般。 回到宫中,陈华没有忙着去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而是先去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刘宝儿,刘宝儿这个小兔崽子在江南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整个人都野了。在白马村的时候整个人就如同一个野猴子一样,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管得了他。偌大一个家,除了陈华能够管得住这个顽皮猴子之外,再没有人能够管得住这小子。 从一个自由自在的环境突然之间把他弄到一个满是规矩的环境之中,小家伙很不高兴,每天都是郁郁寡欢的,这一点让陈华也感到十分头疼。 因为他是两世为人,所以他所喜欢的教育方式还是偏向于他之前生活的那个时代的那种教育方式,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就是经过这种方式过来的,另一方面则是那种教育方式较为科学。 孩子的天性就是喜欢玩,如果用一些条条框框限制他们的自由,对他们的人生未必有帮助。尽管这个时代不像陈华之前生活的那个时代那样有很多的工作可以选择,那个时代也没有皇帝。但是陈华还是倾向于让刘宝儿自由的生长。他可不想将来刘宝儿对他憎恶,认为是自己的父亲害了自己。 再说了,无情最是帝王家,将来他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孩子,而那些孩子是不是会跟现在李神通的那几个儿子一样,为了皇位完全没有把亲情放在眼里。 看完孩子之后,陈华就开始处理政务,他毕竟年轻,年富力强,对那些奏折也就没有李神通那么费神,有些奏折他基本上就是扫一眼就直接丢尽了纸篓中,因为这些奏折都是gē gong song dé的东西。 经过一番挑选之后,剩下的奏折里面也就十几封是跟朝中一些大事有关联的,他花了大概半个时辰将奏折批阅完毕,然后就让红升去把骆永宏给叫进了宫中。 皇宫的占地面积不小,皇帝办公的地方跟女眷所住的地方是不一样的,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这种外臣会做什么让皇帝戴绿帽子的事。 骆永宏急匆匆而来,却不知道陈华为何要找自己,正一脸懵然,陈华已经开口了:“老骆,这个孔乾坤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每天奏折堆积如山,而这些奏折里面有九成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给我甄别这些奏折,凡是于国于民没有任何用处的奏折,一律选出来,等小朝会开始的时候,我要一个个的将那些写奏折的官员揪出来。一个个不知道为了国计民生考虑,每天考虑的不是家长里短就是那些不着边际的拍马之语,朝廷花费那么多国帑养着他们,难道就是要他们掺上媚下的不成!” 第1230章 清洗1 之前元好问所清洗的是那些持有反对意见的官员,而那些没有能力的官员,元好问是一个都没动的。他认为只要这些人赞成陈华当皇帝,那么对于陈华继位来说就是一件十分有利的事。至于这些人是不是有为政的能力,那都是陈华需要考虑的问题。 可以说,这其实就是几个糟老头子留下来考验陈华的一个步骤。 陈华当将领的时候当得很好,可不代表他当了皇帝之后同样能够当得很好,李神通虽然喜欢陈华,也愿意把皇位传给陈华,但是不意味着他会愿意将皇位传给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 如果陈华真的没有这个能力,天知道那位心思百转千回的皇帝陛下会不会再次冒出来不一样的想法,趁着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把陈华这个新君给废了。 骆永宏皱眉道:“这事臣是知道的,可是陛下,本来朝中那些折子就千奇百怪的,是需要经过内阁甄别之后才行的。若是臣贸然负责甄别奏折的事情,只怕到时候首辅大人会对臣有意见的。” 陈华没好气的道:“你骆永宏是一个会怕别人对你有意见的人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当初你为了不得罪我就绝对不会给李啸出那些个馊主意,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的。你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魄力,不要让我失望。你是陛下所选择的宰辅之才,如果你不能在我面前真正发挥出你的作用,就算你是陛下看好的宰辅之才,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当首辅。别说什么光耀门楣之类的鬼话,也不要想着光宗耀祖,我不把你发配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我就不姓陈。” 骆永宏苦着脸道:“陛下,你总不能任性妄为吧!” 陈华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这算什么任性妄为,要是我的宰辅是一个连人都不敢得罪的人,我要你干啥?我要的宰辅是能够替我分忧解难的,而不是什么事都需要问我,然后什么事都要我去操心的。 还有,你最近这段时间好好的给我看看朝中有哪些官员是庸庸碌碌的,虽然现在我刚继位没有多久,并未选拔新的人才出来。但是之前不少地方官员还是十分不错的,京官既然不行,那就把他们下放到地方去,要是连地方都无法掌控的话,那就直接把他们的官帽子给摘了,这些人留着也是浪费国帑,都是冗官。 我大齐需要的官员是能够干实事的,而不是天天只知道耍嘴皮子的庸碌之辈。你身边要是有那种能够干活的读书人,也可以推荐过来,不需要别的,我可以直接破例提拔。不过有一点,你必须要给我保证他们都是能够干实事的人,如果做不到,到时候我的板子就是落在你骆永宏的头上。” 面对这样一个不怎么讲道理的皇帝,骆永宏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他知道陈华是一个十分清醒也十分聪明的人。一个聪明人跟另外一个聪明人说话的时候一般都不是太喜欢说一些所谓的废话出来。 要是他继续跟陈华瞎扯,说不定陈华真的会把他弄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当地方官。 他是要施展自己的才学的,他可不愿意因为一些小事小问题就让陈华给贬谪了。 “臣遵旨!”骆永宏领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陈华,想要问陈华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毕竟今天是休沐的时间,休沐的时候被皇帝叫到宫里来,他急着回去。 陈华看到他的眼神之后笑骂道:“你家里又没有娇妻在等着,这么着急干什么!既然已经进宫了,就在宫里吃顿家常便饭再说吧!御膳房那帮子人都被我给遣散了,以他们的手艺,到了外面也能够用自己的手艺谋生。 现在宫里面的人又不是很多,有良田千顷也不过是饱食三餐,有广厦千间也不过是夜眠三尺而已,这么点人,要那么多厨子干什么! 这厨子还是我以前的那个厨子,宫中其他娘娘们的吃食都是另外的人准备,我一家老小的吃食就是我的厨子在准备,你尝尝正宗的江南口味菜。” 骆永宏甚是无语,他以为李神通这个皇帝已经够节俭的了,没想到新君继位之后更加节俭。而且陈华还不是刻意的要节俭,只不过是不想那么麻烦罢了。 他也为自己想来的从政之路感到担忧,有这么一个皇帝在上面压着,骆永宏还真的不知道将来到底要在皇帝手下吃多少亏。 