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行走大宋》 作者:以然 内容简介: 韩清误入时间维度的枢纽,进入到了北宋真宗仁宗时期。面对着一突如其来的陌生,他诚惶诚恐的用着自己的机智去化解,想尽一切办法生存,通过有限的知识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低吟浅唱清风词赋,浩浩御架盛世繁华。 第1章 游途误入 韩淸走在山谷中的草丛中,走走停停的四顾看看。因为实在无法确定现在的方位。周围的景物全都恍如脱胎换骨一般。只能依靠指南针寻找走出山谷的路。 他在咒骂自己的好奇,咒骂自己的愚蠢。就是因为好奇去看看山顶的雾团,走进雾团以后感觉虚幻的厉害,有一度甚至认为自己在雾团中水汽太大的缘故导致缺氧,所以在雾团中看见了光怪陆离的画面。有古代战争的画面,有未来世界的高科技战争、有古代江南杏花烟雨场景,有隋朝军旗,唐朝大刀(陌刀)军队、魏蜀吴争霸、秦朝灭六国统一、也有朱元璋陈友谅大战鄱阳湖的壮观场景都在雾团里一一尽显。 韩清确定自己在那个雾团里如果不是缺氧导致迷幻,那就是自己看到了多维的空间。 因为曾经在旅游途中认识一个着名大学的老教授,经过聊天知道这老教授是研究天体物理的。于是他本着多了解一些更高大上的理论知识和这个老教授谈论了很多次。 从彗星到海王星,从国外科技到中国科技。再后来谈论到电影。关于一些科幻电影的可行性,比如《终结者》类似的电影,穿越者如果回到过去,世界会不会改变?那老教授给韩清讲了多维空间的概念。 一维是数轴,二维是平面,三维那就是立体了。我们这些个大活人是三维的,那么生活存在的就是四维空间里。四维那就是可以理解为时间的走向了。从出生到上大学,再去求职打工创业娶妻生子,最后慢慢的老去死亡。就是在四维空间走完这些历程。 初中学的坐标系可以很好地勾勒出这个理解范畴:X轴和Y轴是两条,那就是二维的;那么三维的就是X轴Y轴和Z轴。我们这些大活人都是在Z轴上的,不断地繁衍和进化。因为我们生活在Z轴上,看到的只能是X和Y轴了。 如果你站在四维的角度看三维,就能决定自己的走向了。但是你只能看到的自己的未来和过去,但是单线的,你没法去改变。 站在五维的角度那么看到的就是四维上的一切的一切,看到自己的选择并且看到所有的结果。于是你站在五维的角度可以沿着四维去移动,改变四维的选择。但是你需要等候结果。 如果站在六维角度上,那么看五维就不用等候时间流逝,而是可以直接达到结果。 看到韩清眼神迷离的听着自己的讲解,老教授犹如焕发了第二春一般,给韩清又讲了七维八维九维的概念了,其实对于听者而言,这些理论实在是新奇;但对于老教授而言,有个耐心的听众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一种精神上的慰藉认可。 在雾团里韩清就看到了多个自己。甚至看到了光线的停顿,换种说法就是在这个雾团里,居然能看到光线和自己并行。当光怪陆离的画面纷纷走马灯似的在自己跟前经过时,韩清下意识的走进了类似清明上河图那种场景的空间,空间有如巨大的金色气泡一样被外来的物体挤压变形。 他伸手去触摸这气泡,却好像被什么力量推了一把就进入到气泡里面。但是韩清自己明显能感觉到有几双眼睛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那几双眼睛的主人还是自己。只不过是站在更高一层的维度而已。维度之上仍有维度。 当他走进去气泡之后往旁边侧了一下身,立刻感觉到身体有些变化,手脚蜕皮,身体骨骼有点松弛又开始膨胀的感觉,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呕吐感觉令自己头痛欲裂,于是就步履蹒跚的退出这个雾团。 退出去雾团之后一切都变了!就发现周围景物和上山之前景物完全不一样了。山比以前高了许多,而且远处有不少高大的树木,他打开随身的登山运动包,拿出瓶装矿泉水喝了几口水,然后继续寻找下山的路。那团雾气已经散去,山顶的景物貌似和以前大不一样,虽然多了一些树木和花草,但是这一切已经不足以吸引自己了。因为来来回回从四面八方找路走了近三个小时以后,着急的心情已经顾不上看景色了。 韩清本来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副总裁,年近不惑。挣了一些钱之后觉得自己人生需要有一些说走就走的旅行,不能总是奔命于吃饭睡觉工作状态,于是开着车自驾游到全国各地游玩散散心。 本来是从北京出发去的云冈石窟,后来想就近看看附近着名的悬空寺,就往大同浑源县方向开去,到了之后才发现人山人海的。悬空寺的管理方为了安全起见,施行限流措施,每次放进去几十号人。他看看排队等候进寺的队伍实在太长,就放弃了这个景点,打算开车返京。 路过一处风景优美的山区,停下车想拍几张照片。然后他就看到了山顶的雾团。当时天气晴朗,少有云彩,有近似面包状雾团在山顶上空飘浮很久都没消散,山头有一片浓浓的灰色雾气,山巅却隐约可见,山下晴朗一片。韩清觉得奇怪的天气晴朗,为何就这么一团云雾一直挥散不去?所以爬到山顶看看是怎么回事?穿过云团之后再出来也就半径不到几十米的样子,一切都变了! 当他再次走到山顶时候四顾看了看,自言自语的说:“我肯定是穿过那团云后走到了莫比乌斯环里了,怎么遭遇这种奇怪事?” 他为了掩饰自己心中巨大的恐惧就开始自己对自己说话。在自言自语的同时仍然四顾的辨认下山的路。 在环顾四周时候他突然猛地僵住了身子,因为突然感觉到意识里哪里不对,仔细梳理一下自己的记忆然后在山顶往下看的时候,他才明白事情不是一般的严重。因为在即将到达山顶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看自己停在路边的车,以便自己目光测距有多远。可是现在车不见了,而且柏油马路也不见了。 这一下惊得他腿软,因为景物变了可以理解为迷路,可是山顶上能看见到的柏油马路和自己的越野车也不见了,这就匪夷所思了。于是他顾不得脚下的坑洼花草便踉踉跄跄的往停车的地方下山,中途被树枝刮伤了手臂,在壕沟里摔了几十次。越是这样的路况越是让他心里换乱不已。自己上山时候没这些树和壕沟啊。 等他走到停车的大致地方后,只是看见遍地青草野花,还有马粪。环顾四周发现草变得高了也密了,草丛中有不少叫不上来名字的野花在盛开。 他立刻瘫坐在草地上,顾不上驱赶落在自己头上脸上那些马粪周围飞起的蚊蝇,只是骇然的看着在四周。 呆坐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起身朝南走去。因为自己是从南面往北开的车。所以顺着这条路往南应该能找到求救的地方。 蓬头垢面的韩清从丢车的地方开始步行,手机没有信号。只是靠着背包里的火腿肠和两瓶矿泉水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看到有点像路的样子就顺着路走。在路上不时的能看到有马粪和干涸的血迹。这让他惊骇不已。 第二天傍晚走到一处平缓的山丘处,终于听到前面有马蹄声,这声音让韩清顿时有流泪的冲动,冲着马蹄声急忙大声的呼救。 马蹄声渐近,他看到的是两个古代武士装扮的人各骑着一匹马冲自己走来,马上的武士头上戴着皮质的头盔,身上穿着铠甲,脚上穿着棉质的靴子,细长的眼睛,圈脸胡须。两匹马慢慢靠近之后。其中一人举着弓箭对准他,并且不停地环顾四周;另一人抽出刀来看着他,并且也在不断地四处张望。 韩清看清这两人的神色和装扮之后,立刻生出警惕之心,但是为了拉近陌生感,仍然面带笑容的对二位说:“二位拍电影呢还是拍电视剧呢?这是哪朝的装扮啊?”说这话的功夫,他把手慢慢伸到背包侧面的储物袋里,因为在袋子里有个小型的电警棍,昨天晚上就是用这个防御自卫的走了夜路。 夜晚中的狼叫混合着其他大型动物的吼叫令韩清胆战心惊,根本不敢在这样的环境露营,神经高度紧张的在夜晚跌跌撞撞的寻找回家的路。 那二人听了韩清的话之后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看着他,只是眼神中带着迷惑以及冷冷的寒意。 “抱歉打扰二位龙套大哥拍戏了,我是一名迷路的游客,把车丢了然后又找不到回家的路,又渴又饿,能不能找点吃的给我啊,我会付钱的” 韩清说完之后,悄悄地把手指放在电警棍的出发开关上,然后看着二位继续说:“二位龙套大哥辛苦,不过看着二位大哥真有武士范儿,不知二位龙套大哥是宋兵甲啊还是土匪乙啊?我知道群演挺辛苦,所以讨口吃的就走,不打扰你们拍戏,给我弄个你们的盒饭就行”。 说完这些他就警惕的带着讨好笑容的看着俩人。两名骑马的武士互相莫名其妙的看看,手持弓箭的那个慢慢收了弓箭,脸上带着冷笑看着韩清。 另一个使刀的武士说到:“你这宋人探子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想蒙混老子吗?到底什么鸟人”?说罢飞身扑倒韩清,并举起刀用刀把儿砸向韩清的头部。 第2章 身陷大宋 韩清被扑倒的时候双腿已经屈膝双脚支在胸前,但是电警棍还是不敢朝这人点过去,嘴里赶紧说:“怂人?什么怂人毯子?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你们要干什么” 使刀的武士显然很熟练的避开韩清的弹力蹬击,因为身体在扑落的同时看到韩清双腿收起就知道要被蹬翻,一个侧身扭转之后,单脚支地然后就立刻刀把儿反转用刀刃往韩清的脖子一撩,就要在这一瞬间杀了韩清。 旁边那持弓武士就笑吟吟的看着二人搏杀,并不时的警卫着四周,等他听到微弱的啪啪几声目光再看自己的同伴时,发现同伴撩刀的姿势已经变成扔刀姿势了,然后就是软绵绵的抽搐了一下就不动了。 原来是韩清在电光火石之间用电警棍点了一下持刀武士的大跨上,那武士当即被高压脉冲放倒。 骑在马上的持弓武士一看大吃一惊,急忙抽出弓准备射韩清。韩清岂能让这家伙有拉弓的机会,一个侧滚然后半跪着扑向了持弓武士。 由于慌乱,电警棍只是点击到了武士的左面的皮甲上。那武士一看是个只有一头亮的黑油油的小棍子立刻哈哈大笑,迅速的伸左手抓住这个棍子然后右手抽出刀来准备砍了韩清。只是这武士握住黑棍子的前端之后,也是听到几声噼里啪啦声音立刻浑身一抖了几下就摔下马来。 韩清半跪着趴在地上,心跳的厉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因为突然的袭击以及面对的险情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法适应。 正在跪在地上慢慢的缓解紧张感,韩清听到又有马蹄声传来,这让他精神立刻高度紧张,心又开始砰砰砰的跳起来。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这次来的是五匹马,战马上的武士打扮和刚才的武士差不多,也是皮甲,但是头盔是金属光泽的。身上背着箭壶。这次来的武士相貌明显和刚才的武士区别就是:面部轮廓让韩清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韩清在警惕的观察来的五骑,这五骑慢慢的围成弧壮向韩清靠近,形成一个半弧状观察他,同时也在警惕的环顾四周。 他心里惊骇不已,这都是什么人啊?刚放倒他们两个同伙,这就立刻来了五个帮手。看来今天凶多吉少了。 那五骑中看似为首的冲着韩清喝道:“那少年郎,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游荡?” 韩清握着电警棍沉声回答:“路过,碰见打劫的”,回答完的同时韩清看这为首之人皮肤黝黑,眼睛十分有神。脸颊两侧是连鬓胡须。而且他注意到这来人的说话带着广东方面的口音,发音近似于粤语。而刚才那两个武士口音带着略有西北口音和粤语掺杂的口音。 “小小年纪居然孤身一人游荡在宋辽边界,不怕死吗”?为首那人又问。问罢示意旁边人检查一下倒地的两名武士。 韩清是做销售出身的,天南海北的客户见的多了去了。在广东生活了近八年,所以粤语方面还是很熟练的。 所以他赶紧用粤语回答:“迷了路了,走了一天一夜。碰见这俩人就打算问问路找点吃的垫垫肚子,谁知道这两人二话不说就袭击我”。 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问这五人:“诸位大哥真的不是拍戏跑龙套的?”之所以说表情难以置信,是因为韩清把这近一天的事情前后串起来想了一下,愈发觉得这太不可能,太荒谬了。难道自己走进了时间枢纽。但他心里一个劲的在喊:“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我碰上了在广东拍电影的剧组!” 连鬓胡子和旁边四人互相迷惑的看了看就沉声问道:“何谓跑龙套?” “跑龙套就是帮手,我是问诸位大哥不是这两人帮手吧?”韩清赶紧把意思曲解一下用粤语告诉对方。 “呵呵,我们不是这两人的帮手,是他们的对手”。连鬓胡子听见韩清居然会说官话,声音不再生硬,变得稍微柔和了。 看那检查地上武士的士兵给自己做了个手势,才知道这二人不是被韩清杀了,而是毫发无损的弄晕了,不由得惊奇的看看韩清,然后冲那士兵做个灭口手势扭头对其他人等说:“吕小顺净场,马三给这少年弄一匹马,其余等速速撤离。” 眼看着那被唤作吕小顺的士兵掏出随身的刀活活割掉那两个武士的脑袋。 看到这个场景,韩清立刻感觉自己身体犹如秋风中的树叶一样浑身抖个不停。毕竟第一次面对面的看到砍活人的头,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然后他就开始剧烈的呕吐,旁边过来一个长着一张马脸的士兵牵过来多余出来的马匹对他说:“赶紧上马跟我们走,此地不宜久留。”说完拉过韩清的手,将缰绳塞进他的手里。 韩清也知道自己现在没得选择,只能在胃浪翻滚的状态下把背包和电警棍收拾好和他们一起走,边走边吐,吐得都是胃液。因为一天都没怎么好好进食了,那几根火腿肠早就消化的一点都没了。 好在韩清自驾游的时候去内蒙古草原玩过,在草原玩的那么开心岂能不学学骑马?于是他在花了几千块钱的学费和摔下马十几次的代价也学会了骑马。 所以这时候骑在马上,能够和众人一起前行。只是此时的韩清神情恍惚,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和众人一起驭马而行,有几次差点跌下马,观察到他情形不对,那马脸的士兵骑近扶了几次并提醒,他才能够慢慢的提上来一点精神。 因为饥饿之后就是神经高度紧张,再接着被砍头场面惊吓。其实更大的原因是他还不敢百分百的确定自己是不是双脚已经踏入了另一个时空。 他只是机械的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们这是在拍戏!他们这是在拍戏!他们这是绝对在拍戏!”“我只是被一帮跑龙套的群演弄了个开心恶作剧。远处一定有藏在暗处的摄像机在悄悄地拍我的傻样子。” 那马三给了韩清马匹之后,骑马加速到连鬓胡子跟前说:“递给他缰绳时候检查了一下手和胳膊,不是摸过刀的,也不是使过弓的人”。那连鬓胡子点了点头,继续加速马的前进。 骑马行进了大约三十里之后,韩清看到更多的参天大树和起伏的山丘。草原的生机在这个时候体现的更加的旺盛。 在跨过一条略有五六米宽的小河之后又前进了大约五里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两人骑马过来低喝一声:“三尺大鱼”。 韩清听到马脸士兵旁边的一人低声回复“五寸高粱”,就模模糊糊看到过来的两人拨转马头超别的方向去了。 为首的那连鬓胡子的人说了一声到了。就见几人立刻翻身下马拴在草地旁边略微半人高的木桩上。 连鬓胡子对大家说:“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带这少年郎来见我”。 韩清也立刻下马,找了木桩也拴住了马的缰绳。马脸士兵看他拴完缰绳就皱着眉对他说:“别胡乱拴,在木桩上绕两圈半的缰绳,剩下的半截要搭在上面。否则遇到夜袭的时候解不开缰绳那就死的快了。” 他看了旁边的木桩果然都是这样拴马的缰绳,于是也立刻解开缰绳重新按照大家的样子绕两圈半。 绕完后看着马脸士兵,那马脸士兵说了声跟我来,就朝一个简易的营房走去。 韩清懵懵懂懂的跟着士兵往营地里面走,模模糊糊看到营房似乎是用木头搭建的,上面散落着大量的青草。 进了营房里面之后,立刻闻到屋子里有股煮熟的肉香味道,只是现在吐了太多的胃液之后,对食物的诱惑已经没有太多的感觉了。 刚踏进营房没几步,韩清就立刻昏倒了。 由于彻夜不眠加上又渴又累又饿,被袭击之后又第一次看见砍头,接着就是在马背上呕吐者颠簸前行,到了营房还不知道接下来是个什么情况,于是就昏昏沉沉的倒地了,临倒地之前看到那士兵冲着他呼喊。 那连鬓胡子首领的营房里,此刻吃完羊肉擦了擦嘴,正在听手下汇报。 “孟队,小的翻看了那少年的包裹,从这包裹里发现奇奇怪怪的玩意非常多,几乎没有一样是认识的,似乎这少年的身份十分独特。”说罢便把韩清的登山包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让孟头领看。 “首先,孟队请看这包裹的用料和质地,以小的眼光发现此等织造手法从未见过。更无从知道此等编织手法的工艺”。 “您在请看这包裹的锁扣,两边铁齿咬合非常整齐。小的用力撕扯也不得撕开。后来顺着这铁齿看到有个带小圆孔的小铁片,扯了几下方得到打开这包裹的诀窍”。说完之后便拉开拉锁让孟头领看。 “咦?这包裹果然有点门道哈”。孟头领像个白痴一样拉着拉锁反复的拉开合上,等把拉锁拉链合上之后就用双手揪住拉锁两边的布往开扯,果然如手下所说那样,居然扯不动。 第3章 已是千年 “吴老四知道这玩意用什么做成的吗?”孟头领问道。 那被唤作吴老四的手下摇了摇头说:“看这铁齿铁片貌似用铁打制而成,至于这手法还有技术,小的真的是从未见过和听过” 然后想了一下又对孟头领说:“那少年裤门上居然也有这铁齿咬合的装扮,小的百思不得其解啊,撒个尿还要用此等绝妙的手艺打扮一下,这少年究竟是何人啊?” 如果韩清此刻知道吴老四和孟头领的对话,爬起来不和吴老四拼命才怪。一个男人趴在另一个男人下半身,反反复复的拉开又合上牛仔裤的拉链,如此这般谁能受得了? 那孟头领听完吴老四的话,半张着嘴,一手扶着包,一手伸到裤裆下面,虚空比划着拉拉锁的动作,然后就似乎思考着什么,只是这情景让旁边的吴老四有点看着颇为不雅,心里在暗暗偷笑。 “孟押队?孟押队?”吴老四小心的提醒着,脸上带着坏笑看着孟头领。 “嗯?”孟头领回过神哦了一声就对吴老四说:“你继续讲”看到吴老四的坏笑,就笑着骂道:“你这腌臜泼才,你那点恶心勾当别暗地里套落在老子身上” 那吴老四嘿嘿一笑继续说:“这包裹里还有更奇怪的东西,很像是琉璃的瓶子,但是这琉璃落地不破,像是纯净的水晶所制,还有一个也带着铁齿咬合的小的包裹,里面有众多的夹层,夹层里面有针有线,还有更加柔软的琉璃所制成的的小包。 更有两个巴掌大小的铁砖。还有一个黑油油的铁棍,铁棍五寸有余,比大拇指略粗,不只是何物,还有大粗管子用极为透明的琉璃装扮。” 吴老四将韩清包中的旅游急救包和太阳能充电器、手机、矿泉水瓶子、单反数码相机一一拿出给孟头领看。 “这少年穿的衣服和鞋都是从未见过的,而且马三也验查了这少年的身体,这少年身子骨倒是强壮,虽然发饰怪了一些,可是从双手以及面相来看像是公子哥的身份。可是这随身携带的东西确实奇之又奇啊”。 韩清在自驾游时候看到美景之后,为了看得更开阔经常登高山。因为有次落在山崖险处差点丧命。老婆知道后就一定要让他在登山包里放一个医疗急救包。 孟头领拿着小包翻看半天也不认得,便问吴老四:“咱这斥候营就你肚子里有点儿墨水,你都看不出这少年来历,那就等这少年醒了仔细问问吧。若是咱宋人便问问他为何在这宋辽边界行走,若是辽人那就杀了吧” 韩清一觉醒来,恍恍惚惚的看看周围,发现自己在一个木制的房屋内的草地上躺着,好在身上还有一床破被子盖着,只是这被子的气味实在太冲鼻子了,感觉有一年没洗过的样子,而且还有阵阵的羊膻味和尿骚味混杂的气息。 等韩清回过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再看看周围,心立刻又紧张起来。门口看守的士兵见他醒来,便端过来一碗肉粥和一个干饼。 韩清已顾不得是不是什么美味,端起肉粥就着干饼赶紧吃,边吃边和士兵随便攀谈起来。 “请问这位大哥现在是哪一年?”韩清问完这句就一动不动的盯着士兵看。 那士兵奇怪的看着他回答到:“现在是大中祥符三年”。 韩清听完之后做了一个深深地呼吸。其实自己也能猜到,自从进入那时间枢纽看到的多维空间再退出来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慢慢感觉到是不是进入另一个时空了。 只是自己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已成的事实,单是看自己身体的结构变化就知道了,原来是一百四十多斤的体重,身高一米八。 现在的体型感觉是缩水版。难道是进入那时间枢纽的时候侧了一下身子就控制了自己年岁的维度? 前世的时候看过类似的报道,在一战时期有驻扎在巴尔干半岛的英国军团看到山顶的云团雾气,整个军团全都进去看看什么情况,然后整个军团完全的消失了,战后英国找土耳其抗议并且要人,土耳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件事也成了千古之谜。看来自己这是又上演了一次穿云团的故事。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时空里能否碰到那消失的英国军团。 那士兵既然是斥候出身,只是告诉他现在年代以及现在是在宋辽边界,距真定不远,其余的一概不答,然后告诉他孟队正在吃早饭,过一会儿要见他。 “大中祥符,大中祥符”。韩清喃喃自语的念道,记忆中大中祥符应该是宋朝皇帝宋真宗赵恒的年号吧。之所以韩清能通过这大中祥符的年号知道是北宋时期,原因就是韩清在前世做销售的同时还兼职过其他职业。 在前世,公司创业初期公司里每个人都是多面手。因为没有太多的资金去招聘更多的人手,所以每个人都是身兼数职。 韩清和别人一起创业的时候,做过销售、策划、行政、网管、出纳,甚至还在前台做过接待客人的零碎工作。而公司是做什么的呢?答曰互联网游戏公司。 公司里请来了日本和韩国的游戏顾问来制作某某剑侠的古代游戏开发,人手不够的情况下韩清就替策划剧情的同事帮忙翻找各个历史朝代的资料。 君主的年号,某年的大事记;某一坐山某一条河都要弄得明明白白。就因为游戏的主角过关杀敌升级的故事情节韩清还和日本人争执的面红耳赤。 游戏主角杀敌要负伤,游戏里要提供疗伤圣药,需要两种或者很多种草药配置炼化而成,然后供游戏者疗伤或者补充体力。 韩清觉得反正就是游戏而已,随便弄个灵芝木耳配个不知名字的花草之类就行了。 日本顾问不同意,说是游戏一定要严谨,各种仙药草药都是要有依据的,既然你们中国的中医这么发达,历经了几千年的实验得出的各种治疗结论,为什么不把这些伟大的实践知识应用到游戏中?而且这些疗伤补气的药品都属于装备,你们卖装备收玩家的钱,连装备都不好好设计怎么赚钱?这一番话说的韩清哑口无言。 于是就因为配置药品,韩清翻看了大量的中医书。记录了各种草药名称配置。那些日子用韩清的话说叫做痛并恨恨着快乐! 韩清看着这屋子里陌生的一切,再看看那床尿骚味的被子,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想起自己的亲人,他们得知自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消息后心里怎么能承受的住? “老婆,我现在还在世上活着,可是和你已经相聚的不是距离,而是时间了。老爸老妈你们多保重身体,儿子无法尽孝了”。想着这一切不禁悲从心来。 韩清的思绪现在飘飘忽忽,一会儿想到家人,一会儿想到怎么能回去。继而又想起了蝴蝶效应。 如果自己穿越到北宋,那么在这个时空里活生生的挤进来一个人,历史的走向会不会改变? 一处的改变就可以引起连锁反应。比如自己在北宋杀了一只羊,而这只羊本来是因该张三去杀的,张三就因为这事儿被李四所害,那张三的后人本来应该一代代传承到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可能是张三的后人,可是张三在北宋已经被害,那么也就不可能有韩清这个人。 如果没韩清这个人,还还谈什么穿越啊?就因为这个问题韩清和那老教授讨论过。 老教授说穿越是能发生的,因为时空转变之后就成了多维的,从穿越到的那个支点就变成了拐点,拐点延伸出去就是新的一个时空延续。 穿越过去十万人,那么就有十万个拐点。就有十万个新的历史发生。这个概念最早是由德国数学家莱布尼茨提出来的,他认为宇宙中存在着平行宇宙的概念。 韩清听完这话之后直勾勾的看着老教授问到:“你见过妖怪没?” 老教授不解的问他:“我没见过,但是见没见过妖怪和这个有什么关联吗?” 韩清说:“曾经看过电视做过的一期节目,电视台把老版《西游记》剧组所有人员全都请到现场做节目,主持人问剧组的化妆师,“这唐僧师徒遇到的妖魔鬼怪的造型都是出自您的手,想问问这些造型您是怎么弄出来的?” 那位老化妆师回答了两字‘瞎弄’。因为谁都没见过妖怪,所以这妖怪的造型的创意想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 韩清接着说“之所以说这个<西游记&;的事儿,和您老说的这个如出一辙啊,反正您说的那十万穿越者产生的十万个新历史没有证据啊,所以您怎么说我只能就怎么信了。” 老教授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 “孟押队要见你,你随我来吧”。那士兵把陷入回忆的韩清叫醒。 “好吧,既然来到这个时空,那就做好一切最坏的打算从容地面对吧”。韩清站起身再次的做了一个长呼吸,然后随着士兵走出屋子。 因为昨晚没有看清,今天一大清早看看周围的场景,原来是一片茫茫草原,远处的山丘绿波波的此起彼伏。草长得很茂盛也,大约有半人高。草丛中三三两两的长着各种白色红色的小花。 风吹过的时候,草原上如同一层层波浪一般,这些各色的花随着草浪摇摆。 第4章 草海林崖编略平生义 自己身处的这处营房看着十分简陋,感觉像是临时搭建的。三三两两的营房木屋分布在一出七八米高的断崖周围,断崖下面全都是高大的树木。 “孟队,人已带到”。士兵在门口大声禀报。 “带进来吧”。里面传出声音。 韩清进到这孟头领的屋子之内,首先就是看到一个用简易木板搭建的案几,案几上面摆放着自己登山包里的所有物品,最明显的就是被刀劈开的数码相机的大镜头,相机被拆的七零八落。 案几后面坐着昨晚遇到的连鬓胡子首领。案几的侧面坐着一个面容比较白的年轻人。俩人的服饰都是穿着短布衣衫,旁边的墙壁上挂着铠甲。不用说自己的东西早就被人家翻看了个底儿朝天。 “这少年,我且问你,你是何人,在宋辽边界怎么会迷了路?”那孟头领直视着韩清的眼睛问道。 “我叫韩淸,自幼被一麻面道人哄骗从家中被带走,一直生活在山中,那麻面道人年事已高,行动不便,前些日子出去打猎被一吊睛大虫叼走,我急切逃脱出来打算回家。在山林中走失遇上诸位大哥搭救才方得逃脱”。 韩清说完这话脸不红心不跳,直视着看孟头领。他知道在宋朝其实不用跪礼的,跪礼是被元朝的那位被后人称作贤相以及杰出政治家的的耶律楚材给弄出来的。 从此之后明清这些朝代有样学样都把跪礼发扬光大,只要是稍微有一点官职的都喜欢下人给自己跪,有的不跪甚至要砍头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所有的古装电影电视剧中,元朝之前所有的朝代都是跪礼了?耶律楚材若是地下有知自己弄出来的跪礼,被后世的人给推广到元朝之前所有的朝代的话,会不会啃穿棺材板爬出来给编剧导演跪下来磕头啊? 这跪礼影响之深都能关联到新中国的外交:尼克松秘密访华见主席之前都是带着这种担心,以至于让基辛格先去探路,基辛格回到美国报告:根本不像我们事前担心的要磕头。 他发现带他进来的士兵握着腰间的刀就站在他身后。“电视剧里这些禀报完的人不是直接就退出账外吗?怎么站在我身后还握着刀呢?” 其实禀报之后的士兵确实应该退出去的,可是韩清用电警棍瞬间息放倒两个辽国武士,这让孟头领他们这边有点吃不准这少年到底什么个路数。 因为斥候全都是各个军队里的精英,刺探、擒拿,逃遁,近距离格杀、野外生存、射箭等无一不是要样样精通的。可是就是被眼前这个看着十三四岁的少年无声无息的片刻之间弄翻两个,所以孟头领没让士兵退出,而是警戒在旁边。 “你可曾记得你是哪里人?家中都有什么人?”那旁边的吴老四问道。 韩清此时要给自己来历不明的身世编个身份,前世做销售的时候就已经深谙忽悠的法宝:那就是真的假的掺起来说,但是掺的要有水平,假的话语掺进来尽快干扰到对方对真话的怀疑上,让假的话语去给对方做一个错误引导,而且要像小品一样抖包袱,抖得越深成功率越大。 “不曾记得家里的地址,只是记得年幼被拐走时是在大街上,我跟着娘站在街市口要吃糖葫芦。娘走过去给俺买,这时候旁边就站着个麻脸的道爷,说是不但有糖葫芦吃,还有糖捏的小人小马小花小狗放在街拐角给我,我就跟着那道爷走,拐过街角还没看清就被那道爷捏昏了。醒来就在山林中了。我想我娘啊,我想我爹啊” 韩清说完之后想到老爹老娘肯定会望眼欲穿的想知道儿子失踪去了哪里,老娘以泪洗面的样子,想到这里心里悲痛的难以自制,眼泪哗哗的流。 那孟头领和吴老四面面相觑,看着韩清眼泪是真情流露,不似作假。 “你可会武功?那道士可是传授给你什么擒拿手法?” “不曾教过。只是告诉我遇到袭击时候躲不开时尽量用力攻其胯下,一定要快中有快,快中更快”。韩松知道二人对他瞬间击昏两个辽国武士这事在寻探他的底儿。“所以我在和那俩人对打时候,用这黑棍猛戳胯下,敌人吃痛不起便晕翻在地”。 “这倒算是一个逃脱的好办法,不过这法子确实阴损了一些,不宜多用”。孟头领接着问“这案上所列都是何物?看似皆不为我中原所产,这透明琉璃的瓶子更是精巧”。 韩清就说:“那麻脸道士经常看一些海外的异书,便学着异书造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想用来防身或者吃饭,但几乎都没什么大用” 那吴老四拿起急救包里的一本书问韩清:“你可识字?这书上的俗体字有很多都是未曾见过的,况且这书本的用纸以及书皮的着色都是用什么制成?这书上内容你可懂得?” 其实在这之前孟头领和吴老四看到急救手册之后惊为天人的感觉。 因为仅仅是在使用毛笔的年代里,看到印刷的这么细小的宋体字让二人犹如觉得这一定是神书。 翻看里面的内容立刻让二人大为惊诧,虽然略微能看懂一些字,但是里面有不少配图以及讲到的紧急情况下的救死扶伤,还是有不少超越那个时代的简单理论知识,这也是孟头领急于要见他的原因。 “我自幼识字,书上所写的字乃是那麻脸道士用刻在模板上的模具印刷而成,至于着色封皮的技术,据那道士说只是一种普通的油印技术而已”。 韩清知道宋朝时期已经开始流行简体字,黄庭坚的书贴和米芾的临帖里面都使用了很多的简体字。但在宋朝把这种字体叫做俗体字。简体字的数量远没有前世那么庞大。 “至于书上内容,我只是说我懂得比那书上的还要多”。 “哦?你懂歧黄之术?”,孟头领急忙问道。 “懂啊,那麻脸道士整日里炼丹,弄了不少药典。我便跟着学了不少医术。这麻脸道士经常下山掳来一些辽人,一掌将其击毙,扒开肚子检查心肺,然后扔进炉子里炼化。” “还说是炼成丹药之时把我也扔进炉子里一同炼化,便可炼成仙丹”。韩清继续给自己的身份来源加点包袱佐料,以至于把金老爷子笔下的梅超风的事儿也忽悠进来。 “我在山林中整日惶惶,每天都把自己当做最后一天过,辛亏几位大哥仗义援手我才逃出生天啊”。说罢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感觉。 其实韩清想说医疗方面的小灾小病的肯定药到病除。但是这个年代普遍的缺医少药,万一碰见个癌症肺结核糖尿病之类的,那可真没办法。 孟头领听韩清说会医术,大为惊喜。转而又听到麻脸道士的做为便问:“那麻脸道士只是用辽人做药引炼化之物吗?” “是,麻脸道士本名叫陈玄风,他说不能杀宋人,要炼药用到活人做引,干脆就用辽人,用一个辽人大宋就少一个祸害”。韩清先把民族大义的大旗祭出,将孟和吴二人继续对自己的身份感官有所偏颇最好。 “你这少年今年多大?”吴老四问道。 “我被拐走的时候那年有一次听俺娘说辽人打到澶洲(今河南濮阳一带)了,那一年我娘给我说过我六岁了”。 “你可还能找到那道人的住处?”孟头领和吴老四对视一眼就问韩清。 “我在山林里东走西拐,翻过了好几座山,根本不知道方位是哪里。更何况那麻脸道士根本不准我走出去。所有我对外面地形一无所知。”韩清答道。 孟头领想了一想对后面的士兵说:“告诉马三和吕小顺,多带几个善于搜寻踪迹的兄弟往北二十里范围内找找,看看能否找到道人的尸首,多搜寻山里可以住人的地方,看看是否有丹炉之类的物件。遇到辽人探子避之。毕竟这是辽人的地盘,事情搞大不好收场”。 然后又对韩清问道,:“你先下去休息,一息之后随我去看看几个病人,能否医治得了”。 待韩清退出之后,孟头领皱着眉头有点举棋不定的对吴老四说:“十三四岁的少年你说能给人看病吗?” 吴老四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们斥候就是游走在生死之地的人,本来就没有懂得看病的随军行医,现在我们身处辽人之地,距宁化城尚有三日路程,即使这少年会行医看病,也缺少药材啊。” 孟头领露出无奈之色说到:“死马当活马吧,没准有什么办法。至少能看看这少年的路数。此少年居然会说官话,看来不像是久居在幽州一带的辽国汉人”。 韩清回到屋中,正在腹诽刚才的事儿:“翻看我的东西,看完也不还给我”。想想其实也就释然了,在这个年代这样的社会,被军队抓到没有一刀剁了就已经是万幸了。 接下来他陷入了沉思,既然来到这个世界,那就想办法生存活下来吧。现在是大中祥符三年,澶渊之盟已经过去,现在的皇帝是宋真宗,比较开明的一个皇帝。 正在思考中的韩清被门口士兵打断:“孟队叫你,让你给看看病人”。说完以后从头到脚打量他,估计是也不信韩清这么年轻的人能给人看病。 第5章 治病随所用 韩清走出屋外,随那士兵步行穿过几个屋棚,到了另一间大一些的木屋,进去之后立刻就闻到屋子里的酸臭以及羊膻气味,抬起头看见屋子里躺着几个病怏怏的人,脸色蜡黄。 孟头领看见他进来便对他说:“这些都是营里的兄弟,最近有几个不知道因为是水土不服还是什么原因,都是一个劲的拉稀,人都快拉死球了,你给瞅瞅咋回事?” 韩清心里说:“我就是懂点急救知识而已,至于治病看人,我哪球知道那么多?不过如果是拉肚子的话,弄点药吃了止泻就行了”。 他走到其中一个病人面前,让病人伸出舌头看看舌苔,然后摸摸病人的额头,并不发烫又摸摸病人的脉搏,似乎是强劲有力。之所以说似乎是,是因为韩清根本不懂望闻问切的医生常用手段。 韩清问那病人:“身体可有其他不适?” 那病人看着他皱着眉说:“胎毛还没长齐的娃子,能给瞧病?” 孟头领对那病人低喝一声:“张原不得无礼,这位韩清和一高人学过医治之法,你先让他看看再说”。 张原点点头就对韩清说:“腹中疼痛不已,肚子里有点货就想泻出去,喝点水也全都泄出去了,泄的兹兹叫”。 看来就是拉肚子拉的精神萎靡。韩清就问他最近吃过什么,张原回答说:“在这草原上就是吃羊肉吃馕饼,其他的想吃也没有啊”。 “喝的水是否烧开?是否是热水?”韩清问他。 张原说:“在这地方吃点半生不熟的烤羊肉,喝几口凉水就立刻出发执行任务,哪有什么时间喝热的开水啊?” 韩清想了一下,估计是吃完羊肉喝了凉水,这草原上的水奇冷,羊肉进肚又被冷水一激,每日里有总是风餐露宿,肠胃肯定受不了。 于是他扭头对孟头领说:“舌苔发白,并未发现发高烧迹象,脉搏跳动平稳,看来是吃了不熟的东西又喝了生水导致肠胃不适”。 孟头领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可有良策?” 韩清仔细想了一下河北内蒙这些地方的草原植物,便对他说:“这草原上有可以治疗的草药,名曰白头翁,可以用白头翁汤治疗,效果会很快”。 “白头翁是什么东西?可是那种白色头的飞鸟?” “不是,我说的白头翁是一种草药,又叫老姑草、奈何草,长出的花像是炸开的头发一样”。 孟头领听了一呆,心里暗想:“这韩清说话怎么有点不着调?什么叫炸开的头发?”不过还是脸上平静的对他说:“你去采来,若是治好我这几个兄弟,那是万分感谢的”。 韩清带着几个人在草原上找到这草药,挖了取回来让孟头领看,旁边的士兵一看就说:“这不就是猫爪子草吗?这个能治病?” 孟头领也是一脸疑惑:“这种草在草原上见得多了,居然是草药?” 韩清说:“草原上有不少好的草药,在懂得人眼里就是药,在动物眼里那就是吃的草而已”。 说罢便把白头翁的草根掰出来,让士兵洗净切开,顺手采的黄柏和白芷配上,让人找了个砂锅去熬汤。熬出来汤之后待放的可以进嘴的温度便让那几个拉肚子的士兵喝下。 然后坐在一边和士兵们一起聊聊天,从聊天过程中,韩清才知道这里是宋辽边界的宁化也就是山西往北的地区,并且是深入辽地八十里地了。 自己身处兵营乃是河北禁军的斥候营。韩清了解过宋军的编制,一个营大约五十人左右,每十人为一队。 这个斥候营的队将便是那孟头领,大名孟宪奎。统领整个河北禁军的便是防御使兼都部署杨延昭。 本来澶渊之盟以后,宋辽已经休战,宋每年送给辽岁币银10万两、绢20万匹。但是私下里双方在边界上摩擦那是常有的事。 现在这个斥候营深入八十里原因就是在绘制幽云十六州地图,但十六州太大,只能先绘制离大宋最近的地方,因为辽国地广人稀,而且多是以牧民放牧为主,所以这宁化边境人烟十分稀少,此处是斥候营的临时驻脚地。 “救我的居然是杨六郎的人,这个时代称雄大宋的世家里就是种家、杨家、折家”。韩清自己笑了一笑,然后努力从刚才的聊天中分析现在的情况。 斥候就是古代的侦察兵,前世的时候,隔海相望的台湾一直还是在使用斥候来命名侦察兵的,这群侦察兵在辽国土地上进行非法测绘,为以后收复做提前准备,杨六郎名将就是名将啊。 宋辽边界就是在山东河北内蒙东北一带,具体的边界倒是不太清楚。 至于这幽云十六州被儿皇帝石敬瑭拱手送给契丹辽人之后,一直成了之后几代乃至十几代人收复的梦想。 石敬瑭的这一做法不仅使中原失去大片领土,而且使契丹轻易占领了长城一带的显要地区,此后,契丹便可以长驱直入直到黄河流域,中间没有了抵抗的天然屏障,为中原人民带来了无穷的灾难。 韩清正在思考中,那边的士兵却说道:“韩清果然圣手,现在肚子疼痛减轻了许多了”,旁边的士兵也纷纷附和道。韩清站起身和士兵们逐个问问症状,然后对熬药汤的士兵说:“按照那草药的份量,多熬制一些,一日三次让他们服下,很快即可痊愈”。 闻讯赶来的孟宪奎看到减轻症状的士兵,冲韩清点点头道:“多谢你施手,这群兔崽子们终于不再受苦了”。 那张原大声对韩清说:“韩清,我张原是个粗汉,刚才对你出言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韩清拱拱手道:“这事是我应该做的,将士们少受一天罪,便可多保大宋一天安宁,那方子我已经给大家看过了,草药性状也给大家看过,以后遇到这种狂泻不止的症状,按照方子配药即可”。 孟宪奎点头称谢,顿了顿又对对韩清说:“我还有一事请你施以援手”,说完眉头紧皱,看了看韩清说到:“我有一好兄弟叫陈冰,昨日和辽人斥候斩杀,咱五个人打辽人七个,最终杀了对方四人,咱们折损三人。陈冰伤势严重,你且随我去看看”。 韩清一听孟宪奎的称呼都变成了咱们,看来是认可了自己目前的身份。立刻应声道:“事不迟疑,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随着孟宪奎到了另一间屋棚之内,韩清看到地铺上面躺着两个强壮的士兵,更确切的说一个是趴着的,脸色苍白,已经昏迷状态。另一个精神状态也是很差,侧躺在草铺上。 脸色苍白的那个身上裹着粗布,布上渗出的血一片殷红。 孟宪奎对韩清道:“五人与与辽人斥候遭遇战,殊死搏斗,陈冰一人敌三,受了重伤”。又指了指侧躺着的士兵对韩清说:“李克带着陈冰回来,也是身负重伤,你给检查一下”。 韩清解开陈冰身上的粗布,发现后背有一条长长的刀口,肉皮从刀口两侧外翻,血还在不停地流,看着十分的瘆人。 观察陈冰的面色、口唇苍白,摸了一下他的面部以及手脚,发现手脚冰冷出冷汗,检查了一下呼吸,气息比较急促,脉搏跳得很快但是很微弱。 “是失血过多引起的,需要紧急输血”。韩清看完陈冰的病情扭头对孟宪奎沉声说道。 “输血?” “是的,需要立刻输血,否则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输……什么……血?”孟宪奎不明白这个词。 “哦,就是借血引血给陈冰” “此话当真?血还可以借?可以引?”孟宪奎满脸的震惊。“什么血都行吗?兄弟们都是在马上生活的人,在这草原都是找些牧民养的羊或者牛弄来作为餐食,只有羊血牛血或者马血,这些行吗?” 屋子里静的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其他忙活着的人都停下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韩清。 “不行,必须是人血,而且我带来的那个背包里有施救工具,所有东西原封不动的放进去,我要救人用”。 “那好办,吕小顺,去把那几个辽人探子带过来,吴老四,去把韩清的包取来,要原封不动的取来!”。孟宪奎冲着屋外喊。 “你们真有俘虏?不是就地斩杀了吗?”韩清奇怪的问道。 “远的一般斩杀拿了首级回来报功,近的抓了活的一般都是拷问一般获得一些情报”。 “最好将这些俘虏固定在树桩上,不能让俘虏四处乱动,否则影响我施救”。韩清头也没回的说道。然后检查了一下侧卧的士兵,原来是左侧胳膊格挡对方的攻击时候骨折了。 等韩清走出屋外,就发现周围黑压压围下一片人,原来营地里听说韩清会借血救命,都是觉得这是自己这一辈子听到的最荒诞而又神奇的事了,都围过来看新鲜了。 就连断崖上面的执勤哨兵都站在高处好奇的居高临下看着韩清。张原和那几个拉肚子的士兵也钻出屋子站在边上瞅着。 第6章 借血救人惊四座 韩清看到外面地上木桩前绑了几个人,眼睛中有的带着凶狠,有的带着恐惧。都是光秃秃的脑袋上两侧留着髡(kun)发,像是秃了顶的男人一样。 韩清打开背包里的急救包,取出试纸和一次性针管针头。 盯着看了一会儿,心里说道:“到目前为止,这是全世界仅有的针管和针头了,用完是扔掉还是留下?”心里叹了一口气:“已经远离科技文明世界了”。想到此心中一阵的黯然。 打开试纸的盒子,里面有很多条形试纸。这本来是测液体酸碱浓度的HP试纸。不过韩清在学野外急救课程时候,听老师讲过测血型的做法。 先把针头安在针管上,韩清举着针管朝着绑在木桩上的辽人走过去。 辽人看见众人目光都在看着韩清的一举一动,也知道自己的生死和这个少年有关,于是一个个扭动着身体拼命地反抗。 有的甚至破口大骂,刚开始骂的是汉语,后来就是契丹语和汉语混杂着。 韩清皱着眉头,对旁边的士兵说:“绑住他们的嘴,别让他们干扰我。再找布条拴在他们每个人胳膊上,勒紧一点”。 旁边的士兵盯着韩清手里的针管,犹如看着神仙的法器一般,听到韩清的命令,急忙找布条勒住辽人的嘴,然后又用布条拴系在辽人的胳膊上。 辽人嘴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一个个反抗更加剧烈。 对于他们刀头舔血的士兵来说,砍头不怕,但是怕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被宋人做什么用?对未知的恐惧是每个人的心理。 看这样子不像是要被宋人砍头,那这个宋人少年拿着奇怪的小玩意对着自己比划,这是干什么? 韩清让士兵把陈冰抬出来,从急救包里取出小药瓶一般大小的酒精瓶和一个塑料包装的棉球,弄点酒精在棉球上,擦拭了一下陈冰的胳膊,在他的胳膊上抽出一点血,滴在试纸上,然后就看见血液在试纸两侧都凝集,判断陈冰的血型为B型。 这时候,陈冰却被酒精的气息给吸引的居然醒了,侧抬起头看到韩清就问:“哪里来的酒香啊?这么浓烈”。 韩清没搭理他,让士兵剥开他的上衣,用酒精棉球擦拭了伤口周围,拿出针线开始对他后背长长的刀口缝起来,并低声告诉陈冰,会有疼痛,要忍住。 陈冰龇牙咧嘴的忍着疼痛继续问韩清:“哪里来的烈酒,这么香,能给俺喝口吗?” “就这么点酒精,还给你喝?要不要命了?这是给你消毒用的!”说完吩咐旁边的士兵烧一锅热水,用棉球擦干净针头以及针管,扔进锅里蒸汽消毒,嘱咐记住要盖上锅盖。 “你妈的王八蛋辽狗,竟然用毒箭伤我!”陈冰听到毒这个字立刻扭头冲着木桩的辽人叫骂起来。 那几个辽人由于被绑着嘴申辩不得,只能呜呜呜的冲着韩清叫唤。 “噤声!失血过多耗费体力死得更快。老实趴着!”韩清怒斥道。 本来对着活人肉皮缝针就是韩清头一次做,手脚出汗哆哆嗦嗦,被陈冰这一激动骂辽人弄得缝针都更歪歪扭扭了。 韩清自顾自忙活着缝针,光是这缝针就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脸上汗珠子不住的流,旁边参观的士兵以及孟宪奎,却是瞪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韩清的操作。 一个个眼睛里除了惊异还是惊异。包括绑着的辽人也是默不作声惊奇地看着韩清的操作。 在人的肉皮上可以穿针引线缝起来? 这是个什么手法? 这是个什么治病的法子? 每个人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韩清缝好以后,擦了一把汗。站起来吁了一口气,由于蹲着给陈冰缝针,实在是紧张了,蹲得太久导致血液流通不畅,站起来居然头晕眼花差点昏倒。 从包里翻出一个紫药水的小瓶给陈冰涂抹上,让士兵给他重新缠好干净的布带。 然后吩咐士兵去锅里取出来针管针头,来到辽人面前。辽人立刻紧张的浑身扭动,嘴里呜呜的声音叫的更加响。 韩清猛拍了几下辽人绑着布条的手臂,看到血管慢慢隆起,便插进去针头抽出一点血滴在试纸上,观察到血液在试纸上主侧凝集,次侧不凝集,知道这个辽人的血型为AB型。 于是擦干净针头抽下一个辽兵的血。辽兵惊恐的看着血液被抽出到一个有点透明的小管里,剧烈的抖动身体并浑身抽搐。 韩清不管这些,把血液滴到试纸上,看到血液在试纸上主侧不凝集,次侧凝集,心里一喜,知道这是O型血。 于是就满满的抽了一针管血来到陈冰面前,擦拭了胳膊之后把血液注进。 然后又来来回回反复去辽兵面前去抽血再注入给陈冰,那辽兵眼看着自己的一次次血被抽出来注入到宋人的胳膊里,心中的恐惧陡然剧增,挣扎的愈发厉害,绑着的绳子随着挣扎深深地勒进肉皮里。 这辽兵挣扎的厉害,让韩清总找不到血管扎针,于是就生气的冲着辽兵骂道:“再给老子乱动,老子把你魂魄吸出来让你永世不能超生”。其实后面还有一句没说出来就是:“抽点血又死不了,激动个什么啊?” 这辽兵本是斥候,能听懂也能说汉语。此刻听了韩清的话,猛然的不再挣扎了,眼睛露出灰败之色,呆呆的看着韩清继续操作。 而这时地上躺着的陈冰,苍白的脸上居然有点血色了,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这时候的陈冰和刚才快要挂掉的表情相比判若两人。 围观的士兵都是生死线上搏杀的行家里手,谁也能看出来陈冰是被这少年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 这时候围观的人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之外,更多的是敬畏。 地上躺着的陈冰这时候有了些精神头,伸了一下胳膊说到:“老子现在又觉得有劲了”。这说话的口气和刚才要酒喝的口气明显不同。现在说话底气明显比刚才足了很多。 “神仙小师傅啊,俺知道流了那么多血,知道命不久矣,想不到被您从阎王爷手里抢了过来,那辽狗替老子去找阎王爷充数了吧?哈哈哈哈哈”。 韩清站在陈冰面前又注入一针管的血之后,听到陈冰的话便说:“少讲话,多休息,你现在要慢慢疗伤恢复,再说……” 本来准备告诉陈冰抽点血死不了人,扭头看了一下那辽兵之后韩清就瞬间定住不动了,因为那辽兵双眼睁着一动不动,眼看着已经死去了。 韩清此时也是目瞪口呆,那辽兵居然死了?他忘了人们对于恐惧的惊吓和忍受程度。 他站起身举着针管愣愣的看着死去的辽兵,然后就对着其他辽兵有点歉然的想解释一下。 但是这个动作让其他的辽兵更加的恐惧,挣扎的愈发厉害,甚至绑着的木桩都被晃动着快从土里拔出来了。 孟宪奎、吴老四马三等人机械的扭动着头看看辽兵,又看看陈冰,再看看韩清。然后私下悄悄的互相看看,嘴都是半张着,眼前的景象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眼看辽人就要挣脱木桩了,孟宪奎回过神来赶紧叫士兵绑固辽人。 韩清叫人抬陈冰回到屋子里,并叮嘱安静休养,不可做剧烈运动并且严禁喝酒。 接着叫人找了两块夹板绑在李克手臂上,在小的伤口上用酒精给消了毒,抹上一点紫药水。他倒是想在草原上找点石膏给李克打上,貌似这地方以现在的条件还找不到。 看着韩清做完这一切,孟宪奎走到韩清面前抱拳施了一礼问道:“韩小神仙用的这借血补命之法甚为神奇,不知道这陈冰借完命之后能活多久?是不是那辽人的剩余寿限全都加给陈冰了?” 其实以韩清的性格,肯定要会云山雾障的忽悠一通,让这些古人都敬畏他如神仙一般。 可是刚才听孟宪奎这么一问,脑子里急速想到:“古人都拼命去找长生不老的法子,如果这么忽悠一通,古人信了,皇帝知道了,把我弄起来专门输血就是为了长生不老,那我岂不是永远都被束缚?” 于是韩清赶紧实话实说:“没什么神奇的,其实陈冰失血过多,我只是抽了一些辽人的血给陈冰。其实每个人被抽点血不会有什么大碍,只不过那辽人不明就里,是被活活吓死的。” “可是我眼看着你借了那辽人的血,陈冰一点点的活过来慢慢的有了精神,而辽人却慢慢的死掉,你用那神仙筒吸住辽人脉搏,还说能吸走他魂魄?”孟宪奎将信将疑的问道。 “神仙筒?那你说的是哪个针管吗?”韩清指指被扔进锅里蒸气消毒的针管与针头,“这只是个吸血和注血的工具而已,没什么神奇的,那辽人真的是被吓死的,我说吸他魂魄是吓唬他别动而已。” 他看了看那针管和针头,有点惴惴不安,因为第一次抽血输血,他嫌太麻烦,每次都是没有做高温消毒,这陈冰不会有什么事吧? “你拿着那神仙符看了之后念念有词,辽人惊惧万分,还说不是借血补命?”吴老四旁边也是怀疑的问道。 “神仙符?”韩清不明所以,顺着吴老四眼光看到扔在地上用过的试纸,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不是神仙符,那是辨别人的血的类型的。人的血分好几种类型,分为金木水火土等。血型对上就能互相借用,对不上借用了立刻就翘辫子了”。 第7章 连云天地万事从今足 孟宪奎和吴老四面面相觑,不过见识了这神奇的手法,让他俩觉得有这等本事的人实在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 等到了傍晚时候,那几个闹肚子的士兵已经止泻了,可以正常进食了。 孟宪奎看着忙碌的为士兵们诊断病情的韩清,心里一个劲的低呼:“这是捡了一个宝啊”。 自此之后韩清发现营地里的所有士兵都对他毕恭毕敬,看见他有事没事的就陪个笑脸。 要知道斥候营一般都是最先和敌人遭遇搏杀的,险情遇到的比一般人要多,军队随军的行医从不会跟着斥候出来的,一般都是等斥候把能送回来的活着伤病号才给诊治。 现在韩清的岐黄妙手治好了士兵们狂泻不已的痢疾病,又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阎王手里抢活人,让抓来的敌人去替命,这等神仙本身放眼大宋几人能做到? 谁还没个小病小灾什么的?以后有了病情找韩小神仙给瞧瞧,或者快要不行的时候找个辽狗给替补了命岂不是又能好活多年? 所以大家现在对韩清越发的恭敬,吃饭端上来最好的羊肉,烤的最酥软的馕饼递到眼前,羊汤摆上。吃完以后自动有人给撤去盆碗。 吃罢晚饭,孟宪奎来到韩清的小屋里,试探着和他聊聊今后的去向。 韩清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向哪里,但是自己又能去向哪里呢?自己心里一直想着能再遇到那云团雾团。 孟宪奎提议韩清先暂时在军种做个临时的行军医官,等找到家人再做商议。韩清也觉得自己先暂时有个身份也好,便答应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韩清拿起背包,看看里面的物品,悄悄地打开手机,一张张的翻看着家里人的照片,不禁悄然泪下。 “辛亏这手机开关需要长摁几秒才开机,要是被他们当时看到,没准会敲烂手机看看屏保的美女是怎么躲进去的”。 韩清拿出太阳能充电电源,提在手里掂了掂,这是从某购物网站下单买了一个。 当时客服的小姑娘信誓旦旦说能充电使用一万次以上。“但愿能真的是能使用那么多次,能让我经常看到我的亲人,我才能知道我现在生活在现实里还是梦里”。 韩清吹熄了油灯,盖上薄被,静静的躺在木屋里,只是听到草原上的风掠过木屋发出的沙沙的轻响。 自此韩清每日醒来,都会不由自主的往北有山的地方看看,如果有云飘过,他会一直静静地看着那云是否停留在山尖处。 过了几日,孟宪奎把外面游荡的探子斥候全部召回,并宣布收拾东西回城。 韩清找孟宪奎问问原因,孟宪奎往北面指了指说道答:“每年要给那边送岁币和绢,今年这个时候又该给他们了,上面下来命令停止一切有碍使臣的行动”。 “原来现在一切要偃旗息鼓是要进行岁币交付,这和前世差不多吧,有什么大人物路过或者下来检查,一切小动作停止,还要打扫卫生什么的”。韩清撇撇嘴,然后就随着大家一起收拾行装。 北宋立国伊始,北边的契丹其实早在之前数十年就已经先建立了独立的国家。后晋皇帝石敬瑭936年割“幽云十六州”与契丹后自称儿皇帝而背负千古骂名,从那以后,该地区都已成为契丹的事实领土。 在同一时期的后周和宋还没建立。后周世宗进行北伐,“收复”其中的瀛州与莫州,如果按照政权和国家的严格意义划分,后周的收复可以理解为对契丹的侵略。 宋继周后,于979年至986年间三次进攻契丹都是先胜后败,契丹一直处于防御态势,后来契丹出了几位名将,其中有耶律休哥、耶律斜轸使用诱敌深入、切断粮道的计略才击败宋军,但是也仅仅是击退而已却并无力南下攻宋。 当时的形势是宋强辽弱。 “不许深入,不攻城池”。这是在《辽史》当时的记载。 此后契丹经历史有名的萧太后经营有方,国力渐渐强盛起来,才于1004即景德元年发动了唯一一次对宋的大规模战争。 契丹部队居然能一直打进大宋境内700里有余,幸亏有沧州等重镇阻隔而未继续攻进。 当时惊得大宋朝差点要迁都,幸亏千古名臣寇准力谏抗敌,真宗皇帝御驾亲征进至澶渊(今河南濮阳一带),“诸军皆呼万岁,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士兵的士气受到了极大地鼓舞,一举击退契丹的前锋,毙其统帅萧达凛。 这萧达凛便是当年擒获并杀掉杨业之人。 打仗打的就是车马钱粮,辽国是一个生产力十分低下的国家,被这一场战争拖得有些招架不住,便想着通过何谈形式解决。 后来双方在澶渊郡进行了和谈,和谈规定宋每年“助军旅之费”给辽白银10万两、绢20万匹,名为‘岁币’;宋辽为兄弟之国,并以白沟河(今河北保定一带)为国界,双方撤兵。双方于边境设置于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此次的宋辽边界“净场”就是为了清除掉不必要的因素,免得给“岁币”之行蒙尘。 在回去的行军路上,韩清因为识字,被孟宪奎请去帮忙修正地图,等韩清看到地图差点骂人。 因为地图标注的实在太模糊了,线条粗细不一,山到底多高多矮也看不明白;更为可气的是深入到辽地刺探辽人屯军的路线距离也是粗粗标略,“约八十里”“约三十里”“距河边约五十里”,这里的河边也没说是哪条河,“向西行进二十里见一湖”,这也没说明从那个地方开始向西行进二十里啊。 太原会战时候阎锡山的军队每逢灭了鬼子的小部队之后,第一件事就上去寻找鬼子绘制的中国地图,因为鬼子做事认真,地图绘制的太精确了。 再看看现在的宋人绘图,这种做事不负责任的态度看来都是有根儿啊? 韩清说到:“魏晋时期就有一个叫裴秀就提出制图六体的做法,你们到如今还用这样的地图行军,大军全都被害死找谁哭去?你们以前就是靠这种地图行军打仗?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孟宪奎挠挠头说:“一直就是用这样的舆图啊,有何不妥啊?我们把舆图送回去,会有人专门进行勘舆绘制。绘制中根据我们的地图进行计算并画出样子即可啊。难道你有更高明的技巧?” 韩清把图卷起来扔进包袱里对孟宪奎说:“今晚休息的的时候我给你做几张让你看看,你们这些图简直就是垃圾”。 若是孟宪奎刚认识韩清那会儿听到他敢这样说话,肯定一脚丫子先踹下马去。但是见识过韩清的惊为天人的本事之后,略略思考一下就说:“那就有劳你费心了,我会安排侍从警戒在你周围”。 “画个破图还警卫个屁啊!”韩清心里说这孟宪奎也时少见多怪。 其实韩清是冤枉孟宪奎了,因为在这个年代,地图都是属于国家机密。试问一寻常老百姓你掌握着大宋的地图算是个什么事?不是造反就是要为敌军引路! 到了傍晚,营地驻扎在一处小山坡上,树立好简易的营房,韩清就独自一人在屋子里摇曳的油灯下开始绘制地图。 那包袱里的地图随便参照一下,便打开手机的导航软件进行对比然后做更改。 他为了自驾游方便,把手机的导航软件做了离线地图下载,所以此时打开仍旧能看到地图里的数据。 韩清从包里找到一支签字笔,根据地图里的数据,对照着包袱里那些手绘的地图,通过地名以及大致轮廓判断,开始绘制,暂时抛弃掉使用阿拉伯数字的做法让韩清十分的辛苦。 睹物思情!韩清看到手机地图里的高速公路标记,还有手里目前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签字笔,又是伤感不已,“用一次就少一次啊!” 第二天清晨,一切行装打点好。韩清一边骑着马赶路,一边把绘制好的一小卷地图交给孟宪奎。并笑着对他说:“仅此一份,绘制的地区仅仅是一小块儿地方,慢慢看!” 说完骑着马慢慢加速跑起来,边骑着马边引吭高歌: 真情谁与共生死可相从 做销售出身的人很会调整自己的心态。再伤感也没用。 大事临头向前冲吧!这是2003版的《射雕》主题曲。甭管电视剧拍的咋样,韩清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这句歌词了。 “老子在大宋!老子是这个时代的穿越人!老子比这个时代懂太多的知识!老子现在开始在大宋好好混!老子要在大宋混出个人样!你大爷的!现在没手纸!” 孟宪奎展开地图,仔细的从上往下看,起初觉得这图太花哨,好多点啊线啊圈啊之类的,可是越看越欣喜,因为等高线地图的特点主要图示有比例尺、图号、图幅接合表、图例与方位偏角度等。 地图上明确标注了向南几十里有河,向北几里地有壕沟,壕沟往西北有两座小山…… 如此这般的地图如果用在行军打仗上,设个埋伏、选个更近路线、哪里取水哪里驻营可太方便了。 第8章 途经榷场 孟宪奎看着手里的地图,心里想到的是另一层便是:“这麻脸道人陈玄风到底是什么人?这韩清跟他学了多少本事?”于是心里暗暗下了决定等岁币交割完毕,一定派人继续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殊不知这本是韩清杜撰出来的,哪里有什么麻脸道人。 这几十人的斥候营队伍走了半天的路程后,孟宪奎吩咐大家换上平常百姓的服装,刀枪弓箭等都收起来包裹好,并吩咐手下给韩清找了百姓服装穿上,掩盖住韩清那种上下服装是两截的装扮,原来前面不远就到了榷场了。 眼看着前面有熙熙攘攘的集市,韩清问身边的吴老四:“这就是宋辽交易的榷场?” “没错,这就是广信军榷场”。吴老四看着热闹的交易场景,眯着眼回答道。 “广信军榷场?”韩清不解的问道:“难道榷场还设置很多处吗?” “宋辽会盟之后商定设置了五处榷场,分别为雄州、霸州、安肃军、广信军榷场,这四处榷场都是在咱们大宋国内,还有一处设置在辽国境内。现在眼前这处榷场便是广信军榷场”。 韩清仔细想了想这几天走的路线,大致判断所处方位。其实这就是韩清的观念理解还在沿袭前世的地理概念。就好比刚到美国的华人一样,买什么东西看完价格心里都是默默地把美元与人民币的汇率计算一下,大致判断这个商品价值多少钱。 其实这广信军榷场地址便是后来的河北徐水西处。由于这片地方是广信军的辖区,所以榷场也就是广信军榷场了。 广信军,之前名为威虏军,太平兴国六年,改易州遂城县为威勇军。景德元年也就是辽人攻入宋朝那一年,改名为广信军。 “迄今井邑犹荒凉,居民生资惟榷场。马军步军自来往,南客北客相经商”。 韩清心里默默念了刘迎的这首描绘榷场的诗,因为他记得在高考时候的历史考卷曾经出现过这样一道考题,让考生根据这首诗的描写,说一下宋辽的经济状况以及前后发展。 榷场贸易是不同政权各地区之间经济交流的重要途径。中原及江南地区向北方输出的主要是农产品及手工业制品以及海外香药之类,其中茶叶属于硬通货。 辽输往南方的商品则有牲畜、皮货、药材、珠玉、青白盐以及雕饰等。 榷场贸易是要受到官方严格控制的,因为交易的东西有涉及到军事物资的就要禁止,北方的战马,南方的铜铁、硫黄、焰硝、箭笥之类军用物资,一般都严禁出境。而且在榷场的交易中官府有贸易优先权。 宋金榷场制度,小商人十人结保,每次携一半货物到对方榷场交易。大商人则是全部货物堆放好,以待对方前来。 榷场商税是官府一笔不小的财政收入,因为涉及到牙税商税等。 交易的双方需要有官方的牙人从中斡旋,交易双方不得直接接触。官方牙人评定货色等级,兜揽承交,收取牙税。 韩清所看到的榷场有点类似后世的菜市场,这个榷场被几十条过道分割,每条过道两边都是搭建的各种棚子和房屋。 棚子里一般都是牛马羊之类,也有肉干和各种插满鸟毛的雕饰等,随随便便的堆成一座小山一样搁置在棚子底下。路另一侧的房屋里则是摆放茶叶布匹、各种药材以及珠宝玉石等。 虽然有牛,但是极其少,听吴老四说牛的价格很贵很贵。 每个房屋或者棚子后面都有一小撮人在聊着天或者和别人再嘀咕着什么。 虽说战马等属于违禁交易,但是在榷场外围却还是能看到不少有牵着几匹高头大马和穿着宋朝装饰的人悄悄言语的。 宋朝这边的兵士以及官方都是装作没看见。因为大宋缺少战马,辽国小的商团要通过战马换生活物资,宋朝巴不得多换一些。 在榷场互市贸易中,北宋所赚的钱远远多于岁币,每年宋朝收益为所供岁币的将近三倍左右。 辽国是一个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地广人稀,生产力十分的低下,普通的织造布匹以及平民用的铁锅都几乎靠榷场交易来购买。 所以辽国最多的就是牛羊肉类的产物以及马匹,宋朝借此低价购买许多马匹用于军队装备,在经济上一点点的拖垮了辽朝,以致其之后的几十年未能发兵北宋。 韩清下了马,走到一处放着物品交易的地方,听着牙人在给七八个辽人介绍商品的优劣。 只见那牙人吐沫横飞,脸上表情精彩至极,喋喋不休的说道:“耶律蓬,别的不说,每次你们都是要数匹的丝绸布帛,我彭元知道你是大主顾,每次都是出手大方的豪客,特嘱咐别人给你留的这云锦全是上好的蚕丝制成,手艺也是上等的。你瞧瞧这做工,质地紧密厚实,缎子表面光亮细腻,颜色多么花哨啊,你再摸摸,怎么样?手感丰厚吧?” 那被唤作耶律蓬的辽人拿起缎子摸摸,用大拇指和食指捻住锦缎搓了一下点点头道:“你们南人的手艺确实没的说,俺大辽确实弄不出这等精细的活计。你这云锦俺都要了,另外给俺准备二十口锅,二十根擀面杖。还要那边的香料给俺十五袋子。” 那彭元答道:“别的都好说,但是那做饭的锅子却是没有,整个市场也没几口锅子。” 耶律蓬听了便怒气冲冲道:“上次来了说没有锅子,这次也说没有,俺跟你说过多少次要锅,俺大辽的百姓草原上煮饭没锅子怎么行?你这南人怎么总是弄不到?以前有现在怎么没了?是不是不想给俺?” 彭元做牙人自是伶牙俐齿般的人物,也不和他呛声,直接告诉他:“大宋产铁的地方现在都遭了水灾旱灾,哪有功夫去生产锅子?救人还来不及呢!看这光景几年都不会再产锅子喽” 耶律蓬听了以后便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和后面的随从说些什么。 韩清知道其实彭元是说了假话的,因为起初的榷场是一直使用铜钱进行交易的,后来宋朝发现内地铜钱越来越不够用,在榷场交易的铜钱都被牧民用来融化后制作兵器,这在某种程度上威胁到宋朝的边疆安全。 所以宋朝其实早在太平兴国八年,就已经正式禁止以铜钱买马,改用布帛、茶叶、药材等来进行物物交换,为了使边贸有序进行,还专门设立了茶马司,茶马司的职责是:“掌榷茶之利,以佐邦用;凡市马于四夷,率以茶易之。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铜钱不让交易,那牧民可以买各种生活用的铁器拿回去铸造兵器。于是宋朝后来干脆禁止一切铜铁器在榷场出现。 可是这彭元不老老实实相告,反而说是产铁的地方出现灾害所以没有锅。其实就是变相的告诉耶律蓬,买不到锅不是人祸是天灾,你丫有种跟天斗去!三言两语边让耶律蓬无话可说,免得耶律蓬听到不让铁器贩卖与大辽而发怒,省却了一番口舌。 那彭元说完扭头看见了韩清,以为也是来进行互市交易的,看着韩清皮肤白皙的样子,但是发饰却是很怪。 分不清到底是哪里人,便对他说:“这少年郎想要作何交易买卖,去里面做个录户符记便可把你的货物呈放这边,”说完便竖起大拇指朝身后的看似像衙门的房子指了指。 “我彭元给你做上品中品的买凭,逢五抽一”。 韩清听了差点跌个跟头,“逢五抽一?你丫怎么不去抢?老子在网上开个店也才是百分之五的抽点,你丫一张口就百分之二十。” 还没待韩清说话,彭元又看见后面跟来的孟宪奎,笑着叫了一声:“孟队将,今儿个有什么好东西?小的给您参详参详” “老子有点好东西都被你这囊货给团弄走了,娘儿个七孙,每次就属你这囊货心最黑”孟宪奎看见彭元也笑骂着,然后给彭元说:“这是韩清韩小神仙,自幼学了一身神仙本事,你可不能欺他年少”。 “原来是韩……小神仙,幸会幸会!韩公子若是有什么神仙宝贝,我彭元给你瞅瞅,如果是好东西能够出手,咱就二十税一”。彭元说罢有点莫名其妙,这小子看上去发饰和穿着怪一些,哪里有仙气?但还是期望的眼神看着韩清。 韩清一听心里暗骂一声:“跳跃幅度真够大!刚才还说是百分之二十的提点,这一看认识就立刻改成百分之五的提点了,这都怎么算的?” “韩小仙人手里的仙家宝贝多了,就怕你不认识,哈哈哈哈。先和俺去看看俺的货,换点盐和肉带回去给俺婆娘和娃吃。韩清你先四处看看,俺去去就来”说罢搂着彭元避开辽人的眼光朝自己马匹走去。 看来这孟宪奎和辽人斥候交战,也能搜寻点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也算是士兵们的外收入。 韩清待他们走远,和耶律蓬互相打量看看,就朝别的地方走走看看。 走到耶律蓬那些人的拴马的地方,绕到马的另一侧,四下看看并没有人注意,看到马背上有搭着几个褡裢,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了进去。 那马看见有生人靠近,打了个秃噜,晃动了一下身体。韩清摸摸马的脖子,笑吟吟的对马说:“没啥,给你家主人送个大礼”。 第9章 宫闱庭院深几许 其实塞进褡裢里的是用矿泉水装的一瓶子尿。 因为晚上睡觉前韩清要去解手撒尿,可是不愿意像别的士兵在自己的营房跟前就地解决,于是就走的远一点,但总是被暗哨发现喝问口令,所以韩清干脆在屋子里用矿泉水瓶子解决。 第二天早晨准备悄悄扔掉,左看右看才发现扔不出去了。 因为一直和众位将士们骑马前进,两侧还有游骑随行,这要是随手扔个装着黄澄澄的矿泉水瓶子出去,士兵肯定会奇怪是什么要捡回来,而且没几个人能认识塑料瓶子,解释不清楚还能被误认为是给辽人留什么东西,韩清只能就把一瓶子尿带着走。 可是一直怀揣一瓶子尿算个什么事儿啊,于是他到了榷场休息时候把这一瓶子黄尿塞进辽人战马的褡裢里。 其实他在自己的前世就有这毛病,和老婆女儿一起逛街时候口渴了,买瓶饮料喝完,实在找不到垃圾箱或者垃圾箱太远的情况下,就找个附近停放的自行车或者电动车,放进车筐里。 老婆因为这事儿和说过他无数次,他总是歪理能给掰扯过去。 现在把这一瓶子尿塞给辽人,辽人发现后估计没见过这个是什么玩意,打开一闻骚味扑鼻,估计骂骂咧咧的在回去的路上直接扔了算逑了。 大中祥符三年九月二十,傍晚。汴京皇宫文德殿,一个穿着龙袍的中年男子起身看看殿外对左右两侧说:“摆驾,柔仪宫”。 这中年男子便是北宋当时执政的皇帝宋真宗赵恒。他在文德殿看了一些奏章之后便要求摆驾。 在北宋皇宫的布局中,文德殿是在紫宸殿和垂拱殿之间。紫宸殿,是皇帝视朝的前殿。每月朔望的朝会、郊庙典礼完成时的受贺及接见外藩的使臣、对外臣的封赏都在紫宸殿举行;垂拱殿乃是皇帝听政的地方,也就是下了朝还想再聊十块钱的那就来垂拱殿。 至于这文德殿,是皇帝上朝前可以先酝酿一下情绪,或是听太监打个小报告,说个提前应对的法子的地方,退朝后稍微停留、喝个茶或者抖抖龙根放放水走走肾也是这文德殿。 辇驾经过福宁殿,奔着延和殿与柔仪殿而去。福宁殿乃是太祖皇帝曾经居住,因为郭皇后病薨后真宗一直没有再立后,于是这福宁宫也是目前空着。 有一宫女在殿外看到皇上辇驾过来就急急忙忙跑回去,跑到殿外便对里面说:“禀才人,官家龙辇朝这边过来了”。 一个看似十七八的少女听完之后立刻站起身来,想了一想摇摇头又坐下说道:“定是还去刘修仪那里”。 宫女道:“不一定呢,没准是来延和宫呢”。 少女落寞的摇摇头道:“蒙上天所赐,官家喜得皇子,甚是欢喜不已,这每日都要去柔仪宫,定是和刘修仪一起照看皇子,怎会来我这里”。 这十七八岁的少女乃是宋朝开国功臣沈义伦的孙女,名叫沈元芝。大中祥符元年入宫,由于出身高贵被册封为才人。沈义伦是赵匡胤霸府幕僚中继赵普之后第二个升任宰相,曾经因为得罪兵部尚书卢多逊被罢相。 沈才人虽是这样说,但是仍旧望着殿外门口,眼神里的期望确实无法掩饰的。 官家的龙辇果然没有到延和宫,而是去了对面的柔仪宫。 柔仪宫中众女齐拜行礼,官家径直走进去,看到里面盈盈而拜的两位女子便问道:“免礼吧!益儿呢?今天可好好进食吗”? 其中一个妇人站起身,说道:“益儿刚吃过奶,正在玩耍,待臣妾给您抱来”。 说完起身走到殿后,怀里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婴儿出来,这婴儿刚吃完奶,两只小手动来动去,嘴里咿咿呀呀的,看着煞是喜人。 官家接过襁褓中的孩子,慈爱的看着,脸上的笑容十分的慈祥。 旁边的另一女子看似比先前的女子年轻许多些,身着深红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的容颜。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笑吟吟的对官家说道:“益儿胳膊和腿很有劲道,吃完奶以后歇息片刻让他躺着,一没注意他就把小被子蹬开”。 “那杨婕妤你可要多多上心了,莫让益儿受了凉”。官家对她说道。 杨婕妤点头道:“官家放心,臣妾把益儿照看的一定稳稳妥妥,现在益儿在臣妾心中胜过一切”。 官家点点头,便对旁边的年长的美妇说道:“娥儿你也多费心了”。 旁边年长的美妇身着杏黄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红色的翠水薄烟纱,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听到官家言语便笑着点头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这年长的美妇姓刘名娥,原先身份是美人,刚册封为修仪半年多。 旁边的杨婕妤与刘娥情同姐妹,刘娥被册封为修仪之后,杨婕妤的才人身份也随之提升为婕妤,在宫中一直代替刘娥哺育刚出生的小皇子。 刘娥又说道:“今日里,大长公主前来宫中探望,臣妾观她神情颇为忧伤之色,便挽留她在宫中多住些日子,缓解一下心里的苦楚”。 官家本来在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听到这话之后神情为之一黯道:“右之说走就走了,留下大长公主孤儿寡母,你要与公主多多言辞亲近,缓解公主的过度忧伤”。 刘娥点头应允。 官家所说的右之便是石宝吉,乃是北宋名将、开国功臣、归德军节度使石守信之次子、石保兴之弟,于大中祥符三年病卒。生前娶太祖次女延庆公主为妻;延庆公主于大中祥符二年进为晋国大长公主。 “这些日子你和杨婕妤一心照顾着益儿,有些事儿说与你知道些”。官家说道,一旁的杨婕妤看到官家在和娥姐说政事,就抱着孩子退下了。 刘娥此刻虽身为修仪,却不像其他妃嫔只知争宠,她才华超群,经常翻阅古今书史,颇为熟知政事,每每襄助官家,官家正因为此亦离不开她。至于古训“后宫不得干政”这种话在这里根本就没出现过。每日批阅奏章,刘娥一般都是侍随在旁。 “河北转运使李士衡上书建议朕施行和买预买之策,朕忧思这和买之策的便宜之事,北多战事,紧邻辽夏之地,生产较之南方大大的缩减”。赵恒说罢便不再言语,似乎还在举棋不定。 “臣妾记得三司的马元方在咸平年间就有上书提议,先行预买绢,针对春季民多匮乏,青黄不接之时官府预付帛钱,令其夏秋之际输送绢帛,官民两相益便,现已深秋,臣妾觉得先可施行试之,明年夏季可看看成效”。 刘娥顿了一下,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轻轻地晃动着。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虽然四十有余可是一颦一笑有着别样的妩媚。 “官家可下令略高于市价来预买绢绸,并吿与施行者此为试行,若可行即可继续施行”。 官家听罢点头说“依你之言,先试行之”。说完往殿门口踱了两步,看看外面的天色又说道:“朕还收到报曰‘成都府路、梓州路、利州路役户长久服役,不曾替换,以至倾家荡产’,以这三路之近况推想到大宋,恐怕各路都有弓手贫乏之状”。 刘娥听罢,柳叶弯眉稍微皱了一下,走上前两步说道:“弓手属地方治安军之一,为县役,掌捕捉盗贼,巡查市场,维持治安秩序等,一般从中等户中拣差”。 “官家可以分而治之,役户因为长久服役,不曾替换。家中逐渐缺少壮年之人分忧,官家不如规定服限即可,期限可设为三年,役期满三年替换一次;三年期满者是留是停听便,如第三等户不足充任,可在第二等户中差充”。 官家听了抚掌大笑,:“娥儿,有你真是我的大幸啊,他日定封你为德妃”。 刘娥本来说出解决之策后,看到官家龙颜大悦,心里也十分的高兴,听闻官家意欲还有册封自己为德妃,脸色突然大变,急忙拜倒哭泣道:“万万不可,请官家三思!臣妾本布衣,有幸得官家宠爱,到如今又因为益儿之事饱受群臣诟病。臣妾得这修仪之位令官家遭受群臣的指责,万万不可又因册封之事再受群臣问责啊!”说完便长拜不起。 官家默默地看着跪拜在脚下哭泣的刘娥,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我自己有主意”。 韩清在随着斥候军进入驻扎在武遂城的广信军军营之后,便整日里与斥候这帮兄弟谈些海外见闻,说几个长篇的故事,由于说的太过于精彩,每天晚上这帮丘八训练完,吃完饭便早早地坐在营房周围,看着坐在高处的韩清胡说八道,慢慢的吸引了其他营的兄弟也都来听。 第10章 心潮逐浪高 起初其他士兵不知道这少年郎是谁,唇红齿白的少年留在军中是干嘛的?但是经常和斥候军混在一起的都是不简单的人物,便留心打听了一下,结果一打听才知道不得了,这少年原来能把死人救活,能够引血补命的神仙人物! 光这一手通天彻地的本事就能让人五体投地的拜服了,再加上陈冰不时地掀开衣衫,让大家看他背上那条缝的七扭八歪的伤口,大家就更加信服了。 这么长的刀口,那要流多少血啊?流这么多血没死掉,硬是被这姓韩的小神仙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张原在一边吐沫横飞的讲韩小官人就拔了几颗草就治好了大家狂泻不止的故事,更是令众人看韩清的眼光都是敬畏了。 于是众人听韩清在高处讲故事,但是脸上无不是惊奇而又崇敬的眼神。 “我怎么听说关羽使得是镔铁长枪啊?怎么和韩小神仙讲的不一样啊?关羽什么时候又开始使青龙偃月刀了”?一个士兵有点不解的问旁边的人。 另一个士兵回答:“没准你听的是胡乱编造的,韩小神仙讲的才是真正的刘关张,听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诛颜良文丑,多么的英雄盖世啊!” 韩清现在暂时是军中的行医,但是由于最近名声太响导致很多士兵慕名而来,一点点的小病都要韩清来瞧瞧,让韩清苦不堪言。 军中的正牌行医名叫年良久,看到士兵都去找韩清,也听说了韩清的神奇本事,起初不太相信。后来找到陈冰仔细看了伤口之后便不再言语。 但是眼看自己的招牌快要被人砸了,来看病的士兵这几日慢慢的稀少,让年良久坐不住了,于是吃罢晚饭拿着一个方子上门要请教韩清。 韩清一看是年良久,知道是军中的正牌医官,明摆着是前来踢馆的。 做销售出身的韩清岂能干这种得罪人的事儿?立刻作揖叉手相迎道:“年大哥啊,你可来了,想煞小弟也”。 年良久顿时就一呆,心里暗想:“我和你很熟吗?从没说过一句话,这就想煞了”? 年良久在军中总是碰到接触到的各种病人患者,不是大声惨叫就是小声哼哼,还有的就是不断地和年良久言语中试探自己得病情的,久而久之年良久也不是好脾气。 但是军营中都是粗汉,说话喜欢直来直去的,现在碰到韩清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哪里能是对手?所以一时也是定住发愣。 韩清现在确实需要年良久帮忙,因为找他来看病的士兵太多了,他只能凭着记忆找出方子给患者讲了,让士兵按方抓药。 