吃饭的时候陈华跟在家里面一样直接就把自己的家眷给叫到了饭桌子上,苏七七带着刘宝儿,慕婉儿带着女儿,李幼薇挺着个大肚子。 骆永宏吓得浑身颤抖,这可是一种僭越。 陈华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马上道:“哎呀,你不要这么拘泥嘛!这是你几个嫂夫人,大家虽然之前没怎么见过,但是在我这儿没有那么多规矩,不就是吃个饭么,战战兢兢的跟个老娘们一样,没一点爷们气概。” 骆永宏心道:你是皇帝你当然不用担心这些,今天的事要是传出去,朝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对我进行口诛笔伐呢!大家都知道你是行伍出身,做事雷厉风行,那些老臣也不会过分的用一些规矩去限制你的自由。可是我不同,我现在只是一个从四品的吏部左侍郎,我可受不了那么多的非议。 但是这些话他又不敢说出来,因为他很清楚,就算自己说出来也没用,陈华根本就不会管这些。 还是苏七七很体贴,主动道:“骆大人不用担心那么多,陛下不拘泥那些俗礼。我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陛下都敢把我放到宫中,那就是摆明了不会给那些喜欢磨嘴皮子的官员口诛笔伐。 不过是一顿家常便饭而已,不用太紧张。” 陈华不以为然的道:“你嫂子说得对,这点小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要骂就让他们骂去呗!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承受不住压力的人?区区几个老夫子我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老子在漠北跟百万大月氏人对峙的时候都没有怕过,几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还能把我怎么样?”8 第1231章 清洗2 骆永宏深以为然的道:“只要陛下有这个决心,臣愿意倾尽所能。” 陈华起身,走到骆永宏跟前,直视他双目:“老骆,这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你自己。既然陛下说你是宰辅之才,我也见过你的谋略,那么你就要为将来做好一个宰辅做准备。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你的身后有我,有整个朝廷。 谁要是想反了,尽管反就是了,我不怕那些歪风邪气会把我的官员给带坏,也不怕那些腥风血雨会在我死了之后留下骂名。但是我需要做的就是尽所能让所有的官员尽量变得清廉一些,水至清则无鱼,我也知道要每一个人都清廉那时不可能的,但是我需要的是能干实事的人,哪怕他贪,我也可以理解。 如果做的都是一些于国于民没有好处的事,又贪污的话,那么这些人就该死。我不管大齐的律法上面是如何写的,至少我不会波及到他们的家人,只会将他们的财产彻底充公。” 陈华慢慢的就将自己的规划跟骆永宏说出来了,他需要建立的帝国并非李神通设想的那般,他需要建立的帝国是一个有外敌入侵的时候能够人人都想着帮助自己的国家抵御外辱的。但是想现在的大齐还做不到这一点,归根结底就是在教育上面出现了问题。 而骆永宏既然是未来的首辅,那么这些事情就是需要他去进行考虑的问题了。等到考虑完毕之后,该怎么实施,该用什么样的策略让天下的读书人接受这一点,那也是需要骆永宏配合的。 只要皇帝和内阁能够保持一条心,很多不能解决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而一旦二者的想法背道而驰,这盘棋就玩不下去了。 骆永宏本能的认为陈华是在下一盘大棋,这盘棋如果下好了,那对于现在的大齐来说应该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一旦这盘棋下不好,那么可能就会给大齐带来致命的打击。 他不是很清楚陈华到底有没有想过一旦行不通的时候该怎么办,他只知道现在陈华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 可是转念一想,陈华应该是最不可能抱有乐观心态的那个人,沙场征伐的人看上去都是大老粗,可是实际上一个个心细如发,否则的话,动辄数万数十万人的性命,那可都是悬于一个人身上的。 “陛下如果真的已经完全想好了,给臣一点时间,臣会给陛下一个具体的方案。”虽然骆永宏并不是很看好陈华那些有些过于异想天开的计划,但是人家才是皇帝,他身为臣子顶多就是劝说一番,可是还没有实施,现在这个时候去劝说无非就是给自己找一顿挂落吃了。 所以,他打算在逐渐实施了这些计划之后,再慢慢的着手落实。 等到真正无法落实下去之后,他再跟陈华诉说落实计划可能会出现的困难。 陈华哈哈大笑:“老骆,有你相助,我是如虎添翼。这两年你不用做别的,开始给我着手改革选举制度,不能总是让寒门士子没有出头的机会。 那些人有很多肚子里都是满腹经纶,有的是于国于民都有利的策略,只不过根本就没有发现千里马的伯乐,以至于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够窝在某个小山村里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可能凭借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无法完全将局势扭转过来,毕竟千百年来很多东西都已经形成了一种定局,太多东西在人们心中都已经根深蒂固了。 但是我们要做的这次变革,就是要彻底将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顽疾都给挖出来。可能避免不了流血,但是只要是必要的流血能够换取国家的长治久安,我欣然往之。” 骆永宏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陛下真的能够完全信得过臣吗?您说的那些顽疾,如果真正算起来,也是将臣这样的读书人包括在内的。” 陈华反问道:“现在这个格局,你想不想变?” 骆永宏低头想了好一阵,并未马上回答陈华的问题,这个问题太过泛泛而谈了,说想吧,他确实希望大齐能够在自己的努力下发生一定的改变。但是这种改变他希望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变化,而不是如同陈华所想的那般大刀阔斧。要知道钝刀子磨人才是最厉害的,刀子太利,引起的反击也就越是强悍。说不想吧,他不认为现在的大齐从选官制度还是其他各方面的体制都已经达到了完美的地步,既然不完美,那么改变是必然的。他在犹豫的不是改变海华丝不改变,而是该怎么去改变,是快刀斩乱麻还是温水煮青蛙。 陈华静静的等待着骆永宏回话,过了大概盏茶功夫,骆永宏用力点了点头:“臣想改,但是臣怕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这么多东西。” 大家都是聪明人,陈华想要什么,骆永宏已经能够猜测出个大概来,那个愿望太过宏大,骆永宏着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实力还那个能力去办到陈华想要他办到的事情。身为一个首辅,表面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际上首辅受到的掣肘也颇多。 特别是陈华想要动的就是那些世家大族赖以为生的东西,一旦动了这些东西,就意味着他将会是承受所有压力的那个人。陈华是皇帝,那些人未必就敢把所有压力放在皇帝身上,毕竟有了李神通所做的铺垫,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难办了。 