但是架不住人多,让韩清有些吃不消了,看到年良久,赶紧作揖行礼,先忽悠着把这行医看病的活儿接过去再说。 韩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纸上写了十几个方子,一把手塞给年良久说道:“年兄,小弟从海外奇人手里获得了十几个方子,都是好用至极,昨天放身上差点丢了,好东西不能糟蹋,年兄看看以后是否用得着”? 说完立刻把纸塞给年良久。这方子是前两天韩清就已经写好的,他知道来到军中凭着自己那二把刀的手艺治好陈冰张原等人,肯定经过口口相传,由此肯定会得罪同行,索性干脆写好方子随时送人,并告诉人家自己志不在此! 年良久拿到方子之后又是一呆,因为在这个年代,同行就是冤家,药方都是绝密不告人的。 当师傅的看弟子是个可造之材才会把一些绝世秘方传给弟子,普通的方子大家都有,但是某种病需要特别的方子的话,那就需要懂治这种病的大夫才行。所以当时的大夫每人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儿。 可这韩清转手就把药方给自己,这让年良久吃惊不已。转而又怀疑方子的可靠性,边展开方子仔细看,越看越惊疑不已,看看方子看看韩清,再看看方子,再看看韩清。 首先这方子的字,没见过这么细的字,虽说有不少俗体字,但是能看得懂。这是用什么写的啊?这让年良久疑惑不已。 然后就是这方子写的字不是从上往下的写法,是从左到右的,让年良久起初看的比较吃力,但是毕竟不是长篇大论,一个方子就是几种配药,并注明了该方子治疗哪方面的疾病,字不是很多,所以虽然是从左到右的写法,但是年良久看着也能看明白。 接下来就是这方子了,行医这么久,哪类药和哪类配,配了之后是不是十八反还是能清楚的,但是这十几个方子全是货真价实的药方。 年良久吃惊的看着方子又看着韩清,满脸的讶异。 在旁边的韩清观察着年良久的表情与举动,心里有点发毛:“到底行不行啊?不会是不懂这方子反而质疑我吧”?我这可是背的《本草纲目》里的啊。 年良久看了许久,突然把方子握在手里向韩清作揖,心里激动地在想:“这韩清如此高义!如此良方虽未试过,但是光看配方亦是觉得犹如神作!让年某醍醐灌顶,年某一定把这方子行医于世,不让此等绝妙配方明珠蒙尘”。 韩清察言观色立刻看出年良久的感动,于是趁热打铁的急忙扶住年良久说道“但愿年兄能够更加的发扬光大医术,等这些方子吃透之后,小弟不才还有上百种方子给年兄”。 年良久眼睛大睁,韩清甚至能听到年良久转动脖子时候骨头的摩擦声。 他艰难的转动脖颈盯着韩清,突然单膝点地,一时间实在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我是来找这韩清的晦气的,可是三言两语就得了这么多宝贵的药方,而且还有上百种方子拱手相让,这人也太敞亮了吧”? 韩清心里也在说:“兄弟别推脱,治病看人真不是我强项,你赶紧学会!我这几天也是心理压力极大,若是治病治死两个那就拉下粑粑了!” 他扶起年良久往屋外走,边走边说:“天色不早,年兄多多辛苦,一定会把救死扶伤的精神传扬于世,我等深深拜服啊”。说完送到门口,再次拍拍年良久的肩膀道:“拜托了!”。 然后关上了门,插好门栓,蹑手蹑脚的就靠在门边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屋外的年良久像是做梦一样,看看手里的方子才知道这确实是真实的,然后就恍恍惚惚往回走。 这让旁边跟着的几个军士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这年良久医官有些阴沉着脸上门,自始至终没说半个字啊,这就闷声不响往回走,什么情况啊?韩小神仙使了什么手段?年良久这就被拿了魂了? 自那以后的日子里,韩清都是把来咨询看病的军士引到年良久处,并告诉军士,头痛发热的小病都是让年良久给治,开肠破肚的病自己能勉强给瞧瞧。每当这样解释的时候,军士们都是一副张嘴痴呆状瞧着韩清。 这个年代说开肠破肚治病,已经远远超出人们的理解范围。 第二天清早,孟宪奎找到韩清,给他一套纸笔对他说:“和上面报备了你的身世,你那舆图的绘制方法让上面耳目一新,我又给上面说了你识字而且会把死人救活,所以给你了个三班殿使医官”。孟宪奎说完看韩清有什么反应。 韩清一副鸭子听雷的状态。孟宪奎看他无反应,继续说道:“你现在的身份暂时为行军文书兼三班殿使医官”。 韩清茫然的想了想问道:“三班殿直是几品啊?” “是三班殿使,不是殿直,殿直是九品,殿使……无品”,孟宪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讲这官职的大小,因为在北宋时期官职名字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各个军队以及文官体制里官职名称极为混乱,官职名字花哨而且不好区分。 “韩清你年纪轻轻就一身惊人的本事,肯定不是池中之物,将来肯定有飞黄腾达的时候。你现在军中做个行军文书兼医官就行了。”孟宪奎拍拍韩清的肩膀就出去了。 韩清心里想着:“无品?反正现在大宋的朝代里,我算是有个身份了,有了饭碗了”。 走出屋外,看看大宋的蓝天白云,韩清做了一个深呼吸,空气是多么的纯净,天空很纯净,翱翔的雄鹰在天空盘旋。 往北面的高山处看看,没有什么云团云雾,只是青黄的山上蓝蓝的天。 “要活出个人样!”韩清低低的对自己说了一声。 看到张原扶着陈冰在军营中走动,韩清叫住了他们,问陈冰恢复的怎么样了,陈冰一脸感激的说道:“我陈某今天能活着,多亏韩小神仙施展神仙本事相救,以后韩小相公若需要,刀山火海,陈某在所不辞”。那张原也是一脸的感激之色。 韩清拦住要行礼的二人问道:“领我去弓弩院看看,我想打造一把防身的武器”。 第11章 人生无处不青山 韩清在军营里晃荡的这些日子,虽然得到所有人敬畏神明般的尊敬,但是也有出糗时候。 前些日子看大家都在训练,借过来一把弓,也是打算试试弯弓射大雕的感觉。结果可能是没怎么摸过大弓的缘故,而且那弓实在太硬,于是就惹了笑话。 旁边的士兵看韩小神仙要出手射箭,觉得既然是神仙般的人物,肯定用的东西也不寻常,所以就给了他一把铁胎弓。 韩清拼了老命把弓拉满发射出去箭以后,就放下了弓,顾不上看箭射哪里了,因为韩清闪了胳膊了! 周围一片寂静!韩清甩了甩胳膊看着周围,发现大家有一部分在呆呆的看着他,另一部分看着侧面的远处。 韩清有点不好意思,然后看看箭垛子上靶心。咦?空空如也!箭射哪里去了? 远处岗楼上传来叫骂:“哪个狗日的不长眼,把箭射到岗楼上,差点射死老子!” 自那以后,韩清想玩玩弓的时候,旁边的军士都是赶紧拦住:“韩小神仙摸不得这等粗劣玩意,您还是多看看书,帮兄弟们写写信把一下脉瞧瞧病吧”。 不让老子玩,那老子弄一把顺手的自己玩。 前世的时候,韩清接手过一家射击场的网站制作,安排手下连带开发设计弄好之后要求结账,发现对方换老板了。 对方老板不愿意给前面老板买单,但是韩清安排人给开发的会员制收费等一系列功能的网站确实很符合需要,就换了个方式给韩清结账:赠送一张5年的VIP卡。 于是韩清就成了射击场的常客,射击场里武器随便玩!当然子弹用多了也是收费的。 他泡了妹子之后都是领到射击场来耍耍酷,妹子看中一杆大狙,就让韩清给打几枪看看,那狙是M82A1,美国着名的巴特雷公司生产制造,有个俗名叫点五零,也叫反器材狙击步枪,12.7毫米的子弹! 反器材狙击步枪,顾名思义就是打坦克装甲碉堡里面的目标为主要的。 韩清为了给妹子耍酷,便去弄来这枪,他不知道这枪后坐力巨大!砰砰砰的打了几枪之后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着妹子不再言语。 那妹子看到韩清这么酷,一个劲的欢呼雀跃。她却没注意韩清剩下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喝水打电话开门都是在用左手了。 从此后韩清再去射击场玩,很少再摸狙击枪,都是玩玩手枪和弩弓之类的,自此对弩弓系列玩的十分熟练,就连拆卸都是熟练工种了。 其实起初想耍耍那苏格兰长弓的,这种弓需要身高臂长的人才能玩得开,不练个两年以上根本就是扯。 韩清那天拉弓射箭时候陈冰和张原当时都在场,所以听说韩清要打造防身武器,就问了要造什么,等听到要造的是弓的时候,二人互相看看不再言语。 韩清知道二人所想,于是就说道:“你们用的弓太硬,而且不顺手,我要的弓比较软但是力道却是很大,我来设计一种你们没见过的弓”。 二人听完互相瞅瞅,颇为心动,就领着他到军营的弓弩院。 宋朝为制造弓弩,设有专门的机构,官营的兵器工场规模很是庞大。北宋前期弓弩院,造箭院就各有工匠上千人,平均一人一日可造弓一张,或造箭三十枝。但是官僚腐败以及管理低下,弓弩质量较差,随机抽取三张弓检查,居然能没有一张弓令人满意。 张原陈冰领韩清到了弓弩院,验看身份腰牌之后进去就大喊:“老邢老邢,快出来,给你带一高人见识见识”。 从弓弩院督造房出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看见张原就嚷:“莫喊了,欠老子的狐狸皮一直没给,今天这是送来了?” 张原拉着韩清给老邢介绍:“这位是韩清,你可不知道他的本事”。 说罢给韩清介绍:“这位老邢,叫邢万里,乃是军器部少监” “知道知道,俺知道韩医官的本事,不用你说,这几天军营早就传的人人皆知,俺也是天天听韩医官讲桃园三结义故事呢”。老邢赶忙施礼回答。 说罢含着笑冲韩清道:“什么风把韩医官吹到这弓弩院了,需要俺做啥尽管吩咐”。 韩清冲着老邢作揖行礼道:“我就是近来无事,弄了个弓的样子,请邢老哥参详参详”。 老邢急忙止住韩清行礼:“使不得使不得,韩医官尽管直说,但凡我老邢能做到,尽管吩咐。以后俺有个三长两短,还请韩医官施展神仙本事多多高抬贵手拉一把”。 老邢不善言辞,刚说几句话就想着以后出点什么事儿能让韩清救命。 韩清笑笑:“邢老哥哪里的话,一看您这身子骨就是命大福大之人”。说罢掏出这几天绘制的图纸给老邢看。 “托您吉言,但愿如此”。老邢笑眯眯的接过图纸看看之后就摸摸后脑勺,有点不确定的样子问韩清:“韩医官这是什么啊?说是弓不太像,两边还有轮子。但是看这样式确实是弓啊,而且……这使用啥笔画出来的啊?” 韩清指着图纸说:“这是我用一种特制的笔画出来的,这种弓叫做滑轮弓,两侧的轮叫做偏心轮,旁边单独画出了轮子的大小以及轮子的特征,这轮子是三凹槽的,邢老哥按照这图纸的设计定做即可,图纸是都标明了尺寸以及用料,不过要记住弓弦不直接用牛筋,要用结实的细绳和牛筋绞合起来”。 老邢眉头紧皱,拿着图纸一直做思考状,碰到难以解释的地方就问韩清。韩清就把弓的构造给老邢讲了个透彻;上弓片与下弓片的分体作用,分弦杆和控制缆的原理,窥孔和调节杆的的位置以及作用等。 那张原陈冰俩人看到这种弓的古怪样式,私下里悄悄互相讨论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不会是韩医官弄个玩具吧?这也能射出箭? 这厢还在怀疑韩清那古怪的弓到底是玩具还是武器,那边老邢已经明白韩清要做的弓是个什么样子,虽然不明白原理怎么回事,但是愿意试试。 韩清和老邢抱拳告辞之后,带着陈张二人就往外走,看到院子里放着四方的类似铜鼎的路子烧着石炭(煤),就踢了踢脚下的煤块,然后韩清就站住了,捡起煤块旁边黑灰色的片状石头,拿手捻了一下摸上去还滑挺溜,大喊道:“好东西啊!” 老邢还没走回屋里,还在拿着韩清给的图纸冥思苦想,听到韩清喊叫就跑过来看。 一看韩淸手里拿着黑中带灰的石头片子就说:“这算是啥好东西啊,那些脚夫偷工减料,挑石炭的时候也不好好看看,其中有不少掺杂着这种软石炭,烧不成还占地方,白给都不要的东西”。 韩清本来是这几天用着那支签字笔写写画画的,笔芯里面的油墨眼看就要用光,正发愁怎么弄这种硬笔呢。看到地上的石墨突然灵感爆发,石墨掺杂着黑木炭就可以做出铅笔啊。 至于铅笔的外层木包衣那就好说了,前世里自己的宝贝女儿就用的叫什么一撕得的铅笔,这种铅笔就是笔芯外层用纸包裹着,用的短了之后,就一点点的螺旋状撕开外包的纸就行。 但是一听老邢这么说:“便对他说,这东西可是好东西,不说别的,没有这玩意,可是没法炼出来钢的”。 “这玩意能炼钢”?陈张等三人一起睁大眼睛看着韩清。 “当然了,难道你们不用这个炼钢吗?”韩清疑惑的看着三人。“如果用这个炼钢的话,按照你们这人数规模,一天出个几百斤还不跟玩一样?而且是百炼钢精钢啊”。 韩清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炼钢之法,他的知识仅限于自己接触到的;因为要开发游戏才去了解各个朝代,才去了解地形外貌,才去了解配药的方子。 但是游戏里设定的主角一般都是机缘巧合的获得一把绝世神兵器,所以对于古代的工业方面知识他不了解。 老邢看着韩清,急吼吼的问:“这玩意真如韩小神仙所言能练出精钢来?韩小神仙莫要说笑,这可是军器部啊” 韩清看着老邢说道:“谁没事干跑来咧着大嘴开玩笑啊,真的能啊!” 若是不知道外面所传韩清的那些本事,刚才他的那一番话,早就被扯着脖领子扔出去了。可是韩清那神鬼莫测的死人救活本事实在太玄乎了。 老邢定定的看看他道:“若是真如韩小相公所言,并能传授者炼取精钢之法,那可是大宋之幸,小相公恐怕凭借此法平步青云了”。 “小神仙且稍后,我找军器部的军器监”。老邢说完急忙跑出院子找人。 “韩医官,果真如您所说,这玩意能每日炼钢上百斤?”陈冰实在不能想象一个这么年轻的少年懂得这么多。 “刚才回答过了,是真的。而且用这钢铁打造的兵器极为锋利,至少和你们现在用的刀互相对砍的话,你们的兵器肯定变两截了!” 韩清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最近看到军士们用的刀枪很容易生锈,而且刀比较软,砍完木头还经常能卷刃。 正说着话的功夫,就看见老邢领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黑面长须的人跑来,此人消瘦的面颊,颧骨有些突出,不过眼光却是很精芒闪烁。 第12章 汗漫东皋上 来人朝韩清叉手作揖道:“早就听说韩医官身负鬼手续命的本事,今日一见果然神采非同啊”。说完狐疑的看看老邢又看看韩清心里道:“这么年轻的娃儿,真有传说中的本事吗?” 老邢急忙介绍道:“韩医官,这位乃是军器监的主簿冯大用,你给冯主簿说说,如何用这黑灰软炭炼得精钢啊?” 韩清叉手作揖回礼给冯大用说道:“冯主簿客气了,你们现在用的刀都太软,因为都是用纯铁打制,纯铁硬度不够高,所以也是不耐锋利,砍几下就钝了。如果在打制刀枪时候加上精钢,那你们的武器打制出来能甩现在武器的几十条街!” 冯大用有点跟不上这句现代用语的理解程度:“道理我懂,可是精钢可不是那么好锻打出来的,需要多少人分批锻打,一个月下来也得不到多少。而且火候掌握不好经常能把料用坏的。” 韩清指指手中的石墨对冯大用说:“冯主簿,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只要你给我配备好人手和物料,一天几百斤的精钢不在话下。” 韩清敢这么说是因为在前世打工的时候就经常接到公司的年度任务指标,后来也学会了踢皮球。你丫让我签这责任书抗这么重的销售任务,行!没问题!只要你给足够的支撑条件。 阿基米德不是就说过给我一根足够长的杠杆我能撬动地球吗?甭说能不能撬动,先把撬地球的竿子给我准备好再说!只要竿子准备好了,老子能把地球给你甩到宇宙任何地方! 不给足够的支撑条件那还谈个鸡毛啊?要让马儿跑还不给毛吃草!有这好事我来当大老板好了。 所以,炼钢是没有问题的,条件不够那就别扯!别怪我韩清说了大话,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那就不怪我食言了。 冯大用急切的握住韩清的手:“此话当真?” “只要准备好必备的条件,绝没问题”韩清笃定。 待韩清和冯大用走进军器监的铁器督造院子里,看见里面百十号人挥汗如雨,抡着大锤叮叮当当的正在打铁,旁边的地上扔着各种铁料,红红的铁块从炉子里取出来,有人举着铁钎子叉住铁块,光着膀子的大汉抡起大锤轮流锻打。 韩清看了半响,脑海里不停地回忆着。他对坩埚炼钢并不陌生,年少的时候住在郊区,他的发小家里就是打铁的。 韩清去找发小玩的时候,每次都是看见发小的哥哥和父亲围着打铁炉转悠,他和发小经常让哥哥打点小玩意玩耍。 韩清和冯大用坐在一张桌子上,找了几张纸,掏出笔画出高烟囱的打铁炉的样式,看着像个梨一样的炉子,并告诉冯大用炉膛位置和风道的位置,并且要在风箱的地方要砌个砖坑。 冯大用先是好奇的盯着韩清手里的笔,待说到打铁炉的时候就仔细听,并找了毛笔和纸做记录。他指着韩清的圆形的带摇把东西说:“这是何物?” 韩清看着冯大用所指的图样想了一下,思考着怎么解释这个玩意。因为现在打铁时候用的温度都不够高,没有高温的情况下怎么能炼出好钢?所以韩清准备画出一个大一点的风箱来做鼓风用。 但是拉着风箱呼呼地感觉费力,凭着以前的记忆他想起那走街串巷的爆米花的做法:炉火上架着黑乎乎像大炮一样的爆米花机,师傅一边拉着风箱一边摇动着,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一团白烟升腾而起,热腾腾香喷喷的爆米花便装满了口袋,诱人的香气让口水喷涌而出。 这种在中国司空见惯的“崩爆米花”甚至引起了美国人的好奇,登上了美国Discovery探索频道,主持人穿着防爆服崩了一锅爆米花之后引起了引发尖叫而走红美国。 韩清见过几次爆米花机使用手拉风箱,后来手拉风箱逐渐被手摇的风机取代。这种手摇风机其实就是半密封的盒子里有一根中轴,中轴上装上很多的叶片,连接到中轴到外面的就是一个小摇把,转动小摇把带动中轴,继而带动叶片不断的开始吹风到出风口。 这种手摇的鼓风机特点是小巧,而且送风持续。 韩清就给冯大用解释这种风机的工作原理以及炼铁需要的高温,并告诉他坩埚做好之后阴干的方法。烧好木炭要用水浸湿,还要尽量抹上黄泥。现在还没有高热量的焦炭,那就自己炼制,让冯大用多准备一些含硫量高的石炭用来炼制焦炭。 “这汗流量高的石炭是何物啊?”冯大用以为是流汗,好奇的问。 韩清闻之一愣,他现在给古人没办法讲清含硫含硅含磷的概念,想了一下就给冯大用说:“就是那种特别臭的石炭,越臭越好!顶风十里臭的!” 冯大用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陈冰和张原在旁边腹诽韩清:“这韩医官说话有点不着调啊,啥玩意能顶风臭十里的”。 接下来的几日里,韩清在军器监铁器督造院里忙前忙后,实际上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做测试,毕竟以前看到的是别人操作,自己都没试过手,就用看到的知识教授这么一大群人,毕竟还是心里没底的,所以一直跟着众人一起忙乎。 众人的眼里看这位韩小神仙都是一脸的僵化面容,眼看着在手摇风机的吹动中,一个泥埚里的铁块慢慢融化成铁水,韩松满头大汗的搅拌下,颜色逐渐变白,又看见韩松如同炖菜一样往里面放佐料;往里面又是洒沙子又是洒木炭的,还往里面放一些石头渣子,过一会儿就出来一锅锅的钢,实在是太神奇了。 韩清恨不得脱个精光,实在太热了。待出来几锅钢水之后慢慢降温,他一点力气都没了,和冯大用坐在桌子旁指挥着其他人注意事项。 冯大用看着一锅锅的铁料在这些流程下变成精钢,激动地浑身的直打摆子。 “记住那些配料成分的比例,那些板石多派人去山上找一些磨碎了,白石灰也要准备充足一些”,韩清在旁边叮嘱,剩下的事儿就让这些铁匠们自由发挥吧。 这武遂城就处于现在河北徐水,徐水矿藏有板石、高岭土、白云石、铁矿石。 板石主要成分就是二氧化硅,至于高岭土,也叫白云土,就是中国历代饥荒时候吃完憋死之人不计其数的观音土,也是可以做耐火材料、陶瓷、橡胶等。白云石可做耐火材料内层,玻璃溶剂等。 “萤石粉、石灰粉是保护铁水一直处在保护层的下面不被烧掉,能多炼出铁料”。韩清把能讲明白的就尽量讲清楚,至于里面加入沙子等物料,他实在没法解释熟铁里有了这些碳和硅才能变成百炼钢,淬火之后的回火温度要控制好,要不然炼出的钢一摔就是碎渣。 等叮嘱完以后,韩清站起身抻个懒腰,哈欠连天的回去补觉了。 这几天被冯大用天不亮就叫起来赶到铁器督造院做现场指导,剩下的时间就是找老邢不断地校对滑轮弓,实在是太困了。 回去睡了个回笼觉,睡了半晌被张原陈冰一帮兄弟叫起来,说是出营逛逛。 韩清洗了把脸,穿上营里发的小布靴,套上一件小一点的衣衫就随着他们出营了。那旅游鞋牛仔裤不能随便穿了,太引人注目。 虽说武遂城离着辽国挺近,但自从景德元年的澶渊之盟以后,宋辽没有在发生过战事,所以这集市大街上还是熙熙攘攘的,集市上卖酒的大声招呼着客人饮酒,屠户当街吆喝卖肉。 几个脚夫赶着七八头驴子驮着石炭往集市里面走着,茶坊、酒肆、脚店、肉铺林立。 韩清看到这个时代的热闹大街,还是掩饰不住一脸的好奇,东走走细看看,经常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士兵喝着酒搀扶着在城里晃荡。 宋代的军队可分为禁军、厢军、乡兵,禁军是北宋的正规军,被称为“天子之卫兵,以守京师,备征戍”。 宋初,禁军较少,宋太祖将各地地方兵的精锐收编为禁军。禁军分为上、中、下三等,殿前司的捧日(马军)、天武(步军),侍卫马军司的龙卫,侍卫步军司的神卫,称为上四军,殿前司的诸班、直从上四军中选补。 厢军和乡兵战斗力相对较弱。而作为军中主力的禁军,同样分为三部分——河北禁军、西北禁军以及中央禁军。 由于正规军待遇比其他军要好,所以禁军很少“黥面”,也就是刺字。乡兵战斗力弱,开小差的比较多,所以刺字黥面一般都是在乡兵身上。 禁军普遍军纪比较差,所以韩清能在城内看到喝酒打架的士兵不足为奇。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古人啊,绝对不是跑龙套的群演”。韩清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不时地和周围的商贩问问各类买卖的行情。 待走到一个不大的馆子处,陈冰喊韩清过来坐下,和众人一起喝羊汤吃大饼,韩清抬头看看匾额,上写“汴梁羊肉鲜汤”。看来这卖羊肉鲜汤的是汴梁人,来这里开了个店。 在兵营里吃的东西让韩清快要抓狂了,真正的粗茶淡饭。所以他一看到羊肉汤,二话不说,就着大饼先干掉一碗羊肉汤。舒舒服服的打个嗝。 第13章 抚弦弄清影 在中国饮食文化的历史长河里,宋朝是一道非常明显的分水岭。 在它之前,无论汉朝饮食、魏晋饮食,还是隋唐饮食,统统都属于古代,跟今天的饮食习惯和烹饪手法差别太大。 只有从宋朝开始,杯盘碗筷这些餐具才逐渐齐备,煎炒烹炸等烹饪手法才基本完善,“现代化”的进食方式在宋朝才完全定型。 北宋时期出现的煎炒烹炸,只有个别少数能在高档的酒楼中才出现,并没有普及到平民当中。普通的饭馆酒肆大多数是以煮和炖为主。南宋之后才逐渐为百姓所知。 所以韩清在军营里吃的各种炖菜,煮的食物,还有就是炊饼、烧饼、烙饼等,陈冰张原等众人拉着韩清出来打打牙祭,让韩清终于可以换换口味了,同时也看看宋朝人的生活。 待众人吃饱喝足,一帮人说笑着要去那勾栏瓦舍,找几个粉头儿乐呵一下,韩清也想跟着去看看这宋朝的娱乐场所,被张原劝住了。 “韩医官,你现在身子骨还未长齐全,这些地儿还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你和陈冰一起转转吧”。说罢冲韩清扬了扬眉毛,戏虐的一笑,和众人就朝着集市后面的风月场所而去。 陈冰因为身上还有伤,去那风月之地恐怕是施展不得,于是便和陈冰在街上闲逛。 二人一路走走看看,听着陈冰介绍这城里货品价格和城外榷场的价格相差之大让韩淸乍舌,很多人都想着去城外做榷商,无奈各种审批手续资质都不过关,那些有门路的人才能拿到符计牙牌和买卖手续。 正在边走边聊,便听到一阵的琵琶声传来,循着声音望去,看到的是二女正在当街卖艺,旁边桩上拴着一匹马,马背上还挂着二胡和一柄红穗长剑。 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看着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着淡绿衣裙,峨眉淡扫双眸似水,面上不施粉黛却带着淡淡的冰冷,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 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琵琶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 此女面前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扔了一些铜钱,路过的人偶尔驻足听听就走了,旁边一个年纪看着十二三的女孩儿,身着粉色衣衫正坐在侧面吃着面饼。 韩清对此比较吃惊,吃惊之一是这卖艺的二人居然有马?要知道在北宋时候是很缺马的,就因为缺马导致北宋的步兵在对抗草原牧族的骑兵吃了极大的亏,澶渊之盟设立的榷场,宋朝明令不准交易铁器给辽国;辽国明确不准交易马匹给大宋,双方就是各自抓对方的痛脚。 这卖艺的两位女子居然有马,就如同在北京的南锣鼓巷看到过几次开着捷豹保时捷摆摊的。 韩清吃惊之二是,这女子明明是个绝色美人,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孩儿闯江湖,怎么不见到军痞流氓恶霸来欺负啊? 于是他就问问陈冰能否看出门道,大宋的治安真的这么好吗? 陈冰指了一下女子左手袖子上绣的一只蓝绿色的孔雀,明显的随着袖子的摆动上下纷飞,又指了指马屁股上的军印,低声悄悄告诉陈冰: “一看就知道是雀武卫的人,谁敢打主意?” “雀武卫?这是干什么的?” “雀武卫乃是柴郡主协助杨大帅抗辽时成立的。咸平二年冬辽军攻到遂城,城小而无准备,辽军攻城又很急,合围攻城数日,柴郡主收拢一些会武艺的女子起名叫雀武军,协助夫君守城。 后来官家念及雀武军的忠勇,便将雀武之名号一直延续下来改为卫,招募的都是会武艺的精壮男子女子”。 陈冰看看那女子弹奏琵琶,又接着说:“雀武卫仍旧是柴郡主管辖,柴郡主为周世宗柴荣之女,过继给太祖被敕封皇御妹金花郡主;柴郡主从小是被太祖恩养,夫君又是杨大帅,谁敢惹雀武卫?殿前司的捧日、天武、龙卫、神卫这上四军都要给三分薄面的”。 韩清听明白了这雀武卫由来,看看这俩女子的携带的行头,又奇怪的问陈冰:“雀武卫的人怎么会街头卖艺?” “或许是千里寻夫?家道中落?迫于生计?”陈冰也不得而知的回答。 韩清看那女子停下来歇息时候,走上前作揖行礼道:“这位美女娘子,我是路经此处被琴声吸引,但是身上却无半文资助,容韩某奏两只曲子做为听琴的回报吧”,说罢指指马背上的二胡。他知道这时候称呼女子为娘子,要是喊个小姐估计就被大耳刮子抽死了。 在这个时代叫人家小姐是妓女的意思。这常识还是在前世设计游戏对话时候才知道的。 那女子在歇息的时候看见韩清走上前来,已经是满脸的警惕,听到叫她美女阿姊皱了皱眉头,狐疑的看看韩清,又看看韩清后面的陈冰。 感觉这唇红齿白的少年不像是有恶意的,便没再说话,放下手中琵琶取了二胡来交给韩清。 韩清摩挲着手里的二胡,深深地做了个呼吸,压抑住心里的悲伤。 在前世的时候,韩清自幼就被父亲强迫着学马头琴,在考到八级水平的时候,由于奶奶的极力反对戛然而止;反对的原因是学学就行了,但是不能把孩子培养成拉弦子的,韩清那是第一次听到拉弦子这个名词。 后来给宝贝女儿报了好几个课外兴趣班学习。学过钢琴、二胡。说来让人哭笑不得是:花了不少钱给孩子报班学习,后来孩子没学会,大人反而学会了。 学这些器乐都是按时间算钱的,孩子注意力一般都在五分钟左右,学一会儿就没什么兴致了,这让报班的家长着急,于是跟着老师也是慢慢学,学完回去能勉强辅导孩子。 韩清本来是不会钢琴的,就因为给孩子报了钢琴班,到最后自己反而能磕磕绊绊的弹下来一支曲子。后来看孩子实在不是这块料,换了马头琴。 孩子倒是学的能比钢琴用心一些,韩清也就跟着学了很多的曲子。 现在看着手中的二胡想起和女儿一起学琴的情景,心里一阵阵的悲伤:宝贝女儿,你现在那个时空里冷不冷?饿不饿?吃了饭没有?睡觉还蹬被子吗?妈妈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哭?妈妈怎么给你解释爸爸还没有回来? 一去悠扬的《鸿雁》,吸引了很多人前来驻足,曲子里注入了韩清的悲伤而又思念的情感,乡愁情感从琴声中迸发而出,让听者心底最柔软最美好的缱绻慢慢舒展开。 韩清把自己想象成一匹马,一杯酒、一头南飞的大雁独对苍天,想一想曾经的过往,用力的遥望未来,那里是不是真的有彩虹挂在天堂。悠远蜿蜒,直抵内心。 曲终,韩清慢慢睁开眼,发现周围全是人,都在默默地看着他。旁边的美女也睁大眼睛在看他,眼神中带着惊喜和疑惑。那个吃着大饼的小姑娘早就放下食物,走到跟前一动不动的盯着韩清看。 韩清从悲伤地回忆中挣脱出来,抚了一下琴弦,又继续奏了蔡琴所唱的那首《你的眼神》,将自己前世所学的方法长弓、短弓、快弓、慢弓、自然跳弓、顿弓、抛弓等技巧全都运用在这曲子中。 譬如《二泉映月》和《梁祝》这些神一般的曲子,韩清根本不会。 眼看着盒子里投进来的钱币越来越多,那美女看着越来越欣喜,待韩清演奏完之后,盒子里扔进的钱币快满了。 那小姑娘欣喜地跑过去端起盒子,呼啦啦的晃着冲年长的美女喊道“姐姐,今天收了好多钱呐,往日里三五天都挣不到这么多呢”。 那女子听罢冲着韩清施了一礼道:“这位小官人操琴之技如此高超,能把嵇琴使得让人心随所往,竹娘在此谢过了”。 韩清忙放下手中的二胡还礼道:“听竹娘的琴无以资助,奏几首外人传授的曲子略表寸心而已”。心里却说道:“这个时候原来不叫二胡叫嵇琴啊,我这技术还敢叫高超呢?二把刀而已,可能是曲调盖过了琴技”。 “若不是小官人这两首奇特的曲子,恐怕还收不得这许多钱呢” “竹娘客气,正好赶上人多而已” 看看天色也不算早了,韩清把陈冰也叫了进来帮忙收拾,趁着收拾的功夫韩清和那唤作竹娘的美女攀谈了几句。 这竹娘果然是寻亲的,夫君本是晋阳人,应召到雀武卫从军,服役满两年后回家探亲时候遭遇流盗土匪攻入村寨,杀退了土匪盗贼之后不幸被流矢射中而亡。 竹娘便带着妹妹秀儿打算投奔武遂城的远房亲戚,因为担心路上被人欺负,便把夫君雀武卫标志绣在袖口,并要把夫君的马还给军营。 不想这亲戚据说搬家到东京了,二人没带多少盘缠,于是就停留在此处卖艺弹唱,挣些盘缠继续去东京寻亲戚去。 韩清听罢唏嘘不已,这个年龄是正在读大学的年龄啊,可是却早早地嫁人,遭遇亡夫之痛而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 不过这个年代就是这样,芳龄二八就是二八一十六岁,没听说过谁家姑娘二九一十八岁还待字闺中,这样的就已经是老姑娘了。 “万恶的封建社会!”韩清心里骂了一句。 “这位小官人,刚才操的是什么曲子?从未听过如此奇特的曲子” 韩清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秀儿,也是心里感叹一番。回答她道:“第一首曲子名字叫《鸿雁》,曲调中表达的是忧愁思念寄托和乡愁”。 这个年龄应该是刚上初中的样子,却要随着姐姐投奔亲戚。找到了亲戚又如何?人在屋檐下,总是不得顺心的。 韩清把另一首曲子名字也告诉了秀儿之后,并答应若是有时间就来这里教她学会这曲子。 看了看时间,陈冰一起向竹娘和秀儿告辞就返回了军营。 待走到军营门口,就发现今日里军营比以前规矩了许多,地上都洒了水防止尘土飞扬,站岗的士兵也不再像以前懒懒散散的,都是挺着腰笔直的站着目不斜视的样子。 第14章 恍若故人 陈冰一看这架势,就悄悄对韩清道:“一定是大帅来了”。 韩清看这架势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上面来人了,下面做好准备工作接受检查,自己的前世遇到这种情况多了去了。 韩清和陈冰赶紧回到各自的营房里,韩清是自己独住的一个小营房,所以回到营房里,拿出白天买的胡饼吃了几口后就早早地歇息了。 第二天大早,韩清起来正在洗漱,就看见远处彩旗飘飘兵甲林立,有几个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说着什么,然后就见一帮人朝军器部走去了。 韩清洗漱完,就去弓弩院找老邢看看滑轮弓造的怎么样了,结果就看到冯大用正在急急忙忙从自己营房跑来叫到:“啊呀呀韩医官,正在找你,快随我来”。说罢也不等韩清说话拉着韩清就往铁器督造院跑。 刚进院子里,就看到一群人在对坐在大堂里的一个英武的中老年男子说着什么,手里还拿着闪闪发亮的钢刀剁断了的一截截的铁丝,边比划边和那英武的男子介绍着。 冯大用对韩清说:“大帅听了你的事迹要见你”。 大帅?韩清一听大帅这俩字吃了一惊,再看那英武的男子,这就是传说中的杨六郎杨延昭了? 杨延昭任都巡检使、保州防御使,后又任高阳关副都部署。在军士们的称呼中一般都不称呼他杨防御使或者杨都部署,言必称大帅或者杨大帅。现在冯大用说的大帅,除了杨延昭还能是谁啊? 韩清看着坐在厅堂前面的英武男子,一阵的感慨:“自己前世做的网络游戏就有杨延昭这威武角色,靠着杨六郎的故事情节,游戏卖了不少钱。结果来到这一世就治病炼钢的给杨六郎打工”。 他苦笑了一下“报应来得好快,看来那句话说的对极了‘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冯大用快步走到厅堂前通报道:“禀大帅,这位少年郎便是那韩清”。说罢领着韩清冲杨延昭叉手作揖行礼。 “免礼”。杨延昭好奇的盯着韩清看,他已经听斥候营的说了这少年的来历,所以对着少年最近的事迹一时也好奇的紧。 杨延昭盯着韩清好奇的看,这边韩清也在不顾礼仪的盯着杨延昭看。 “这堂上做的老帅哥就是杨六郎啊?”韩清有些莫名的激动。“要知道大宋王朝最出彩的是种家和折家,这两家一直保着大宋,杨家的光环和前面两家根本不能相比,但是经过后人的演义评书等,让这杨家几代都走进历史舞台进入了大众视野,折家也还是因为杨家的演义才出现在大众视野,不过千古传颂的也只有佘太君了”。 “这杨六郎本名杨延朗,后来避讳改名为杨延昭。他是杨业长子,但是却在杨家同辈份的人中排第六,因此被称为杨六郎。可是后人的演义评书中却是给杨延昭生生的安插进了几个亲生的哥哥。 “还把杨延昭的亲生儿子杨文广生生的降了一辈成为孙子,中间又生生的安插杜撰进了杨宗保和穆桂英。为了证明杨家忠烈出猛人,又生生的把灶前烧火的丫头也给推举出来挂帅杀敌,这烧火丫头抽出炉火钎子把辽兵燎翻一片”。 “杨文广的后人杨怀玉并不见史书多有描写,可是演义中却把岳飞的裨将杨再兴硬生生编排到杨怀玉后人身上。杨再兴那可是猛人,小商河挑死多少金国兵士。” “施耐庵老先生也来凑热闹,?《水浒》里卖刀的青面兽杨志也弄成杨家将后人。” “再后来金老爷子前来助兴写了杨再兴后人杨铁心的儿子杨康,那可是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家伙,坏透了。金老爷子觉得这样写有点对不住杨家,于是杨康的后人那就是更加生猛的独臂大侠,脚挂小龙女单手薅着大雕飞,背上背着绝世神兵利刃空中巡逻的杨过是也”。 “不过杀岳飞时候的那个监刑官杨沂中倒真是杨家将后人!” 冯大用碰了碰正在走神的韩清:“大帅正在问你话呢”。 韩清回过神了,急忙低头再施礼。杨延昭笑了笑便又问道:“韩清,这炼钢之法你是从何处学来的?你可还曾记得幼时被拐走前你爹娘的名字?” “炼钢之法是从麻脸道人那里学来的,这道人整日炼取各种丹药,弄来了铁料,让我找些矿石炼制,不想却炼制出来百炼钢。至于爹娘名字,不太记得了”。 “唉,小小年纪失了双亲,在那古怪道人手下,也是苦了你。你可知道你贡献这炼钢之法对我大宋有多重要吗?呵呵呵,这几日官家的封赏便要到了”。 “禀大帅,军器监少监前来求见,说是试验新式武器”。那禀报的侍卫侧头看看韩清继续说道:“并说也是这位韩清韩小相公所设计”。 “哦?快让少监取来呈上”。杨延昭大为惊奇,这韩清小小年纪施展的怪本事不少,居然能发明武器?不知道什么个效果。 待呈上来之后,杨延昭好奇的拿起滑轮弓左摸摸右看看,又拉动弓弦试试,感觉弓太硬,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便笑着摇摇头道:“这弓样式倒是颇为奇特”,说完仍旧观察这弓的构造。 韩清看见老帅哥是把几根弦一起拉,肯定觉得力度太强。便对杨延昭道:“大帅,此弓名为滑轮弓,拉弦射箭需要步骤的”。 杨延昭闻之便又拉了拉弓弦,摸摸滑轮,掰了两下弓片,便摇摇头递给韩清笑着说:“你可以演示给大家看看”。 实际上对于杨延昭这种战场厮杀出来的人,弓是否好用一看一摸就知道。但是光凭着怪异的样子就觉得不靠谱,拉了拉弓弦更觉得不可信。但是不想当着众人否定韩清,因为毕竟对韩清十分有好感。 韩清找老邢要了几支定制好的箭,引箭上弦,对着百步开开外的大门一箭射出。 只听“嘭”一声,箭簇已经没入厚实的木质大门约两寸有余,箭尾犹在嗡嗡颤动不停。 杨延昭看见箭簇射入大门那一刻起就已经忽的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大门,众人也是跟着走到跟前,但见这种细杆小箭尾的怪异小箭狠狠的扎入到大门里。 杨延昭用脚抵住门往出拔箭,试了两三下居然没拔出来。扭头看看韩清,眼神中十分的惊异。吩咐旁边的士兵取下箭来呈上。 然后从韩清手中取过滑轮弓,像个刚拿到玩具的幼童一般又反反复复的摸摸看看,然后一把牵住韩清的手快步走向厅堂处急切地问道:“这是什么弓?如此细小的箭竟然有如此的力道?” “大帅,此弓名为滑轮弓,能射出……”韩清头脑中急忙计算着距离说法。古人都是按照步数来算的,滑轮弓的射程在二百米到三百米距离,这算步数的话那就是不到五百步吧。 “能射出近四百多步的射程”。韩清说了个自己也不知道靠不靠谱的数字。 杨延昭忽的停住,满是惊异的眼神盯着韩清看,然后又看看老邢。老邢点点头道:“大帅,小人按照韩医官指点制造出这弓之后测试了步数,和韩医官所言相差无几”。 “这是何道理啊?这弓的力道为何如此之大?”杨延昭说罢又是拉着弓弦试了试。 韩清没办法解释这种弓是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力量转化为动能,只能解释为通过滑轮转动,抵消了拉弓的臂力的说法。 “大帅请看,弓弦是只拉住外侧这一根即可,里面两根交叉的弓弦是做为传送力量的弦,不用一起拉动”。韩清接过来滑轮弓演示完又递给杨延昭。 心里如同长了草一般的老帅哥有点不淡定了,从老邢手里接过一支箭,搭在弓上便四处找目标打算试射。早有机灵的校尉准备好了箭靶子移到了二百步之外。看到大帅手势,便又往外移了二百步,然后放置好箭靶子。 杨延昭按照韩清的操作方式搭箭引弓,拉动几次并不射出去,不断地试验弓的力道,还有调整一下这种弓的握法。熟悉之后便一箭射去,就看到远处四百步开外的箭靶砰地一声中箭。 韩清看了也是直乍舌:“这名人果然是名人!”滑轮弓射箭也是需要技巧的,韩清在前世通过瞄准镜才能勉强射个七八环,而且是在练了半年才能做到。这杨延昭比自己多了一倍的距离,立刻就能把弓的优点发挥到极致,而且是一箭就中箭靶。 自己刚才之所以试射督造院的大门就是因为目标大。要是这么远的距离,抛物线距离都测算不好,估计一箭射出去,外面操练的士兵会含恨而亡一个! 这四百步开外的距离在韩清眼里就看到箭靶如同指甲盖一般大小,居然被杨天神一箭射中。天神啊,我给你跪了! “韩清啊,你是老天送给大宋的吧?哈哈哈哈哈”杨延昭爽朗的哈哈大笑。笑罢就问老邢:“这种弓多久能造出一张?” 老邢回答:“因为是韩医官需要,我让弓弩院四个好手共同努力,加上制胶打磨等人,一共近十人,造一张这种弓需要七八日,不过现在经过商量和做工已经会造了,要是造的话,人数和时间均可减半”。 杨延昭听了便说:“将此等弓悉数造来,制造之技巧列为机密,设计工匠均要守密,若泄密出去,按连坐之法重惩!”。 老邢应答:“大帅放心,此等神弓乃是老天让这韩医官教与我们的,属下定会严守此等秘密”。 第15章 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 韩清了解了这个时代的工作结构之后,一直觉得工作效率太过于低下。一个人要把全套的工艺全都做下来,这样工作起来效率肯定不高。 如果要保密的话,一个人只要从事其中一个部件生产即可。 在厅堂上,韩清听到杨延昭让老邢要保密滑轮弓的做法,便说道:“其实把工艺分开即可,每人专门负责其中的一部分制造,最后所有的部件归纳到另一队人手里组装即可。 这样的好处是建造速度快了,而且每个部件的制造都能统一,制造者还不知道这最后用在哪”。 他指了指冯大用说道:“比如冯主簿,安排人督造这精钢,所需配料便安排好几个小队去完成,每个小队各自去完成各自的材料。最后的炼制钢铁,要那可靠老工匠去完成,把一件事分成好几个步骤去完成是最好的办法”。 韩清心里说,以现在的保密措施,看似严密其实如同筛子一般,从禁军的军纪就能看出来。 老帅哥等众人听完都若有所思。 韩清接着说道:“每一个步骤制造,最好定出个模型标准,以后的人上手速度会十分迅速。有些固定尺寸的东西不需要反复试验,按照模型制造即可。” 韩清说完这些,拿起面前桌子上的一块精钢说道:“就比如做个马蹄铁,工匠直接炼出精钢了,那就按照塑好的模型去打制,打制完直接给管马的钉马掌上就行。再比如这滑轮弓……” “且住”,老帅哥拦住韩清,好奇的问道:“马蹄铁是何物?可用在战马上?这是什么武器?” “马蹄铁啊,就是马掌啊,给马蹄子挂上钢铁马掌防止磨坏马蹄啊,挂上马掌的马跑个几百里啥问题也没有啊。难道你们不挂马掌吗?”韩清好奇的问,然后知道自己口误忙改口说:“你们不给马挂马掌吗?” 杨延昭想了一下说道:“我明白了韩清所说的马蹄铁了,大宋的马匹都是用马尾毛和头发等物包裹马蹄,军队中一般都是用皮革去包裹,这马蹄铁倒是方可一试。” 大中祥符三年十月二十七,东京皇宫中。 官家在批阅奏章,刘娥在旁边给他揉肩。 “那辽国君主耶律隆绪率兵四十余万征高丽,女真部族献良马万匹与辽,隆绪一路所向披靡,快要攻入开京了。”说罢长叹一声:“我大宋马匹甚缺啊”。 刘娥在旁边也是黯然。 “雄州兼河北安抚使李允则,言久戍边,暂乘传赴阙,乞给假”,官家停下来想了一想:“李允则戍边确实已久,许之吧”。说罢在奏折上勾批了一下。 旁边刘娥听了便道:“辽国皇帝生辰即到,现李允则乞给假,官家安排何人赴之?且李允则亦是雄州安抚使,岁币一事可有安排他人?” 官家听罢便说道:“出使一事仍旧安排路子发即可,至于岁币一事,还是用之去做吧。” 路振,字子发。为编修官修太祖、太宗两朝国史。大中祥符初(1008),出使契丹,撰《乘轺录》献真宗。 曹利用,字用之。澶渊之盟始初,枢密院便推他为候选人出使辽国。 官家说完便给刘娥又说道:“给你说个趣事,据斥候报河北西路寻得一十二三岁的少年,自幼被一道人拐入山中,学得一身古怪本事逃得出来被军士所救,贡献炼钢之法,一日内可得上万斤百练之钢。” 刘娥听罢大为惊奇:“这可是天大好事也,官家可知我大宋急缺百练之钢,若不日即可获得这等数量,大宋军力可是能够获得数倍提升啊”。 官家点头道:“我听了亦是欣喜不已,听闻这少年亦识文断字能写会算,最让朕惊诧的乃是引活人之精血补命于我大宋军士,那军士本是失血数升重伤垂死,这少年竟然从辽人身上获得精血用补血替命之法救活了军士。” 官家此时说道这事仍旧称奇不已。“娥儿,你可曾听过此种救命之法?” 刘娥听了呆了半响说道:“莫不是讹传吧?这种法子太过于神奇了” “神奇倒是神奇,斥候亲自验证此事,并与获救军士言谈验证之,确为属实。只是这法子太过于有悖天理人伦。” “官家仁义,不过臣妾认为若是取那辽人之命补我大宋将士,反而拍手称快。那辽人反复无常,和我大宋虽然止戈多年,但是边境打草谷的事确接连不断。” 官家听了沉思不语,想了一下又说道:“此少年名叫韩清,年方十二三岁,这封赏刚发出去两天,延昭派人送来报说此韩清又贡献了一种新式弓箭,较之常用弓箭相比,射出之箭四百步有余仍未去势。百步开外射箭更是能击烂卵大之石”。 刘娥揉捏着他的双肩说道:“恭喜官家,大宋军士又获得一神兵利器。” “然又献三法,其一为将精炼之铁锻打成半环状,用以替代皮革钉与马蹄上,现马匹走砂石之地等皆如履平地。此法能延长军马服役,其二为将山林野草熬成药汤做行军散,可解行军头痛脑热之苦,并贡献十多种秘方给军中;其三为将面粉与油脂盐巴炒成熟粉置于长条蛇状口袋中,军士携带行军打仗异常方便”官家长长的做了一个呼吸笑道:“这等奇思妙想,让我为之一叹”。 刘娥细看了炒熟面粉与长条蛇口袋的邸报,叹道:“此等绝妙之法可省却大军粮草紧急的调用,且方便士兵急行军之用”。 刘娥盈盈拜下道:“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大宋得此一少材,保我大宋铁桶江山。” 官家笑容满面的扶起刘娥:“铁打的江山,还需要你把益儿好生养起来协助吾啊”。 韩清这几日比较清闲,上午和杨老帅哥聊聊天扯扯淡,然后就和老帅哥的儿子杨文广一起玩滑轮弓射箭,下午就出去找那美女姐妹俩聊天,顺便教姐妹俩几支自己前世学的曲子,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这杨文广和杨老帅哥一起来的,年纪和韩清相仿,到底是有武将的基因,小孩儿自从见识了滑轮弓之后,便闹着找老爹要弄一把玩,老帅哥拗不过他,便让他跟着韩清一起练习。 自从和韩清聊过几次天之后,发现这少年谈吐见识远非常人,便有意让文广和他一起多多交流。 过了十几日,因为贡献炼钢之法,官家封赏下来,韩清被封为翰林医学兼承务郎。 刚开始韩清被吓一跳,这就是翰林了?结果找人一打听才知道,这翰林医学是个从九品的官职,至于那承务郎是个散官的官职而已。 看来四个圈旁加了一个圈,只是看着像奥迪,但是实际和奥迪价格差了几十条街,韩清腹诽道。 紧接着加封又来到,封韩清为翰林医证兼承事郎,这次韩清没再闹笑话,知道仅仅是级别又升了而已。 孟宪奎也因为发现并救助韩清荣获封赏十五贯钱,把孟宪奎高兴地拉着韩清要下拜,把韩清唬的急忙推住孟宪奎。因为现在双方职级不一样了,但韩清却把孟宪奎当做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岂能因为此事让救命恩人给自己下拜? “你小小年纪已经是官拜承事郎,前途如此广阔,日后定会飞黄腾达啊”。 “当日若没有孟大哥相救,小弟早就弃尸荒野了,一直还未好好谢谢孟大哥,今日里我请大哥外面吃酒”。 韩清因为两次的封赏,现在手里也有三百八十贯钱了。 宋代是铜本位制,铜钱是主要的货币,金银是不做为货币使用的。自真宗朝开始因白银存量偏少不足以赶上经济的发展,银价不断上涨,基本上是两千个以上的铜钱当银一两,太平时期米价是一石三百到六百钱;而在熙、丰以前,米石不过六七百,每斗米折钱三十文。 宋代一市斤是640克,宋代一石合92.5宋斤。因此一石大米就有59200克,即59.2公斤。 综上所述,一贯钱大约是四百到八百元,韩清的技术得到国家认可,奖励的钱按照最低四百元换算,也是奖励了七八万元。 所以韩清现在也是手里钱敢张嘴说请客了。 “使不得使不得,承事郎折杀我了。” “孟大哥若是以后叫我承事郎,拿咱们就太生分了,还是老样子,直接叫我韩清就行” “那怎么行”看到韩清皱眉,孟宪奎也有点为难:哪有直呼名讳的啊?“你可有字?” “字?”韩清一拍额头,想起古人都是有名有号有字的,很少直呼名字的,都是称呼对方的字。自己一时也没想好取个什么字,他用手扶着下巴想了一想,一定要弄个笔名花名什么的符合这个时代啊,便道:“我字中棠,孟大哥以后还是直呼我中棠吧”。 “好!好!好!,中棠啊,下午得空出去吃酒,我来会帐” “小弟刚刚获封,一直没对孟大哥言谢,岂能让孟大哥做东” “中棠这是太客气,岂有让中棠做东道理,下面弟兄知道了岂不是笑话俺老孟不懂规矩”。其实他想说的是‘下面弟兄知道了岂不是笑话俺老孟花小孩儿的钱’。 “行吧,这次孟大哥做东,下次我来做东请兄弟们吃酒。” “行,下次中棠再会帐吧”。 寻常的兵士一般出不得营,因为斥候需要搜集各个方面的情报,所以需要经常外面走动,军中对于斥候的纪律管理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6章 客行此去遵何路 待到下午的时候,韩清收拾一番,便去了军器部的将作监,看看自己定制的东西好了没。将作监里的木工姚师傅按照韩清的图纸打制出来的乐器让旁边的几位师傅称奇不已。 这乐器下面有个木箱,木箱连着琴杆,琴身木制,长约一米,有两根弦。木箱(共鸣箱)呈梯形,马皮蒙面,弦槽后开,两侧横置两个弦轴左右各一。轴杆刻有直条瓣纹,便于拧转,琴头是一个马的头像。 琴杆为半圆形柱状体,前平后圆,正面为按弦指板,上端设有山口,下端装入琴箱上下框板的通孔中。 皮面中央置木制桥形琴马。张两条马尾弦,两弦分别用里弦和外弦左右长马尾合成,两端用细丝弦结住,上端缠于弦轴,下端系于琴底的尾柱上。 琴弓用藤条或木料制作弓杆,两端拴以马尾为弓毛。 看到韩清到来,姚师傅便说道:“韩小相公,按照您的吩咐,这潮尔已经制作完毕,您看看是不是符合要求,老汉我头一次见这么古怪的乐器”。 韩清把琴拿在手里,心潮此起彼伏,盯着琴愣愣的发呆了很久,待他回过神来发现一个屋子里的人都在看他,便长吁一口气道:“此琴名为潮尔,也叫马头琴,用此乐器奏出的曲子声音极为低沉优美”。 然后萧然的坐下,反复调弦测试了音调后,便拉动弓弦,一曲悠悠带着伤感的曲子便缓缓流出。 韩清所奏的曲子是《橄榄树》,乃是自己前世那个时代的着名歌手齐豫演唱的很着名的一首歌曲。 等韩清演奏完《橄榄树》,还沉在曲子伤感的格调中不能自拔,待一只小手浮在自己肩头才猛然惊醒,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让自己的情感也低落了不少,顺着手回头望去,才看到是杨文广正睁大眼睛好奇的瞅着自己手里的潮尔。 “这是什么琴啊?我是被你琴声吸引来的,寻你不见,顺着琴声进来看到你正在操弄这古怪的琴,这什么曲调,从未听过哎,好怪异”。 “你觉得好听吗?” “说不上好听,也说不上难听,就是这琴身比较特别。”杨文广老老实实回答。 “此琴名为潮尔,你也可以叫它马头琴,没看见琴头是一匹马的头像吗?” “马头琴?这琴样式倒是颇为古怪,从未见过,我姐姐平日里就喜欢摆弄这些乐器,这些日子她从东京来探望我娘,我给你引荐,看看她是否识得此琴。” “姐姐?亲姐?” “是啊,很亲的姐姐” 韩清狐疑的看看杨文广,柴郡主不是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吗?没听说还生个女儿啊? 门口处就听见孟宪奎道:“中棠中棠,到处寻你不见,听人说你来这里,就在门外听见那古怪的琴声,走吧走吧,弟兄们都等着呢。” 说罢看到了旁边的杨文广便忙行礼道:“原来仲容衙内也在”。 杨文广一蹦一跳的说道:“你们要出去吃酒,带上我!带上我!平日里我娘管教我太严,府门都不怎么出,今天正好和你们出去见识见识”。 孟宪奎拿不定主意,这可是杨大帅的儿子,按现在来说那可是军区司令的家属,有个闪失的话头不够砍十八遍的,所以他就犹豫的看着韩清。 韩清看着杨文广,想想觉得这孩子命应该是挺硬的人,历史上的杨文广貌似混的挺不错的。再说这么多兄弟跟着,还有老帅哥给杨文广配的护卫,应该没啥问题,就点头应允了。 其实韩清见到杨文广的时候,那种好奇的心境比见到杨延昭还要厉害,因为自己的前世就听说过杨文广的棺不落地的传说,而且这传说越传越邪乎,在“四人帮”活跃的时候,曾经把杨文广的棺材放到了地面,当时立刻地动山摇刮起阵阵冷风,唬的一帮无神论者又马上将棺木吊上去,后来就派重兵把守于此,现今有一个团的部队驻守在此地! 类似的邪乎的事举不胜举,北京城四大邪地之一的北新桥,修建地铁或者商场就专门绕开此地。 民国期间日本小鬼子不信邪,强迫老百姓拉出来锁龙井的铁链,拉的满大街都是,还没到头,小日本还让继续往上拉,这时井里突然往上反黑水,而且井里还传来了怪声,吓得小日本也不敢再往上拉了,把拉上来的链子又顺了回去。 解放后的1968年,北京市第22中的红卫兵也不相信,也去专门捯过那井里的链子,越捯铁链井里声音就越大,情况和日本人那次是一样的,红卫兵也就不敢再捯,就顺回去了。 话说回来,韩清把马头琴装在制好的马皮琴匣里,向姚师傅等人告了谢,就背上琴和众人一起出营去了武遂城最好的酒家--广元楼。 路过集市,韩清让众人先走,自己和杨文广以及杨文广的侍卫则是冲着竹娘和秀儿走过去。 那竹娘和秀儿正在收拾东西,看见韩清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走来,后面还跟了几个人的卫队,便走上线施了一礼道:“近日来承蒙韩小官人相助,令我姐妹二人少受一些苦,现盘缠已经挣的够多,今日收摊晚一些,便是希望能等到韩小官人,在此向韩小官人辞行。” “啊?你们要走了?” “是的,这几日已经将马归还军中,领得一些抚恤,军中上官见我们孤苦,特赠送一匹退役老马,方便驮载一些物件,这些日子若不是韩小官人你热心相助,我姐妹二人恐怕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举手之劳,竹娘姐姐莫要称谢。只是此去东京,路途甚是遥远,到了东京之后能找到人吗?” 竹娘听到韩清发问,神情有些黯然道:“到了再说吧,我姐妹二人尚还有一技在身……” 旁边的秀儿说道:“若是寻不到亲戚,俺和俺姐继续卖艺,俺会保护俺姐。”说完拍拍自己的胸脯。 旁边一直好奇的看看竹娘看看韩清的杨文广突然说道:“你若寻不到要找的人,可以找我姐夫帮忙,他在东京乃是禁军步军都指挥使,大名叫王磊。”说罢从身上摸了摸,摸出一个木头雕刻的小马递给竹娘。 “喏,这是他亲手雕刻送给我玩的,你找到他就说是我让寻他帮忙的” 竹娘好奇的拿着这小木马,看看韩清又看看杨文广。 韩清忙介绍到:“这是仲容兄弟,他的父亲乃是防御使杨大帅。” 竹娘听罢吃了一惊忙向杨文广施礼,“不知是杨部署的衙内驾临,小女子竹娘有礼了。” 杨文广连忙止住竹娘,看看竹娘的袖口上那只蓝绿色的孔雀道:“你应该是雀武卫的家眷吧,俺娘说若是碰到雀武卫的人有难,一定要伸手相助。” 竹娘听了眼圈一红,再次施了一礼道“谢郡主,谢杨衙内,郡主当初筹建雀武卫便是要保家卫国,现如今雀武卫已经壮大,想必郡主甚是欣慰。” 韩清解下背上的马头琴,递给竹娘说道:“此琴名为潮尔或者绰尔,也叫马头琴,本来今日想赠与你们之后教授你们几支曲子,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你们就拿着这琴去东京吧,闲暇时候自己练练手,将来没准也能是一种谋生手段。” “韩小官人,我姐妹二人得你帮助已是感激不尽,怎能再收您赠送的礼物,快快请收回。”竹娘赶忙推辞。 “拿上吧,我会再请人制作一把,此琴声音粗犷低沉,奏出的曲子极为优美,竹娘还是莫要推辞,你姐妹二人此去东京路途坎坷,有一种新的技艺可学,也算是能打发行路之寂寞。” 竹娘推辞不过,便把琴接了过来,旁边的秀儿打开琴匣好奇的看着琴的构造,还拉住琴弦崩崩弹了两下,然后看着韩清说道:“若是以后有缘相见,还请韩小官人教我操弄这等古怪乐器。” 韩清笑着抱拳向姐妹二人施礼道:“一定!”然后对秀儿说道:“这琴大宋仅此一把,好好珍惜。” 秀儿怀抱着琴,恋恋不舍得看着韩清:“谢谢!韩小官人。” 竹娘看着韩清道:“韩小官人日后可有何打算?” 韩清苦笑了一下,朝北望去,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人言落日是天涯,何从何去?去觅我心中方向? 转过头看着竹娘:“也许东华门唱名,也许继续供职于军中,将来获得个封妻荫子,也许混吃等死,哈哈哈哈……谁能知道呢?” “你莫要说笑,我观你见识谈吐非凡,见识又远非与常人,将来必定封侯拜相。” “封侯拜相没想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着姐妹二人走远,韩清怅然若失,萧瑟的和杨文广一起走向了酒楼。 杨文广边走边好奇的看着韩清,韩清看着他来气就说道“有话就说,干嘛一脸的好奇?是不是想问她们是谁?怎么认识的?” 杨文广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看你不舍得样子,为何不留住她们?” “留住?放哪儿啊?留住干嘛啊?” “娶过来当妾啊,这姐妹看着都是绝色啊。” “我才多大就娶过来当妾啊?再说了你个小屁孩懂不少啊?这就动了歪心思了?” 第17章 逸高楼 “我动什么歪心思?俺娘早就给俺说好了一门亲,再说了我小屁孩?你和我一样大哎,还说我小屁孩?”杨文广不服气的说道。 “你娘已经给你说好一门亲了?”韩清听了以后止住脚步好奇的看看杨文广,“屁大的孩子懂什么?” “还说我是小屁孩儿?你和我年龄一样大,那你岂不也是?” “这你就不知道了”韩清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人是有心理年龄的,你看我才十二三岁,其实我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四岁了。” 他和杨文广二人说说笑笑的到了广元楼,远观看上去规模挺大,三层的木质结构酒楼,但见楼里欢声笑语不停,楼外叫卖声此起彼伏,韩清特意看看摊贩摆放的各种点心和水果,水果种类不是很多,但是有不少都是装扮的很好看。 韩清停下里问问才知道,这种装扮好的果盘叫做插食,插食有两种方法,一种方法是直接在食物上面插花、插彩旗,还有一种方法是用竹子或者铁丝扎成某种造型,把食物挂上去。 按照某一节气而做的食品,虽然已经过了时令,但是还仍旧在卖的;比如为重阳节而做的重阳糕,这重阳糕就是一种插食:把米粉用糖水和匀,做成米糕,上笼蒸熟,出笼后,在顶上插一面小旗帜。 他看着觉得也是奇特,这宋人也是好玩,好好的糕点插什么棋子?只是为了好看?———糕点插旗如同给美女戴上珠翠,是在帮美食扮靓呢。 待上了楼,就被门口等候的吕小顺连忙拉进里屋的大包间了。这吕小顺别看长得有点廋弱,据说攻击力十分凶狠,韩清在宋辽边界用电警棍弄晕了两个辽国的探子之后,这吕小顺眼都不眨一下的上去活活的割了人家的头。 进了包间发现这孟宪奎包下了三四个房间,严格意义上讲这不算包间,因为全都是用活动屏风隔开的,屋里做的全是熟人,空着的旁边略微侧开的包间是给杨文广和他的侍卫的。 韩清进了房间忙和众位致歉,只听见陈冰说道:“韩医证背着兄弟们和外面的女子有事要办,兄弟们明白。”他一说完大家都嘻嘻哈哈的打趣。 杨文广由于身份特殊,大家都是很恭敬的让他进了里间,然后就吩咐小二上菜。 趁着上菜功夫,韩清和坐在旁边的孟宪奎问问杨文广的姐姐是个怎么回事,孟宪奎便一一给他道来。 原来这柴郡主确实只是生了三个,膝下并无女儿,这个杨文广的姐姐乃是蕲王柴熙诲的女儿,名叫柴曦媛。 “柴熙诲?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他想起自己曾在自驾游时候,专门去过革命圣地井冈山就碰见了据说是柴家的后人,本来是闲暇时候了解本地文化和风土人情时候,就坐在路边和一个老人聊天,老人自称姓宁,给韩清唠唠叨叨的讲述了宁姓历史由来。 老人讲在宋朝时候,曹王柴熙让,原名宗让,后周世宗柴荣的第五子,柴熙让因担心当时的皇帝宋太宗赵光义进行加害,于是秘密从当时隐居地河南洛阳彰善里携带当时只有五岁的儿子柴少婴南下逃难,一开始跑到了古城金陵(今南京),后来又继续从南京往南逃,到了吉州庐陵彰华镇现江西省吉安市永丰县藤田镇。 柴熙让据说颠簸流离时候被当时彰华镇美丽富饶的景色所吸引,觉得该地很适合居住、生活,于是就决定在当地留下不走。恰好此时赵匡义派出的官军也一路尾随追来,柴熙让就把蟒袍和鞋脱下,把鞋放在一口池塘边,然后将蟒袍扔在池塘里造成投水自尽的假象。至今那水塘还在,名叫龙袍塘。 官军过来后看到他的鞋在池塘边上,而衣服却浮在池塘里时就误以为他投河自尽了,于是官军就放弃追赶带上他的鞋子和衣服回京复命去了。 躲过官军后,柴熙让来到本村一个老妪的门口讨口水喝并问了老妪姓氏,老妪告诉他自己姓宁。于是柴熙让请老太婆收留他以躲过灾祸,就这样柴熙让隐姓埋名同时也为报答老妪救命之恩于是就改柴为宁并做了老太婆的义子,同时也将其五岁的儿子柴少婴改名为宁少婴。 自此宁氏一族颇为壮大起来。 “柴熙诲柴熙让是什么关系?”韩清思忖着,默不作声的继续听孟宪奎说着。 蕲王柴熙诲,乃是后周世宗柴荣第七子,太祖陈桥兵变后,由其岳父荣禄大夫、开国上将军卢琰收养为义子,把原姓名柴熙诲改换成姓卢名璇,为其第三子。他随义父卢琰在浙江永康隐居多年。其义父义母逝世后,卢璇举哀守孝十年才出仕担任官职。现在卢璇荣任殿前防御使,因男丁已改姓,卢璇便让自己的女儿仍然延续柴家姓氏并得到真宗许可。 “哦,那这柴曦媛是杨文广的堂姐了?” “正是。”孟宪奎答道“柴曦媛的夫君乃是礼部尚书王化基之子,姓王名磊,现乃是禁军步军都指挥使。” 看来这卢姓和宁姓后来的延续还真能从这宋朝找到根基。 韩清看到小二不断地把菜端上来,便和大家一起动筷子吃了起来,孟宪奎则招呼大家一起饮酒。宋朝还没有开始普及白酒,大家基本上还在喝黄酒。宋人喜欢酒烫热了上,上来的酒冷了会有几个女子在那里开一个碳炉专管温酒。 他看温酒的这个碳炉就和马路上新疆羊肉串的那个样子像极了,烫酒的嫂嫂有个专门的名称“焌糟”。这“焌糟”是当时三百六十行中的一个。 “要是能烤几串大腰子,来十几个肉串,再来几瓶啤酒就爽了”韩清看着那温酒的炭炉心里就犯痒痒。 心里正想着,就看见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烧烤,炒白腰子、炙肚肫烤羊肚、炙鹑子脯烤鹌鹑、炙炊饼烤馒头、不炙炊饼蒸馒头等。 韩清拿起烤羊肚就往嘴里塞,吃了几口发觉不太对味,便开口问旁边的小二:“可有孜然?撒一些孜然在上面然后在炙烧,味道会更美。” “孜然?”小二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们这里哪有中棠你的本事,能把饭菜做的可口就不错了,有些东西他们是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自从在军中的伙食房吃了几次韩清做的饭之后,孟宪奎差点就跪了,这少年到底师从何人啊?行医看病那鬼手神功,炼钢之法人人称颂,这还能做出这等绝妙的美食! 从此之后,斥候营里弟兄有事没事儿都来找韩清聊聊天,无他,就是想跟着他能去蹭饭,韩清去伙食房做点饭大家一哄而上抢着吃。 至于伙食房里的厨子,虽只是听说过韩清近日名声,但是看他来伙食房,也就讨好的问问韩小官人来伙食房作甚。 待韩清露了两手炒菜的技艺,大厨都惊动了跑来要拜他为师。要知道炒菜这种做法只是在东京汴梁大酒楼里才有,至于军中大厨也只是偶尔能听将军们大帅们吃着不顺口时偶尔说起,才能脑补一下这种厨艺,所以今日见到传说中的烹炒煎炸,那还有啥说的?学会这技艺,将来退伍开个饭馆这手艺那还不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 可惜这锅子十分厚重,加热十分慢,而且炒菜只能用动物的油脂,吃起来仍然差点意思。但这种做法已经让这些厮杀汉大开眼界了。 就连军中杨大帅近些日子每天都要吃炒菜了,这还仅仅是大厨学会了韩清的两三道手艺而已。至于杨文广这小屁孩儿,更是馋嘴的时候,几乎形影不离的跟着,还一个劲的喊着要给娘弄回去尝尝。 韩清炒了个面条顺便加个醋溜白菜给将作监的姚师傅提去,要做个马头琴,姚师傅吃了几口便舍不得再吃,打算放在晚上吃,赶紧先把韩承事的马头琴做出来。 韩清在前世时候,刚结婚时候家里的厨房是老婆常用之地,过了几年慢慢沦陷成了韩清的用武之地。为了让宝贝女儿能多吃点长身体,他照着菜谱学了太多的烧菜方式,其实做好的菜几乎都进了自己的嘴里,原因是女儿吃几口就不吃了,女孩饭量本来就小。 孟宪奎跟着韩清吃了几天之后,嘴已经变得刁了,这些酒楼除了煮就是炖的菜已经难以媲美炒菜的味道了。 那小二听说了孟宪奎之语略微不高兴地说道:“这广元楼乃是本地最好的酒楼,客官尽管开口,还没有做不出来的菜肴呢。” 孟宪奎哈哈一笑道:“井底之蛙,煎炒烹炸的做法你们肯定没有吧?韩承事可是把这些手法做的炉火纯青的。” “煎炒烹炸?只是听过炒,其他的没听说过,这种做法也就是东京才会有,而且是极为高档的酒楼才会有,王孙贵族才能吃到的,这位将军还是莫要开玩笑了。” 孟宪奎正要取笑,韩清拦住了他,对店小二道:“孜然又名安息茴香或者小茴香,你取一些安息茴香洒在这是食物上继续炙烧,无论是粉末的还是颗粒的安息茴香都可以,另外那馕饼要炙的酥脆,不要酥软的那种,炙完端来即可。” 第18章 楼上谋 店小二想了一想便说:“安息茴香倒是有,不过这种香料只是炖菜时候用,还未曾听说炙食物能用得着,客官这种吃法也确实新鲜,我且告诉大厨给你们炙上,请稍后。” 孟宪奎看着小二的身影皱眉道:“不会就是不会,还说没有做不出来的菜肴,也不怕闪了舌头。” 旁边的陈冰张原等人也都是附和着不屑的口吻骂着酒楼不开眼。 待炙烤的食物端上来后,众人立刻一阵哄抢,杨文广早就坐到韩清旁边,伸手抓起烤的羊肚和肉筋就往嘴里塞,还连吃带拿的掐了一捆给自己的侍卫。 众人都在啧啧有声的品尝,吃起来的味道感觉比刚才真的是大有不同。 这时从酒楼里间出来一个穿着锦缎头戴四方高帽一脸肥肉的家伙,大约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此人最抢眼的就是两道扫帚眉粗而浓。 他对着众位人说道:“我乃是这广元楼的东家,小的名叫彭方,后厨做好这等小茴香炙的食物之后,想不到味道如此特别。小茴香一直是做为香料煮来用以调佐料用,是哪位军爷发现这种做法?小的特意赠送两盘炙羊肚。” “哈哈哈哈”孟宪奎与众人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身边坐着的韩清说道:“你们的小二说你们这广元楼没有做不出的菜肴,你们能做出煎炒烹炸的菜品吗?这位就会东京汴梁的煎炒烹炸之技巧,做出的美味那叫口齿留香……” “哦?当真?” “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古人对承诺誓言都看得非常的重。既然孟宪奎这种将官都这样说了,那彭方生意之人何等精明,商人逐利!既然眼前这位有这本事,那还不赶紧求教? “不知这位客官高姓大名?” “哦……我姓韩名清。” “请受我一拜!请韩小官人不吝赐教!” 韩清被这彭方的下跪弄得手无足措,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下跪给他。要知道宋朝行礼根本不用跪,要跪的只要五位:天地君师亲。 天和地那就不用跪了,见到君主皇上那是要下跪的,剩下的就是师尊和亲人,现在求学的人见了老师第一次下跪拜师,剩下的就不用了,因为要早早的到地方等候老师。 剩下的就是亲人了,可是谁没事干每天见了亲人下跪问安啊,除非祭祖时候才下跪。 所以宋朝见到能跪的人不多,风骨还是留存的相当好。这彭方行这么大的礼让韩清一时手忙脚乱,赶紧搀扶起来。 “彭老板请起,不必多礼,这煎炒烹炸之法传授与你不是不可以,只是……” 韩清有点拿不定主意,这就是来吃顿饭,就要去人家后厨教人家做饭,觉得实在是有点怪异。 “若韩小官人教授这等无上绝技,我彭方无以回报,这顿酒席就当是宴请诸位军爷了。”彭方本是商人,岂能不知白白获得这等绝技,看韩清略有踌躇,以为他有什么想法,就提出以酒席免单来相抵。 韩清还未说话,旁边的张原就叫喊起来:“若把这等绝技学会,彭老板你的酒楼可就是除东京之外仅此一家了,这周围数十座县城的有钱人闻听你这广元楼有这等媲美与东京的菜肴,岂不是全都来你这里了?区区一顿饭钱就学这等技艺?也太小觑我们韩医证了吧。”旁边的吕小顺马三等人也都附和。 陈冰道:“老子的命都是韩承事救的,若是老子退伍之后再和韩承事学会这等技艺,在你广元楼对面开个广方楼,不出仨月就让你倒闭关门!” “罢了罢了,俺们不缺这饭钱,区区一顿饭钱就想学这本事,若是真能如此干脆老子不当兵了,学会韩承事的手艺去各个地方传授几次也能挣个富家翁了。”孟宪奎也说道。 斥候都是游走于阵地前线的各个精英人才,察言观色本不在话下,看到彭方如此作态,再想想韩清的这等绝学技艺能给广元楼带来的好处,立刻开始耍出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本事。 杨文广本来胡吃海塞的正过瘾,一看这情形,也挤了过来兴奋的说:“韩清这等技艺传给俺府里的厨子吧,我让厨子在附近开个酒楼,平日里开张做生意,剩余的时间给俺爹爹俺娘做菜,嘻嘻,俺娘去东京府吃过烹炒的菜,回来还给俺说过呢,这下俺娘就能天天吃到了。” 彭方一看这阵势,这小公子还说府里,这平常人家谁说自己的家为府啊,看来不下点本钱不行了,顾不得擦脑门的汗,拉着韩清的袖口道:“韩小官人,请借一步说话。” 二人到了楼上一间房屋,彭方请韩淸上座后安排丫鬟沏好茶就把人都轰了出去,关上房门神秘兮兮的对韩清说道:“若是真能传授此等绝技,彭方万万感激不尽,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提,我彭方若是能答应的,一定不会推辞。” 说完眼睛便一动不动地看韩清的表情,心里却在狐疑:“这么年轻的娃儿,怎生学得东京大酒楼里的传说的煎炒之法?” 他算好了韩清是要漫天要价的,就等着狮子大张口,然后开始讨价还价。 韩清根本就没打算以这炒菜技艺来谋求什么利益,所以就一开始有点发懵,待回过神来就开始思忖起来:“这倒是可以谋求一个长期饭碗了,若是教他们一些炒菜技艺,以此便能保得住至少几年的饭辙了。” 于是他便开口问道:“彭老板这广元楼一年收成几何啊?” “呵呵呵”彭方一听就知道对方要开价了,干笑几声掩饰自己的思考时间,开口说道:“这广元楼一年的收成大刨去店小二工钱,大工(大厨)二工(帮厨)的费用,再刨去其他闲杂等费用,一年能赚个百八十贯钱。” “哇!”韩清跳了起来,“百八十贯钱啊?这么多啊?” “正是,生意不好做啊,在这边境之地,……哎……你这是要去哪里?” “哦,你彭老板这绝妙香茶闻一闻提……神醒脑喝一口精神……百倍,那炒菜之法忘光光了。彭老板生意场上的人肯定特忙,不打扰了,大家都各自有事,咱各自忙各自的吧。”韩清双手抱拳朝身后施个礼朝便急急忙忙往外走。 “哎……这是作何道理啊,你先且慢,有话好商量啊”彭方急忙拉着韩清的衣袖说道。 “彭老板没说实话啊,我看了一下,方圆数十里就这广元楼规模最为宏伟庞大,每天客人川流不息,粗略估算了一下,一年收入百八十贯这么多钱这太多了,其实一年收入只有十贯钱,这十贯钱还买了上好的香茶请我喝了,做生意实属不易啊。告辞告辞!” 彭方被韩清这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不着调弄得有点懵,看他着急要走,急忙又拉住摁回到座位上说道:“好吧好吧,我彭方刚才没说实话,其实这广元楼一年收成约有个五六百惯啊!” “我又喝了一口茶,这茶又一次提……神醒脑精神……百倍啊。”韩清模仿周星驰的口气说完,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站起就要走。 “哎呀呀呀,罢了罢了!”彭方被弄得哭笑不得,“我彭方如实相告吧,一年收成大约两千贯左右。” 他看韩清又拿起了茶杯,又是急又是恼:“这次真的是实话,若是不信我彭方,那就罢了!做生意就是个商讨,哪有一言不合这就反话正着说,正话反着说嘞?” “你们的饭菜略微有点咸,我就是口渴了,这次真的想喝茶。” 彭方被弄得立刻石化在那里,一时被折腾的作声不得。 “彭老板莫急,你这收入多少其实和我没半点关系,我只是想我若传授这煎炒烹炸之法,正如随我来的将士所言,这方圆数十里有钱人闻听之后,你这里肯定会高朋满座,逢上喜事又要承办各种宴请酒席,恐怕收入日进斗金不为多说吧?” “你意欲如何?”彭方凑过脸来看着韩清,一双大扫帚眉扎扎跳。 “我要做为你这广元楼的一份东家!” “所占几何?”扫帚眉跳的幅度更加大了。 “六成!” “不可能!”彭方跳了起来:“你这是来调笑我彭方不成?无非是传授一些高明的做菜技艺,这就要我广元楼六成份子,办不到!” 韩清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慢慢思量。 “你就是再端那杯茶我也不答应!”彭方被韩清的动作弄得有点乱了方寸。 “我真的是口渴,喝口茶再和你彭老板商量一下啊” 彭方绷着脸,扫帚眉也不再跳动,只是盯着韩清的一举一动。 “彭老板,我传授给你们这能和东京汴梁媲美的技艺,甚至说手艺只高不低,既然彭老板觉得要求过高,那我重新定个份子,我占四成五,而且我能保证我不再传授给大宋其他地方的酒楼得知,除非我亲自开酒楼,那时候经营方面还需要你彭老板来帮忙,你再从我这里占去份子岂不是更好?” 彭方把韩清放下的茶杯赶紧往外挪了好远,生怕韩清再端起茶杯冒出那怪声怪调。 第19章 授人以渔 “三成!” “四成五!” “三成二!” “三成五!”彭方几乎是低声吼起来。 “四成五!”韩清依旧坚持不让步。 “三成八!” “彭老板,你还是把那茶杯递给我一下吧!” “啊呀呀呀呀呀呀呀!”彭方又气又恼的砰砰的跺了几下脚。 “行了行了,彭老板谈判就谈判,跳什么舞蹈。三成八就三成八。” 彭方赶紧下去找人上来立了字据,双方各自找保人作保。韩清本想找杨文广作保人,因为他身世身份能唬人啊,但是将来怕杨天神杨老帅哥怪罪自己拉着人家孩子作保,于是就找了孟宪奎作保人。 韩清毛笔字实在写得太烂,字据是吴老四帮着立得。双方各执一份,字据内容就是韩清占三成六的股份,并明令规定自己开酒楼除外不得传授外人技艺,除此之外规定三月一分红。 彭方本来是反对的,要求一年一分红,韩清觉得这离边境这么近,辽人每年过冬生计犯愁的时候就打草谷打的闹不住,没准哪天就连人都没了。越早见到钱越好,真正能到自己兜里的真金白银才是钱! 彭方答应这个建议的的条件就是:三成八股份改成三成六的股份,韩清答应了。然后转过头来另立了字据,每次的分红拿出三成给这帮兄弟们,见者有份!经过一番推让,斥候营的这帮兄弟双眼泛红,有的甚至泣不成声,激动地在字据上歪歪扭扭的填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并摁了红手印。 虽说一个个都是大老粗,但是粗粗一算加上众人悄悄心里一合计,谁都知道这是韩小相公赠送给大家的财富啊,平日里吃喝嫖赌都把军饷花个精光,家里的老爹老娘婆娘和娃儿都是需要养活的啊。 那孟宪奎更是趁着酒劲拍着桌子嗷嗷叫唤:“咱们家里的爹娘,还有婆娘娃儿什么的,可是以后靠着韩承事养着了!以后谁若是对韩承事不敬,别怪老子的刀不认人!” 杨文广随身跟着的八个侍卫也都是惊喜的有点恍惚,至于杨文广,生在豪门,对钱财没有概念,只是好奇的看着这帮家伙一个个发疯。 韩清自有自己的打算,在这个当官一句话就能定别人生死的年代,需要多有兄弟们帮衬着,既然在这宋辽边界晃荡,岂能没有铁杆儿的哥们照应? 接下来就是韩清掌勺,彭方学习烹炒油炸的技艺了,为了保密,彭方特意让厨子帮工都躲得远远的,只是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彭云海和彭云江学,并把城外的彭元叫来一起帮忙。韩清这才知道榷场的牙人彭元是这彭方的亲弟弟。 他请张原帮忙去营里提了一口轻薄一些的锅子,这宋朝的锅子都是又笨又厚,还很深,炒个菜废了老鼻子劲! 杨文广和孟宪奎等人重新正襟危坐准备开吃第二顿,等候新出来的炒菜端上来品尝。 韩清先教彭氏父子学会用葱蒜炝锅,然后如何炒各种青菜,并随时配各种辅菜。用荤油炝锅实在掌握不好力度。 蒜蓉青菜、醋溜白菜、葱爆牛肉、汆羊肚、爆双脆、烧二冬、酱爆鸡丁、干炸带鱼、烧茄子、烧花鸭、汆肉丸…… 其实韩清这些菜肴做法基本都是常吃的那种,比较复杂的大菜硬菜虽然能做出来,但是毕竟在前世实践的少,所以拿不准主意能否做得好。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辣椒,限制了很多的做法。 耕牛是大宋主要的劳动力,明令不得宰杀,所以牛肉十分昂贵。至于羊肉,大宋也是很缺,但是由于和辽离的很近,榷场交易就能买回来。 等韩清累个贼死摇摇晃晃的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外面坐着的众人一个个目光呆滞还带着哼哼,急忙问怎么了。 陈冰双手扶着椅子艰难的从座位站起来对韩清说:“要是能分好几次吃这顿饭就好了,你瞧瞧桌子上,剩下好多没吃”说完指了指桌子下面“张原和马三已经吃挺在地上了,兄弟们实在撑得受不住了。唉!可惜了。这顿饭恐怕整个大宋没几个人能吃的到吧?”说完惋惜的看着桌子上的剩菜发愣。 韩清再看其他桌,一个个都是四仰八叉的坐着,杨文广正在捶胸口。 “仲容,你莫要再吃了,喝点山楂水消消食。”把河北军区司令的孩子吃撑坏了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嘴巴里只要再进一点东西,立刻就吐了!我现在已经吃到这里了!”杨文广用手对着脖子比划了一下,然后就目光呆滞的摇摇头。 彭方父子和彭元擦了把汗从厨房出来,每次做好的菜这四人都是盛出来一些品尝一番,彭元巧舌如簧的把韩清快要夸成再生父母了。 彭方不管不顾的对彭云海和彭云江兄弟俩厉声说道:“跪下,向韩小师傅磕头行礼,此乃拜师之礼。”然后对韩清说道:“我安排人择一黄道吉日,到时候正式行拜师礼。” 韩清急忙止住兄弟俩,拜师就不必了,心里说只要每一季度把钱送到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彭方自己打着小算盘呢:刚才学做菜的时候,有的菜做出来品尝了一下说了味道,这韩小官人就说能和某某菜肴相媲美,和某某菜肴差点意思,问他却说没有这方面食材做不出来,听这意思是没有倾囊相授啊? 所以他打着拜师的主意,想让两个儿子把技术都学到手。 其实韩清确实没有教授太多的作法,原因是做了二三十道家常菜了,有的火候不对还需要重新炒,这几人还在旁边忙着用笔记下方法,时间耽搁的很久了,一是太累了,二是领着军区司令家的娃儿这么长时间不归,恐怕再过一会儿就来个兵围广元楼了! “彭老板听我一言,出来本是要和众兄弟吃个酒,没想到这耽搁久了,兄弟们回去晚了要吃军棍的。既然你我现在都是一家人了,”韩清把怀里的字据拿出来冲着彭方抖得哗哗响,“咱们就不必见外了吧,只要空了我就继续来传授。” 彭方也知道军法大如山,他本着商人逐利的目的想把技艺一下子全学到,看来也一时半会不可能完成,只好回答道:“好吧,韩东家一定要再来传授,咱这就楼菜品多了,不愁日进斗金啊。”这彭方心思转念的快,都不称韩小官人或者师傅了,反而称呼东家了,称呼也用咱了。 “哈哈哈哈哈哈。”二人同时哈哈大笑,只是二人笑的心思各有不同罢了。 刚才烧菜的时候,彭方奇怪那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小公子自称府上,便留心和韩清打听了一下,韩清本来是不想泄漏杨文广的身份,不过想着自己也是这酒楼的东家了,需要撑撑场子,便告诉了他杨文广的身份。 这可把彭方弄得又惊又喜,平日里都是听说这杨大帅的英勇事迹,现在是人家的小公子来我酒楼吃饭,还吃到了最新学的手艺做出的菜肴,要是通过这层关系巴结上军中高层可就不得了。另一方面他也是好奇这韩清到底什么身份居然和杨大帅的儿子称兄道弟。 等待众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彭元拎着几个食盒出来给孟宪奎等人塞在手里悄声说道:“这是刚才又重新做的几个菜,拿回去给大家尝尝鲜。”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却是把手悄悄地指向了杨文广。 孟宪奎这等老江湖岂有不明白的道理,这是要给拿给大帅尝尝,巴结一下而已,欣然一笑动作慢腾腾的伸出手接过来点点头低声说道:“一定送到。” 韩清其实早就看见这边的小动作,只是不说出而已,心里赞叹这彭方彭元兄弟俩心思活泛,不过那做好的饭菜能不能进到杨天神嘴里那就不一定了,杨老帅哥那是高阳关副都部署,宁、定、保三军统帅,外面来的食物岂能随随便便就敢吃的? 看着众人步履蹒跚的朝军营方向走去,彭方彭元兄弟却在路边像永远打不到车的招财猫一样招手相送,直到看不见背影。 “二元以后记住,当你手里有了可以拿得出手的绝活儿技惊四座时候,给人展示完以后再待价而沽”彭方看着远去的众人悄悄对彭元说道“否则会因为没看到真家伙而会对估价大打折扣的。” “大哥怎么会有此说法?可是因那韩小师傅有了心得?” “不错,你知道在没看到他施展手艺的时候,他要占六成的份子,我是宁可不学也不会给他这么多。反而认为这少年郎根本是不懂装懂和我狮子大张嘴。”彭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接着说“我若是先看到这些手艺施展所做出的菜肴,他要和我提占六成份子的话,我都会认为我占了大便宜,可是现在他却只占了三成六的份子。” “哈哈哈哈哈哈”彭方笑的极为畅快。“今后这广元楼会成为附近方圆几十里里最负盛名的酒楼,其他同行对手根本不能与之比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降一场富贵啊!” 说完收住笑容对后面两个儿子说道:“刚才的话你们也一定记住!” 第20章 意欲何往 待韩清回到营房门口,被周围乌烟瘴气的烟火气熏得直咳嗽。他打开房门进去,用火钳子换了两块蜂窝煤,过了会房子就暖合起来。 自从有了个官职之后,营房也变成单间了。深秋过后已是入冬,尤其是这边境之地,从北面草原刮来的风让人禁不住打个寒颤。 这蜂窝煤也是韩清弄出来的,他极不习惯喝生水,就让铁匠们给打制了一个水壶烧水喝,烧水的过程才发现军营中用这石炭十分的节省,这周边不是有个大的露天煤矿吗?怎么这还这么小气巴拉的用一盆碎块石炭,还需要去登记领取,每次领取都是还要看发放人的脸色? 后来他才知道,宋朝为了守御边境在河北延边屯了大量军队,尽管澶渊之盟之后宋辽长期处于和平无战事,但是河北地区的禁军厢军总数依旧是在三十多万,除了禁军和厢军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乡军,总数也在二三十万…… 满足这四五十万的边防军补给问题本就是个对宋朝政府的巨大挑战。所以石炭虽然是露天的随便开采,但是架不住人多,各个地方都需要,开采的人手不够,继而导致石炭用量无法保障供给,倒是有不少煤粉能用,可是大家都觉得煤粉不如煤块儿好烧。 韩清于是找铁匠打制了蜂窝煤炉子,起初铁匠看这样的图纸觉得太异想天开了,这么细小的炉子,石炭扔进去没几块儿就能全堵死不透气。 石炭之气能置人于死地的,即使用这铁筒子烟囱也不行的,铁匠们好心相劝。 韩清听了为之一笑,前世小时候在郊区住的平房,蜂窝煤弄得还少吗?每逢过冬家家户户都储存蜂窝煤,不少家庭能够把散了的煤粉自己做出来蜂窝煤,不就是红土或者黄土和煤泥二八比例混合吗? 待韩清支好炉子,点燃了蜂窝煤之后,一会儿的功夫营房里就热的不得了,要知道全铁制的炉子浑身散发热量,屋子里温度那是上升的极快的。 他把铁壶装满水放在蜂窝煤炉子上,一会儿的功夫就水开了。让围观的打铁师傅和营房士兵一个个不住称奇,如此一来这煤粉可是有大大的用途了。 此事甚至把杨老帅哥又吸引过来,看完蜂窝煤炉子之后又营房里坐了一会儿感受一下采暖温度,又看看带着拐把子的烟囱,叹服! 没过半个月,各个营房里都有了这蜂窝煤炉子,韩清专门让吴老四写好了警告提示贴在将作监的门口,明确告诉大家防范石炭气中毒的措施。 所以韩清回到自己的营房时候,周围散发的烟雾让他咳嗽不已。待韩清烧了一壶热水之后,就听到营房外面有士兵通知说大帅要见他。 “完!领着人家娃儿外出,人家大人这是讨要说法了。” 韩清惴惴不安的跟着士兵走到大帅营帐前,待士兵通告完就出来领着他进去了。 杨延昭见他进来直接开门见山就说:“韩清啊,这契丹皇帝要过生辰了,我大宋要派生辰使,这事你可知道?” “原来不是因为拐了人家的娃儿找我问罪的。”韩清暗地里吐了一下舌头,然后就看见彭元所给的食盒在老帅哥桌子旁边摆着,也不知道吃了还是就那么放着呢。看来已是知道领着文广外出之事,只是老帅哥没当回事儿而已。 然后他就思忖了一下这贺旦使,生辰使的事儿,貌似历史上出使契丹辽国的名人猛人特别多,富弼出使过;历史上大名人包青天包拯出使过,科学家沈括也出使过,欧阳修苏辙甚至南宋时期的蔡京高俅童贯也都出使过,至于这出使的名目就不太清楚了。 “韩清略有所闻,只是不太知道这里面的流程礼仪”。韩清作了个揖回答道。 “本次出使乃是是太常博士路振路子发,他在大中祥符元年就出使过契丹。”杨延昭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这次叫你来原因是你所献那舆图,绘测手法令人耳目一新,本次出使契丹,你做为出使的医官随行前往,但是你的另一层身份乃是秘密勘舆,要用你的舆图绘制方法将出使路线周围的地形绘测出来。” 其实这出使辽国,自宋朝开宝年间就已经开始了,澶渊之盟以前,宋辽每年双方使节交聘一般为二至三人次左右。澶渊之盟后,增加到四人次左右。其次是宋辽双方交聘队伍人数增多,制度开始更加规范。 澶渊之盟以前,双方的使节人数无定制。澶渊之盟以后,宋朝前往辽朝贺正旦或生辰的使节队伍约百人左右,其中正使一人,以文臣充任;副使一人,以武臣充任;另有译语、通事、接引、执旗、书记等随从人员。 景德三年1006十一月,真宗诏令“入契丹使从人不过百人,并规定自今朝廷遣使,宜以医官随从,且要求辽使入宋彼亦必与医同至” “你这次出使的身份乃是医官,在途中你将你那等什么线的舆图方法尽快要教授与协助你的斥候学会”。 “是等高线舆图。”韩清帮杨延昭补充提醒了一下。 “对,等高线舆图。此图绘制仍然要用你这怪笔绘制,绘制速度快而且能省却绘制的地方。此次出使的路子发既是为贺生辰使,亦为祭吊使。” “哦。”韩清云里雾里的应了一声。 实际上宋辽的互派使臣的交聘制度名目极其的繁多:有正旦使、生辰使、告哀使、遗留礼信使、祭奠国信使、吊慰国信使、贺登位国信使、贺册礼国信使、回谢礼信使、国信使,答回谢使等。 宋辽双方每年正旦,要互遣使节,向对方的皇帝或者皇太后祝贺,称“贺正旦国信使”,简称“正旦使”或“国信使”。宋辽双方如果一方皇帝或者皇太后过生日了,对方需要遣使祝贺,称“生辰国信使”,简称“生辰使”或者“贺辰使”。 如果双方中有一方换了老大了,也要遣使告诉另一方,这叫“告即位国信使”,简称“告即位使”;对方接到消息得知换老板了,也要遣使祝贺称“贺登位国信使”,简称“贺登位使”。 宋辽双方如果一方皇太后受了册封,对方必须遣使来祝贺,称“贺册礼国信使”,简称“贺册礼使”。 如果双方的其中一方皇帝或者皇太后双腿笔直翘辫子了,需要遣使将消息告诉另一方,称“告哀国信使”,简称“告哀使”。同时还要将去世的人的部分遗留物馈赠予对方,称“遗留国信使”,简称“遗留使”;对方接到消息必须遣使祭吊,称“祭吊国信使”或“祭奠国信使”,简称“祭吊使”或者“祭奠使”。 祭奠完了,为了答谢赏赐,还要必须遣使回谢,称“回谢国信使”简称“回谢使”。 反正是双方任何有一方死了老板级以上人物,你来我往的互相遣使至少需要六七次以上才算完,宋和辽之间驿站比较长,走一趟基本需要俩三月,所以老板级以上人物只要蹬腿一个,双方遣使互通一般需要个一年半载才算走完流程。 这次路振出使,一是为贺生辰,贺的乃是当今辽主耶律隆绪要过生日了。二是为了祭吊,祭吊萧燕燕亡故一周年。 这萧燕燕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萧太后萧绰,乃是辽朝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和改革家,生于953年,病逝于1009年。在历史演义里是杨令公杨业的死敌。 景德元年也就是1004年大举进攻宋朝,一直打到澶洲(今河南濮阳一带),与大宋隔着一条河相望,惊得宋真宗打算跑路到南京或者成都,便是这萧太后。 “此次出行路途甚远,来往需要几个月时间,而且这正逢入冬,草原上大雪茫茫时候那可是极其遭罪的,韩清你可要做好准备。” “这天气我都能适应,我也能吃得了苦,出行的话应该没问题”。其实韩清心里也打鼓:以前都是开车自驾游,坐在车里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风。而现在这个时代就是马车了,这要是在凌冽寒风中的草原穿行,岂不是冻成个死猴子? “那就辛苦你了,过些日子你准备准备就出发,路子发的出使队伍要走雄州出境,你到时候和子发汇合就一同出使,切记你的炼钢之法不可外传,那滑轮弓的制法亦要保密,与你同行的二十人都是斥候的老人了,经验丰富,你也与他们十分熟络了。他们随着一起出使,扮作是随行的护卫。” 然后便和韩清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和保密方法,绘制的舆图要如何处理等细节。 之后的几天,韩清一直在忙碌着和孟宪奎陈冰等人交流绘图机巧以及保密方式,传递方式等。偶尔去和年良久扯会儿淡,没时间再去广元楼,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将作监督造院晃悠,要求工匠们按照自己要求打造出来零件。 其实有些东西韩清并不是想可以的发明创造出来,可是在生存的过程中发现各种不适应之后,就开始按照前世的想法弄一些让自己能用着舒适的东西,光说前几日出行时候坐的马车就让韩清吃够了苦头。 因为现在已经是承信郎了,而且又是杨延昭手下的红人,前些日子河北路转运使就宴请杨延昭的名义叫上韩清一起吃顿饭。杨文广便也跟着一道去县衙赴宴,由于是杨大帅出行,军中准备好了马车几辆,韩清和杨文广坐一辆马车里跟随前行。 第21章 北行 等到了县衙之后杨文广一个跟头跳下马车,便看见韩清艰难的爬出马车站定后一个劲儿的双手揉搓头的两侧,脸色苍白,感觉病怏怏的样子。 起初杨文广以为韩清病了,还问东问西的,后来韩清缓过劲来就问杨文广怎么忍受得了这么颠簸的马车。 原来这个时候的马车,基本上都是木质的轮子,哪有什么橡胶轮子用啊?更别提有什么减震措施了。 马车吱吱扭扭的颠簸,加上路面并不是平整,韩清坐在里面感觉快要骨头散架了,更要命的是颠簸过程中,经常由于震动而造成上牙和下牙的不小心磕碰,于是他坐着马车一直是咬紧牙关而行。 牙关咬紧可以,但是不能太久了,腮部肌肉会持续绷紧造成不舒服,最后引起血液不畅。所以时间久了,太阳穴两侧噗噗跳,而且是持续的疼痛。 后来在饭桌上吃饭,很软的糕点都让韩清含在嘴里咀嚼半天才能咽下,其他食物根本没法吃,因为咬不动了。 转运使名叫李士衡,是一个很和善的老头,韩清很奇怪杨延昭这河北军区司令对这李士衡挺尊敬。 其实他不知道,转运使这一职位,在起初时候只是供办军需的;宋太宗时﹐为削夺节度使的权力﹐于各路设转运使﹐称“某路诸州水陆转运使”﹐其官衙称“转运使司”﹐俗称“漕司”。 转运使除掌握一路或数路财赋外﹐还兼领考察地方官吏﹑维持治安﹑清点刑狱﹑举贤荐能等职责。宋为了防止中晚唐以来的繁镇割据尾大不掉的政治局面重演而危及社稷,就采取了“强干弱枝”、“重内轻外”的政策。 “……臣闻家六合者以天下为心,岂止争尺寸之事,角强弱之势而已乎?是故圣人先本而后末,安内以养外。人民,本也,疆土,末也。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尧、舜之道无他,在乎安民而利之尔。民既安利,则远人敛衽而至矣” “国家若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为惧也。帝王用心,当须谨记” 在这种思想的支配下,宋在政治上以防弊政做为立国之本。从中央到地方,极力分散事权。如三分相权,中书省、枢密院都是四五人共司一职。 宋真宗景德四年1007以前﹐转运使职掌扩大实际上已成为一路之最高行政长官。以后陆续设立了提点刑狱司﹑安抚司等机构分割转运使的权力。若以两省五品以上官任﹐或需兼领数路财赋者﹐称“都转运使”。随军转运使则因事而设。 所以这李士衡目前是除提点刑狱司和安抚司之外的最高行政长官。 待从县衙返回到军营之后,韩清就要弄个造个马车出来,打算日后送给杨延昭的家里人用。看来需要加紧时间了,这要是坐着那颠簸的木轮马车出使辽国,估计还没到地方人已经晃零散成八瓣子了。 钢轴好弄,避震弹簧制造的有点费劲,弹力钢扭成螺旋状,七扭八歪的,试验了四五天,弄出几百个又回炉才勉强凑乎能用。 比较难受的就是轴承里面的钢珠,现在的工艺没办法弄得滚圆,只能看着差不多凑合了。如果不用钢珠的轴承,用不了多久就磨断了。 他直接设计了用钢圈辐条,没有橡胶轮胎,钢圈凹槽里面绑上几圈勒紧的牛皮减震,但是减震也起不了多大效果,主要的减震靠的是那几根弹簧。 因为造的是四轮马车,不是在两轮马车上再加两个轮子那么简单。需要将前轮的悬挂改为一个大圆盘,将车辕与车身衔接的部分与前轮悬挂结合,使得马匹转向的时候前轮的悬挂也跟随整体转向。 而由于车轮中滚轴的作用,前后车轮能够自动自行调节各轮的速度差。 其实就算没有滚轴也无所谓,只不过如此一来比较费车轮且影响马匹的动力。这种悬挂方式无法做过小角度的转向,无法做速度过快的急转向,且对前轮的悬挂和整个传动体系的结构强度要求较高。 至于轴承里的润滑油,韩清从将作监弄来的石漆熬制出来重油先暂时用着吧。 在前世的时候他看过一部电影叫做《侏罗纪公园》,故事是二战时候美国海军与德军海军在海上遭遇站,后来双方共同登上潜艇打算去中立国投降,穿过一个海底的山洞之后发现到了满世界都是庞然大物恐龙的白垩纪。也恰逢没有燃油了,德国军官看到白垩纪时代的石油满地流,便建议炼制石油提取燃油。 韩清看了这个电影片段翻阅资料才知道,熬制石油就如同蒸馏酒一样,收集蒸发出来气体凝结成的液体便是汽油,剩下的沉淀是重油。 当闪着光亮的四轮马车成型之后,驾驶着城里晃荡一下午,效果非常好,众人更是皆为叹服。杨文广让人套上马赶上车,自己做里面就绕着军营开始显摆,还弄到大帅那边展示了一下。 下午的时候收到信息,大帅要三辆!据说大帅看着马车上有个小烟囱,进了马车里面看到有个小蜂窝煤路子之后笑着说了一句“这个小兔崽子心思到底怎么生的?”,然后试着坐在马车里逛了几圈下来就去了督造院。 深秋的草原是寒冷的,城外远处的山上已经是黄草漫天,在这样的环境下,韩清随着孟宪奎等人前往雄州出发了,本来是要和杨文广告个别,结果第二天临走时候才知道杨文光随着父亲星夜赶回高阳关去了,因为佘太君去世了。 佘太君,又称折太君,名赛花,折德扆yǐ之女。宋代名将杨继业杨业之妻。 雄州就是现在河北保定的雄县,在北宋时期分为南北归义县,北归义县属辽之涿州,南归义县于太平兴国元年(公元976年)更名归信,仍然属于雄州,澶渊之盟之后,宋每年向辽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都是在这至雄州交割完毕。 由于归信在宋这边,对面即是北归义县,所以雄州就成了辽宋之边界。宋辽设置的榷场中,以这雄州规模最为庞大。 韩清等人经过数日的奔波,经过瑞乡、大河镇等地之后,终于到了雄州。 在见过雄州的安抚使李允则之后,韩清则被留下来单独叙话,众位兄弟就出去到地方部队里找熟悉的人叙旧,临出去的时候马三悄悄地冲韩清挤眉弄眼的悄悄地说道:“老头儿人挺不错,你慢慢聊”。 李允则,字垂范,在宋真宗初年得到真宗器重,任潭州知州,随后升洛苑副使、沧州知州,组织过防御战,击退辽国的进攻。随之转任西上阁门副使和镇、定、高阳三路行营兵马都监,镇守东部边境。后来又调任瀛州知州、雄州知州,迁任西上阁门副使。 宋朝对每次的出使契丹都很重视,所以出行的人员资料都要在李允则这边过目。老头儿看过韩清的来历以及最近贡献的奇思异想之后,极为惊异。 要知道这李允则乃是文官,但是因管理有方被真宗器重,曾经在沧州组织人马和来犯的辽国军队生磕了一把,而且是胜了!所以对于处于宋辽边界的雄州,极为上心的管理。既然有神兵利器,李允则就想着能不能装扮到这雄洲城。 其实韩清挺佩服这宋朝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他弄出那滑轮弓之后,过了些日子就发现将作监已经把三床弓弩给改成滑轮模式了。 这三床弓弩本来就是赫赫有名的八牛弩,本身射程就将近一千米,被改成滑轮模式之后射程又延续了一倍。 不过韩清觉得没太大必要,三床弓弩是主要能把巨大的长箭钉在城墙上供登城作战的士兵攀爬用,两公里的射程有毛用?人几乎都看不清!而且射出去的箭属于抛物线,除非人口密集才好使。 韩清提了自己的疑问和不屑之后,冯大用只是略微笑笑,没做反驳,其他工匠则说到时候就让你知道这远距离的好处。 现在李允则是知道韩清懂炼钢,懂堪舆图测、懂医术,见到外面停放的钢制马车,觉得这少年确实不同于常人。 听到韩清讲了滑轮弓的使用和造型之后,仰着头思量半响之后道:“老夫已经向官家告了假,年底之后打算去沧州见见家人,既然如此,便正好去广信那边看看你的杰作”。 韩清临走时给李允则留下一个方子。因为和韩清说话过程中这李允则总是要出去小解,问了一下情况起夜尿频现象,判断他是前列腺炎,便告诉一个方子:将这宋辽之地盛产的刺猬逮住两只,取其皮,焙干研制成粉末儿,早晚用米汤各送服多半钱。这时候的一斤是十六两,所以韩清换算了一下。 并告诉他服药过程中可有尿道灼痛感,没事儿!没事儿!别慌! 李允则颔首笑纳! 大约两天后,路振的使臣团队到了,和韩清孟宪奎等人见面并验证了腰牌。这路振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和老头儿聊了一会儿,觉得颇为风趣。老头儿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无一不通。 第22章 冲冠赴燕丹 由于使节是以朝廷名义出使,代表着皇帝或者国家形象,附有特殊的政治使命。因此,宋辽双方对各自使节的选派都是比较重视的。北宋选使节尤其更是严格,选择国信使和副使需要有中书及枢密院共同审择,然后由皇帝裁定。 因为奉使出疆所获赏赐比较多,而且在圆满完成出师任务回国之后还能获得晋升的机会,所以在选择使臣的时候,会存在一些徇私舞弊的行为,也有任人唯亲的弊病。 于是真宗下诏:“毋得用二府臣僚亲戚,其文臣择有出身、才望、学问的人;武臣须有达时务更职任者。” 北宋访辽使臣的规模是比较庞大的。一文一武二臣担任。宋处遣使,文武并无定例。自澶渊之盟以后,则规定大使皆用文臣,副使皆用武臣。在正副使之下,还有上中下三节从人。这些使节一般共有五十到八十人,多者百余人,是一个庞大的使节代表团。 这路振是唐相路岩之四世孙,五岁诵《孝经》、《论语》,十岁听讲《阴符》。科举考试荣登甲科。后入判大理寺,改太常丞。 所以路振文采超凡,韩清这个从现代过去的人听老头儿引经据典的说着,犹如鸭子听雷,索性就和老头儿聊三山五岳,四海见闻。把老头儿听得一会儿双眼圆睁茫然不知所以,一会儿逗弄的哈哈大笑。 由于曹利用正在和辽人交割岁币,城外皆是辽人汉人,路振又担心耽搁久了误事,第二天一早便带着使节队伍和李允则告别,出城门向北而去。 刚一出城门时候,让韩清真是大开眼界了,感觉到了一个行为艺术中心,因为城外的辽人无论是坐在马上还是牵着马走的,一个个发饰各种各样,有的剪去头顶的头发,保留其它部分的头发;有的在额两侧各留不相连的一绺头发,其他全部剪掉;有的在脑后留一绺头发。 看见这么多人发饰怪异,韩清有些瞠目结舌,路振看韩清的样子好笑,便悄悄告诉韩清,辽人男子都为髡(kun)发,汉文文献中称契丹人剃去一部分头发的发型为“髡发”,有鄙夷嘲笑的意思。知道就行,别声张! 这些人是来接收岁币的,并顺便在榷场卖一些带来的东西,随身带来的皮毛,肉干东珠等。 看着大车里一车车的岁银和绢,韩清苦笑了一下,真要是一直这么下去,辽人当了裤子给宋人打工都不够。 老美跟欧盟一直掐架的原因是什么? 欧洲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货币,为什么统一起来用欧元? 因为美元成了全球的硬通货了,老美有美元的发行权,已经严重到可以把通货膨胀输出到任何一个国家的能力了。老美可以保证自己国家的物价能二十年基本不变。 而在大宋十万两白银是个什么概念?大宋的岁入,是一亿两,打宋辽战争,每年军费是五千万两。澶渊之盟明确规定两国开展自由贸易的,这“岁币加自由贸易”就是一根无形的套索套在了大辽的脖子上。 这辽国本是契丹族,是幕天席地的游牧民族,除了卖羊卖马,顺便加点皮毛东珠之外,它几乎没有任何产品可以输出给宋,而宋的每一种商品,都是辽需要的。 开始辽是允许卖一些马给大宋,后来发现缺马的大宋的骑兵越来越多,就下令不准再卖马。萧燕燕萧太后下令,谁若是敢卖马给大宋,就剁谁全家。 结果这种边境贸易从一开始就变成一边倒的贸易大屠杀。 大辽收的岁币,到年底全被大宋赚得干干净净,每年倒贴还不够。辽本来是游牧民族根本不懂经济,所以后来干脆不发行货币,反正发行出来,辽国百姓也不认,即使大辽皇帝本人,也觉得只有大宋的钱才是真正的钱,完全放弃了货币发行权。 拥有农耕文化的大宋,历来就一直期望从土地里获得收获的传统,地里面不仅可以种出庄稼,还能挖出铜铁锌锡等矿物,千百年的农耕经济和市场选择确定了铜币成为便携和标准定价的经济媒介,而北方民族的游牧特性使得他们很难在一个地方仔细地勘探和发掘,除了放牧所得外,错失了发现经济生活媒介的重要时机。 因此,宋朝已经达到了封建王朝的顶峰,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拥有当时整个东亚大陆事实上的货币发行权。 韩清在前世收藏的几枚祥符通宝,居然是日本的朋友赠送的。这日本的朋友家里的宋朝钱币也是从祖上积攒收藏的,可见当时的宋朝货币影响力。 在宋朝当时的情形是大量从土地中解放出来的农民投入商业手工业中,民间经济受到刺激,突飞猛进,创造了空前的财富与繁荣。 在宋朝立国之初,宋太祖赵框胤就号召人们“多积金、市田宅以遗子孙,歌儿舞女以终天年”,宋太宗也曾下诏“令两制议政丰之术以闻”,令官员们研究理财求富之道。 这些政策导向使商业大潮兴旺,商贸高速发展,钱庄业迅猛发展,促使宋朝在世界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最早的纸币和银行。宋朝经济的繁荣导致当时周边各国最喜欢最坚挺的货币。宋钱成为南海诸国的镇国库之宝。 以至于辽等国家也仿制宋币造钱,想想这情景:外国的一切商品贸易定价居然是以宋朝的货币来结算,外国的钱币铸造也是仿制宋朝的钱币来制造。 大宋皇帝拥有铸币权,也拥有整个东亚的货币发行权,实际掌握了整个东亚的财政权。大宋国家周围的原材料与劳动剩余价值,源源不断的输入到宋朝,通过自由贸易和使用宋朝的的铸币,换回宋朝的商品。 “你一路上不言不语,这可不像你平日里伶牙俐齿样子,可是有什么心事?”路振在马车里看韩清一直在若有所思便问道。现在二人同乘一辆马车。 路振感觉要说坐在韩清特意打制的这架钢制的马车里,比起以往有说不出的舒服,别的马车都是在后面吱吱扭扭的前行,可是这钢制的马车却能够比其他马车快出好多,原因是有了轴承滚珠的摩擦。 旁边的小蜂窝煤炉子让这个马车里热的犹如盛夏,以至于不得不拉开车窗上的帘子透透风。韩清本来弄了两架马车,自己一辆,路老头儿一辆。可是其中一辆被随行的副使杨喜抢去了。 这杨喜乃是寿州(今安徽省六安市)人,长一傻大个子,说话云山雾罩不着边际,官拜中亮郎,客省副使。 杨喜就是使节队伍中的武臣,带领着一干随从跟随路振赴辽。这杨喜虽然说话云山雾罩,但是也有个自来熟的特点,大约是从哪打听到韩清那古怪的本事,半个时辰下来已经和韩清称兄道弟了,看样子再聊一会儿就要斩鸡头烧黄纸了。 韩清明白这家伙的意思,别看傻大个子,心眼儿那是耍个足足的,这大冷天的从队伍后面快马奔到跟前,谁没事干顶着寒风一个劲来夸我啊?闲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丫就是想蹭车而已!”韩清心里说道。果不其然,这家伙过了一会儿弃了马,用送点特产给韩清的借口登上车,扣扣嗖嗖的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故作神秘的样子说是家乡的特产茗茶,请韩小相公品尝。 韩请接过这家伙递过来的纸包打开一看:名扬天下的六安瓜片被你丫的胳肢窝捂的都有孜然味了!老子打死都不喝这腋下茶! 看这家伙窝在马车里不想出去了,韩清干脆就让出来马车,你丫先自己在车里舒服着吧,小爷我跟路老头儿一辆车唠唠去,顺便把孟宪奎年良久也叫上来和杨喜一同暖和着。 另外告诉杨喜,蜂窝煤不用每块儿都上下通风眼儿对齐,那样燃烧的太快,可以旋转一下蜂窝煤让通风眼儿稍微堵住些,反正就是为了取暖而已。并且要时常注意外面的风向,把马车外面的烟囱拐子要顺着风,否则逆风吹来,马车里石炭燃烧之气倒流能把人熏成死猴子了! 他坐在马车里想着大宋的货币发行问题,被路振叫破回过神来。 “我是在想此行出使辽国,不知那边的风土人情,听说这契丹人十分凶残,貌似不好相与。”说完便把马车里的炉子上水壶提了下来,给路振冲好六安瓜片。 路振闻之笑了一笑回答:“自城下之盟之后,宋辽一直无战事,这契丹虽然蛮夷之族,但是十分仰慕我中原礼教,高官显贵更是以着宋服饰执宋礼为倨,每每见到我宋使,皆是打听我大宋的吃穿住行之事,更是以能学得诗词歌赋为傲。” 说完喝了一口茶叹道:“茶之清香,闻之心旷神怡啊,虽然这茶未研成末。韩清你也来一杯吧?” 韩清赶忙摆手:“那杨副使为了想坐那马车,万般不舍的用这点茶来买通我,这茶来之不易,路大使还是慢慢品尝吧,剩下的都包好送您了。” “前面就要到拒马河了,路大使是不是要准备一下了?”杨喜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马车,骑马来到车前提醒。 “哦,这就要出大宋了。”路振放下手中的茶,重新整整衣服,并拿出相关的手续文书。韩清也换到另一马车里,整理一下衣冠。 第23章 入辽 河对岸的辽国使者已经在等候了,路振待车马即将到河边时候,下了马车,转过身与送遣使的将士道别。 这出使的队伍从雄州城出来还有几十里地,所有沿途要有军士护送,否则人还没到边界先被强盗掳走剁了就麻烦了。 路振带着杨喜慢悠悠的踏着木桥朝河对岸走去,只见对面骑着马的辽国人立刻下了马,待路振和杨喜下了桥,那辽国人竟也是叉手作揖。 韩清站在马车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双方的动作表情:路振从容并且高昂着头,杨喜手握腰刀胸脯挺起一副欠揍样,辽人叉手作揖面带着微笑。 凡叉手之法,以左手紧把右手拇指,其左手小指则向右手腕,右手四指皆直,以左手大指向上。如以右手掩其胸,收不可太着胸,须令稍去二三寸,方为叉手法也。 宋人相见作揖一般都是叉手作揖,南宋时候岳飞被下了狱,上官前来提审时候,门口的士兵也都是吆喝“叉手行礼。”所以叉手礼相当普遍。 他本以为辽人会只是骑着马打个招呼就带领大家出发了呢,这辽人居然是叉手礼。 待路振和对方使者互相交换文书之后,便招手让韩清过来。 “韩清啊,这位是辽国的接伴使萧元佐萧统领”路振说完便给那辽国大使介绍:“萧统领,这位乃是我随行的医证,大宋少年奇才韩清,一手杏林之术,让垂死之人能还阳再生。” 萧元佐好奇的向韩清叉手行礼,并不住的盯着韩清看。韩清还礼的同时也在好奇的盯着萧元佐看:这家伙和我撂倒的那俩人模样差不多,服饰略有不同,不过服饰看上去更高级一些,头上带着白色的圆顶皮毛的帽子,两边垂下来两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皮毛肯定是真皮毛,不过这厮摘了帽子估计也是那后现代的髡(kun)发样式”韩清暗暗思忖着,嘴上却说道“见过萧统领,远看一表人才,近看英姿勃发,幸会幸会。” 萧元佐本就被路振说的那句“一手杏林之术,让垂死之人能还阳再生”弄得惊奇不已,这又被少年抢先夸奖了两句,顿时愣在原地但又很快回过神答道“韩医证年少有为,有一手惊人本事,前途海量啊。” “谬赞谬赞,韩某只是一小小医证,反倒是萧统领身居要职,接使重任落身,将来定可封侯拜相的。”你丫封侯拜相与否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宋朝这边出使辽国的人后来很多都荣登宰相了。 “借韩医证吉言了,如此年少便已是翰林医证,足可见将来前途一片光明”,辽人仰慕中原文化,对于宋朝的官职一清二楚。 “哪里哪里,萧统领一身华丽丽的冬装,配上高头大马,闪亮金刀,怎么都掩饰不住英武之气。”这契丹人居然不用契丹语,而是直接能和宋人对话。 契丹人很注重学习汉文化,但采取的态度则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精通汉语,但平日里很少说,反倒他多次告诫自己的子孙,不要学“汉儿之弱”。 因此,即便受汉化影响很深,契丹人依旧保留了尚武的传统。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使是接伴使身上仍旧挎着武士刀。 “谢韩医证称赞,萧某只是一接伴使,英武之气乃是我大辽勇士每人必备的,反倒是韩医证你面如冠玉,一表人才啊。” 除了有祭奠国信使、吊慰国信使、贺登位国信使之类的职务名称之外,双方为了迎接你来我往的大使,专门都设置了接伴使,迎伴使。宋朝大使到了驿馆休息时候也有专门的人陪伴,这叫做馆伴使。 “长相乃是爹娘所赠,一表人才也是要有真才实学为宋辽的和睦所献啊,韩某倒是看萧统领的容貌甚伟器宇轩昂,真有贵国武士之风啊。” “过奖过奖……” “二位将来全都是前途不可限量,咱们是不是边走边谈,这就出发上路吧?”杨喜在旁边赶忙制止住萧元佐继续答话,看着二人在寒风中你来我往的打嘴炮玩,杨喜有点抗不住了。 两边众人都在等着呢,这草原上的寒风凌冽的,刚从暖烘烘的马车里钻出来就站在这寒风中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称赞,这何时是个头儿啊? 那边萧元佐其实也是苦不堪言,“有完没完?所学的词句全都掏出来用上了,再往下说就没词儿了!平时迎接时候双方都是谦虚称赞一下就赶紧出发上路了,这次说一句人家跟一句,这那能有这么多虚头巴脑的称赞之言啊?”他哪是这销售出身的韩清的对手? 路振听了杨喜的话便颔首点头称善,赶紧赶紧,上车走吧。 众人这就赶忙站好队伍一起朝着驿馆出发而去。 张原和陈冰都是站在杨喜身后不太远的地方,趁着队伍启动的时候张原悄悄对陈冰说:“要不是杨副使拦着,我敢打赌韩承事接下来会夸夸这萧元佐的马雄武高大,然后就夸夸他的刀闪亮锋利,保不齐还能夸夸他们的队伍整齐有序。” 队伍开始慢慢的随着萧元佐的迎使队伍行走,辽国这边士兵包括萧元佐一路上边走边好奇的看这奇怪的马车:居然不是木质的轮子,轮子都是被一根根钢条支撑在中心转抽上,马车外面还伸出个筒子不断冒着热气。 更让人惊奇的是这马车是四个轮子的,遇到颠簸或者上坡时候,明显比别的马车行进速度要快要省力。 萧元佐留心许久忍不住便问路振这车的由来,路振说不清楚这车的原理,便让萧元佐找后面那辆马车去问韩清,杨喜此时和韩清孟宪奎正在聊天扯淡。 其实杨喜乃是中亮郎,正七品,比起韩清的八品要高,但是大宋自宋太宗杯酒释兵权之后施行的是重文轻武,这就逐渐的导致武将地位越来越低微于文官,所以虽然杨喜官职高于韩清,但是还是低眉顺眼的。 辽先后设有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中京大定府(今内蒙古赤峰市宁城县大明镇)、东京辽阳府(今辽宁省辽阳市境内)、南京析津府(今北京市)、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境内)五个都城。辽在地方上以五京为中心,将全国分为五道:上京道、中京道、南京道、东京道、西京道。道之下实行部族制和州县制。 从辽宋界河拒马河(今河北白沟),经辽南京今北京、辽中京今内蒙古宁城县大明镇,到辽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共建驿道一千八百余里,沿途修筑驿馆三十二座,另外还设有支线驿道。 因为是幕天席地的游牧民族,一直保持着打猎的传统。历代辽帝一年四季都喜欢出巡打猎,称“四时捺钵”,所谓“捺钵”,契丹语,行营行帐的意思。 由于“捺钵”的地点经常变换,所以辽帝经常在“捺钵”地点接见宋使,因此宋使并不一定必须到辽上京。但从白沟到中京这段驿路,却是绝大多数宋使的必走之路。 拒马河到中京间的驿路,全长约一千一百四十里,有驿馆二十座,为了方便使者途中休息,各驿馆之间还建有一些“顿馆”。 过了拒马河就是第一座驿馆,辽国问过来话是否要休息,刚过了拒马河就要休息,这也太快了吧,所以众人只是补充一些食物,带一些辽人提供的牛羊肉和酒就继续出发了。 大约前行了三十多里之后已经是夜晚了,萧元佐便上前来告诉韩清,前面即将到第二个驿馆,顺便赶紧问四轮马车的构造,这迎来送往的活儿很辛苦,虽然辽人尚武以至于经常骑马,但是马背上颠簸时间久了也是及其受罪的。 刚被路振邀上马车试着乘坐了一下,这等舒服的马车坐着肯定比风里雨里的马背上强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啊。但是他被韩清虚头巴脑的客气话弄得有点犯怵,所以趁着快到驿馆的时候问问,假如称赞之言再一句句往出冒也不怕,快到了驿馆就能用这借口打断这称赞。 “这四轮马车之所以行进得快,是用了全新的高新手艺。”韩清没再继续夸萧元佐的马快如风,只是简单告诉了他一句。 “此等高新手艺可否告知?萧某平日里总往来于宋辽,若是能乘上这等高新手艺马车,可是能省去太多的辛苦,还请韩医证韩小相公不吝赐教。” “这四轮马车精巧之处在于使用了精钢打制,这精钢要用高锰钢或者钨金钢,这种刚及其名贵,上百人经过数月才能锻造出十几斤,在车轮和车轴俱是用了精钢模型锤炼而出,每根车条亦是大小粗细相等。” 韩清不想把这技术传给辽国,四轮马车的技术在十九世纪出现,这种四轮马车速度确实能比普通两个轮的马车快得多,但是局限于平坦的路上。 将人从一个地方快速地运到另一个地方,能让人真切地感受到马车带来的便利,但最大的优点是载运量大,运行平稳。缺点是四轮马车需要较为平坦的路面行驶。 辽国修建的这条驿道因为平整,所以速度能够快出其他马车,即使是上坡。但是四轮马车宽敞就意味着能载运更多的人或者货物,用在军事上就对宋造成了威胁。 萧元佐听到高锰钢还有钨金钢的词儿就已经头大了,再一听说数百人锻造才能获得十几斤更是觉得人力物力的浪费,就不再言语问此马车的建造,但是眼光中的羡慕之情去无法掩饰。 第24章 寻声且问弹者谁 从拒马河驿馆出发后到了第二座驿馆,乃是一个县里。从这个县开始,韩清发现这里的风土人情要比刚才路过的地方要好转很多。沿途所见行人多了起来,并且沿街酒菜肉食的铺子也开始逐渐增多。 但是最让韩清好奇的是这里的女人大多数都是皮肤泛着黄光,这是为何? 路振喝着驿馆提供的美酒,打着酒嗝告诉了韩清实情:契丹人生活在草原与风沙并存的地方,到了冬天严寒的风吹着皮肤皲裂,春天时候有风沙更是让皮肤变得粗糙,对皮肤的损伤很大。 于是生活在契丹的妇女想出了一个用苽蒌护肤的独特方法。这种方法盛行于契丹的中下层妇女之中。 契丹妇女在冬天将苽蒌捣成汁,一层层往脸上涂饰,渐渐地形成一层金黄色的面膜,谓之“佛装(妆)”,至暮春时才揭掉洗净。 之所以叫做“佛装(妆)”,大概是和佛殿里佛像的面色一样金黄有关吧。这层“佛装(妆)”有效的抵御了塞外严寒和风沙的侵袭,保护了她们皮肤的光洁。 “哦,原来如此!”韩清大感神奇,这可是纯植物草本的护肤品啊。每个民族都有爱美的独特秘方。 他看着这个辽人设置的榷场,明显的看出宋朝人和辽朝人的不同,宋朝人最多的货物就是茶叶,辽人还是皮毛肉干东珠之类的,有的还是有不少草药。 “阿凡达啊,离下一作驿馆还有多少路程啊?” 因为到了驿馆之后需要有酒食招待,负责统筹的人便是前文提到的馆伴使。这驿馆的馆伴使名叫耶律番打,韩清为了省事干脆直接叫他阿凡达。 每当叫这个名字的时候耶律番打就翻翻眼睛思考一下是在叫自己,辽人一路安排的馆伴使接伴使皆是能通汉语不需翻译的。 这耶律番打也知道宋朝有些地方称呼别人时候带个“阿”,所以他也能接受这阿凡达的叫法。 “韩医证,再行七十里便是到了涿州城驿馆了,那涿州城榷场比这新城县榷场大之数倍,韩医证可以看看我大辽物产之丰富。” 他却没注意到韩清的脸色开始落寞,仍旧在滔滔不绝的介绍涿州的风土气候以及物产等。 前世的时候韩清去过涿州几次,因为自驾游路过。这个地名很古老,以至于在自己那个时代仍旧是叫做涿州市。 “想家了,望尽天涯不见家。”韩清一改平日里的温和的表情,神情黯然的低声说了一句。 耶律番打听到韩清吟诗,正欲好好的听听宋人的诗词,便看见韩清落寞的表情,以为这少年郎这么年轻就出使辽国,想家了。就劝解韩清道:“韩医证此次出使大辽,可以看看我大辽的辽阔,看看我大辽的风土人情,大好河山美景不容错过,两个月有余便可返回家中团圆,大可不必如此伤感。” “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韩清苦笑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出使队伍继续出发,两天行进七十里到涿州城驿馆,休息了一下,与涿州城馆伴使耶律彰容继续胡吃海塞,吹牛打屁。然后又用了两天时间行进六十里,夜晚时候到达第四座驿馆-良乡县驿馆。 “离家越来越近了,可是我却找不到家。”韩清拿起鸡冠壶又继续喝了一口辽国的酒,心里十分的悲伤,旁边已经扔了四个喝空了的酒壶了。 这良乡县便是如今的北京房山区良乡,前世的时候韩清到过良乡参加自己的一个大同同学的婚宴。 这时候的酒都是酿造的,最高的度数也就是十几度而已,所以韩清能喝个四五壶。待韩清喝得晕晕乎乎时候,越想越悲,从马车暗格里取出来让姚师傅新做的一把马头琴,在良乡驿馆开始缓缓地拉动琴弦。 曾经听一位音乐大师说过,人在某个特定时候,过于专注的进行音乐的演奏时,人的情绪能够注入到乐器中,能让不懂听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情绪所带来的气氛。 若说古今最能传神的琴便是瑶琴,诸葛孔明挥泪斩马谡之后无法立刻撤走,于是: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请上城来听我抚琴 瑶琴能传神,司马懿在城下凝神听,听得琴声不乱,再看那诸葛孔明危坐正襟,于是乎惊走了司马大军。 能把情绪安定到让琴声传给别人心神中,古往今来也就是诸葛孔明了。但是能把心情愉悦或者悲伤的情绪注入到乐器中,确实有不少人能做得到,有时候也并非刻意能注入,只是随着情绪的波动而影响到别人。 现在良乡驿馆中便是被低沉而粗狂的马头琴演奏的悲伤乐曲充满着。杨喜和路振被这音乐所感染,喝的酩酊大醉,时而哭时而笑。 路振高声大叫:弓弦抱汉月,马足践胡尘。不求生入塞,唯当死报君!杨喜则跟着路振一起大喊,路振喊一句,杨喜就跟着喊一句。 萧元佐本来被这韩清伤感情绪所奏的曲子弄得亦是阵阵凄凉阵阵悲,正在劝馆里的宋人,闻听得杨喜那破锣嗓子嗷嗷的喊,不禁面色一变。 辽人一直仰慕中原文化,诗词歌赋亦是颇有研究,后来的辽国皇帝甚至自己能按照宋朝的词牌名进行填词创作。由于辽人十分看重每次的宋国遣使,所以派出的接伴使对于中原文化诗词歌赋亦是十分精通。 这萧元佐一听路振和杨喜在狂喊着唐代骆冰王的《从军行》诗句,便立刻变了脸色,弓弦抱汉月,马足践胡尘! 这是在大辽的土地上还敢念念不忘收复你们的所谓幽云十六州?置我等人于何地?正待要翻脸发作,外面有人禀报,便欲先处理了外面的事儿回来再找路振等人要求其道歉噤声! 待萧元佐走到驿馆外面,便看见外面一直马队,大约四五十人的样子,最前面的乃是一名少女,后面跟着两个侍女,再后面皆是武士。 “月茹,你怎么了来?萧夫人不是和你在一起吗?”萧元佐急忙行礼道。 “我娘亲路过析津府时候转道去中京办事,自己想在这周围游玩,被这奇怪琴声所吸引,特前来看看。这琴声好独特,萧大使是否您安排的人为这南朝大使演奏的?”月茹问道。 “这琴声确实比较独特,我也是头一次见这种琴。操琴者乃是南朝人,年龄和你差不多大。” “哦?南朝这次居然派和我这般年龄大的人来我大辽国?哈哈哈,真好玩。萧统领,我能见见这个南朝人吗?” “嗯……”萧元佐有点犹豫,倒不是考虑安全的问题,毕竟这是在大辽国境内,而且周围都是精兵护卫,他犹豫的是馆内的人都被这少年弄得魔怔了,路大使喝多了现在疯言乱语,那杨副使更是站在桌子上高声叫唤。 “萧统领,我只是看看这操琴者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看什么样的琴而已。” “好吧,请随我来。” “萧统领,这马车好生奇特,也是这南朝人所乘而来吗?” “是的,这马车乃是精钢所制车架,也是那操琴者所制,不知那少年所用何法,乘上此车十分平稳,遇到崎岖之路也不会觉得颠簸。” 月茹围着车子走了一圈,东摸摸细看看之后就跟着萧元佐进了驿馆。 韩清晕晕乎乎的低着头在拉琴,就看见一双棕色漂亮的小皮靴站在自己跟前。他也没抬头,以为是侍女,这几天各个驿馆里的侍女见过不少,都是金脸蛋子,看的十分怪异。所以他只是自顾自的继续拉着琴。 “韩医证,这位是萧月茹小娘子,被你的琴声所吸引,特前来一观。”萧元佐旁边趁着韩清的停顿作了介绍,并没有介绍月茹身份。 韩清顺着鹿皮靴子往上抬起头慢慢看,一件天蓝色的撒花银裉马甲袄,马甲的两侧柔软的狐狸毛。 再往上面看,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如白玉,唇绛一抿,嫣如丹果。身材高桃,体态轻盈,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这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 韩清暗自赞叹了一声,看到少女如水般的双目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便冲少女点点头,继续拉动琴弦。 听路老头儿说过,这契丹总共就两个姓氏:一个是耶律,另一个是萧姓。所以听到这姑娘姓萧,也没什么反应。 “听闻萧大使说南宋来了使者在馆里操琴,你这琴好生怪异,这是什么琴?所奏之曲又是什么曲子?”萧月茹好奇的问道。 “此琴名为潮尔,声音低沉而且粗狂,音质能够洞穿这北国的天空”韩清止住动作,停了下来看着屋檐上面暗蓝的星空,身边的炉火烧着木柴,火焰的跳动让韩清的面部忽明忽暗。“这曲子名为‘明月千里寄相思’” “能教我吗?” “教你?”韩清放下琴,看着这个美丽少女,从穿着来看不是侍女,而且又被萧元佐亲自领进来,估计是谁家女儿吧? “韩医证,若是能教得月茹小娘子学会这曲子,对你只有好处无坏处,他的父亲乃是萧排押。” “萧排鸭?和全聚德有关系吗?”韩清恍恍惚惚的晃着头,斜着眼睛好奇的问道。 第25章 京门路上授人弦 萧月茹和萧元佐面面相觑,都有点不明所以。萧元佐最先回过神道:“全聚德?或许韩医证听错了吧?是兰陵郡王……萧恒德吧?这月茹小娘子乃是萧恒德的侄女。”萧元佐有点支支吾吾的回答,看来这韩医证对辽国知道的不少。 萧恒德,字逊宁,是萧排押的弟弟。娶景宗女越国公主,拜驸马都尉,后来这萧恒德与宫人私通,公主忧愤而死。萧太后怒,赐死。后追封兰陵郡王。因为有这一段过去,所以萧元佐说起来有点躲闪,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哦。”韩清点点头,有点喝大了,晃了晃头对萧月茹道:“想学这潮尔?可以啊。”说完迷迷糊糊的摇晃着身子要睡去,萧元佐看到他这般模样,赶紧喊来侍从扶回去。 萧月茹帮忙拿着马头琴,看看这琴的古怪样式,就坐在刚才韩清坐的地方,自己按照坐姿做好也试着拉动了琴弦,试了一会儿慢慢能找到点感觉。 驿馆的另一个屋子里传来杨喜那醉醺醺的破锣嗓子:“怎么换调调了?这什么曲调啊?” 萧月茹吐了吐舌头,赶紧把马头琴收起送回到韩清房里,门口的陈冰和吕小顺接过来琴说道:“韩医证已经醉酒睡去,姑娘明日再来吧。” 次日韩清早晨起来,头痛欲裂,昨晚喝高了,早晨起来要了点粥喝。门外有个女孩儿的声音在嚷嚷:“昨晚他答应教我潮尔的,你们让我进去。” 韩清拉开门就看到昨晚的那个漂亮少女,她后面跟着两个身材高挑的侍女,就问道:“这位小娘子,找我何事?” “找你何事?你昨晚答应得好好的说教我潮尔,今早一来你们的人就不让我进去。你说话不算数!” “我答应教你潮尔了?你谁啊?”韩清真不太记得昨晚答应过什么。 后面跟着过来的萧元佐急忙说道:“这位是萧月茹小娘子,他的父亲乃是萧排押萧相。昨晚给韩医证介绍过,不过韩医证喝的略微沉醉,大约是不太记得了。” “萧排押?谁啊?”韩清一脸茫然。 “萧排押乃是我大辽北府宰相,刚东征攻破高丽,被圣上封了郡王。”萧元佐回答。 “哦,原来是大辽宰相的爱女啊,失敬失敬。萧小娘子啊,我答应过要教你潮尔?” “当然!萧统领可以作证。你昨天说好要教我的,你就就说吧,想不想教?”少女气鼓鼓的噘着嘴道。 韩清和门外陈冰吕小顺互相看了看,又看看这少女身后的侍卫说道:“好吧,昨晚喝多了,不太记得了。我既然答应那就肯定做到,请进。” 萧月茹让侍女站在门外等候,自己进了房间里,便坐在凳子上看着韩清开门见山:“我想学昨晚那曲子,你说那曲子名字叫‘明月千里寄相思’”。 “学琴是一件很苦的事儿,需要有恒心才行,有时候学的不得要领会厌烦的,你真打算学?” “当然要学,和萧统领昨晚问了一下才知道你居然懂这么多?你这么年纪轻轻就能懂这么多?你还会救人治病?门外的马车也是你造出来的?怎么那么独特呢?这琴你是从哪学的?这琴在哪里能买得着?你还会其他曲子吗?” 萧月茹由于一下问了许多问题,换气不足,小脸蛋红扑扑的,清水般的双眸带着浓浓的惊喜。不过她这表情没多久就如同水波涟漪那样慢慢消退,因为她看见韩清不说话只是沉着脸盯着她。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萧月茹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一大清早的,你是来学琴的还是来扯淡的?” “当然是要学……什……什么叫扯淡?” 韩清点点头,没再理她,拿出马头琴试着拉了几下,便对她说:“这潮尔在拉动时左手与其他拉弦之琴不同,低把位时,食指、中指用指甲盖顶弦。喏,这就是食指,记住这根指头叫食指。韩清晃动着手指对她说。 “喏,这根是中指”韩清晃动着中指冲着萧月茹比划,等比划了几下之后他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竖中指而且是不停的晃动着,这太他妈邪恶了,赶紧把中指收起。 “你笑什么?为什么突然发笑?”萧月茹伸出中指冲着韩清也晃动着,并好奇的看看中指又看看韩清,“咦,你的笑容收的好快?怎么又这样看着我?怎么不说话?” 韩清被弄得哭笑不得“你把中指收回去,喏,这根叫做无名指,这根叫做小拇指,那这跟就叫大拇指了,记住了没?” “你们南朝人真好玩,钩戟玉柱潜虬这些手指还都有名字。” “什么钩戟玉柱的?乱七八糟!记住五根手指叫法,接下来我们继续学,看这儿!看这儿!别看手了!”韩清用琴弓敲了一下马头琴大声呵斥。 萧月茹记住了五根手指的叫法,正在笑嘻嘻的用右手点着左手手指默默记,被韩清呵斥的一激灵,怒气冲冲的站起来看着他,小胸脯气的一鼓一鼓的。 “坐下!学不学了?”韩清双眼圆睁瞪她,像吓唬小孩儿一样吓唬她。 “哼,你敢对我大声喊,你看我不叫外面的……咦?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短?” “要学就要有个学的样子,坐好坐好,坐直了!手背过去!……算了,手不用背过去。” “为什么要背过去手?怎么又不用背过去?咦,你怎么又这样看着我,说话呀!”萧月茹一亮的好奇。 “喏,看好了,无名指用靠近小指一侧以指尖按弦。小指在外弦用指尖顶弦,在内弦小指从外弦下面伸出顶内弦。” 他停了一下看看萧月茹的表情,这里面的一些名词不知道这女孩儿听明白没?然后又继续说:“演奏高把位时,手指全用指尖按弦。潮尔的演奏具有独特的风格,可以自如地演奏全音、半音,善于演奏滑音、跳音和各种伴音。” 萧月茹听得很仔细,看韩清停下来便说:“我父亲请了宫廷里的乐师教我学过别的琴,你这潮尔的技巧还真是大有不同哎,不过没关系,可以慢慢学。对了,什么叫扯淡?咦?你表情怎么变化这么快?你怎么不回答我?” “先自己多多联系吧,熟悉一下琴的感觉。”韩清伸个懒腰,头还是痛,先把这小丫头打发了再说。 燕云十六州等汉人居住区,实行州、县两级制,州长官为刺史,县长官为县令。中午和良乡的县令以及馆伴使一起吃了午餐,喝了点米粥,又继续和那小妮子逗闷子玩…… 继续出发行进六十里后,到了第五座驿馆--永平馆。幽州刺史率众早已等候多时,见了面少不了嘘寒问暖互相奉承夸奖一番。 那小妮子带着侍女及武士一直路上跟随,到了永平馆下了自己的马车,径直走向馆里开始自己练琴,外面人吃的热闹,里面总是能听到她对着韩清大呼小叫的,一会儿咯咯笑,一会儿气呼呼的大叫。 起初她的侍卫听见她大声发怒,急忙推门而进,被盘子酒壶砸出来两三次之后,里面即使把屋子拆了也不打算进了。 因为她总是把韩清叫到屋里,外面的萧元佐以及幽州刺史也只能和路振杨喜等人喝酒。 都知道这是宰相的女儿,只能任由她的性子来,那幽州刺史耶律盘石带着医候证以及当地的有学之士听路振讲史论今,不时有争辩之声,后来大家都是在静静的屋里的琴声。 若是听到一阵沁人心扉的琴声,大家都是闭目颔首,手指有时会随着音乐的节奏摆动,虽然这些曲子从未听过。如果听到吱吱嘎嘎带着不太准的琴音时,都是睁开眼相视一笑。 “我的手指这么细,顶不到弦嘛,揉弦时候胳膊已经酸痛,哪能像你那么快?” “手腕要放松,缩小下臂的摆动幅度,使手腕和手指更多地参加揉弦动作,让手指的滚动幅度和快慢均匀。这样就可以有节奏的揉弦了” “什么叫幅度?什么叫节奏?这琴真的是你创作的?整个辽宋真的只有两把?咦?你的脸色怎么又变得这么快?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这是幅度,看好了。”韩清晃动右手的胳膊肘,用左手指向晃动的地方告诉她。“节奏就是有序,明白了吗” 萧月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试着按照韩清讲的办法练习,由于生疏,还是显得有些笨拙。 “这样这样,看好了,随着我一起动。”韩清从萧月茹背后伸出手,左手帮她控好弦,右手握着她的纤纤玉手,开始慢慢的拉动。这样子怎么看都是想韩清从后面抱着萧月茹一样。 “哎?你的小手好烫,你的动作怎么这么僵硬了?怎么这么快你就出汗了?”韩清有些奇怪的问道,此时的萧月茹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虾一般,从脖子到脸,再加上手臂,都是红彤彤的。 “唉……算了算了,自己练习吧,我出去和众人吃酒”韩清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松开手站起来,找了个借口先出去了。 次日辞别刺史等人,继续前行五十多里,到达第六座驿馆--孙侯馆。 孙侯馆在今北京市通州区境内。 与大辽的其他四京比,南京物资丰裕,人丁兴旺,街市繁荣,宫殿壮丽。辽代帝王每年四处“捺钵”行踪不定,但到了辽代中后期,南京城却成了辽代帝王来得最多,逗留时间最长的一座都城。 幽州自古就是人口密集、百艺兴隆的繁荣富贵乡,其富庶之源是有着悠久的历史根脉的。1005年,辽国首先主动在燕京以南的涿州、新城和云朔地区设置榷场。 同年,宋朝也在雄州、霸州等地设置榷场。而燕京作为辽宋国界沿边的大都市,自然成为管理榷场的主要地点。 辽宋两国和平商贸的稳定局面,维系了一百多年时间,燕京一带收益颇丰。 韩清看到比榷场还要热闹的景象让他叹了口气,前世的时候到通州很多次,并且在通州还投资了一座房产,北京的房价那么高,买个房子容易吗? 现在满眼看到的都是酒铺林立,街边也是卖艺的、占卜的、交易丝绸茶叶东珠皮草的。 第26章 故地(1) “一国两制”在当今中国社会可谓家喻户晓。其实在一千年前的古代中国早就已有了“一国两制”。在宋辽金时期,我国北方的少数民族政权辽就创世纪地实施了这一制度。 辽太宗耶律德光正式从后晋接收了燕云十六州之后,随着辽的疆域不断扩展,各民族生产方式、社会习俗等方面的差异所带来的矛盾也日益明显,尤其是契丹人的游牧文明与中原汉人的农耕文明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寻求一个并存不悖的制度困扰着辽的统治者,也给辽中央的统治带来艰巨的挑战。在这样的背景下,辽太宗推出了一项新的政策,即“因俗而治”,并确立了“官分南北,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这就是辽朝“一国两制”。 在947年的时候,辽世宗耶律阮又分设立了北枢密院与南枢密院,至此,这一国两制下的北、南面官系统开始发展完备。 契丹人认为日出的东方最尊贵神圣,皇帝的宫帐皆坐西朝东,而管理契丹和汉人的两套官署就分列于宫帐的左右两侧,北、南官制之名便由此得来。北面官掌握一切契丹军政大权,官员一律是契丹贵族;南面官主要管理民政,官员主要是汉人,但也杂以其它民族和契丹贵族。 这也为什么萧元佐给韩清说萧排押的时候,说的是北府宰相。 而在幽云地区则沿用唐制,称为南面官制。 听着孙侯馆的馆伴使李丰介绍南京的周边景象以及风土人情,韩清才知道路上看见的那条河原来是萧绰萧太后让人挖的人工河,这条河是为了确保南京一带军民的粮食供应。 河面上运粮的小船来来往往的让他十分好奇。自己前世的时候在通州没见过这河啊。 到了晚上,路振和杨喜与南京的有头脸的人物继续吃饭喝酒,韩清则吃了一碗的羊肉之后被萧月茹喊进去教她。 这小妮子自从上次被韩清握着手教了马头琴的演奏之法,一路上居然话变得少了。到了驿馆里也是不在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只是听韩清讲解,她再接过来琴练习。 韩清和孙侯馆的馆伴使李丰问询了一下这里的管辖状况,并且好奇这李丰的姓名。他原以为李丰是汉人,幽云十六州划给契丹之后,这里的人民也归辽国管辖,所以认为李丰是久居契丹的汉人。 契丹族发源于我国辽河流域及内蒙古老哈河、西拉沐沦河一带,是鲜卑族的一部族柔然人延续下来的,契丹一词在契丹语里是“镔铁”的意思,代表契丹乃是镔铁战士。 辽强盛时期的疆域包括现在的外蒙古、中国的东北全境、内蒙古东部、华北一部分,还有外兴安岭以南、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的土地,面积粗略估计在450万平方公里以上。人口当有600多万,军队接近30万。辽是亚洲史上浓重的一笔。 阿拉伯人直到13世纪,还把中国称为契丹(Cathay),直到二十一世纪,俄文中的“契丹”(Китай)还是对中国和中国人的称谓。 契丹人只是有耶律和萧两个姓氏,这李丰的姓氏是怎么回事? 李丰解释说契丹人除了用本族的耶律和萧两姓以外,还接受过中原王朝的赐姓。契丹建国前曾附于中原唐朝,一些上层人物便接受唐朝赐予的李姓。此外还有孙姓,后来进入契丹萧姓。 韩清听了以后大呼“涨姿势,涨姿势!” 第二天一早,幽州刺史领着当地名流在孙侯馆一起把盏,席间开始出现了火药味,原因是宋朝的使节话语里总是带着收复十六洲的味道,而辽国则是寸土不让的回击。 宋朝从礼法来说辽国,辽国则从自己的兵强马壮来证明宋的孱弱。双方吃吃喝喝乐呵着,但是互相打嘴仗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照旧。 韩清则是想出去看看辽国统治下的大北京是个什么样子,看萧元佐与路振等人忙着吃喝扯皮,就邀了李丰和自己出去。 想不到那小妮子也要跟着,临上马车时候小妮子走到跟前看着韩清,一句话不说,弄得韩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丰是好奇韩清怎么能和宰相的宝贝女儿这么亲近。 “我要坐你的铁马车!”小妮子鼓足了勇气低着头说。 韩清看了看李丰,又看看她身后虎视眈眈的侍卫,挠了挠头又看看萧月茹的两轮的宝马香车,“人家小姑娘的香车如同绣房一样,不能随便上吧?再说了我一男的坐一女子香车不太合适”他暗自思忖了一下,就对着李丰说道:“韩某可否与李大使同乘一车?” “馆内有空余车辆,可供韩医证驱使”李丰看看韩清又看看萧月茹。萧月茹听到这句话扭头就往馆里走,弄得韩李二人又是面面相觑,什么个情况? 只见小妮子抱着马头琴出来,直接上了韩清的四轮马车,车内传出她的婉转莹啼:“这车很宽敞,足可以坐下四个人,你上车来教我继续学潮尔。” 韩清看看李丰,又看看车旁边的冷漠的侍卫,“你们若是拦着我,我就不上去。”他心里暗暗说着,朝马车走去。周围的侍卫仍旧冷漠,仿佛空气一般。 待韩清上车坐稳后,萧月茹便说:“看看我学的有没有长进。” 夜色茫茫罩四周 天边新月如钩…… 萧月茹拉动琴弦,伴随着音乐唱了起来,韩清告诉她歌词以后,小妮子凭着记忆,反而通过歌词学得更快,现在居然象模象样的能把<明月千里寄相思&;曲子全都演奏完成。 不过韩清也知道,这时候的把前世的流行歌曲调子弄过来勉强听听还可以,如果按照歌词唱出来,那就是不伦不类的玩意。这时候人们传唱的是词,宋词和这流行歌曲,在这个时代唱出来的感觉就是阳春白雪遇见了下里巴人。 “小妮子进步很大,不错!好好学习!”韩清在马车里抖着腿,一副贱嗦嗦的样子说道。 “在你眼里我很小吗?”萧月茹没有了以前的灵动活泼,只是抱着马头琴静静地看着韩清问道。 “不小不小,小娘子已经是大人了。”韩清头上有点冒汗。 在宋朝,男子和女子打招呼,不管是否相识,一律可以称为“娘子”,年轻一点的可以称呼为“小娘子”。这里“娘子”并非老婆含义。 “这小娘皮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不会是那次无意的抱住一下给弄得情愫大开吧?要不就是想娘了?想爹了?”韩清暗自猜想。 被萧月茹盯着看的有点不自然,就转移话题要过来她手中的琴对她说:“我再教你这琴的一些高技巧。”说完不等她表示就拉动琴弦,演奏了一去《倩女幽魂》。 在这首曲子里,韩清把“滑指换把”“跳指换把”“同音打弦”“滑音”“揉弦”技巧全部发挥出来,并在这曲子最中间的间奏部分使用了“拨弦”和“弹弦”的应用,在弹弦的同时用弓击弦,奏出击鼓节奏。 萧月茹半张着嘴双眼圆睁看着眼花缭乱的拉弦技巧,呆坐在马车里,犹如魔怔了一半。 等一曲演奏完,萧月茹犹在陷在音乐里不能自拔,韩清用琴弓朝着她晃动了几下,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韩清的眼神又有了以前的灵动,不过这眼神有些异样的神采。 “车怎么不动了?”韩清感觉到马车不走了,便拉开车门看外面,就看见李丰与众侍卫等人站在车外静静地看着他。萧月茹也探出身子问车为何不走了? 李丰站在车旁边,双手交叉抚在胸前略微低首向韩清行了一礼:“今日方得听到如此特别的曲乐,令李丰不忍前行以免打扰韩医证操琴,此曲听罢犹如魔音入脑,虽然李丰不懂曲乐,但是听罢后却回顾良久。” 旁边的侍卫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韩清听不懂契丹语便看向李丰,李丰笑着说道:“武士们听了你刚才的曲乐,亦是觉得十分的好听。” 待马车又开始启动,二人坐回车里,萧月茹便要韩清教会她这首曲子,韩清先给他讲了聂小倩的故事。 萧月茹被这神幻故事给吸引住了,中途不时的发问,宁采臣如何如何、燕赤霞如何如何……balabalabala…… “韩医证,我们到了南京集市了。”外面李丰的声音响起,萧月茹撅起小嘴嘟囔道:“这么快!” 韩清站在马车上看南京城里,好一派繁华景象。 燕京是宋朝向辽朝输送贡品的交接点。每年宋赠辽岁币、锦帛都要经燕京输送至辽上京。加之南方商人也以燕京作为贸易枢纽,故而燕京市场上使用的货币几乎全是宋币。 经济的繁荣促进了城市的发展。当时,南京城有30万人,包括了汉、契丹、奚、渤海、女真等民族。城内划分了26个“坊”,各坊有围墙、坊门,门上有坊名,以此管理城内居民。 韩清站在马车上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低低的说了声“老子又回到北京了。” 第27章 故地(2) 韩清这辆奇特的马车在热闹的坊间穿行,引起众多的人注意,不过看到随行的有众多的侍卫,也没有什么人敢出来滋事。他在城里晃悠了一个时辰,看看北京城的旧貌之后就和李丰等人返回了。 在回去的路上,萧月茹闹着要学<倩女幽魂&;的曲子,二人在车里说说笑笑,拉琴时候的动作有时候太僵硬,韩清就给她纠正姿势,因为在马车里是面对面坐着的,所以每当韩清扶着她的手纠正姿势时候,萧月茹就直勾勾的看着韩清。 “看琴看琴!看手!这边!看好握法!”韩清瞪大眼睛带着呵斥和吓唬的表情。起初这小妮子被韩清瞪眼呵斥的时候,气呼呼的要叫喊外面侍卫,再以后被瞪眼呵斥的时候就是扮鬼脸噘嘴,现在被呵斥的时候只是平静的看着韩清。 “我学的有点累了,歇一歇行吗?”她平静的看着韩清问道。 “好吧。”韩清坐会原位,拉开布帘看看外面,远处的天空盘旋的老鹰,他盯着老鹰看了许久,放下了布帘。 “可以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你真的被掳走那么长时间?” 相处这么长时间,她能从只言片语以及找路振等人的打听,了解了一些韩清的状况。看韩清不说话,以为问到了他的伤心处,就自顾自的说道: “我从小就和父亲见面少,他总是在外面打仗,有时候一年都见不到一次,今年他去高丽打仗,说是夺回了我们大辽国的至宝七彩九转琉璃玉净瓶。被皇上封为了兰陵郡王。和父亲见少离多,陪伴我最多的是母亲和府里的侍女。” 韩清听着也不说话,只是愣愣的坐着,身体随着马车轻微的晃动着,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车厢里有些安静,便看向了萧月茹,发现她一直在看着自己,点了点头打破这沉默说道: “海外有一位奇人,研究过孩童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有两种情节,哦,情节呢就是感情。” 萧月茹静静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讲。 “一种情节呢叫做恋父情节,另一种情节叫做恋母情结。三岁左右开始从与母亲的一体关系中分裂开来,把较大一部分情感投向与父亲的关系上。只不过男孩更爱母亲,而排斥和嫉恨父亲;女孩除爱母亲外,还把爱转向父亲,甚至要与母亲竞争而独占父亲,对母亲的爱又加进了恨的成分。” 萧月茹平静的目光中开始带着惊奇。 “女孩多数表现于喜欢像父亲一样高大能保护自己的男性,倾向于在以后的生活中寻找像父亲一样能让自己依靠的男性,而那位男性性格或者长相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像自己的父亲。正常恋父情结的女孩喜欢的是父亲能让自己依靠的肩膀,而不是像过度恋父者一样包含许多原因的爱恋。” “而你平日里见到父亲比较少,得到的父爱有限,一旦父亲回到家中,你会更多的跟父亲在一起。” “是的,我父亲自从做了宰相,外出打仗的少了,回到府中都是经常和父亲在一起下棋,或者去其他府上走动,父亲也经常带我外出。” 韩清笑了笑,没再说话。 “你是怎么会那些曲子的?都是那道人教的?” “是” “你想家吗?” “家?我现在是没有家的人,家在哪?我也不知道”韩清苦笑了一下,现在自己就在北京,距离没多远,可是相隔千年,这种事碰上谁也不信,想把苦闷说出来都没得说。长叹一口气说道“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啊,唉!”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萧月茹喃喃自语道。然后品味了一下这句话的意境对韩清道:“这是哪句诗词里面的吗?” 陷入到忧伤中的韩清抬起头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对,一首词里的。” “什么词?词牌名是什么?你作的词吗?”萧月茹眼睛放出异彩。 “是……”韩清伸出手凌空比划了一下然后就停顿住了,他想说是南宋岳飞坐的,可是岳飞还没出生呢,于是他的手在空中继续凌空画着圈比划着,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萧月茹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盯着他画圈的手又看看他问道:“能把整首词告诉我吗?” 要知这契丹建国以后,一直吸收许多汉文化与渤海国文化,宋朝的频繁交往,无论是战争还是和平时期的榷场贸易,汉文化对于辽朝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由于大量汉文书籍的翻译,将中原人民的科学技术、文学、史学成就等介绍到了草原地区,带动和促进了游牧民族草原文化的发展。 辽朝皇室和契丹贵族多仰慕汉文化,如辽的开国皇帝辽太祖崇拜孔子,先后于上京建国子监,府、州、县设学,以传授儒家学说,又建立孔子庙;辽圣宗常阅读《贞观政要》、道宗爱看《论语》等。 所以辽国上下均是被汉文化所熏陶,诗词歌赋更是敬仰万千,以至于后来的文坛宗主欧阳修出使辽国时候,规格待遇隆重到让欧阳修有些飘飘然,并且作词专门自得一番。 苏辙出使辽国之时,被辽人围住极力打听苏轼大神的所有情况,如此可见辽国对宋的文化的何等艳羡。 萧月茹跟着父亲经常能见到辽国的文人武将,对于文人的书卷之气十分的羡慕,今天能听到韩清作词一首,立刻激动地不能自已。 韩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点举棋不定的看着她:“好吧。这首词的词牌名为《小重山》” “昨夜寒蛩不住鸣。 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 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哇!”萧月茹眼神有点迷离,想象这这首词的意境,然后又惊喜的看着韩清。 韩清却开始有点打嗑了,因为接下来的是一句是“白首为功名”,自己被那神秘的雾团给偏离了一下,已经变成个半大小子,狗屁的白首啊?去哪弄功名啊?没被人剁了就已经万幸了。所以他想了一下,继续吟道: “岁月如旋蓬。 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欲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萧月茹听完整首词之后跟着喃喃自语,一会儿笑一会儿惆怅,有一会儿神采飞扬。 韩清则皱着眉看这妮子犯花痴,无非一首词而已,怎么就像喝了两碗兴奋剂似的。 接下来的返程中,萧月茹一个劲的让韩清吟了多遍,自己则默默地把整首词全都背了下来。 到了驿馆,韩清下了马车伸了个懒腰,就朝馆里走去,萧月茹鬼鬼祟祟的探出头,看看没有萧大使等人看见,跳下车就跑了。 进了屋里看到路振等人在和萧元佐等人闲聊,就打了个招呼回屋里休息去了。过了一会儿萧月茹捧着几片西瓜进来,边吃便缠着韩清继续教她马头琴技巧。 韩清看着如同冬瓜大小的西瓜发愣,这时候都有这品种的西瓜了? 其实现代吃的西瓜就是从契丹传过来的,契丹打败回鹘后,得到了回鹘优良的西瓜种,并开始种植。 由于辽上京地区的倒春寒十分严重和无霜期短的气候现象,契丹人摸索出了一套利用牛粪发酵提高地温、田上盖草帘防霜冻的方法,让西瓜在辽安了家。 西瓜的大小像冬瓜,味道很甜。辽末时西瓜连带种植方法传入了中原,并大面积的推广开来。 而现在萧月茹端来的西瓜就是在孙侯馆里单独的一间屋子种植出来的,依旧是牛粪发酵提高地温的方式,虽然已经入冬,但是这个暖屋里居然苍蝇乱飞。 第二天清晨起来洗漱一下,打点行装,辞别李丰以及幽州刺史等,继续行进。行进了七十里后到了第七座驿馆--顺州驿馆。接下来的十几日行程大抵如此,每到一驿馆,县令或者刺史都是携众多人士前来会见,然后吃吃喝喝。 只是接来的日子里,萧月茹开始越来越沉默,而且每晚练琴很久,大半夜了也能听见拉琴的声音,韩清看见她手指都磨破了亦是心疼不已,劝诫她不要练得这么辛苦,当韩清在屋子里拉着她得手心疼的说她时候,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韩清,也不回话。 行程中每个驿馆至少住一天,金沟馆过去就是古北口馆。值得一提的是在古北口有一个宋使必去的地方,就是“杨无敌祠”即今杨令公庙。只是这时候辽圣宗还未派人修建,韩清只是在自己前世听说过。 杨无敌即人们熟知的抗辽英雄杨业,他不仅在中原受到崇敬,在“辽邦”也享有崇高威望,甚至为他立庙祭祀。 在古北口的时候韩清提到了杨业,听萧月茹说自己的爷爷十分的敬佩这位敌手,韩清和萧月茹询问才知道,她的爷爷居然就是辽国赫赫有名的萧挞凛。杨老令公就是被萧挞凛所杀。 这萧挞凛在1004年随萧太后、辽圣宗南下侵宋,萧挞凛为辽军主将,在澶州之战中,被宋军以床子弩射出大箭击中额头身亡,萧太后为此痛哭并辍朝五日,迫使辽军与宋议和,这才签订了澶渊之盟。 过了古北口再往北,就进入辽中京大定府北安州。从古北口前行八十里之后晚上在下榻在第十一座驿馆--新馆。 下午的时候,萧月茹进了房间,韩清手里正握着书斜躺在床上看,书是路振给的。看了一会儿发觉不对劲,平时都是这小妮子进来说几句话就开始练琴,今天怎么静悄悄的。 韩清放下手中的书,直起身看着她,发现她站在房间里显得十分的落寞,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急忙站起来走到跟前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韩清”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名字,平时都是有话直接就说,更多的是用“你”这个称呼。 “明日过了摘星岭我就要走了。” 第28章 想离情别恨难穷 韩清听罢,笑了一笑说道:“你自己出来这么久,家中定是身十分挂念吧?想家了吧?也该回去了。” “不是的,母亲来了书信,要我速速回去,父亲远攻高丽大胜,现班师回国了,我本该在孙侯馆的那天就要赶回上京。”说完就不再说话。 “哦,打了大胜仗了,你老爹要回家了,回家一看宝贝女儿不在就要发飙了吧。” 月茹对他这总冒出点稀奇古怪的词儿也是见怪不怪了。有时候韩清和大使说话时候,月茹就和陈冰张原等人打听他的一切。张原告诉她这位小爷说话有时候天上一脚地上一脚不着调,总是摸不着脉门。 “明日过了摘星岭,我和侍卫们就要急忙赶往上京,已经在路上耽搁太久了,谢谢你这些日子教我学琴。”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开始流了下来。 韩清一看她流泪了,急得手忙脚乱的,想去帮忙擦又不能伸手,于是拿出手巾递给她劝解道:“乖哦,不哭不哭,以后没准还能见到呢。” 不说这句还好,说了这句以后月茹呜呜的哭出声来了,然后想抑制住但是抑制不住,就放声哭了起来。弄得韩清更加慌乱了,直接用手巾帮她抹泪,没抹几下,这月茹一下子抱住韩清哇哇大哭起来。把韩清紧张的直冒汗。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两名侍女和众护卫闯了进来,后面跟着瞠目结舌的孟宪奎等人,见到这情景立刻愣住了,然后大家互相看看很有默契的扭头就走。 两名女侍卫还有点不知所措,看到其他侍卫二话不说就出去了,站在原地更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们俩过来,扶她坐下”韩清也顾不得脸红了,先把人分开再说。 “出去!”月茹头也没回,只是下了命令。 两女侍卫如同受了惊的兔子掉头就出去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先坐下。”韩清把月茹两手分开,扶她坐到椅子上。“这出使啊每年都有,下次我要是来给你带礼物,一定去找你好不好?我给你带好吃的行不行?又不是见不着了,是不是?” 萧月茹擦擦眼泪停止了哭,然后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韩清:“说话算数!” “一定一定!绝对算数。”韩清拍着胸脯保证。 萧月茹则是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说: “我饿了” “哦?那就随我赶紧去吃饭吧” “我想吃你做的那种菜肴”萧月茹低下头“还有那个羊杂也想吃。” 韩清呵呵的笑了起来,好说,只要不哭就行了。 草原上的牛羊遍地,除非特别的大饥荒,否则平时是不吃内脏的,最多也就是羊肝和羊肚,至于其他的下脚料全扔。 韩清在前世喜欢吃羊杂,在出使路上总是吃着牛羊肉,青菜几乎没有,想喝羊杂汤也有没有,于是在孙侯馆的时候,韩清让厨子洗净了下脚料,自己亲自做了一锅羊杂。 起初辽国的厨子嗤之以鼻,萧元佐等人也是一副古怪的表情,但是盛了一碗羊杂吃了几口之后,就没再放下碗,吃完又来了两碗。 其他人更是呼了哗啦吃的和比赛似的。后来从车子上拎下来薄铁锅,依旧是用荤油炒了几个菜,上了爆炒羊杂、红烧牛蹄筋、扒羊脸等菜,让一帮人直呼过瘾。 路振是极力阻止韩清下厨的,毕竟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岂能亲自庖厨?但是韩清说每天的牛羊肉得那几种吃法要疯掉了,旁边的孟宪奎等人也一个劲鼓吹能媲美东京汴梁的高级酒楼的炒菜,让老头儿心动了,再加上韩清说这等菜肴配上美酒那是绝配。有酒无肴长夜难熬啊,老头儿也就不再阻拦了。 好在这新馆有不少存下来的菜,让闲杂人等帮忙打下手去洗了羊下水和牛下水,韩清露了几手之后,新馆的辽国厨子当即就要拜师学艺,韩清不收徒,厨子抽出菜刀要剁自己一根手指,表明学到绝不外传,弄得韩清没辙就教了几道菜的做法。 盛出来一部做好的菜,分开装在菜盘里。这是韩清和萧月茹单独在一间屋子里吃的,其余的全都端给了其他人,就连萧月茹的侍卫们也都分了一些,因为韩清炒的份量极其的足。 侍卫们平日里都是风餐露宿的,吃口干牛肉马肉的或者吃几口饼子就要执行任务,所以第一次吃这种炒菜。饼子夹住菜吃的胸口汁水横流,因为人多菜不够只能面来凑。 一个个抢着往嘴里猛送食物,吃的犹如痄腮一样。有几个没吃到的逮住厨子问学会了多少?让厨子赶紧去把这菜再弄出来一遍。 路老头儿边吃边和萧元佐把盏对饮,不知不觉二人都喝高了,萧元佐快要沉睡过去的时候嘟囔了一句:“来世做宋人。” 韩清和萧月茹则是斯文的在房间里慢慢吃着,只是她吃的极慢。 吃完后萧月茹说要出去走走,韩清就陪着她在馆外散步。 “在遇到你之前,从没有人对我讲过这么多好玩的事儿,也从没有人在我面前冲我发脾气训斥我,在我顽皮惹母亲生气的时候,顶多会被柳条枝轻轻打两下,然后就是惩罚我写字背书。” “见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武士就是武士,文人就是文人。可是你能造出这样平稳奇特的马车,会治病救人,会制出这等奇特的乐器,而且也会那等奇怪的曲乐,虽然曲风曲调十分的独特。” “你居然还会庖厨之艺,说实话,你做出的那等菜肴是我平生第一次吃。你还会填词。” “这些天和你在一起,让我有了从没感觉到的新奇与快乐。”她停了下来,抿了抿嘴唇抬起头看着韩清,那眼神里有一种明亮的色彩在闪动着。 