对于外界的压力,骆永宏并不知道他自己能否承受得了,这才是他真正犹豫的原因。 陈华道:“你放宽心,我说了你的身后是大齐整个朝廷,这种事不可能一蹴而就,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为入主内阁做准备。孔乾坤今天能够给我上眼药,明天就能够背叛我,我不喜欢背叛。 所以,他这个首辅做不了太长时间,只要你这次京察的时候把那些不听话的人全部都给排查掉,之后你要上位,就简单很多了。 我再给你一个权力,如果实在不行,遇到的阻力太大的话,你可以找稽查司都督莫永年帮你。”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清洗3 这几句话,就算是陈华给骆永宏的一个承诺。有了这个承诺,就等同于骆永宏接下来办事会很有底气。 同时也意味着陈华愿意把最亲信的部队交给骆永宏,那就是对骆永宏有足够的信任。 尽管现在的大齐皇帝最为信重的并非稽查司而是青蛟军,但是毕竟稽查司还有一个天子亲卫的名头在那儿,外臣要用稽查司办事,得到了皇帝的许可之后都有些心里没底,更何况骆永宏现在还不是内阁首辅,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四品吏部左侍郎。 “臣,定不辱使命!”骆永宏双膝跪地,对着陈华磕了个口,还想磕第二个,却被陈华给扶住了。 陈华笑着将他搀扶起来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骆,江山就摆在咱们的面前,怎么让这个江山变得更加美丽,离不开人的努力。我也不知道我努力之后到底会让这个江山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我想要尽我的能力去看看,如果有一天真的让这个江山变成了咱们想要的模样,那也未尝不是一种成就。” 骆永宏并未说话,脑袋微微低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那一夜,骆永宏在宫中待到凌晨才离开,没有人知道两人到底谈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开始,骆永宏就直接接收了所有的奏折,奏折不经过内阁,而是骆永宏直接进行甄别。 孔乾坤知道之后亲自跑到骆永宏的值房兴师问罪:“骆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所有奏折都得经过内阁甄别,难道你想要越俎代庖么?” 骆永宏一边将一本奏折丢进废纸篓,一边看着下一本奏折,连眼皮子都不抬:“如果孔相爷不想到头来落个身死名裂的下场,下官现在做的事,大人最好还是不要过问了。陛下不是之前那个陛下,他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如果相爷一意孤行,到时候落得个身死名裂甚至是比这更惨的下场,就不要怪下官没有提前知会。” 孔乾坤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堆放在桌面上的圣旨都被这一巴掌拍得震颤起来,但是骆永宏依然十分淡然:“相爷不必雷霆大怒,陛下想要的是什么相爷应该也能够猜测到一二,如果相爷一意孤行的话,大可将现在这里所有的奏折全部拿走。 陛下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自然不会怪罪下官,只怕到时候相爷就会下不来台了。 相爷以为自己的门生故吏遍及天下陛下就不敢动您,但是相爷想过没有?若是真的惹怒了咱们的皇帝陛下,相爷认为那些个所谓的门生故吏,真的有那个勇气跟咱们的皇帝陛下抗衡么? 当年先帝到底杀了多少人,相爷应该比下官要清楚许多才对。毕竟下官还挺年轻,之前的很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而已,但是相爷则不然了,您可是亲眼见过不少同朝为官的人被先帝杀了的。 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的确没有先帝那么重的杀戮气息,但不代表他不杀人,漠北的枯骨可是知道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厉害的。 孰轻孰重,还望相爷能够自己斟酌,下官毕竟只是一个不入相爷法眼的小官员罢了,某些事情,并非下官想做就能够做的,若是没有陛下首肯,下官断然不敢开罪相爷。” 骆永宏的话不软不硬,但是却能够恰到好处的掐住孔乾坤的死穴。 身份地位到了孔乾坤这样的地步的人,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在世的时候是不是能够保证家族的荣宠不衰,他们担心的是在自己死了之后,子孙后代是否还能够跟自己在世的时候一样。 孔乾坤这段时间故意给陈华上眼药,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陈华知道他的厉害,知道他在朝中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想要以此来迫使陈华对他有所倚仗。 可是他似乎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陈华根本就不是一个容易被别人威胁到的人,别人越是威胁他,他越是不会屈服,反倒是那些愿意臣服于他的人他可能还可以听进去一两句意见。 所以孔乾坤的如意算盘算是彻底打空了,他越是对陈华实施逼迫,只会让陈华对他更加反感。现在陈华还用得到他的时候自然不会对他如何怎样。可是一旦陈华用不上他了的时候,孔乾坤的死期也就到了,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就会来一个树倒猢狲散。现在在他身居高位的时候愿意帮助他的那些人,等到了他落难的时候不对他落井下石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结局了。 故而当骆永宏说出这些话之后,孔乾坤心中的火焰一下就被骆永宏的话语给浇灭了。 他现在对陈华逼迫得越是狠辣,到时候他的下场就会变得越是凄惨。 不过在骆永宏这个后生小子跟前,孔乾坤还是不愿折了自己的面子,所以他语气依然不是很好:“照你这么说,本官现在就得上书请辞,然后卷铺盖找个地方安享晚年了?” 骆永宏继续捣鼓桌上的那些奏折,一边捣鼓一边道:“该怎么选择相爷应该比下官清楚很多,相爷现在可是已经把陛下给得罪了的,陛下的心眼不大,什么时候秋后算账没人知道。等到相爷没有用武之地的时候,恐怕就是相爷命丧之时。 下官道行浅薄,有些东西也没有相爷看得那么通透,说多了未免有些班门弄斧了。” 孔乾坤面上有些挂不住的道:“好话也是你说的,丑话也是你说的,你是又要当神又要当鬼不成?” 骆永宏将手中的奏折轻轻放在桌上,抬头看向孔乾坤,目光中没有丝毫害怕:“相爷应该清楚,陛下要的是那些对大齐有用的人才,如果不能为陛下所用,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对于陛下而言也只是浪费粮食罢了。相爷门生遍及天下,可是相爷下面的那些人,到底有几个是有真才实学的,又有几个是鱼目混珠之辈,只需要稽查司的缇骑好好查探一番便见分晓。相爷幡然悔悟的话,当然应该按照陛下的意思行事,而不是一意孤行。相爷若是觉得下官大放厥词,大可不听便是,下官也阻止不了相爷。” 孔乾坤心里有些发虚,他当然清楚,骆永宏跟他说的那些,其实都是实话。 第1233章 清洗4 “依骆大人看,本官如何才能够全身而退?”孔乾坤的语气在不觉之中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当他知道自己的强硬无法让陈华这个当皇帝的妥协之后,他就已经不敢继续采取强硬的态度去对付陈华了。 胳膊,始终是拗不过大腿的。 骆永宏道:“相爷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你得罪了陛下,陛下的心眼小,他是会记在心中的。除非...” “除非什么!”孔乾坤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巴巴的看着骆永宏。 如果没有人给自己出谋划策,孔乾坤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够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陈华心眼小那是他早就已经知道了的,既然已经得罪了,要么就是得罪得更狠,要么就是找机会弥补。现在前面一条路摆明了就是行不通,一条道走到黑,到头来只会搭上自己家人的性命。 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找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希望陈华能够看在他听话的份上,能够对过往的一些问题既往不咎。 但是他自己是当局者迷,想要想到合适的办法并非易事,而骆永宏是旁观者清,如果骆永宏愿意告诉他一个方法,他或许能够做到全身而退。 “要全身而退,也不是太难的事。现在陛下最为担心的就是朝臣尾大不掉,冗官冗员太多,耗费国帑无数,只要这些官员不犯错,陛下连处置他们的机会都没有。陛下也不希望当一个暴君,如果孔大人能够出手让陛下把这个心病给去掉的话,或许陛下会感激大人也说不定。”骆永宏淡淡道。 孔乾坤沉吟片刻之后对骆永宏拱了拱手,然后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骆永宏的值房。 回到家中的孔乾坤陷入了沉思,这是他为官这么多年为数不多的几次沉思之一,诚如骆永宏所言那般,继续跟陈华斗下去对他对大齐都没什么好处。 反倒是他跟陈华内斗的时候所消耗的国力越多,将来陈华将他打败之后就越有可能对他下死手。 可是骆永宏所说的却是要他用自己那些相信他的大臣的官位去换取他一家老小的安宁,虽然这样做为人所不齿,可是他却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的家人有根本性的保障。 陈华不但对他过往那些不听话的举动会既往不咎,反而还会因为他的配合而给予他子孙一定的职权,哪怕这个职权只是虚职,那也是足以保障他一家老小在京城生活的职位。 根据他对陈华的了解来看,陈华并非一个小气的人,如果是他认为该给的,那么他一定不会吝啬,但是如果是他认为不该给的,那么他绝对一毛不拔。 孔乾坤认为,只要自己能够帮助陈华清洗朝中那些不听话或者可能不听话的人,那么陈华一定会将这份情记在心里。而且现在骆永宏在陈华的授意下开始插手属于内阁的事,摆明了就是陈华为了让骆永宏进入内阁做准备。只要陈华准备得差不多了,就是他孔乾坤离开权利中枢之时。 虽然孔乾坤很不愿意离开,但是他不得不离开,因为他的年纪和他的想法已经不适合陈华这个新皇帝了。 在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孔乾坤就开始联系自己的门生故吏,对下面那些亲信,孔乾坤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他将自己猜测的东西跟下面的人说了大概之后,就开始安排那些人的出路。 那些有些能耐也愿意离开京城的人,他都是要求这些人自己上书请求外放为官,这样一来,在外地积攒一点资历之后,如果被上面的人看重之后再回到京城为官,陈华对他们的态度就会大为改观。 至于那些能力不足又不愿意离开权力中枢的人,孔乾坤给他们的建议就是当一个直臣。在京中只要不拉帮结派,当一个直臣,哪怕是没什么能力,也是能够立足的。 毕竟陈华登基为帝之后自己的亲信并不是太多,而且他的亲信绝大多数全部都是军中人物,自然而然,在朝堂上听他话的就没有那么多了。这也是为什么陈华急着要把那些不听话的人给清理掉的原因之一。所以,有这么一帮直臣帮着陈华将那些喜欢反对的人打压一下,应该正好是陈华现在所需要的。 还有一些人是有能力但是根本就不愿意离开京城的人,孔乾坤则建议他们辞官。 对这些人来说,既然放不下京中的高官厚禄锦衣玉食,那么在接下来没有他的日子里,这些人必定会成为陈华打压的对象。而以他对自己的这些弟子的了解,这些弟子绝对会抱团。偏偏这是陈华最不愿意看到的,故而他劝这些人辞官,至少能够保留自己的性命。如果继续在朝堂为官,只怕他们到时候不是被那些政敌攻讦就是被陈华猜疑,最后的下场只怕都好不到哪里去。 把自己的心腹搞定之后,接下来需要下手的就是那些不属于他这个派系的人了。 自己派系的人好说,毕竟都是自己的弟子,身为座师,他说话就算那些人不愿意听也得听话,否则就是不敬师长,在这个时代,不敬师长可是很大的罪过,是会被天下读书人耻笑的。 不是孔乾坤那个派系的人他还真的没有留手的想法,愿意听话那自然最好,不愿意听话直接就找个由头让自己的人弹劾一番然后把人贬谪了也就行了。 相信到时候皇帝肯定会配合他的行动,所以这一点他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过了两日,大朝会,奏折摆在桌上堆积如山,但是这些奏折不再是那些泛泛而谈的话语,而是全部都是攻讦朝臣的奏折。 要是真的按照这些奏折去贬谪一些官员的话,朝中的京官大概有七成是要被贬谪或者直接下大狱的。 陈华当然不会一次性的把所有人都给弄出去,毕竟京中各个职位上还是需要人的,旁的不说,光是一个京兆府的府尹,每天就得断案无数,而一旦把京兆府尹给换了,新官上任对这些政务不是很了解,就可能造成政务迟滞,到时候就会给衙门带来不小的麻烦。 所以他在所有攻讦的声音落下之后就下令稽查司莫永年将所有的奏折拿回去,如果查有实据,那自然是下大狱了事,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再看这些人的作为如何。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清洗5 这道命令只是明面上的命令,暗地里陈华给莫永年的命令则是如果这些被弹劾的官员查有实据,事情不是很严重,而其本身有能力的话,那就网开一面。如果这个官员没有能力,即便是查无实据,也得炮制证据出来将其赶出京城,甚至直接丢进牢狱之中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 一时间,京官人人自危,除了孔乾坤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沉浸在坐立不安的氛围之中。 陈华的性格这些京官很少有人知道,但是陈华既然在漠北杀出了这么大的名气,那就意味着这个皇帝跟李神通这个皇帝有很多的共同之处。 所以,这些京官最为害怕的,还是自己的身家性命的问题。 至于别的东西,他们现在已经没那么在乎了,身居高位的时候,他们想的是如何才能够快速敛财。但是当威胁到他们生命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破财消灾。 所以大朝会散去之后,尽管不少京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榜上有名,只要是屁股不干净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跑了一趟莫永年的宅邸。 莫大都督可没有那么好说话,既然是陈华交代的事情,那么他必定得按照陈华的想法去执行,这一点是莫永年之前就在做的。只不过之前的皇帝是李神通,现在的皇帝变成了陈华罢了。 按照皇帝的命令行事,是稽查司都督一定得遵循的一个原则,一旦越过了这个原则办事,不被知道还好,一旦被知道,可能搭上的就是他自己的脑袋和一家老小的性命。