韩清看着萧月茹那流波异彩的眼神,对她说:“出使的路上其实挺枯燥的,想不到路上会遇到你,一路上的陪伴让我觉得此行路上多了很多的生趣。” 二人继续又移动步子慢慢的走,走了一会儿,看着远方漆黑的夜不能再走了,这新馆修建的不是很大,远处灯笼的照明就弱了。 后面跟随的侍卫为了防止危险明显的靠近了许多。二人又折返往回走,萧月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要是就这样一直能走下去多好。” 回到馆中,一夜无眠。 第二日,使节队伍收拾一番就继续行进,中途要翻过一座山,路振看看山就对后面的人说道:“这思乡岭道路陡峭,大家当心。” 由于山路陡峭,道路都是之字形盘旋而上,所有人都下了马,帮忙推车的,牵马的,都在这九曲十八弯慢慢行进。 下了山梁之后,萧月茹已经在前面等候。她的人马都是简装出行,不像使节队伍大车小车的,所以她轻便的队伍先过了这不好走的路。 韩清跟着车队走到跟前冲着萧月茹,静静地看着她,此时的萧月茹泪流满面,也不管周围路过的人惊奇的眼神,只是盯着韩清一动不动。 韩清冲着她双手抱拳轻轻道了一声:“保重!” 萧月茹点了点头,翻身上马,边走边回头看他。 待她的队伍走得远了,韩清自嘲的笑了笑:“历史上总是有惊人的相似。”自己上初中时候就已经开始勾搭漂亮小姑娘,想不到来到大宋朝,同样是这个年龄段又搞这一出。 “这个时候应该来一曲《大话西游》的结尾曲《一生所爱》,高歌一曲才应景儿,可惜那马头琴昨晚送给小妮子了。” 萧元佐骑着马慢慢走过来,看着远去的萧月茹对韩清说道:“少男少女情窦初开,不要给自己带来灾祸。”说罢就自顾自的打马前行。都是过来人了,谁还看不明白? 杨喜那厮又是贱嗦嗦的过来,贼眉鼠眼的笑笑,挤上了马车,一副欠揍样的看看韩清又看看远去的萧月茹方向。韩清知道这货又是想蹭车,越是往北冷风越是嗖嗖的,已经寒冬了。 韩清跳了下来说道:“我去和路大人说些事,你丫在车里好好暖和,抠了鼻屎敢再乱弹乱抹,下次别来。” 待进了路振的车子里,老头儿正在喝着酒吃着昨晚煮好的牛肉,斜眼看看他说道:“宋辽之间,打过数仗,和这小娘子卿卿我我的样子,以后难说啊,嘿嘿。” 然后贼兮兮的打开布帘看看左右,用与他年龄不匹配的速度迅速挤到韩清跟前悄声说道:“舆图绘制一定要慎重,这一路堪舆绘制好的舆图置放于那车架中空管里是否安全?” “路大人放心,全用油纸包好塞入空管里,平常看不出什么。” “那就好,老夫夜晚点灯,验查了你那等高线地图,比起以往的舆图制作,真的是精良不少啊,此等制图之法,待老夫回去定要向官家呈报。” 到了第十二座作驿馆--卧如来馆之后,大家卸下物品,检查车轮车轴等,走了这么久,车轴全都磨的要断裂了,几乎全都要更换。 除了那两驾精钢马车。萧元佐十分好奇的看着韩清提着一个铁壶往车轴中心处注入油脂一样的东西,便想知道原因,韩清仍旧是一通忽悠。 第29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剩下的许多日子里就是不断的赶路,柳河驿馆、打造部落馆、牛山馆、会仙馆、鹿儿峡馆、少了萧月茹的驿馆里,也缺少了那份该有的灵动。 在中途也有了事故发生,在过了柳河驿馆之后翻过一座大山,此山名为摸斗岭,吕小顺借着给年良久采些干药草的借口到了更高处堪舆,结果山顶处由于风大,不慎失足滑落山崖重伤不治。 在打造部落馆停顿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一是因为柳河馆距打造部落馆约一百四十里,一天紧急行程都不够,到了半夜才到。 这打造部落馆居住的全是奚人,奚族属东胡鲜卑族一支,善于造车,见到韩清的精钢马车惊奇不已,纷纷围着看。 奚人造的车大量供给契丹使用,前宽后窄,车毂较长,车轮略大,车轴则较短车牙厚不过四寸,车轸不过五寸。 从鹿儿峡馆东行过虾蟆岭之后进入辽中京大定府泽州界。过了铁浆馆、富谷馆、通天河馆后前行近三十里到达辽中京大同馆。 这一路风尘仆仆,韩清更是感概,要是能看到有云团的山就好了。看着韩清总是往四处高山上看,萧元佐过来笑着说道:“圣上现在捺钵于此,附近山上根本不会有盗贼,韩医证大可放心。” 韩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做回答,你不会知道我为何总是看那山顶的云雾! 到了大同馆下榻之后,众人都是松一口气。出使一趟太不容易了,光是这刀割一般的冷风就让人受不了,更别提这一路吃不好睡不好的。 在这大同馆休整了七八日之后,周围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使节,有于阗、狮子、吐蕃、党项、阿萨兰、辖烈等国的。 另外还有越里笃、剖阿里、奥里米、蒲奴里、铁骊部族派来的贺旦人员。大同馆一时间热闹非凡,各个国家使节来回走动拜访,少不了吃吃喝喝。 又过了两日辽国的信使前来传讯:邀请众位使节在后日集体贺拜。 从大同馆前行十五里,众位使节都住到了一处全是大帐的地方。韩清远观这大帐全是类似于蒙古包一样的木质结构房子,每个房子大小不一,而且每个房子两侧都有巨大的木质车轮。 最远处是一个超大的房子,圆形的木质结构建筑,幕墙上绘制着各种颜色的图案,超大房子两侧更是有超大的车轮,周围那么多士兵警戒,这就是那辽国皇帝的暂时行宫吧? 夜晚一场雪让第二天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也格外的寒冷,韩清受不了各个使节来来往往的闹腾腾的气氛,各种语言掺杂在一起,由于人多,有时候必须要喊才行。 但这仅限于各个使节相互拜访时候才闹哄哄的,一般很少走动,因为大辽专门派了看守的护卫隔开了众人。无他,若是出了命案或者丢了什么至宝那就摊上麻烦了。 他披上棉袍在外面呼吸一下冰冷的新鲜空气,走在没过脚面的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走了不到一里地停下来正在四处张望,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起来。 因为另一个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少女,披着粉红色的云锦棉袍,后面跟着两个侍女,那不是萧月茹吗? “月茹,月茹!这么快又见面了,真没想到啊!” 萧月茹本来是要走向另一个房子的,闻听此话,便站在原地侧过头来看着他。 “你不知道啊,这沿途一路赶来,少了你那可是了无生趣啊,至少每天都听不到琴声了。那张原都在抱怨少了你的琴声觉得突然空落落了许多了。” 萧月茹只是站着不说话,定定的打量着她。 “怎么?见到你母亲父亲了吗?” 萧月茹那如画般精致的面孔十分的平静。 “怎么不说话啊月茹?”韩清转了转眼珠,搞不懂状况。 那萧月茹反而扭过头打算要走的样子。 “教你那曲子学的如何了? 萧月茹仍旧不说话,弄得韩清有些吃不准这小娘皮这又使得什么性子。 “怎么了这是?为何不说话?你不是很多话吗?”韩清又问道。 依旧是没有答复。 “被你爹爹揍了?还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了?”韩清略带玩笑的问。 萧月茹听到最后一句,皱了皱眉头。这时候另一个房子里出来一个辽人打扮的男子,看上去也是年龄在十五六的样子,不过很是魁梧,看到韩清在和萧月茹说话,便急忙走了过来。 他很狐疑的看着韩清,然后用契丹语和萧月茹在问着什么,边问还边看着韩清,眼睛里带着警惕。 萧月茹则也是用契丹语回答。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韩清更搞不明白了,两个黄鹂鸣翠柳,不知所云啊。 “怎么突然就大变样啊?告诉我这是怎么了?”被人当空气一样对待,韩清沉下脸,口气变得有点冰冷了。 萧月茹仍旧是平静的看了看他。 “月茹,无论如何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月茹只是稍微带着笑容的和那男子说了一句契丹语。 韩清面容立刻变得冷冰冰的,俩人自顾自的聊,对我不闻不问,起码的礼貌也应该有吧? “月茹,是否有难言之隐?或者中间有什么事儿发生?” 萧月茹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看向了那契丹男子。 韩清受不了这种无视,“哼哼”,韩清冷冷的冲着萧月茹点点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冒昧打扰萧小娘子了,告辞!”吟了一句纳兰性德的词之后冲二位双手抱拳施了一礼扭头就走。 “等一下。”萧月茹终于开口了。“你刚才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诗所从何来能否告知?” 韩清站在原地,但是仍旧背对着二位,听到萧月茹口气变得如此冷淡,心里就知道遇到情郎这就开始和我客气了,所以只是略微的偏了偏头说道:“那是老纳的词。”说完迈开大步直接走回去了。 回到房间里,韩清还是略有懊恼,晚上和众人吃饭时候也是不言不语的。 张原凑过来悄悄地说道:“看见那小娘子了?” “你怎么知道?” “到了这大同馆,出行要格外小心,你出去的时候我们就远远地跟着”说完指了指外面说道:“某些人是不安好心的”。韩清知道他说的是别的国家的使节。 “刚才我和马三在远处看见你和那小娘子没说几句就怒气重重往回走,怎么个回事?” “谁能知道那小娘子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韩清气呼呼的说。 “那后来出来的男的是谁?” “我哪逑知道是谁!”韩清耸肩双手一摊没好气的回答道:“爱逑谁是谁” 陈冰等众人面面相觑。吃罢饭各自都回房歇息,等后第二天的辽国皇帝举办宴会。 韩清由于夜晚没怎么睡踏实,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梳洗完吃了点东西就在屋子里四处晃荡。 来这辽国出使的百十来号人,有一多半一大清早就随着路振去了辽国皇帝的生辰宴会,不过都是帮忙拿东西帮着搬运礼品的。真正能进入宴会里面的也就几个人:大使、副使加上两个通译,其余等都是外面歇息。 韩清暗地里身份是秘密堪舆制图,明面儿身份是医官,没资格参加。 “老年,这草原上有一种草药叫马勃,我前两天看见驿馆屋里发现有几个已经晒干了的,捡了起来,送给你。” 年良久接过来一看就说:“这不是马粪包吗?” “马粪包?怎么可能?我没事儿干捡两坨屎给你啊?” 年良久闻言笑了起来:“韩医证说笑了,此物乃是一种蘑菇,俗名牛屎菇,我们都管这个叫做马粪包” “哦?你认得啊?” “当然认得,此物用来治咽喉肿痛或声失不出” “那我再告诉你个方子,此物可以治疗咳嗽,还可以做外伤止血。” “愿闻其详。” “把此物研成细末,炼蜜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二十丸,用面汤服下,可以治咳嗽,十分有效。至于外伤止血嘛,把这个马粪包的细末洒在伤口处用布裹上即可。” 年良久听了以后立刻用纸笔记下后对韩清说:“此方已经记下,待有过医验观察,再做日常行用之,谢韩小相公不吝赐教。” 韩清听了敬佩的点点头,有过医验观察才敢日常使用,这老年很严谨啊。正要说这马勃其他效用时候,就听见门被咣当一声推开有人急忙在喊:“韩医证,韩医证,路大使叫你赶紧随我去。”定睛一看是吴老四。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他们在大殿里吃吃喝喝,有我什么事?”韩清奇怪的问道。 “有人吃趴下了,大殿上人们素手无策,路大使让你去给瞧瞧。” 韩清穿好衣服随着吴老四朝着行宫赶去,边走边问情况,吴老师说道:“我们也不在殿里,听说是别国使臣吃饭吃着功夫就上气不接下气,摔倒在桌子上乱抓乱挠。” 韩清想了一想实在不知道这是犯什么羊癫疯,只能硬着头皮去看看了,心里还在埋怨这路振多事。 “哦,对了,路大使让我告诉你一声,能治得了就治,治不了就说治不了,不可大包大揽。” 本来住处离那行宫并不太远,二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大殿,被门口侍卫搜身检查之后就被宣进去,吴老四则是去了歇息的屋子。 第30章 投砖聊取笑 韩清进的大殿里就看见一帮人围着一圈正在小声的窃窃私语,看见路振在旁边站着就过去问了情况,原来是蒲奴里部族的贺旦人员吃饭过程中突然发疯,掰着自己脖子痛苦不堪的摔倒了。 远处有个身穿龙袍,头戴圆顶狐狸帽子的人也是一脸关切的样子,路振过去给那穿龙袍的人说了几句话,便走过来分开众人让韩清看看怎么回事。 韩清问了这发疯之人的同桌,通译帮着回答说是刚才在啃一只鸡。韩清过去扶起病人,看见是个五六十的老头儿,头发已经花白,脸色已经发青,再看桌子上多半只鸡没了,但是鸡骨头也很少。 掰开嘴看看,牙齿上全是鸡肉沫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估计是这人吃的被卡住了。 殿上众人都看着韩清的一举一动,这么年轻的少年是个医生?路振则是悄悄的在旁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能治吗?” “试试吧”韩清回答道。 让旁边人帮忙扶着这家伙,自己走到病人身后,用手掌对着后背脖子处砸了两下,然后双手从背后抱住这人,猛地勒了一下,没看见有动静,再把双手往胸口下面放放,能把气体挤出来最好。 然后用力的猛地勒了几下,只见那人口中“啵”的一声飞出一块硬物,击中前面的一个人身上又落在地上。 然后就见这人大口大口的拼命喘气,喘完气之后慢慢的恢复了脸色,转过头看见韩清立刻激动地乌哩哇啦说了一通,韩清虽然听不懂也知道是感谢的话。 路振在旁边看到这一情况,对着那龙袍的人作揖说道:“禀陛下,这满图儿里被我大宋的神医妙手救过来了。” 那穿龙袍的就是辽国现在的皇帝耶律隆绪,闻听人被救过来了十分的高兴,因为越里笃、剖阿里、奥里米、蒲奴里、铁骊这五大部族是辽国的兵源后备军,耶律隆绪十分看重这些部族的人,一直与之交好。 今天本是各国来贺的日子,群臣以及使节都在大殿上参宴,结果这蒲奴里部族的满图儿里居然能吃的倒地抽搐,吃饭吃的差点挂掉。听到施救成功立刻转忧为喜,吩咐左右赏赐韩清。 群臣以及使节各自纷纷回到自己座位,韩清看看左右,也没见赏赐的人端着金银过来,不懂什么时候给,但也觉得自己也不能在这里多待,便站在殿里看,发现那日和萧月茹说话的契丹青年也在上面就坐。 其实韩清自己退出大殿之后自会有人拿着赏赐交给他,就如同现在的电视综艺节目一样,当主持人宣布幸运者获得冰箱彩电一台的时候,也没见有人立刻抱着冰箱彩电拿到台上来给幸运观众,都是下了台去后面领取奖品即可,自有工作人员发放。 可是韩清不懂啊,站在大殿愣神看着,发觉这临时的行宫里面布置得也确实金碧辉煌,一条主道通向前面高高在座的帝王宝座,两侧坐满了群臣以及各国使节。 待众人回到座位,有使节看到韩清还杵在那里,便提高声调说道:“宋国居然有这么年轻的人随同出使,看来这宋国马上就没人了吧,挑些娃娃来充门面了,哪像我们党项,嘿嘿,要文有文,要武有武。” 韩清奇怪这党项居然会说汉语,其实来的各国使节皆是带着通译,不过为了交流方便,很多使节都会说几门外语,第一要会的就是汉语。有时候两个国家互相语言不通时候,也是用汉语作为交流工具。 孔子周游列国,各国言语方言也是皆为不同,据考证那时候孔子讲学用的就是通用语言,称之为“雅言”,也就是陕西话,更确切的说是秦陇一带语言。 而这时的汉语乃是周边各国的通用语言,类似于现在的英语。一个日本人和一个韩国人语言不通的话,就是用英语连说带比划着交流的。 汉语文化此时的影响力十分巨大。 路振听那人怪声怪调的说完,便反唇相讥道:“党项文武皆全,可是未见国书啊。” 公元990年,契丹封李继迁为夏国王,承认西夏割据政权。可是一年后李继迁却上书大宋皇帝表示愿意归顺。 朝廷授予李继迁银州观察使,但是李继迁却不断攻击宋军在灵州等地的边寨。宋太宗忍无可忍,派名将李继隆率军讨饭李继迁,李继迁落败逃跑,宋太宗下令摧毁夏州城。 李继迁上书谢罪,宋太宗被他搞得不厌其烦,授予他鄜州节度使一职,但这个不安分的人又让朝廷丢了面了,公元996年突袭大宋押粮队,与大宋撕破脸皮重新归附于契丹。 1003年,李继迁进攻西蕃的西凉府,大败,被一流矢击中不治而亡。其子李德明继任,仍旧是父亲的那一套做法,两边游走,于是大宋不承认西夏的政治权利地位。 西夏公元是1038年才建立国政,现在的状态是对宋辽称臣,哪有什么正式的国书啊?一句话说的那人脸红一阵白一阵。 那人不死心,又继续说道:“小小娃子,胎毛还没褪干净,居然也敢称为神医妙手?试问哪一国的神医名医不是历经数载验证无数病人才可获得这称号?这少年也配?”然后又怪声怪调的对韩清问一遍“你配吗?” 韩清面色冷漠却没有回答,你们吃吃喝喝互相吹牛打屁,老子就是过来跑个龙套,跑完龙套下去领个盒饭拉倒,你这孙子跟我较什么劲? 路振却在旁边轻轻一笑说道:“我主圣上,尊辽主为弟,每逢出使必遣派精英人才,这韩清乃是我大宋少有的奇才,马副使见之应该荣幸才对。” “哦?奇才?哈哈哈!奇才?”马副使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枚钱币对着韩清说:“这是你们宋国的祥符通宝一枚,你若能告诉我,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便把这枚通宝送于你。”说完不怀好意的斜视着韩清。 韩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搭理你丫的,你还蹬鼻子上脸,于是说道:“我现在心里想的根本就不值这一文钱。” “哦?你心里现在想的是什么?玩意居然不值一文钱?”马副使皮笑肉不笑的问。 “我心里现在想的是你马副使啊。” “噗”一声,就听见不知哪张桌子有人把酒从嘴里喷出去的声音,然后周围轰然笑声一片,耶律隆绪也是哈哈笑了几声。 马副使气急败坏的朝周围看看,恶狠狠地看着韩清。其实这马副使本就不安好心,他问韩清心里想的是什么,无论回答什么,他都会借此讥笑韩清想的事情只是值这一文钱,想不到韩清的回到让他立刻无地自容。 马副使旁边的人示意让马副使坐下,自己站了起来笑吟吟的看着韩清说道:“好机智的少年。”说罢冲韩清拱拱手道:“听路大使唤你姓名韩清是吧?我乃党项贺使李肖文,字重盘。” 韩清看看这人一身青袍的装扮,知道这是属于文臣的扮束,刚才那马副使肯定是武臣了,于是也拱了拱手回道:“我乃大宋贺使随军医证,姓韩名清,字中棠。” 那李肖文点了点头便高声对众人说道:“久闻宋国才子佳人辈出,今宋国遣如此年轻之少才来辽贺,想必诗词歌赋极为精通,我这有一上联久无下联,还请韩清韩医证给出下联。” 说完也不等任何回应便从桌子内侧走出到前面通道吟出上联:“尼姑沽酒酒美价廉尼姑宜沽。”然后回过身仍旧笑吟吟的对着韩清说“韩医证请给出下联吧。” “和尚上楼楼高梯短和尚何上。”韩清迅速给出下联。引起周围的叫好。 居然是这种对联?前世刚大学毕业那会儿在一家公司担任过短信写手,每天的工作就是编段子,这些对联之类的事儿看得太多了。 他看过不少古代斗智斗勇的各种传说,有时候其实很怀疑这些流传的故事真实性,你丫说让我对你的对联我就立刻应声啊?你要是抗住饿三天三夜不停地出对联,那我岂不是被你活活整趴下? 捏了一把汗的路振也高兴冲着韩清不断点头,然后使了个眼色让韩清赶紧退下,毕竟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流,韩清这种刚出来的年轻人不能给搞砸了。 韩清看见路振使眼色,以为路老头儿让自己反击一下,笑了笑。 那李肖文看见韩清这么快对出来,便又说道:“我这……” “李大使,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李大使出了对子我来对上,还请李大使也接一对子吧?” 韩清不待李肖文继续出第二幅对联,急忙打断他。虽然前世做短信写手时候背诵过无数的对联,但是这临场应对,假如对方弄个怪癖生疏的语句,自己不明所以那就丢大脸了。 所以赶紧祭出做销售时候的法宝:干扰思路,反客为主。让对方跟着自己的思路走。 李肖文本来欲出第二幅对联,被韩清这一打断,有点愕然,但是自负学富五车便回答:“还请韩医证出对。” “我上联是‘月落’”,韩清说了一句然后看李肖文反应。 李肖文还等着韩清继续往下说,看韩清只是说了月落俩字看着自己,便轻蔑的一笑,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对着殿上众人,然后稍微朝后偏了一下头说道: “我对‘日出’”。 韩清忍不住坏坏的笑出了声,但还是立刻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 “既然刚才李大使以尼姑为联,我这也出个联,我上联是‘和尚’” 第31章 群雄戏 李肖文狐疑的转过身看看韩清,不明白这小子笑什么,便又转过身背对着韩清面向大殿众人,一脸的鄙视,仿佛有多么瞧不起的样子,朝后侧了一下头拉长了声音道: “我下联是‘尼姑’” 大殿上所有人听完韩清和李肖文的对答都面容古怪,今天这二位怎么总是与和尚尼姑过不去? 韩清嘿嘿嘿的笑个不停,然后止住笑说道: “我这上联是‘青山’” 李肖文更加狐疑,出个对联能笑成这样,他扭头看看路振,路振也搞不懂韩清的什么套路,也是一脸的好奇。 李肖文没觉得哪里不妥啊,月落对日出,和尚对尼姑,这青山嘛也是好对的,于是思考了再三还是接着对: “我这下联是‘白水’” 韩清此时笑的像个狐狸,也走上前来围着李肖文转了一圈,盯着李肖文不怀好意的嘿嘿笑,李肖文一脸的疑惑与不安,眼睛四处乱转,暗自思忖自己哪里出了纰漏。 这大殿上群臣和各国使节都不明所以的看着韩清,搞不懂这小子发什么癔症。路振见状正要起身呵斥韩清退下时候,韩清又说出一句: “我这上联是一个字‘去’” 李肖文不屑的看着韩清,就这么简单的对联还笑成这样, “那我也就对一个字吧” 李肖文故意把声音拉的很长,一脸的不屑一顾,转过身来面对众人,头仍旧是往后面侧偏的回答: “我的下联是‘来’”! 韩清这次不笑了,拍了两下手掌然后对着李肖文双手抱拳说道:“李大使文采超然,佩服佩服,我听了李大使的对联,发觉对仗工整才思敏捷,令韩某心生敬仰,我对李大使的仰慕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李肖文听了这奇怪的赞叹语句愣了一下,然后又洋洋得意对着众人道:“就这么简单的对联,哈哈哈,就让这宋国的人仰慕我党项,哈哈哈哈……” “李大使,我的上联连起来就是‘月落和尚青山去’” “哈哈哈”李肖文笑容还没收起,继续笑着说:“那我的下联连起来‘日出尼姑白……哎……你个小兔崽子!’”他突然停顿住了,毕竟也是文人出身,后面的紧急刹住没念出来,但是知道自己着了人家的道儿,忍不住骂了粗口。 大殿里一片寂静的出奇,然后就听见盘子落地声音,那碰落盘子的人急忙拾起对众人告罪一声,但是看见那人忍着笑但是实在忍不住,浑身抖个不停的样子,终于激发了大殿里最后一点矜持。 “哈哈哈哈哈……” 有人笑的前仰后合,有人扑在桌子上笑,更有人笑的又把盘子碰落,但是也顾不得捡起来,笑的岔了气了。 李肖文脸色铁青,怒气冲冲的看着韩清,“竖子竟敢如此庸俗无礼?” 韩清双手一摊委屈的叫道:“我哪里庸俗了?我出了上联‘月落和尚青山去’你告诉我哪里庸俗了?月落庸俗吗?和尚庸俗吗?青山庸俗吗?反而是你刚才口口声声的要把尼姑弄出白……” “住口!” 那李肖文气得浑身不住的乱抖,扭过头来大礼参拜对着耶律隆绪道:“圣上,此子庸俗无礼,扰乱群臣宴会,还请圣上诛了此獠以正视听。” 路振急忙走出桌外作揖行礼道:“陛下,韩清救人在先,后又被这党项马副使戏弄,李大使出来做对,韩清从容应对,并无庸俗之举,韩清出对,这李大使一一应对,正如刚才韩清所言,李大使可见到韩清出了什么庸俗之对吗?还请陛下明查。” 说完后二人躬身,却迟迟不见辽主发话。于是俱都抬起头看,只看见耶律隆绪捂着肚子正在笑个不停,低头看见二人等候自己裁决,于是止住笑说道: “二位不必争执,哈哈哈哈……这诗词答对本就是……哈哈哈哈……互相较量文采,只是重盘啊……哈哈哈哈……过于粗心而已。子发也不必多虑,各自告诫下面的人吧。”耶律隆绪是强忍着笑才勉强把话说完。 二人点头称是退下。 韩清得到路振指示,正道要躬身退下,辽朝这边却有人出声到:“那唤作韩清的少年郎,居然如此多才,转眼间弄副古怪的对子就把李大使戏弄个一番,可否能当即赋诗一首以助兴此宴啊?” 说话之人乃是辽国北院敌烈麻都司的特烈麻都耶律揭,这敌烈麻都司乃是掌管辽国朝廷礼仪、总礼仪事的机构,总掌管职位是为特烈麻都。 因为这耶律揭通过职权之便和李肖文一直交好,今日见到李肖文被弄得灰头土脸,就打算帮李肖文出头。 党项虽然一直对宋辽称臣,但是私下里一直和辽关系密切,而对于战略布局的考虑,辽国一直是联夏抗宋,虽然此时夏国还未真正的立国,但是却已经暗地里早就勾搭了。 有完没完?老子就是个跑龙套的!韩清心里愤怒了。 “韩清,你要当庭赋诗一首,这诗里要说到在这殿里的人即可,若是作不出,可以治你刚才扰乱庭宴之罪。我乃特烈麻都,有监管朝廷礼仪之责。” 耶律揭说完冷冷的看着韩清,只要诗里没出现这殿里的人就可以治他的罪,如果出现了那就挑里面的意思给他曲解,挑毛病谁还不会挑啊? 那党项的马副使听完耶律揭的话当即也站起来说道:“扰乱庭宴定该重责,若是做不出诗来重责加倍!” “韩清退下。”路振站出来看看马副使,又冷冷的看了看耶律隆绪旁边站立的耶律揭,淡淡的说道: “还请这位特烈麻都明示,韩清如何扰乱这庭宴,用的是什么方法扰乱?我再问这位特烈麻都,韩清又是为何进这庭宴?韩清施救之后,自始至终可主动说过一句话?” “陛下明鉴,我主自和辽国会盟之后,可有违背盟约之举?就在刚过去半年有余的大中祥符三年之夏,辽国遭遇重大饥荒,我主官家向辽国灾荒严重附近州郡赈灾米数万石,就是为履践当初的盟约。” “两国交好之际,却在这庭宴被无端挑衅,又被无端要求赋诗,还要接受作诗不出的责罚,请问陛下这是彼国待客之道吗?” 满图儿里经过旁边的人的翻译知道内情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冲着耶律揭怒喝,然后转过头恶狠狠看着李肖文,韩清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这满图儿里知道事情经过,怒斥耶律揭是为了报答韩清的施救。 耶律隆绪用契丹语对旁边的耶律揭说了几句话之后,耶律揭立刻拱手垂离一旁不再作声。 这辽主耶律隆绪出生于972年,比宋真宗小四岁,是契丹第六位君王。982年他嗣位时还是个孩子,母亲承天皇太后萧绰摄政。耶律隆绪精通骑射,通晓音律,喜爱绘画,还能作曲,对佛道都领悟深彻,是一个有着很高的汉文化修养的契丹人。 耶律隆绪时代已经开始推崇孔子和圣贤文化,大量起用汉人为官,国家刑法也开始趋向于公正。 按照《辽史。刑法志》所说,历届契丹的君王中,只有耶律隆绪和他父亲景宗耶律贤时代的法律最为合理。 从传统上来说,刑法始于兵制,但是需要“礼”去约束,法律的制定与执行,必然有私心去发生,刑法是通向“仁”与“义”的国家管理手段。“仁”与人道相关,“义”与公道相关。这样的刑法才有可能最为合理。 耶律隆绪在萧太后的辅佐下,年幼登基,从小就听从萧太后“宜宽法律”的教导。长大后,他在群臣的辅佐下有更改了几十条不合理的法律条文。 此前汉人与契丹人有了纠纷矛盾之时,草原刑法往往会偏袒契丹一方,耶律隆绪开始一碗水端平,同等法律处理。 在旧的草原刑法中,契丹官员子弟与普通草民犯同样罪,前者治罪轻,后者治罪重,耶律隆绪下令按照同一法条处理。 耶律隆绪自己就说过:“若贵贱异法,则怨必生。夫小民犯事,必不能动有司以达于朝,惟内族、外戚多恃恩行贿,以图苟免,如是则法废矣。” 在契丹的耶律隆绪统治下,十分的得人心,很多逃亡到大宋的契丹人闻听契丹的“德政”之后,都纷纷回国效力。契丹在耶律隆绪时代已经逐渐的贴近了文明。 耶律隆绪对汉人士大夫的起用,也让契丹对中原的传统惯性和政治态势了如指掌。 开取科考,让汉人士大夫有了前途期待和价值认同。南北院的分治,更加的笼络了境内汉人的庶民。 在这样一位统治者管理下,契丹在政治管理和国家生态方面,并在孔子大旗下,有了与大宋同态文化竞争性。 在澶渊之盟之后的地缘政治与军事政治方向,大宋皇帝宋真宗赵恒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有着成熟的政治共同体的契丹。 而这成熟的政治体系的缔造与推动者耶律隆绪,此时正苦笑着劝慰大宋的使者路振。 “子发啊,会盟之后,朕与我那兄长互相遣使多次,便是表明永结同好,两国之中但凡有何重大之事定会互通。” “单说入秋之时我大辽东征高丽,这本是我大辽之事,我不忘兄长关切,特遣使前去告知,足表明我大辽不忘会盟之约。这耶律揭言语或有无礼之处,我已训斥于他,子发切不可挂怀。”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不如我们来问问当事者,可否愿意当庭作诗?” 澶渊之盟之后,双方定了关系,真宗赵恒为兄,辽主耶律隆绪为弟,所以耶律隆绪说我那兄长如何如何。 这时马副使顿首拜曰:“久闻宋人喜欢关扑,不如我和这韩清扑一局,若是这韩清当庭做出的诗不符合特烈麻都提出的要求,那就把路大使的那架马车送与我。” 第32章 把豪杰戏弄看 关扑是宋人喜爱的一种赌博游戏,就是以商品为诱饵赌掷财物的博戏,这打赌便也成为关扑。 这马副使早就看上了路振等人乘坐的精钢马车,萧元佐伴随路振一起到达之后,更是被契丹人围着问了那马车的性能,一个个惊叹不已。 别说那马副使,就是辽主耶律隆绪也十分眼热。 路振还未发话,韩清斜着眼看着马副使说道:“若是我做出符合的诗又该如何?” “如果你作的出来,我马原振佩服你!”马副使问道。 “既然是这样,马副使你脱光光去外面河里扎几百个猛子,扎完猛子从河里钻出来爬到高山上不吃不喝唱七天的歌,如果马副使这样还能活蹦乱跳,我韩清也佩服你。 反正佩服就佩服了,佩服完事儿各自忙各自的事儿,我也没损失什么!”韩清道。 “这是什么话?我为何在这大冷天的要去河里扎猛子?还要去山上唱什么歌?还要唱七天?这是哪里的道理啊?”马副使又迷惑又气恼的说道。 “既然要我以马车为赌注,马副使下的什么注啊?空手套啊?若我没作出诗,马车归你,如我作出诗,马副使就是敬仰一下称赞一下就没事儿了?” “反正不亏一点儿,没准还能赚一辆车对吧?既然马副使玩的空手套佩服我一下,干脆我也这样佩服你一下呗!” 大殿里嗡的一声,有笑的有窃窃私语的,不一而论。 马副使挠挠头看看李肖文,二人悄悄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见李肖文安排通译出去拎进来一个箱子。 李肖文打开箱子对着韩清说道:“此乃是党项上好的水玉石,若是韩清你当庭做出的诗符合特烈麻的都要求,这箱子里的水玉石就赠送与你。” 说罢又一脸的不服气继续道:“这绝世罕有的透明水玉石可是比你那马车价值贵了不知多少倍,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取得!” 韩清看看这一箱子的水晶颇为心动,在宁夏甘肃一带确实有不少山洞矿藏有这种天然水晶,用这水晶弄两幅望远镜给杨老帅哥多好。 “好!就用门外那马车与这水玉做扑。”韩清脸上也是挂着冷笑看着李肖文与马副使,路振和杨喜在一边关切的看着韩清。 “既然做扑,那韩清你可要听好了,这殿上的人要出现在你诗中,如若不然,哼!”耶律揭这时候又站出来说话了。 “如若作出好诗,朕亦有厚赏。”耶律隆绪也说道。 “都不是好鸟!”韩清心里鄙视了一下,“你就是一管朝廷礼仪的,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们老板在宝座上坐着都没怎么发话,你丫算哪根葱?如果不是得到老板授意,你会冒出来冲老子用这种口气?你老板也不是好鸟!” 他心里腹诽着脸上却是平淡的说道:“好!” 这时候整个大殿寂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韩清。 韩清向前走了两步,看看大殿所有人,然后望向耶律隆绪,手指向耶律隆绪左后方的萧绰画像说道: “这个婆娘不是人!” 这句诗刚一说完,大殿里本来各种吃东西咀嚼声音,酒杯碰撞声音都掺杂在一起,但是韩清这句诗一念出来,整个大殿里立刻寂静无声,众人一起半张着嘴扭头看着耶律隆绪。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精彩至极:李肖文和马副使面露喜色,耶律隆绪坐下的群臣则张大嘴巴吃惊的望向韩清,然后又吃惊的看着耶律隆绪,耶律隆绪也是惊呆住了。 路振和杨喜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这是两国的国事交流,使臣当中辱骂对方君主,这被活砍了都不冤。 随行的通译正在做笔录,听到这句诗手立刻就抖个不停。 耶律隆绪惊呆片刻之后,脸色由红转白,由白又变得血脉贲张,气的一拍桌子,立刻站了起来。 旁边的一个花白头发老者更是把桌子都掀了。这老头儿乃是韩德让,官拜北府大宰相兼北院枢密使,本应该坐镇北府的,这次是随皇帝前往南府视察。 因为韩德让与萧太后一直感情极为深厚,虽然不是夫妻但胜似夫妻。 在世界的历史文化长河中,辱骂别人最厉害的,莫过于中国的骂人。 因为中国的文化几千年沉淀下来,已经从骂人的高度提升到了连带骂人加恶心的境界。 骂人骂的厉害都是要加上对方脐下三寸的地方,即使咒骂对方愚蠢笨拙也都是要加上。 韩清曾经领着刚泡到的小女友去北京工体看球,看完球回去路上,韩清还在为刚才的精彩射门激动不已,问旁边的小女友感觉如何? 小女友回答:“球踢得怎样不知道,就是在不到两小时的看球时间里,一直处于几万人一起齐声高喊骂客场球队傻X的气氛中,震耳欲聋!真壮观!”韩清听了很无语。 如果不是把脐下三寸带上骂人的话,排在第二的骂人方式就是骂对方的母亲了。 中国自孔子之后的儒家文化,孝为先!而且中国文化中有句名言乃是“万恶淫为首”,所以骂人骂的狠了就是连淫带脐下三寸加上对方母亲一起骂出,痛快淋漓! 体会不到汉语的伟大,感受不到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你就没法理解‘我去年买了个表’的含义。 话又说回来,辽主耶律隆绪有着很高的汉文化修养,下面的群臣几乎没有不懂汉语的,也都深知汉家的礼法。 现在被人指着鼻子骂娘,气的耶律隆绪血液直往头上涌。 路振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惨白的面容走出桌子外,深深地做了个揖正准备说话,韩清的第二句诗吟了出来: “九天仙女下凡尘” 耶律隆绪正待要高声让人绑了韩清,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愣住了,这不是在当众骂自己老娘,后面居然能把前面这句诗给圆回来? 但自己已经站起来了,不能立刻又坐下让众人看了笑话,看到路振脸色苍白的走出桌子外,顺坡下驴的就对路振说道:“子发吃的可好?可有何事要提?需要加些酒吗?” 能来国外出使的人哪个不是机巧精明之人?这路振听完韩清的第二句诗吟出,绷紧的神经立刻松了下来。 再一听辽主问自己走出来是不是要加点酒,哪能不知道赶紧揭过去这层尴尬啊,于是立即回答:“甚是!甚是!还需要再加点美酒啊,谢陛下!” 说完低着头走回到桌位坐下,后背的汗已经湿透了。扭头看看杨喜,这夯货双眼怒睁状,显然也是经历了高处落下的起伏,正在装X样子硬挺着呢。 那掀桌子的花白头发老者活这么大了,岂能不明白这峰回路转的时机?立刻也说道:“这桌子太小,换一张大一点的桌子!”立刻有人过来收拾了一下,并搬上宽一些的桌子放在老头跟前,重新摆好酒菜。 “儿孙各个都是贼!”韩清指着殿上群臣,吟出了第三句。 这次众人没有任何表情,都是一脸的石化表情望向耶律隆绪,李肖文与马副使脸上又露出了喜色,只是李肖文的喜色之外带着一层担忧。 路振落下的心马上又被瞬间提起,血一个劲的往头上涌,已经被折腾的要揪净自己的胡子了,心里一个劲骂:“小王八蛋,这是要作死也不提前说一声。” 耶律隆绪这次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激动,只是气的肚子一鼓一鼓的要抓狂,这他娘的作的什么鸟诗啊?被人指着鼻子骂娘,骂完娘再指着鼻子骂祖孙三代是贼! “偷得蟠桃奉至亲!”韩清看到众人已经被自己的诗弄得欲仙欲死的时候,说出了最后一句。 再看众人,还在诗中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漩涡中徘徊,再看那出题的始作俑者耶律揭,此时表情也是古怪至极,诗中确实说出了把这殿上的人,不但是殿上的人,连殿上画像里的人都说了,可是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味呢? 耶律隆绪手扶着额头,看样子是在思考,其实是因为快速充血,太阳穴两侧突突的跳,现在头略微感觉有点痛,殿上仍旧是一片沉寂。 韩清当时负者一股气所以天不怕地不怕,把这据说是东方朔或者是纪晓岚的诗搬了出来。 现在说完了,看见大殿上群臣皆是不言不语,那辽国皇帝耶律隆绪也是扶着额头不说话,这就让他心里有点发毛,是不是玩的过了? “好诗!好诗!”路振多么精明的人啊,一看这形势不能再让小人钻了空子,赶紧把这气氛引到人人夸赞的高度吧。 于是趁着大家愣神儿的功夫赶紧站出来叫好:“恭喜陛下,诗中把陛下说成是宁可上九重天取到鲜桃也要献给母亲的至孝之人,可见陛下的孝道已经深入人心,契丹百姓定会以陛下的孝道为楷模,纷纷效仿啊。” “契丹有如此明主,实乃大幸啊。待子发回去定会禀报我主官家,官家有此皇弟亦是十分欣喜。”路振见拍完马屁还是没人说话,赶紧把宋真宗也拉出来继续架秧子。 耶律隆绪扶着突突跳的额头,苦笑着说道:“这诗……确实……比较……别具一格,朕听了心中甚是欣慰。”说完扭头看看耶律揭问道:“你……觉得如何?” 第33章 笑骂弄胡遒 耶律揭头昏脑涨的看看下面的李肖文和马副使,又看看韩清,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诗把人家老娘说成是下凡的仙女,儿孙们不畏艰难上天偷桃是体现孝道,要是挑这诗的毛病,看样子容易被这油滑的小兔崽子给扯到自己身上,罢了罢了。 于是耶律揭拱手回答道:“此诗甚妙!但是……嗯……不如让这韩清再作一首……?”看到耶律隆绪的表情不甚喜悦,于是就有点含糊的问道。 再作一首?再作一首你爷爷都有可能被他说成是驴粪蛋子了!耶律隆绪心里骂道。 “罢了罢了,此诗已是甚好。来啊,赏韩清……”耶律隆绪犹豫了一下就直接冲着下面问道:“韩清,你可想要什么赏赐吗?” “赏赐?”韩清有点挠头,这赏赐都是皇帝直接就安排了,还用问我吗?想了一下就说道:“陛下,任何赏赐都行,只是希望能把赏赐按照等价比例换成高头大马,微臣可以直接带领回去,其他赏赐不好拿放。” 耶律隆绪听了之后看看下面的群臣,会心一笑说道:“就依韩爱卿之言,赏赐均等价换为马匹即可。” “谢陛下。”韩清说完略有点犹豫,但是刚才看路老头儿出来说话都是作揖,于是也干脆做了个揖。 起身之后径直走到马副使跟前,当着李肖文和马副使的面把那箱子水晶盖上盖子,说了一句“愿赌服输”之后提起箱子就走。 “慢着!”李肖文和马副使一起叫喊。二人互相看看,等着对方发话,马副使武行出身,想不出什么点子,李肖文瞪他一眼说道:“我还有一题请韩医证回答,若是能回答得了……” “李大使,作为一个男人就要顶天立地,作为一个男人就要说话算数,做为一个男人就要敢作敢当,作为一个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作为一个男人就要愿赌服输。” 韩清一口气说出一串的排比句,让整个大殿都静悄悄的,他知道这李肖文要继续刁难,岂能给他这机会。 “就如同这殿上的辽国君臣,试问一下谁说话不算数?谁不是响当当的男子汉,辽国草原上的人民,最为讲究诚信。韩某虽不才,亦是深深折服于辽国的男子一诺千金的英雄气概。” 韩清说话间就把这殿上的辽国人全都绑在自己的道义战车上。 辽国君臣上下听了此话,都不知不觉的一个个都正襟危坐,挺起胸膛,每个人都觉得说的是自己,就连耶律隆绪都把身姿做的直挺了,都有些鄙视的看着李肖文。 “这箱子里的东西乃是刚才关扑的下注,所以李大使想继续发问做关扑,是不是先把前面的帐结了啊?一把归一把。” 韩清说完把李肖文摁在箱子上的手推开,提起箱子放到杨喜桌子跟前。 “哼哼,韩医证赢了这水玉石,小心回去被宋国皇帝砍了全家,这水玉石乃是进贡所用。” “既然进贡所用,怎么还敢拿出来做赌注呢?而且我是从你们手中赢取,你们如何交差那和我没关系的,看来这中间关系马副使还没分清吧。” “哈哈哈,这上等的水玉石,本次前来进贡特意多带一些的。我党项多得是这种玩意,比你们的银壶金碗瓷器可是强太多了!” “若是如此说来,你党项和我们大宋的贡品相比,那就是王先生碰见玉先生”,韩清说道这里停顿一下看着马副使。 那马副使本是武人,被韩清这奇怪的比喻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好奇的问道:“怎么讲?” 韩清心里赞叹这马副使太上道了。说话抖包袱要需要技巧,中间设个埋伏,需要有人在裉节上恰到好处的提问一下,说话的人继续把后面的说出来才叫精彩,所以说为什么叫三分逗七分捧呢。 若是自问自答的形式说出来,那种效果就差了太多了。 看这马副使呆头鹅一般的问道‘怎么讲’这三个字时候,韩清就恰到好处的伸出一根手指回答:“差一点。” 大殿上众人还在为这种新奇的比喻转脑筋,都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状。 “要知道两国互贺,所赠贡品皆为千挑万选,我大宋所赠送银壶金碗皆是工匠千凿万锤,挑选出上上等之品才作为贺礼相送,可不是这等随便去山里就能找得到的水玉。” “我们这水玉奇石乃是历经千般辛苦才能找得到,根本不象你们那金银之器锤锤打打就能得到的。”马副使急声争辩。 “若是如此说来,你党项这水玉石和我大宋的精细手工所制的金银之器相比,那就是马先生碰见了冯先生。” “怎么讲?”马副使依旧没转过弯儿。 “差两点。”韩清伸出两根手指正色说道:“一则这金银器皆是上千道工序才可精雕细琢的完成,二则器物上每一件皆是雕龙刻凤,观之活灵活现,拿在手中即使不是用来吃饭喝汤,仅是观赏把玩亦是妙趣横生。可是比你们这光秃秃的水玉石强出太多了。” “简直强词夺理,各自皆有各自的胜人之处,我党项这水玉石皆不是凡品,再加上贡献的精良战马,你宋国拿得出手的尽是些儿女家家的玩意!”马副使气呼呼的说道。 “若是如此说来,马副使所说之物和我大宋相比,那就是王先生遇见了汪先生。” “哼,这又怎么讲?”马副使被韩清这种马放南山的比喻弄的快要疯了。 “这不是明摆着吗?差三点啰!这还用问?”刚才掀桌子的韩德让大声说道。 “嗯!嗯嗯!”韩清如同鸡啄米一般对着老头儿不断点头。“没错没错,您说的太对了。” 韩德让看到韩清这幅表情气的七窍生烟。“老子戎马一生,官拜大宰相,用得着被你这毛娃子像夸儿子一样的吗?那王先生碰见汪先生,按照你这兔崽子刚才说法不就是差三点吗?谁看不出来?”老头儿心里怒骂着。 “党项盛产精良马匹这倒不假,不过我大宋的云锦布帛,上好的龙团茶,上好的官窑瓷器,皆是人之生存所必需品,马副使请看辽国君臣所穿是否是大宋所产?所喝的上好香茶是否我大宋所产?还有吃的这等美食里面的香料,皆是大宋所产。” 韩清说完上下打量一下旁边站着的李肖文。 “就连你们党项所着衣物好像也是我们大宋所产吧?哎……!”韩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马副使嗔目切齿。 “哼哼,按韩医证这么一说,你宋国和我党项这么一比,就好比是能先生碰见了熊先生。”李肖文想了想就说了道。 李肖文乃是党项文臣,稍微一作思考就知道这汉字游戏的玩法,所以不等韩清说出下面的,自己先把这差了四点的比法说出来,我看看你能不能找出个多五点的字!说完看着韩清,等着韩清也来一句捧哏。 韩清则是眨眨眼两眼望向顶棚,然后左看右看的说道:“这辽国绘画艺术真是好看,你看那梁上画的奔跑骏马,异常神骏,犹如活的一般哎。为这辽国的美丽赞叹一声。啧啧!真美!” “韩医证!”李肖文已经要气的炸了肺疾言怒色道:“宋国和我党项这么一比,就好比是能先生碰见了熊先生”。李肖文不得已只能再重复一遍。 韩清一脸茫然的问李肖文“比什么?谁碰见谁了?” “是能先生碰见了熊先生!”李肖文脸红筋涨压低了声音怒吼起来,毕竟在大殿上不能咆哮喧哗。 “哦?能先生碰见了熊先生?”韩清一副好奇的表情,“能先生是谁?熊先生又是谁?他二位碰在一起干鸡毛啊?我和他们二位又不认识,他们碰不碰见和我有什么关系?李大使你怎么会看到他二人在一起?熊先生身高多少?能先生胖不胖?” 耶律隆绪等人在上面看着下面的表演,实在是说不出的古怪,这少年东一锤子西一棒子的,弄得一帮人死去活来。 然后又想了一想刚才这少年的一切所作所为,越想越禁不住,突然就开口大笑,笑声十分响亮,而且笑的收不住。 韩清本来还要继续装傻充愣,听到这笑声,不知道帝王的大笑能代表什么,没准是自己惹得皇帝发怒了,所以恢复到正经样子看着李肖文。 李肖文已经被气的六神无主,深深地做了几个长呼吸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待耶律隆绪的笑声渐没,然后阴森森的看着韩清,呲着牙问韩清:“宋国和我党项这么一比,就好比是能先生碰见了熊先生,韩医证可否知道?” 韩清不说话,做了个揖,意思是请李肖文继续讲。 李肖文喘着粗气说道:“我党项人杰辈出,兵强马壮。你宋国即使那等手艺如何的精湛,也挡不住马背上的人。” “我党项气候多寒冷,造就战士身体强壮如牛,我党项物产丰富,农事深有研究。我党项矿藏更是天然独厚,哼哼,你宋国只是吟诗作对,佳人美酒在行,你宋国法度颓败,君臣亦是荒糜!” “你要这么说,哼哼,我大宋杨副使左手捧着十几个切开的石榴,右手领着麻脸的媳妇,麻脸媳妇手里牵着一只梅花鹿,梅花鹿嘴里嚼着一嘴的芝麻,你那只有四点的熊先生拉出来比一比吧,算算差了多少点?你算去吧!” “你党项人杰辈出?哼哼。你党项战败弃银州,弃夏州。败了归附,归附了再叛,叛了再败,败了又附。你党项物产丰富?半年前辽国遭遇饥荒,我大宋出手赈灾兄弟之国,物产丰富的党项哪去了?” 第34章 少年鞍马尘 “至于说我大宋法度荒糜,不知李大使有何实据啊?我主官家悉罢燕饮,安神养气,后宫妃嫔,进见有度,左右小臣,赏赍有节,并呼吁群臣上下偷安,不为远谋,此最国家大患。”说完停了一下看着李肖文道:“李大使的国主可曾做到?”然后又道: “我主官家夙兴夜寐,兢兢业业,思祖宗之勤劳,致王业之不易,援古以鉴今,知太平之世难得而易失。并常常告诫臣子:安国家,利百姓,仁之实也。保基绪,传子孙,孝之实也。辨贵贱,立纲纪,礼之实也。和上下,亲远迩,乐之实也。决是非,明好恶,政之实也。洁奸邪,禁暴乱,刑之实也。察言行,试政事,求贤之实也。量才能,课功状,审官之实也。” 说罢昂着头背着手一言不发的看着李肖文。 李肖文从没碰见过这样说话的,气的双眼发黑!你拿文字的偏旁点数作比较,我也拿文字的偏旁点数作比较!我这一比较,你这弄出麻脸媳妇和嚼芝麻的梅花鹿?好个不要脸! 其实殿上的人都没太注意韩清后面的说话,还在思考着韩清前面抖的包袱。这包袱抖得太深,麻脸媳妇都弄出来了,还有嚼着芝麻的梅花鹿?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耶律隆绪一脸平静的看着殿下的争辩,扭头问侯立一旁的萧元佐:“这少年什么来路?年岁几何?” “回禀陛下,和路子发询问过此人,说是自幼被拐入山中,一身古怪的本事。今年十三岁了。” “才十三岁?安排细作,查一查这少年的来历”。耶律隆绪对韩清好奇的紧,这弄得众人头昏脑涨的少年才十三岁? “好了,就此罢了吧。重盘啊,韩清说得对,愿赌服输!既然韩清当庭做出了诗,已是算赢。你二人既不必争执了。韩清啊,你且拿着赢到的水晶退下吧。”耶律隆绪发话道。 “不能再让这韩清说话了,没准又冒出什么新词怪调。这李重盘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啊!” 二人点头称谢退下,韩清则提起那箱水晶,扭过头冲着路振竖起胜利的手势,成功的把这帮家伙弄成说相声的,不容易啊! 旁边奋笔疾书做记录的通译和路振,看见这手势之后也伸出来两根手指看看,问旁边的杨喜:“何意?” 杨喜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说道:“大约是意味着把这包藏祸心的党项人命根一剪刀剪掉了的意思!” 路振想了一下深以为然! 韩淸自己回到住处,和年良久照样商讨草原植物的药用功效。下午的时候,路振杨喜等人都返回。 “辽主赏赐你的财物皆都换成马匹,共一百二十匹。”路振一进屋看见韩清就面无表情的看着韩清说道。 “一百二十匹?拿回去做种,咱大宋缺马。” “哼,你以为你聪明,人家给的马都是骟过的。” “你随我来。”路振扭头走向了自己的屋子,韩清跟着进去后就站在屋里等候老头儿训话。老头儿今天被自己吓个半死,肯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把门关上!”老头儿冷冷的说道。 韩清看了看屋外,又看了看老头儿,有点犹豫的说道:“屋里不冷,不用关门吧。” “哼!自以为是的小儿,今日险些被你害死!”路振咬牙切齿的说道: “当着群臣和众使节说人家老娘不是人,说人家儿孙们都是贼!韩清啊韩清,你是怎么想的?帝王一怒浮尸千里你可知道?老夫我出使过多次辽国,从没像今天这样被摆弄的生生死死,你可知道这若是引起两国纠纷而动干戈,你就是千古罪人啊!” “我说人家老娘不是人,儿孙皆为贼,后面的诗句不都解释了为何不是人,那是仙女下凡尘啊,为何儿孙为贼是因为去偷蟠桃啊,为此赢了那党项的水晶了” “有这么夸人的吗?把人弄得一惊一乍!哼!还敢狡辩!让那李肖文当众出丑,还诱使人家说什么日出……腌臜之物,哼!你要说这些之前为何不和我商量?让老夫我心里有个准备!为何不告诉与我?” “我哪知道要上殿奏对啊?你们去面见辽国皇帝,我就在屋子里和老年切磋医术,被你安排的人急吼吼的叫去救人,把人救活之后就被那党项使者挑衅。人家发招儿我只能接招儿吧?人家羞辱大宋我岂能和他善了?”韩清辩解道。 “哼!杨副使急忙回屋去了,你知道干嘛去了吗?去换裤子!还好老夫见过的阵势比们吃的饭还多。哼!和那李肖文对完对子,老夫给你眼色让你赶紧下去,为何不下去?反而主动戏弄那李肖文?” “那辽国皇帝说要赏赐,我就等着赏赐呢,等着的功夫就被党项使者看上切磋一下文采了。你给我使眼色不是让我出手反击吗?” “不知礼数的无知小儿!”路振气的一蹦三尺高,闹了半天问题出在这里。 “哪有当庭就赏的?下去领赏赐即可!人家若是赏赐你上千尾大鱼,你还等着在殿上掘个塘不成?” “原来路大人给我眼色是让我赶紧下去啊,知道了知道了!下次绝不再犯。” “下次?还有下次?老夫这把骨头还能经得起你几次折腾?老夫差点惊厥死在殿上你可知否?随行记录的通译被你吓的笔都握不住!哼!” “还有那什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的王先生碰见玉先生,马先生碰见冯先生!哼!那李肖文识破你的伎俩,说出了能先生碰见熊先生,你倒好,弄出个麻脸媳妇牵着满嘴芝麻的梅花鹿,哈哈哈哈哈哈……什么乱七八糟的……哈哈哈哈哈!不准笑!你笑什么?!” 老头儿骂着韩清,说道那麻脸媳妇牵着鹿的时候实在忍俊不禁,也哈哈大笑起来,看见韩清也跟着一脸的坏笑,立刻又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板着脸怒斥韩清。 “老头儿今儿被我吓的够呛,发发火也是应该的。不和你这老头儿计较!”韩清自己安慰自己。 “去多弄几个好菜!就你的那种菜肴,配上好酒,给老夫压压惊!真是气煞老夫了!” 待看到韩清退出门外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路振悄悄走到门口听见脚步声远去,这才走到椅子坐下,呵呵呵的止不住傻笑: “此番出使虽然惊险,但是竟然如此的痛快!太痛快了!那党项包藏祸心,一心想挑起宋辽争端以便坐收渔翁之利,结果被韩清弄得要发疯!哈哈哈哈,这个有趣的兔崽子,也真是个伶俐鬼!” 晚上韩清弄了十几个菜,一帮人吃吃喝喝,听着通译给大家讲白天殿上的交锋。孟宪奎陈冰等人只是在另一大间屋子吃饭等候,所以殿上的事情不怎么知情,听了通译吐沫横飞添油加醋的讲了之后,咋舌之外都是惊异的目光看着韩清。 张原是个急性子,看着通译不紧不慢的像说书一样讲着,着急地说道:“杜清你就别卖关子了,那党项的李肖文说出个能先生碰见熊先生,韩医证怎么就夸什么雕梁美景呢?” 韩清在后厨弄着各种的菜肴,这契丹的锅子太厚,烧了老半天都不热,还是用自己的锅子吧,用了大量的柴烧成木炭才能够勉强炒出来,忙的四脚朝天。 过了半个月路振又去祭吊萧太后,祭吊完之后众位收拾包裹,打点行囊踏上返回的路程。这次的送伴使名叫耶律漳台,长着一团和气之象。看见韩清之后目光十分的古怪,总是带着有话想说又不愿意说的神情。 待队伍行走数日过了古北口之后下榻金钩馆之后,那耶律漳台实在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和韩清说这附近风光,然后有意无意的就问他是否做过一些诗词,可否拿出来一观。 韩清很奇怪这耶律漳台怎么会向他索要诗词,而且还是这么的含蓄。其实自那殿上的事儿在辽国传开之后,大家都四下传开这韩清说几句话,就能东南西北的不着调,所以尽量注意。 韩清回答不曾做过,那耶律漳台眼睛眨半天说道:“前些日子有人偶得韩医证的诗词,苦于没有得到完整,想请韩医证赐教的。” “偶得我的诗词?”韩清一时迷糊住了,就自己这水平还做诗词呢?“耶律大使会不会听错了?我哪有什么诗词啊?” “韩医证谦虚了,如若没有,也不会有人专门安排我打听了。” “说来听听!”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本来这返回的路上,韩清一会儿纵马奔腾,一会儿引吭高歌,玩的不亦乐乎,心情大好。乐呵呵的听耶律漳台念出这两句词,立刻冷下了脸看着耶律漳台不言不语。 耶律漳台本来也是带着笑容看着韩清,但突然被韩清的笑脸迅速冻结弄得也立刻跟着收了笑容,觉着有点莫名其妙,心里说这少年的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这词你是听何人所说?” “乃是听宿卫司的同掌宿卫事萧匹敌所言” “萧匹敌是谁?” “他是兰陵郡王的长子” “谁?兰陵郡王?他是萧排押的儿子?”韩清跳了起来,好你个小妮子,和我不搭不理的,让你哥找我问诗词。 “韩医证说错了,我说的这兰陵郡王乃是萧排押郡王的弟弟,大名萧恒德,已经故去。” “你们……好吧。这萧恒德也是兰陵郡王,听萧元佐说你们的萧相萧排押也刚被封为兰陵郡王,你们这郡王名号都是一样啊?你是说萧恒德郡王的儿子委托你找我问诗词?” 第35章 塞上归途 “是,临出发前萧宿卫特意找到我,要我和你相询那诗词” “萧匹敌怎么不自己找我问?为何绕这么一大弯儿让你来问?”韩清奇怪的问道,既然和萧月茹是堂妹的关系,应该不是情郎吧?但也说不好。因为路老头儿给自己讲过契丹人的婚俗。 契丹人的婚俗,绝对会令汉人中的道学家痛心疾首,大觉“不堪”。这些“不堪”的内容包括几个方面: 其一:一个男人死了老婆,可以续娶自己的小姨子; 其二:哥哥死了,弟弟可以娶嫂子; 三:父亲死了,儿子可以娶庶母; 四:舅舅可以娶外甥女,甚至外孙女可以嫁外祖父。关于皇室的婚姻,有比较严格的规定,同姓之间不能婚配,耶律氏必须娶萧氏。 “萧宿卫说韩医证对他有成见,第一次见到韩医证之时,说是你气恼的丢下了一句诗词就走了,所以他觉得若是直接前来相问,定会不欢而散。” 韩清无奈的冷哼一声,看来那天和萧月茹说话的就是这个萧匹敌了。我对他有成见?本来以为是萧月茹的情郎,现在知道这个萧匹敌是她堂哥,那到底是不是情郎?被你们这奇特的乱婚俗弄得头大。 “还望韩医证不吝赐教。”这耶律漳台也是文绉绉的。 赐教?我那天说了是老纳的词,找老纳要去。韩清没好气的想。 “这词只是有前两句,后面的一直没想好。” 耶律漳台听得此话,失望的说道:“既如此,那我回去告诉萧宿卫即可了。” 本次返程多了一百多匹马,所以队伍蔚为壮观,沿路走来风尘四起。等到了孙侯馆,韩清又给马车轴加了一次油,大家都说此处多歇息一段时间。然后叫嚷着说要补补,快要回到家了,一定要路上补足了油水,反正这辽国大地上牛羊多。 其实大家被韩清的手艺弄得嘴刁了,吃个两三次之后觉得这种菜肴太符合自己的口味了。于是几个人撺掇着孟宪奎杨喜找韩清说说,再弄一顿好吃的。 韩清到了孙侯馆,本想炒几个菜,看到契丹人的锅子之后,突发奇想弄一顿火锅尝尝吧。 在广元楼问过彭方怎么不做火锅,弄得彭方一头雾水不知说的是什么。这契丹人的锅子可能是手艺问题,估计每次找人打个锅子尽量加足了铁料,每每见到的锅都是很厚,而且很深。炒菜时候无法很快的加热。 他让人去把木柴烧成木炭形式,准备好了深一点的铁槽子放在桌子上,把烧好的木炭放在铁槽子里,上面用粗木棍吊着大锅,然后让厨子准备好切好的羊肉片、牛肉片、兔子肉、还有一些洗净的野菜根,牛下水以及羊下水一定要的。这东西不但能炒着吃,也能涮着吃。 吩咐陈冰张原等人调制芝麻酱,撒上青盐,并且兑上一些醋和酱油之类的,没办法,这时候条件简陋,料不足啊。 张原和陈冰听韩清说这种新的吃法保证大家吃的过瘾,就兴冲冲的按照韩清吩咐调制芝麻酱。耶律漳台以及路振就是围在边上东看看细看看,不知道韩清这做的什么饭。 料备齐!菜备好!肉备足!酒摆好!吊着的大锅里羊汤已经沸腾了,韩清让大家就坐,端起跟前的麻酱小料,从锅里捞出一片牛羊肉,碗里蘸一蘸,送到口中!不错! 然后众人呼啦啦的就开始照着韩清的模样风卷残云,唯一不爽的就是伸出筷子进锅里时候,被锅周围的炭火烤的手难受,若是锅里没有了熟的菜,伸筷子的手捞两下就赶紧缩回来,烤的人手受不了。 不过这难不住众人,有的吃货直接去找了几块儿牛皮绑在右手下面,可以隔热。一个个小脸蛋都被烤的红扑扑的,后来韩清受不了这种煎熬,在锅与放炭的铁槽子之间用厚树皮围起来,才能继续吃。 吃完在外面的屋子休息,耶律漳台打着嗝和韩清聊着天,“韩医证的这种吃法真是太有新意了。吃法如此独特,不瞒你说,我今天吃的羊肉至少是平时的两倍半。待我回去,定会把这种吃法传授给我大辽。菜肉混合,煮熟蘸料,鲜汤足料,好!真实高明!” 韩清笑了笑说道:“你辽国牛羊肉多,涮着吃最美!” 他在前世时候听过不少传说,很多人一直认为是蒙古人发明了火锅涮肉,因为在战斗过程中时间不等人,煮大块的肉需要很长的时间,不利于随时机动性或者迁徙,而将肉切成薄片则很快就能煮熟,在战争期间这种方法尤其实用。 但多处出土的辽墓的壁画却证明了火锅涮肉的发明专利应该属于契丹人,契丹人不但吃涮肉,而且吃法还很讲究,配备有众多的调料碟,和现在吃涮肉的形式基本一致。 “现在我把这火锅涮肉的吃法还回给契丹,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韩清自顾自的笑着喃喃自语。 这顿饭吃到半夜还在继续,不断有新的人加入进来,立刻就是一顿海捞。因为桌子坐不下,韩清支了两口锅之后发现人还是太多,就找到第三口锅继续吊起来做火锅。 随行的近百号人轮番换着吃。到后来辽国的侍卫们也是轮番进来换着吃,满屋子热气腾腾,水蒸气已经充满了大半个屋子,新进来的人需要半蹲着弯腰低头才能看见桌子。 杨喜吃完一顿,后半夜醒来看见摊子没散还在吃,于是加入进去吃了第二顿。 剩下的行程中,只要天气好的情况下,韩清就时不时地钻出马车,从马匹里找到高大健壮的,套上马鞍马镫,骑上之后纵马狂奔。 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在各个驿馆走走歇歇,经过数日的舟车劳顿,终于远远看见了雄州,令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榷场上看去仍旧是热闹非凡。 到了拒马河,行驶的队伍都停了下来,路振和杨喜也都从马车里出来,和耶律漳台拱手告别,送伴使这一路很辛苦,路上的安全防卫,衣食住行都要操劳,所以每次无论是接伴使还是送伴使,都和宋使建立了深厚感情。 耶律漳台望向了韩清,拱拱手道:“韩医证日后若是把那词做出来,莫忘了找人捎带给我。”遂与众人一一道别。 进到雄州城里,韩清随众位兄弟去军营里休息,路振则是和杨喜要去面见安抚使谈论一番的。临走时候路振对韩清说道:“近日回京,待官家看了我的出使录,定会召你入京,你且休息两日后返回武遂,做好出发的准备。” 韩清听了有点摸不着头脑,和你出使一趟辽国,我就是跟着兄弟们画画地图而已,顺便戏耍了一下党项使者,皇帝老儿要见我?不可能吧?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仍然作揖点头答应。 看韩清不甚明了的样子,路振笑了笑,心里道:“那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诗加上仁孝礼政乐邢之实的言语,官家定是要召见你的,那些话官家从未说过,你小子借着官家之口说出来治国之大道理,不召见你才怪。” “官家泰山封禅之后,越发的相信祥瑞,全国不到十五岁的神童都要被官家亲自召见,是以为祥瑞厚泽所致。晏同叔就是不到十五岁被召见,你这鬼精的兔崽子跑得了吗?” 在雄洲城待了两日,众位兄弟给军营留下四十匹马,得到若干奖励之后嘻嘻哈哈的一起返回了武遂城。众位兄弟见了面免不了热闹一番。 冯大用和老邢等人更是拉着韩清一个劲的问东问西,张原吐沫横飞的讲韩清在辽国君臣宴会上的表现,陈冰吴老四在旁边帮腔。在营房里三层外三层的听着这天书一般的故事,一个个眼神都直了。 杨老帅哥和杨文广都不在,头七刚过没多久,还在家里处理一些事物。韩清被冯大用老邢弄进军器部,看到了已经被改装成加了滑轮的三床神弩,不到一个半月时间,打铁炉从两三个增加到了上百个。 难怪看军营里士兵哪里不对劲,仔细一想才明白过来军营里的士兵刀剑都是闪着亮光,以前都是灰色的镔铁样式。 马上就要除夕了,军营的里面有的营房上居然挂了红灯笼,工匠们为了多领些赏钱过年给家里贴补,现在都是努力地炼出更多的精钢,造出更多的箭。 与众人热闹完之后,韩清提着一箱水晶回到自己的营房,并排着与两个箱子放在一起,韩清看看那些装铜钱的箱子,想着这宋朝的交子也快问世了吧。 本来是好几个箱子,还有几捆布帛,只不过朝廷当时给的赏赐里居然有飞钱,他拿着这飞钱稀罕了一阵子,看了半天才明白,朝廷也考虑到额度大了之后携带不方便,于是把唐之飞钱应用了起来。其实就是一种承兑汇票,只能官府盖了戳之后领出钱币,可不是去钱庄银行汇兑,这个时候这类金融机构还没有健全。 第36章 楼上论商 过了些日子之后,众位兄弟们又是嘴馋,撺掇着孟宪奎找韩清出去打打牙祭。 其实打牙祭跟着韩清在伙食房里就可以了,只不过兄弟们突然做了广元楼的东家了,想看看自己这东家的产业经营的如何了而已。 而韩清这些日子忙着找将作监的能工巧匠打磨镜片,把水晶打磨成凸透镜和凹透镜的小镜片,套上一个伸缩的铁管儿,正在自己屋里鼓捣。 被孟宪奎叫出去说了一下,自己也想去看看广元楼生意如何,便换了行装和诸位兄弟一起奔向了广元楼。 东京汴梁。 真宗赵恒正坐皇帝宝座,闻听下面大臣奏章,待众臣奏疏都念完之后,真宗正了正身子对群臣说道:“卿等皆知朕的皇子已经出生数月,宫中自皇后崩,再无立后,今刘修仪为朕诞得皇子,朕欲册封刘修仪为贵妃,卿等意下如何?” “启禀陛下,刘修仪出身微贱,若是立贵妃,也是先立沈才人为先。”说话的乃是翰林学士李迪。 “沈才人出自相门,乃是前宰相沈义伦孙女,若是册封立沈才人为贵妃,足孚众望。”说话的是参政知事赵安仁。 官家甚是不悦,但也只能转移话题:“此事先缓议。朕闻听陈彭年、邱雍等即将修成《广韵》,请朕为之命名。待修书完成之后,朕登坛谢天,并为之注名。” “恭喜陛下。”诸位大臣都是一脸的平静。 下了朝以后,官家在文德殿坐着看奏章,但是翻看了一些便有些心烦。内侍刘承珪看他心有些烦躁,知道殿上关于册封刘娥之事,便说道:“官家是为刘修仪册封之事多有心烦,此事乃官家内闱之事,他日直接册封即可。” “此乃朕自己后宫之事,臣子们却对刘修仪的出身揪住不放,唉!直接册封众臣依旧反对啊” “官家是一国之君,册封之事不必征求大臣意见,就如同派遣官吏去地方任职一般,若是碰上荒蛮之地难以治理的,官家若是问官吏是否可愿意去,得到的回答定是不愿意。若是官家直接下令官吏去地方任职,可曾听说过有谁不遵调令的?” “嗯!”官家听了若有所思,“册封一事过些日子朕就直接宣了。” 看到官家脸色稍微好转一些,刘承珪又说道:“应天府来报,求允许造‘木驴丁架’,以便对万恶之徒以施惩戒。” “‘木驴丁架’这是什么刑具?”官家好奇地问道。 “这刑具乃是将木桩制成毛驴样式,驴背上伸出一尖锐木棍,将犯人绑与木驴,推动木驴行走,机括带动尖锐木棍插入犯人谷道。” “如此残酷刑具要施用到何人身上?”官家皱着眉奇怪的问道。 “官家派内侍杨守珍在京东缉捕盗贼,擒获一异常凶悍淫贼,***女无数,并杀害近二十人有于。” “依照我大宋刑法处置即可,此等残酷刑具不得使用。” “是。”刘承珪应允,“还有一事,路子发出使契丹已经返回路上,已经派快马传讯,近日内即可到京。” 官家点点头:“每次出使都要用一个多月是的时间,可见路途遥远十分辛苦,若是子发抵京,安排好食宿,每次看到他《乘轺录》所记,便可对契丹多有了解。” 韩清和众兄弟出了营快到广元楼时候,才发现这大街堵得满满当当,拉住一个刚通过来的马车问前面为何拥堵,那赶车的伙计回答:“这广元楼也不知道烧香给哪位菩萨了,现在生意爆满啊,周围十里八乡全是赶来吃饭的,门口停的马车太多,一多半都是在等,门口都过不去人啊。” 韩清与众人相视一笑,看来这彭方买卖做大了! 因为堵得太严实了,众人七扭八拐的换了几个巷子才到了地方,就看见这广元楼门口马车停下了几十辆。 彭元正在门口劝架,有三家因为同时要进酒楼,可是腾出来的房间只有一个,彼此之间争吵起来,谁都不让谁,彭元正在劝阻,一看见韩清等众人,高兴的大喊起来:“你们可是来了,我哥哥一个劲念叨韩东家,前些日子我去军营附近打听您,才知道你去辽国了,快里边请。” 这时候旁边吵架的三家不让了,其中一个胖子生气的对着彭元说道:“二掌柜的,生意再好也要招呼客人吧?再有贵客也得先照顾自己生意吧?” 另一个脸色浮肿,长着一对儿吊泡眼的人哼哧哼吃的说道:“二掌柜的,这总该有先来后到的吧?我们可是早就来到门口了,要不是冲着你家这菜肴美味,就冲你们这乱乎劲儿和态度,请我来我也不再来了。” 彭元赶紧赔不是说道:“对不住众位了,刚才忙着和韩东家招呼,慢待了众位,这里给大家赔罪了。” 几位吵架的都是周围十里八乡跺跺脚地皮都要颤三颤的主儿,鉴于韩清众人都是军士打扮,也不敢是以脸色,只能不悦的看着彭元。 彭元在榷场是做牙人的,这点眼色还能看不出来?急忙给众位介绍:“这位是韩冬家,本广元楼的所有菜肴都是这位韩东家所授,你们吃过的这些菜,全都是韩小相公手把手教的做出来的。” 众位听了这才正色看韩清,但是都觉得不太可能,这么年轻的人会这等手艺?韩清则是把彭元叫到一旁出了主意,彭元听了点头应允,然后对大家说道: “诸位啊,知道你们大老远跑来不容易,看得起广元楼才来广元楼吃饭喝酒,但是里面已是爆满,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的客人要来,既然这样,今天就先暂时让大家在里面就坐等位子,超过半个时辰的可以按八成会账,超过一个时辰的就按五成会账,现在根据诸位的马车来排序,排在最前面的最先进入。” 说话间陈冰等人已经把众位隔开了,然后让那个胖子第一个进入。其余等一看这架势,也就乖乖进入大堂等候了。 彭方闻讯出来,拉着韩清的手摇了又摇,半天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才道:“韩东家送我一场富贵,彭方永生不忘啊。”说完拉这韩清就上了三楼。 仍旧是上次谈话的那间屋子,彭方让人来沏茶,安排人就坐,并嘱咐下人等外面最大那间的客人吃完会账走了,就留出来房间。 “现在广元楼天天爆满,桌椅板凳倒是有,就是位置没那么宽敞了,诸位将就一下吧。” “哈哈哈,我们本来也是前来你这广元楼痛饮一番的,想不到传授收益之人居然是要将就一下才能有地方做啊?哈哈哈哈。”孟宪奎打趣道。 “嗨,你们都是这广元楼的东家了,咱自家人就不见外了。” “彭老板现在这广元楼生意如此火爆,其他家生意岂不是都被你抢了去?” “韩小东家,自从广元楼推出这独树一帜的菜肴之后,其他几家生意已经日渐凋零。有的已经关门了。” “既然如此,彭老板你岂不是已经树敌无数?砸了人家饭碗还不给人家活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韩清问道。 “唉!生意好了人家就眼红,但是他们做不出这等菜肴,只能想办法来我这里偷学,买通了下人被我发现。后来这几家常派一些地痞来这里,吃菜吃出头发或者虫子就叫喊着要砸了酒楼,再后来就是来这里吃完不走,能耗一天。” “彭老板怎么应对呢?” “彭老板的浑家乃是边肃边团练使的妹妹。” “哦。”韩清点点头,在一个城市里,能开这么大酒楼的,都是有一些白道黑道都能吃得开的背景才行,古往今来一概如此。 “彭老板听我一言,这种菜肴其实没什么秘密可以,学会几道菜之后融会贯通,稍加琢磨便可做出更多种。这秘密保守不了太久。听我一言,你可以把简单地菜肴传授给其他酒楼!”韩清正色道。 “传授给其他酒楼?”不但是彭方吃惊,跟着的众位兄弟也是吃惊不已。 “是的。将这种菜肴的烹饪技术传授给其他酒楼,一是这等秘密实在是保持不了多久,若是其他酒楼学会,会将更高等的菜肴技术拉低身价;二是树敌众多,不利于广元楼的生意扩大;三是可以保持良性竞争。” “良性竞争?”众位都被这个新奇的词儿弄得有点晕眩。 “没错,良性竞争就是你广元楼与其他酒楼遵守餐饮的行规,依照与本金的合理关系来定价,并把自己限制于你们这餐饮业的某些部分或细分行市里,接受为它们的行市所占的份子额和利润所规定的大致界限的竞争对手。 这良性竞争是通过提高你广元楼与其他酒楼差异化获取更大销售利润。”韩清勉强能把二十一世纪的词汇转成宋朝人理解的能力说出来,但是众人还是一头雾水。 “这么说吧,彭老板这些日子有没有注意到,你广元楼的伙计脾气越来越大?” “没错没错,这倒是有。客人多了,伙计忙不过来,有时候会和客人发生争吵。” 第37章 北客弹泪坐 “以前可有过这种事?”韩清问。 “以前有是有,但是极少。现在几乎两三天就有这么一出儿。” “彭老板一定要知道,秘密一旦保守不住,其他酒楼学会了就会和你展开恶性竞争。这恶性竞争顾名思义,就是其他酒楼会和你广元楼打价格战,用低于你这菜肴的价格销售,甚至可能会赔着钱去销售。若是有几家联手起来对付你,恐怕彭老板到时候不好办啊。” “可是我机缘巧合的从韩小东家你这里学会了如此的技术,传授给其他家酒楼,我心有不甘啊,再说,传授了之后对我有何好处吗?” “彭老板可以成立一个餐饮的商会,将这些酒楼联合起来,你愿意授予这些酒楼这些烹炒的技术,并按照上回的规定,定价要有个标准。各家都能根据这些炒菜发扬出各种风格。你彭老板只是把这广元楼的招牌菜做大做强即可。”韩清喝了一口茶之后继续说道: “做出广元楼特有的风味,与其他家酒楼拉开层次。那些普通的菜肴让其他酒楼去售卖,而你广元楼只是做精致细致极致!另外把店小二的待客水平要提升,让客人来了觉得大有不同。” 放下茶杯,韩清起身走了两步,继续说道:“一池子净水,大家都来喝,如果被一个家伙强行霸占,换做是我的话,被逼急了那么杀人放火投毒这些方法我都会用的。” 屋子里静悄悄,众位都不说话看着彭方。孟宪奎陈冰等人都是行伍出身,这些理念还有些翻不清楚,但是彭方本事就是个商人,这等利害关系立刻能想的十分明白。 正说话间,店小二来招呼,已经腾出来地方了。于是众人皆饥肠辘辘的就坐到包间里。彭方要店小二把所有的学的菜肴都上一遍,边吃边和韩清继续探讨。 “彭老板,过一会儿我在教授你一些更高档的烹饪技巧,可以作为你广元楼的拿手招牌菜,然后你尽可以把这些普通的烧菜技巧传授给其他酒楼。” “我彭方上辈子积了多大的德,能在这辈子碰见你韩小东家提携。”想通了的彭方心情十分的高兴,和众位一起把酒言欢。 饭后,韩清教了一些大菜硬菜的做法,前世的时候就是偶尔试验过,女儿不好好吃,老婆为了减肥只是吃水果,于是这大菜硬菜好不好吃也说不好,今儿正好拿出来试验:蝴蝶暇卷、姜汁鱼片、五香仔鸽、一品官燕…… “你这新打制的几口锅子加热太慢,炉火升温太慢,明个弄个风机放在这里,风机不懂?明天我给你弄一个。” 屋子里众位依旧是坐好,等着吃第二顿。只不过张原刚才听韩清说了传授新的技艺,所以嘱咐众人少吃少吃少吃……,结果还是拦不住。 吃第二顿的时候,张原和马三等人都开始大快朵颐,其他人只能细嚼慢咽的品尝。 韩清依旧是累的如同死狗一样,在外面包间的椅子上喝茶休息,彭方的两个儿子十分殷勤的伺候着。正在喝着茶和众位闲聊,听到楼下一阵琴声传过来,探头往下看,看见是有人在拉着胡琴,旁边有一人在收钱,另一人在敲着小面鼓。 韩清对这种乐器不甚了解,但是听着也是别有一番苍凉的味道,便让店小二请了下面三位到上面来就坐。三位一看这么高档酒楼,有些不敢,不过还是被店小二请了上来。 看到韩清与一帮军士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三人都有点手忙脚错,不知被叫到楼上要做什么。“客人可是要听曲?”一个脸颊有些瘦,但是双目很有神的年轻男子说道。 “随便拉个曲儿吧”韩清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摆弄乐器的一直很有好感,可能是前世的经历影响了自己。拉曲子的过程中,另外两人不断地看着大家桌子上的食物,看样子是饿得不行了。 一曲演奏完,韩清让店小二给他们端过去几个菜,又要了一些大饼给他们,三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经过聊天得知,这三人都是“两属地”的人。 “两属地”就是宋辽边界一带,和幽州接壤的地方。这些人民本来是汉人,但是被石敬瑭划给契丹之后就属于契丹的百姓。由于是边境上,宋朝这边对他们也是多有照顾,辽国亦是对这些人多有恩施。 陈冰悄悄告诉韩清,宋辽两边朝廷都对这些两属地的人多有照顾,但是这些人其实活的最为不宜,因为是在契丹国境内,契丹人对这些人多冷眼以对,这些人跑到大宋这边,宋人对这些人却是极为鄙视,所以夹缝中生存的人,饱受欺凌。 那拉胡琴的人名叫孙德岭,收钱的叫姜庄子,敲鼓的名叫徐大朗。三人都是久居燕地的汉人,由于了契丹刚刚经过灾荒歉收,三人家里的地都被卖了,后来实在没有生计,只能跑到大宋这边谋一个活路。 三人妻儿老小都在契丹与大宋的战争中死的死,失散的失散,说到动情处三人失声痛哭。彭方看韩清对这三人感官不错,便让这三人留下来打个下手跑个堂,平时可以拉个曲,三人千恩万谢。 众人吃饱喝足,韩清要会帐,彭方拦着不让,说是传授这么多的烹饪手艺一定免单。韩清说既然是自己家产业,一码归一码,否则都是亲朋好友来这样吃,用不了多久就能吃塌了。彭方听了只能讪讪的收了钱。 临下了楼,韩清止住脚步对彭芳说道:“关于商会的事情,老彭你多多考虑一下,此事大有益处,还有你这定价一定要合理。”说道定价,韩清好奇这彭老板怎么个定价,就要了一份菜单来看。 “蒜蓉青菜六十文、醋溜白菜六十文、葱爆牛肉八百八十文、汆羊肚一百五十文、爆双脆九十文…… “彭老板,这葱爆牛肉怎么这么贵?老实告诉我,这一个多月收入流水多少?” “大宋禁止宰杀耕牛啊,所以这道菜贵就贵到肉上了。至于流水,实不相瞒,若是只算流水的话,这一个多月进账约五百贯钱,按照这个进账速度,不到三个月的话,能顶广元楼一年挣的。”彭方压低了声音说道。 韩清想了一下就说道:“彭老板注意培养一些可靠之人,需要是各个方面的人才,赚钱的法子多的用脚量,有这方面的人手我会给你一些新的赚钱法子。” “哦?还有新的法子?可是要开新的酒楼或者新的食谱菜肴传授?”彭方的两条扫帚眉扎扎扎扎的猛跳,这韩小东家说话也是真有意思,用脚量?什么法子用脚量?这是算步数呢? 韩清这时候被他的眉毛吸引,盯着这两条跳的很欢腾的眉毛越看越乐,猛然间发现眉毛停止了跳动,才发现彭方正在眼睛冒火的看着他。 “计将安出?” “彭老板,你的眼界不可能只是放在这武遂城吧?大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还会有很多的待发掘的,到时候我会找你一起做。” 韩清卖了个关子,因为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要去做什么,但是总不能一直军营里晃荡,自己这出身不清不楚的,能在这个看出身的大宋给个散官做已经不错了。 回去的路上,张原说道:“上次传了那么多收益算了咱们的份子,我看这次给他老彭又传授这么多手艺,应该给咱加份子才对。还给他出了那么多主意。”其他人也都附和。 韩清听了笑了一笑对众人说道:“你们要记住,当有了利益存在的时候,一定要给对方留够足够的利益,才能让对方安安心心的做事。把对方的利益夺走了,即使再有金刚钻的手艺也没人愿意去学。” 众人听了深以为然。 过了几天,除夕到了,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的迎新年,在这个时代,除夕并不是为人所重视,而是正月十五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过年的这几天,军营里休沐。