莫永年不是那种喜欢抱着侥幸心理的人,所以即便是陈华不会发现,他也不可能私底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所有来求见的人一个不见,不管他们托的到底是谁的关系,所有人只要是来求情的,吃的全部都是都督府的闭门羹。 莫永年自问是十分清楚陈华性子的,所以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去拆台,哪怕陈华事先跟他说的是可以捞一点好处,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平心而论,陈华对于他们这些有些香火情的人还是十分不错的,哪怕莫永年在此之前并没有旗帜鲜明的站在陈华那边替陈华办事。在陈华上台之后也并未将稽查司交给另外的人管理,稽查司都督不换人,证明新皇依然是信任他这个稽查司都督的。 信任两个字很多时候是十分荒诞十分莫名的,连莫永年自己都不认为陈华会在上位之后继续让自己当稽查司的都督,可是陈华动了那么多人,偏偏就没有动稽查司一草一木一兵一卒。 要知道陈华手中可是握着青蛟军这种个个可以为将的队伍的,随便从青蛟军中拉出来一个可能就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将稽查司彻底掌控。可陈华偏偏没有这么做,反而还让他莫永年来对付那些可能会提出反对声音的官员。一开始莫永年认为这是陈华要找一个替死鬼,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他打消了这个滑稽的想法。青蛟军那帮狼崽子中的每一个都巴不得来当这个替死鬼,可是陈华没有让自己的人插手稽查司的内务,甚至让稽查司负责甄别审问那些被弹劾的官员。 莫永年觉得这是陈华的一种试探,一方面是试探他莫永年的忠诚,另外一方面则是试探他莫永年的公允。 稽查司的都督首先要做到的一点就是对皇帝有绝对的忠诚,如果他的忠诚不够,陈华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直接把他的位置给拿掉,等到了那个时候,他想要再次起来,怕是不可能了。 而还有一个让陈华十分在意的点就是稽查司都督必须要能够做到公允,在李神通手中稽查司可以是李神通的私器。但是在陈华手中,他似乎并不愿意让稽查司成为自己的私器,而是想让稽查司往公器的方向发展。 所有京官都是铩羽而归,不管是亲自出马的还是请人说项的,全部都在莫永年那儿吃了一个偌大的闭门羹。 接下来几日便是紧张而又刺激的京察,这次京察属于临时发起的,从中央到地方,所有层级都需要京察,而负责京察的人并非巡察御史,也不是文官,而是陈华之前麾下的所有青蛟军。 这些人或三五人一组,或十余人一队,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行去。 京城这边稽查司算是搅了个天翻地覆,根据过去三年的政绩,由稽查司都督莫永年牵头,所有稽查司北司衙门的缇骑全员出动。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所有京官的底子都给翻出来。 稽查司的案牍库里面可是装了不少东西的,要把这些东西全部都翻出来汇总是一件十分繁重的工作,左右北司衙门五千多人全部都参与其中之外,还从京中紧急召集了将近两千读书人。 这些读书人最多的也就是一个秀才的功名在身,大部分都只是普通读书人,没有功名在身,这些人参加到所有案卷的整理当中,不至于因为一些利益关系而已出现查案不公的现象。 当然了,这些主意都是莫永年想出来的,陈华并未参与,这一点莫永年做得还是让陈华颇为满意的。 一场风雨之后,已经过去半个月时间,京城的官员基本上换了一茬,有能力的地方官员被擢升上来,没有能力的京官不是丢官就是下狱,还有一些比较惨的,直接被陈华丢到漠北以及岭南两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充军去了。 相对而言,漠北比岭南还要舒服一点,毕竟北狄人跟齐人之间有交易,而所有的交易都是在朔方城。 去岭南那些人就惨了,那边本来就是蛮荒之地,而且还在打仗,到了岭南,基本上就等同于宣告了他们的死刑。 不过他们的家人没有跟着遭罪,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半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而远在漠北的刑昭,等来了一封圣旨,不过接旨的人不是刑昭,而是盼春。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意外之喜 京城来了圣旨,刑昭第一时间就以为这圣旨是写给自己的,当他得知圣旨竟然是写给媳妇的之后,不由一阵失望,毕竟他在漠北,真的帮陈华做了很多事情。 不过当圣旨打开的时候,刑昭心中的怨气算是尽数消散了,因为这圣旨没有任何一个宣读的人,而是直接交给他们两口子读的,而且圣旨里面夹着的是信纸,也就没有那么正式的意思。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让刑昭没法将自己的火气给宣泄出来,那就是陈华根本就不是用一个皇帝的口吻写的这道圣旨,他用的完全就是一个兄弟给自己的嫂子写信的方式。 开口第一句话不是什么狗屁奉天承运,而是师兄,嫂子,你们好! 从头到尾,陈华用的都是一个弟弟的语气在跟他们两个说话,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在京城过得到底怎么样,也告诉他们两个自己之所以把这个圣旨发过来的用意究竟何在。 陈华在圣旨上先是跟他们两口子寒暄了一番,然后开始说自己在京城的境况。因为京城那边文官基本上已经被清洗了一遍,包括一些可能会不听话的武将都被陈华给清洗了一道。所以京城现在算得上是百废待兴,很多臣子都是新上位的,对现有的职位上的一些事都不是很熟悉。 但是他说政务的内容只是寥寥数语,其他大多数都是说自己在京城有多么的无聊,说皇宫就如同一个大大的囚笼一般,他只是囚笼中的一只无法飞翔的小鸟而已。 吐槽的话在中间占据了不少的份额,不过刑昭和盼春两人都是一眼扫过去就没怎么在意了。如果当皇帝真的能够跟当将军的时候一样自由的话,那就好了。 皇帝因为手握生杀大权,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解决的,所以皇帝的安全是第一要务,就拿朝臣来说,不管是那些被清洗的朝臣还是现在被擢升上来的臣子,哪一个敢把陈华这个当皇帝的放在危险的境地之中呢? 重头戏在最后,在圣旨的最后面,陈华的语气就变得官方了许多,这都是一些敕封,主要就是刑昭跟盼春两口子的敕封,对刑昭的封赏不过是让他正名,也就是说刑昭不再是代管漠北的三十万大军,而是正式成为漠北三十万的大军的统帅。 而对盼春的封赏就算得上是十分丰厚的了,盼春成了一品诰命夫人,一个曾经在青楼当清倌人的女子,竟然一跃成了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这样的封赏,不可谓不丰厚了。 至于其他财帛之类的东西那更是多得数不胜数,虽然那些东西刑昭根本不在乎,盼春也不缺,但是这些东西却不是一般的臣子能够从皇帝那儿得到的。 最重要的是,陈华给了刑昭一个权力,只要刑昭还活着,他就能够自主的选拔漠北的官员,也就是说漠北相当于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会自成体系。 当然,世袭罔替是不太可能的了,毕竟陈华能够保证刑昭活着的时候对朝廷是忠诚的,但是他没办法保证刑昭死了之后,他的后代是不是对大齐依然能够保持现有的忠诚。 前世他可是见过太多的历史事件,这些事其实都是因为开国皇帝分封的时候出了问题,所以在之后就给子孙后代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会出现这些麻烦,所以他只能够信任现在的刑昭而已。 盼春看完圣旨之后噘嘴不满的道:“你看看你这师弟,也是够小器的,你这个当兄长的帮他想了那么多,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刑昭笑了笑道:“你就知足吧!我帮师弟,也不是为了他封赏些什么,只不过是做到一个兄长应该做的事罢了。你如果真的喜欢那些所谓的爵位和官职,你可以给他回信,我相信只要你问他要,他会给你的。” 盼春不屑的道:“我才懒得要那些身外之物呢!” 她在乎的不是所谓的荣华富贵,其实她现在并不缺钱,杜八娘手下四朵金花,忍冬死了之后,就只剩下三个,而杜八娘的产业却有很多。知秋虽然分走了一部分,但是那些东西都是能够带走的财帛而已,并不是在朔方城的固定产业。 之后炎夏出嫁,嫁给了谢绝,因为炎夏是青楼女子的身份,所以也就没有大宴宾客,只是请三五相熟的好友吃了一顿家常便饭而已。 炎夏也跟盼春说了,这些产业她什么都不要,只是希望能够把阿娘接过去,奈何杜八娘不肯离开,最后炎夏只好选择两地奔波。 所以对于盼春来说,就算陈华给他们两口子的是一座金山一座银山,都无所谓,因为她真正在乎的是陈华对他们两个态度,而不是陈华给了他们什么东西。 刑昭解释道:“师弟给的这些东西,寻常人等就是一辈子努力奋斗都无法的获得,咱们两个应该要知足才对。现在师弟已经不再是那个边军的将领了,他是一国的皇帝,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咱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替他,替大齐守好祖国的北疆。” 盼春当然不是一个不识大体的人,虽然她是漠北的人,性格比较泼辣,却也知道孰轻孰重。 前来送圣旨和赏赐的太监就是陈华身边的大红人红升,自从陈华登基为帝之后,司礼监的几个太监基本上都被他给放逐了,徐有谋是跟着李神通离开的,这个老太监跟了李神通大半辈子,当然是要跟在主子身边才心里安稳的。李宝平很识趣的选择告老,毕竟也一把年纪了,陈华当然乐得如此,直接给了他一点银子让他回家去。反正这些年这家伙也仗着手里的职权捞了不少,给他一个体面的离开方式也是不错的。 至于远在江南那边的黄靖,则是第一时间就去找蒋子义认怂,刚刚折返回来的蒋子义毫不客气的就把黄靖手里的东西给接了过来,反正都是给朝廷的,他只是一个经手人罢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再见 陈华让红升带了一个口谕给刑昭,那就是央求刑昭安排人手护送李封回京。 对几个皇子,陈华其实没有太多的歉意,唯独对那个曾经把自己当成朋友看待的三皇子李封,他心中是有几分歉疚的。哪怕李封跟徐天德说了一些不该说的心里话,哪怕李封打算在登基为帝之后除掉他,他依然觉得自己是愧对了这位昔日的朋友的。 至于徐天德,辛苦忙活一场,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陈华只是给了他一个国公爷的虚职就把他给打发了,甚至他手里的兵权都是全部交给刑昭。 不过徐天德却没有任何怨恨,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换了好几个主子的人,他能够让李家的天下变成陈家的天下,已经是十分不错的一个结局了。 从他撺掇刑昭zào fǎn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自己今日的结局,因为他很清楚一点,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选择相信一个背叛过别人的人当自己的下属。很多人都喜欢听话的人,更多的人喜欢又听话又能办事的人。 徐天德宦海沉浮数十载,所以他很清楚自己会得到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好在陈华并不是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人,还是给了他一个国公的虚衔让他安享晚年。反正徐天德的家人也不需要他担心那么多了,他的手下都是过一段时间就会换掉,所以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太多什么心腹手下。 漠北这边的格局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有师兄刑昭替陈华守着北部的大门,而且赫连舒舒跟他相交莫逆,至少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出现太大的麻烦的。 现在最让陈华担心的反倒不是有大月氏人来往的漠北,而是岭南。 山民和黑蛮人沆瀣一气,如果这个祸根不除掉的话,至少十万大山中的白蛮人就不会有什么安稳日子过。但是大战的话,跟那些山民在丛林中作战,死伤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陈华是不太希望死伤太多的,虽然那些人可能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那些人也有自己的亲人,也有自己的朋友。他们死了,也会有人会伤心,就像如果自己死了,自己的妻儿子女会伤心一个道理。 推己及人,他不认为战争才是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所以他给岭南那边荣静师的消息只有寥寥数目,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够跟那些山民和谈就跟那些山民和谈,可以开放岭南的城池让山民生活,甚至可以教育那些人的后代。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要让那些山民把躲在他们身后出谋划策的齐人给交出来。 如果这个人不交出来的话,陈华不会甘心,同样在岭南辛苦鏖战的士卒也不会甘心。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但是他本能的觉得这个人应该是认识自己的,而且这个人绝对跟自己仇深似海。 思来想去,虽然他得罪的人比较多,但是对他如此憎恨的人,似乎除了江南昔日的七大豪族中人之外,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而在江南那些被他灭掉的家族里面,能够有这个本事撺掇山民和黑蛮人对抗大齐的人,似乎只有自己的师弟戴君路一人而已。 一切都在陈华的布局之中,时间一点点过去,那边总会有一点点的进展。 最感到意外的人就是在十万大山里面差不多已经成了山民的辛幼安了,之前他因为自己出师不利,让不少大齐的士卒在山中惨死的缘故,一直都不敢跟朝廷汇报这边的战况。 之后得知陈华登基为帝,他也想过要派人求援,但是黑蛮人的攻势突然就弱了不少,有的时候三四天不会有攻击,最长的时候七八天都没有任何攻击。 所以他也就慢慢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给暂时打消了,只要自己的人能够扛得住,他就没有必要跟朝廷方面求援。哪怕朝堂上那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人是他曾经的老大,他也不能一心想着朝廷能够派遣出足够的援兵来支持自己。 之所以说辛幼安是最感到以为的,是因为在陈华登基并且将朝中那些不听话的臣子给肃清之后,竟然给他下了一道圣旨,他辛幼安竟然一跃成了南军统帅,统领三十万南军。 