一帮兄弟照样是出去吃吃喝喝,因为待在军营实在无聊,吃完以后韩清这次非要跟着大家去风月场所看看,大家嘻嘻哈哈的也就带着他去了。 第38章 满园飞絮看风尘 军营中本来是有营妓的,营妓,是指在军营中为将士提供***的女子,即古代版的慰安妇,利用国家力量胁迫女子犒劳兵士。 营妓历六朝、唐宋而不衰,是名副其实的军妓。但是这帮家伙说去的久了也没什么新鲜感,总是喜欢去外面的尝尝鲜。 但是出去耍的时候,都要换上便装。因为按照宋朝的立法,官员是不允许召妓卖醉的。 宋朝青楼对所有的市民开放,只要您掏得出钱,但官员不可以涉足,官员自己也明白“身为见任,难以至妓馆”,他们若眠花宿柳,一旦被人揭发、弹劾,便可能受刑责或者丢了官职。士兵由于被长官所限,亦是偷偷摸摸才行。 北宋西军战斗力虽然强,但是军纪普遍很差,在这边境之地,大家更是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但是不能太过了,所以去这些地方都是换上便装。 待快走到那一片大红灯笼高挂的地方,李克指着一片昏暗砖窑的地方,打着酒嗝告诉韩清,现在经过的地方是窑子,便宜得很,兄弟们一般去的多。 这李克便是那次与陈冰一起负伤的那位,陈冰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李克则是骨折,看这样子还没好利落就和大家一起逛妓院了。 张原凑过来告诉韩清,窑子是专为贫穷人设立的。路边荒废的破窑被利用起来,搞成廉价妓院。都是一些女性乞丐被组织起来接客,在房屋墙上凿几个洞,展露着胸脯屁股,外边的人要有意愿就可以进来,投钱七八文就能上床。走卒乞丐,没钱逛高级妓院,也娶不起老婆,就积攒铜钱,熬上多日后逛窑子。 走到一处挂着灯笼的地方,兄弟们都说此处来过,也没几个新鲜的,换一家。韩清则是好奇的探头探脑往里面看,惹得众人哈哈大笑,“韩医证,身子骨还没齐全,就先看看得了。” 走到了另一家,看见牌匾上写着“虎酥园”,韩清奇怪这名字怎么怪异,陈冰告诉他,这名字意思是老虎来了都要折腾酥了的意思。 他哈哈的笑着与众人一起进去,就看见老鸨子手里扬着丝巾赶紧迎上:“孟大官爷好久不来,这是发了大财了?怎么忘了奴家了呢?” 孟宪奎哈哈大笑,搂着老鸨子边数边笑的往里走着,众位兄弟都是极为熟络的跟着往里走,李克拉着韩清则是在进门处右手边的桌子坐下。 韩清看着妓院里的装扮,是一座两层的木质结构小楼,只是一侧有楼梯,过道上站着穿红戴绿的姑娘,楼中央当空悬挂着两个巨大的灯笼。 旁边几桌有的在吃酒,有的在低声交谈着。楼上都有各自单独的房间,在里面可以吃酒听曲儿。韩清和李克打听了一下这里的行情,因为是边境之地,价格一般都在三百文钱以上。 韩清听了直乍舌,这北宋军饷现在普遍还算可以,但是比起斥候还是差一些。斥候一个月的的军饷是一贯多一点。找个妓女乐一下这就一个月的饷钱就要三分之一? 李克笑了一下告诉韩清,这帮家伙一般都是去窑子,这是过年了,发了一些赏钱,加上猎杀契丹斥候挣的钱,这才敢来这里舒坦一下的。 正说话时候,老鸨子招呼完了其他客人,看见韩清和李克在楼下坐着,就晃动着丰臀走到跟前说道:“二位官人怎么不去里面乐呵一下,莫不是看不上我这里的姐妹?” “不是不是,我们就是随着一起过来而已,一会儿哥几个汇合就走。”李克笑了笑说道。 “我这里有没上头的女子,这位小哥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要不要今晚点个大蜡烛啊?让小哥儿梳弄先?”老鸨子看韩清气质不凡,而且李克有点像是随从的样子,便认定这是个新来的初哥小肥羊,准备宰一番。 “眉上头?点个……大蜡烛?……”韩清有点口吃了,这都什么词儿啊? “不用不用,我们仅仅是等候伙伴而已,不劳老鸨子费心了。”李克连忙拒绝。 老鸨子看着韩清没啥表示,便笑嘻嘻的点点头说道:“那好吧,二位官人先坐着,若是有了主意随时招呼好您。”说罢就离开了,并叫龟公安排倒茶伺候好。 韩清好奇的问李克这“眉上头”是指的什么?大蜡烛又是什么?听李克讲了以后才明白。 上头是娼妓初夜的专用名词。中国古代女性以发型表示身份,在少女时代可以扎辫子、披长发,一旦许了婆家、有了丈夫,就要把头发全部盘到头上,梳发结了,这就是“上头”。 但妓女初夜并不是献给丈夫的,因此她的上头并不表示许嫁或有了婆家,只用来说明她从此夜之后不再是处女了。 “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四大乐事之一,对女性来说,那一对花烛尤其重要,因为感觉上“花烛夫妻”要比“露水夫妻”慎重而长久得多了。 相比之下,妓女初夜前既无花轿可坐,又无人陪她拜天地,点一对花烛是她们破身时唯一纪念和见证了。于是“点大蜡烛”便成了妓女**的另一代名词。 “梳弄”也称作“梳笼”或“梳拢”,它和上头的意思很相近,也是把头发梳拢在一起,在头顶结上人结,表示少女时代的结束。通常“梳弄”或“梳拢”也只用来形容青楼女子的初夜。 “你大爷!”韩清心里笑骂一声,嫖个妓还要懂这些黑话才行,要不然都听不懂人家说的是啥! 看韩清听得专注,李克也是喝多了话就多,给韩清娓娓道来: “这还是北地的勾栏瓦舍,要是再往南,各种讲究层出不穷啊。这妓馆的大门并不好进,要想好好地耍弄一番,必须遵循一定规矩,绝不会在片刻内匆匆完事的。” “从‘前门’‘升阶’‘登堂’到‘进轩’‘落座’‘定情’,次序分明,有什么身份、花什么钱,享受什么待遇,都有规矩。” “生客经熟人介绍选中某个女子时,女子会从自己房间拿出精致的茶碗,泡好茶亲自捧给客人,所谓‘加盖’,表示这女子与你订交。这时你就要拿出钱来,放在盘子里,为‘盘子钱’。想见那些名气大的,就要出更多血。” “女子当日被你选中并留你在自己房间过夜被称为‘走马上任’;你在女子房中连宿两月以上者,称‘专迂台’。” “在南面的上等妓馆儿中,你如果住宿但不做云雨之事,被称为‘借干铺’,反之则为‘借湿铺’。若与女子白日宣淫,称为‘打炮’;夜间做被称为‘做局’。” 韩清听了这稀奇古怪的词儿,觉得十分的搞笑,心里又笑骂一句:“真你大爷的。术业有专攻啊!” “在这北地,皆是操皮肉生涯,在东京,那些行首厅首,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啧啧!”李克摇头晃脑道“国色天香啊!寻常人等见都见不到啊!” “你见过?”韩清好奇的问他。 “没有,只是听说而已”李克一脸的向往。 多喝了几壶茶,韩清要去找个厕所方便一下,按照龟公指的地方去了后院方便。回来之后问李克,这里可有什么黑店或者掳来的女子? 李克被问的一头雾水,问韩清为何这么问。韩清回答刚才在后院方便,闻听有人在打女子,女子嗷嗷叫唤。 李克笑了一下,告诉他这妓馆根本不敢强行掳来女子坐那皮肉生意,一般都是买来的。 “挨打的女子一般也就两种,第一种肯定是不愿接客的,不但她要挨打,其余的女子也跟着挨打,让众妓都衔恨于未接客的妓女,迫使她去拉客,这是为了给这些女子之间制造是非。” “另一种挨打的女子是生意太好。”李克接着说道。 “生意好客人多也挨打?这什么道理啊?”韩清惊讶的叫了起来,引得旁边低声说话的几桌都不满的瞧过来。 李克冲周围拱拱手算是道歉,低声告诉韩清:“生意兴隆是因为妓子们对嫖客过分的殷勤,天生的贱骨头,不打不成材!” 韩清无奈的吁了一口气,自己前世也看过不少报道,国外一些地方的妓女悲惨的命运。古往今来,这一行最是血泪多! 看韩清不落忍的模样,李克见怪不怪的样子。“妓子初次接客之后,老鸨为防止妓子产生从良嫁人的念头,断绝其恩爱情感,迫令妓女破身后,在厕所内烧纸钱作上坟哭夫状,以象征夫死,打消思念之情。” 韩清很好奇的看着李克:“你骨折之后,我给你接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没好利落呢,这就随着大伙儿来这,怎么不进去玩啊?” 李克听了这话笑嘻嘻的说:“多谢韩医证给正骨,现在确实没好利落呢,这次跟大家来我没进去是因为……我喜欢这里的架势!” “我就靠!你丫就是喜欢这环境呗!” “对,对!就是环境!喜欢这环境”李克也知道这位小爷经常冒出点新词儿怪词儿,和自己表达意思差不多,跟着附和就是了。 正说话间,吴老四从屋里满脸通红的出来,走到二人桌子坐下,看他俩看着自己,就骂骂咧咧说道:“娘个七孙嘞,关键时候裤腰带系了个死疙瘩,半天解不开,等后来急猴猴的解开了,也没有了兴致了!” 二人听完哈哈大笑。 第39章 宫嫔笑语和 在这个年代甚至到以后,裤带基本都是一根布条,平时都是打个活结。这吴老四不小心把裤带弄成一个死结,解不开急得要死,等解开了之后,任妓子怎么撩拨也没了兴致了。 “韩医证你那裤带怎么那样精巧呢?能否让人照着模样做几根?危急关头还可以抽出来当武器抵挡一下!” 抛开风花雪月不谈,这吴老四马上就根据所想应用到士兵身上,也难能可贵。韩清听了点点头,这种裤带制作本就没什么难的。 东京汴梁皇宫,垂拱殿。 真宗赵恒正在翻看路振前日呈递上来的《乘轺录》,刘承珪旁边端过来一杯温茶,赵恒边喝茶边看《乘轺录》所记载的路上行驶记载。 “大方啊,你可曾听说用什么滚珠轴承做的马车吗?”官家问道。 “滚珠轴承?不曾听说。”刘承规,本名承珪,字大方,楚州山阳(今江苏淮安)人。 “那发明炼钢的少年还会用一种特殊的手法绘制舆图,此番出使辽国,那少年暗中绘制的舆图十分的精确,路子发提到了一种精钢所制的马车,行走七八百里地从未更换过车轮和车轴,而且能载四五个人,真是独特!”官家看了也为之叹服! 又往下看了一会儿,“这韩清真是才思敏捷得很,能这么快对出党项的对子。”官家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翻过下一页,突然间一口茶喷了出来,哈哈大笑起来,茶杯都没拿稳掉落在地上。 刘承珪赶紧过去给他轻轻捶背,边捶背边埋怨道:“官家哎,啥高兴事儿能让你这么失态啊,小心龙体啊!” 官家仍是不说话,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唬的刘承珪一个劲的给他捋胸口。笑了一会儿终于止住了,又继续翻看,又看了一会儿突然双眼圆睁,神情颇为紧张,接着又是舒了一口气。 苦笑着低声说了句:“要是不往后看,真要被这当庭骂我那皇弟亲娘的诗揪住了心啊。” 刘承珪听了之后惊疑的看着官家,心里嘀咕这又出什么大事了,谁当庭骂契丹皇帝的亲娘啊? 官家看完《乘轺录》之后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上下偷安,不为远谋,此最国家大患!” “安国家,利百姓,仁之实也。”官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想不到一舞夕之年的少年郎,说出这等治国之大道理,看来上天眷顾我大宋,又降祥瑞啊” “摆驾,柔仪宫。” 官家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不时地逗弄着,旁边的杨婕妤正在给孩子做衣衫。刘娥则是站在赵恒后面给他揉着肩。 “瞅瞅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蹬起来可有劲儿了。”官家满脸慈祥的笑容。 “现在的益儿,能吃能睡,在睡梦中成长。每天看见益儿的模样,我都是极开心的,你瞧那胳膊和腿儿,胖乎乎的,像小藕瓜一样。”刘娥笑吟吟的说道,金簪上面挂的紫玉在轻轻晃动着。 “要说开心啊,我今天看了路子发呈上来的《乘轺录》,笑了半天呢。” “哦?什么喜事能让官家如此开心,说来听听。”刘娥眼波流转,好奇的看着赵恒。 “你可曾记得,我给你提过在河北西路发现一少年名唤韩清的,就是那发明了炼钢之法的少年。” 刘娥想了一下点头说道:“记得,这少年会借血补命的法子,而且发明了长条蛇状口袋中存放军粮。” “对,就是他。因为有一手特殊的测绘堪舆图的本事,随路子发一道出使契丹。” 接下来官家就把韩清出使所用的马车,以及和党项的使臣当庭作对的事迹都给讲了出来。待讲到诱使党项的李肖文当庭吟出日出尼姑那对联时候,杨婕妤和刘娥二人笑的乱作一团,官家讲到这里依旧也是哈哈笑个不停。 笑声惊动了躺在怀里的赵受益,哇哇大哭起来。杨婕妤笑的浑身没劲了,挣扎着爬起来抱过来益儿赶紧哄着。 刘娥红着脸笑着啐了一口道:“这韩清小小少年,诱使着那党项使臣当庭作出这等腌臜的对联,哼!也不是什么好材料。哼!哈哈哈哈……,不过这对联也是真够机巧,若是上联整句吟出来,那党项使臣定不会作出那等腌臜下联,可这韩清确实拆开来作的,那党项使臣只能着了他的道儿。哈哈哈哈哈哈” 待笑够了,官家继续讲当庭作诗的事儿。说了韩清做的萧太后不是人第一句诗时候,故意卖个关子看着二女,二女惊呼一声,一脸的不可思议。杨婕妤更是用手捂着嘴,睁大眼睛看着赵恒。 “我那皇弟闻听这一句诗,当时就气得站了起来,那北府宰相韩德让更是把桌子都掀了。”二女一脸煞白的看着官家,不明白官家怎么如此镇定。 官家看二女的表情,得意的又吟出九天仙女下凡尘的诗句,二女听罢,愣了半响,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接着又说出儿孙是贼的诗句之后,刘娥忍不住了,气呼呼的说道:“这韩清也忒不知礼数,我看他怎么继续往下圆。” 杨婕妤听罢也说道:“若不是心智机巧,这等诗句定是惹得杀头才行” 官家笑了一下,不慌不忙的吟出第四局偷桃奉至亲的诗句,二女顿时无语。刘娥把这四句诗重新念了一遍,笑着摇摇摇头:“这等文采,也不知说他是歪才还是算伶俐之人。” 官家又说了党项使者因为不服继续和韩清争论的事,说到双方各自比较之后,他问刘娥:“你可知道这王先生碰见玉先生怎么讲吗?” “差了一个点?”刘娥不用想立刻就说道。 官家点点头,接着往下讲,说到马先生碰见冯先生,王先生碰见汪先生的说法之后,二女都是抢着回答。 当说到党项使者也立刻说了个能先生碰见熊先生这个时刻,杨婕妤说道:“这党项使臣居然能立刻能跟着韩清的才思说出相同的比较,韩清怎么回答?” 刘娥也是一脸的好奇:“接下来韩清可就没有多五点的字了啊,官家快说韩清怎么答的。” “韩清啊,这个伶俐鬼左顾右盼,反而当庭夸起了宫殿的壁画。” 当官家把韩清的关于能先生熊先生的表现说完之后,二女当时又是笑作一团。 “换做若是我,岂不是要气死!”刘娥苦笑着说道。 “据路子发所说,党项的李肖文当时几欲站立不稳,长吸了几口气放安定下来。” “那韩清如何作答?”二女异口同声的问道。去哪找多五点的字。 赵恒把韩清的那麻脸媳妇和嚼着芝麻的梅花鹿原话说出来之后,二女相互愣愣的看了看,然后立刻哈哈大笑的跌坐成一团,杨婕妤一手护着益儿,一手撑着地,笑得十分辛苦。 刘娥则是瘫软在赵恒身边,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不断地轻捶自己的胸口。 “哎呦我的娘哎,在宫中许多年,从未像今天这样让人发笑,臣妾笑的不行了,这是从哪弄出这么个妙人。” 官家赶紧把刘娥从地上扶起来。“党项包藏祸心,一直挑唆我大宋和契丹关系,这次被韩清弄得灰头土脸!” “从那麻脸媳妇牵着嚼芝麻的梅花鹿,韩清接着说了我主官家告诫群臣上下偷安,不为远谋,此最国家大患的话。” “官家可曾说过?” “不曾说过!” “安国家,利百姓,仁之实也。保基绪,传子孙,孝之实也。辨贵贱,立纲纪,礼之实也。和上下,亲远迩,乐之实也。决是非,明好恶,政之实也。洁奸邪,禁暴乱,刑之实也。察言行,试政事,求贤之实也。量才能,课功状,审官之实也。” “这些话也是那韩清对着党项使者,说我主官家常常告诫群臣的话。可是我真的未曾说过啊。” 二女听了称奇不已。 “这等治国的道理从一舞象之年的少年郎口中说出,真是难以置信啊。”刘娥思量片刻说道。 “可是我真的未曾这样说过,若是群臣得知朕并未说过这等道理,定会追问的。” “哼!那韩清如此聪慧,在那契丹朝堂明明白白的说此话是官家说的,那我觉得就是官家说的!旁人也说不出这等道理!” “对!这话就是官家说得!”杨婕妤也点点头,一脸的笃定。 官家苦笑了一下,“我那皇弟要赏赐韩清,想不到这少年居然要把所有赏赐如数换成等价的战马,我那皇弟应允了。此次出使契丹返回,除了契丹回赠的礼品之外,还有韩清的一百二十匹战马。” 刘娥听了以后,沉思了一下说道:“这少年,如此的机智百变,献炼钢之法让我大宋从此获取大量精钢;献那等精巧的存粮之法使军士行军便利,这又在契丹扬我国威,且把赏赐全都换成战马运到大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已经召他入宫,过些日子便可见到这个韩清了。” “等他入宫之后,官家也让我见见这个伶俐少年吧,看看这少年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如此的机巧。” 第40章 翩翩来使宣见君 韩清找到将作监,让他们根据自己画的图纸打造一个锅子,将作监的老邢吃过几次韩清的菜肴之后,一直把韩清看做是京城流落到边境的贵人子弟。看到韩清给的图纸,就仔细的询问起来。 “这是什么锅子啊?中间伸出个小烟囱?烟囱周围的凹槽煮菜倒是不错,只是这下面的灶扣放不进去多少柴啊。”老邢看着锅子奇怪的问道。“两边的铁环是提着锅子用的吧?” 韩清给老邢讲了构造和注意事项,老邢觉得这玩意很简单,一两天就弄出来。又听说弄出来这锅子,大家就能吃上涮火锅。 老邢这才知道陈冰等人回来吹嘘的涮锅就是这玩意,立刻忙不迭的就要叫了人过来指点着去打造一个来。 “还有一事相求,还请邢老哥帮个忙!” “但凡能帮得上,韩医证尽管开口,只要我老邢……哎……韩小相公……你这是……做什么?”老邢正和韩清夸口,看他解裤带,不由得结结巴巴的问道。“茅房在那边呢,韩小相公这是要当场便溺一个给谁看?” “我便溺个鸟啊!”韩清没好气的说。 “鸟?”老邢不懂。 其实老邢不知道韩清的表达意思,韩清也不知道老邢为何不理解。 汉代人写作的《说文解字》并没有为鸟字标明发音,到了唐代《唐韵》才为鸟字注明发音为都了切,读diao,三声。 宋代陈彭年等编撰的《大宋重修广韵》沿用唐代的发音方式,注音同为都了切,《集韵》和《韵会》则表音为丁了切,读音为diao,一声。 直到明代宋濂等人奉诏编修的《洪武正韵》,鸟字的注音才出现尼了切,即与现代读音相似niao音。 “我是让你把那制造弓弦的牛皮割几条,给弄几条裤带。”说罢就把自己裤带递了过去。老邢接过来裤带翻来覆去的看看之后,学着韩清的样子在腰间系了一下,眼睛一亮。 “韩医证所用之物皆不是凡品,这裤腰带居然就这样简单。但是确实方便实用啊。” “我在辽国看见契丹人腰间有这皮革所制腰带,怎么你们不见用,反而系个布绳,甚是不便!” 到了晚上,叫上老邢,老冯等人,与孟宪奎众位兄弟一起在营房吃涮火锅,这次火锅没有烤手之痛,底下放着焦炭,上面滚着沸汤,一片片肉扔进去,青菜扔进去,瞬间就被捞出来蘸着料填进了某个人的口中。 韩清告诉众人,以后吃这火锅要注意,用煤炭作燃料记得要通风,否则吃着吃着就让人发生昏倒,煤炭之气容易致死。 不过他也是佩服这帮吃货,为了讨好厨子多弄点肉和菜,就把几个厨子也叫来换班吃,后来某人和某某关系好也叫来吃,到后来门口站岗的被吃撑了的士兵替岗也换进来吃。 菜和肉扔进去没两下,眼前瞬间伸出十几双筷子,有的是从自己背后伸过来的。到后来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里扔,马肉兔肉,晒干的菜叶子。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这帮家伙还在换班吃着! 上元节这一天,韩清与众人在广元楼又胡吃海塞一通,这彭方做事倒是有效率,行业商会已经筹建当中,其他几家酒楼老板感动得热泪盈眶,表明成立之日定要当众宣布饮食行业唯彭老板马首是瞻! 众兄弟一起嘻嘻哈哈的逛着灯市,腰间都系着刚做好的牛皮裤带,一个个觉得挺新奇。那吴老四嘟嘟囔囔地说如果早有这方便的裤带,那天就肯定早早享受鱼水之欢了。惹得众兄弟哈哈大笑不已。 李克说这边境的上元节不如东京城里的,那可是饮食多如牛毛,满街都是花灯,皇宫附近戏台唱着曲子,红男绿女一个个游走于街市,有的行首还会出来弹唱一番,那真是美景胜收,阅尽人间绝色。 众位兄弟听得神往,都问李克怎么见过,李克说也是听自家亲戚说的。弄的一帮人嗤之以鼻。 第二天,韩清收到路振的来信,老头儿在信里先是痛斥韩清一顿,自出使契丹回来被吓了一次之后,回来身体一直不适,多弄得好酒好菜给备着压惊才行。然后话锋一转说官家看了出使契丹的记录之后,对韩清很是好奇,也是对韩清最近的一些事儿十分的赏识,已经下诏让韩清进宫面见官家。 又过了十天左右果然有人来宣旨让韩清去东京面圣。韩清接过圣旨翻来覆去的看着稀奇,弄得旁边来宣旨的刘承珪一个劲翻白眼,就这土包子劲儿还敢在辽国朝堂上骂人家老娘?见没见过世面啊! 待刘承珪被闻讯赶来的杨延昭请去喝茶时候,一帮兄弟围上来羡慕的看着圣旨,一个个都为韩清高兴。 “怪不得一直没有赏赐下来,原来是官家要当面赏赐你。”孟宪奎笑着说道。 “这可是要面见官家的,要进入那东京的皇宫里啊,韩医证此次回来定要给讲讲里面是啥模样啊。”陈冰说道。 “韩医证肯定不是凡人,此次能让官家下旨召你入京面圣,将来定要是飞黄腾达的,将来发达了莫要忘了这帮兄弟哈。”张原笑嘻嘻地说。 韩清本来还在翻来覆去的看这圣旨,甚至放到鼻子跟前嗅一嗅,看看是不是有过什么香薰的味道,听到张原这句话,放下圣旨正色道:“我韩清本是逃脱出来后游走在宋辽边界,若不是众位老哥相救,恐怕我韩清早就横尸山野了。” 他说完这句话想起自己来大宋的第一天情景,继而又想到了自己在前世的老婆孩子老爹老娘,心里突然地很酸楚。然后又正色对着众人说道: “若是有一天发达了,众位兄弟皆是我的手足!韩清定不相忘!” 众位兄弟一起为韩清欢呼。 正在乐呵着,有人来传大帅召见。韩清整了整衣服就跟随着侍卫进了大帅营帐。看到送给大帅的精钢马车卸了马匹,停在大帐里。来宣旨的太监老头儿正在好奇的东摸摸细看看,手里还用一个小铁棍敲打着辐条轱辘。 韩清一看心理腹诽:“就这还是皇帝跟前的人呢?见没见过世面啊?” “韩清啊,这位来宣旨的大官乃是我好友,姓刘名承珪,字大方。召你进来是要告诉你,你五日后启程随大方一起前往东京面圣,你现在无父无母,也不知自己的家在何处,到了东京也是人生地不熟。” “所以给你安排十二个兄弟一起前往。恐怕你要在东京多住些日子了。日后若是有机缘回来,就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吧。”杨延昭微笑着对韩清说道。 因为真宗皇帝迷信祥瑞,年岁不及十五的神童都是要被召进宫面生的。晏殊就是因为不到十五岁时候诗文了得,被真宗召入宫中,然后在东京一直居住并逐步高升。 杨延昭听了刘承珪所讲才知道,这韩清跟着路振出使辽国弄出这么精彩的事儿,官家点名要召见韩清。 杨天神戎马一生,也知道朝廷有人好做官,更知道杨文广和韩清关系过密,为了杨家以后更加兴盛,干脆送个大人情给韩清。 韩清听这话有点告别的意思,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看了看杨天神消瘦的脸颊,最近因为操劳佘太君丧事而带些颓废的倦色,不由得心里一痛。 这宋朝别的人不知道,因为用杨延昭的角色设计过游戏主角,所以查阅过老帅哥的生卒,知道再过三年老帅哥就去世了。 韩清先是对刘承珪作揖行礼,然后对杨延昭说道:“大帅提携之恩永世难忘,韩清此去东京,估摸着过些日子回来,到时候让大帅尝尝我韩清亲自为大帅做的上等菜肴。” “哈哈哈哈,你那涮火锅已经中午尝过了,本帅吃的十分过瘾,听侍卫说这吃的一次的饭量居然比平时两倍还多。你这机灵鬼弄得机巧啊。” 刘承珪笑吟吟的对韩清说道:“韩医证出使辽国扬我国威,官家得知后十分欣喜。”说完指着那精钢马车说道:“此去东京,你就乘坐你自己那辆,官家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机巧设计。” 韩清回到自己的营房之后开始打点收拾了一下,坐在床上打开自己那背包,翻开里面的东西。愣愣的看了半响,这就要去东京汴京了,这个时代全地球最繁华最发达的城市!刚才临走杨大帅又赠送自己黄金十两。 敲门声打断了思绪,陈冰李克等人得到消息找韩清询问,得知有十二人随往很是激动。兄弟几个都想跟着去东京看看大城市,孟宪奎说让韩医证自己挑人手,所以前来问怎么安排。 韩清还能有的选?就这些平日里一起最好的兄弟们呗。孟宪奎是押队不能走,剩下就是挑了陈冰、张原、吴老四、马三、李克等十二位。其余没被挑上的一脸的遗憾。 韩清抱歉的对大家说以后有机会换一批再去,其余的也只能听着安慰散了去。 第41章 城外绿映红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韩清便去寻杨延昭,昨天从陈冰那里才知道大帅由于家里丧事的缘故,今早就要回去。他走到大帅营帐附近看到随行的侍卫都在跟着马车出营,便上前告诉侍卫,请求见杨大帅。 杨延昭从马车探出头来看到韩清站在路边,便叫马车停了下来,“韩清还有何事?行李可收拾妥当?几日后你就要随大官去东京了。” “大帅,我这里有三样东西,日后定是能用得着”说完双手把东西前去递给侍卫,侍卫转身呈给杨延昭。 “何物还需要这么一大早就急匆匆送来?”杨延昭打开布包,“咦,这是何物啊?” “大帅,此物名叫望远镜,用此物可以看见更远的地方,能看得很清楚。”说话间杨延昭已经把望远镜拿出来放在眼前往远看,这一看不禁惊奇万分。像个孩子一样举着单筒着望远镜四处乱看,然后又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跟前往远处看。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杨延昭放下望远镜看着韩清,“这是用何物所制成?怎么能看这么远?” “这是用那党项人的水玉所制成,就是把磨制好的凸水玉和凹水玉放在一起,拉开些距离就能看到更远。另一幅小的是送给仲容的。”要是不给那杨文广弄一副,杨文广肯定会抱怨。 “此物用于行军打仗,料敌于数里之外,敌情观察的清清楚楚啊。真乃神物!韩清你这可是给军中献了一个好宝贝啊。”杨延昭又举着望远镜东瞅瞅细看看,然后看了一下布包里的字条。 “这又是什么?这就是你那奇怪的笔写出的吧?” 虽然宋朝的简体字已经在使用,但是还是有大量的繁体字。韩清跟着这个时代走,写药方的时候也多用了繁体字。 “是的大帅。这是我特意写了几个养生的方子,按照这方子抓一些中药吃,可以延年补气。” 杨延昭听了这话笑了笑,看着韩清说道:“此去京师,多识得一些人脉,日后多走动,京师中鱼龙混杂,多有龌龊宵小之辈,你伶俐机巧,多注意远离那些心术不正之人。” 说罢包好了望远镜和处方,扭身钻进了车子,正进入车子时候又说道:“谢谢你的礼物,仲容的礼物一定带到,呵呵。韩清,祝你一路顺风。” “韩清也祝大帅身体安康,大帅一路顺风!”韩清在路边抱拳拱手说道。 杨延昭又从车里探出头对韩清说:“惟昌近些日子也要进京,我已给他写信告了你的事儿,他在京师自会寻你。惟昌现在是兴州刺史,折家世居府州,你见了他多多来往些。” “惟昌?谁啊?”韩清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也不好再发问,只能再次拱手和杨延昭道别。 下午的时候彭元来找韩清,本来是要问问手摇风机的事儿,听闻韩清要去东京,不禁眼热的说道:“韩东家明日启程,有点太仓促了,小底愿意和东家一起前往。” “你怎么愿意要去汴京呢?这边酒楼生意不需要你多帮忙吗?” “我哥哥早就想去汴京开酒楼,这边现在生意火红,趁着这劲儿去汴京看看,如果酒楼在那边开起来,两边都有生意,这买卖就做大了。”彭元顿了一下又说道:“那日韩小东家的那些高论我哥哥都告诉我了,细想一下,确实应该未雨绸缪的。” “那你收拾一下吧,随我们一同前往即可。”韩清想着反正也没啥事,见完宋真宗就各自忙各自的呗,彭元去汴京考察,一块去看看也好。 临行这一天一大早,众人收拾好吃完早饭就一起出发前往东京城了。早在路边等候的彭元也坐在马车里,在队伍的后面一直跟着,驾车的居然是那“两属地”的汉人姜庄子。 以往朝代里百姓不得随便远行,出门需要路引,但是唯独宋代可以自由迁徙。 大中祥符四年二月,北方仍是春寒料峭,尤其是边境上的从草原刮来的寒风依旧是凌冽。 韩清依旧是乘坐那架钢制马车,刘承珪自己也有了一部,那是杨大帅吩咐将作监按照样子给他打造了一部。杨大帅也是知道这刘承珪乃是官家身边近臣,这送东西也是有讲究的。 经过半个月的颠簸,一行众人终于看到了有些绿意的汴京附近的村舍了。一路上放眼望去,到处是田园屋舍、田地里耕作的人,鸡犬相闻,牛羊欢叫。 离汴京越来越近,道路便越来宽阔,大多数都是青石板路,道边有砖石专门垒砌成的的排水沟,路边的桃李梨杏、杂花相间。官道两旁则全是园圃,让韩清看着感觉是自己前世要过国庆的感觉。 到处红砖碧瓦,飞檐重阁,景色如画,看那周围的各种房屋建筑柔丽纤巧、清雅飘逸,有宝榭层楼,有小桥流水。 刘承珪坐在韩清的马车里,给韩清指点那些粉墙黛瓦的平民百姓家几乎都是粉墙黛瓦、高墙飞檐的是则是豪门大户官绅富商的园林,那一层层镶着琉璃瓦闪着亮光的则是寺庙。 随行的众人里一个个都是乡下人进城,东瞅瞅西看看,碰上那景色无二的小桥流水人家,门前有婀娜的女子行走的,一帮人居然都齐刷刷的扭着头看人家。 韩清自己也是惊叹,那武遂城和这汴京的郊区相比那是差了不只十几条街的感觉。 “要是住在这样的村舍里,能住上一个月就不算白活啊。”张原叹道。在草原荒漠上厮杀惯了的人,看到这如画景致也是着迷不已。 “这还没到汴京城里,我就已经想下车不走,若是到了汴京城里,我还愿意回去吗?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地方。”彭元在喃喃自语的。 赶车的姜庄子一直居住在两属地,对于这种景致更是闻所未闻,这一看到之后才惊叹人世间居然有这么美丽的地方。光就这能同时容纳二三十辆马车的官道就让他有些犯晕,旁边熙熙攘攘的车马穿行更是让一帮人看个不停。 有驮着几十头宰杀好的猪的马车从旁而过,有满载着木炭石炭的驴车小心避让,成群结队的独轮车满载着成袋的粮食吆喝着,精致的马车挂着两三个车厢运载着油盐酱醋的慢慢招呼行人避让,布帛清茶、笔墨纸砚的小车从容而行…… 刘承珪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微微一笑说道:“等进了城里,你们就知道我大宋是何等的让人叹服!” 这刘承珪本不愿去边境之地传旨,皇上身边的人自有高傲的一面,但是官家最近一直大搞祥瑞,迷恋于各种非凡事物,晏殊不到十五岁时候就因为神童之命被召入皇宫面见官家。这又冒出个韩清,居然能和人骂架骂出来治国道理?一定要召来看看。 刘承珪本就不太情愿,官家下令了那只好前往。所以这返京路上刚开始的时候不冷不热。但是和韩清聊了一阵子之后,感官大有不同,反而总是和韩清探讨一些高深的问题。 其实这刘承珪在历史上可以是有浓重的一笔,掌管内藏三十年,对度量衡很有研究,为宋朝的权衡改制,作出了突出的贡献。并且参与了史籍的编修,像《太宗实录》及《册府元龟》等史籍都是有他的心血。 他在大中祥符二年的五月,曾受命更定茶法,他把有关茶法汇编一起,给真宗呈上《茶法条贯》二十三份。 自汉至唐,重量单位命名有铢、两(24铢)、斤(16两);钩(30斤)、石(四钩)。唐制虽然曾经把一两分作十分叫钱,而当时这个“分”的进位还未确定为钱的十分之一。 其说以“六铢为一分,即二钱半也。”宋承唐制,沿用了钱这个名称,但是重量小单位只用到钱位,不够当时实际的需要。 当时的司监内藏库祟仪使刘承规接受了这个重任,对旧式权衡作了仔细调查,发现了问题之所在:太府寺的旧铜式,从一钱到十斤,凡是遇到五十一的时候,从没办法去量衡,“外府岁受黄金必自毫厘计之”一直是没有准头的。 太府寺即大司农,掌钱谷金帛诸货币。 于是刘承规设计制造了两种新秤,从秤上体现了权衡的新法。 而韩清再和刘承珪讨论关于度量衡的时候,从“受黄金必自毫厘计之”东拉西扯的引到了钱币的使用和磨损,磨损的过程中导致钱币受损,于是国家继续发型新的铜钱以便补充,可是老百姓拿到手新的钱币之后反而保存下来,优先使用旧的钱币。 这种“劣币驱逐良币效应”在生活中也比比皆是,守规矩讲秩序的人被不守规矩的人把行情破坏,于是大家都开始不守规矩。 通过国家行政手段进行干预和管制,并加以疏导才能尽量避免这种劣币驱逐良币的效应,否则就会导致飞镖效应。 刘承珪本来听的频频点头,觉得官家这次召进入京的这少年确实是个人才,猛的听到飞镖效应,迷惑不已,让韩清解释。 第42章 繁华东京城 “飞镖效应就是做事得到的结果如同扔出去的飞镖一样,事情结果最后不是你想要的,而是恰恰相反结果和目标不配套,因而引发众多的反应,实则对目标的实现,产生了很强的干扰作用” “有道理!”刘承珪不住的点头。“镖扔歪了就是这结果呗!” “不!这说的是回旋镖,本来朝一个方向扔过去,结果镖又回到自己手中了!”韩清解释道。 “飞镖!就是回旋镖!这样的,没见过?”韩清拇指食指中指张开,对着刘承珪比划。 “回旋镖?从哪回?怎么旋?你这不是鸡爪子吗?”刘承珪好奇的像个孩子一样,顾不上飞镖效应了,而是盯着韩清的手指不断地看。 韩清无奈的伸着三根手指晃动半天,想不出该怎么解释,于是就比划着样子告诉他。 待听到韩清讲了这个镖能够扔出去飞回到手中之后,刘承珪笑了笑说道:“少年郎异想天开,天底下扔出去的东西能回到自己手中吗?除非是牵着线!” 韩清仔细想了想,推断在宋朝肯定是没出现过回旋镖,这东西最早见于两个民族,一是南太平洋的毛利人使用(现在还有使用),一是北美的印地安人使用过。 这个回旋镖一般使用动物特殊部位的骨骼制成,必须是一体的,而且自然呈60度角,然后将外缘磨成尖锐的边,即可使用。 还有一种就是常见于孩子的玩具的那种,三角的或者四角的,扔出去之后会空中划一个弧线飞回到人的手中。 “这种镖是有的,有空我弄出一个给你看。” “莫要胡乱许诺,老夫还从未听说有这种扔出去回到自己手中的镖,若是真有,那就是施了法术了!”刘承珪一脸的不屑。 “刘大官若是不信,我弄出来这玩意先给你看看。”韩清也赌气的说道,他却没想到赌气弄出的这个回旋镖,在后来的一场战争中救了他的命。 “呵呵,老夫就等着你的那扔出去飞回来的镖造出来,莫要负气弄出个不知名的玩意哄骗老夫,若是真有这等神奇的东西,老夫送你一件大礼!” “什么大礼?”韩清贱兮兮的表情差点让老太监一脚踹出去他。 “你若造出,我就送你大礼,让你一生受用无穷。莫要问什么大礼,先说你若是造不出呢?”宋人爱好关扑,这老头儿立刻就想和韩清扑一局。 “造不出的话,我韩清给你弄出人世间没有的美酒,外加十八道绝美的菜肴,这辈子你没见过的菜肴!” 韩清本想送他一辆马车,但是杨老帅哥已经送给他一辆了,自己能拿的出手的也没什么了,于是就用美酒佳肴吸引他。 刘承珪在武遂城的时候,被韩清带着去了趟广元楼,尝过那里的炒菜之后,闭目不言语。等回去的路上就悄悄问韩清,如是把这手艺传给宫中的厨子,保你个官升两级。 韩清以为是要去做太监,立刻头上冒汗,宁死不肯,刘承珪只能想其他法子。 北宋的太监在史书上一直很少出现,原因就是宦官的权利并不是很大。而且宋人对于礼法以及权利的约束已经到了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步。宋朝皇宫想扩建,就是因为旁边的钉子户不愿拆迁,导致宋朝的皇宫和历代相比较最为寒酸,这在一个皇权大于天的封建社会简直不可想象。 所以老太监见他不肯传授给公众厨子这手艺,也没有威逼利诱。 “好!一言为定!”老太监点点头。 “嘿嘿,我赢定了!这美酒佳肴你是吃不上了!”韩清得意的说道。 “哼哼,我倒是宁愿你赢!不过咱大宋私自酿酒那可是要吃官司的,哈哈哈哈!”刘承珪暗自说道。 韩清自有打算的是那美酒,其实自提炼煤油汽油的时候,那打造的一套简易收集蒸馏气的工具就让他思路活泛起来,但是经过观察发现,若是制出来高度的蒸馏酒,宋人不一定爱喝。 现在的这个社会,一切都是温和有序的。人们都是慢吞吞的有秩序的生活,喝的酒也是温和的低度数的,若是弄个催人肝肠的高度酒,宋人真是无法忍受的。 韩清曾问过彭方,若是同样的这么一杯酒,喝完能顶平常的米酒果酒六七杯,能够很快的喝醉晕倒,会不会有好收成? 彭方想了想就说不会有,因为辽国草原那边的酒比大宋的就要烈一些,在这里就没有多好的收成,宋人不愿意喝。 这次和老太监打赌,韩清就是想酿造一些酒粬,弄出口味更好地果酒来扩大酒楼生意,至于怎么做还需要再想想。 小的时候旁边邻居家酿酒粬自己也看过不少次,但是后来屋子里总是酸臭酸臭的,以至于他家的孩子来找韩清玩的时候,韩清总是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因为淘气被家里大人用烂苹果砸过,身上总是那种烂苹果的味道。 正在思考,刘承珪说了一句:“到了,前面便是汴京城” 众人转过头朝着刘承珪看着的方向望去,便见在细细薄雾中,汴京城那深青色的城墙,犹如图画般在远处呈现!因为自北方过来,他们从汴京外城西北的第二个城门,封丘门进城。 进了城门之后,小桥流水田园村社统统的和现在看到的完全两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生活气息,一股浓浓城市生活味道。 鳞次栉比的店铺在道路两旁林立,头巾铺、药铺、鞋铺、扇子铺、梳子铺、琉璃铺、丝铺、茶铺、纸铺、瓷铺、漆器铺。再往里走便是饮食的谱子,肉饼铺、包子饼铺、各种正店、各种酒楼酒店、周好手馒头饼铺、贾家瓠。 众人看的目不暇接,陈冰和马三俩人买了几个肉饼分与众人,边走边吃边看边聊。 医药门诊居然有分门别类的,仇防御药铺,孙殿丞药铺,小儿药铺、此外沿街还有熙熙楼游乐,象棚、东西教坊、骰子李家、浴室院、车辂院、鬼市子、张戴花洗面药等。 大街上行人川流不息、摩肩接踵,有看街景的财主员外郎、有摇着折扇的书生、有塞外而来的的西域商贾、有骑马的官吏、有坐车的一家几口人、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官宦眷属、有背着背篓的僧人、有巡街的衙役、有问路的游客、有说书的白头老者、酒楼中传来叫嚷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三教九流,尽汇集于这开封城内的街道上,真正的是一副太平盛世的画面。 “哎呦我的娘哎,我在那辽国见过的集市和咱武遂城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武遂城和这汴京城比起来,哎!真是没得比啊!” “罪恶来自于对比!”韩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从宋辽边界一直向汴京行进的路上,韩清才发现这大宋的都城选得地方几乎无险可守,一个繁华的大都市,居然是在没有天险的平原上! 赵宋立国,继承后周的政治遗产,以汴京为首都。但宋太祖赵匡胤打心底不希望定都于汴京,因为开封乃是“四战之地”,并无天险可据,易攻难守,从军事上考虑,确实不是建都的首选。 为了守卫国都,必须在京师驻以重兵,成本非常高。开宝九年(976),时距宋朝开国不过16年,赵匡胤到西京洛阳祭祖,留洛期间,便与近臣发生了一次是否要迁都的辩论。 原来赵匡胤出生于洛阳夹马营,有意迁都于洛阳,祭祀完毕,便在洛阳行宫住了下来,不想回东京汴京。随行的群臣不知如何是好。 铁骑左右厢都指挥使李怀忠的意思是,东京纵有千般不是,但毕竟得运河之便,每年可以从江淮运入漕粮数百万石,京师数十万驻军,全靠它吃饭,陛下如果搬居洛阳,得从哪里弄到这么多的粮食?因此,迁都之事,相当的不靠谱。 但赵匡胤不听,“上亦弗从”。此时,太祖之弟、晋王赵光义从容说道:“迁都未便。”赵匡胤说:“迁都洛阳也非长远之计,最好是迁至长安。之所以想西迁,并无他意,只是要据山河之胜,守卫国都,这样便可以裁撤冗兵,循周汉故事,以安天下。” 赵光义说:“国家之守,在德不在险。” 赵匡胤沉默半晌,没有说话。等赵光义离开后,赵匡胤对左右说:“晋王所言,也有他的道理,我就听他一回吧。只是,只怕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殚矣。”太祖深叹了一回气,悠悠说道。 太祖皇帝听从了其弟晋王的劝告,实际上也是迁就于时势。赵匡胤并不是一名固执的君王,他通达,既能尊重传统,也愿意承认现实,顺应时势。 南宋时,朱熹与朋友谈论起太祖开国创制一事,朋友问朱熹:“太祖受命,尽除五代弊法,用能易乱为治。”朱熹说:“不然。只是去其甚者,其他法令条目多仍其旧。 大凡做事的人,多是先其大纲,其他节目可因则因,此方是英雄手段。”换成现在的说法,这正是保守主义的改进路径。 赵匡胤内心虽有“循周汉故事”、定都长安的情结,但他也不能不尊重现实,经长年战乱摧残,长安等旧都城早已不复旧日繁华,南朝时衣冠南渡,南方获得大开发,中国的经济、文化重心逐渐转移至江南,而军事、政治重心则依旧保留在北方,一南一北两个重心彼此分离。 如果缺乏发达的交通网络将南北连接起来,南方的经济资源无法输送到北方,北方那些军政重镇势必难以维持,进而危及整个王朝的安全。 第43章 京师何缤纷 再往里走就是内城了,队伍停了下来,刘承珪对韩清说道:“你等众人先去驿馆歇息,官家召见你时候,我会派人寻你。” 韩清等人按照路振给的条子东打听西问,找到了封亭驿,缴纳了手续腰牌等,办理了入住。一帮人住在这国家招待所,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新奇的不得了。 第二天中午,韩清与众人一起去外面走走,熟悉一下这汴京城,走过龙津桥南才发现迷了路,东绕西绕蒙头转向,做斥候的本事在这密集的人群中也发挥失常,走到了朱雀门附近时候,找了个当地人给做向导,才从迷了路的街巷纵横钻了出来。 等众人终于摸到太常寺,皆在外面附近继续闲逛,不敢走远了,铺子太多,看着看着感觉谁家都一个模样。韩清则是进了太常寺大门,递上门贴求见这里的太常博士。 过了一会儿被门子领进去。太常寺的太常博士路振正在点茶,老头儿看见韩清进来笑呵呵的说道:“小鬼头终于来这汴京了,感觉怎样啊?和北地大有不同吧?” “是大有不同,这汴京城满大街的男人好多都头上插花,哈哈哈,真好玩。” “此乃是礼仪!凡圣节庆寿、立春入贺、闻喜赐宴,人人皆戴宫花。”说罢之后,路振用勺挑上一定量的茶末放入面前的茶盏,然后往茶盏里注入沸水,眼看着那茶末变成浓膏状。 紧接着路振执壶往茶盏点水,另一只手用茶筅旋转打击和拂动茶盏中的茶汤,使之泛起汤花泡沫。 韩清像个白痴一样伸着脖子看着路振的点茶,他知道这点茶术在宋朝是极为高雅的,日本人把这点茶学会之后,回去弄了个茶道。但是还要玩的更是花哨,一帮人在茶室里喝茶之前,要有个女子手拿着湿热的毛巾张开,在茶室里来回走动,意味着把脏空气赶出去。 他曾经出差去过日本几次,被人家邀请者去了茶道,看到女人拿着湿毛巾来回走的时候,他还很好奇这是在干嘛。 现在看到路振点茶术,心里一个劲的狂呼:“日本人啊日本人,我站在你们引以为傲的的茶道源头了,我给你们找到了你们这点茶术的爷爷的太爷爷的祖爷爷的八辈祖宗了!” “韩清,你可是和那刘大方一道来的汴京城?” “是啊,和他一道来的,路上也谈到不少京师的趣事和掌故。” “哼!”路振像是从鼻子里冒出十分不屑的声音:“少和这样的人来往,不过你也没多少机会和这种人走动。” “路太常为何如此憎恶呢?” “投机取巧、迎合帝意、挑拨离间、嫁祸于人!哼!这种人如是走得近了些,小心你被戴上鬼头巾” “鬼头巾?”这又是个啥? “罢了,不提这人。过几日官家召你,你可知所为何事?” 要说为何进京面见官家,韩清也是一头雾水,甚至有点忐忑,出使辽国当庭做的那怪诗,是不是惹怒谁了? “真个不知啊,或许是那诗做的别具一格?” 不提还好,一提这诗立刻让老头火冒三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凭这首诗,无论是何功过,就可以定你得罪!我做为使臣出使契丹,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大宋,当着众人说人家老娘不是人,真若是有人寻你的不是,你难逃干系!哼!” “路太常说的极是!我以后会注意言行!” 把老头吓个半死,看来气儿还没舒缓过来呢。 “你那嚼芝麻的梅花鹿后面带出的言论很是有一番道理,让官家十分欣慰,所以看看你真才实学。那些治国道理你是如何得知的,你给我说过你没读过四书五经论语等书,这些道理是从哪里来的呢?” “当时和那党项人辩论的急了些,顺口就说出来的。”韩清没办法告诉路振自己前世设计游戏剧情时候,看了一些《资治通鉴》。 “你临机应变能力很好,到时候官家和你问话,你自己答对吧。” 韩清和路振又聊了一些宫廷里注意事项,喝了一些茶就告辞退出了。 出门时候正是下午,众位兄弟一起逛了逛汴京街市,又是让众人一番感叹,行人如织,酒肆都出都是。一帮人找了个馆子,点了些菜品,店家一个劲儿的推荐招牌菜,韩清看着五花八门的菜名,就给众人一人点了一只“滴酥鲍螺”。 这滴酥鲍螺是一种花式点心,用奶油制成。把牛奶倒进缸里,自然发酵,煮成奶渣,使劲搅拌,分离出奶油,搀上蜂蜜,搀上糖,凝结以后,挤到盘子上,一边挤,一边旋转,一枚枚小点心横空出世,底下圆,上头尖,螺纹一圈又一圈,这就是酥油鲍螺,又叫做滴酥鲍螺。 宋人管牡蛎叫鲍鱼,所以他们才把那些状如牡蛎或螺蛳的奶油小点心叫做滴酥鲍螺。 老板在旁边吹嘘:“诸位好生尝尝俺这酥油鲍螺,吃了牙老重生,抽胎换骨,眼见稀奇物,胜活十年人!” “上头纹溜就像螺狮儿一般。沃肺融心,实上方之佳味。”吴老四吃了半只之后感叹道。 “韩医证怎么没吃?”吴老四见众人都在吃,唯独韩清只是看看,眼前的滴酥鲍螺动也没动。 “刚才的血羹、粉羹我都吃了不少,吃不下了。”说完把眼前的滴酥鲍螺推给了吴老四。 其实韩清点了这个滴酥鲍螺主要是好奇,因为在《金瓶梅》里有过介绍,所以想看看宋人的滴酥到底是啥玩意,看明白了是奶油制品之后,他就兴趣不大了,前世吃这玩意吃了太多了。 众人吃完韩清结账,居然一百六十文。吃完继续逛着街,这汴京城内各处都有酒肆,门前扎着欢楼,欢楼内走廊上很多女子在坐着闲聊,大多数都是浓妆艳抹,随时随地等待为赴酒席的宾客表演歌舞。 “老姜!老姜子!这边!”张原看见姜庄子正在街边站着,就冲他叫喊,姜庄子看到众人都在,高兴地跑过来和众人打招呼。 “彭元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陈冰问他。 那日和刘承珪分开之后,众人住进了封亭驿,而彭元出身只是个白身,于是只能和姜庄子以及随从住进了邸店。 邸店是一种既能住宿又能寄存货物的旅店,设有专门存放货物的仓库,有的还设有马厩和存放车辆的地方。这类邸店多设在城郊和临近河道码头的地方。 彭元住了一晚上,早晨就搬到城内相国寺东的“熙熙楼”,既然来了这的汴京,就要好好看看这繁花美景。 “彭老板正在会帐,那不是出来了嘛!”姜庄子说道。 彭元来到众人跟前招呼一下,然后神秘兮兮的和韩清悄声说道:“今天我整整吃了一天的饭,去了十几家酒楼。每次只点一份菜,顺便看看菜单。” “有何收获?”韩清问。 “收获不小!咱们那菜肴在这里真大有行市!煎炒烹炸的菜肴在这里只是樊楼和状元楼才有。而且价格贵了至少四倍以上!我看了那菜单,这类菜只有在大的酒楼才有,而且是招牌菜。樊楼、任店和状元楼各个做法大有不同。” “有何想法?” “来这汴京城开酒楼,咱那菜肴绝对是大赚特赚!” “可有计划?” “唉!一切都好说,就是这租金实在是奇高啊!”彭元邹着眉说道。 “彭元,这里的底价租金高,可是这里的物价也是奇高啊,我们刚才和韩医证一起随便吃了点就快三贯钱。比起武遂城那可是高了太多了。”张原在旁边说道。 “是,物价确实比咱武遂城高很多。毕竟这是咱大宋的都城,”彭元苦笑着说道:“但这里的地价真的是寸土寸金啊。而且酒楼里都是用银器,好大的手笔啊!” “这汴京城人丁那也是武遂城的多少倍了。我观那酒楼,总是有客人进进出出的不间歇,广元楼生意都是在晌午和晚上才火爆。”吴老四说道。 “嗯!无论如何,广元楼生意一定开到汴京城,否则真是对不起韩东家传授的手艺!”彭元一脸的坚定。 众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在街上看着风景,走到一瓦舍勾栏处,看到围着一圈人,就走上前去。 张原挤进人群,看了一会儿出来告诉众人,里面表演的是杂拌。众人都是看新鲜,就纷纷挤进去看个端详。 杂拌就是杂剧的散段,一般都是情节比较简单,主要是逗人乐为主,里面主要负责表演的人模仿着各地口音。此时表演者模仿着山东口音问路,碰到了河北地方的人,中间插卡打诨笑声不断。 “南来北往的客官,诸位吃饱喝足,敬请留步,来我这里且听听夫妻夜话,我乃周小俏,今儿个给诸位学学那夫妻间夜里的话语”一个穿着色黄色短衫的俏丽小娘站在场中央向众人招呼。 周围的听众一听新节目这是要上荤段子了,一个个都驻足围了上来。韩清等人听了也是好奇不已,看看这夫妻夜话怎么个谈。刚才说个普通的杂剧,看的人还不多,这一说夫妻的事儿,围上来好大一群。 “看来这荤段子一直是人们的最爱啊,古往今来皆是如此!”韩清看着众人围观的表情心里说道。 第44章 游京 “话说啊有这么一个郎中做了一种迷药,能使女人动情。”周小俏说完看着场子上的围观者。“一个年轻人听说有这个一撒见效的神药,便寻到郎中的店里,只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在看店。” “是不是就像你这般年轻貌美啊?”场外有人起哄喊道。 “哈,和我差不多,比我高比我姿色那是好了太多了,客官且听我把故事讲下去。”周小俏抛个媚眼儿说道。 “讲!快讲!”场外有人着急的喊道。 周小俏施个礼继续讲:于是这个年轻人就问‘郎中不在吗?’女人说:‘上山采药去了,你有何贵干?’年轻人说明了来意,郎中的浑家就拿出一贴药来,说:‘这里有预先调制好的。’ “年轻人似乎有点怀疑,便问其是否有效。女人说;‘保证有奇效。’ ‘既然你这么说,就不会错了。’说着突然把药粉洒向那美丽的女人,女人惊讶地倒退一步,呆看着年轻人一会儿,便急忙转身往内室走去; 张原听完大声喊道:“周小俏,这郎中的美貌妻子干嘛往内室走啊?” “且听我慢慢道来!”周小俏继续抛个媚眼儿给张原。 “年轻人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只见郎中的浑家一声不响地坐在床沿上,年轻人便说:‘依我看,这药还未必有效?’郎中的浑家一言不发,任凭年轻人轻薄摸着胸,年轻人一看立刻推倒这貌美的女人,匆匆褪掉了衣裤成就了一番好事。 郎中晚上回来,见浑家疲倦地躺在床上,便问她缘由,浑家不得不把实情讲述一遍,郎中跺脚道:‘你可以不让人碰呀!’郎中浑家无奈他说:‘如果我拒绝了他,不就等于告诉他你做的药没用吗?’” “哈哈哈哈哈!”场外众人一起哈哈大笑。这周小俏居然能模仿男子说话,而且是两种口音两种声调来回切换,女的是河北口音,郎中是山东口音,学起来惟妙惟肖。 “然后呢?”陈冰问着周小俏。 周小俏仍旧是笑吟吟的看着陈冰,这种故事其实讲到那里就已经中断,适可而止,接着还要往下问的话,那就是纯属捣乱。陈冰等人都是斥候出身,一个个的厮杀汉在腥风血雨中摸爬滚打,根本不在乎捣不捣乱,看小娘子俏丽,这就是专门往下问。 “然后啊?客官要听那我就继续讲了哦!”说完闪开身子让出身后的铜盘,盘子里有不少的通宝,都是众人扔进去的赏钱。 “嘿嘿,有意思!”陈冰掏出一把铜钱扔进去,看着周小俏说道:“请周小娘子继续讲吧。” 周小俏一看扔进来了一把铜钱,立刻高兴的说道:“客官且听好喽” “那郎中吃了大亏想发火也不敢,咱宋大宋惧内可是成风啊” 众人听了一阵哄笑,这倒是确实是。宋朝大部分都是怕老婆,而且十分出名,着名的河东狮吼就是出现在大宋朝。更有宰相怕老婆怕的找皇上帮着打掩护的。 “那郎中直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年轻貌美的浑家就问,‘你躺床上干嘛?’郎中回答,‘死了!’浑家又问,‘死了怎么还睁着眼?’郎中回答“死不瞑目!”浑家又问,‘那怎么肚子一吸一合还喘气?’ “且问众位一下,这郎中怎生回答呦?”周小俏人如其名,俏皮的看着场上众人问道。 众人皆说不知。 郎中说的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周小俏用男子山东口音模仿着说道。 “哈哈哈哈哈!”众人笑哈哈的往场子里扔钱。 彭元听完也是笑个不停,不过笑完之后仍旧关心开酒楼的事,就和韩清商量能不能找个人租个地儿,把租金压低一些。 韩清对这汴京城两眼儿一抹黑,熟一点的就是路振,还有个阴阳人刘承珪。其余的一概不认识,就连走在这汴京城都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去哪寻租让的酒楼呢,所以也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解决办法。 正和众人走着,听见前面铜锣响,便听见有人高声说什么弄虫蚁之类的,便和众人走上前去观看,这一看让韩清大为惊奇,若说刚才那类似小品的杂剧让韩清并不是很稀奇,自己的前世见了太多了。 可是现在看到的真是一个绝活儿:表演者跟前一个木桩上放着将近一米宽的大锣,锣上铺满了细细的沙土,只见表演者高声叫喊几句,敲了一下手里的锣之后,沙土上的虫子蚂蚁居然排成直线行走起来。 敲锣者居然能用锣声控制这些虫蚁的路线和快慢,这真是一个技术活儿! 围观者一个个看了见怪不怪,只有韩清等人看着惊奇万分,又见那表演者敲了几下手中的小铜锣,身子旁边的水缸就跃出几天泥鳅,泥鳅身上绑着红色绿色的小布条,在空中甩个水线又落入缸里,然后两只乌龟又探出头来,随着锣声左右前后的摆头伸头缩头。 韩清主动掏出一把铜钱撒给了那被唤作刘十三郎的表演者,知道这是人家饭碗,不可能问出什么门道,也就只能站在跟前看着稀奇。 走在路上,韩清还一个劲的琢磨刚才那控制虫蚁的本事。这本事在自己的前世一直就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等技术实在太匪夷所思。 这时候这一行众人走路的各个状态都是大有不同,彭元是走走看看各个酒肆生意,并且看看周围的酒楼,寻摸着找人问问有没有转租的。 韩清则是路上想着那控制虫蚁的奥秘是什么。而其他兄弟们则是一个劲往路两边贼眉鼠眼的瞅着,这已经傍晚华灯初上,路两旁的酒家都在招呼的路上行人进店里,这汴京的酒店,门首通常都悬挂着红栀子灯。 韩清走了一段路停下来听见李克正在给大家悄悄介绍:“这各个酒家门口都有红栀子灯,兄弟们看明白了,玄机就在那灯罩。” 韩清看了看旁边酒家挂着的栀子灯,没啥区别啊。这能有啥奥秘? “这酒家前面的红栀子灯不论晴雨都盖着竹叶编成的灯罩,嘿嘿,兄弟们要看仔细了。谓有娼妓在内,可以就欢,而于酒阁内暗藏卧床也。门首红栀子灯上,不以晴雨,必用箬盖之,以为记认!” 韩清急忙看看其他家的红栀子灯果然有的有竹叶编成的灯罩,有的则没有。 众位兄弟一脸神往的看着红栀子灯盖有竹叶的酒家,恨不得眼睛能飞进去。这可不像武遂城,都是兄弟们自己的地盘,这是大宋国都汴京,不知道个什么行情,所以都是身虽未至心向往之。 韩清知道众人想去,但是毕竟在汴京城要收敛一些,便说道:“诸位兄弟自由活动吧,晚上按时回驿馆即可。我和彭元继续走走!” 一帮人立刻一哄而散。 韩清则是和彭元继续看着路边酒家的生意,姜庄子亦是步步跟随。走到一处家具的店门前,便上前询问能否定制特殊木制品。这店里老板乃是一瘦高的青年,名叫苗三郎。一听说定制,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韩清要来纸张,掏出随身携带的铅笔,在苗三郎诧异的目光中画了一个图形,并把比例和长短标明。 苗三郎看看这图纸上的图形,又看看韩清手中的笔,虽觉得怪异但是也并没有询问,东京城经常有各路客商弄出的各种怪东西,见怪不怪了。看了看这怪模样的器具便问了几个问题,韩庆解释了边角弧度以及长短的重要性,苗三郎明白之后就说后日中午即可来取。 韩清叮嘱这个器具一定要用杉木来做,否则太重木材造出来的这回旋镖飞不动。在苗三郎一一答应之后,付了些定金便和彭元离开继续在街上看看这汴京夜色。 为吸引更多的顾客上门,正店、小的脚店乃至扑户,都极重视做广告。在酒业集中的汴京九桥门街市,“绣旆相招,掩翳天日”,此处的“绣旆”,即酒旗、酒帘子。光有酒帘子还不够,一些酒店还打出“灯箱广告”。 韩清和彭元走到一处叫做“常往脚店”的门口,有三块立体招牌,分别写着“常往”“脚店”、“香醪”字样,这三块立体招牌,便是灯箱广告。由于这种广告牌应用了照明技术——内置蜡烛,夜间明亮照人,特别引人注目。 远处有另一家“脚店”,门口也放置了一个灯箱广告,上书“十千”“脚店”四字。“十千”为美酒的代称。 灯箱广告在现代商业社会不过是寻常事物,但许多人未必知道宋朝已出现了灯箱广告的形式。韩清记得去过日本、韩国一些地方,还保留着这种古老的广告,古香古色,很有一种怀旧的风味。 远处的樊楼灯火通明,是最豪华的酒家。彭元看着远方的樊楼,盯着那五层楼高的彩楼欢门出神。 第45章 华堂烛明面临君 在东京城的酒楼为招徕客人,通常用竹竿在店门口搭建门楼,围以彩帛,这叫作“彩楼欢门”。 在京正店七十二户,此外不能遍数,其余皆谓之脚店!最繁华的樊楼里,客人推杯换碗,店小二举着菜盘客人减游走端茶送水,好一派热闹。这樊楼可以接待一千多名客人。樊楼也是东京城最高的地标建筑,登上顶楼,便可以“下视禁中”,看到皇宫之内。 “韩东家,我一定要开一座酒楼和那樊楼相媲美!”彭元喃喃自语的暗下决心。 晚上回到封亭驿馆,众位兄弟们也都回来了,一个个都在神秘兮兮的交流着什么。看到韩清进来,一个个都闭口不再言语。脸上的红印子历历在目。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逛京城,吃吃喝喝的等候官家召见。住在这封亭驿馆,每日都是早早的起来,在东京城,“每日交五更,诸寺院行者打铁牌子或木鱼,循门报晓,亦各分地方,日间求化(化缘)。诸趋朝入市之人,闻此而起。” 这些报晓的僧人,在报晓的同时还兼报天气:若晴则曰‘天色晴明’,或报‘大参’,或报‘四参’,或报‘常朝’,或言‘后殿坐’;阴则曰‘天色阴’,晦雨则言‘雨’。 被外面的报晓弄得实在是睡不成懒觉,干脆起来走走看看得了。 大概正因为“天气预报”对于市民生活的重要性,所以报晓者虽风雨霜雪,不敢缺此。在这报晓声中,整个城市也从沉睡中醒来,宋朝都城的早市开始喧哗起来。 东京开封“诸门桥市井已开”;生肉作坊已宰杀好猪羊,“每人担猪羊及车子上市,动即百数”;入城卖麦面的农民,“用太平车或驴马驮之,从城外守门入城货卖,至天明不绝”;饭店“多点灯烛沽卖,每分不过二十文,并粥饭点心。亦间或有卖洗面水,煎点汤茶药者,直至天明”。 陈冰和张原等人陪着韩清专门出城西南门去看了赫赫有名的金明池。晨曦初露,湖面浮光跃金,白帆点点;夕阳西下,落日衔水,山岛镶金。韩清总是有事没事儿的绕到这里来看湖。初春,湖水澄碧,点点渔帆似在银绢素帛上滑动;桃花树依湖而立,湖光山色相映。登临高处,驻足高出,远山近水尽收眼底。 李克则是指着远处的红色宫墙对着韩清说道:“看到那黄色的琉璃瓦的宫墙没?里面琼花如雪,真正是人间胜景,韩医证若是考中进士,官家赐宴琼林,才有机会一睹里面的无上美景啊。” “那咱们进琼林苑里看看呗”马三说道。 “看看?你以为这是普通园林呢?这是皇家四大禁苑之一,根本不会对等闲人开放的”李克不屑的说道。 马三以为这琼林苑在这初春季节和其他园林一样对普通人开放呢,因为在东京的这些城市园林,不管是私人园林、寺观园林还是皇家园林,这个季节都是对市民开放的,任士庶游赏。 在宋代,开放私家园林是一种社会习俗,定期开放皇家林苑则是一项国家制度,明代《汴京遗迹志》记载:“梁园,芳林园,玉津园、下松园,药朵园,养种园,一丈佛园,马季良园,景初园,奉灵园,灵禧园,同乐园,以上诸园,皆宋时都人游赏之所。”上述所列园林,多数为北宋开封的皇家林苑。 斥候们在一马平川的草原上阵搏杀,突然来到了这美景如画的东京,去了勾栏瓦舍找些粉头乐呵之后,剩下的时间就是逛街和游览园林。玉津园、学方池亭榭、一丈佛园子、王太尉园、孟景初园、快活林、麦家园、王家园、东御苑、李驸马园、金明池、宴宾楼、集贤楼、莲花楼,等等。 韩清笑了笑说道:“中了进士又能怎样,然后一路仕途高进?那又能怎样?与人斗,与这世间万物斗,最后都是身不由己,然后化作尘土而已。”他是感慨自己不明不白的来到了这千年之前的宋朝。 韩清按照约定时间去曲三郎那里取了回旋镖,付了两百文钱。曲三郎一个劲的问韩清这个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韩清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他。先留一点神秘吧。 把这回旋镖掂了掂,感觉两个角做得十分均匀,手感非常好,木头的纹理可以请清楚的看到,曲三郎为了让这个不明不白的物件更好看,特意刷了一层桐油。 中午随便找个小店吃了点,就回到了驿馆,看见有传讯侍卫等候,问明了身份才知道官家要见他。回到驿馆里面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坐着马车随着传讯侍卫奔向皇宫而去。 陈冰驾着马车随着前面骑马的侍卫通过宣德门进入皇城,每个初次近观宣德门大宋子民,都会深深震撼于其高大雄伟。但是对于韩清这种本就住在北京城的人来说,见惯了北京的故宫,这宣德门比起故宫的午门小了一些。 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宫,据说这北宋汴京赵家的皇宫最为小家子气,因为这汴京皇宫前身是唐宣武军节度使衙署,后梁改此衙署为建昌宫。所以单从建筑面积来说,就没有刚开始的那种宏伟的设计参与。 后来又经历了后晋、后周,之后才是老赵家的人坐稳了这皇宫。建隆三年,稳定了政权的赵匡胤,征发工匠,命人按照唐代洛阳的宫殿来建造。 但是建造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当下国内最火爆的话题,如果处在这个问题的漩涡中心的,要么是短短时间内身价百倍,要么就是血泪控诉。这个问题就是“拆迁”! 在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北宋汴京城周围的居民绝对是可以大书特书的一群人。因为这帮居民拒绝搬迁,也就是所谓的“钉子户”! 平日里都是图文配套的说某某“钉子户”是“最牛钉子户”,但是最牛的“钉子户”牛不过北宋汴京城周围的这群居民,当今皇帝觉得自己的家太小,想扩一扩地儿,这群居民明明白白的表示“不行!爱往哪扩往哪扩,要拆我们家?绝对不行!” 于是官家也没辙,最后只能把皇城和宫城合二为一,把部分中央官署设在皇宫内前部,皇帝居住的寝宫和后妃宫及一些宫廷设施放在皇宫后部,中间拦下一道大街,这条大街从东到西硬生生的阻隔开来。 别的朝代的皇宫,都有严格的中轴线,都是讲究风水的,错落有致。但是宋朝的皇宫如果空中俯视的看下去,虽然每一部分都挺有讲究,但是总给人感觉不协调,犹如人在三九天穿着棉袄,下面穿着裙子的感觉,极为不搭调。 下了马车之后进了宣德门,就看见一座高高的宏伟宫殿耸立着,阳光下的琉璃瓦极为的漂亮。看来这就是大庆殿了。这一进了宫门就是正殿,只有殿前的三层平台作为缓冲的建筑,倒是有种开门见山的感觉。 自从沿着北廊向东走的时候,便是由一个小太监引路了,进左长庆门,再往北行走了一里左右,过左银台门,上了分隔内外宫的那条东西大街。在这条御廊上,又行了一里左右,到了垂拱殿门前,小太监说了一声:“你且现在这里歇息,我进去通报。” 待小太监进去通报的时候,韩清仔细想着刚才的来时的路,这要是来个刺客,甭说能不能找到皇帝,能在这里不迷路就算你本事大! 内侍来传,韩清这时候突然不争气的心跳个不停,本以为自己的心理素质挺好,但是现在说是被皇帝召见了,怎么心神突然不稳了? 内侍出来带着他穿过层层帷幔,到了御堂门口,便见一位穿淡青色纱袍、眉目和气的中年人,坐在胡凳上看着他。旁边站立的是那位刘承珪。 韩清赶紧深深作揖,其实心里咱忐忑要不要跪,嘴上说道:“微臣韩清拜见官家” “平身吧”赵恒温和的说道。 “是,谢官家。” 官家微笑的打量着韩清,见他身材比较高大,浑身透露着一股书卷气,但是穿一身军中医官的青衫皂带,眼神清亮,眉宇间透露着一股灵气。他不禁微笑一声说道:“这就是契丹国朝堂上嬉笑怒骂成文章的韩清啊。” “微臣惶恐!”韩清赶紧再次作揖,偷偷地打量着这位目前地球上最高贵最富有的君主。 “惶恐?呵呵,在契丹国的朝堂之上,当着众国使臣做出那等诗的人居然会惶恐?能让那党项使臣当堂失了体面的人现在居然惶恐了?”官家笑着问道。 不待韩清说话,又接着说道:“能用那奇怪的相比方法让党项使臣几乎发疯的人,见了朕会惶恐吗?” “哼哼……还有那嚼芝麻的梅花鹿……”官家突然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啊?” “臣气愤于那党项总是出言不逊,亦听闻党项总对我有二心,既然在契丹朝堂相见,不趁机给个响亮耳光实在是对不起这辛苦的一趟使辽。” 官家听了这话又是笑了起来。“你那炼钢之法真是解决了我大宋缺少精钢的苦楚,朕闻听边关延郎来报,现在兵士所用兵器郡都换成精钢所制。” “能为大宋尽一份微薄之力,是微臣的荣幸!” “本来再出使契丹之前,你贡献了炼钢之法还有那行军所用口袋等,朕闻之甚是欣喜,赏你承事郎一职,此次出使契丹不辱使命,韩清你想要什么赏赐?” 第46章 疏帘高卷 官家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地毯略微思考,韩清却冲着刘承珪使了个眼色,表明自己做出来了回旋镖。刘承珪站在官家身后,不明白韩清的的意思,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韩清只好指了指自己的口袋,意思表明东西已经带来了。官家正在思考,余光被被韩清的动作吸引,看见韩清正在和刘承珪眼神交流,就好奇的回头看看刘承珪问道:“大方,你们可有什么事情?” “韩清你可有什么事?”刘承珪也是一头雾水,只好以问作答的看着韩清。 “禀官家,刘大官和我做了一次关扑,微臣这次入宫,看到了刘大官,正好提醒一下。” “哦?做什么关扑?”官家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 宋人喜好关扑,官家亦是经常参与宫女妃子之间的关扑,不过赌技太差,十赌九输,弄得官家十分郁闷。 韩清就把从边关来汴京路上和刘承珪的赌约讲了出来,并拿出来那回旋镖呈给官家。 不但刘承珪好奇,官家亦是十分的好奇,拿着回旋镖左看右看,而且还双手用了掰了一下,吓的韩清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这要是掰断了,赌约就失效了。 “这就是一个拐角的薄木片儿而已,能扔出去飞回到自己手中?”官家拿着回旋镖一脸的不信。 “在海外很多地方,有不少异族人用这回旋镖捕猎,可以抓一下小的猎物。找准方向扔出去确实可以飞回到手中。”韩清答道。 “这木片儿很普通的样子,韩清莫要诳我。”刘承珪也是极其不相信。 “扔出去能不能飞回来,一试便知啊。”韩清说道。 “好!那正好见识一下,看看这回旋镖是否真的如你所说。”官家说道。 君臣三人一起走到殿外,看到前方比较宽阔,官家问道:“这地方能施展开你那回旋镖吗?” 韩清看看周围没什么很高的建筑物或者树木遮挡,点点头说没问题。说完深呼吸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用右手抓住回旋镖的一侧用力的扔了出去。 只见这回旋镖先是直线的飞行了二十多步,突然空中转了方向,快速的旋转着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然后从左手边飞了回来,由于用的是木制的,回旋镖的重量以及扔出去的角度还不太熟练,眼看着回旋镖就要从自己身后飞过,韩清赶紧倒退几步,险之又险的接住了回旋镖。 官家和刘承珪压眼看着这个薄三角木片从空中飞了一圈回到了韩清手中,惊奇的不得了。周围站岗的侍卫刚一开始看到韩清扔了个东西,空中转了圈又飞回来,脑袋都是集体齐刷刷的跟着回旋镖转动,看到韩清接住了回旋镖,都是互相看看不明所以。 “让朕来试一下。”官家童心大起,看着这么个薄木片儿真的能飞回来,也禁不住好奇要亲自试试。接过来回旋镖,想了一下刚才韩清扔出去时候的角度,也是按照韩清的样子把回旋镖扔了出去。 只见那回旋镖仍旧是刚才那样空中画了个优美的弧线,只不过官家没掌握好角度,力度也稍微大了一些,回旋镖空中转了个圈飞回来时候“砰”一声打中一个侍卫头上的头盔才落下。 那侍卫仍旧是笔直的站着,但是稍微偏了偏头,眼光却一直盯着地上的玩意儿,着实好奇的紧。 刘承珪赶紧过去捡了起来,又送回到官家手中。 “哈哈哈,真是有趣。”官家把回旋镖拿到手里又是仔细的看看。“这本事一普通的木弯角而已,怎么能扔出去飞回来呢?韩清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韩清根本说不上来力矩、角动量、转动惯量及伯努利原理、向心力等物理原理,但是官家问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勉强回到:“这回旋镖在空中飞行,大约是在转的过程中,空气从弯角中间穿过,慢慢的改变了飞行路线吧。” 官家听了这话思量了一下,仍旧是不明所以。 “大方,你来试试!”官家把回旋镖递给他。 “谢官家!”刘承珪接过来回旋镖,按照刚才的他们二人扔的方式,将回旋镖用力扔出,仍旧是空中转个圈飞了回来,力度也是没掌握好,落在不远的地方。 待韩清过去捡起来后,君臣三人一同往殿里走的路上,官家问二人“你们做关扑,那就是韩清赢了,大方要送韩清什么啊?” “禀官家,我看这韩清见识和谈吐不凡,自幼被拐入山中,没有经过名师指点,便想着给他推荐一名,如此少才只是在军中服役,不免有些可惜。”刘承珪把路上谈论的那些给官家讲了,并告诉官家为什么会出现做关扑。 走到殿里,官家重新坐下,并让侍应给韩清搬来一个锦墩,听刘承珪讲完经过之后就问韩清,“这些道理你是从那道人处得知?” “是的。” “安国家,利百姓,仁之实也。”这些治国的道理也是那道人所教? 韩清听完立刻头上冒汗了,这胡编乱造的一个道人怎么能会这么多东西?还能讲出治国道理?看来需要慢慢弱化掉这个不存在的道人了。 “官家,这道理并非是那道人所授,乃是那日和党项使臣殿堂争辩时,为了压住他们的气势,微臣只能边想边说而已。人在着急时候想出的方法和言论有时候胜过普通人作态的。” 官家听了后没有言语,只是看着他。 历史上的真宗皇帝虽然开明,但是胆子比较小。正因为胆小,澶渊之盟虽然毙敌统领大将,而且契丹已经显出颓势,但是真宗皇帝仍然和契丹议和。胆小的人做事一般都十分谨慎,谨慎的同时考虑事情就十分全面。 这韩清来路不明,一身古怪本事全是那麻脸道人所授可以说得过去,可是治国安天下的道理无师自通,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但是这韩清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大宋,就连赏赐都是要换成战马。 官家正举棋不定,就看了看旁边的刘承珪,“大方,你这关扑已经输了,你要送韩清什么大礼啊?” “回禀官家,韩清少年多才,埋没于军中甚是可惜,我想推荐有学之士给韩清,让这少年将来走上科举之路。” 官家点点头说道:“也好,既然如此,那就让大年来教授韩清吧。” 刘承珪听了这话有点发愣,官家看到刘承珪表情就问道:“大方打算推荐何人啊?” “我是想着推荐希圣。” “钱希圣?倒是也可以,希圣家中藏书颇为丰富。那就让大年提携一下,希圣也可指点一番!”官家说道。 刘承珪只好低头应允。 “韩清,天色不早,可愿意与我共同进膳啊?”官家笑吟吟的说道。 “啊?不……不麻烦官家了。微臣自己去街上找个饭馆即可。” 他这话说的不但让官家一愣,就是刘承珪也是瞠目结舌。这也太不识抬举吧?当今大宋天子邀你共同进膳,你却拒绝?试问天底下有几人有这荣耀? 其实这倒不怪韩清,因为在前世的时候经常外出谈业务,到了饭点儿的时候对方一般都是邀请吃顿饭喝喝酒,中国文化就是酒桌文化,谈判桌上搞不定的事儿在酒桌上基本全能搞定。 韩清已经习惯了拒绝这种共同进餐同时你来我往的劝酒,所以当官家说共同进膳的时候,下意识的直接就拒绝了。当他回过神来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同皇帝共同进餐,拿出去吹嘘的资本啊! 官家愣神的时候,刘承珪恨铁不成钢的悄悄地冲韩清恶狠狠地小声说道:“蠢货!不懂礼数的小子!” “呵呵,听闻大方说你有一手精妙的厨艺,难不成街上的馆子能胜得过你的厨艺?居然不愿意和朕一起进膳。” “禀官家,不是不愿意,其实是心中一万个愿意。只是官家您贵为天子,微臣惶恐啊!就怕说错什么影响官家的食欲。” 一看还有戏,韩清立刻顺杆爬,岂能让这机会溜走。 “哈哈哈,无妨无妨。” 待随着官家走向进膳的殿内之后,刘承珪对韩清咬牙切齿的悄悄说道:“你个小兔崽子,进膳的时候官家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切勿再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 “知道知道。大官多费心了!”韩清自己心里也苦笑,习惯害死人啊! 官家和韩清就坐之后,御膳就一样样的已经摆好了,各种青菜以及鸡鸭鱼肉等,韩清看着这些精美的菜肴,没一个能叫的出名字。 “我对你说的那劣币驱逐良币的道理十分赞同,若是没有好的治理之策,确实会出现你说的飞镖效应。”官家吃了一口鱼肉,放下筷箸拿起那回旋镖说道。 “大方在管理度量衡时候发现金银的计算出现偏差,所以按新法夏铸铜式,益为精准。制出一批新称授予大府,置于内府外府。复颁于全国各地。若是出现劣币驱逐良币,恐难以继续施行。” 注:宋朝时候皇帝一般会对群臣称“朕”,一般平日里交谈都是称“我”或“吾”。而且宋朝人称呼官职的时候不会去喊大人,而是称对方的表字或者官名。 第47章 与君一席话(1) “官家,其实这按新法夏铸铜式的通宝继续施行,以往那些旧时的钱亦可同时使用。” “说说,可有什么良策?”官家笑了笑。 “我大宋现在有一种东西可以独步天下,只不过没有好好的利用”韩清看到官家和刘承珪都被话题吸引,就思考着前世所学的金融经济知识。“这种东西就是大宋的钱币。” “钱币?”官家皱了皱眉说道:“大宋钱币总是不够用,民间私自削钱为器,而且钱币大量流到国外,党项和契丹都是收集我大宋钱币用以铸造兵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富豪大户喜欢藏钱。这就正好应了你那劣币驱逐良币的说法。” “那是在钱币本身的构造被人利用。其实调整一下钱币的体质就会很好的避免这个问题。” “调整?如何调整?”官家问道。 “刚才官家所说的那几个原因,其实根本上程度是因为我大宋没有一套很好的货币体制进行疏导。” “先说一下大宋的钱币,钱币是可以支付货品和各种劳动的总称,但是这钱币是建立在国家信用的基础上。就好比这枚祥符通宝。”韩清摸出一枚钱币说道:“这枚通宝是用铜等材料所制成,若是一贯钱的相同重量的铜拿出来让人去选择,恐怕都是会选择一贯钱。” “原因就是这相等的铜被制成了圆形,并且中间制成四方的空,而且上面镶有祥符通宝的字样。但是这枚祥符通宝被百姓以及外国所认可的,其实不是上面的字样以及方孔,而是大宋自身的国家信用。” “就拿劣币驱除良币的效应来说,铸币在长期流通过程中逐渐磨损,由足值的钱币变成不足值的钱币,但这种不足值的钱币也能和足值的钱币一样流通。这其实就说明,在交换中,我们可能需要的只是一个计价工具,或者说是一个符号,只要它能充当钱币的流通手段和价值尺度功能,而且大家又都认可就行。” “这倒是确实!一枚通宝几经转手之后,磨损的相当厉害,但是仍旧被当做一枚足值的通宝用。”刘承珪点头说道。 “很显然,钱币其实就是发挥自身功能的一种符号,就钱币本身来说,它是没有什么价值可言的。在生产钱币的过程时,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其实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韩清接着说道。 “比如,人们可以用一百贯钱去买一匹高头大马,但许多人未必知道,在买的过程中,这一百贯钱的通宝其实是原本货币所代表的价值,并不意味着生产出来一百贯钱的所表示的价值。虽然生产一百贯钱的确需要投入人力、物力,但一百贯钱的价值与这匹马所具有的货品价值比起来,可谓是微不足道的。应该说,钱币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 “国家的信用被注入到这钱币里,这枚钱币到了哪里都会被认可!契丹自己也制造钱币,但是他们自己制造的钱币根本不会被本国百姓所接受。契丹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皆是认为我大宋的钱币才是真正的钱,这就说明大宋的货币信用十分坚挺!官家您就是大宋周边国家的三司。” 官家听了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头,示意韩清继续讲下去。 “契丹与我大宋,与党项等外国进行货品买卖,外国与外国进行货品的交易,皆是用我大宋的钱币作为结算,换句话说,官家您拥有大宋周边国家的铸币权、发行权和定价权!这三板斧使用好了,周边的党项契丹全都不堪一击!” 官家听了这话之后立刻正襟危坐,和刘承珪对视一眼,看着韩清。 “我们大宋的钱现在动辄就几十贯上百贯,试问如果一个成年的男子能扛得动多少这钱币呢?刚才说到的货币体质,就是同时流通几种等级的货币,一种等级货币包含次等级货币。举例来说,大宋可以施行大钱小钱的等级。” “如何施行等级?”官家问道。 “现在的铜钱都是一文钱一枚,为什么不铸成十文钱一枚的?或者百文钱一枚的?这样携带会更加的方便。”韩清想了想又说道:“大宋也可以施行金币、银币和铜钱三级货币体系的。一枚金币,价值十枚银币,一枚银币可以兑换一百个通宝。如此这般的实施,困扰大宋的的铜钱会被闲置的金银所取代,而铜钱就成了一种辅助货币,试问一下契丹等国会用金银铸造兵器吗?试问一下还会出现钱币不够用的情况吗?” 官家和刘承珪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着韩清等他继续讲完。 “大宋需要的是健全了完整的货币体制,金、银、铜三种货币并行,但我大宋现在只是用铜钱一种作为交易的唯一货币。每种商品或者劳动力的价值,都是要用铜钱来做等值的衡量。”韩清说道。 “可是呢铜钱的价值过余低,需要的量又是如此的庞大,再加上周边国家收集铜钱用以其他铸炼,所以才会造成钱币不够用。但是闲置的金银,虽然也能参与货品的买卖交易,但从本质上只能说不叫做货币,只能说是一种抵值贵金属。有句话说得好,金银天然不是货币,但货币天然是金银。” 官家听了这一番话,不再动桌子上的膳食,静静的思考。其实韩清也没把握让官家立刻就能懂这些道理。 “如果三种等级钱币并行?可有收成?”刘承珪因为金银的度量衡问题一直头大,借此正好问问用金银做为流通货币的可行性。 “刚才我说过咱大宋,也就是官家拥有周边所有国家的铸币权,光是这铸币一法,获利那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能成为一种武器。”闻名于世的纸质货币交子过两年才会出现。所以现在先谈论这金属货币。 “韩清的主意其实说起来大有道理,可是咱大宋金银可是更是奇缺,有了金银都是用银两了,还至于用这铜钱吗?”刘承珪说道。 “我大宋还是有不少产银的地方,听闻那麻脸道人讲过,炼制丹药需要上好的银,产银的地方有江南西路、荆湖北路、荆湖南路、广南东路等。如果还想更大量的银,那就是隔海相望的倭国还有就是南洋。那银子的产量可是一撮一簸箕。” “倭国和南洋的银子都是裸露在地面上吗?直接就用簸箕去撮?”官家好奇的问道。 “啊?不是不是。微臣只是个比喻而已,只是说明那边的产银量很高。” “哦,原来如此。”官家微微点头。刘承珪却白了韩清一眼,朝韩清暗地里狠狠地龇了龇牙。 这本来是下午就吃得晚餐,可是官家却和韩清一直聊到半夜,中途换了一次膳食,刘承珪站在旁边腿脚酸软,官家看他站着可怜,便移步到垂拱殿并赐座共同探讨。 其实官家本来是好奇于这个韩清,本来觉得少年英才又如此聪慧,召来见见。因为官家一直迷信于祥瑞,晏殊不到十五岁中了进士,官家觉得这是祥瑞,于是召见。但是这还不算清奇,与晏殊同期的福建福清人蔡伯希四岁就是进士了,秒杀一切后来的学霸。 不过这蔡伯希考的是童子试,不同于普通的进士科,被宋真宗赐进士出身。只不过少年有为的蔡伯希长大后品行不良。 可是见了这韩清,被一通金融经济理论弄得茅塞顿开得感觉。听着韩清讲了铸币权的玩法,发行权的限制。尤其是定价权的使用,周边诸国既然承认宋钱的地位,那么货品的定价也是用宋钱来衡量。通过货币的一收一放,对周边国家使用价格的升降,借款的同期要求,货品与价格的关系控制等,让官家有种忽如一夜春风来的感觉。 而且这韩清每次都能把自己心中忧虑的问题从根本上分析,并从以往问题是进行论断,并举出解决的办法。 “关于借款同期要求,契丹若是继续找我大宋借款,我的建议是借。党项若是借款,我建议也是借。但是同时要分而划之的借,若是党项借我大宋十万贯,契丹借了二十万贯,那么根据借条收据,让契丹去找党项收款。”韩清心里禁不住叹口气,自古到今谁能躲开这一定律:要想失去这个朋友,就让他还钱! “若是党项或者契丹或是吐蕃借款,要求附近的土地做抵准。这里面可是好玩得紧!咱们可以充分使用大宋钱币这根大撬棍,让大宋周边国家乱起来,越乱对大宋越有利!” “快快道来”官家气息都有点喘的不匀乎了。旁边的刘承珪看见赶紧又递过去一杯热茶。 “官家,您想一下,假如党项找大宋借款,抵准一块儿土地给大宋,其实咱们大宋明白,党项是绝不松手这块儿土地的。” 官家点点头,刘承珪则是眼睛咕噜噜转的思考韩清的话题。 “好!就是要你党项不松手,但是你借款还不上,我们要求契丹卖给我上千匹战马,代价嘛,就用这土地抵偿!”韩清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手里的这瓷器真的太精美了,不会是汝窑吧? “官家做个换位思考,我这里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您是那契丹国主,用自家多余的战马换来一块儿沃土,要不要?” “契丹占据我幽云十六州,而且还觊觎我相近的州县。若是获得一处,定是万般欢喜的。”官家沉声说道。 “好!那么官家,您作为辽主,从大宋获得了一块儿土地,要还是不要?虽然这块儿土地是党项的,但是您是从大宋获取的,要还是不要呢?无论要与不要,我大宋就非要用这块儿土地做抵准。”韩清说的突然激动了起来,自己前世的看的新闻,不就是美国人把那小岛给了小日本,才闹出中日两国的纷争吗? 第48章 与君一席话(2) “只要契丹收了,那就好办了。那就是契丹和党项的事儿,那就让他们互相兵戎相见吧。这种方法可以应用到吐蕃党项契丹和大理。别的国家打的越凶对咱们大宋越有利,稳定强盛的邻国对我大宋没有好处,两个相邻的强国无外交!”韩清用了拿破仑的那句话。 “咱大宋现在是最富有的的,货币也是信用最坚挺的。可是还没有好好的利用货币这功能,若是利用得当,获利颇丰不说,还能把周边的国家折腾的半死不活!” 刘承珪看着韩清不说话,眼神有点怪异:“这个小兔崽子这么毒!” 官家则是一脸的欣喜和激动,这么多其妙的法子居然没人想到?解钱币之荒的法子令人耳目一线,关键是用货币挑起周边国家的争端,这可是太绝秒了。 澶渊之盟之前,辽萧太后与辽圣宗亲率大军南下,深入宋境。有的大臣主张避敌南逃,宋真宗也想南逃。因宰相寇准的力劝,才御驾亲征至澶州督战,并且在射杀辽将萧挞凛之后的有利条件下,真宗居然是想议和。 由此可见太祖太宗的武人血统到了真宗这一代开始变得孱弱,但是每一个继任的皇帝,无一不想让大宋国力强盛,无一不想收复幽云十六州。即使是政治开明的宋真宗,却已是胆小最不愿意干戈相见。 但是今天听到韩清讲的这些方法和道理,让宋真宗莫名的生出一股豪迈之气,因为韩清的方法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可以通过大宋的货币这一最有力的武器,将周围的国家悉数搞残。这太有诱惑力了。 见到官家十分的赞许,韩清也有点飘飘然,爆发出了表现欲。 “官家,用货币作为武器是一种方法,还有一种方法是文化输出。” “文化输出?”官家和刘承珪一起问道。 “是的,文化!将文化作为一种武器,就是将一些具有大宋特色的东西销往国外让其他人了解到了我大宋的文明。” 其实文明和文化这两个词的表达含义是不相同的,单从英语的角度看,两个单词的词根就不是一样的。可是韩清无法去详细的解释文化与文明的区别,只能模模糊糊的讲个大概的意思。 “譬如说,大宋的钱币是一种坚挺的信用,这就是一种文化;大宋周边的国家讲的语言皆是学我大宋人民的发音,这也是一种文化;契丹国家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俱都仰慕我大宋的诗词歌赋,这更是一种文化;党项和契丹国家从上到下皆是习惯于穿着我们大宋特有的丝绸为荣,喝着大宋的茶叶,模仿者大宋的习俗,这都是文化输出的一种表现。” “那……具体该如何做呢?”官家问道。 “可以开设民族书院,让党项契丹吐蕃等国的贵族子弟前来就学,这些人将来回国都是国家的中流砥柱,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于接受我大宋的礼教,习惯于以大宋的角度去思考和做事,将来的各国重要官商皆是亲善与大宋,并以大宋的文明为荣。” 自己在前世就知道,有个国家被称为巴铁,铁到什么程度?国外联合制裁中国时候,巴铁坚定的站在中国一边孤零零的与世界对抗,大地震时候更是举全国之力甚至动用了战略物资前来支援中国。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很铁的国家,让中国不少有识之士仍旧是忧心忡忡,因为巴铁很多的青年都是留学于美国,这些人毕业回国就职于各个重要的部门之后,思考和做事方面会慢慢倾向于站在美国一边。 韩清现在没法说明什么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整日里和一些人搅合在一起,有了什么问题肯定是向着这群人说话的。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真宗知道,价值观的输出能够改变周围国家普世的观念。 “这个民族书院可以设定入学要求,比如是王公贵族以上子弟方可就学,或是商贾的子弟,不过需要交纳一定数额的钱币。如果这样的书院开起来,可以只是教授诗词歌赋和仁义礼智信方面。” 官家听罢韩清的话,没有看向刘承珪,只是用手轻轻地敲着桌子,正在消化韩清所讲的内容。 “文化输出这一方法,唔……听之很有道理,不过设立民族书院这一做法,恐怕欠妥,嗯……朝中大臣多有反对。”官家摇了摇头。 开玩笑,本来朝中大臣一直视周围国家为不开化的蛮人,这还刚打了多少仗才落得现在这地步,居然要开设民族书院?去教授这帮不开化的野人的子弟?在大宋学好一身的本事回国后来和大宋开战?别说开设民族书院了,这个话题敢提出来就能被喷成筛子! “此法容日后再议吧。”官家又问道:“你那借血补命的法子可否让人继续多活数十年寿命?” “官家,那借血的法子不是能续命,仅仅是因为咱们大宋的士兵由于重伤失血过多,抽一些血补给了重伤的士兵而已,其实就是借血补血而已,没什么神奇的。”韩清解释道。 果然该来的躲不掉,这宋真宗可不要想着法子要长生不老。 “可是那被借血的契丹士兵却死了,而补血的士兵却活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官家一脸的好奇。 “那是被吓死的。人类由于恐惧会被活活的吓死,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 官家点点头,没有再继续问这补血的问题。 “你那等高线地图,绘制的确实极为精准,朝中大臣看了亦是赞不绝口,现在已经按照你提供的绘制方法在全军中推广开来。” “为大宋尽一份薄力是微臣应该做的。” “你那炼钢之法解我大宋数载之忧,延昭送了大方那辆精钢马车,我乘坐了一下确实是好。还有那蜂窝煤,哈哈哈哈,河北一路砍伐众多的木材做燃料总是供不应求,你可是奉献了好法子啊!” “谢官家赞,能为大宋尽一份薄力,是微臣应该做的。能让大宋兵强马壮国富民强,是微臣内心的希望。” “我大宋真是天降祥瑞,出了个你这样的少年天才!” 官家打了个呵欠说道。旁边的刘承珪急忙附上来说夜已深了,官家该就寝了。官家点点头然后对韩清说道:“宫门早已落锁,韩清你就今晚住宿在宫内吧。” 韩清站来拱手称谢。 官家边往外走边笑着说:“今日能谈到半夜,收获良多啊。呵呵”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带着他穿过令人头昏眼花的走廊到了一处住处,有别的小太监打来水供韩清洗漱。 当晚上住下的时候,韩清其实一直想起身推开门看看外面,皇宫中的夜色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想了几次还是没有付诸行动。这可是大内,肯定高手如云啊,武侠里不是说大内高手游曳于皇宫中吗?而且一双肉掌能打出炮弹效果的高手也是多出自于宋代和明代的。 第二日一早韩清起来,有太监端来早点,吃完以后回到屋里,也不知道该去哪。快到中午的时候下了朝,刘承珪来找到他,下面的小太监端来茶,刘承珪慢慢的品了口茶对韩清说道: “从未见过官家能和一个八品的散官谈论到深夜,韩清你是第一个啊。韩清我且问你,你可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韩清被这问题问的有点茫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宋朝,能有什么打算?竹娘当初也问过自己,其实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内心里一直是希望碰见那神秘的云团再回到现代,因为那里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妻儿老小。 看韩清茫然的眼神,刘承珪笑了笑说道:“官家已经给杨大帅下了关于你的调令,让你在汴京读书,希望你走科举之路。” 韩清默默地点点头,看他这个样子,刘承珪奇怪昨天那个面对官家面不改色侃侃而谈的灵动少年今日怎么这么消沉? “自家说送你一份大礼,便是推荐钱希圣给你提携一下,钱希圣博学多才,善写文章,应试学士院时,以笏起草诏令,挥笔而成,而且家中藏书甚是丰富。” “多谢刘大官。等我安顿好之后,请刘大官出来品尝美酒佳肴,把我那赌约兑现了。” “哈哈哈哈,那关扑是自家输了,所以给你推荐了钱希圣。” “不妨不妨,这美酒佳肴乃是为了答谢大官的牵线搭桥。” “如此那就便却之不恭了?咱家就等韩承事的绝妙佳肴了。” 等到二人走到宫门外,早有人去传来了陈冰驾着马车等候,韩清看到马车里塞得满满当当,后面还有四辆马车也是满满当当,就问陈冰这是什么? “官家给你的赏赐!”刘承珪说道。然后又悄悄说道:“本来官家想升你的官职,可是你现在年纪尚小,所以增加了赏赐,连带那契丹的马匹也都折价翻倍给你了。等你中了进士之后,官家会一并赏赐。” “谢官家,谢刘大官!”韩清朝皇宫方向拱拱手,又冲着刘承珪作揖告别。 “你若寻到住处安稳妥了,便去拜访一下钱希圣。我会和钱希圣讲你的情况。另外……”刘承珪悄声说道:“你那扰乱周边国家的计策不可为外人道也。” 韩清点点头,然后和刘承珪拱手告别。他在车上却是有些犯迷糊,这希圣和大年是谁啊? 第49章 万家酒肆风光里 “韩医证,你这可是去皇宫住了一宿啊,兄弟们都说这次可是长脸了,回去都有的吹嘘的,哈哈哈哈。”陈冰驾着那特制的精钢马车行走在汴京城里,迎来无数的好奇目光。 “昨晚陪官家说到三更,宫门早已经落锁出不来了,管家就留我住在皇宫里一宿。”车里塞得太满,韩清只能靠着边坐下。 “官家长什么样?是不是君临天下的威严气势?是不是头上悬着紫气?” “怎么会有紫气?官家很和善的一个人,问了我许多问题,我都一一作了解答。” “皇宫里什么样?是不是有如天上仙境一般?” “皇家园林景色确实是美不胜收,皇宫里富丽堂皇。” 待马车到了驿馆,呼啦啦围上来一圈兄弟,帮这搬东西的,有忙着和韩清打听皇宫里的见闻的,大家都一脸的欢喜。 到了屋里才发现,搬进来的箱子有几十个。不过这官方的驿馆倒是十分的宽敞。当他打开几个箱子后发现全是通宝,他苦笑了一下,一块钱的硬币拉一卡车也没多少钱啊。 后面两辆马车拿进来的就是布帛和丝绸了。其中三个个箱子有些特别,当陈冰打开其中一个以后惊呼了一声,引得众人围过去看也是惊呼。韩清扒开众人一看箱子里全是珍珠。再打开另两个,更是让大家惊呼,一箱子黄金珠宝,一箱子玉器。 众人看到这么多珠宝,一个个眼神都直了。 “官家怎么赏赐你这么多?”张原惊异的问道。 “官家本来是要赏赐我继续升官,但是现在还年少,只能通过赏赐其他的补偿了啊,还有从契丹弄来的一百多匹马,官家按三倍折价补偿了我,我又给官家出了几个建议,官家一并赏赐这么多啊” 众人一起向韩清道喜,韩清则是走到珍珠的箱子跟前,抓起一把珍珠给了马三,把个马三惶恐的一个劲的推辞。 “你们都是我兄弟,见者有份!谁不要不是我兄弟,在这汴京城开销这么大,兄弟们又不是富家翁,别和我客气!” 马三听了这话,看了看众人,只好讪讪的收下了。然后韩清每抓一把都分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待众人收好珍珠,把屋子里这些赏赐都归置好,韩清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皇宫里吃的那早点已经消化了个干净。 锁好房门之后,韩清看了看这驿馆的安全程度,感觉挺放心。张原则是担心地问会不会被偷了这些赏赐。 韩清想了一下,这汴京城里的酒楼都是用银器做餐具,而且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就敢把银器餐具的外卖送到人家手里,可见社会风气十分良好。再说这驿馆本来就是官方的,门口有站岗的是侍卫,没什么问题的。 一群人呼啦啦的上了街,走了一会儿感觉有点迷路,陈冰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纸说道:“辛亏我买了地经,一看便知!”结果一看才发现绕到了汴京城的西北角了。 韩清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不过刚才豪言壮语的说请大家去汴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大家这才奔着樊楼去了,结果还迷了路。 气的韩清一个劲嚷嚷:“就这还是做斥候出身呢?斥候居然能迷路?都干吗吃的?” “韩医证有所不知,兄弟们见惯了林海草莽,来这繁华的汴京城都看花眼了,若是说去那妓馆或者勾栏瓦舍的话,他们肯定不会迷路!”李克笑着说道。 看看离着确实挺远,招手叫了路边的几辆马车,又雇了一个导游做到韩清这辆车,听导游路上给讲解周围的名胜与景色。 导游在宋代已经出现,不过这个时候不叫导游,叫做闲人。他们陪富家子弟“游宴执役”、替雇主打探“游湖酒楼饮宴所在”,以此“乞觅赡家财”。 这个导游是汴京城的活地图,姓黄名俊佳,不过他让大家称呼他黄二郎即可。兄弟们上了马车告诉车夫去樊楼,这才能走回正道而去。 终于看到那高耸的彩楼欢门,这便是到了樊楼了,一帮人下来结了车钱四百文之后就悉数进入了樊楼里。韩清让黄二郎一起来陪着吃饭,把个黄二郎惊喜的不得了。 店小二迎了上来问做哪里,众人想上西楼的三层,但是店小二明确西楼可以上,但是三层暂不开放。除非客人尊贵。因为在三层可以看到皇宫内,为了安全起见,一般客人上不得三楼。 韩清是随着众人进来的,没太仔细看清楚楼的构造。黄二郎看这群人以韩清为主,自以为是乡下哪家阔少爷进城,可是看着随行的不似家丁,倒像是军伍中的人。所以就小心翼翼的给韩清介绍着。 “樊楼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每座楼皆高三层。其中西楼是樊楼的主楼,也是五楼中最大的一座。”在二层就坐以后,黄二郎赶紧介绍了起来。 “此楼最初它专门经销白矾,故名白矾楼,东楼和北楼乃是造酒作坊。”黄二郎刚说到这里,看到了有熟人,便告罪一下过去了个招呼。 这时候店小二已经端上来浇着蜜汁的整盘鱼,雕刻成花的萝卜泡在晶莹的菜汤里,还有用各种青菜扎成的精美造型的拼盘,上来了五六道菜。 韩清实在饿坏了,也顾不上招呼客人,拿起筷子挑起一块儿鱼肉就送到了嘴里。那店小二“哎”了一声就眼神怪异的看着他,然后摇摇头轻蔑的笑笑。 只听见旁边一个女子声音传来:“乡下人!” 然后又传来另一个女子声音轻轻说道“巧儿不得无礼!” “是!” 那边黄二郎和人招呼完毕过来看到韩清已经吃了一块儿鱼肉,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苦笑着做到韩清跟前说道:“小官人有所不知,这汴京城酒楼都有这规矩,先上来的菜是不能吃的,只是看看就可以。” “这都饿的前心贴后心了,端上来的菜就是让看看不让吃?菜做好了不让吃看个鸡毛啊?”韩清大为惊奇。 “先端上来的这些乃是‘看盘’,顾名思义就是先让您看看。”黄二郎说道。 众人本来等韩清吃完之后继续动筷子,听这么一说,又扭头看看屏风那边隐隐约约的女子,都没再继续伸筷子。 “明白了,先端上来挑逗着玩呗!甭管周围坐着的有多饿,反正脖子上必须拴根链子!”韩清放下筷子没好气的说道。 扑哧一声笑从屏风后面传来,韩清看看屏风那边翻翻眼睛。 “哦……”黄二郎被韩清这句话说得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点菜点菜吧,愣着干嘛!”韩清冲着马三陈冰说道。 陈冰急忙按照菜谱上写的一口气点了几十道菜,角炙腰子、鹅鸭排蒸、荔枝腰子、还元腰子、烧臆子、入炉细项、莲花鸭签、酒炙肚胘、虚汁垂丝羊头、入炉羊、羊头签、鹅鸭签…… 韩清则是靠在窗边看着外面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听着黄二郎在旁边介绍周围酒楼。 “小官人请看,那边的是时楼,他家的酒出名的叫做“碧光酒”,再往旁边的是和乐楼,他家出名的是“琼浆酒”,对面那酒楼是“临仙楼”,出名的酒为“玉液酒”,中山园子店有“千日春”,高阳店有“流霞酒”“清风酒”“玉髓酒”,姜宅园子正店有“羊羔酒”,梁宅园子正店有“美禄酒”,杨皇后园子正店有“法清酒”,若是小官人等众人需要这几天多逛逛,小底定会把这周围吃喝玩乐的介绍清楚!” 这黄二郎眼光活泛,看到众位确实像军武出身,知道当兵的都好酒,于是把周围酒楼的最出名的酒都介绍了,就是希望这几天能陪着这帮人能多赚几个。 菜很快就端上来了,众人立刻不再拘束,大吃大嚼,韩清听了黄二郎介绍的特点,也叫了唱曲的和陪酒的美艳歌妓给众人,结果这饭吃着吃着就变了味,众人要求点个“滚三滚”或者“夜里摸”的曲子,弄得歌妓脸憋的通红。 “粗鄙!”旁边屏风一个小姑娘呵斥道。 “粗鄙?关你什么事儿?要不你来唱?”张原喝的有点高了,冲着屏风那边骂道。 只见屏风那边转过来一个小姑娘粉红色衣衫,头上扎了两个发髻,小脸红彤彤的怒视着一群人。 “巧儿,莫要和他们争执,”这时候又从屏风后面走来一袭白衫的俏丽小娘子,柳叶弯眉,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翠蓝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眼光扫了一下众人。 那唤作巧儿的丫鬟应了一声便站在白衫女子的身后。 韩清则是正在和黄二郎打听汴京城的事儿,看到那边屏风转过来一个俏丽女子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众人,一时间有些冷场,便站起来向那女子告罪一声,让陈冰等人收敛一些。 第50章 客有来初未识 那女子带着巧儿转身就下楼离去了。 张原还要骂骂咧咧的时候,陈冰比较老道的拦住了他道:“这是汴京城,天子脚下皇城根,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住个三品五品的,噤声吧。” 黄二郎看那女子离去,才对众人小心的说道:“这位大哥恰好说中,这女子乃是已故宰相李沆的孙女。”他这一说完,大家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这小娘子叫什么?”韩清问道。 “李奕蕾,她的父亲名叫李宗简,乃是大理评事” 看这黄二郎能把人家小娘子名字也能打听到的,肯定是这汴京城的百事通了。于是就问他可否知道大年和希圣。 “您说的这大年,小底估计是说的杨大年吧。好像是朝廷里……”黄二郎摇摇头,看样子想不起来。“希圣……也不知道是谁。” “那鬼头巾是什么意思?”韩清想起路振说的话,便打听一下这个。 一听鬼头巾三个字,黄二郎有点奇怪的看着韩清,想了一下看着眼前的菜肴说道:“小官人若是打听别人,小底或许不知道,若说鬼头巾,哼哼,这就有些说道了。”黄二郎喝了眼前的杯中酒说。 “现任参政知事的王钦若,脖子上有个肉瘤子,因为参政知事乃是副相,所以这王钦若被人称为‘瘿相’,还有那三司使的林特,长相像个猴子,弄权的三司副使丁谓,兵部郎中的陈彭年被人称为九尾狐、再加上一个没卵子的刘承珪,这五人奸邪险伪,善迎合帝意。” “可惜了,寇相一心为国,那契丹人攻到大宋境内几百里,是寇相力荐当今官家御驾亲征,才打了个大胜仗。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打完胜仗回来之后,主张逃跑的瘿相开始用各种手段煽风点火,终于逼迫走了寇相啊。”黄二郎夹了一块儿鱼肉吃完又继续说道。 “所以呢,若是有任何人敢和这五人走得近,都说是五鬼的羽翼,这可不就是戴上了五鬼的帽子了嘛,所以大家称之为鬼头巾。” “你乃是汴京城一闲人百姓,居然能对朝廷这许多事知之甚祥?”陈冰十分惊讶的问道。 “这位大哥有所不知,每至元夕放灯期间,皇城的宣德门广场上,早早就用竹木、彩帛搭建成巨大的灯山,一入夜,灯山万灯齐亮,将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宣德楼下有一大露台,诸色艺人就在露台上表演文娱节目,其中有一曲目叫做‘滑稽戏’,乃是二人对口插科打诨表演,所说的内容全是专门讽刺当朝宰相和朝廷大官的,嘿嘿,有趣得紧。” 一番话说得让众人神往,黄二郎又说道,“每次官家也会与万民同乐,早先能到宣德门下的人,犹得瞻见天表,还可以近距离一睹龙颜呐!” 窗边的马三突然冲着窗下叫嚷起来:“老姜老姜。彭元!”韩清探头看,果然是彭元带着姜庄子在街上闲逛,便把二人叫了上来。 彭元上楼先是抱拳给众位打招呼,然后又向韩清作揖施礼说道:“韩东家被官家召见,有幸一睹龙颜,可喜可贺。”待听到韩清被刘大官留在了汴京城,立刻高兴的祝贺,因为他已经收到彭方来信,要他在汴京观察之后寻得一个酒楼扩大广元楼生意。 黄二郎听了二人交谈才知道这个少年郎居然被官家召见,而且是被官家留在宫中住了一宿。而且是被自己口中说的五鬼之一的刘承珪留在汴京,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韩清看到了黄二郎有些躲躲闪闪的目光,知道他心里所想,便劝慰道:“无妨无妨,二郎啊,莫要因为我和那刘承珪认识便认为我是戴鬼头巾的啊,哈哈哈。” 黄二郎也只能陪着讪讪的笑着。韩清给彭元介绍了一下黄二郎,当听到彭元要寻得一处酒楼租下,便又来了兴致,给彭元说了几处地方。彭元听了之后表明有的地方去看了,有的还不曾知道,只是还没联系上想转租的人。 “二郎帮我寻一住处,我要在这汴京城安顿下来,不能总住驿馆了。”韩清说道。 黄二郎急忙询问了韩清租房的要求,这可是接了个好活儿。陪吃陪玩帮忙找房,还有钱赚。 中午吃完饭诸位都剔着牙慢慢悠悠的逛着街,韩清则是回了驿馆补个觉,兄弟们又去勾栏瓦舍了,只有黄二郎带着彭元走了几个地方看酒楼。 韩清睡到下午时候醒来,想了想还是找路振聊聊。 见到路振的时候,老头仍旧是展露一手喝茶的技艺,不过韩清怎么都喝不惯这个时代的茶。炒茶始于南宋中后期,现在的茶没有杀青喝着总有股苦涩的味道。看着沸水冲击茶叶末荡起的涟漪,他总觉得看到公园里水潭中那种绿苔藓的感觉。 老头儿喝着茶,听韩清讲了和官家见面又被留到宫中住了一宿,赞许的点点头。韩清隐去了刘承珪让保密的那一段。谈到被留下来在汴京读书,老头儿仍旧是点头赞许,但是有些不屑的说:“如果找人指点一下读书,大年即可,至于钱希圣,哼!还是少来往。” 老头絮絮叨叨的开始例举了一些事情,韩清从这里面才分析判断出原因。 杨大年,大名杨亿,为翰林学士、户部郎中,知制诰。支持前丞相寇准抵抗辽兵入侵,又反对宋真宗大兴土木,求仙祀神的迷信活动。 钱希圣,大名钱惟演,吴越忠懿王钱俶第十四子,太仆少卿、命直秘阁,参与修撰《册府元龟》,同杨亿分别写序。 杨亿反对宋真宗大兴土木的祥瑞活动,钱惟演则是曲意奉承,同丁谓等勾结排挤寇准。 这也就为什么刘承珪推荐钱惟演了,算是一个战线的人。但这杨亿又是同王钦若共同编着,肯定是政见不合。 “你现在是承事郎,只是一个八品的散官,没人注意你,若是升到七品以上,定不能再去酒楼里杯斛交错,否则被御史知道定是要弹劾。”同路振聊到下午,临告辞的时候,老头儿好心的叮嘱了一下。 过了几日,黄二郎挑选了几处租赁的房屋让韩清一一看过之后,确定了一处三进的房子。 汴京城市经济发达,人烟浩瀚,人多地少,房屋自住率不高,许多市民都得租房居住。在北宋初年间,甚至连宰相也是租房住的。巨大的租房需求,制造出一个十分活跃的房屋租赁市场,连政府也进军房地产市场,在都城与各州设楼店务,负责官屋的出租,来分租赁市场这一杯羹。 城市巨大的租房需求,制造出一个十分活跃的房屋租赁市场,在大城市有套房子出赁的人,基本上就衣食无忧了。 看了几处房子,租金如此之高,一般人租赁不起啊,地段好的地方居然好几十贯一个月。韩清是挑了一处房子看了之后,进里面看看院落和厢房,感觉不错,因为地段离着闹市还是有一段距离,所以房屋价格也就是十一二贯。 韩清感叹一番,看了这房屋租赁价格才羡慕武大郎,就靠每天卖点炊饼,都能住上单门独院的复式小楼,尤其令人羡慕的是,还可以养一个不要上班,还漂亮的一塌糊涂的老婆。 武大郎家的客厅相当宽敞,后面还有工作室(武大郎做炊饼的地方)。后来潘金莲看上了武松,想着法子把他弄到自家住,还收拾出一间卧室。就那间卧室,起码也有二十平米。而且这栋小楼,和其他人家连在一起,通俗说,那叫连体别墅。更厉害的是,人家这小楼还临街,一楼完全可以作为店铺使用——是典型的商住两用的。 这桩小洋楼占地面积至少有两百平米,何况人家还有一个小院子,最牛的是人家可不用按揭贷款还款这一说,可以确定是全款付清的。 韩清租的地方在第一甜水巷旁边,紧邻着榆林巷,任店和潘楼都在附近。交了定金,房东开始进行搬迁打扫。 宋政府对公共房屋租赁业有一条规定:每人户赁房,免五日为修移之限,以第六日起掠(收租)。即法律要求从租赁关系确立之后的第六日开始算租金,前五日免租金,因为租房者需要几天时间用于搬家、清洁打扫之类。 房东叫刘德,看上去是一个比较精明的中年人,说自家的房子是祖传下来的,冬暖夏凉,曾经差点租给宰相。 韩清在前世设置游戏背景时候倒是隐隐约约记得,北宋时期真的是有不少宰相都在外面租房。 睡了个大懒觉,中午的时候找了刘德谈妥之后交了定金,从刘德这里打听一些事儿之后又在第一甜水巷和第二甜水巷装了转,熟悉一下路况,快到下午时候韩清才慢慢悠悠的坐着马车回驿馆,心里正在想先去拜访杨亿还是钱惟演?刘承珪给了两张名刺,明显的偏向于让自己去找钱惟演。但是路老头儿说的一番话还是让自己看清形势。 刚到驿馆,就看见张原上前来说道:“貌似是一位大人物来找您,等了很久了。” “找我?”韩清寻思了一下,貌似没几个认识人在这汴京城啊。进了驿馆之后,就看见外屋的桌子旁坐着一个英武的男子,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旁边坐着一个男装打扮的女子,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着一袭白衣委地,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明眸皓齿。 “好一对儿神仙眷侣!”韩清暗自感叹。冲着二人叉手作揖道:“今日正好外出,不知二位前来,久等了。” 那男子站起来笑了笑看着他说道:“韩清少年英才,今日见到果然和传说中无二!” 第51章 稍来对谈皆爽然 “和传说中无二?”韩清好奇的重复了这一句话,“哪里来的传说?我还没入江湖,江湖中已经有我的传说了?” 那漂亮的女子听了这话睁大了眼睛看看他,感觉是像看白痴一样,然后很不屑的哼了一声。 那英武的男子笑了笑自己介绍道:“我乃兴州刺史折惟昌,这乃舍妹折惟玥,此次前来入京乃是有公事在身。” “折惟昌?”韩清想起杨延昭临走前告诉自己,届时在京会有一个叫惟昌的来寻自己,看来就是此人了,原来这是兄妹俩。 “我临来汴京的时候,杨大帅给我说了你会来寻我!” “既然知道我们要来寻你,干嘛不好好等着,你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吗?”折惟玥气呼呼的说。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啊,再说你们也没提前告诉我啊!”韩清耸耸肩,两手一摊的说道。 折惟昌制止了妹子继续理论,看着韩清这个奇怪的动作笑了笑说道:“我们昨日进京,经过打听才知道你住在这驿馆,事先我们也没通知,确实孟浪了。” “我们等了你一个半时辰你知道吗?”折惟玥等了他一眼说道。 “一个半时辰?这是真对不住,久等了!久等了!”韩清赶忙赔不是:“不如这样,二位前来等候这么久,也肯定饿了,咱们一同去外面街上边吃边聊如何?” 韩清其实还是有顾虑的,宋朝的官员根本不敢明目张胆的出入酒肆,被御史知道那就麻烦大了。但是韩清自己是一个不入流的八品散官,没人会注意。但是折惟昌就不同了,虽说宋朝的刺史也是散官,但是品级要高很多了。 “正有此意!”折惟昌倒是很爽快。无所谓,反正东京城没人认识自己,而且穿的又是便服,即使认得也无所谓,又不是在东京城供职。 折惟玥则是呼啦一下甩开了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扇了两下,也不知道是继续生气还是故作姿态。这才阳春三月,还没那么热吧,你摇什么扇子! 上了韩清的马车之后,折惟玥一头钻进最里面,因为是男装打扮,不用讲究那么多。韩清则是在她上马车时候,看见衣衫被那浑圆的臀部撑起来的弧度给弄得五迷三道。 马车在慢慢行走,吴老四帮忙驾车。折惟昌则是又仔细看看马车里面的构造,并且用了墩了两下。 “自你从大宋边界被发现,做出很多实用的器具。我去高阳关见到了杨帅,看到了你贡献的那炼钢之法,还有口袋中存粮的做法,杨帅已经安排人到府州传授了那炼钢之法,真是雪中送炭啊。”折惟昌说道。 “杨帅身子骨可好?” “挺好,杨帅托我向你问候。”折惟昌说道。“并且送了一百二十幅弓箭给府州,那滑轮弓真是精妙,有此利器在手,攻防可是大大的减少兵员的折损!” 府州,就是今天陕西府谷,从第一代折家将折从阮开始,折家就以府州为中心经营陕北,形成从五代贯穿北宋的“折家将”军事集团。折家历代都是忠心保大宋平安,数代人中名将迭出。 “那弓确实不错,我拿上试着射箭几次,无论手感还是力度,都是极好用。”折惟玥旁边说了一句。 韩清听了微笑点点头,对折惟昌说道:“折家历代经略府州,西北一面不敢作乱,你们是大宋西北大门的守护神啊。” “韩承事谬赞了,为大宋镇守边陲,是折家应该做的。”折惟昌谦虚的回应了一下,然后从怀中掏出单筒望远镜对韩清说道:“此物是韩承事所发明?大帅现在拿着这望远镜爱不释手,我是要了仲容公子的拿来看看,越看越神奇。” 韩清盯着他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这是那幅小一点的,不是送给杨文广了吗?再说这个望远镜里只是简简单单的放置了物镜和目镜,中间根本没有棱镜做反射,所以现在的望远镜看到的图像倒是倒着相反的。 “这支本来是仲容公子的,我是拿来看看,并许诺带仲容公子来汴京,这才好容易拿到手。看完要明早归还的”折惟昌苦笑说道。 “杨文广来了?”韩清惊喜的问道:“在哪呢?怎么没看见?” “仲容去寻他的姐姐,今日见完姐姐和姐夫就会前来。” “哈哈,这小屁孩儿也来汴京了?这可就好玩了!”韩清笑着说道。 “仲容是小屁孩儿?那你岂不也是?你才多大啊?”折惟玥瞪着他说道。 “我多大?和你差不多!年龄相仿沟通没代沟!” “代沟?是什么东西?”折惟玥问道。 “代沟就是……”韩清扫了一下折惟玥的胸部,可惜看不到沟。这小娘子发育的挺不错啊,真饱满。“就是因为年龄和见识学识不同,人和人之间不能相互理解相互沟通的一种说法。” “就比如我娘我爹总让我习女红,绣花等,可我不愿意,和他们说还被责骂?” “差不多!差不多!”韩清鸡啄米的点头样子让折惟玥恨不得踢他两脚。 “韩清,此物是何道理,为何能把远处的物与人能拉近看这么清楚?”折惟昌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涉及到水晶的折射原理,利用好原理就可以做出这望远镜。”韩清本来想讲讲折射的原理,初中物理就学过的东西,现在应该勉强能讲清楚。只是现在的物质条件有限,没法做出反光镜,没有了反光镜就没法做棱镜的。 待韩清讲了一大通之后,抬头看折惟昌,就发现兄妹二人一头黑线的看着自己。算了,这事儿看来以后少说原理,讲不清楚了! “韩医证,前面到了樊楼,再往前任店,去哪家?”吴老四前面正好打断这尴尬的沉默。 “那就去樊楼吧。”韩清探头看外面路两边的店,驿馆在封丘门附近,从驿馆往南走就是樊楼。 进去后店小二拿着菜谱送来,开始记录折惟玥的点菜。这小娘子可能饿坏了,也有成心报复的心思,一口气点了几十道菜。折惟昌赶紧拦住砍掉一半的菜。 “点的才要吃完,吃不完就是浪费。咱大宋还有不少人吃不上饭呢。”韩清斜着眼睛看着她。 “怎么?心疼了?心疼你说啊。你不说我哪知道你吝啬花钱呢?”折惟玥摆出一副斗牛架势。“再说了,好多都是没吃过的,难得来一次,岂不是一定要尝个遍?” “慢慢点,对了,这店里的清酿黄豆羹不错,你一定要尝尝!” “那就来四份清酿黄豆羹”折惟玥立刻冲着店小二说道。“不,六份!” 折惟昌皱了皱眉对她说:“莫要胡闹!” “才不管,他推荐的!”折惟玥打开折扇又合上说道。 “她从小被宠惯了,你别往心里去!”折惟昌对韩清说道。 台词真老啊,自古都是这一套嗑儿! 饭菜端上来,三人就开始招呼动筷子吃起来。 “听闻大帅说你有许多的奇思异想,就连那吃饭的法子也都是你创作出来的。” “吃饭的法子?”韩清仔细一想就知道是那火锅吧。点点头说道:“那种吃法可以让一帮人气氛很快的热烈起来” “这次来京本是找马相公有些差遣的事商讨,听大帅说你在汴京,就想着想和韩小兄弟认识一下。” “折刺史这是客气了,我本就默默无名一百姓,有幸被大帅的人相救,能为大宋贡献些微薄之力而已。” “莫要谦虚,以后别叫我折刺史,如若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大哥,我比你也就痴长几岁而已。” “好!”韩清也是痛快人,“折大哥既然如此不见外,小弟就冒昧称您为大哥了。” “哈哈哈,那我们以后就兄弟相称了!”折惟昌极为豪爽的端起一杯酒说道。韩清连忙端起一杯酒起来相敬,好在这时候的酒度数不是很高。 一大杯酒落肚,立刻觉得豪气顿生!折惟昌说道:“你那炼钢之法,可以让府州的兵甲之困得到大大的改善,这滑轮弓造型精巧,射程又远,实乃兵家之利器。再加上你这望远镜,恐怕大宋兵士的作战力能提升好几倍啊。” “我还知道有一种弩叫做钢弩,乃是用百炼钢的弹性结合机括制成,射出的弩箭和滑轮弓不相上下,但是力道更足,弩箭的长度不足这筷子的一半!”韩清仔细想了想那射击场上的钢弩,把这钢弩也提了出来。 “哦?”折惟昌极其的感兴趣的看着韩清,“可有成品?” “我只是知道构造,目前尚未有成品!” 折惟昌的武将基因发挥了作用,从钢弩的重量,携带是否方便,是否受天气影响,箭支的重量,上弦的速度等全都做了细细的询问。越问眼光越是热烈,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这种钢弩。 “韩兄弟,此次前来我的最大意愿是希望能获得那引血补命的神技。要知道西北战事一开,人命如草芥,若是用这种神乎其神的绝技多救活些兄弟,那大哥我任凭小兄弟差遣。” 既然一时半会儿见不到那钢弩,折惟昌干脆直接就提出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韩清无奈的只能把血型的划分给他们兄妹讲了,并且反复强调这不是补命,仅仅是一般的输血而已。折惟昌虽然失望,但是人就希望能获得这种技艺,但是区分血型的试纸实在稀少。韩清只能把这试纸说成是麻脸道人陈玄风所制。 第52章 离时恼 二人正攀谈着热烈,楼上突然传来欢呼,折惟玥找小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今天是东京着名行首云薇在此献艺。众人蜂拥前来看着云薇仙子。 架不住众人央求,云薇款款走到楼梯处,早已经摆好的古琴静静地横卧在桌几上,旁边摆了一个羊脂般的瓷瓶,插着早春的一支柳青芽。 韩清和折惟昌兄妹俩抬起头就能看见这云行首,但见她身着鹅黄色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发间一支碧玉琉璃簪映得面若芙蓉。 云行首莲花移步来到桌几前,坐下来后对着鸦雀无声的众人说道:“今日好友生辰,特在这樊楼庆生,不小心扰了大家,小女子只好献唱一首赔罪。”话语说出犹如婉转莹啼。 大厅中有食客大声说道:“若是今天见到云行首这般仙子算是被打扰,那我宁愿天天被扰!” 大厅里哄的一声笑了起来,云薇脸色微红的冲大家压了一下双手,霎时间立刻又安静了下来。 “我有一好友,常往来于南北行商,近日从北面得一好词,现已谱成曲唱与大家听。” 云薇说罢便双手抚琴,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扫了一下琴弦,听众的心似乎被这芊芊玉手拨动了一下,看着楼上的仙子的一颦一笑都似乎痴了。 “这首词牌名叫《小重山》。”云薇说完开始抚琴,前奏有些哀婉,待过了前奏,云行首的字正腔圆的随着慢慢的曲乐唱了起来: 昨夜寒蛩不住鸣。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云行首在楼上报出这词牌名的时候,韩清心里就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待听到词被唱出来,他确定这首词从辽国流传过来了。 云行首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有节奏,宛如天籁之音,在楼上面弹着琴,把这词弹唱了两遍。过了许久,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用手从每根琴弦划过,声音高高低低的传来作为结束。 楼下几个文人墨客听到结束后,抬头问云行首:“云大家,可否知道这词是何人所做?” “这首词乃是我大宋出使辽国时候的使臣中一人所做,听闻名字叫韩清。”云行首在上面依旧是悦耳的声音告知。 这边桌子上折惟玥兄妹俩一起看着他,让韩清有点讪讪的不自在。 “出使辽国的不就是你吗?这韩清肯定也就是你了?小兄弟原来如此高才?大名居然传到辽国?”折惟昌惊奇的说道。 韩清则是看着楼上,想起了和萧月茹相处的那段日子。出使一趟辽国,认识辽国北府宰相的女儿,又莫名其妙的冰冷对待。但是居然把这首路上教她的词给传了出来。“搞不懂!”他咕哝了一句。 “看不出来啊,弄个炼钢,造个小弓小箭什么的还算马马虎虎,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词?”折惟玥调笑着说道。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还算马马虎虎?那炼钢之法你说是马马虎虎?造出那种滑轮弓你说是马马虎虎?我这老弟可是大才啊。” “对对,马马虎虎。玥妹子啊……” “谁是你妹子?”折惟玥没好气的纠正他。 “好,好,折小娘子,吃完清酿黄豆羹,这里还给你点了八宝萝卜条,再尝尝,十分的爽口,再来点山楂橘子水吧,化食很是有效。” 豆类品中有很大比例的低聚糖,人的身体是不能吸收的,这些低聚糖进入肠胃之后,细菌就开始工作,并释放大量气体。健胃顺气的萝卜再加上化食消积的山楂。绝对让你气体排量剧增。 待吃完喝完,又聊了聊,三人出了樊楼往回返,临上车时候韩清看到云薇和一女子正在告别,那女子有些面熟,仔细想了一下原来是那日呵斥他们的李奕蕾。 那李奕蕾也看到了韩清,其实不看到都不行,这辆马车每次出来都能引人注目。李奕蕾看到韩清之后,冰冷的眼神只是扫了一下折家兄妹,又看看韩清才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回去的路上,折惟玥在车上扭来扭去,感觉坐在了火炉上。韩清暗自好笑,让你和我过不去!黄豆配萝卜和山楂,你就慢慢消化吧! 到了驿馆之后,折惟昌牵出两匹高头大马,向韩清告别,并向韩清一个劲的叮嘱如果钢弩造出来一定用最快的驿马送到兴州。韩清答应后和兄妹二人告别。 折惟玥则是让哥哥先走,说是和韩清再探讨一下诗词中的一两句道理。待折惟昌走远了一些,只见坐在马上的折惟玥冲着韩清照头就是一马鞭,韩清其实看她不怀好意的时候就有防备,但是没想到这女子二话不说当头就打,赶紧头一歪躲过了这一鞭。 鞭子落在了肩膀上,火辣辣的疼! “你干什么?”韩清怒喝道。 “你自己清楚!”折惟玥恨恨的说道,打完这一鞭拨转马头就飞驰而走,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一声屁响传来。 韩清揉着肩膀冲着跃马疾走的折惟玥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十分响亮! 吴老四握住缰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问韩清可否受伤。 韩清继续揉着肩膀和脖子,一道鞭痕肿了起来,但是让这女子出糗也算报了仇,这只雌虎真不好惹! “别看了,没事儿,无非就一鞭子而已。走吧回去。”说完之后韩清就往驿馆里走,看到吴老四停好马车还拿着一本书,就问道:“这群兄弟里就你墨水喝得最多,所以就多看书,好事啊!看的什么书?” 吴老四一听这个来劲了,凑上前去说道:“这汴京城太妙了,想不到的事儿能看到,想不到的事儿能遇到,想不到的事儿还能写到这书里。” 说完把手上的书递给了韩清,韩清拿起书看了看封面,只见“调光经”三个大字跃然纸上。 “调光?”韩清被这字一下激发了灵感,这个时代照明技术仍旧是蜡烛为主,这调的哪门子光啊?这时候就有灯光学了?真要是有的话那就太好办了。 “韩医证?”吴老四一脸欣喜的看着韩清,“这么快就有心得了?太好了!韩医证你不是凡人,懂得有多,这书里讲的东西若是领会贯通,明日里给我讲讲啊。” 天色已晚,站在驿馆的院子里只是看见封面的字,里面内容还没看清,听吴老四这么一说,韩清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回答:“好的,我先钻研一番,明日告诉你体会。”他也搞不清这吴老四要学什么调光。 晚上休息的时候韩清坐在床头打开这《调光经》翻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禁不住笑了起来,这哪是什么劳什子调光啊。书中详细介绍了如何与陌生女子搭讪、交往的指南。 这奇特的调光就是告诉男子遇上了心仪的女孩子,应当如何上前搭讪,如何应对、如何博取对方的好感、如何发展感情。要“屈身下气,俯就承迎”;“先称她容貌无只,次答应殷勤第一”;“少不得潘驴邓耍,离不得雪月风花”;“才待相交,情便十分之切,未曾执手,泪先两道而垂”;“讪语时,口要紧,刮涎处,脸须皮”;“以言词为说客,凭色眼作梯媒”;“赴幽会,多酬使婢,递消息,厚赆鸿鱼”;“见人时佯佯不睬,没人处款款言词”。 韩清干脆就把这“把妹指南”翻看完毕,看完之后坐在床上一个劲的傻笑,古时候的宋人真的有趣,这样的书也能出版。假如女子也看到过这本书那又如何?碰上男子上来搭讪,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套嗑儿,换点新鲜的行不? 不过这调光二字让韩清灵感突至,暗暗的下了决心,打算在这汴京城开启一道新的风景线。自此之后每晚开始点灯疾书。 第二日清早,吴老四贼兮兮的敲门进来,一脸期盼的看着韩清,等着传授点绝学。 韩清苦笑了一下对吴老四说道:“那书上说的不一定顶用,我昨日看了一下,有些是过于作者的自己想象罢了。要是想在这方面下功夫,需要自己去领会的。” “那书中言过其实?”吴老四有点失望,又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韩清,那这本呢? 韩清接过书一看,树上依旧是三个大字“爱女论”。翻看了一下依旧是“把妹指南”。 “吴老四啊吴老四,你肚子里有点墨水,不想着用在正道儿,怎么净想着去勾搭良家妇女呢?” 吴老四有点拘谨的搓了搓手回答道:“年龄大了,这次跟来的几个兄弟和我一样,看着这东京汴京城繁华似锦,寻摸着若是负了伤退了军伍之后做个买卖啥的,但是也得赶紧找个媳妇了。” 韩清点了点头,这次随着来的十二人中除了陈冰,张原和另外的冯小七,游德鲁以及马三之外,其余的全是光棍。 “若是想要去搭讪心仪的女子,需要自己琢磨,比如经常问候一下,看看对方的喜好,约出去逛逛园林,看看春色。时间久了就会生情。” 韩清本想要告诉吴老四怎么把妹,但是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发达的社交工具,每天的问候根本不可能,去人家住处周围转悠久了被抓住也说不清楚。 第53章 援手解危急 过了几日房屋已经打扫干净,韩清就把东西搬了过去,其实就那些箱子里的钱财之外和自己那个独特的旅行包之外,就剩下那架精钢马车了。 兄弟们嘻嘻哈哈的陪着一起过来。这是一套三进的房子,前后院子里各有个水塘,蔓藤盘绕着水塘旁边的树,夏天时候坐在树下乘凉喝茶很不错。 正在乔迁的热闹劲中,驿馆的侍卫带着杨文广来了。见到韩清之后立刻嚷嚷起来:“韩清,这么久也不见给我来封信,要不是我问这驿馆的侍卫,看来是寻不到你了。” 驿馆的侍卫和陈冰等人慢慢熟络,听到他们说过在甜水巷这边,东打听西问问的才带着杨文广摸到这里。韩清赶紧给侍卫拿了赏钱道谢。 “昨天见到我叔了吧,今天上午和我叔谈起你,对你赞不绝口啊。”杨文广东瞅瞅细看看的对着韩清说道。“你是怎么惹下我姑姑了?怎么恨不得把你活撕了呢?” 听到这句话,韩清下意识的摸摸脖颈肩膀出的鞭痕,禁不住笑了起来。看到他笑的这么奇怪,杨文广就更好奇了,一个劲的问到底怎么回事,韩清就说道:“给你姑姑点了一大堆好吃的,你姑姑吃的开心啊,开心就顺心顺肺顺肠道啊,然后她开心之后就不开心了,不开心的结果呢就是也让我不开心呗!” 杨文广挠挠头,实在翻不清这话里的内容。 “对了,你不是来了好几天了吗?怎么今天才来寻我?这几天都干嘛去了?”韩清问他。 “去看看姐姐姐夫,还有一些亲戚朋友,然后官家见了见我。” “官家见你?”韩清好奇的问道。 “是啊,官家知道我来东京,召见我拉呱一些家常事儿。” 宋朝重文轻武,而且从太祖开始就对武将一直很防范,频繁的进行将领的调动,所以宋朝的士兵很多都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也就为什么折惟昌战功显着但是却封了个刺史的散官。 但是无论进攻还是防守的时候还是需要武将出力的,所以镇守边关的杨延昭的儿子进京,官家是要叫来扯扯淡,笼络一下感情的。 下午韩清和一帮兄弟带这杨文广在汴京城转了转,吃吃喝喝之后就去了勾栏瓦舍看各种表演。杨文广小的时候和娘一起来过几次,现在大了没有母亲的约束,这下心思活泛了,每到一处都是看好久才肯走,而且和人家打听怎么做到的。 像是弄虫蚁或者魔术,弄影戏之类的这种手艺,人家这是吃饭的本事,哪能随便告诉你。看完这些表演之后,杨文广就被筑球表演吸引住走不动了。两边各十六人在场上踢得热火朝天。 韩清看杨文广的样子感叹了一下,足球看来是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吸引大多数男人的。这杨文广看着蹴鞠的双方,小脸憋得通红,全神贯注的看着球场上你来我往的争夺,恨不得亲自上场试试。 刚才看了香艳的女相扑表演,韩清其实就有点自责。陈冰张原等人就喜欢来这勾栏瓦舍等候女相扑表演,原因就是看的让人流鼻血啊。 女相扑由于身体构造不能穿的象男子那般精简,所以基本上穿的都是打底的贴身内衣进行表演,二人在场上拼力相搏之时,身体的玲珑曲线展露无遗,经常会出现撕裂衣裤的现象发生,有时候争斗的急了就是开始互相撕扯,经常出现打成赤条条白花花的现象,这下可是让下面观众大饱眼福。 所以在勾栏瓦舍里的表演,三天一次的女相扑表演门票最为火爆,常常是人头攒动,大批的观众都在排队等候进场观看,场周围叫喊的热闹,场子中央撕扯的热闹。 韩清自责原因是这种香艳的表演还不适合杨文广看,但是他身边的侍卫却笑笑说道:“四年前和仲容少爷来东京就看过!” 好在杨文广对这不感兴趣,看完就走。反而是被那蹴鞠给吸引的定住不动。韩清看看他的身量,虽说十四岁的少年了,但是长得人高马大的,上场不成问题。 “仲容,别看了!走吧。要是想参加这筑球比赛,可以去齐云社报名。这个齐云社专门组织一帮人联系蹴鞠和别人对抗赛的。”韩清对他说道。 这齐云社名头很响,可以理解为一个足球俱乐部,不过进这个俱乐部需要有家世或者有身份的才行,一般人不招。杨文广这河北军区司令的公子,进这齐云社肯定够格。 “我姐夫就是齐云社的骨干,我可以找我姐夫说一下,嘿嘿!这才展现男子汉的力量,一群人中厮杀争抢,多过瘾!”杨文广看着场上踢球的众人,眼神中掩饰不住的热烈。 回到驿馆之后,杨文广相约着明天继续出去转转,临走给韩清看了大帅的手令,原来是要召唤回去这帮兄弟。既然韩清已经安定下来,不必要留着么多人在韩清身边。 韩清想了想也好,广元楼的分红也该拿出来一次了。这帮家伙整日里外面吃酒厮混,身上本就没多少钱,在这物价很高的汴京城生存不易啊。 张原把自己的哥哥弄来给韩清当管家,他的哥哥名字叫张万财。一个农村里地主员外家的教书先生,平日里能兼职写写算算。韩清看到这名字笑着说道:“这名字就是讨了个好口彩,万财万财,万贯家财!” 接下来半个月时间韩清都是每日和杨文广在汴京城走走看看吃吃玩玩,杨文广最喜欢的就是看蹴鞠,一看就是半天不走。 这一天二人街上慢慢悠悠的走着,走到朱雀门时候,看到前面有两位小娘子在街上买头花,其中一个着粉裙的小娘子让人心生喜爱怜惜之情,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 韩清对杨文光说道:“别总是每天就想着看球,有时候身边会有些别样的风景的。”杨文广顺着韩清眼光看到前面的女子,看到那女子就说道:“这个小娘子我认识。”刚说完这句话,从侧面巷子奔出来一架马车,看样子是马受了惊,拖着马车在闹市狂奔起来,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小娘子。 韩清急忙大喝一声冲上前去从那女子后面抱住,然后猛地扭身躲过奔驰的马车,眼看着马车从身边擦着衣服呼啸而过,由于转身用力过猛,他抱着那女子转了两个圈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由于是他先着地,女子只是摔倒在他身上。 另一个小娘子站在另一旁毫发无损,但是脸色已经惨白。看到摔倒的二人狼狈的样子,急忙上前扶起二人,然后忙不迭的对那个摔倒的小娘子说道:“小主,您可受伤?” 那摔倒的女子站起来惊魂未定的看看远方的马车,又看看身边站着的韩清,声音带着颤抖的谢道:“多谢这位小官人搭救!” 韩清则是表情痛苦的扶着胳膊说道:“不用谢,那马定是受了惊,走路要多留心!”说完呲牙裂嘴的就准备转身离开。 “哎呀,你受伤了。”那女子看见韩清的袖管逐渐被染红,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杨文广带着侍卫已经赶了过来,挽起韩清的袖子一看,一道半尺的细细的伤口正在往外流血,一看到韩清胳膊流血了,那小娘子咋咋忽忽的喊起来:“快来人啊,快救命啊,有人流血了。” 韩清看看伤口,摔倒时候肯定是被青石板路上的石子划开了皮肤,于附近的药局开点外伤药抹上包扎一下就行。听见这女子大呼小叫的,就劝阻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莫要喊了,你看周围好多人都围过来了。” 但那小娘子从小没见过血,这一看到韩清胳膊滴滴答答的流血,吓得花容月貌失色,根本不顾韩清的劝阻,还在惊慌失措的叫喊。韩清被她喊得心烦,冲她瞪着眼睛大声呵斥:“别喊了!多大个事儿,不就流点血吗?死不了!” “丁婳啊,韩大哥说得对,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喊了。”杨文广于是冲着那女子说道。他几次询问韩清的伤势,都被这女子叫喊的声音压住,也是烦的不得了。 那女子看到是杨文广,情绪开始稳定下来,大眼睛忽灵灵的的看看韩清,又看看杨文广。 杨文广身边的便装侍卫从身边取出布条帮韩清缠上绑住,拨开众人找了个附近的药局,开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抹上,再用干净的布带一缠就行了。 那两位女子则是跟随者众人一起到了药局,看着韩清缠上了布带这才放下心来。 那女子情绪已经完全的稳定下来了,正在和杨文广问东问西的说着话。看到韩清已经没事儿了,就走上前来蹲身施礼道:“刚才若非韩小官人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就重伤与那疯马的车轮下了,多谢韩小官人相救。” 韩清连忙止住她的施礼,正待说话,外面马车急响而停的声音让众人都禁不住冲外面看。 第54章 闻听故人讯 “婳儿,婳儿,你在哪?”随着着急的声音冲进来一个比较清瘦中年男子,看到丁婳站在眼前无恙,舒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样婳儿,可有受伤?” “幸亏这位韩小官人挺身相救,女儿得以避开那突来凶险。”丁婳朝韩清又施一礼对着这中年男子说道。 “万幸啊万幸!”那中年男子冲着韩清抱拳施礼道:“多谢这位韩小官人救我女儿。”话音刚落门外马车又是停下来的声音,然后一个声音传来:“婳儿啊婳儿,你在哪啊?”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哭天抹泪的冲了进来,待看到女儿无恙,同样是舒了一口气。 走上前去掰着丁婳左摸摸又看看,并仔细询问是否受伤,听到并未受伤,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夫人,是这位韩小官人紧急关头挺身而出,救出来了婳儿。”那中年男子说道。 “哦?”那中年女子转过身看看韩清:“不知这位小官人高姓大名啊?” “我姓韩名清,今日和朋友街上行走,看到马车受惊,正好在马车附近,就顺手推开了您的女儿避开凶险。”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那中年男子惊讶的问道。 “韩清。” “可是随路子发出使辽国的韩清?” “是我!” “你就是韩清?”那唤作丁婳的女子惊喜的问道。那首《小重山》现在被四处传唱,眼前的救命恩人居然是这首词的作者。 韩清点点头。江湖上已经有老子的传说了? “哎呀呀,听官家数次提到你,而且也听说了你出使辽国不辱使命的壮举,早就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少年英才,居然在这种场合遇见。” “您是……”韩清故作不知的问道。听到杨文广叫这女子丁婳,而且进来的中年男子一身官袍,头上戴着帽翅,丁婳对他自称女儿,这个男子肯定是五鬼之一的丁谓了。 “我乃大宋右谏议大夫,三司使丁谓。” “原来是丁……相公。”韩清有点拿捏不准怎么称呼这位丁谓,“相公”一词,其实在宋朝不能胡乱使用!在宋朝,就狭义来说,依旧限于对宰相的尊称,但事实上,作为一般的高官尊称也是可以。 “爹爹,韩清为了救我受了伤,胳膊血流如注,这才来医药局包扎。” “可有大碍?”丁谓冲着韩清担心的问道。 “皮肉之伤,擦点药就行了,无碍!” “韩清古道热肠,侠肝义胆,救我爱女性命。万分感激无以言表,今日若是无事,可否到我府上做客,浊酒一杯粗菜淡饭,畅饮一番如何?” 韩清看到躲在人群中的杨文广悄悄地摇了摇手,便对丁谓说道:“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办,改日定登门与大宋的三司使把酒言欢。” “既然如此那就改日,韩清定要来我府上做客,我正好和和你聊聊那设想,官家和我推敲多次。”现在人多嘴杂,丁谓也只是点到为止的提了一下。 韩清听之立刻定定的看着丁谓,眼前这个家伙是三司使啊,那可是大宋的最高财政部长,关于货币的发行铸造可是离不开此人。他不由得后悔刚才的决定,但是话已说出口,只能陪着丁谓边往外走边拱手道:“丁相公相邀,韩清择日定会赴约。” 丁婳听到韩清一定会到府上做客,不由得十分高兴,脸上欣喜的望向母亲,却发现母亲正在瞪着身边的侍女。“你这婢子,带着婳儿出来逛街,险些误了婳儿的性命,回去定要把你把你卖入娼楼妓馆!” “夫人不要啊,是我没看好小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发发慈悲莫要把我卖入娼楼啊。”那侍女带着哭腔求饶。 “夫人,事发突然,在那个场合任何人都无法很快的保护您的女儿,上天赐予你一颗明珠,定是让你多发善心,还是莫要作此决定吧。”韩清看着不忍,豪门大户的婢女说卖入娼楼就卖入,一个人的命运瞬间就被改变,实在难于容忍。 韩清刚救了自己的女儿,并因此而负伤,现在为着婢女求情,让着衣着华丽的贵妇人有点踌躇,正待说话,看见躲在人群后的杨文广,惊奇的说道:“仲容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文广无奈的从人群后面走出来冲着丁谓夫妇作揖道:“仲容见过丁伯伯姨姨。” “咦?仲容怎么会在这里?”丁谓也惊奇的问道。 “我进京几天了,去看看我姐夫和姐姐,顺便和韩清一起街上走走看看,不想却碰到了你们。” “杨部署身体可好?”丁谓问道。 “挺好的,我爹爹嘱咐我遇到丁伯伯一定要问候哩,俺娘也告诉我见到姨姨定要问候一下。” “好,都好。既然你和韩清是好友,到时和韩清一道来府上。” “好的!”杨文广答应道。 丁谓带着家人上了马车,临走向韩清告别道:“韩清小友定要来府上!” “一定一定”韩清站在医药局门口拱手告别。 “英雄救美结果还见了红,满意了?”杨文广斜着眼睛看着韩清没好气的说道。 “干嘛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怎么着你了”韩清问道。二人走在大街上互相掰扯开来。“而且那丁谓让我去他家晃一圈,你干嘛打手势不让去?” “知道我为啥叫他伯伯吗?”杨文广问道。 “难不成有什么狗血的剧情?”韩清也是斜着眼看着他。 杨文广对韩清总是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怪词儿早就见怪不怪了。“狗屁的剧情,我小的时候随我爹爹来过几次汴京,这丁谓做户部判官的时候就非要称我爹爹为兄长,我娘那时候带着我去过他家几次,慢慢就熟络了。”杨文广四下扭头看看接着说道:“我爹说这丁谓太善于机巧钻营,不好相与。尽量少与这种人来往。” “可是现在这丁谓是三司使啊,掌管天下的钱袋子啊” “你知不知道这丁谓和其他几人被称为什么?” “知道知道!不用说,过几日你得和我一同登门!” 二人路上正在说着话,听到路边马车上有人叫杨文广;“仲容,又跑出来闲逛!” “姐姐,怎么这么巧会碰到你?”杨文广高兴的跑向马车。只见一身着青蓝色的拖地长裙的女子走下车来看着二人,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姐姐,这位就是我常给你提到的韩清韩中棠。”然后又冲着韩清介绍:“这就是我姐姐。” “见过柴娘子”韩清叉手作揖施礼道。看来这就是那蕲王柴熙诲的女儿柴曦媛了。 “你就是韩清?”柴曦媛盯着韩清上下打量一番后赞叹道:“果然是少年英才,听仲容讲了你很多的事。那精巧的滑轮弓我夫君爱不释手,还有那望远镜,居然有如此神奇的物件,仲容把它当做宝贝一般。” “常听仲容说起您,说他有一个待他极好的姐姐,想必就是您了。”韩清感叹这柴家基因真是好,那杨老帅哥的妻子柴清云被誉为大宋第一美女,这柴曦媛也是世间少有绝色。 “这孩子调皮惯了,整日在那高阳关被逼着做功课,这一来汴京住些日子就马放南山了,到时候姑姑又要责备我了。” 杨文广被二人谈话弄得不开心,“你们俩人说话就像大人一样,好像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般。” “你本来就是个孩子啊,至少在我眼里就是。”柴曦媛笑着说道。韩清听了这话也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让杨文光看见这表情恨不得上去揍他两拳。 “你出使契丹所作的那首词近日在各个酒楼传唱,韩清你可是大大地扬名了”柴曦媛说道。 “柴娘子谬赞了,只是一首词而已。” “韩清你不必谦虚,出使辽国在那高堂之上才思敏捷妙语连珠,真是我大宋的少才。”柴曦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又忍不住笑了笑。说罢便对着二位说道:“我这是有事要去相府,先走一步。仲容别玩太久,早点回家。韩清哪日有空去府上做客,顺便论道一下那潮尔。”前一句是对杨文光说的,后一句是对韩清说的。 “潮尔?柴娘子见到竹娘姐妹了?” “当然啊”柴曦媛正要钻入马车,听闻这句话便诧异的回头说道:“你们没见到吗?姐妹俩在城东开一酒肆。” “多谢柴娘子告知,慢走!”韩清拱手告别。 待柴曦媛的马车走远,这次又轮到杨文广斜着眼睛看着韩清了,“怎么着?去晃一圈?别告诉我你不想去?” 韩清看他的样子实在生气,上前一个侧身抱住他,腾出右手猛搔他肋下的痒,弄得杨文广一个劲的躲,边躲便笑着说:“想去就赶紧,被说中心事了是不是?哈哈哈哈。” 二人打闹着终于走到停放马车的地方,身边的便装侍卫主动上前架起马车带着二人往城东走。这俩便装侍卫也是那次广元楼分股份的其中二人。现在给自己老板驾车,不亏! 第55章 再相逢 二人坐在马车前面,然后顺着有酒肆的巷子左右两边看。 “你来汴京这么久,居然没去寻这姐妹?”杨文广问韩清。 “忘了个干净!”韩清回答。 “这姐妹二人孤身闯荡汴梁,着实也不容易,我也忘了问我姐夫当时是否帮助过这姐妹,不过听我姐刚才的话意思,貌似有过接触呗。” “应该是。那竹娘丧夫,带着妹妹来汴京投亲戚,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亲戚。” 二人坐的马车溜溜达达的一直慢慢走,一条巷子走完从另一条巷子折回。“韩清你既然被调令出了军伍,接下来什么个想法?按照刘承珪的说法打算科举?” “实话实说吧,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要做啥,我没有什么规划,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时候为了一个目标去努力,会发现奔着目标去的同时会身不由己的被其他事牵绊。我现在就把自己当做是水,流到哪就是哪。”韩清幽幽的说道:“生命就在今天,不去为明天而忧虑,欣赏自己眼前的每一点进步,享受每一天的阳光。” “你呢?家里肯定给你安排好了吧?” “我?俺娘还是希望我习文,但是我真的不喜欢。不过等我再长大些可以父荫入官,先从小兵做起呗。” “你看那个叫做竹林坊的酒肆,下面那小娘子是不是秀儿?”杨文广指着自己那一侧的酒肆说道。 韩清转过头一看,果然是那个竹娘的妹妹正站在招牌下面玩排水沟倒水。二人叫停了马车,跳下马车走上前去。 秀儿正在低头倒水,听到脚步,稍微抬头看见两人的鞋子,就低头说道:“二位客官里面请。”说完赶紧把水倒完放好盆子,用围裙擦了擦手抬起头对他俩说道:“店里有上好的米酒和高浆酒,二位客官可以先看看……” 秀儿看清二人面孔之后话语就停住了,然后就是欣喜的大喊:“韩大哥!真的是你啊?” “还有我呢,咋光看见他没看见我呢?”杨文广笑嘻嘻的站在旁边。 “杨公子也在?”然后秀儿冲着店里高声叫道:“姐姐,快出来,快看看谁来了。” 从店里款款走出一个女子,依旧是绝世容颜,只是相比去年见到的,似乎多了一些沧桑。 “原来是韩大哥和杨公子。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竹娘也是欣喜万分。 “是我姐姐告诉我们的,说你在城东开了一个酒肆,我们就一路寻来看看你。主要是韩大哥想你们了。”杨文广冲韩清挤挤眼。 “要说起你姐姐,我们还要多歇歇杨公子的帮助。若不是王指挥使帮忙,我姐妹二人恐怕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安身立足。” “哈哈,我姐夫很热心的一个人,找他没错的。”杨文广一脸的得意,仿佛就是他自己帮了人家大忙一样。 “哎呀,怎么站在外面说话,快里面请。”竹娘赶紧招呼二人进店里,并且冲着店小二说道:“小顺,赶紧弄几个好菜,来一探好酒。” “不用不用,先招呼客人要紧。” “店里本来就没几个客人”竹娘苦笑了一下,“说来话长啊,请里面坐。” 韩晴抬起头看看店里,桌椅板凳擦得干干净净,柜台周围摆着几十坛子酒,后面有个小厨房可以上一些冷拼酌酒小菜。但是店里的人确实少。 二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竹娘摆好菜和酒,二人看她确实不忙就叫她坐下一起聊聊。若是平时里竹娘不会与两男子大众场合共同就坐,但是这一年的磨练,从一个娇美少妇变成干练的老板娘,已经是不拘这些小节了。 杨和韩二人问竹娘一路到汴京的近况,竹娘刚开始是简要说说,后来喝了几杯酒,话就越来越多。 从武遂城来的这一路上了,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险些被路过的村里恶霸抢了去,辛亏竹娘会武艺,击退了恶霸带着妹妹骑着老马一路狂奔。盘缠都被恶霸抢了去。竹娘当了两件首饰才辛辛苦苦到了汴京。 亲戚倒是在汴京,可是见到姐妹二人就态度很冷淡,随便聊了几句就打发姐妹二人。姐妹二人只好拿着杨文广的信物东打听西问,找到了柴曦媛夫君王磊。 这王磊是个仗义的男子,听闻姐妹诉说之后,并看到了杨文广给的信物,二话不说就帮着这姐妹俩张罗,给瞅了一处地段让姐妹二人开个酒肆。怎奈卖酒是被官方垄断的,需要购买官方酒曲才行,成本十分高,王磊帮助找了一家酒楼给提供一些价格低的酒曲,酒曲价格不同,喝起来的口感那就不更不同了,所以生意一直不太好。 竹娘起初还是平淡的表述,但是说着说着忍不住眼圈泛红,继而就落了泪。秀儿招呼完客人静静地坐在跟前帮三人倒酒,听到姐姐啜泣,也是暗自流泪。 韩清长叹一声,这姐妹遭遇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真实情况呢,比这还恶劣。孤苦无依行走在陌生村落,被地痞流氓骚扰,惊恐的奔逃,到了东京看到了人情冷暖,让人多么的无助啊。 竹娘越喝越多,最后开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二人劝住竹娘别再喝了,竹娘醉眼朦胧的说道:“东京城内,我没有一个好友,和你们俩萍水相逢,却给了我这么大帮助,竹娘万分感激,今日见到两位好友,当痛饮!” 韩清告诉秀儿,酒肆离他住的地方其实不远,只不过自己也是刚搬来没多久,还没太熟悉这街道。甜水巷也在城东面,和竹娘的酒肆不算是很远。给秀儿留了地址之后并叮嘱照顾好竹娘,二人就告辞了。 回去路上,二人商讨了一些办法,看看能否帮助这苦命的姐妹俩,到了家里停了马车,杨文广和侍卫牵出马来和韩清告别。他现在住姐姐家,回去晚了总是被姐姐说。 第二天醒来,韩清洗涮完吃了些东西,让张万财驾着马车到了杨亿府上,递了名刺之后就被下人领进去了。来之前早打听好了杨亿今日休沐,所以登门见一下,毕竟是官家推荐的。韩清上门之前提了一篮子水果一篮子点心。 杨亿是一个稍微发胖的三十多的青年男子,说话十分和气。和韩清聊了很多的话题,尤其是问在契丹朝堂的巧妙应答。听到韩清说还要去拜访钱惟演,杨亿的脸色立刻就阴了下来。 “韩清,我们存活于天地间,只是很渺小的一部分。”杨亿咳了咳嗓子,缓缓说道,“而且是需要付出很多代价才能够得到。人生不能太圆满,有时候出现个缺口让开心快乐转向给别人是一件很美的事。” “其实没有一个人的生命是完整无缺的,每个人都欠缺一些东西。看那街上行人如织,有的锦帽貂裘衣着华丽,但是却一直没有子嗣;有的人才貌双全,能干多金,但是一直孤独;有人看似好命,却一辈子头脑空空。” “每个人的生命,都被上天划伤了一道缺口,你不想要它,他却如影随形。但是有人却要非给自己弄另一道缺口,缺口一旦打开,就无法合拢了。” 杨亿说完看着韩清,“你可明白我说的意思?” 提到钱惟演你这脸上就阴天,然后立刻秒变哲学家,我能不明白吗?韩清心里腹诽,但是却拱手说道:“谨受教。” 杨亿点点头,“那钱希圣无论操守如何,但是家中藏书甚是丰富,你若见到便可以多多借阅,不过切不可相交太近。”说完沉思了一下又说道“听闻最近传唱你的诗词,小小少年作的词怎生这般悲凉?” “行走于辽国土地,陌生的土地不知名的惶恐,想赶紧回去,心中胡乱所想有感而发。” “胡乱所想?”杨亿笑了笑,“胡乱所想居然能做出这等被人争相传颂的诗词?若是潜心去作诗词,岂不是要惊世骇俗?” 谈论了大约一个时辰,有客来访。韩清就和杨亿告辞。 跟着下人出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绯红长袍的男子随着下人正往过走,院子里的过道比较窄,韩清就和下人站在一旁给来人让路。那穿红袍的男子从身边走过,看到韩清上下打量一番,颔首见礼。韩清则是微笑着拱拱手颔首。 旁边的下人行礼道:“见过马枢相。”那马相公点头径直走过。 “马枢相?”韩清看着那人背影,“枢密副使马知节?这倒是个人物。” “韩医证啊,这杨亿是个什么人物?怎么枢密副使都来找他啊?”赶车的张原问道,再过几日就要和杨文广返回武遂城那边了。所以这些日子兄弟们都是愿意出来采买点什么,张原充当车夫,在门口时候看见绯红袍的男子,便和门子打听这人身份才得知。 “这杨亿七岁能文,十岁赋诗。淳化三年的进士。现在是翰林学士,知制诰。” “翰林学士?”张原听完扭头看看了杨亿住的方向,“将来我的娃是个什么出息啊?可别像他老子我,一介武夫。” 中午二人在大街上找了个吃饭的地方就餐,然后又在文玩店买了一对儿瓷瓶便奔向了太平兴国寺。钱惟演便是住在兴国寺后面。 第56章 相应喧 坐在马车上,韩清看着晃晃荡荡的两个瓷瓶,无限感慨。宋朝的琮式瓶啊,多好的文物啊。其实他在瓷器店里逛的时候特想看看有没有柴窑和汝窑。但这是宋真宗时期,柴窑根本找不到了,汝窑还未出生,柴窑后世里仅仅是个传说,能收集到一片破碎的瓷片都是既具有收藏价值的。 全世界都在仿宋瓷,看着花瓶上的冰裂纹,摸着既具有手感的胎釉,韩清感慨这在自己的前世的话,别说买房买车了,买个飞机都够了。 冰裂纹本来是烧坏了,但是宋朝人觉得这些裂纹具有沧桑的美感,经历时间后,叫做开片,用不同火温去烧出开片,本来是败笔,结果就把这败笔装扮成一种美! 经过打听,找到了钱惟演的府邸。送上名刺稍后便被下人带路走了进去。张原帮着抱着俩花瓶跟着走进去。这钱惟演的住的地方看上去很具有文人气息,远处的亭子边有一座假山,亭子周围种着各种的花草。穿过走廊进入了正厅之后等候,张原放好花瓶便退了出去。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才看见有俩人从里面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另一个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一身英武之气。 “前面坐着的可是韩清?”那三十多岁的人问道。 “正是。”韩清站起来拱手回礼答道。这俩人谁是钱惟演? “韩承事光临,我钱希圣真是由衷的高兴。”那三十多岁的男子说道:“来,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位是刘美刘节使。他乃是刘修仪的表哥。” “这位是韩清,最近可是声名在外啊。”钱惟演把韩清介绍给那刘美说道。 韩清赶紧站起来拱手作揖,“见过钱直秘,见过刘节使。” 韩清拱手做礼的时候表面谦恭,但是心里却是不住的翻腾。“大龙套啊!见到了着名的大龙套了。” 当今的刘修仪刘娥,在十五岁的时候与赵恒初会,进襄王府。但是刘娥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嫁给一名叫做龚美的年青银匠。刘娥随夫抛头露面击鼗挣钱,自有美名在外。被当时的襄王也就是后来的宋真宗看中。 龚美得知是王府选姬,不愿放弃,改称是刘娥的表哥名刘美,让刘娥入王府。自己则是娶了钱惟演的妹妹为妻。 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狸猫换太子那一出戏的前奏。刘美在这出戏里是个不算很重要但是不可缺的大龙套。 “原来是少年有为的韩承事,幸会幸会。”刘美也拱手还礼。 “官家在朝堂之上说到过你,一班大臣都不知道你是谁。幸亏大方告诉了我,才知道韩承事居然在那契丹朝堂,作出令人拍手称快之事。韩承事年方几何啊?”钱惟演问道。 “钱直密若是抬爱,直接称我字即可。我今年方十四岁。” “十四岁,多让人羡慕的年龄啊,中棠将来大有可为啊!” 看来刘承珪给这钱惟演透露了不少啊,都没问我的表字,便直接叫了出来。这二人关系看来真不一般啊。 “我本在军中供事,近日官家召见,刘大官就留我在东京城,欲让我行科举之路,官家说钱直密这边藏书颇丰,一则多和钱直密学习,二则看看能否指点一番。” “哈哈哈,指点?现在东京城到处传唱中棠你的《小重山》,做出这等诗词的还需要我指点?” “那是出使契丹之时在路上偶得而已。”韩清谦虚的回答。 “偶得?那回旋镖也是偶得?还有那解决钱币之荒的提议也是偶得?哈哈哈,这般偶得我钱希圣倒是愿意多偶得一些。中棠啊,刘大方给我讲的或许有些遗漏,关于那铸金银钱之事能否给我讲的再明白些?” 