只不过南军是不成建制的,也就是说,他除了现在手里这些拼凑起来的活着的府军之外,还得另外再招募将近二十来万人才足够撑起整个南军的建制。 原有的南军不再归属于南军统帅统领,二十进入京城成为十二团营中的一部分,之前的十二团营,像陆青和慕枫这种有点本事的人还留着之外,其他人全部都遣散去府军中当差。 这么大的调动,陈华完全就是出于战斗力的考虑。 因为京军长时间都处于一种养尊处优的状态,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争,所有人都变得十分油了。如果不让他们去历练一番,让他们拱卫京城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用陈华跟红升说的话就是,如果三十万漠北边军跟二十万京军十二团营的士卒对上,能够一对一打赢边军的京军不超过一成。如果是团体作战的话,二十万京军在没有坚城依仗的情况下,给予同等的粮草同等的装备,只能够坚持不到半个月时间就会被边军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在没有去漠北之前红升对陈华这些话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但是他真的到了漠北之后,才发现陈华说的是对的,而且还是留了余地的话语。 漠北边军从整体上看去,就有一种肃杀之气,那种气息让红升感到头皮发麻。 这种气息在京军身上他是无法感受到的,哪怕是号称大齐最为精锐的部队禁军,也没法感受到这种让人浑身汗毛竖立的肃杀之气。 大齐隆武元年十二月廿一,曾经风光无限的大齐三皇子李封,回到了京城。跟他的两个哥哥不同,他回到京城之后是受到了当今圣上的亲自接待的。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秉烛夜谈 李封憔悴了不少,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看到陈华的时候他的目光稍微闪烁了一下,他很不愿意见陈华,因为这个结局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又想找陈华问问,为什么当年坚定不移站在自己这边的最大助臂,竟然会一跃而成大齐帝国的皇帝陛下。 二人相对而坐,久久无语,陈华不知道该怎么去跟李封解释,李封也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已经到了嘴边的质问话语说出来。 大概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陈华才叹了口气主动开口:“兄弟,咱们两人这次见面,谁都没想到竟然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过往的东西我也不想再多说了,这个皇位不是我想要的,但是陛下要给,我也没有办法。这是我给你的解释,不管你相不相信,这都是我的解释。” 李封苦笑道:“我是真的没想到,我们兄弟几个处心积虑这么长时间,到头来却是在为你做嫁衣。如果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必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争夺什么皇位了。也是我们太傻了,明明知道父皇是一个怎样的人,偏偏还不知道该如何去迎合父皇的想法。 实不相瞒,刚开始知道你当了皇帝之后我心里很不好受,一方面是觉得你背叛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友情,另外一方面则是认为父皇是被你逼迫的。 毕竟你手里掌控者漠北三十万边军和江南的财政大权,虽然江南的财帛很多都进了国库,可是你的人在京南掌控大局,随便从中做一点手脚就能够让你赚得盆满钵满了。 但是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我发现有些不太可能,父皇不是那么容易被逼迫的人,如果真的是你逼迫父皇的话,只怕这个皇帝的位置,你根本就坐不了这么安稳。 现如今很多事都不是咱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你喜欢你可以做,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做。就像我那样,我很想当皇帝,但是我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和那个实力去当皇帝。 其实你当这个皇帝也挺好,至少我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会受到什么威胁。” 陈华给李封倒了一杯茶,看着远方的空中怔怔出神,一会之后才感慨道:“是啊,世事无常,当年的我们,又怎么知道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你是皇子,我不是皇子,偏偏皇位被陛下传给了我。想不想要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肯不肯给。既然现在我已经接手了皇位,就得按照陛下的意思把这个皇帝做好才行。 所以,现在我是大齐的皇帝,你只是一个昔日的皇子而已。我让你回来不是为了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只是为了告诉你,我并没有愧对你,我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看陈华似乎并不想解释的样子,李封一边摇头一边喝茶,喝完之后把茶杯放在桌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那你怎么解释漠北三十万边军在一夕之间就反了呢?”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你在漠北跟徐天德说将来你登基为帝之后会清除掉在路上的障碍,而我就是最大的那个障碍。徐天德却并非忠于大齐的人,他的心,一直都留在昔日的西秦,所以他跟我师兄说了。 别的不说,我师兄对我还是非常好的,所以他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负我,包括皇子在内。师兄本来是江湖人士,年轻的时候就敢一个人带着一把剑跑到北狄草原的王庭去耀武扬威,这样一个人可不单单是皇权能够压迫得了的。所以师兄做了一件让我感到十分无奈却又拿他没有办法的事,他没有告诉我就带着漠北三十万边军zào fǎn了。 归根结底,是你不仁不义在先,不是我不仁不义在先。这世上有太多的人可以怪我不仁义,唯独你李封不行。” 要知道在李神通想要将皇位传给陈华之前,陈华一直的想法都是让李封上位,然后自己就可以回白马村过一下自己的小日子了。哪怕是师兄从漠北写信回来告诉他李封将来可能会对他动手,他都一直没有要背叛李封的想法,只要大权在握,他不认为李封有那个本事动自己。 直到李神通十分明确的告诉他,已经选好了继承大统的人,而这个继承大统的人就是他陈华的时候,他的心才开始有些许动摇。 但是这种动摇并不是太厉害,只是一些小小的动摇而已。 元好问和刘奉先轮番上阵,最终李神通将他心中所有的疑虑全部打消,加上身边也有一些人在劝他,他才真正做出决定。 当皇帝就当,有什么可怕的? 李封道:“我不是回来兴师问罪的,只是要问你一句话而已。如果我不跟徐天德说那种话,又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对你动手的想法,你还会接手父皇的传位么?” 陈华想了想后摇了摇头:“我以前一直都认为命运得掌控在自己手里才行,当了皇帝就意味着命运可以掌控在自己手里。