韩清虽然打听了这钱惟演的身份,但是被这宋代的官名弄得很是懵头,此人做过太仆少卿,后又被任命为直秘阁,还做过尚书司封郎中、知制诰,又迁任给事中、知审官院。拿出任何一个头衔都让韩清迷糊半天。 但是不知道这钱惟演怎会关心钱币的使用问题,但是既然问了,那还是按照给官家讲的那样把问题从根上梳理一遍,并提出了金银铜三中钱币并存的想法。 旁边的刘美也是提出了关于钱币兑换和携带的问题,他现在是内殿崇班,关于军士携带的铜钱以及寄给家里的诸多问题也是让人头痛不已。 钱惟演听得不断点头,和韩清进行了多次的探讨。并提出了不少自己的见解,令韩清十分称奇。自己是掌握了前事太多的信息糅合到现在给钱惟演讲的,想不到这钱惟演对经济的见识居然能举一反三。 三人谈了两个时辰左右,从韩清的宋辽边界被发现道出使辽国,然后又来汴京城的经历,让钱惟演和刘美越听越有兴趣。韩清讲述的时候,中间的停顿和拿捏恰到好处,让这俩听众也是击掌叫好或者惊呼不已。 下人来告知又有人来访,韩清就起身和钱惟演刘美告辞,钱惟演则是安排下人给韩清包了一大包书,并明令告诉他看完归还。若是有什么不清楚地地方,待休沐只是可以随时上门讨教。 韩清称谢,拱手告别。 回到家里,翻了翻借来的书,诗赋、帖经、墨义的相关书籍让韩清直呼头大。 我宁愿看那微积分和马哲的书! “帖经”即默写经典中的段落,所谓“墨义”,即笔答经义,规定为十条。默写经书之所以叫“帖”,因为这类考试是将经典原文的前、后句子裁去,只露出中间的某一两句或某一两行,让举子们把前、后补齐。 这个年代以经学为大学,语言文字之学为小学。经学还好说,前世经常地耳濡目染,可是这小学简直要了命了。通音明训辨形体。音韵就是要了解文字的发生读音,训诂则是对字词的解释。辨形体这个呢更是要命,来到这宋朝这么长时间,我就一直是硬笔交流通杀,现在还是用毛笔练字习字? 这通音韵才是让韩清抓狂的所在,训诂是对字词句子的解释,但是解释的前提是知道怎么读。读都读不出音韵来,就无法理解句词的含义。改朝换代这么多次,地域以及文化的差异造就了各种语音的不同。 宋代的语音声韵现在已经是驾轻就熟,虽说经常和这个时代的人交流让韩清觉得自己总是有口音,但是却不碍交流。但是音韵掌握了之后这才是第一步,因为接下来还要去掌握练习古人的音韵。 唐朝的音韵和宋朝很像,要命的是汉代先秦的音韵也要掌握。不会那些上古时代的发音,就没法理解那时候的文字表达意境,训释词义很多是需要通过语音来入境的。 汉代先秦的语音读出来犹如是俄语发音,中间的抖音相当多。韩清苦笑着拿着书本,从右往左从上往下的排版已经适应,这还要慢慢练习类似俄语发音吗?看着桌前蜡烛中跳动的火苗,越来越没自信了。 两日后,彭元来找韩清,寻得一处转让的酒楼,已经交了定金。韩清就随着彭元一起去看看。地点在相国寺桥附近。 三层的酒楼远远看去有些颓靡的架势。租金实在太高了,一年租金高达一千八百贯钱。快顶上广元楼全年收入了。 “我哥哥来信说了,下定决心在这东京城开酒楼,那就当断就断,不能考虑太多,否则顾此失彼!”彭元看着酒楼说道。 “酒楼看上去有些破旧,需要重新装修吧?里面的桌椅板凳酒器银器需要备足吧?采买的市场找好没?这些功课做足了就赶紧开业。” “韩东家所说的我都已经派人去办了。我哥哥让自家亲戚学会了那些烹炒煎炸绝技,近日就会来到京师。” 看着这座酒楼,韩清思忖自己也该做点什么了,否则坐吃山空啊。 这汴京城物价真是高,昨晚看着那蜡烛才让他觉得该着手弄些事儿来做了。一支蜡烛在汴京城的价格是一百五十文钱,比武遂城的贵了快四倍了。 下午在家看书看得头晕脑胀,就打开自己那登山包,找出那个被砍烂的单反照相机,取出里面的镜头,看着发了一会儿呆,便在家里画起了图纸,画了撕,再画,写写画画的忙了一下午。 傍晚的时候张万财回来,带回来了新收的清茶。韩清找出来前几天在城外铁匠铺找人打好的平底锅子,教张万财炒茶。因为不能用铁器或者木器去翻炒茶叶,俩人轮番着用手去炒,双手都是被烫的象猪蹄般。 张万财现在是管家,一个大房子空空荡荡的住着主仆二人。张原陈冰等人有时过来住在偏房,房子大了人气不足的话显得太萧条。 过了一日,韩清按照杨文广给的地址找到他,要他和自己去见丁谓。期间碰见了王磊,不免认识寒暄一番。 杨文广斜躺在坐在韩清的马车里,一个劲的嘟囔着如何的不想去,这小子这段日子全都是泡在齐云社的蹴鞠世界里了。 “别再不情愿的嘟嘟囔囔的了,再这样的话,我弄出个比滑轮弓还要厉害的弩弓绝不给你!”韩清看着前面赶车的小子,这是斥候中一个叫游德鲁的家伙弄来的,名叫游明,是游德鲁的弟弟。 小伙子被游德鲁从山东一纸书信弄到汴京,诚惶诚恐的的见了韩清。壮实的一个后生,据说自幼也是习武。 第57章 君从何处至 “什么玩意?”杨文光噌的坐了起来。“再说一遍?比滑轮弓还厉害的什么弓?” “钢弩!用钢做机括部件,精巧实用,想不想要?” “要!在哪?让我看看?” “还没造出来,等造好了就给你,想要的话就别埋怨扰了你的蹴鞠兴致,提起精神来!” “还没弄出来你说个什么劲?”杨文广白他一眼说道。不过确实比刚才颓然的样子精神了不少。 小样!还治不了你了!韩清暗自好笑。 去丁府的路上,韩清给杨文广讲了钢弩的原理,让这半大小子开始痴迷了。 到了丁府门口,韩清提着两瓷瓶茶叶给杨文广,自己则是上前和门子说了一下,过了一会儿门子让二人跟着进去。 进了这丁府,感觉比钱惟演的府邸又是上了几个档次,假山大了好多,前院里有两个水塘,再大一点就该是湖了。抄手游廊环绕这中间的假山美景。 “韩清小友,小恩公。快来快来。等候多日终于见到小恩公了。”丁谓坐在院子里正在品茶,看到韩清带着杨文广进来,便站了起来招呼道。 韩清从杨文广怀里接过两个茶叶瓷瓶递给丁谓说道:“丁相公莫要这般称呼我,直接称呼我中棠即可。” “既然如此那就不见外了,中棠你这是送的什么?” “茶叶!乃是我亲自炒的茶叶。” “哦?”丁谓听说是茶叶,本正要递给下人的时候就停住了,狐疑的看着韩清“亲自炒的?” “丁相公可以品尝一下。”韩清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今天尝尝中棠你这……炒的茶。”丁谓奇怪这是什么茶还需要炒。 让人准备了炭炉和煮开了沸水,并把点茶的茶具也让人搬了上来。打开瓷瓶看到的茶叶不是碎末状,就有些奇怪的问道:“还需要研成细末方可饮用吗?” “不用,直接沸水冲泡即可。丁相公可以品一品这种炒茶的味道。” 丁谓照着韩清的说法,在每个茶碗里放些茶叶进去,用沸水冲泡。就看见在沸水的冲击下,青绿色的茶叶随着水击在茶碗里飞舞,茶汤的颜色非常缓慢的变成青黄色。 “丁相公请尝一尝,小心烫着。”韩清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旁边的杨文广看着有点古怪,这是在你家请客宴茶还是在人家做客呢? 丁谓端起茶碗正要喝,鼻子吸了吸停了下来看着韩清说道:“一股说不出的豆香味道。很好闻。”说罢轻轻地吸一口茶,之所以是吸,是因为现在还太烫。但这就这味道已经让丁谓惊奇不已,吹了吹茶碗,慢慢的喝了一小口。 “中棠你这是什么茶?”丁谓好奇的问道。 “就是普普通通的茶,只不过你们平时喝的茶是熏过的或者是生茶,没有杀青这一到程序,味道便大打了折扣。”韩清也只能大概的讲到这些,前世里去过杭州龙井山,看见采茶之后加工的程序很多道的,现在是仅仅炒一下而已。 “这种味道从未有过,甚是独特。仲容可曾喝过?你也来尝尝?” 说这种味道只是独特而没说好喝,看来是被生茶叶末子弄得成了习惯了。 杨文广接过茶碗一口喝掉,咂了咂嘴说道:“挺好。”这家伙真不觉得烫啊? 正说着话,大门那边出来女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音,只见丁谓的夫人领着二女从那边走来,其中一个就是那天街上救下来的丁婳。 “夫人,看看谁来了?”丁谓招呼道:“婳儿啊,你的小恩公来咱府上做客了。” “见过恩公。”丁婳施礼说道。“见过仲容。” “莫叫恩公了,那日正好赶上,谁碰上也会出手相救。以后叫我中棠吧。” 丁婳脸上微微泛红了一下,轻轻地点点头。 “那日多谢韩承事救我婳儿,今日和仲容登门,不如在家里多坐坐,粗茶淡饭招待,莫要嫌弃。”丁夫人说道。 “呵呵,我已经安排人去酒楼叫了外卖,夫人不操心了。” “如此甚好,韩承事和仲容公子稍坐。” “丁婳去哪玩去了?”杨文广结果韩清递的茶,一口饮尽,让韩清腹诽这家伙真是牛嚼牡丹! “娘带着我和嫂嫂去街上买了些水粉。”丁婳冲着杨文广做了个鬼脸,然后冲着韩清又施礼道:“中棠稍坐。” 待二人离开之后。丁谓便和韩清探讨起了关于钱币的流通问题。想不到这丁谓看待货币的问题比钱惟演更能够入木三分。听到韩清讲到的货币发行和朝廷信用相关联,便能够举一反三的说出来朝廷的信用操作不当会引起的通货膨胀问题。 杨文广百无聊赖,听不懂二人说什么。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丁谓就叫下人给他拿了鱼竿钓鱼。 看着杨文广在远处的水塘钓鱼,丁谓这才又和韩清讲到那货币影响周边国家的问题。 “中棠你的那提议十分的精妙,官家私下里已经召见我和林士奇,马相公等人商讨过多次了,用土地抵准赊欠的欠款,我们再把这土地来个倒手转让,坐看大宋周围的列强蛮夷争斗,此事如果做成,可是千秋功业啊。” “现在大宋周边国家使用的货币,最认可的是一种通用货币,便是我大宋的通宝。丁相公在这方面没想过怎么下功夫吗?” “你的这个想法官家也和我们说了,现在这事交给我和林士奇全权负责。”说完之后四下看看人小声的说道:“这个过程虽然漫长,但是却有足利可谋,以往众臣都是想办法解决阻止钱币外流问题,现在经过推算,这法子比那挑起别国土地争端更狠更毒啊。” 韩清看着茶杯低着头听丁谓在讲,但是讲完之后发现没声了?抬起头看见丁谓正盯着自己,不由得突然吓一跳,忙问道:“丁相公……” “中棠,老实告诉我,你的这些方法真的是那麻脸道士所教?” “那道士无所不通,通晓古今,我所学的都是那道人所教。” “哼!你以为我丁公言是吃素的吗?自你引血补命之法之后又弄出的那锅子炼钢之法,我就已经注意你了。官家派皇城司的人出动百十人把那附近的深山都快犁个遍了,为此还和契丹的巡逻遭遇折损了几十人。但是从未找到那道士遗骸。” “或许被老虎连头带脚吃了个干净也不是没有可能。”韩清明显的感到自己后面上有凉凉的汗水正在流下。但是表面上仍旧镇静的说道。 “闭嘴!哼!这话你能哄得了那些军汉,岂能哄得了我。”丁谓低着声音厉声说道:“知道官家见了你为何没再提升你的品级?以你贡献的炼钢,滑轮弓,还有那行军缠身口袋之法,加上这和官家的绝密提议,升你个四品五品也当不为过。那炼钢之法是百年难遇之法,光此一项即是惊天大功一件。” “那林士奇何等精明之人,被你这绝密提议亦是惊得目瞪口呆,私下对我说此人将来若不为相便是枭雄。”丁谓又是四顾看看,仍旧是压低了声音呵斥的口气说道:“当你出使辽国大显威风之后,皇城司和斥候又是出动几百人深山寻你曾住过的地方,折损了三成人马仍旧未发现一丝踪迹。我且问你,道士被饿虎吞吃也就罢了,那丹炉呢?吃饭的锅子呢?排泄的黄白之物在哪里?也被老虎吃掉了?” “你别告诉我你那奇特的衣服是麻脸道士的媳妇给你做的?还有那奇特的鞋子,奇特的包裹,奇特的发型,里面那些奇特的用具,我虽未看见过,不过皇城司送来的呈报内容我却知道。” 此时的韩清,不光背上已经湿透,现在感觉内裤如果脱下来也能拧出水。 “你所作所为皆是为大宋考虑,所提计策亦是让大宋富国强兵。所以官家明令不许审查你,却是暗中仍旧派人在宋辽边界寻找踪迹。但是为何不升你的品级,就是因为你的身世不明。” “韩清,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谁?你到底从哪里来的?” “丁相公,有些事情其实说不明白,您就不要再问了。我只是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宋。”韩清眼看已经被戳穿,被这丁谓给活活扒光的感觉,索性就耍起了赖皮。 我若是告诉你我真实身份,你信吗?告诉你我是怎么来的,你信吗?我他妈自己都不信! “韩清韩中棠,我儿子有几个,但是女儿只有这一个。我视她为心中的宝贝,掌上的明珠。你救我爱女一命,我这便是也算救你,可你不说自己的来历我怎么助你?你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韩清点点头没有言语。回去不看书了,还看什么书啊?赶紧凑钱买条船跑路!老子跑去海南岛当猴子摘椰子行吗?老子去更远的岛采槟郎行吗?老子再往远跑,去和袋鼠一起蹦行吗? “中棠?”丁谓看见韩清不说话,以为他在做思想斗争,便叫他回过神来。 哪知韩清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来对着丁谓作了个揖,然后又躬身行个大礼:“多谢丁相公提醒,多谢丁相公款待,天色不早,告辞了。” 第58章 悲处幺弦拨 “中棠,饭菜已经买来了,在饭厅桌子已经摆好。”丁婳这时从亭子那边走过来又冲着丁谓说道:“爹爹,饭已经好了。” 丁婳奇怪的看着二人,貌似现在场面的情绪作态不太对? “中棠啊,吃罢饭再说吧。”丁谓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光棍,刚才说好的一起吃饭,这就扭头要回去了?吓住了?难道刚才诈唬半天不顶用? “嗯……这个……嗯……”韩清扭头看看杨文广,这小子看着鱼竿走神呢。正待要说出不吃了三个字的时候,丁谓则是冲着杨文广叫了一声:“仲容,过来吃饭了!” 杨文广听见之后撂下鱼竿就往这边跑,边跑边喊:“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跑到韩清跟前就说道:“走吧走吧。饿昏了!” 四人一起往前后面的饭厅走去,“丁伯伯,刚才看见仙游亭那边的水塘里居然有好多泥鳅哦,养的很肥。” “丁婳,你家那假山上面的松树上面有个洞,养松鼠了没?” “曾经见过有松鼠,但是太机灵,见到人就跑。”丁婳答道。 “小时候来你家,我可经常钻那假山的仙游洞里玩。” “你躲在洞里后来卡住了,是我去叫的人把你救出来的。”丁婳笑着说道。 “那是我不小心被卡住的。咦?中棠,你平日里话不是挺多吗?这是怎么了?变成锯了嘴的葫芦了?” 席间这一顿饭吃的很怪异,三人的饭桌上,杨文广貌似看出点什么,只能不断地讲起小时候来这里玩的经历。韩清偶尔插一句嘴,丁谓则是谈笑风生的和杨文广讲讲杨大帅的轶事。 吃完饭后上来了茶,仍旧是韩清的炒过的茶。杨文广喝着茶四处扭头看着家里的装潢。 “中棠啊,其实这茶杀青与不杀青皆是能饮用,可是在你没给我这杀青过的茶,我一直认为采下来的茶晾干烘干研成细末即可,咱们大宋的斗茶之风可是不少见。”丁谓举起茶碗轻轻地吹了口气,饮了一口之后端在手里。“可是你给了我这种杀青之后的茶之后,我才知道茶原来还有这种喝法。” 韩清看着丁谓端着茶杯,暗叹了一声,可惜这个时代的端茶不是送客的意思,清代才有端茶送客的说讲。要不然的话,你丁谓这一端茶,我立刻就告辞,赶紧回家退了房子,跑路先! “你把这茶改变了一下方法,入口的味道便是大有不同。人就跟茶一样,是可以改变的,但是需要方法!当你找到了方法,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丁谓又饮了一口茶之后,慢条斯理的说道。 “受教了!”韩清放下茶杯,“天色已经不早,谢谢丁相公的款待。” 看着二人走出府外,丁婳从自己的闺房阁楼上快速的走了下来,走到丁谓跟前问道:“爹爹,你可是说教韩清了?女儿发现他来的时候和去吃饭的时候情绪大不相同。” “女儿啊,玉不雕不成器。他那天救了你,爹爹就要救他一次,算是还他的人情。” “韩清有危险?”丁婳小脸霎时间有点难看。 丁谓没注意到女儿脸色的变化,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残茶,轻轻地踮了两下脚说道:“没有危险,但是以后会有,绝对会有!爹爹就是告诉他,提前把危险消除与无形。不知道这愣头后生有没有被点醒。”想起刚才吃饭前诈唬了一下,韩清当即就要跑路的场景就苦笑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韩清坐在马车里沉默不语。杨文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那姓丁的给你说什么了?” “仲容,假如有一天我突然不在了,你以后会不会想起我?” “怎么了?中棠!到底怎么了?”杨文广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引得前面驾车的游明不住的回头看。“你是我兄弟!出了什么事?大不了跟我跑回高阳关,有我爹爹在,咱兄弟就在那边待着,谁敢欺负你,我弄死他!” “没什么,就是这么一问而已,瞧你弄得跟多大事儿似得。”韩清听了杨文广的话眼圈有点微红,往后靠了靠,用夜色遮掩住自己的双眼。 “不对!吃饭前你的情绪就不对!”杨文广已经半大小子了,这点思考能力还是有的。想了一下就说道:“丁老头讹诈你?让你贡献炒菜良方?让你献出引血补命的奇方?” “想什么呢?丁谓是三司副使,掌管天下财政的人,在乎我那点微末技艺?”韩清被杨文广的脑洞大开弄乐了。 “那到底怎么了?你冒出那样奇怪的话语?” “没什么?蛋疼!说着玩玩。” “到底哪疼,来让我看看,我专业治疗蛋疼十几年!”杨文广和韩清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词和句子,现在也是用着顺口。 二人嘻嘻哈哈打闹着,到了杨文广姐姐家门口时候,杨文广跳下马车看着韩清说道:“你知道吗,在高阳关就因为我是大帅的儿子,都对我毕恭毕敬,想和他们玩也都是很拘谨,很没有意思。自从认识了你,嬉笑怒骂打闹玩耍都有,让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朋友,我杨文广把你当兄弟看,希望你也把我当兄弟看,真有事的话,我罩着你!大不了咱哥俩一起浪迹天涯!”杨文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韩清只是在马车里露出一点点下巴,傻笑着挥了挥手,游明架起马车奔跑了起来,在马车里,韩清还是傻笑着,只是笑容中,脸上有泪滑过。 现在的韩清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总以为自己很坚强,但是当强大的实力压在眼前去必须去面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多麽的不堪一击。 “游明,别急着回家,去竹林坊酒肆。”虽然已是夜里,但是汴京城灯火通明。 “好叻,小主,坐稳当喽!” 宋朝前期还保留着夜禁制度,不过禁夜的时间已经大大缩短了,京城夜漏,未及三鼓不得禁止行人。唐朝的夜禁时间是从昼漏尽,击鼓六百下之后开始的,即一入夜就开始禁行人,至次日五更三筹结束,换算成现在的时间单位,大约从晚上七点至次日凌晨四点为夜禁时段。 宋初将夜禁的起始点推后到三鼓,约夜晚十一点。开封的夜禁结束于五更,即凌晨三点左右。相比较而言,唐代的夜禁时间为九个小时,北宋初的夜禁时间只有四个小时。再往后即使夜禁制度仍然保留,也已松弛下来,甚至名存实亡,市民的夜生活不再受限制。汴京城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耍闹去处,通宵不绝。 到了地方之后,韩清跳下马车径直就往里走。秀儿看见了他高兴的叫他,他应了之后便在里面一个角落坐着愣神儿。竹娘从柜台走出来,看他情绪有点不对,便坐下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先是坐着不说话,抬起头看看竹娘,这个苦命的美丽女子正疑惑的等自己回答。便说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没什么,就是想来你这里坐坐,喝些酒而已。”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竹娘笑了笑说道:“绝妙诗句,好高的文采。”说罢唤来小顺摆好酒。 又来了客人,竹娘便过去招呼了。有的客人见到老板娘如此绝色,三言两语的挑逗占便宜的荤话就冒了出来。竹娘也不恼,游刃有余的和客人们打情骂俏。 “人如同茶一样,会改变的。”韩清喝了一碗酒想起了刚才丁谓的话,心中越来越郁闷,连喝了四大碗酒,已经稍微有些醉意了,秀儿发现情形不对便对姐姐说了。 竹娘走过来关心的看着韩清,打算把酒坛悄悄抱走,被韩清摁住了。竹娘脸有点红,把手从酒坛子悄悄的抽出来。韩清摁住不让搬走酒坛子时摁在她的手上。韩清晕晕乎乎浑然不觉,护住酒坛子对竹娘说:“喝点酒而已,我自己有分寸,不会多喝。” 竹娘只好一脸关切的对他说:“可有心事,讲出来与我听,或许能有什么办法。” 韩清晃着头看着碗里的酒笑了笑,没有回答竹娘,而是问了一句:“那潮尔还在吗?取来!” “中棠,你喝多了,回去早些休息吧!” “取来!” 竹娘无奈,站起身去里屋取来了马头琴。摸着熟悉的马头琴,韩清突然泪如泉涌,太多的思绪都涌了上来。端起一碗酒,脸上的泪都流在了碗里,韩清一口喝干之后,砰地一声放下了酒碗,用袖子擦干了眼泪,缓缓地拉动了琴弦。 这一次的《鸿雁》演奏,带着太多的伤悲,韩清觉得自己就是一头鸿雁,一直向南飞,只是找不到家。 酒肆里本来是很热闹的,被这奇怪的琴声所吸引,一个个都静悄悄的喝着酒听着曲子。间奏的时候,韩清又倒了一碗酒喝下。然后继续拉琴。 曲终,韩清抱着琴坐在凳子上发愣,竹娘则是关心的坐在他跟前。 第59章 怨极弦能说 第二曲又继续演奏,这次演奏的是《斯卡布罗市集》,曾作为第40届奥斯卡提名影片《毕业生》(TheGraduate)的插曲,曲调凄美婉转,给人以心灵深处的触动。 间奏的时候,韩清继续喝了半碗酒,之所以是半碗,是竹娘趁他专心拉琴时候悄悄倒回去了一些。韩清带着酒意,把自己情感注入到琴声中。 现在的场景很让人浮想联翩,一个年轻人在拉着一种很怪的乐器,旁边坐着绝色的女人伺候倒酒,倒满之后再悄悄倒回去半碗。 这种浑厚的琴声配上从未听过的曲调,让酒肆里的客人都静了下来,由于韩清是坐在窗户的角落,开着的窗户把琴声传向了外面热闹的街道中。 有些人为了看看到底是什么乐器而走入酒肆中,曲终的时候韩清依旧是抱着琴发愣。酒肆中一片沉寂,都在望着他。 “那小哥,你这是什么乐器啊?从未见过从未听过啊?这曲调又是什么曲调?好生奇特。” 韩清愣愣的没有做回答。第三首曲子,又开始演奏起来《明月千里寄相思》。 第四首《倩女幽魂》,“滑指换把”“跳指换把”“同音打弦”“滑音”“揉弦”这些技巧让酒肆里的听众看的眼花缭乱,尤其是在“拨弦”和“弹弦”的时候用弓击弦,奏出击鼓节奏,令众人如痴如醉。 酒肆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甚至和别人拼桌挤一挤,让店小二上了酒。 小顺和秀儿累的直吐舌头,因为每次送酒过去都是要扒开人才行,这边要完酒那边要,那边刚端过去这边又要加酒,还要挤开众人送到酒肆外面站着的人。 竹娘脸色有点发白,很是关心韩清这样喝下去会喝出事儿,每次劝别喝的时候,都是被韩清粗鲁的打开手。很多人看到这情景都好奇这让人什么关系。 酒肆里已经挤不进来人了,门外面停着的马车都有七八辆了。酒肆里每张桌子都是围满了人,有人站起来想上个厕所,立刻旁边的人抢着坐上那座位,挤住了旁边的客人,只好抱歉的笑笑。不说一句话,指着韩清的方向,又指指自己的耳朵,歉意的点点头趴在桌子上听。 这次卖酒的经历让秀儿多年以后一直津津乐道,酒肆里不但是坐满了,也是站满了人。谁要是加酒也不敢高声说话,只是冲着顺子拼命地晃着手掌,秀儿和顺子看见了就赶紧扒开众人过去悄声问要什么酒。 酒肆外面也是站的听众堵满了街道,造成的效应就是别的酒肆里的人不知怎么回事,看到都在这竹林坊围着,也都跑出来踮着脚尖往里看。继而又吸引了酒楼里客人。 其实这效应本该没那么强烈的,就如同在纽约街头拉二胡的中国艺术家一般,行走的纽约客虽然头一次听这种奇特的声音和曲调,也只是驻足看看就走了,剩下的就是艺术家在街头自顾自的拉琴。 但是这次确实被群体效应给带动了起来,就如同电子商务中网上卖货的商家一样,每上架了新商品,都是想各种方法集中客流量,刷单刷出的数据十分漂亮,继而吸引更多的顾客下单购买。而顾客在网上挑选商品的时候经常能被这些数据所左右,结果就形成了马太效应。 由于竹林坊酒肆从里到外人越来越多,导致了街道的通行不畅,到后来惊动了衙门里人,提着水火棍风风火火的跑来,待问明什么情况之后,都诧异的互相看看然后的踮起脚往里看,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那古怪的琴声。于是只能帮助维持秩序。 韩清坐在里面只是重复着一套程序,喝酒拉琴发愣,然后再是喝酒拉琴发愣。只不过曲调每次皆是不同。每次发愣的时候,酒肆里似乎一切都静止了,没人再要加酒。只是一起陪着韩清发愣。 但是就是外面站着坐着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不见里面情况,以为就此停止,开始叽叽喳喳的交谈,就三三两两的准备散去,结果琴声又起,于是又都返回来, 客人们等到韩清继续拉动琴弦时候才敢冲着小顺和秀儿赶紧招手。秀儿从心里希望韩清多发会儿楞,这样能多歇一会儿。甚至还有时间从后门赶紧溜出去到旁边的酒肆借酒。弄的旁边酒肆十分眼热,“我家客人都被你们弄走了!”看着游明和顺子一坛坛搬走了酒,店小二咕哝着说道。 竹娘看韩清的表情从没有如此的害怕过,生怕韩清出事儿,依旧是每次劝阻,每次被粗鲁的推开手。 韩清恍恍惚惚的看见了女儿,也看见了老婆。停止了拉琴嘿嘿嘿的傻笑,把竹娘吓的脸色煞白,护着酒坛不让韩清再碰一滴酒,韩清粗鲁的抢过来,竹娘再抢回去,甚至好几次韩清都是迷迷糊糊的抢竹娘怀中的酒坛时,被竹娘用酒坛与酥胸之间夹住了手,竹娘也顾不得这些,就是阻止他再喝酒,后来是旁边坐着的的客人帮助竹娘才摁住韩清。 宋朝装酒的其实大多数用的是瓶子而不是坛子。瓶子乃是带盖儿的梅瓶,就像现在韩清和竹娘争夺的装酒的容器,就是清白瓷釉涡纹带盖的梅瓶,瓶身上的纹饰像漩涡一样。否则一个粗粗的酒坛子,根本不好抱住的。 这一夜,韩清不知道自己拉了多少曲子。其实这次的失态也是被丁谓的话惊住了,自己以为鬼话连篇的糊弄过去就行了,岂不知在这讲究出身的宋代,被人盯上都是要查祖宗八辈才罢休的。更深一层的原因是韩清的愧疚压力,就是因为自己的谎话,居然出动了那么多的皇城司寻找踪迹,而且折损了那么多人。 最终韩清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竹娘赶紧招呼游明过来。扶起了韩清之后走出酒肆时候把竹娘吓了一跳,外面密密麻麻人山人海的围了好大一群。俩人驾着韩清从中间穿过去,绕过几架马车找到了自家的。 其中一驾马车里有人探出头,男装打扮俏丽嫣然,旁边一个女子声音说道:“竟然是他?” “没想到居然是他!”男装打扮的女子看着人事不省的韩清被放在马车里,“我们也走吧。”那女子转过头来,却是前些日子里酒楼碰见的李奕蕾。 第二天早晨,韩清起来之后,头痛欲裂。门外听到动静,过了一会儿端上来了米粥和小菜。他以为是张万财端进来的,也没抬头看,只是自顾自的揉了揉头两边的太阳穴。 “呕吐了一夜,肚里早就空空了吧?赶紧吃些东西。”一个女子的声音。 韩清赶紧抬起头看,却发现是竹娘。惊奇的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家中?” “你昨晚喝的大醉,吐得哪都是,竹娘伺候了你一夜,家里家外都打扫个干干净净。”端进来洗脸水的游明听到韩清问话就替竹娘回答道。 “哎呀,失态失态!”韩清赶紧站起来冲着竹娘拱手致谢。“昨晚喝得太多了,还让竹娘你如此辛苦,太不应该了,真是对不起。”眼看着竹娘双眼里泛着红丝,定时一夜没休息好。 他哪知道竹娘把他送回家里之后,看他呕吐不止,身上衣服全吐的脏兮兮的,便让游明给他扒下来换了干净衣裤。连夜给他洗了干净。因为在陌生男子家里,竹娘也没法找地房休息,只能在偏房里侧卧一会儿,还要支持耳朵听韩清这边动静。 “竹娘你如此辛苦,可不要耽误了生意。酒肆就你们三个人,别让秀儿招呼不过来。” “酒肆今天已经关门了”竹娘苦笑道。 “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可是我昨夜给你这酒肆惹下了祸端?” “中棠这是哪里话,”竹娘苦笑着说道:“酒肆里昨夜已经卖光了所有的东西。你昨晚回到家中之后,酒肆中客人仍旧逗留不少,纷纷打听那潮尔是什么乐器,曲调从哪里来。秀儿和小顺昨夜太过于劳累,都各自安歇一天。” “卖完了?”韩清挠挠头。“这倒是个好兆头。” “何止卖完,邻家酒肆也被我们借了不少去售卖,后来人家不借了,我们只能加价才行。” “那还需要赶紧进一些酒和菜啊,趁热打铁把生意搞上去。” 竹娘把米粥和小菜推到韩清跟前,“先别顾着我那酒肆,中棠快趁热吃些东西吧,吐了一夜,腹中定是极为难受。” 韩清赶紧把碗里的粥扒了几大口,就着小菜吃了起来。 “中棠你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之事?”竹娘看游明出去了,便关心的问道,“昨晚你情绪十分低落,甚至有些木然,到底发生了何事,可否讲与我听?” 韩清放下手中的碗,看了看窗外,现在还有点晕眩的感觉,昨晚喝的太多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也不方便讲与你听,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既然不方便,竹娘就不多问了。中棠你吉人天相自有多福。” 竹娘和韩清又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韩清洗漱完,刷牙的时候还在走神,自己的身世看来有太多的疑点,既然皇城司都出动两次查询了,看来以后麻烦事儿还多着呢。 看着这宋代的牙刷,韩清自言自语道:“宋代有令,不杀士大夫,我这只能走科考道路吗?实在不行只能跑路。” 第60章 风定犹舞见人如故 汴京皇宫内,刘娥正在和几个宫女扔着回旋镖玩,扔完看着那镖转个圈又飞回来,觉得十分有意思,扔的方向准头或者力度不对时候,宫女就一路小跑去捡了回来。 官家则是怀里抱着婴儿,一脸慈祥的逗弄着。刘娥玩累了,走向官家从手里接过孩子。“官家,许国公驾鹤西游,可有什么嘱咐吗?” 刘娥问的这许国公乃是数次登上相位的吕蒙正,宽厚正直,对上遇礼敢言,对下则宽容有雅度。咸平六年,授给他太子太师一职,封为莱国公,改封徐国公,又封为许国公。 我在他病榻问过他:“卿的几个儿子谁可以重用?”吕蒙正回答说:“几个儿子都不足任用。有个侄儿叫吕夷简,现任颍州推官,具有宰相的才能。” “吕夷简?”刘娥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许国公不推荐自己的儿子反而推荐了子侄,看来识人用人也是公道。” “是的,这吕夷简乃是寿州人,咸平三年的进士。许国公临终前还推荐了富弼,乃是一六七岁的孩童。” “官家自有识人眼光,臣妾不便多讲。正如那韩清,所提绝妙计策俱是见解独特。官家把他召进宫来问话,臣妾也没见见这机巧的少年。” “他啊?”官家苦笑了一下,“这韩清现在汴京城可是名声极为响亮。” “是吗?又作出什么整人的诗了还是弄出什么奇怪的机巧发明?” “前些日子这韩清到了城东一家酒肆,大约是喝多了一些,用一种闻所未闻的器乐奏出数十支曲调,每支曲调都是大为不同。酒肆里据说人满为患,都在听这韩清约着古怪乐器奏乐。”官家笑了一笑,用手拨弄了一下刘娥怀中的婴儿又说道:“此事乃是开封府尹报上来的,整个街道站满了人,衙门里的人以为发生什么重大事情急忙整装组队开往过去。” “是什么乐器?”刘娥好奇地问道。 “据说是叫做潮尔的一种拉弦乐器。” “想不到这韩清居然还精通音律?”刘娥听了也笑着说道。 “他那音律极为奇特,居然造成那般轰动效应。这个韩清啊,真是一身的古怪!” 刘娥听罢沉思了一下,看着远处的杨婕妤兴高采烈的扔回旋镖玩便又问道:“臣妾想知道他的来历真的是那般不明确吗?” “处处透露着古怪,皇城司呈来情报找不到他曾经住过的痕迹。” “或许是没发现?或者韩清走得太远皇城司没找到?” “据皇城司情报推算,一个人走一天的路程最远来推算,找了十几处地方都未发现有一丝痕迹。” “那官家您是怎么决定?” “再找找看吧,现在皇城司与斥候司去那边寻找,已经引起了契丹的重视,契丹并不知道我们在寻找什么?以为那里发现了什么宝藏,现已派兵驻守在附近。”官家长长的做了个呼吸又说道:“无论如何,这韩清自从发现到现在,所作所为皆是向着大宋的。我已经安排三司的人进行推算,若是按照韩清那法子解决钱币缺失问题,下一步就试着在州县试试那货币控制之法,若是得当就用在周边的国家。” 韩清近些日子一直在忙碌,忙碌着和各个文人墨客扯淡,很多是慕名前来寻他谈论诗词的,有的是寻他切磋琴艺的。切磋其实谈不上,有不少是想知道那琴从哪里能买得到,怎么学怎么拉琴。 找韩清最多的是各个妓院派来的人,并许下条件,若是做出诗词一首并奏一曲,晚上可以夜宿红帐里。 韩清被这条件勾引的心砰砰直跳,还有这等好事?但是自己身份被那丁谓点拨了一番之后,现在看什么事情都是比以前理性多了。自以为自己见识远超过这个时代的人就比这古代人聪明,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他最常出没于的就是竹林坊了,现在应该确切的说叫做琴肆。因为那晚一战成名之后,众多的人都来竹林坊打听那潮尔是何种弦琴。到后来外人问得多了,直接进门就问是不是那潮尔的酒肆。竹娘干脆把名字换成了琴肆。 当韩清踏入琴肆的时候,总是要被认出来是他的客人要求用潮尔演奏曲子。韩清总是委婉的推辞拒绝,这种饥饿式营销法则一定要运用得当,总是奏一曲两曲的,大众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琴肆的生意却一天天好起来,那夜的售卖让积压了好几个月的各种酒全都卖了个干净,虽说加了价从别家也买了一些酒售卖,但是总归是有利润可言。手里有了资本了,竹娘也敢进了一些价高的酒曲了,生意慢慢盘活了起来。 韩清找到黄二郎打听这汴京城里各个勾栏瓦舍的行情,并且找到了做木工家具的苗三郎,给了他图纸,让他按照图纸制出个木盒。苗三郎接过那怪式的笔法和怪式的图纸,仍旧是好奇的问东问西。 他以为这苗三郎想打听那回旋镖做什么用的,哪知道人家做木工家具的接到很多做各种怪玩意的,根本没怎么再理会这回旋镖。其实苗三郎心里最热切想知道的是这样的图纸是用什么笔画出来。用在家具设计的图纸上感觉线条清晰明了,可以写很细小的字。 他从武遂城那边做了很多支这种铅笔,就送给了苗三郎半支。并教给他怎么使用,用惯了毛笔的人初次用硬笔很不习惯,但是苗三郎习惯了用法之后大呼神奇。因为这种硬笔书写起来十分迅速,手腕和胳膊全都是可以放在桌子上固定姿势,省却了太多的力气。 等忙乎一天之后,进入到琴肆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竹娘赶紧弄了几个小菜,端来了好酒。 韩清正在喝着酒和竹娘说着话,旁边一个看着长相比较成熟的青年走了过来,冲着韩清作揖施礼之后问道:“请问这位便是韩清韩中棠吗?”相同的情景对话发生过很多次,韩清也没在意,站起来回个礼请这青年坐下。 竹娘见到二人会话,便站起身来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久闻韩中棠那潮尔琴技出神入化,并得知诗词亦是一流,甚是仰慕,今日寻得空闲,来这琴肆一睹韩中棠的风采。” “谬赞谬赞,只是稍微手熟而已。不知这位兄台高姓大名?”韩清站起来叉手回礼。诗词一流?我还诗词一流呢?臊得慌! “高姓大名谈不上,只是来京参加科举而已,我姓柳,单名一个永字。字耆卿,因排行第七,又称柳七。” “哦,柳永。请坐”韩清正待请这位青年坐下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舌头有点打结了。“您是……谁?” “柳永,字耆卿,因排行第七,唤我柳七即可。” “柳三变?” “韩清小友居然知道我原名?”柳永惊奇的问道。 韩清听了这名字忘了吃喝,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弄得柳永莫名其妙,以为自己那里不够得体。 哎呦我的妈呀!见到神了!若不是在这个年代的话,韩清肯定二话不说纳头就跪。看清楚了,是纳头就跪!不是纳头就拜! 这柳永的大名在后世那可是如雷贯耳,在一个没有电话没有报纸没有网络的年代,更没有媒体的炒作,作出的词能红遍大江南北的人。 后来的欧阳修秦观等人的词风都是向着这柳永看齐,词坛大神苏轼苏东坡更是羡慕柳永的才情。南宋俞文豹在《吹剑续录》中记载:东坡在玉堂,有幕士善讴,因问:“我词比柳词何如?”对曰:“柳郎中词,只好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公为之绝倒。 能令才大如海的苏轼起一时雄竞之心,柳永之才可见一斑。“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的这句词在自己前世,谁能没听过? 最让韩清佩服的是,这千古情种柳永的另一手绝活儿:与青楼里的姐儿们欢好之后,还能被姐儿们挽留!不但分文不取,且要倒贴。试问纵观天下有几人能做到这一点? 晚年的柳永落魄潦倒,身无分文,但他的死却是轰轰烈烈,荡气回肠。相传柳永死时,“葬资竟无所出”,妓子们集资安葬了他。此后,每逢清明,都有歌妓舞妓载酒于柳永墓前,祭奠他,时人谓之“吊柳会”,也叫“上风流冢”。渐渐形成一种风俗,没有入“吊柳会”、上“风流冢”者,甚至不敢到乐游原上踏青。这种风俗一直持续到宋室南渡。 韩清目瞪口呆的看着柳永,慢慢的站了起来,本想拜一下。但是觉得太唐突了,复又坐下。柳永被韩清的表现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脸的问号看着韩清,这少年莫不是喝多了吧? “柳大哥这是在京参加科举?” “是。”柳永好奇这韩清三句两句就开始称大哥了,有点不习惯。“听闻好友皆言在这琴肆有一使潮尔的韩清,琴技出神入化。更是作了一首《小重山》,闻名与东京。柳七不才,前来一睹韩清小友,二来想和小友切磋一下诗词。” 前面那句话让韩清有点飘飘然,但是听到后面这句切磋一下诗词,坐在凳子上的韩清眼看着往下出溜儿,是真的想给柳永跪了。我和柳永柳三变切磋诗词?这不是鲁班门前掉大斧吗? 第61章 才情引芳菲 “韩清小友的“那句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可谓是道尽众多人的心声,我柳七听到这句词,觉得定要和你见上一见,是什么样的心境能写出这般来?” “嗯……柳大哥啊,”韩清这时候极为的不自信,“柳七哥啊,这个……还是先坐下喝酒吧。我字中棠,七哥叫我中棠即可。” 柳永被韩清的称呼弄得有些凌乱,大哥和七哥貌似不能同时称呼一个人吧? 韩清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看了人家的房子之后自己就搭了个积木,结果真正的建筑大师来和自己商讨关于建造的知识。 这不是要了命了?柳大哥,柳大爷!叫您爷了,我把您袜子挂我床头天天闻行不?别和我切磋诗词行不?! 这柳永在大中祥符元年入的京师,大中祥符二年,春闱在即,柳永踌躇满志自信“定然魁甲登高第”。及试,真宗有诏,“属辞浮糜”皆受到严厉谴责,柳永初试落第。 落第就落第,可以下次再考啊,但是柳永为此愤慨,做了一首词《鹤冲天·黄金榜上》,发泄对科举的牢骚和不满。倒霉就倒霉在这首词上! 仁宗即位后留意儒雅,但是对柳永喜欢作艳词极为不满,及进士放榜时,仁宗就引用柳永词《鹤冲天·黄金榜上》里面那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说:“既然想要‘浅斟低唱’,何必在意虚名”,遂刻意划去柳永之名。并回复“且去填词”。自此后柳永不得志,遂出入娼馆酒楼,自号“奉圣旨填词柳三变”。 现在是大中祥符四年,柳永已经初试落第,但是心中的苦闷无从诉说,听到韩清那首词的“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之后,觉得这最后的一句正是道出了自己心声,于是前来琴肆见见韩清。 其实关于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这种心境,在韩清前世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有过,人活着就会有烦恼,谁都想做一个“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的五柳先生,可能吗? 每天看到各种人出现在视野,衣着光鲜的背后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点痛点。每个人都有不愿与别人说的秘密,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伤悲。 公众号或者段子行家抓住大家共同心理,常常疯狂的弄出各种鸡汤段子,甚至为了增加公信力,要把这鸡汤段子生生挂在套在某个名人的光环上,说是这鸡汤段子是某某名人大会上讲的。不把读者看呕看吐誓不罢休! 但是古人没有社交媒体,看不到那么多恶心人的鸡汤段子。但被韩清盗用的这句话弄得发出了共鸣。这柳永落第之后愤慨的做了首词,冷静下来之后仍旧是对科举抱有希望,但是十年寒窗苦读并未得到回报,气愤无奈悲哀痛苦的情绪积压在心理,现在有人把这种心理用诗词表达了出来,那还等啥,找作者聊聊吧! “柳七哥,诗词方面小弟真的是不拿手,偶尔想起一句两句,慢慢的想起来多了再把这诗词攒起来。今日幸会遇到柳大哥,不如给柳大哥展示一下潮尔如何?”韩清不着四六的把话题转移到这马头琴上。 “攒起来?”柳永被韩清的话弄得有点吃惊,但是听到韩清愿意展示潮尔,立刻没再多想,“听闻很多人说中棠这潮尔的琴技不容易见到。今日柳七居然有幸能目睹。” “应该的,应该的!”能给柳大神奏两首曲子,这简直是我的荣幸! 韩清让竹娘取了潮尔拿过来,现在很多人都是来琴肆要看看是什么琴。竹娘按照韩清的吩咐,轻易不展示这潮尔。越是神秘才越有吸引力。待竹娘取了琴递给韩清的时候,酒肆里霎时间安安静静,紧接着就是哗啦啦的桌椅板凳响,很多客人都是连抱带拿的把酒碗酒坛搬到和韩清相近的桌子。 柳永惊奇的看着这一幕,对这潮尔兴趣就更大了。 韩清先是演奏了一曲欢快的草原歌曲,“跳指换把”“同音打弦”“滑音”“揉弦”等手法让柳永看的双眼发直。一曲演奏完以后,从酒坛子里倒满了两碗酒,推到柳永跟前一碗,正要自己端一碗的时候,自己的右手被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同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韩清笑了笑扭头说道:“竹娘莫要再担心了,不会再喝那么多。今日碰到柳七哥心里开心。”竹娘则是不依不饶的抓着不放,并腾出一只手把碗推向了柳七说道:“这位客官多尝尝我这琴肆的好酒。” 柳永疑惑的看看韩清又看看竹娘,听说这绝色老板娘和这少年关系不清楚,但是也不至于当着众人面不让喝酒吧? “柳七哥莫怪,这是我姐姐,那日我喝的太多,姐姐怕我再向上次那样喝的酩酊大醉。”说完对着竹娘说道:“我真的只喝几碗。放心吧。”竹娘听到这话遂放开了手。 韩清端起酒碗对着柳永说道:“今日幸会柳七哥!” 柳永忙端起酒碗:“见到中棠,也见到了传说的潮尔,幸会!” “谢大家来这琴肆捧场!”韩清举起酒碗对这种人说道,周围的人赶紧端起酒来冲着韩清相敬。他这才发现酒肆里又是人满为患,门口还有人正在不断的涌入,由于拥挤甚至一度出现了争吵,秀儿正在劝说,分开俩人到各自不同地方才平息。 第二曲韩清演奏的是已故的作词作曲大师黄沾的《焚心以火》,这首歌曲最初是在《古今大战秦俑亲》出现,现在只是把曲子演奏出来,悲凉的曲调缓缓地从琴弦里流出,让柳永听得不胜唏嘘,反倒是一碗碗的狂灌自己。 曲终,韩清看着柳永问道:“柳七哥听这潮尔感觉如何?” “曲调很怪,这琴更怪,琴音和那稽琴相比,有如烈酒和米酒,各有不同。”柳永晕晕乎乎的回答。 韩清听了之后微笑的点点头,这种流行歌曲的曲调其实借助了潮尔新奇的琴才让众人觉得有说不出的味道。他正要问柳永住在哪里的时候,发现众人都在往门外看,便也顺着众人眼光看去。 只见一身着杏黄色翠萝衫的女子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进来,旁边有人低呼:“周行首。” 这女子其实说不上绝色,但是从走路姿态到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粉绫,再到衣摆上绣着若隐若现的金丝,让韩清觉得这女子很是有气质。 “奴家周慕晴,久闻汴京出了个琴艺超绝的才俊,叫了我那姐妹去请韩小官人,怎奈遭拒,今日在听说韩小官人在这里献艺,特前来相见。” 遭拒?周围的客人听了以后都惊异的看着韩清,要知道这周慕晴乃是东京数得着的几位着名厅首之一,平日里很少能见到。人家请你去,你居然还拒绝? 韩清则是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人家寻上门来请,被韩清几句话给打发走了,弄得那送请帖的下人眼神都是怪怪的。其实倒不是韩清要装清高,而是最近日子心理压力实在有些大。 为了自己的谎话居然出动上百号人,而且损失了那么多人,他现在开始有些畏手畏脚了。 今天这是见到柳大神这才又展示了潮尔,平日里就是想刻意的低调。结果这有把东京着名的行首周慕晴给引来了。 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韩清放下手中潮尔,站起来冲着周慕晴拱手道:“近日里有太多的事牵绊,无暇顾及其余的事,还请周大家原谅则个。”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则在骂自己:扯着一杆拉风的大旗上面写了两个大字--低调! 周慕晴莞尔一笑说道:“现在东京城内都在传这神乎其神的潮尔,今日有幸见到听到,真乃幸事。可否借那潮尔一观?” 韩清把潮尔递过去,柳永则是低着头一直在喝酒,低着头也不看一眼身边的气质美女。 “果然奇特。”周慕晴拿着潮尔上下看了看之后赞叹道。“韩小官人这等奇特的器乐却是我生平从未见过。”说完递还给韩清。待看到旁边坐着的柳永时候,立刻惊喜的说道:“柳七哥,你居然也在这里?” “见过周大家!”柳七站起来冲着周慕晴施礼说道。 “什么?柳七?他就是柳七?”围观的众人听到周慕晴叫出名字之后这才盯着韩清面前那男子看,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说道:“这次来这琴肆可是此行不虚啊,见到了才艺双绝周大家,见到了传说的柳七,还听到了传说中的潮尔。哈哈哈,不虚此行!” “柳七哥居然在这里和韩小官人喝酒,看来这琴肆果然有独到之处。” 竹娘听了这话和秀儿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道:“若不是韩清,恐怕这酒肆早就无人问津了。” “柳七哥,七日后是我的试唱会,我邀了好友来庆祝。今日恰逢七哥,真是令奴家好欢喜,平日里寻你不见,今日被这韩小官人潮尔吸引而来” 柳永看看韩清,便回答道:“既然周大家相邀,岂有不去的道理。” “谢柳七哥,奴家恭候。”周慕晴冲着柳永施礼算是答谢,然后又对着韩清说道:“奴家恭请韩小官人同往。” “好,谢周大家相邀。韩某定然前往。” 第62章 寻觅又投金 待周慕晴领人走后,酒肆里轰然一声,大家眼神羡慕的看着二人。 “东京着名行首试唱会,能去的人都是极有身份或者才情的人。” “周行首平日里只是在花落阁见客,这次试唱会定时在花落阁举办了,嘿嘿,去捧场的行首定然都是极有名气的。” 周围的人都在讨论这周行首的生辰会去得会有哪些人,韩清就问柳永:“柳七哥和这周行首认识啊?” “唉!”柳永叹口气说道:“自从落第之后,整日里借酒浇愁,免不了在行首妓子间走动,落得些名声。” 现在的柳永名声虽然已经响亮,但是远没有后来被仁宗刻意划掉名字之后的时期里名声大,那时候已经对科考绝望,整日里厮混与烟花妓馆,所作的词大量描写市民阶层男女之间的感情,词中的女主人公,多数是沦入青楼的不幸女子。 和柳永道别分手之后,韩清回到家里,打开书本却没有心思去看,杨文广已经带领着陈冰张原返回十天左右了,算算也该到了吧。 彭方已经带着家人来到了汴京,被彭元领着逛了逛之后又去各个酒楼品尝一番,弄得彭方一个劲的咂舌,这汴京城真是繁华。 韩清见到彭方的时候是在一个下午,一行数十人来到韩清住的地方。张万财和游明充当了端茶倒水的下人,彭方在韩清的带领下看了看这房子又问了问租金,摇头叹息一番。 “韩东家,此次前来我带了两个儿子,云海和云江你是亲授的技艺,现在广元楼是顶尖大厨。” 彭元海和彭云江急忙上前来施礼相拜,韩清止住二人问彭方:“顶尖大厨都被你带来了,广元楼谁来坐镇?” “韩东家大可放心,我子侄众多,现在又培养了几个亲戚家的孩子,都是签了生死文约的。手艺定不会外传。”彭方顿了顿然后又说道:“广元楼现在已经成了武遂城最顶尖的酒楼,现在正在扩建。呵呵,别说方圆数百里的大宋百姓都去广元楼,即使那榷场交易的契丹人也是常常要进入武遂城来咱们这广元楼豪吃几顿方罢休。” “那就恭喜彭老板日进斗金了!”韩清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 “我常对这几个孩子说过,避雨莫忘建亭者,吃水莫忘挖井人,韩东家若不是你的技艺传授,恐怕广元楼也到不了今天这地步。” “我哥哥品尝了樊楼和任店的酒菜,觉得那技艺真的不如韩东家你传授的啊,还有那价格,让我哥哥觉得有这等高超手艺来汴京开酒楼定是要大赚的。”彭元在旁边插话道。 说道那几个着名酒楼的炒菜,韩清品尝过之后觉得总归不是真正的炒菜,说不出的一种感觉在里面,总觉着这菜肴差点意思。 其实那些酒楼的不传之秘炒菜仍旧是用的很厚的锅子去炒,原因是煮和炖的做饭延续下来之后,厨子们没考虑过锅子的问题,油温上不去,不能够很快的让高温的油去把菜弄熟,只能是慢炒,这就导致很多的青菜类炒完端上来之后变得软塌塌的样子,不够脆生! “韩东家,我在想把那火锅也放在菜谱中,您是不知道啊,你走了以后你那帮兄弟拎着个奇怪的锅子,经常去广元楼吃饭,要齐了酒菜和碳自己煮着吃。起初我也是好奇哪有去酒楼吃饭还有自带锅子的,待品尝过一次之后,实在是鲜美,任何的食材扔进去都没问题,熟了就捞出来蘸料吃,端的是说不出的美味。” 看来是孟宪奎常带着兄弟们过去打牙祭了,那锅子留在了武遂城,就被这帮家伙常常带着出去吃饭。想想也搞笑,吃饭还自带锅子!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久不见那孟队,还挺想念这个豪爽的家伙,要不是被他带人发现,恐怕我韩清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呢。 “我觉得可行,这种火锅现在还没有流行开来,要想做好就要快准狠,因为这火锅没什么技艺,看看就能会。”韩清说道。 “只是这头寸周转实在困难。”彭方苦着脸说道,“那边广元楼扩建,这边又要开业,我现在把老底子都抖露出来了。” 韩清这倒是了解了一些,租金占去了一大部分,然后就是酒楼的重新装修,桌椅板凳的购置,尤其是吃饭的银器,这可是占了太多的资金了。想不置办都不行,别家酒楼都是用银光闪闪的银器。 “如果彭老板手头紧,我倒是可以帮助一些。” “你?”彭方有点吃惊。“韩东家还有什么生财的本事?你哪里还有什么钱财?能支援多少呢?” 韩清说道:“支援你一万惯还是能做到的。”官家赏赐的那些放在家里属实是觉得不太保险,干脆投资出去得了。 “你哪里有那么多钱?” “官家赏得!”彭方听了立刻不再言语。 由于身世不明,官家没再给韩清升职,但是炼钢之法是百年来从未有过出现的技术,这让大宋的钢铁有了可靠的保障。于是官家变相着给韩清了很大的补偿,那珍珠和珠宝玉器加起来也有个两三万贯吧。赶紧把那些织锦玉帛弄出去,放在家里容易生虫。 其实还请本想自己留个几千贯,剩下的投资出去,但是自那日和丁谓聊过之后,觉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说不定哪天真要跑路没钱打点可不行。 二人屏退其他人等,重新又拟定了合同,这次韩清占了四成八的份子,彭方占了五成二的份子。彭方拿着这合同不胜唏嘘,若不是韩清的出现,哪有今天的广元楼,更别提想觊觎汴京城的餐饮业。人家是又出钱又出技艺,占了四成八,好人啊好人! 待众人走后,韩清看着屋子里剩下的钱财,思谋着是不是买条船留着,到时候跑路用。想了想又觉得太遥远,从汴京运河跑根本不可能,那只能是往广东那边了,可是现在广东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根本不知道。路在哪?市舶司在哪?找谁弄船去?需要什么手续?叹口气,坐在钱箱子上愣神,走一步看一步吧。 四月天,汴京城已是闷热的让人总是想找个阴凉地休息,虽然早晚比较凉爽。 黄二郎带着韩清走了几处地方,去看看房屋租赁的情况。 “您要找的不是酒楼?那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看您的样子倒是挺喜欢妓馆那种楼。”黄二郎奇怪的问道。 “大致差不多,最好是半圆形的大堂。”看了几处都不满意,韩清只好在地上画出大致的轮廓讲给了黄二郎。 “您是要开妓馆啊?开妓馆好!阅尽人间春色,还能有大把的钱赚。有时候妓子不够了可以去别家借。”黄二郎开心的说道:“小底和各个妓馆的老鸨子都比较熟,可以帮你说说。” “不是开妓馆。”韩清纠正道,“我还没那么大的志向呢。” “哦,好吧。”黄二郎有些失望,“不过按照您地上画的这种形廓来看,我倒是知道有几家,不过租不租就不知道了。” 二人上了马车,顺着马行街一直往北,快到封丘门的时候停了下来。韩清跳下马车两边看了看,这是自己第一次进入汴京城时候走的路。这里的人气不如城南那一带,行人比较稀少,路两边的酒肆茶坊生意也显得有些萧条。 由于在汴京有着巨大的房屋出租市场,所以朝廷为了创收,在房地产界也有行政办公的机构,在都城和各州都设有“楼店务”,负责官屋的出租。 二人找到楼店务的人问了问,只有民用的房屋出租,像韩清说的那种半圆形的大堂,还要最好是三层的楼,绝对没有现成的。韩清失望的正准备返回,那楼店务的小官员说道:“除非你自己装修设置,我这都是有空闲的粮仓,你要是愿意自己装修,我可以给你把租金降低。” 韩清听了之后想了想,说可以去先看看。等三人来到那官员所说的仓库门前,官员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一股发霉的潮气迎面袭来,里面黑洞洞的,极为的空旷。 那官员点着个灯笼领着二人往里走,吱呀呀的推开了几扇窗户,光线透露进来才看清结构。一层二层和三层之间是粗木桩子支着的厚板,左右两侧有楼梯。韩清接过来灯笼往里走了走,看到房屋结构比较结实,看着这偌大的空仓,他觉得挺满意。 回到楼店务之后和这官员聊聊,这官员名字叫秦平。一间偌大的仓库平是是存放粮食用,现在都走河运到曹门,也就是现在的望春门,于是这边的粮仓就闲置了下来。由于地段不好,这里的楼务店也没想到会有人愿意租这粮仓。 这粮仓总价年租金要价两千八百贯,由于搁置时间太长,可以便宜租出,最后一番的讨价还价,价格定在了一千九百贯。合同中明确规定可以对这仓库进行改造,但是不得挑了房顶儿不得损坏墙面。 签文约画押的时候,那秦平好奇的问黄二郎,这少年要做什么用?黄二郎也说不大明白。就说不是妓馆不是酒楼,隐隐约约听说要做什么影楼。 “影楼?”秦平看着离开的二人挠挠头,这么大的仓库要做皮影戏的楼?脑子进水了吧? 第63章 车尘漠漠奔走 “黄二郎啊,看你每日街角闲坐等候富家子召唤才能出去伴游,这活儿可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啊。”韩清坐在车上闭目养神,懒懒的问道。 “可不是吗,饥一顿饱一顿的,有些时候还莫名其妙遭骂。”黄二郎讨好的说道:“辛亏遇见韩小官人您,近些日子可是没少从你这里讨得些赏钱。” “给你个固定活计要不要做?”韩清扭动头和肩膀,活动活动略微发酸的肩膀。 “有事儿您尽管说,是什么样的活计?”黄二郎期待的问道。 “我要对这仓库进行大改造,少不得需要各种木工瓦工之类的,需要你帮忙联络则个,每天给你一百五十文钱,可好?”韩清问道。现在汴京纺织工人一天的工钱也就差不多一百文钱,现在充分发挥这黄二郎的技能,找装修对来给施工,一天一百五十文钱比那纺织一天可要轻省多了。 “啊?这太好了。”黄二郎惊喜的说道:“小底别的不擅长,就这包打听,找人脉最为熟络,太谢谢韩小官人了。”喜得黄二郎这就要在马车上扭过身来给韩清作揖。 “行了行了,车上施展不开,别动来动去的。”韩清笑着说道:“游明,前面找个馆子停下,该吃饭了。” 游明虽然从乡下过来些日子了,但是依旧对这汴京城有些陌生,走了七八家馆子看韩清没反应,只能继续走。 “怎么还走啊,这路边不是很多吃饭的地方吗?”韩清在马车里思考着下一步需要找的哪些人做哪些事儿,一直没太注意外面,看到过了很多饭店这才急忙叫住。 三人在一处叫做云蜀正店作了下来,点了一些糟羊蹄、糟蟹、葱泼兔外加鹅鸭签让小儿几下赶紧去做。韩清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菜谱,突然觉得有点什么地方不对劲,总感觉是错过了什么。于是又重新翻看,等一下!这是什么?香辣素粉羹?香辣? 宋朝有辣椒了?这菜名让韩清看得目瞪口呆,赶紧叫来小二问了一下可有这香辣素粉羹?小二点头说有。那就来两份!不!五份! 等那糟羊蹄、糟蟹、葱泼兔等菜上来之后,韩清此时已经胃口不在这里了,只是盯着小二什么时候端上来那香辣素粉羹。 店小二胳膊上抻长了摆着五个小碗走了过来,这种平衡的技巧这是一门技术。“这是您点的香辣素粉羹,客官请慢用。” 韩清盯着这香辣素粉羹,其实无非就是鸡蛋羹和百合芹菜参合在一起蒸熟的羹只是上面飘着的一层红油让韩清惊喜万分,用小勺挖了一勺吃进嘴里,真的是辣椒的味道。 哪里来的辣椒?什么人带来的?韩清心里突然扑通扑通的,心中带着一万个期待的问店小二,这辣味是怎么来的? 店小二被韩清的表情给吓住了,看着韩清喘着粗气睁大眼睛的模样,不由的往后躲了躲说道:“客官可是吃的哪里不舒服?我们这店里可是绝对的干净。”他以为吃坏了肠胃,所以急忙声明自己店里绝对干净。 “我只是问这辣味从何而来,吃的味道甚是独特。” 店小二长嘘一口气,见怪不怪的看着他说道:“这是茱萸啊,客观难道这个都没吃过?” 韩清听了之后失望的坐了下来,原来是茱萸,忘了这茬了。行了,回去做顿水煮鱼吃。每天被这汴京各种菜肴弄得口味已经有点找不到当初那种刁的感觉了。 因为宋太祖赵匡胤属猪,貌似民间流传太祖不好食猪肉,于是宋朝初期大街小巷经常能见到的是羊肉,而牛因为是耕作的主要劳力,不舍得宰杀。于是在汴京城除了羊肉就是鸡鸭鱼。 鱼肉的各种煮和炖已经让韩清吃的有些腻歪了,现在基本上经常吃的就是羊肉羊肚羊下水。当然最爱的烤大腰子是少不了的。 后来韩清回去专门研究了一下茱萸的炮制,本来这玩意用于煮和炖的时候,可能是把某些元素蒸发掉了,吃起来味道还行。 若是炒菜的话,辛辣之外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是喝口浓茶之后那种涩苦,但是炮制以后去除了苦味,尝一尝觉得辛辣味比辣椒还要纯正一些。 到了住处,韩清给张万材介绍了一下黄二郎,让二人先熟悉一下。自己则是一头扎进房里开始写写画画。根据那秦平提供的仓库长宽高数据,推算出需要做的哪些工作。 三日以后,张万材拿着韩清的给的几张小纸记载的内容,和黄二郎去寻觅各个装修行业里的工匠开始去仓库进行改造。韩清则是拿着图纸直接去找了苗三郎,让苗三郎按照图纸定做一千四百把椅子。 对于苗三郎来说,这可是大活儿,看到这样的订单那可是极为的高兴,把韩清请到屋里,正要叫人沏茶,韩清止住了苗三郎。那生涩的茶喝着确实不爽,来些熟水即可。 熟水相当于今日的广式凉茶;汤品则相当于今天的果汁饮料。宋笔记《事林广记》收录有制作果汁饮料的汤方:先将花果盐腌,晒干,烘焙,碾成细粉,然后装入器皿密封储存,招待客人时,再取出若干冲泡成饮料,有点像今日的速溶咖啡。 苗三郎赶紧充好了熟水给韩清端上来,拿着那图纸看了半天。 “你前些日子给做的木箱,非常不错,摸起来手感很好,里面的机关也是非常的巧妙。” “那是当然。我苗家的手艺绝对没得说。”听到被人称赞,苗三郎不由得挺起来胸膛正色说道。 “这些椅子需要苗三郎好好琢磨了,可不是普通的椅子,你先看一下那图画里的构造,这椅子我是要固定在地上的,成排的固定。而且座椅是可以掀起来的。”韩清让苗三郎看着那图纸说道:“座椅上面要用厚棉布垫衬。” 两宋时期,中国已有棉花,但是在中国北方尚没有大规模的种植。所以这时候还是不要痴心妄想用棉花了,更别说海绵了。 “如果是底座而可以掀起来的话,两边的支撑轴需要结实,而且这木头用料也要有讲究。”苗三郎看着这个图纸奇怪的问韩清:“韩小官人弄这么多椅子做什么用?从未见过要订座这么多的?” “给人坐啊,成百上千的人坐这里,场面是不是很壮观?” “壮观是壮观,问题是这么多人凭什么来你这里挤在一起坐?”苗三郎更加奇怪,“一起吃饭?还是看什么勾栏瓦舍的杂剧?” “等你做好椅子通知我一下,我来验验货,若是找我不到,可以留字条到琴肆”韩清没再回答起身往外走,“知道琴肆在哪吧?” “知道知道。”苗三郎笑笑,“现在谁还不知道琴肆啊!” 苗三郎的问话其实让韩清注意到了一个现实,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空气的流通是个要命的问题。于是他立刻马不停蹄的奔赴回家,找出图纸继续重新规划,到了晚上就和张万财苗三郎再商讨商讨遇到的问题和可能性。 次日韩清带着黄二郎又去了京郊,把图纸递过去之后问问打铁的师傅们能否按照图纸做出来。 “这是莲花叶吧?三瓣的?”打铁师傅看这怪异的笔划设计出的怪异图纸好奇的发问。 “确切的说叫做风叶。” “哦,风叶?”打铁的吴师傅挠挠头,“这么大的风叶?风叶是干嘛用的?” “你就说能做不能做,能做我们就下定钱!”黄二郎现在是个跑腿子角色,但是也是个势利眼,懒得给打铁师傅解释。 “肯定没问题!”吴师傅衣服极有信心的样子。 “看好了风叶中间的轴,有齿轮,这齿轮需要你多下点功夫。” “不成问题。”吴师傅看着这特殊的样图,尺寸标的明明白白,截面图正面图鸟瞰图都极为精细,一看就懂,省却了太多的口舌。 二人晃晃荡荡的在马车上,黄二郎拿着图纸问道:“这又长又圆的像个蚕茧,中间还割掉一半,韩东家啊,这玩意真的是茅厕用的?”黄二郎现在给韩清打工,称呼从小官人已经改变成了东家。“好生奇怪的玩意儿!那家瓷器店也敢接这活儿?” “是,没错!用在茅厕里!”韩清盯着黄二郎手里的图纸若有所思的说道:“上完厕所直接用水冲走,方便干净。”他现在想着初中时候学的物理知识,马槽子上的饮水和浮子的应用。 这要弄个厕所的灵感是他在转悠仓库附近是,发现后面有条河,河上面的水车日夜不停地转动,旁边还有翻车。他看到这个翻车时候觉得一定要好好利用一下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这翻车可用手摇、脚踏、牛转、水转或风转驱动。里面的龙骨叶板用作链条,卧于矩形长槽中,车身斜置河边或池塘边。下链轮和车身一部分没入水中。驱动链轮,叶板就沿槽刮水上升,到长槽上端将水送出。如此连续循环,把水输送到需要之处,可连续取水,功效大大提高,操作搬运方便,还可及时转移取水点,即可灌溉,亦可排涝。 “好东西啊!”韩清赞叹了一下,这个没有电的年代,能把水用这种方式给转移过来,不能不说是一种伟大的发明。 第64章 石桥花院只有春知处 算算这几天的奔波也是颇有成效,仓库翻新装修,便池的定制,椅子的定制。水车和翻车的引水研究。虽然很多事情只是谈了以下并未落实,不过自己感觉忙起来还是挺充实的。 下午到了琴肆找个角落坐下,过了一会儿柳永到了。相约着明天同行,韩清不知道那花落阁在哪,柳永曾经去过,所以明天约好柳永带路。二人正谈着话,却见彭方和彭元二人走了进来。 “老彭你怎么来了?”韩清看着二人进来说道:“正好来尝尝这琴肆的美酒,现在来琴肆喝酒的人算是一种雅趣。” 竹娘走了过来招呼二人坐下,笑着对韩清说道:“还是托你的福,现在琴肆生意兴隆都是因为你。”说完对着二人说道:“二位客官和中棠认识,那就自便好了,有事随时招呼。” 彭方盯着竹娘看看,“好像是在武遂城见过你!” 正待转身离开的竹娘听了便回头笑了笑:“当初我在武遂城寻亲不成,流落街头和妹妹卖艺求生。后来中棠出手援助,我才在这汴京存活谋生。” “原来如此!”彭方点点头,“我此次前来你这酒肆,便是也要寻这韩东家帮忙,和你这酒肆也有点关系。” “竹娘,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武遂城广元楼的大老板彭方,现在来汴京即将要开一个大的酒楼。” “原来是彭老板,竹娘有礼了。看来今天是贵客临门。”竹娘施了一礼说道:“彭老板的酒楼若是开了,定是生意兴隆。” “托竹娘吉言,生意兴隆那就太好了”说罢又自嘲地说道:“生意若是好做大家都去做了,其能说兴隆就兴隆。辛亏有韩东家帮衬,今儿来寻韩东家,便是酒曲扑买之事。” 当下就把现在遇到的问题和韩清说了出来,由于彭方讲的急促,韩清经过几次粗鲁的打断,加上旁边彭元的解释才弄明白,其实说白了就是需要相关的手续,其他的文批全都弄好,就差这酒曲的买扑了。 之所以是说扑,就如同宋人喜欢的打赌名称-关扑一样。在宋朝施行的是专利榷酒条令,分为官办和民办。官办的那就是国家垄断,民办的属于自行承包。所以就开办了买扑一说。和后世所说的竞价购买一样,每次这酒曲的手续都是众多酒楼酒肆争夺的对象,总有出价高的。这让彭方看的直瞪眼,照这样核算一下,成本抬高了太多了,利润几乎没有了。 但是就这不断加价的酒曲扑买,仍旧是被几家大的酒楼把持着价格,有的酒楼高价买了某种酒曲的扑买就是放着也不用,美其名曰“护商保圈”,其实就是变相打压其他酒楼。 韩清有些为难的挠挠头,这事儿要是真能办的话,也只能找丁谓了,虽然是三司副使,但是又有盐铁副使的职权,这酒曲的事应该能说项一下吧。可是自己是一个八品的不入流的散官,人家是国家财政部副部长,上次见面是因为对人家女儿有救命之恩,这次去的话,人家见不见都两说。 他不敢一口答应下来,只能说想想办法。 第二天先到了琴肆接上柳永奔着朱雀门方向而去,柳永一路指着方向让游明驾车,待到了一处幽静的地方,柳树成荫,一道弯弯石拱桥将柳树林和小湖对面的小楼连接在一起,水雾萦绕,有种仙糜的感觉。 小石桥处已经停下众多的马车,看这架势已经来了不少人。二人下了马车之后停下来看看,让韩清觉得这种环境真的让人留恋。游明将马车赶到旁边停下,引得旁边的马车的车夫都纷纷侧目,这新奇的马车的主人也来了。 过了桥走到花落阁门口,请门子代为禀报。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婢儿引二人进去。穿过石桥进入院落里,一游廊突现在二人眼前,游廊两侧皆是各种花草,带着清晨的雨露。穿过游廊进入房间里,看看房间的摆设,又想想刚才经过的院落,现在汴京城地皮价格都是寸土寸金,这带个小湖的别墅岂不是天价? 只见屋子里正对面放着一家古琴,旁边的香几上一个羊脂般的瓶子里插着一支青青柳树枝。古琴是在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台子连着通向二楼的楼梯。围绕着屋子周围的是黄梨花的“四出头”,每个“四出头”前面都有香几放着插花与果子酒。 这“四出头”其实就是官帽椅,在北宋前期就已经出现。之所以民间管这种椅子叫做“四出头”,是因为搭脑的两处出头儿,扶手的两处出头儿。 再往里面是一座萧墙,萧墙的侧边有一夔凤纹的翘头案,翘头案上摆着两只白地剔黑花牡丹纹壶。再往进门右手边看,一张黄花梨螭纹半桌,桌子上摆好了笔墨纸砚,旁边放着一个青釉六棱洗。 琴台的右面开着一侧垂花的拱门,外面的散落不少的胡凳和椅子,三三两两的坐着男女在轻声交谈。 屋内一婢子看见二人便向楼上走去禀报,然后下来领着二人找了个长椅坐下说道:“姐姐吩咐请二位稍作休息,姐姐还在上面梳妆。”二人颔首坐下。 韩清总觉得有目光在盯着自己,就顺着目光看去,果然远处有二女在盯着自己看,而且这二人都认识。一个是李奕蕾,另一个是丁婳。二女的表情也是各有不同,李奕蕾看到韩清看向自己这边,只是冷冷的回视,而丁婳看到自己则是脸色微红,有点羞涩,冲着韩清轻微点点头。 这时候从垂花拱门走进了一人,看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老远看到柳永便走了颔首笑道:“柳七也来了?难得。” 柳七急忙起来见礼:“见过小王爷!” 小王爷?老赵家的人?韩清心里想道。 “这位是?”那男子问向柳七。 “韩清,字中棠。”韩清站起身拱手答道。 “韩清?可是那崇山悦耳的韩清?”那男子惊奇的说道。 “什么?”韩清没听明白。 “可是作过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然后一手绝技潮尔响彻汴京的韩清?” “正是区区在下,韩某不才,谬赞了。” “哈!你就是韩清?”那男子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引得周围人都看过来,“早就想去那琴肆见识一下了,听闻别人讲那潮尔曲调极为奇特,不知中棠你在哪里学的?” 你大爷!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根本不敢再提那麻脸道士,被丁谓一戳破之后,才发现自以为是个包袱皮,实际是个破筛子,到处都是窟窿! “和一海外奇人学的,此人游走四方,年少时偶遇之后,这奇人便教我了不少曲子。”韩清含含糊糊的说道:“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我乃皇室宗亲,姓赵名允让,字益之。” “见到小王爷真容,幸会幸会!”韩清再次拱手。 正说着,楼梯处下来一白色拖地长裙的女子,拾级而下。屋里本来是众人小声的说话,看到白衣女子走了下来全都停止了交谈,齐齐望向这女子。 白衣女子就是周慕晴了,后面跟着一个高个子的女子,姿色却是比前面的周慕晴略显漂亮一些。 “顾若兮居然也到了?真是不虚此行。”赵允让啧啧的发出赞叹。 周慕晴走下楼梯到了亭台,冲着众人盈盈一拜说道:“让诸位久等了,最近得了新词,试着用曲谱出来,不知能否唱出词中表达的韵味,还请诸人评判。” 坐在那古琴跟前露出藕白双臂抚了一下琴弦之后,开始银指勾弦谈了一段前奏,前奏起起伏伏,让韩清听得觉得是曲断回肠的感觉。 “帝里疏散,数载酒萦花系,九陌狂游。良景对珍筵恼,佳人自有风流。劝琼瓯。绛唇启、歌发清幽。被举措、艺足才高,在处别得艳姬留。 浮名利,拟拚休。是非莫挂心头。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莫闲愁。共绿蚁、红粉相尤。向绣幄,醉倚芳姿睡,算除此外何求。” 一曲唱了两遍之后,停了下来。 赵允让则是扭头看了看柳永说道:“周大家唱的是你的《如鱼水》,柳七的词众多,这首词还未被谱曲传唱,今日听得如何?” 柳永听了这首词之后情绪反而低落起来,冲着赵允让拱拱手就一言不发的坐下,韩清则是听出这首词的意味是有意放弃名利,却又无法做到,最终还是回到醇酒美人相伴的无奈生活。 这时只见那丁婳趁着曲子停下来时候从那边走了过来,先是冲着赵允让施了一礼,然后脸红彤彤对着韩清说道:“那日承蒙相救,不知中棠手臂上的伤可好些了么?” “感谢丁小娘子关心,已经不碍事了。”韩清站起拱手说道:“你怎么也会出现在周大家的花落阁?” “我和周姐姐认识,一直和她学习琴乐和丹青。”丁婳对韩清说完之后同时也冲着柳永施礼,柳永急忙站来还礼。 “你们认识啊?”赵允让看着丁婳和韩清说道。 “是的,和中棠认识。”丁婳并未向这小王爷说怎么认识的,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句。赵允让只是随便问问,并未再看向这边,而是一直盯着台上的周慕晴和顾若兮。 韩清看着丁婳那美丽的面庞点了点头,财政部长的千金,还有前总理的千金都出现在这歌伎的阁里,旁边还有这老赵家的子孙,这都是一个什么揍性的时代啊? “中棠自那《小重山》之后尚未见有新作,今日可有心得?” 第65章 绣阁里听得理丝簧 “心得?要说心得还要旁边的柳七郎。”韩清指了指柳永对丁婳说道:“这位便是柳永柳七郎,刚才周大家所唱的词便是柳七郎所作。” “刚才听李姐姐说了,知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柳七,只是未经介绍不敢前来。” “现在已经认识了,你可以向柳七哥问问有何心得。”韩清说完便给柳永介绍:“这位是丁相公的爱女丁小娘子。”他本想说的是丁相公的千金,不过前一段时间闹了笑话,邻居家的女孩被他赞叹用了千金一词,惹得人家眼神奇怪的看着他,后来才知道“千金”一词原来在这个时候指的是男子。 “千金”一词首次出现于《南史》的记载,南朝梁着名文学家谢庄有个小儿子叫谢朏,十岁便能出口成章。一天,谢庄带着儿子陪皇帝出游姑苏(苏州)。游玩过程中,皇帝听说谢朏很有才华,便让他当场写一篇《洞井赞》。谢朏挥笔而就,“文不加点,援笔即成”。 皇帝大为惊讶:“虽小,奇童也。”一旁的宰相王景文也给谢庄道喜:“贤子足称神童,复为后来特达。”一番话听得谢庄心花怒放,他拍着儿子的后背说:“真吾家千金!”谢朏长大后不仅成了文学家,还当上了尚书令。此后的数百年内,“千金”一词一直用来形容出类拔萃、德才兼备的男子。 以“千金”一词来比喻女孩始于元代。元杂剧《薛仁贵荣归故里》中有一句台词:“小姐也,我则是个庶民百姓之女,你乃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请自稳便。”明、清以后的话本中,大户人家的女孩被普遍称为“千金”,“千金小姐”这一称谓便流传了下来。 柳永施了施礼便说道:“今日我二人只是来做客,并无准备什么诗词。就算有了诗词也是不能今日所作。” “为何?”丁婳奇怪地问道。 “那岂不是抢了周大家的风头?”韩清笑着说道。 三人便一起低声笑了起来。 只见那周大家歇息了片刻之后,和顾若兮说了一些话,便款款走下台来,先是走到柳永韩清的这边,冲着赵允让盈盈一拜说道:“小王爷来这花落阁已经有三次了,每次的到来都让寒舍蓬荜生辉之感。” “我倒是愿意经常来,就不知道周大家让不让。”赵允让笑嘻嘻的说道。 “谢柳七郎光临寒舍”周慕晴施礼说道:“刚才用了韵调和反切韵调把柳七郎的《如鱼水》唱出,不知能否达到词中洒脱的意境?” “甚是有感,今日再次听得周大家献唱,婉转莺啼犹如天籁之音。” “婳儿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周慕晴看看众人又看看丁婳。 “我和中棠认识,又看见小王爷和柳大才子在这里就坐,就上前来相认。” “原来韩小官人字中棠,那我以后可以称呼你为中棠吗?”周慕晴面若桃花笑吟吟的看着韩清。 “以后直接称呼我的字即可。”韩清说道:“刚才听了周大家的试唱,觉得有时候词能表达的意境不一定能用声音表达出来,但是今日才发现周大家把这两点都做到了。” “中棠可真会说话。”周大家嘴角弯弯,莞尔一笑说道:“可惜,今日无法听到韩中棠的潮尔,若是那潮尔之音在我这寒舍响起,怕不知道要吸引多少人前来驻听。” 你这算寒舍?有湖有花园的亭台楼阁,占地面积比我的大了去了。你这还算寒舍的话,那我住的勉强算是窑洞!再说了,你那日也没提让我带潮尔来,来了岂不是抢你风头? 韩清腹诽着却是脸上带笑的说道:“潮尔乃拉弦乐器,比起周大家这拨弦器乐怕是要差了几分的灵动,还是周大家更是能让乐理有了灵性。” “中棠这是嘴巴抹了蜜了吗?”周大家吃吃的笑了起来,显然韩清的吹捧让她十分受用。 “几位稍坐。”周慕晴和每个人客套几句之后便走向了其他桌。 “丁小娘子擅长丹青?”韩清问道。 “一直与李姐姐和周姐姐学习,不过没有姐姐画的那么精细。”丁婳说完冲着那边的李奕蕾叫道:“姐姐,给你介绍个朋友认识。” 那李奕蕾走了过来,先是冲着韩清和柳永施了礼,然后对柳永说道:“在周大家的花洛阁见到柳七,刚才又听周大家唱柳七的词,这种感觉真的是奇妙耶。” 说完脸色立刻变得冷淡一些似笑非笑的看着韩清:“原来你就是韩清,刚才听婳儿妹妹说了你舍身救人的事儿,才知道近日里汴京城传闻的韩清就是你。”她回头看看正在和别的客人谈笑风生的周慕晴,便对着韩清说道:“可惜你想听的那种小调,在这里可是听不到了。” 韩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美丽的小娘子,心里知道她定是还为那日酒楼里让歌伎唱淫词滥调的事耿耿于怀。 “你们认识啊?”丁婳惊喜的说道。“你说的什么调什么词啊姐姐?” “问他!”李奕蕾冷冷的看着韩清,旁边的柳永站起来本想拱手还个礼,看着貌似要有戏要演,愣在原地不作声的看着诸位。 丁婳好奇的看向了自己,韩清只好作答:“话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里,我的一帮军伍的兄弟唱着向天再借五百年,惊扰到了这位李小娘子赏月,抱歉抱歉。” “风雨交加还能赏月?向天借什么?”丁婳被这话弄得十分的迷惑,那李奕蕾则是听了冷笑一下:“胡言乱语!” “柳七,好久不见。” 