但是我生性惫懒,根本就不喜欢当皇帝,太累了,所以如果你没有说那些话,就算陛下强求说要将皇位传给我,我也不会接受。 最多不过就是登基为帝之后让你回到京城,然后准备禅让的事宜而已、” 听了陈华的答案,李封摇头苦笑道:“唉看样子,我是真的做错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唯一的朋友,你有没有想好打算怎么处置我?” 陈华道:“能怎么处置,你大哥和二哥我短时间之内不会给他们自由,因为他们的心太狠,我怕会多生时段。倒是你,你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我不会拦着你的。 就算你跟徐天德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是我依然将你当成朋友看待,因为我很清楚,可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了。” 李封举杯,陈华同样举杯,二人杯中的虽然是茶水,但他们两个却喝出了酒水的感觉。 是夜,李封留宿宫中,和陈华喝得酩酊大醉。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一统(大结局) 第二天没等陈华酒醒,李封就已经离开了宫中,陈华之前就跟下面的人吩咐过,只要李封想去,不管他去什么地方都由得他。所以李封离开了京城,他的目的地,是曾经遇到陈华的那个地方,江南白马村。 按照他的安排,陈华过了这么久不一样的生活,所以他想要去白马村,过一过陈华的那种生活。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跟陈华一样沉得住气,但是他想要去体验一下教书育人的感觉。 李封离开京城之后,京城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所选择的生活可能并没有京城生活那么繁华,毕竟白马村只是一个小村子,哪怕那个小村子出了一个皇帝,那也是一个小村子而已。 江南那边自然有人会对他照应,毕竟是之前的皇子,而且跟当今圣上的关系十分不错,地方官府要是敢找这样一个人的麻烦,只怕头顶上的官帽子也就留不了多久了。 昔日的青蛟军那帮人除了少数进了稽查司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外放为官了,他们毕竟都有自己的军事才能,而且在青蛟军的训练也不能白费,如果只是为了拱卫陈华的安全,根本就用不着这些人。一方面是陈华本身武功不低,寻常的一流高手就算三五个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另一方面则是他们需要历练,而给他们足够的官职让他们带着人去沙场上搏杀,就是一种另类的历练。 现在北方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战事了,比较让人感到头疼的就是南疆十万大山里面那些跟岭南山民沆瀣一气的黑蛮人。荣静师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山民愿意跟他们谈,但是黑蛮人根本就不愿意跟他们谈。 山民里面也是分成两个派系,一个派系愿意和谈,毕竟他们拼死拼活,用部落里那些年轻人的生命换来的就是一个平等对待的机会而已。但是另外一部分却认为只有将大齐的江山彻底推翻之后,才能能够享受到真正公平的待遇。 辛幼安带着人在十万大山中步步为营,荣静师带领的岭南军虽然有一定的战斗力,但是他们的人数是远远比不上那些山民的。毕竟愿意和谈的山民只是少数,而且这少部分的山民也没有跟那些不愿意和谈的山民彻底决裂。在他们没有彻底决裂之前,任何和谈都只是纸上谈兵,不可能马上就付诸实践。 十万大山中的辛幼安算是扬眉吐气了,自己的老大当了皇帝,而且还看在昔日的情面上给了他一个让人羡慕的官职,他现在可以统管十万大山里面的所有白蛮人,只是不参与具体的内部事务处理,只是负责对外战斗。基本上,他的身份跟乌木投相差无几,大多数时候,乌木投还得看他辛幼安的脸色办事。只要乌木投有稍微违逆的意思在其中,辛幼安随时可以上书朝廷,派遣大军征伐。 漠北的谢绝等人基本上都获得了更大的官职,他们同龄自己的人,招兵买马的人数在一万之内都可以自己决定,不需要上报朝廷兵部知晓。这算是给予了他们极大的权限,当然,所有人都知道,陈华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他日征伐大月氏做准备。 草原上的赫连舒舒也获得了不少来自于大齐国内的援助,这些援助虽然不是免费的,但是情谊还是夹杂在其中的。 以前一头牛只能够换取一百个人三天的口粮,但是现在一头牛能够换取的口粮足够三百个人吃十天,这也算是陈华给他好处。 赫连舒舒跟他兄长做法完全不同,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对马匹进行任何官职,不单单在死人滩附近建造了马场专门让大齐的马倌来管理,同时还将一些原本色目人才有的优良马种进行引进,将之提供给齐军。 漠北边军的装备也在一日一日的更新换代,陈华成立了一个军器司,这个衙门是单独存在的,名义上是隶属于兵部,从兵部拨给银子,但是实际上他们却是听命于皇帝。 在军器司里面做事的所有工匠全部都是严格把控,这些人基本上在进入衙门的那一天开始就等于是将自己的自由彻底出卖给了朝廷。军器司在城外有单独的一片地方用来安置他们的家眷,他们工作完毕之后也可以回到家中跟自己的家人团聚,但是他们绝对不能将军器司里面的任何秘密泄露出去,包括他们的家人在内。一旦发现,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而且军器司的人的待遇算是所有衙门里面最好的,一个普通的工匠,只要能够将一把弩箭的精确度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他们每个月能够拿到的俸禄就足以跟从五品的朝廷命官媲美。 而且这些人身上都会有稽查司单独颁发的令牌,他们的家眷可以凭借这样的令牌在城内畅通无阻,只要没有处罚大齐的律法,那么就没有人敢为难他们,连地位较为超然的稽查司都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而且陈华所采取的制度是一种世袭制,也就是说这些工匠如果年事已高不能做事了,他们的职位是交给他们的子女继承,同样,他们的薪酬待遇也是交给他们的子女继承。 一开始在管控的时候陈华跟骆永宏是有一定的分歧的,骆永宏的意思是不能给这些工匠任何自由,但是陈华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第一代可以不给那么多自由,第二代却可以相对来说放宽一些。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想让这些有本事的匠人认为自己是在坐牢。 而且军器司还有一个十分丰厚的奖赏制度,只要有工匠研发出来新的武器,而且这种武器经过试验之后确定可以派上用场,他们就能够获得一万两白银的好处,而且会给他们派遣专门的工匠,归这些发明者铜官,官衔直线上升,只是手里不掌控太多的实权。 大齐一派祥和,所有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而陈华,看着这个属于他的天下,站在宫门处,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下一步,就是对大月氏用兵!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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