众人循声回头看,只见那顾若兮已经悄悄走到了身后。 “顾大家,好久不见。”柳七站起还礼说道。 “婳儿妹子和奕蕾妹子好久不见。” “若兮姐姐,刚才看见你站在慕晴姐姐旁边,样子很清新脱俗。” “慕晴试唱,我只是被唤来当做绿叶陪衬一下红花啊”顾若兮微微一笑答道。然后又看向了韩清:“这位是?” “他叫韩清,姐姐可能听过他的名字吧?现在汴京城内人称重山悦耳。”丁婳说道。 “你就是韩清,久闻了。”顾若兮巧目不住的看着韩清。 韩清忙站起来见礼,:“顾大家刚才站在周大家身后,一袭白衣胜雪,让人看了感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但真是超凡脱俗。” 那李奕蕾听了这句描述不由得惊奇的看看韩清,顾若兮亦是十分高兴能被人这般文雅的称赞。 这顾若兮本也是东京城的行首,但是名气远没有周慕晴大,今日被周慕晴叫来其实本就是陪衬一下,顾若兮自己也想通过这试唱认识更多的王孙贵族。行首本是名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放在现代那绝对是人人争夺的白富美。但是行首多为犯官之后或是身世疾苦之人,熬得百般调教才能成为行首。 顾若兮眼见柳永和韩清相识,更得知这韩清近日在汴京城的传说,不由得心动不已。行首之间的明争暗斗十分厉害,很多词人能被歌妓争夺便是希望求得词人能为自己作词赋诗,他日传唱之时便可明明白白宣称这是某词人在自己这边所作,可以造成全城首发效应。 这韩清据说一手琴艺极为特殊,听过的人皆不说十分悦耳,但是听上去确实十分的舒服,只能用奇特来形容。所以这顾若兮有心让韩清能教授自己潮尔。 韩清给顾若兮介绍了潮尔的使用方法以及外形,苦于手中没有实物,只能是张嘴空说。丁婳和李奕蕾在旁边亦是听得十分的专心。 “这潮尔是韩小官人你制作的?那如此特殊的器乐可是无法买到的。”顾若兮听完之后心里有些失望,但是心里又莫名的激动了起来,越是没有越是独特的才更加吸引人。 “据我所知,这潮尔目前世上仅有两把,其中一把在那琴肆中作为镇店之宝。”韩清说道。 “那另一把呢?”顾若兮和丁婳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另一把?”韩清抬起头迷茫的看看远处的台子,苦笑了一下说道:“送给了一位萍水相逢的朋友。”说到这里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萧月茹,继而又想到雪地里遇见后对他形同陌路的场景。 “顾大家若是想学这潮尔,我可以去琴肆借来,他日得空必将传授。” “如此那就多谢了。”顾若兮说道:“我住的地方叫做博涛苑,就在麯院街那边,到了那边打听一下都知道。” 周慕晴在客人见游走完毕之后便返回到台子上,又拨弦唱了《小重山》。众人听了都是冲着韩清微微笑着,只有那李奕蕾面无表情。 众人在周大家弹唱完之后,便是四下走动互相认识,谈谈诗词聊聊风月,有不少人冲着柳永的才名都是走到这一桌,由此也认识了韩清,少不得一番惊奇和吹捧。 快到中午时候,众人皆散了去,韩清正在和柳永往外走,同行的丁婳问了一句:“近些日子中棠在忙些什么?” “看看书,还有就是忙着弄些新奇的东西。” “新奇的东西?” “打算弄个……连说带唱带演戏集于一体的影楼。” “什么叫影楼?” “就是设计好一座大的台子,安排众人在上面按照一个故事去演戏,把故事中的剧情通过表演形式展现在台上,配上音乐辅助,还有杂剧,戏法。集合在一起。” 丁婳听完之后颇为有兴趣,便站在石桥边和韩清仔细询问了半天,韩清是设想着把勾栏瓦舍的各个高人聚拢到一起演电影,虽然现在没有电,也没有摄影机,欠缺的太多了。但是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能按照现有的条件搬弄吧。 “刚才问了丁小娘子,既然丹青方面有擅长,不知丁小娘子能否帮个忙?” “我的命都是中棠你救得,本来就无以为报,今日若是能帮得上中棠,我自然是很欢喜的。” 韩清从怀中掏出一摞小纸递给了丁婳,每张纸上都记载着一些场景的描述,并且大致画了轮廓。 第66章 侯门论(1) “这是什么笔写的?好生奇怪。”丁婳看着这一摞纸上的文字说道。 “乃是一种硬笔,书写起来比较快速。”韩清指了指那些纸面上文字说道:“让丁小娘子帮忙就是希望用你擅长的丹青,能否画出纸上这些文字描述出来的景象吗?” 丁婳翻看了一下说道:“这么多全都要画在一张纸上吗?” “问到点儿上了!”韩青笑笑说道:“每张纸上描述的内容单独画在一张纸上,纸的大小也是有要求的。”他从怀里掏出另一摞小纸:“这种纸是我千挑万选的,很薄也算是有些透明,每一副画都要画在这相同大小的纸上。” “画在这么小的纸上?”丁婳惊奇的不得了。“巴掌大的画能做什么?” “到时候自有用处,你能看到神奇的地方。”韩清笑了笑说道:“另外告诉你,这些画最好能用各种颜色表现出来,比如树有树的颜色,街道要有街道的颜色。” “我可以试试。”丁婳拿着这些小纸翻翻看看说道。 “既然如此就多谢丁小娘子了”韩清谢道:“另外,近些日子挑个时间我会去见一下令尊,也不知令尊有没有功夫再见我。” “啊?你要上府里?”丁婳高兴的说道:“曾听我爹爹说过,说你也不再登门了,打算还有事和你商讨呢。” 其实丁婳隐瞒了当时丁谓的说法,有一日丁谓冲好了那韩清做好的茶喝了一口自言自语的说道:“韩清这小子最近不见动静了?” 不见动静这个话可以理解为很多层面的意思,但是丁婳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没那多的大人心思,听到父亲这么一言语,便以为是说韩清最没来府上。 韩清听到这句话倒是觉得有点心神不宁,商讨?商讨什么? “婳儿妹妹,走吧。”远处的李奕蕾看见二人交谈挺久,等的有些不耐烦,便叫丁婳过去。 韩清和丁婳道了别,和柳永穿过石桥走向自己的马车,顾若兮已经将马车停到了那架特制的精钢马车前,见到二人过来便说道:“希望柳七有机会去寒舍做客,发挥一下柳七的才气,让奴家得一首新词。” 柳永拱手答道:“顾大家相邀,定然会去。” “中棠,莫忘了你我相约之事。”顾若兮美目眼光流转,让韩清的心突然快速跳动了几下。 “不会忘!能被顾大家青睐,韩某荣幸!” 韩清和柳永中途分开之后,就直接奔向了大粮仓。看到黄二郎正在和张万财在门口说话,就停了马车过去,二人急忙站起迎上前来。 “东家,已经开始动工了。”张万财跟着韩清往里走,“按照您那图纸设计样式,这大仓周围都是户型设计!” “是弧形!”韩清纠正道。 “是是是!狐行!”张万财音同字不同的跟着纠正。 韩清走到仓库中央,看见不少工匠拿着工具正在忙活着,一车车的木料正在通过驴驮马拽的形式送进来。看来这张万财和黄二郎的效率挺高。 “东家,按照您的吩咐,这废弃不用的水车已经开始找人修整,并且找人打造了引水的槽子。”张万财不知道这引水过来是干什么用,问了几次东家,讲的名词实在听不懂。 “还有按照您说的水笼头,按照图纸给了铁匠铺,幸好您那图纸画的太清晰了,否则那些铁匠看着图纸问我的话,我都说不清楚啊。”黄二郎凑上前来说道,“铁匠看了说不好打造,建议用浇铸形式,但是仍旧需要费些时日的。” 韩清本想设计的是螺旋式水笼头,但是想想现在的工艺,螺丝的概念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工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还是用扳手式或者抬启式的设计,里面水阀会根据操作的方式进行开启或者合拢。唯一麻烦的是密封圈,没有橡胶只能用熬制的牛筋代替了。 韩清点了点头,往里走了走周围看看。那存放粮食的架子被拆除了一半,工人们正在拆卸多余的木架,他往仓库深处走了走,思忖着还有哪些要考虑到的事情。 一连数日韩清都是在仓库工地和郊区的铁匠铺奔波,偶尔去苗三郎那边看看椅子的订做进度,并根据样品提出了修改意见。晚上有时候练一下毛笔字,剩下的时间就是写剧本。 至于那些借来的书,每天要抽出两个时辰翻看。彭方已经来找过很多次了,急得不行不行的。韩清真是犯怵再去丁谓家里,毕竟是国家财政部长,说去就去能不能见到真的两说啊,而且身世之谜怎么个解释也讲不清楚。不过这些日子也真该去了,不知道那丁婳进度如何了。 提了两瓶茶叶,挑了个官员休沐的日子再次登门。门子进去通报之后出来就说请跟我来。韩清随着门子往里走的时候一直恍惚,觉得没这么顺利吧? 到了客厅之后门子通报,然后走了出来带韩清进去。进了客厅里才发现屋里有客人,韩清急忙止住脚步对着座上二人说道:“不知道丁相公有客,我先外面稍作休息吧。” 那丁谓哈哈笑了几声,看着门子把两瓶茶放到桌前说道:“若是别人前来,我定是不见的,不过你今天来,赶上了好时候,不是我要见你,是林相公想见你。” “林相公?”韩清看座上的另一位老者,难道是另一位财政部长,被称为五鬼之一的林特? “你就是韩清?”那老者放下手中的茶看着韩清说道。 “是!”韩清拱手施礼。 “那金银铜钱之法便是你提出的吧,甚好!”老者点点头说道。 “这位乃是我大宋的三司使林特林士奇,曾跟我赞叹过你的那提议。”丁谓让韩清就坐之后说道。 “原来是林相公!大宋的钱袋子啊!见过林相公!”韩清赶忙再次站起施礼。 “哈哈哈,钱袋子?头一次有人这么形容老夫。倒也贴切!”林特说道:“你那金银铜的钱币提议众人商讨过多次了,理论上确实可行,朝廷已经计划开始实施,先从河东路和秦凤路实施。只是实施结果还有待考验” “实施结果可以从财报上分析,当月当季的收支比例,出库回笼资金比例,钱币流失比例。这样既可分析出一些结果。”韩清说道:“短时间内分析的结果会有误差,因为资产和负债需要重新计算,还要细分到货币资产、存货、应收账款、长期投资、房屋设备等。若是还要细分,涉及到衙门之间的短期借款,应付票据、应付账款、预收货款、应付薪资、应收税金、应收利润、等。” 林特听完这话停止了端茶的手势看了看韩清,又看向了丁谓,丁谓则是似动非动的摇了几下头,不知道是在吹手里的茶还是看到林特的疑问摇头阻止的表示。其实林特听完之后想问问韩清这些财务的知识是哪里学来的?但是官场混的老狐狸们从一点点的动作表情就能看出端倪,听丁谓讲过诈韩清身世的故事,这少年居然立刻光棍的就要走人,所以看到丁谓似乎在摇头,肯定明白了自己想要问什么。 “韩清,我问你,现在如果有种钱币能代替金银铜的钱币,而这种钱币拿在手里的感觉如同纸一样轻薄”,林特伸出左手用手指捻了几下,仿佛手里已经有纸币的样子似的,“那你这种提议可就是无用了。” 纸币?宋朝的真宗年间还没发行纸币啊,一直就是铜本位制啊,貌似是真宗的儿子那时候才发行纸币啊!这宋朝的三司使这么牛?这个时候能知道纸币将取代金属货币? 看他吃惊的样子,林特便接着说道:“老夫知道在大中祥符元年时候,蜀地有数十家商家与州府联合用楮树皮纸印制出一种凭证,上有图案、暗语、划押、图章等印记,面额依领用人所交现款临时填写,作为一种凭证在市面流通。存款的人把钱币交付给铺户,铺户把存款人存放的钱币的数额临时填写在用楮纸制作的卷面上,再交还存款人。” “韩清你知道他们管这种楮纸券称之为什么吗?”林特问道。 知道!太知道了!韩清心里叫着!但是表面上恭敬地回答:“不知道。” “这种临时填写存钱数额的楮纸券便谓之“交子”!林特拿起茶碗轻轻地喝了口茶。“若是这交子开始实施,不知道韩清你那金银铜的钱币提议还有什么作用?” “若是交子开始实施发行,要根据我大宋的制度依据施行。纸币的发行是依靠朝廷的信用为依据的。在这里不得不说一个名词叫做生产力。这个生产力暂时先理解为创造新财富的能力。”韩清端起刚倒好的茶喝了一口说道:“生产力决定着国家货币发行量。如果我大宋超量发行交子,而生产力没有相应增加,即生产出来的商品没有相应增加,这样的话因供求关系,要用更多的钱买货物,这样交子就会贬值。” 韩清说完这些话就看看丁谓,又扭头看看林特。这种经济学的概念需要慢慢地灌输,讲太多会让这千年之前的人接受不了。 “纸币的发行是依靠朝廷的信用为依据?”林特仰头看着屋子里的房顶喃喃自语。 第67章 侯门论(2) “纸就是纸,不能跟金银铜铁相比。朝廷发行交子,在这纸质的交子上注明了值一百文,那他就是值一百文。百姓也会用这一百文的交子去买价值一百文的东西。但百姓凭什么认可一张纸上的数字?买家买家之所以敢用愿意用是因为对大宋朝廷的信任!”韩清说道。 “刚才你说的的交子会贬值,就是因为朝廷的超量发行?”一直未说话的丁谓问了一句。 “刚才说到了生产力,也就是百姓们创造财富的能力。生产力没跟得上,但是大宋出现了大量的纸币,这样就会出现交子贬值。”韩清用手指敲了敲“四出头”的扶手说道:“比如说,全大宋本来有价值一百万贯的货品,在大宋也流通着一百万的交子,可是朝廷引发了五百万的交子去流通,那么这些货品就会出现相应的提价,提升了五倍。也就是说以前用一百文能买到的东西,这时候就需要花五百文去购买,因为钱不值钱了。” 林特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真的是很想问问韩清的这些知识从哪里来的?但是丁谓刚才的摇头让林特打消了这个想法,现在真的想知道这少年的来路,师从何人啊? 就在这一转念间,林特把停下的手继续伸向了茶杯,端起来轻轻地喝了一口茶说道:“韩清少年郎,果然和传说中无二。现在朝堂上有人拿你的出使之事做文章,被马枢相痛斥一番就不再提了。”说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道:“今天来公言府里本是商讨在河东路使用那金银铜钱之法的利弊,正好喝到这种醇香的清茶,味道居然如此独特!” “这茶是杀青过的,比之以前味道有了太多的清香口感!”韩清微微一笑说道。 “其实这钱币交子之事只是临时见到你这才问问,想不到韩清少年郎有如此深刻的认识。”林特摇摇头笑了笑说道:“本来是正在喝你这种茶,听闻公言府上下人禀报你求见,老夫想见上一见这传说的韩清。” “外面讹传太多,林相公不可深信,韩清只是一普通的人。” “老夫曾任户部副使,盐铁副使,景德元年时候升为礼部郎中,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林相公那时候做事一丝不苟,鞠躬尽瘁,管理的一切都是张弛有度井井有条!而且林相公肯定是长袖善舞,两袖清风。” 拍马屁又不要钱,使劲拍!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丁二人听了放声大笑。不过二人笑的内容是不是相同就不知道了。 “少年郎说话我爱听!有趣得紧啊!哈哈哈哈哈”林特大笑说道:“老夫在景德元年奉命参与制定新茶法,使朝廷每年增加茶税收入百余万。” “那林相公可是为国为民做了大好事,正说明林相公几十年的生涯中,立场坚定,品德高尚,爱岗敬业,兢兢业业。无论在战火纷飞的景德年代,还是现在大宋一片繁花似锦的的时候,您始终表现出一名大宋官员的优秀品格。为大宋作出了重要贡献。”韩清继续大拍马屁,讣告在电视上听得太多了,差点搂不住再冒出两句因病抢救无效,享年云云。 但是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发现丁谓和林特俩人收住了笑容,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看了看,又扭头看着韩清。看的韩清发毛,心里说不会真的这时代有人写过这种讣告吧? 其实二人都是心里惊奇,虽然里面有些词儿听不懂,但是整体听起来舒服的要命。“这到底谁家的仔?端的是一颗好苗子!”二人不约而同的想。 “老夫是想说,新茶法使朝廷每年增加茶税收入百余万,你这种茶定会引起茶叶的购销新态势,茶税收入看来是需要变动变动了。” 谈完往出走的路上,韩清摸了摸怀中的手令,这么个小事儿求到大宋财政部长,居然这么轻松就办了,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快要走大门时候,就看见一个蓝衣少女站在那里等候,韩清急忙走上前去见礼:“丁小娘子,又见面了。” “听闻家里的仆人说你来了,你们在里面交谈甚欢,我不便于进去招呼,就算好了时辰在这里等你。”丁婳歪了歪头笑着说:“喏,给你看看,符合你的要求吗?”说完递给了他几张纸。 “太好了,丁小娘子画的真是太好了。”韩清拿出那些纸一张张翻看着赞叹道。每一张的画工堪称是极致,村落、湖水、小桥、街道、无一不是体现了画者的用心良苦。色彩的运用也是十分到位,在这水墨画盛行的年代,画出这种水彩画真是不容易。 “这每一张都是画的如此的精致,丁小娘子定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吧?” “刚开始有点慢,后来掌握了技巧,慢慢熟络起来就快了。而且奕蕾姐姐再也帮我画。” “李奕蕾?李小娘子也帮着画?”韩清有点惊讶,这女子貌似对自己一直有成见,现在怎么愿意帮忙。 “是的,姐姐听我讲了你要弄那什么影楼的事儿也是好奇,看我画这些东西便过来帮忙。” “真没想到!”韩晴摇了摇头说道:“曾经有点误会,被李小娘子看见,由此就对我有了看法。” “呵呵,听姐姐说了。”丁婳笑着说道:“一帮人欺负歌伎,羞不羞?” “和我在一起的那些兄弟都是磊直的大宋好男儿,”韩晴差点脱口说出是大宋的磊直汉子,但这个时代称呼男子为汉子是蔑称,不能乱使用。“都是军中效力之人,见惯了刀光血影的搏命厮杀,这次随我来到这汴京城,没见过这么繁花似锦的汴京,吃着酒就慢慢忘了形。” “他们是你的好友?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在军中效力?” “当初我在宋辽边境被他们相救,从此结下了兄弟情谊。” 当下韩清就把自己在宋辽边境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丁婳。丁婳听了之后就一个劲的问韩清的身世,这小妮子不知道现在韩清最怕人家问的就是这个,只能还是按照以前的编造胡乱应答过去了。 “你还记得亲人模样吗?”丁婳有些伤感的看着他。 “亲人?”韩清黯然的看向空中。“不太记得了!” 我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爹娘老婆女儿的相貌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韩清心里有个声音再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只是看看能不能按照你提供的线索帮你找找家人,我哥哥能帮的上忙。” “记不起来了,家在哪也记不起来了。”韩清苦笑了一下,“自从被救之后,整日里与兄弟们为伍。” “他们随你来京城是因为护送你,官家要见你。”丁婳美目流转,盯着韩清说道:“听爹爹说你在那契丹朝堂耍弄了众人还得了赏赐。” “那是随着路博士出使契丹,机缘巧合进入了朝堂之上。”当下韩清就把朝堂上的事讲给了丁婳。 “这对联倒是没什么出彩的,可是那党项的李肖文为何那般反应呢?”丁婳想不明白,“日出尼姑白水来这有什么含义吗?” 韩清立刻就开始流汗了,这污了。给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讲这黄段子,人品发生井喷了吧! “就是低俗一些,你莫要再问了。”韩清含含糊糊的搪塞过去。 丁婳狐疑的看看韩清,“天气很热吧?你怎么在流汗?” “没事没事,刚才从那边走过来看见你在这边站着,走过来有点急。” 丁婳听了笑笑,“那你继续说,对完对联以后的事。” 韩清就把关于那王先生玉先生的事儿完完整整的给丁婳讲完,把个丁婳笑的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实在是笑的忍不住了便跺了几下脚止笑。 “中棠好无赖,那文字游戏是你先提出来,人家党项使臣看你说了就跟着说,但你又扯出那嚼芝麻的梅花鹿比人家的四点还要多,这就不是文字游戏,这纯属赖皮。碰上你这样耍赖的,谁还能顺着气和你说,气都要气死了。” “就是让他生气,生气就会丧失理智,就会冲动!冲动是魔鬼!” “冲动是魔鬼?很有道理哦。”丁婳点了点头道:“等你们从契丹回来,官家就召你入京了,于是你就出现在这汴京,看来一切皆是天意,若不是你出现,那天也不会救了我的。” “丁小娘子吉人自有天相,我那天不会救,自有其他人会救。” “那不一定!”丁婳摇摇头。 “三日后我要去寻那顾大家,答应之事要做到,丁小娘子若是有时间可以同去。” “三日后?”丁婳点点头,默记在心里。“你是要带着那潮尔过去吗?” “当然,否则无法传授技艺的。” “那我先到顾大家那边,可以静候中棠的。”丁婳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三日后有再大的事儿也要推掉。 “天色不早,那中棠就此告辞了。”韩清拱手道别。 坐上马车之后走了很远,还看到丁婳站在大门口网站远去的马车。 第68章 欲诉谁消遣 韩清回到住处,找出那苗三郎做好的木箱摆好位置,里面的特殊设计能摆放很多蜡烛,在木箱前面有个圆孔卡槽,可以放镜片。卡槽的中间是打造好的带有滑道的小卡槽,放蜡烛的地方是单独的一个空盒子,可以是前后移动。 他取出配套的小薄木片,将丁婳的的那些手工绘制的图片嵌入到薄木片里,然后塞入到中间的卡槽,当他点亮了几支蜡烛之后,远处的墙壁上模模糊糊的出现了图片中的景色。 他慢慢调节中间的图像前后位置,墙上的影响逐渐清晰起来。图像是倒映的,抽出中间的图像,倒反着放进去重新观察,一幅幅景色图像在韩清慢慢的拉动下,犹如幻灯片般开始放映。 “成矣!”韩清低低的说了一句,看着这个时代的简易幻灯机,心里犹如百味翻腾。从笔记本电脑到智能手机,吃个饭都用手机支付的年代,更换到现在用个简易的木箱做出个幻灯片,落差真的好大! “姐姐,原来那中棠是从宋辽边界过来的,一直在军中效力,因为出使契丹时候维护大宋颜面的事被官家召见才来的汴京。”丁婳一边绘画一边对另一个女子说道。 “维护大宋颜面?他能做出什么维护大宋颜面的事儿?”那女子说道,抬起头看看丁婳,赫然就是那李奕蕾。“妹妹,可不要被他花言巧语给蒙骗了,他说谎话眼皮都不眨。你忘了那天他故意说什么向天再借五百年的话吗?和我给你讲的事实大有出入,你可别信。” “原来他的身世也是很疾苦的,姐姐莫要怀疑。” 坐在另一侧的一个女子笑道:“这韩清诗词见过一首,潮尔还未听过,但是听闻别人说琴技相当出众,能学得到这些本事的人,难道也如同我这般疾苦吗?” “若兮姐姐且听我道来,昨日他去我家有事相谈,我和他遇见便交谈了些时候,韩清把身世和出使契丹的事儿都告诉与我听了。” 原来那坐在一侧的女子是顾若兮,丁婳自和韩清交谈完,第二天相约着李奕蕾便去了顾若兮的博涛苑,这顾若兮看着丁婳在巴掌大的小纸上绘画,问了以后虽然惊奇但是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巴掌大的小画能做什么用。 丁婳则是把韩清在宋辽边界的事重新复述了一遍,李奕蕾和顾若兮听那引血的法子当真是惊异的不得了,后又听到出使契丹之事,便静静地听丁婳讲下去,韩清在告诉丁婳的过程中把萧月茹的事儿隐了过去。 讲到使臣对话内容的对联时候,当丁婳说出月落,顾若兮便对了日出。 “姐姐,那党项使臣也是这般对的日出。” “这没什么难度啊?这也能出对联?”顾若兮不屑的笑笑,对着李奕蕾说道:“想那党项乃是蛮夷之邦,能对得出日出也是不错了。” “姐姐说的是,蛮夷没有受过教化,所以这韩清出的简单对联能让他们对上也是不错了。”李奕蕾说道:“接下来是党项出对联吗?” “不是,是那韩清又出了和尚作为上联!”丁婳说道。 “和尚?”李顾二人狐疑的互相看看。“也只能对尼姑了呗。”李奕蕾说道。 “没错,党项使臣也是这般对出了尼姑。”丁婳说道:“然后韩清又出了上联青山为上联。” “那就对绿水了呗。”顾若兮弯着嘴角笑着说:“想那党项使臣对的也是吧?” “姐姐这次没猜对,”丁婳调皮的笑笑说:“党项使臣对的是白水。” “我就说嘛,那党项蛮夷没有受过我中原教化,自以为青山即为黑山,殊不知青有黑的意思,但是青山的意境那就不可用白水来对了。”李奕蕾说道。 “韩清的上联又出了一个字那是去。” “来!”李奕蕾和顾若兮二人异口同声说道,然后互相看看笑了起来。 “党项使臣也是这般对的。”丁婳说完有点疑惑的说:“接下来韩清把对联全都接了起来是‘月落和尚青山去’,但那党项使臣把自己对联接了起来念出一半之后就停了下来勃然大怒。” “勃然大怒?这有什么可怒的?下联接起来不就是日出尼姑……啊耶!”顾若兮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涨红了脸,又急忙用扇子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惊异的美眸! “姐姐为何这般吃惊?”李奕蕾有点惊奇顾若兮的反应,“党项的使臣接起对联不就是‘日出尼姑白水来’吗?姐姐有何惊奇?若是按照姐姐的对联接起来便是‘日出尼姑绿水来’,好生奇怪哦。韩清的对联接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儿,这党项使臣对联接起来怎么感觉路唇不对马嘴呢?哈哈,党项使臣着了韩清的道儿了!” 李奕蕾也搞不懂韩清这对联的玄机。“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顾若兮用扇子捂住半边脸一直是不说话,然后就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厉害,最好索性扔下扇子捂着肚子在躺椅上咯咯笑个不停,弄得丁和李二人莫名其妙。 “这韩清真是机智,引得党项使臣公然在朝堂说这等腌臜下流的话。”顾若兮好容易止住笑说道。 “下流?”丁和李二人仍旧是不明所以。 顾若兮想了想,就把这个下联的第一个字讲给二女听,但是讲的时候是比较文雅,只是描述男女交合的一种说法,这种说法在市井则是常用,比较粗俗。 二女一脸震惊的互相看看,然后都立刻小脸通红。 “韩清这个这下流胚子!”李奕蕾咬牙切齿的说道:“处处憋着坏!” “他只是诱使党项使臣说出这话,他没说啊。”丁婳低着头,红着脸声若蚊呐。 “他是没说,但是他心里知道下联是什么,才把这对联分开来对,这才让党项使臣着了道儿。”李奕蕾说道。 “这才是机敏啊,若是直接出了上联,换作任何人都不会直接对出那等腌臜的下联。可是拆分之后作对,恐怕都会被这韩清带入沟里。哈哈哈哈!”顾若兮有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说道:“便是你我不也着了道儿了吗?” “我那是……哼!”李奕蕾想想也骂自己笨,但是很不服气。 “妹妹啊,他这对联无论如何,是在那契丹的朝堂之上说的,党项人心中有鬼,又挑衅在先。韩清回击之后又戏弄,让党项人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不得说这韩清真是机智。”顾若兮重新在躺椅上侧卧,慵懒着说道:“婳儿妹子,接下来呢?后面接着说,我现在对后面的事儿好奇的紧呢。” 丁婳又把韩清当庭作诗的情景讲了出来。李奕蕾听到那种奇特的先骂再夸的诗也是惊呼,但听完整个作诗过程便嘟囔着说了句:“不知死活的小子,在人家土地上这么放肆撒野!” 接下来,那字面游戏的故事被丁婳娓娓道来,这二女倒是能够迅速的领会意思,只是李奕蕾每次总是慢半拍,因为总觉得韩清下面的话里会继续挖坑。所谓一朝被蛇咬不过如此耳! 听到韩清用嚼芝麻的梅花鹿气的党项使臣要发昏时候,顾若兮和李奕蕾笑的直打跌。 “姐姐听完这个韩清的经历,觉得是编撰的吗?”丁婳问道。 “哟,婳妹妹这总是替人家说话,可是动了什么心思?”李奕蕾调笑丁婳说道。 “看来这韩清遭遇真的是比较离奇,但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宋辽边界?师从何人?”顾若兮思考着说道:“婳儿妹妹,他说自宋辽边界被发现以后,一直在军中,那么也就是从未离开那军伍,所以在契丹朝堂的那些高深的话说成是官家说的,难怪官家要召见他。以这些能言善辩的机巧,说是从未出过山谷,我可是不信的。” “所以说这韩清满嘴花言巧语,婳儿妹子还和我噘嘴呢!”李奕蕾伸手捏了捏丁婳的下巴。 “若是婳妹妹没说韩清的这些经历的话,我也只是认为汴京出了个新的才俊,诗词怪琴已经让这韩清成为了京城的名人。”顾若兮说道:“可是听完这些经历,我倒是愈发对这韩清好奇的厉害。” “慕晴姐姐那首《小重山》的曲调现在酒楼里已经开始传唱,和云行首的曲调大不相同,若兮姐姐可有自己的谱曲?” “新词一出,大家都争相谱曲传唱。现在云行首和慕晴都已谱过,两种格调各有各的韵味,还是那韩清自己品味吧。至于谱曲,后天问问韩清可有定论。”顾若兮看着自己精致的指甲淡淡的说道。 韩清看到苗三郎手中提的椅子样品,就直接问道:“上面的棉布做得尽量厚实一点,两边的扶手做成可以掀起的活动扶手。能否做到?” “所有的椅子全都这样?”苗三郎问道。 “不是,宽大一些的那种就还是按照老样子去做。”韩清说完扭头对着东张西望的黄二郎说道:“你说的那冯四娘和闫榆钱可是已经约好?” “东家放心,小底已经跑了两趟,这二人的口技可比勾栏瓦舍里的强太多了,真正的高人都是隐藏在民间的。” 第69章 募艺(1) 韩清和黄二郎到了一家民户,黄二郎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中年男子,看到黄二郎便笑道:“二郎多日不见,这两天却来的甚是勤。” “有买卖有活计,岂能不着急?”说完给中年人介绍:“这位是我的东家,姓韩”。然后又对韩清说道:“东家,这位便是我说的那闫榆钱”黄二郎给大家互相做了介绍。 “见过韩小官人。”闫榆钱施礼道。 “久闻二郎提起这城南处住着闫冯二人,口技出神入化,能模仿各种动物和天象之声,所以特前来看看。”韩清回礼后说道。 闫榆钱听了这话笑了笑招呼二人家里边走边说:“那就让韩小官人见识一下好了。”说罢领着二人进了屋里坐下。领来浑家冯四娘见了礼之后二人便一起退到屏风后面,只听“啪”的一声像是用木块儿拍桌子,然后就静悄悄的沉寂。 韩清和黄二郎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要干嘛,正准备唤出闫榆钱时候就听见屏风后面传来了人语嘈杂之声,声音之中还带着卖货郎的叫卖,远处的马嘶声伴随着酒楼里的小二招呼声传来。忽又听到有惊马从闹市那边本来,踢翻的菜摊,器皿落地的声音,还有女人惊叫小儿吓哭的声音也一并传了过来。接着就是衙门里冲出来人追赶着马匹大声叫喊的声音,几十种声音在一起顿时热闹无比。 “啪”的又是一声醒木拍桌,全都寂静了下来。屏风后面走出夫妇二人看着韩清。 “太神奇了!”韩清赞叹道,他是非常好奇这么独特的技艺,几十种声音同时发出是怎么做到的。自己在初中时候学过一片古文叫做《口技》。里面就是将这项技艺描绘的神乎其神。 “雕虫小技而已,让韩小官人见笑了。”闫榆钱谦虚的说道:“不知韩小官人有何差遣?” “是这样,我正在筹划一座影楼,或者叫做戏楼也可。我要安排众人在这影楼里演戏。”韩清说道:“你们可以理解为就是另一个勾栏瓦舍,只不过这里面的艺人都是各司其职,需要按步骤出场的。”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呢?”闫榆钱说道。 “每次演戏的时候,需要各种的配音。比如说滔天大浪的声音,或者是电闪雷鸣的声音,或者是农园田舍的牛羊马叫,不一而论。” “那我们需要用多少时辰呢?”闫榆钱有点想不出这戏的方法。 “如果不嫌弃的话,称呼您一声老闫。” “不妨事,就称呼我老闫吧。” “老闫刚才问道需要用多少个时辰,其实大可放心。整场的戏演下来,老闫你们只是在中途偶尔的用到这神技即可,能让演戏的和看戏的都身临其境的感觉就行了。” “可是前面有人在演着杂剧故事,中间需要配上点各种剧中的声音?”旁边的冯四娘说道。 “没错!”韩清一拍大腿说道:“这位婶婶说的太对了,就是这样。” “既然是这样,那岂不是易如反掌。这戏演完能给一贯钱?这是不是太容易了?”老闫笑了笑说道;“不知您这戏什么时候开始演?” “到时候排练时候,就会请老闫你们出场了。” “静候佳音!” 二人辞别闫榆钱夫妇,找个地方正在吃午饭。韩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问黄二郎:“那架子鼓找人开始订做了吗?” “东家,这架子鼓我已经把图纸给人家了,免不了又是一通询问,小底都给交代清楚了。”黄二郎吃了口菜继续说道:“还有大鼓也都是找的同一家作的,手艺应该是不错的,口碑一向很好。” “那姚定亮的撮弄你可是看过很多次?” “东家,撮弄最出名的是姚定亮了,小底已经找过他说过了,他说只要给钱,绝对没问题。” “这个可以放心,绝对不会拖欠!”韩清说道。 宋朝已经有专业的变魔术的,在当时叫做“撮弄”或者“手法”,可以表演大变活人或者切头再生的技巧。 “您单子上写的那些,我已经照办了不少了,使稽琴的,瑶琴的、吹唢呐的、吹军号的我都找齐了,而且都已经谈过了。”黄二郎说道。 韩清点点头,看见黄二郎总是放下筷子摸摸大拇指,就问他:“指头上戴的什么玩意?怎么总是要摸摸。” “玩意?东家您可看好了,这可是玉扳指。”黄二郎扬起大拇指给韩清展示:“这是我一朋友关扑输给我的。说是晋朝的,值钱的很!” “你怎么知道值钱?你怎么知道是晋朝的?” “不瞒您说,我那朋友是摸金校尉,找了一个晋朝的大墓挖开钻了进去,从那墓里摸出来这玉扳指。”黄二郎看看周围,小声的给韩清说了这玉扳指的来历。“您看看这血沁,色泽淡红,透露着玉的青色。” “哟,二郎懂得不少啊,给讲讲。” “东家想听听,我就卖弄一下”黄二郎往韩清跟前凑了凑低声说道:“这种玉器一般都是压在死人身子下的玉璜、玉佩、玉钰,或者是嘴里含着的“玉含蝉”,还有就是**里的“玉塞”。要是看这玉器的品相,还要看“下面”的变化。”黄二郎用手指了指地。 “假如墓葬进水了,或则尸体破损了,正好能沁在这玉上。您瞧瞧我这个玉扳指。”黄二郎摘下玉扳指递给韩清,“我那朋友很小心的从这晋朝大墓里尸体骨头上摘下来的,您瞧一下扳指内侧有一圈淡淡的红色,这才是绝顶的血沁!” 韩清听到这里,赶紧递回给黄二郎,捻了一下手指,总觉得有点不舒服想去洗洗手的感觉,“你可知道这血沁还有“狗玉”?还有“猪玉”“鸡玉”“羊腿玉”?” 黄二郎有点发懵的看着韩清,“东家您也懂这个?” “把仿制的玉石先放在火里烧烤,快烧红的时候,把一只活狗的肚子剖开,把烧好的玉石塞进去,再把狗肚子缝好埋在地底下一年有余,取出来就有血沁了。这就是“狗玉”!”韩清看着黄二郎笑了笑说道:“相同的方法还有就是把烧好的玉石塞进猪肚子里,鸡肚子里,羊腿里。这就是“猪玉”“鸡玉”“羊腿玉”了。” “啊呀,这方法太奇妙了,东家懂这绝学?” “不懂,听说而已!”韩清暗自苦笑了一下,自己前世就是因为考古收藏热被坑了个惨,据说这动物身体里塞玉石制造血沁就是宋代开始的。 黄二郎有店目瞪口呆的看着韩清:“那我这玉扳指是假的?” “那倒不是。我只是听说有这方法而已。”韩清赶紧安慰黄二郎:“你那朋友有这等本事,没准以后能用得到他。” 收藏自古就有,这宋朝的瓷器在后来很多都成了绝笔。 “哦,东家吓我一跳啊,这要是假的我饶不了那龟孙子。” “吃好了就去看看唐掌柜那边的瓷器烧造的如何了。” 二人吃罢午饭,街上溜达了一会儿就奔着朱雀门方向去了。 “唐掌柜,我们来看看那便池烧造的如何了?”黄二郎跳下马车就冲着卖瓷器的唐掌柜喊道。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屋里出来看看黄二郎又看看韩清就说道“韩承事,瓷器已经烧好,你来验收一下吧。” 韩清让游明把马车停靠好,自己下了车走到屋子里坐下。唐掌柜安排人从里屋抱来一个蹲便器让韩清看。 “您瞧一下,涩口都做了封土处理,芒口处光亮,这次试用覆烧的手法烧造的,上次的样品您看完说不过关,这次按照您提的要求重新烧造了。”唐掌柜指着这个蹲便器说道,:“您说的返弯管还没接上,按照您提供的图纸,我们在管子的接头处弄了那转圈的骡子,试着拧了上去,这个技术太了不起了!” “是螺丝,不是骡子。” “哦,我总是念错,是骡丝。”唐掌柜也好奇这骡子和丝是个什么关系。 韩清看着这个蹲便器的接口处,伸手摸了摸里面的螺丝纹,便让人取来管子,拧上去果然严丝合缝,不由得点了点头。 多人汇聚到一起,大小便排泄一定要处理好,于是他想到了蹲便器,但是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橡胶,更无从说什么密封圈,只能告诉唐掌柜烧造的时候加上螺丝纹,光是这个螺丝纹就快把人折腾的要死。 唐掌柜一度曾想着要退单不干了。韩清则告诉他,有了这门手艺,从此大宋只此一家有这绝活儿,将来用到的地方太多了,这才让唐掌柜又安排人继续作了下去。 不过这宋朝的工匠真是没得说,经过数次的失败终于在陶瓷上面烧造好了螺丝纹,把磁管子拧进去确实很到位。但是韩清还是不放心,心里打算如果安装这些蹲便器的话,接头处还要涂抹上鱼胶防止漏水。 韩清和唐掌柜聊了聊这陶瓷的烧造,从而获得了不少的知识。唐掌柜一直是耀州窑的工艺生产,自五代时期就开始烧造,那时候的瓷器都是凸雕,在北宋时期就开始流行阴刻了。 第70章 募艺(2) 唐掌柜介绍阴刻的时候拿出来一个瓷枕让韩清看。拿着这瓷枕让韩清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前世玩收藏时候以为这东西是死人睡的,因为都是出土的,活人不枕这枕头,结果闹出了大笑话,后来收藏界一资深人士给韩清讲了以后才让他明白,古人真的是枕这种硬邦邦的家伙。 现在手里这个枕头上面阴刻有字“叶落猿啼霜满天,江边渔父对愁眠。”这和唐朝的张继那首名垂千古的《枫桥夜泊》意境差了老远了。这瓷枕上第一处说的是“叶落”,张继的诗里是“月落”。“叶落”表明的很清楚,深秋了所以叶子落了。“月落”就会造成一种误差,月落日升,那就是清晨了,和这首诗意境不符合。 第二处是“猿啼”,张继的诗是“乌啼”,一个动物一个飞禽。再往下更有不同了,瓷枕上是“江边渔父对愁眠”,因为第一句说明了时间,深秋了,所以打不着鱼,江边打鱼的老头很发愁。但是张继的诗里是“江枫”和“渔火”,已经比较抽象了。 韩清张了张嘴想问唐掌柜原诗和这个瓷枕上的诗到底谁最正宗,但是想了想还是没问,也许是口口相传出了差错,也许是造瓷枕的工匠出了差错?或许自己所学的那些唐诗宋词都是后来被加工修改过的。 他在前世收藏时候看过有的古代瓷器上题着诗和自己所学的就很多不一样,比如“两岸猿声啼不尽”,自己学的诗里是“两岸猿声啼不住”。 二人辞别唐掌柜,韩清就让黄二郎去大粮仓找张万财了,继续帮忙盯着那里的事儿。韩清自从弄这个影楼的想法之后,才发现事儿做起来真的是犹如一大团麻,牵扯的事儿越来越多。要考虑到影楼的通风、放火、排泄、座椅的安排、包厢的位置。还要找各个行业里的人配合演习,有一点考虑不到就让自己有点惶恐。 每当夜晚降临时候韩清总是习惯于点一盏油灯,在油灯火苗跳动中静静思考,事情的把握程度以及掌控程度,还有操作的复杂程度。一切能做用花钱去做的事情最不可控的是人,一百个人有一百个心眼儿,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做法也不同,事情的结果导向也不同。 约好的去顾若兮那里的这一天,韩清起了个大早,洗漱一番就坐车去了琴肆。竹娘看到韩清来十分高兴,让韩清坐下和她一起吃早餐。 “你那戏楼操办的如何了?” “正在装修改造,现在正在找人准备练练戏。” “看你每天奔波这些事情,一个人忙不过来吧?” “有那黄二郎和张万财帮着一起作,能应付得过来。”韩清喝了点粥看了看忙活着的秀儿就又说道:“该给秀儿寻个婆家了吧?” 虽然这秀儿的年龄还不算大,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开始寻觅婆家了,否则再过几年就算大龄了。想到这里韩清摇了摇头。 “现在还没考虑。”竹娘苦笑着说道:“曾经问过秀儿,她说时日尚早。” “琴肆生意现在很火啊?”韩清又问道:“有没有想法帮我做那戏楼生意?” “我只是听你说了个大概,具体怎么个做我都不知道。” “等筹备差不多了,我让你来看看。这个戏楼如果做大,我肯定是要找你来帮我的。”韩清放下碗和筷子擦了擦嘴说道:“你我都是孤苦无依,自己找个安身立命的本事养活自己,有时候这种孤单的人拼起来比别人更用心。” “中棠,当日在武遂城卖艺时候若不是遇到你,我们也许在这世上匆匆而过不会相识。”竹娘也放下筷子看着韩清说道:“可是在汴京又遇到了你,若不是你那潮尔的绝技,我估计这琴肆也早关门了。可见上天是让我遇到了你。所以呢,老天眷顾我,那肯定也眷顾你。” 韩清听了之后心里五味杂陈,老天眷顾我?为什么把我扔到这宋朝?不过想想也释然了,怪自己呗!谁让自己好奇心那么重看什么该死的云团。 和竹娘告辞之后,韩清带上那潮尔坐上马车便去了麯院街的博涛苑。地方很好找,沿着御街一直往南走,快到朱雀门的时候右拐就是麯院街,找个人打听一下就找到了。 这博涛苑其实离着新门挺近,新门也就是以前的崇明门。顺着麯院街往西走,过了两道桥就看到远处有一别致的庭院。低矮的栅栏围着一个像是花园别墅的院落,门上爬满了青藤,能看见三个字“博涛苑”。 到了博涛苑之后停下马车,看到有辆熟悉的油碧香车也停在外面。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便有美婢开门,看到手里拿着一样古怪乐器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口,那美婢就一个劲的盯着手里的潮尔看。 “请这位小娘子麻烦通报一下,就说韩清来访!” “哦哦,是韩承事,快里面请。姐姐已经告诉我了,说是今天会有贵客,那是名冠京城的韩清到来。”那美婢看着潮儿出神失态,被韩清这么一说就急忙请韩清进去。 进入院门里面,才感觉这主人的用心良苦。博涛苑旁边有个湖,于是主人就把这湖引入到院子里,之字形的走廊坐落在湖水上面,院子里上面支着藤架,满院子绿绿葱葱。穿过走廊进入到房间中,就看见高高低低的坐落着几处亭台,每个亭台下面都是有水流穿过。 墙壁上的方格窗户做的十分的精致,都是用花盆挡着光线,于是这个房间里处在隐隐约约的暗色朦胧之中。远处的翘头案,近处的半人高的文青流纹梅瓶,让韩清似乎这是进了一个高级会所的感觉。 “中棠你来了,快快请坐。”顾若兮从里屋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二女,定睛一看是李奕蕾和丁婳。 “见过顾大家,见过李小娘子和丁小娘子。”难怪那开门的美婢说自己要来,原来是这两小娘子早就告诉了顾若兮。 “中棠手里的琴便是那传说中的潮尔吗?”顾若兮好奇的看着那造型奇特的琴。 “是的,这就是潮尔,也叫马头琴。”韩清将手里的琴递给了顾若兮,同时把另一只手里的纸包递过去:“这是我亲自杀青的茶,还请顾大家品尝一番。” “谢谢中棠的礼物。”顾若兮接过那纸包的茶叶看着有些奇特,四四方方的一个纸包,用红绳打了结儿系着。旁边的李奕蕾和丁婳也是看着奇特,这个时候都是用瓶装茶叶,头一次见用纸包装。 “杀青的茶叶?”李奕蕾有点听不懂这个名词。 “我知道,我喝过。”丁婳说道:“中棠去我家里给我爹爹带了这种茶,现在我爹爹除了这种杀青的茶,其他的一概不喝。” “这么神奇?”顾若兮把手中潮尔递给李奕蕾之后,就坐下来打开那纸包的茶叶,看到的是整片儿的茶叶之后就问道:“难道这种也要用点茶?” “不用,只是用沸水冲泡即可。”韩清答道。 顾若兮听到这话便让侍女去烧热水,并准备好了茶碗,让大家就坐。“中棠能否给我们演示一下这潮尔?” “当然可以。”韩清就坐之后,从李奕蕾手里接过那潮尔,想了一下准备演奏什么曲子。 三女此时则是紧张的看着韩清的一举一动,这可是近距离看这潮尔的演奏。现在汴京城传闻能看得听得这潮尔的机会少之又少。 韩清偶尔献技一次都是引得人山人海的。李奕蕾因为听过倒还罢了,顾若兮和丁婳则是从未听过,只是被传说弄得好奇不已,所以这二人的期待比李奕蕾更要多一些。 韩清长吸一口气,缓缓拉动琴弦,音乐如同流水般从指间渗出,将每一个音符渗入到听者的耳朵中。 他演奏的仍旧是上次琴肆里的《斯卡博罗市集》。一曲演奏完之后,他又演奏了《倩女幽魂》,“同音打弦”“滑音”“揉弦”等技巧依旧是让三女看的杏眼圆睁。 这曲演奏完之后,顾若兮愣愣的看着那潮尔出神,丁婳眼中带着惊喜的看着韩清,李奕蕾不再冰冷的表情,但是面容平静。 看着侍女摆好了执壶,韩清便放下潮尔,给众人都冲泡好了绿茶。“这茶需要趁热品,可以嗅一下茶的香气。” 顾若兮端起茶碗,按照韩清所说的闻了一下之后确实有股幽香之气,便点了点头,喝了一口之后果然味道大有不同,没有了那种青涩的苦味,便好奇地问韩清:“这茶如何杀青?” 韩清就把这种茶采摘时间和杀青方法大致的讲了讲。听得李奕蕾和顾若兮不断点头。 “此次前来,其实还有一事想求。”韩清放下手中茶碗说道。 “哦?中棠有何事相求?”顾若兮笑吟吟的说道。 “想必顾大家知道我最近让丁小娘子在帮我作画。”看到顾若兮点头,韩清就继续说道:“我最近在忙着一个影楼,想请顾大家出演一出戏。” “演戏?”顾若兮好奇的问道:“演什么?” “演一出美丽的神话故事,这个故事叫做《白娘子传奇》”韩清看着顾若兮说道:“我会安排整个故事的进度,如果顾大家有兴趣,我就给顾大家讲一讲这故事。” 第71章 募艺(3) “愿闻其详。”顾若兮仍旧是笑吟吟的看着韩清。 韩清就把《白蛇传》的故事通过口述的形式讲了出来,前世经常为了融资或者谈判时候给对方讲故事讲概念,该拿捏的地方该停顿的地方都掌握的恰到火候。 先不说顾大家怎么看待演不演这出戏,但是光凭着韩清的讲述,故事的高潮结尾都是让三女听得全神贯注,丁婳甚至握紧了小拳头聚精会神的看着韩清的讲述脑补着每一个画面,精神上暗自为白娘子打气助威。 “整个故事就是这样。”韩清讲完之后端起茶喝了一口润了一下嗓子便说道:“我便是邀请你顾大家来演白娘子白素贞这个角色。” 顾若兮不再笑吟吟的样子,而是一脸的凝重。想了想又看看李和丁二人。李奕蕾则是盯着韩清问道:“这戏怎么演?小青又由谁来扮?” “我已经开始着手修建一个大粮仓,届时这个粮仓改造完之后就是一个绝佳的影楼。”韩清说完从怀里掏出几十张写好的剧本和台词递给了顾若兮,然后从袖子里掏出另一张纸铺开在桌子上给三人指点。 “你们看这里,这是一个大舞台。”韩清指着粮仓的鸟瞰图对大家说道:“舞台是个半圆形的,全部的戏都是在这舞台上演。” 其实韩清最开始设计的是舞台是个圆形的,可以转动。 每次呈献给观众的都是半个弧面,另半个弧面是隐在后台,可以从容地布置场景和道具。 当前面的戏份演完之后就可以转动这个圆形舞台,把隐在后台已经布置好的半个弧面转过来。 设计的理念倒是挺好,可是施工制作时候就是大麻烦,需要在仓库的地下一层专门建个转盘用来推动,关键是需要巨大的钢轴和滚珠,否则用木头的摩擦去转动,实在是不安全,并且有巨大的摩擦声。 后来韩清放弃了这个方案,只能用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分成两块儿。一半儿用作演戏,另一半布置下一个场景。 “至于小青,我还没照好人选,不过在勾栏瓦舍有个“杂拌”的艺人叫周小俏,已经和她说过演戏的事儿,她倒是满口答应了。” “哼!顾姐姐是汴京的行首,岂能和勾栏瓦舍的同台?韩清你这样想,可是折损姐姐的声誉的。”李奕蕾有些不满的说道。 “这个我也考虑过,所以今天我来就是问顾大家愿意演这白娘子吗?若是愿意演,小青的人选我会另选其他人。” “你会选谁?”丁婳问道。 “或许其他行首,或者找个临时的女子,培养一下也好。” “中棠,我若是答应演白娘子,你打算怎么谋划这出戏?”一直未说话的顾若兮突然问道。 “这个好说。”韩清放下手中潮尔,站起身来说道:“你们先看看剧本,哦,就是手里这些纸片,都记着台词和故事片段。你们先看着,我去马车上取个东西给你们看。” 韩清出去取了那个让苗三郎做好的木箱搬了进来,看看房间里周围,有一处白墙,便找了个香几放在上面。三女一直紧紧盯着韩清的动作。 “顾大家,能否让你的人把这屋子里光线遮挡住,屋子里光线暗一些最好。” 顾若兮虽然不知道韩清要干什么,但是还是吩咐美婢们把窗子周围堵严实了些。 韩清点燃了七八支蜡烛放进箱子里,放蜡烛的的地方周围用厚铁皮包了起来,用来防止模板太热引起燃烧。 “请大家坐过来,看着墙上。”说完韩清把那些已经画好的半透明纸片放进一个木制的方块链里,然后不断地调整距离让墙上的画景变得清晰。 三女坐在香几跟前盯着墙上变亮的场景目瞪口呆。 “啊?这不是我画的吗?”丁婳率先叫了起来,大呼小叫的喊着:“姐姐你们看,那是我画的,很小的图片哎,在墙上怎么这么大?” 李奕蕾盯着那墙上的画出神不已,嘴半张着,双眼圆睁的站起来。 顾若兮则是用扇子遮住吃惊的半张脸,看着墙上的画不言不语。不但顾若兮是这样,其它周围的侍女也都是极为吃惊的看着墙上的画。 韩清拉动木链,立刻又换了一幅画。这时候能听见屋子里所有人的齐声低呼。他放下手中的木链叫丁婳过来,告诉她看自己眼色去拉动。 丁婳操作的时候有点慌乱,韩清过来趴在丁婳肩头低语告诉她拉动的要领。第一次和男子这么近距离,让丁婳小脸绯红,胸口似有一只小兔子在蹦来蹦去。 韩清去旁边拿起潮尔,拉动了一首曲子,听着格调比较欢快,同时给丁婳眼神换图,墙面上又换作是一副湖水景色的图,旁边有一座桥。 韩清一曲奏完之后,又奏了一首曲子,不过大家都能听出来这首曲子还是刚才的那一首,只不过曲子变得缓慢至极。 他低声说道:“白蛇与青蛇化作两位美妙的女子在西湖断桥上游玩,此时桥那边走来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他的眼光清澈透明,但是又带着几许聪慧,白娘子突然看那年轻的男子走来,突然芳心大动。“小青是跟随白娘子几百年的好姐妹,自然知道姐姐心里所想,于是口中念念有词,唤来一片雨云。” 丁婳看到韩清的眼神之后,立刻拉动木链,这时候墙上的场景换做了是下大雨的画面,行人奔走。 随着潮尔的琴声,韩清的声音传来:“西湖边观赏的游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天气弄得四下躲雨,那男子也是撑起了一把伞。” 说到这里,韩清停了下来放下手中的潮尔,走到墙景跟前对着发呆的众人说道:“在此下雨场景放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安排好了汴京城的口技之人,模仿出打雷下雨和行人躲雨的声音。到时候白娘子和小青要装作躲雨的样子躲在那许仙的伞下。” 众人被这创意弄得十分惊奇,都处在韩清的描述中臆想着。 “整场的演出中,都会有各种曲乐在中间有搭配。比如白娘子和许仙在断桥相会,会配有长笛的曲调。”韩清站在画景前面依旧是从容淡定。“白娘子水漫金山的时候,会配有锣鼓震天响,铙钹嵇琴都会有伴奏。” “中棠,我发现有个问题”,丁婳突然打断了韩清的说话。 “请讲。” “若是有人在这画景前面演戏,会遮挡住光的,你看现在你就是挡住了画景,墙上有你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丁婳指着墙上说道。 “哈,这个尽可放心”韩清笑了笑说道:“现在是这样播放,等在舞台上时候,我会把这个播放的盒子放在幕布的后面,画景会映射到幕布上,观众看到的是幕布前面,不会由于遮挡而影响观感。” 众人对他口里的名词虽然陌生,但是大致意思还是能明白的。顾若兮看了看那盒子,又看看眼前的茶碗,轻声问道:“中棠,这戏若是演起来需要多久?若是演一个时辰还则罢了,若是时间太长,恐怕人吃不消的。” “这个我已经考虑到了,你们看一下我那戏楼的图纸,为什么一个大舞台分成两半,就是作为剧情转换的。”韩清指了一下桌子上的图纸继续说道:“顾大家若是演这白娘子,台词说完,一个场景的戏演完。总是要歇息的。然后就是另一个场景演戏,比如法海老和尚和沙弥的对话,或者是许仙和邻居的对话。不可能一出戏让顾大家一个人从头到尾演完,那样确实耗费体力。” “你怎样保证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去看?”李奕蕾问道。 “正式演出之前,我会安排人在全城广贴海报。”韩清意识到这个词的陌生,于是就解释说:“海报就是巨幅的画景,上面画好白花花的大蛇和青蛇在后面缠绕,前面则是站着白娘子和小青、许仙法海等人。这种大的海报汴京城显眼的地方贴上,到时候人们被这奇特的仙幻布景所吸引,肯定挤破头来看。到时候顾大家的身价肯定会水涨船高的。” “中棠,你这戏楼何时开张?戏什么时候演?”丁婳问道。 “现在戏楼还是在改造中,戏里的演员也都是在筹募当中。趁着这个时间先把人员定好,然后一起排练一下看看效果,确定没问题了就开始全城贴海报。” 顾若兮虽然话少,但是听完韩清的这一通忽悠已经是怦然心动。上次的周慕晴试唱之所以叫她过去,就是因为她的名气比其他行首要弱了很多,所以周慕晴有心帮着自己的姐妹抬抬身价,这若是演的满城轰动,名气肯定高于其他行首。 她心里也其实犯嘀咕,若是演砸了那可就身败名裂了。但是苦于自己现在的名气不够响亮,只能搏一把了。 “中棠,你说的这个白娘子,我演!” 他定定的看着顾若兮,想不到这女子这么杀伐果断。他也知道若是演砸了会对顾若兮的名声造成什么影响,本以为这次的游说不会成功,想不到能得到这么肯定的答复。 “顾大家放心,我韩清定要促成此事,所有的事情我会尽最大努力完成。” 第72章 汴河西上酒楼高 顾若兮也是看着韩清不说话,这次才好好的观察这个眼前这个男子,皮肤很白,如同绝大多数的文人一样。就是因为皮肤白,五官看起来就格外的分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山般挺直,薄薄的嘴唇似温玉,嘴角微微勾起,双眼如春日还未融化的冰雪,闪亮晶莹,又有些柔和晃眼。 “中棠无论选谁,我都会好好和她联手配戏。有劳韩中棠了。”顾若兮打破了这沉默,轻声的说道。 韩清点点头说道:“承顾大家这份心胸,我韩某一定要让顾大家在这出戏里成为万人瞩目”。又看着丁婳说道:“也还请丁小娘子多多费心,那些画景还需要丁小娘子的妙手点睛。” “我一定会努力完成。”丁婳本来是正在琢磨这箱子的奥秘,听到这话就笑着回答。 “听丁小娘子说,这里的画作也有你的心血在里面,今日被展现在这墙上,李小娘子想必也看到了,多谢李小娘子的帮助。”韩清又对着李奕蕾说道。 “我是帮婳儿妹妹,又不是帮你。”李奕蕾看着脸色微红的丁婳说道:“只庆幸韩中棠是让我这婳儿妹妹帮助作画,而不是帮着唱什么曲子!” 韩清苦笑了一下,收拾好东西和各位告辞。 过了几天,彭方来找韩清,让他去广元楼看看。汴京城的广元楼的位置坐落在汴河大街附近,距离相国寺桥很近。韩清随彭方登入到酒楼里极目远眺,周围的商家林林总总在出现在视线内,再往远还能看到皇宫。 “彭老板开业日期定了?” “定了,找了人给算了一下,黄道吉日就是定在五天以后。酒曲已经买到,价格还是有点高,不过咱们这广元楼不是靠酒出名,而是靠那绝门手艺!”彭方豪气顿生的说道。 “彭老板,给你出几个建议。” “韩东家尽管说,这广元楼也有你的份子,你的建议都挺好。” “开业前一天,在酒楼门前弄个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开业酬宾”,第一天所有饭菜一折售卖。仅此一天!” 彭方到底是生意场老手,听到这个方法并没有多大的吃惊,“韩东家是让我把这名声先打出去?” “不错,就是为了把名声打出去。”韩清站在酒楼的三层,看着窗子上新刷的漆,地板上刷的桐油闪闪发亮。“这些日子教授的新的手艺可以作为黄金会员提供。” “黄金会员?”彭方有点不理解。 “要想一些挽留客人的方法,安排人去订做一些卡片,手掌大小即可,要求不宜仿制的。这卡分好几种,黄金会员卡、白银会员卡、青铜会员卡。”韩清想了一下自己前世那些酒楼或者会所的做法,“常来的客人请他们办理这种卡,办卡是要花钱的。各种等级的卡需要先缴纳一定的费用,每次客人吃完亮出卡,你根据卡片上的暗语或者数字去做登记,不同的卡打折力度不同。” 彭方听了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样提前就让客人把钱交了,以后吃饭就用卡来结账,太妙了!” “隔三差五或者每日要推出几个特价菜,所谓特价菜就是打折力度要大一些。”韩清说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让你做的那种菜单怎样了?” “做好了,全做好了。”彭方从里面拿出一本大菜单让韩清看,“全是找的丹青妙手根据炒出的菜绘制的样图,韩东家啊,实话实说,这样的菜谱别说点菜,光是看看就流口水。” 韩清翻看了一下手工绘制的菜单,一页页翻看下去,比起实物拍摄差了太远了,不过就这也是大宋第一份图文并茂的菜单。 “让你打制的薄铁皮镟子弄好了没?” “打制好了,但是不知道这作何用?”彭方现在没发现自己的说话都是被韩清指点着做,以前都是自己喝着别人做的。 “你去安排人和好一大团面,我教你怎么做。” “又是独门手艺?”彭方激动地说道。 “算是吧!” 等面和好之后,放入一个多半盆水的盆里,开始让人揉搓这团面。 揉搓几次再放入另一团面,继续揉搓。眼看着一盆清水变成了白糊的样子,而那团面被揉搓的已经只剩下筋了,掂在手里直往下滑溜。 把薄铁皮镟子里面抹上油放入一个沸水的大锅里,看着铁皮镟子像个圆形的船一样在沸水锅里来回飘荡,彭方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似乎不敢相信这就是绝门技艺。 韩清用勺子把白糊状的面汤舀两勺进去,眼看着白面糊在镟子里变成一张透明的大面皮,这让彭方似乎在看戏法一样。 一张张的凉皮做好了码在一起,那洗剩下的面筋用大锅蒸熟了放在案板上切成小四方条。 韩清调制好一碗凉皮端给彭方:“彭老板,尝尝吧。” 彭方接过来之后立刻往嘴里扒了几口,“嗯!很有劲道!” “这东西其实自古就有,相传是秦朝时候发明出来的,不过陕西那边做这个最为有特色,区别是现在的陕西出现的还属于面皮,凉皮还尚未出现。” “这个凉皮我算算成本,差不多定到二十文一碗就赚了一倍了。” “如果你要定到二十文一碗,那我就建议你定到四十文。”韩清说道。 “四十文?也好。那就四十文!”彭方想了一下就说道。 “不,彭老板没明白我的意思。”韩清解释给他说道:“四十文一碗凉皮,买一碗送一碗!” 彭方听了这话暗自思量了一下然后看着韩清好一会儿,这才放下手中的碗冲着韩清作揖:“老朽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受教了!” “其实,做生意很有很多的手段和方法,日后我会给你弄些更新奇的法子。光是这会员卡和特价菜就够你忙乎一阵子了。” “哈哈哈哈哈,我倒是宁愿天天有这样的绝妙主意让我忙起来!” “彭老板啊,你要知道这炒菜的技艺在这广元楼开始发扬光大,会被同行联手抵制的。我去了樊楼和任店看了那些炒菜,味道没法和广元楼比,而且价格也是奇高啊”韩清看了看这广元楼的布置又接着说道:“你把生意抢了去,会造成同行相欺的。可有准备?” “我已经和各家大的酒楼老板吃过饭喝过酒,来这里开店岂能不先拜拜码头?” “那就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 “东家说的在理,该拜的码头已经拜过了,有的人看我这酒楼装扮也是数得着的大酒楼,便给了几分薄面。有的不愿和我交情一番,反而说些不中听的话”,说到这里,彭方目光变得阴冷,一对儿大扫帚眉突然剧烈的抖动:“哼!那我彭方也不是好相与的!” “哈哈哈哈,老彭终于露出了獠牙的一面了。”韩清大笑着拍拍老彭的肩膀。“那酒曲的做法还需要继续摸索啊。” 自从买扑之后就有了酿酒权,但是只能是用土方法酿制。在酿酒技术尚存在一定缺陷的时代,如果酒液未能正常发酵,或者灭菌技术不过关,酒就可能发酸。 “村酒”是宋代乡间酒店所卖的酒,有酸味也成了“村酒”的标签。因此,在写宋代的中,常可看到喝酒者嫌酒酸的情节。 这个时候的人喝酒前,店小二已经通过筛酒的程序,也就是用带网眼筛子的器具将酒糟剥离,原因就是酒里有很多的许多杂质。所以民办自酿的酒总是卖不过官办的,原因就在这里。 韩清在网上买过一些人的自酿果酒,并且也学了一些方法,但是学的方法仅仅是理论,从没自己实践过。于是干脆把这个方法甩给了彭方。 老彭起初拿到这法子觉得这是上天送来的秘法,但是实践过几次就打算放弃了,原因是酒曲做起来十分的复杂,复杂也就罢了,无非就是将快要腐烂的水果放在常温下发酵,有了酒味的时候有了大量的酵母菌。但是难就难在浓度,温度、发酵时间不好掌握。 好在韩清找了方法来做,同时弄了十几个发酵的小木桶,在各种温度下发酵,并不同的配比浓度下观察,并以各种发酵时间区分出来。然后就是筛酒的过程中去掉杂质,兑上鸡蛋清搅拌。可惜现在苹果还未传入中原,只能用其他的沙果或者小红果来做。 “东家给的那种法子,已经酿造出不少美酒了,不过还需要尝试其他种类的,用您的话说就是一招鲜吃遍天啊。” 告别了彭方之后,剩下的几天里韩清找到黄二郎,一起约见了一些勾栏瓦舍的艺人。“小关索”和朱伯凭擅长相扑、黑七姐和燕几快擅长女相扑、胡三郎擅长“说浑话”、王保义和牛德志以及黄三娘擅长弄影戏、玩杂技的何鹞子和吴铁脚、舞绾的杨赛哥和费遇喜以及花二娘…… 第73章 浅酌邪念生 群英聚会,大家七嘴八舌的问韩清自己具体做什么,韩清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弄了一个黑板,用白灰块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告诉大家的具体分工,忙乎几天下来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众人走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嗓子已经哑了的说不出话了。 韩清睡了一下午,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看到竹娘帮他把院子打扫了一下,又帮他把衣服洗了晾晒,有些不好意思,竹娘过来给他倒好了水,坐在院子里陪他说话,最近琴肆生意日趋稳定,竹娘又弄来雀武卫两个帮手,自己就能清闲了下来。 韩清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让竹娘十分惊异,一是惊异这如同衙内般的人居然亲自庖厨,二是头一次吃这种菜肴,三是韩清拿出来的果酒十分可口。韩清这果酒的做法和广元楼已经开始大批量制作。 “中棠这些本事真的是让人涨了见识了。”竹娘吃着这些炒菜,喝着果酒赞叹道:“广元楼如果用了这些做为开酒楼的资本,定是成为行业中的翘楚。” “我已经让彭方每隔半月给你留出定量的果酒,让你不再受那高价劣酒的讹诈了。” 竹娘听完之后愣愣的盯着韩清看,眼圈泛红。 “等我那影楼开张之后,还有大半个仓库,竹娘你到时候看看能做个什么生意。”韩清也用小杯子喝着果子酒,看着杯子里的杂质是不是还那么多,“影楼到时候生意会非常的火,会带动周边的产业买卖,地皮也会涨价。” “中棠,竹娘活到现在,才知道被人关心的滋味,谢谢了。”声音中略带着些呜咽。 “呵,竹娘,你我都是流落在这世上没有人疼没人爱的,你们姐妹俩从那宋辽边界之地一路到汴京,吃了苦受了罪,又看到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个世上我们没办法依靠谁,既然如此那就靠自己。” 这一通话让竹娘开始伤感的落泪了起来,便慢慢的和韩清叙说了自己的生平。 竹娘姐妹俩自幼跟着大伯家生活,父母早亡,大伯病重之时将她许配给了雀武卫的一个青年,二人本来夫妻和睦相亲相爱,只是后来流盗攻入山寨时候,夫君带人奋起抵抗,不幸被流失误伤不治。姐妹二人成了孤儿,只能按照大伯临终前提供的信息寻找亲戚。路上吃的苦受的罪实在太多了。到了汴京城结果亲戚的冷眼让姐妹看到了世态炎凉。 竹娘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就呜呜呜的哭着,开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后来就带着醉意的说道:“本以为姐妹命苦,想不到遇到韩清你之后,一切都开始变了,现如今光是那琴肆的名字,就有好几个人找我要买下来。” 竹娘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一会儿哭一一会儿笑的,喝酒也是越喝越多,喝到后来韩清觉得不对劲了,就劝住竹娘莫要再喝了,但是竹娘执意不肯,醉醺醺的对韩清说道:“上次是你喝的不省人事,我在一边劝,这次就让我喝个痛快吧,心里的事儿憋屈着,说出来后就痛快多了。” 门房里张万财和游明二人吃着东家炒的菜喝着酒,看到院子里那绝色的美娇娘哭哭笑笑,二人好奇的不断张望。 “老张,那女的是琴肆的老板娘,长得真漂亮啊。”游明往外看看对着张万财说道:“和咱小主是啥关系啊?” “这种菜肴是你我生平第一次吃,估计你都没见过吧?”张万财倒了一碗酒说道:“我以前在村头的老财东家做工时候,偶尔听老财东说过这种菜,还有这美酒,也是难得有这种美味啊。” “我是问你知道那女的是小主啥人?” “这些菜肴这美酒你以前可曾享受过?”张万财吃了一口菜慢条斯理的问游明,“之所以能吃上,就是因为在小主家里。我张万财在老财东家里做工时候见到听到的事儿多了,但是一直独善其身的原因就是不多问,不去理会和自己不相干的事儿。” 游明听到这话讪讪的坐了回来不再往外看,急忙端起自己眼前的酒空中虚晃一下喝掉了。 “你看小主对咱们如何?”张万财依旧是慢条斯理的吃着喝着,“从未对咱们有过多的管教,咱们在这生活,其实比家里还要舒坦。小主只是吩咐咱们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其他的一概不问。你小子上次跑去烟花柳巷勾栏瓦舍,弄得小主没车坐,小主只是笑着踢了你一脚。臭小子,这要是在老财东家,你早收拾包袱滚蛋了”。 “我那是实在忍不住好奇,结果忘了时辰了。”游明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跟着小主出去,记得要眼勤嘴勤手勤腿勤,要有眼力价儿!” “要有啥?”游明没听懂。 “就是要懂得看眼色!”张万财也听韩清说过这“眼力价儿”的词,可是听不太懂,大致意思能明白,于是就现学现卖的教育起游明来了。 竹娘站起来后感觉晕眩的要命,韩清看她有些摇晃便赶紧扶着,她就有些昏沉的站在原地打晃,还迷迷糊糊的说着言语不清的话。 韩清把她附近屋里让她躺下,结果被竹娘一把抱住同时倒在了床上,趴在温暖有有弹性的身体上,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了,被这美丽的女子胸前的两个玉碗紧贴着自己,让他立刻有了生理反应。 赶紧用力分开竹娘的手,盖上薄被之后就默默地看着这个绝美的女子,他最近也听说有地痞流氓前去琴肆骚扰,看来需要想想办法了。 他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火烧,便想着出去走走。游明眼见韩清晚上要出去,就急忙套上一件衣服走上前来问道:“您要出去?我这就准备车。” 韩清看他脸颊很红喝了不少酒的样子,就斜着眼看他说道:“歇着吧你,不要酒驾。”说完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漫无边际的走了一会儿,看到前面酒楼欢笑,旁边的酒家的红栀子灯盖有竹叶,听李克说过这种红栀子灯盖有竹叶的里面有荤菜,刚才被竹娘一抱之后,触碰到竹娘那如玉般的柔软身子,让韩清有了下意识的冲动,于是就走进了那被称作“闻香燕”的酒肆。 广元楼内一个个都在热火朝天的忙乎着,彭元正在给店小二们讲话:“明日一早开张营业,你们一个个都注意自己的仪表,各自回去检查一下菜谱的摆放位置,还有那茶叶储存的地方,此茶只是赠饮七天,过了之后按壶收钱。别忘了带上那个用纱布做成的……口罩。” 彭方在后厨看着几个人在筛酒,看见店小二从自己身前走过就问问彩楼欢门是不是已经立起来了,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就又去了另外旁边的小屋,这个屋子里还正在一张张的做凉皮,看着坐在小凳子上洗着面筋的人就说道:“彭飞要注意,这凉皮不可做多,按照韩东家的意思,这个要限量提供。” “姑父放心,侄儿就是按照这个盆的量来作。”那被唤作彭飞的人抬起头答道。 毕竟是要在这天子脚下的汴京城开酒楼,这让彭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总是怕明天营业的时候哪些没考虑到而弄出乱子。走到另一间屋子打开门,看到桌子上摆着三张纸卡片,拿起一张卡片彭方笑了笑,看着印制的精美卡片模板,手工绘制的极其的精美,上面印制着广元楼的外观造型,楼的造型下面是汉字书写的数字。 “大哥,樊楼的郑老板说是有事来不了,任店的老板派了二掌柜来祝贺,高阳正店的华老板说是晚些到……”彭元走了进来说道。 彭方听到这个消息抬起头看看正前方墙上的一副图,图上画的是猛虎下山。 “二元,你看看这图,一只猛虎下山能遇到什么事?会发生什么事?” “猛虎下山,就要看这猛虎去的是哪里,如果是另一座山头的话,那就要相争才行。”彭元做过牙人,察言观色玲珑剔透。看见大哥只是看着那图就知道想表明的意思,所以接着说道:“到了陌生的地方抢食,肯定要与别的山头上地头蛇或者猛虎争斗一番。” “我们现在就是武遂城来的虎,你说我们在这汴京城立足,这么多的猛虎地头蛇,不可能每个都是和我们对脾气的。”彭方仍旧是看着那图。 “哼,这些人爱来不来,等我们广元楼名声一旦传出去,那就看谁家有真本事了!”彭元有些气恼的说。 “二元切记,在问题出现的那瞬间,一定要控制情绪,不要发火,不要偏激,不要说什么过激的话,懂得忍耐”。彭方转过头看着弟弟说道:“忍耐不是为了让你不去处理这件事,而是为了避免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干出什么让自己丢脸的事情。以后你就会知道,人活一世中真的有很多事情是值得我们搭上礼貌,教养,人品和格局的。” “大哥教训的在理,弟弟记下了。” 第74章 风月论星宫 “这是谁家的小官人,今夜可是专门来找奴家的?”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韩清走进这“闻香燕”的酒肆,心砰砰的跳个不停,毕竟头一次进这古代的风月场所,所以进去后紧张的光顾着看里面的摆设,被那女子以问这才看见注意走廊边上坐着一个女子和他问话。 “哦,我进来看看。” “看看?”那女子有些好奇,转而又妩媚的笑了笑说道:“小官人进来时看哪里啊?可是要看看奴家的哪里吗?”说完这话女子扭动了一下腰肢,胸前颤颤悠悠的波浪让韩清的心也跟着晃动起来。 “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东家一般晚上都回家去了,只是让店小二帮忙看着。”说完那女子站了起来走到韩清跟前,这是一个很有些姿色的女子,眉毛弯弯嘴角微翘,只是这女子身上的水粉味道还是太浓了一些。 韩清个头比这女子高出好多,低头看这女子时候能看见耀眼的白,顺着乳沟往下看,能若隐若现的看到两豆红点。 “小官人这是头一次来吗?怎么如此的拘谨呢?”那女子说完就把韩清的手拉着,“这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得手,双手白嫩而且手指修长。”说完就把韩清的手放在自己那裸露出的半个丰乳上。 “怎么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店小二呢?” 那女子本来摁住他的手往自己胸前抚摸着,闻听这句话之后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没了,也迅速的把他的手移开说道:“客官若是喜欢男风,恐怕是找错地方了吧?” “不是不是,随便问问而已。”韩清掩饰住自己的雏鸟样式,装作一副老练的样子周围看看,并不很大的一个酒肆,摆着几张桌子,里面有几个客人在吃酒,这女子所在的这条走廊分成两个方向,其中一个方向通向了二层小楼。 “这位小官人真有意思,进门先问店小二在哪里,好事没成怎么就要找店小二呢?”那女子咯咯一笑就拉着韩清穿过走廊往楼上走。刚上走廊没几步,从上面下来一个男子,看样子也是不到二十的样子,满面红光的哼着小曲下楼,由于楼梯窄,只能有一方侧着身子让开。 三人迎面碰上的时候,都站住了脚,韩清和那人同时往开让,看到对方这么有礼节,那男子拱手笑了笑走了下去,边走边低声对韩清说道:“多谢,道上的朋友好好玩。” 韩清看他过去之后还愣神看着这家伙,道上的朋友?你丫算哪颗葱?谁和你丫是道上的朋友? 进了那女子的房间之后,韩清还如同呆头鹅一般四处看着,还不忘走到窗户跟前看看外面大街的景象,边看边回头问:“来你这里一般是个什么行市啊?” 那女子走到他跟前又抓住他的手说道:“只消二百文钱,包小官人舒服到每根筋骨呢。” 他回过头又问道:“你这里有几个姐妹?”话刚问完才发现这女子已经脱掉了外衣,下面也只是穿着亵裤,两条细长的白腿犹如刚刚剥了皮的小葱搬水灵,上身只是个胸围散漫的围系着两个呼之欲出的大白兔。 “客官,还要问我这里有几个姐妹,”那女子分明就是欢场个老手,知道怎么调动气氛,站在韩清身边语速变的慢了,眼波不住的流转,呵气如兰的在韩清耳边低声说道:“小官人若是想耍那一龙伏双姝,我这就去叫姐妹来。” “不用不用,下次再说!下次再说!”说完这话他的下体就被这女子一把抓住了,他就立刻感觉到自己的生理反应被可耻的加速充斥着。 “听口音小官人貌似从西北那边过来的吧?”那女子隔着衣服抓着韩清的下体,分明能感觉到一股火热。 “对,从西北那边过来,在这汴京已经定居了下来。” “那小官人是哪里人呢?”女子媚笑着趴在韩清肩膀上,舔了舔韩清的耳垂。 “哪里人?”韩清自言自语的问自己,“我是哪里人?我现在家乡都说不清楚。”后一句是自己心里说的。想到自己无意中来到这宋朝,让韩清又开始了伤感。 “咦,怎么回事?”那女子手里抓住大家伙正在调情,分明感觉到手里的硬家伙突然慢慢的去了势。“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官人怎么突然就对我失了兴趣了?” “算了,钱我照付。”韩清走到床前的桌子坐了下来“有水吗?倒点水喝,有些口渴。” 那女子听说不用伺候这个年轻的男子就能有钱赚,十分高兴。连忙说道:“有,奴家这就给你倒水喝。” 韩清翻看着桌子上几张小纸,看着看着就好奇起来:“你这是什么?你喜欢看天象?怎么还有道家的罗盘方位?” 那女子听了笑着说道:“什么天象什么罗盘方位,那哪是奴家能看的明白的?这是十二星宫啊,小官人你不懂十二星宫吗?” “不懂,给讲讲。” 这女子立刻就兴趣大增的给韩清讲了十二星宫的说法叫法,并且把星宫图铺在韩清跟前让韩清自己看一下自己的星宫。 “原来宋朝人就已经开始玩星座了?”韩清现在的好奇心可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强。 十二星座最早来自古巴比伦的天文记录。古巴比伦的天文学家将黄道十二等分,分割成十二个星宫,并记录在一部叫做《当天神和恩利勒神》的泥板书上。随后“黄道十二宫”传入古希腊,再从古希腊传到天竺印度,被天竺僧人吸纳进佛经中。大约在隋朝时候,“黄道十二宫”随着佛经传入了中国。 到宋代时,十二星宫的说法已经广为流布。文献记载与出土文物都可以证明宋朝的民间社会已广泛知道十二星宫。有一部刊刻于北宋开宝五年972的《炽盛光佛顶大威德销灾吉祥陀罗尼经》,卷首图就是一幅环状的十二星座。当然韩清并不知道这是时代已经流行起了星座。 “给你说啊小官人,这星宫推测的可是很准的哦。”那女子现在像个占卜师一样指着十二星宫的各个图形给韩清讲解着。“哎,忘了问你了,你是哪年出生的?给你看看你是什么星宫?” “我,我是摩羯座的。”韩清心里说哪年出生就不必告诉你了,不但你不信,我也不信。 “啊?你是磨羯啊?”女子突然开始有些坏笑,并把摩羯的图形转到韩清面前。他这才发现星宫图上的俩字居然是磨羯。而且摩羯宫画成龙首鱼身的有翅怪物,与今天常见的羊首鱼身图有别。 “你笑什么?”韩清被她突然变了味的笑容看出些端倪,就好奇的发问。 看那女子掩口吃吃笑了半天,胸围子都晃掉了,两个大白兔突然蹦到眼前,让韩清突然地大脑中短暂的空白了一下,但是现在韩清更是好奇,摩羯座很好笑吗?然后听那女子说完才知道,这摩羯座是在大宋最容易被黑的星座,就如同自己前世所知道的那时候最爱黑的是处女座一样。 其实再过个几十年,名震天下的苏东坡苏大学士学问庞杂,对十二星座也是颇有研究。他曾不止一次发感慨:我与唐朝的韩愈都是摩羯座,同病相怜,命格不好,注定一生多谤誉。可见这个时代是如何的不看好摩羯座,黑别人的摩羯座同时也是自黑。 听完女子讲话,他自己看着星宫图一个劲的傻笑,跑进这烟花柳巷之地和女子本来想风月一把,结果现在变成了和一个**的女子谈论起了星座。 “你还有所不知吧,十二星宫是和大宋十二州相搭配的。”女子并不介意自己的胸围子掉下来,当着韩清的面重新系好了胸围子淡定的说道:“宝瓶配青州,磨羯配扬州,射手配幽州,天蝎配豫州,天秤配兖州,处女配荆州,狮子配洛州,巨蟹配雍州,双子配益州,金牛配冀州,白羊配徐州,双鱼配并州。” “摩羯为何配扬州?扬州可是十分繁华的啊,你没听过古诗说的吗?“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还有那“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称赞扬州的诗词我知道很多啊,既然这么不看好摩羯,怎么还能和繁华的扬州所配呢?” “就因为扬州繁华富庶,所以经常被兵家所争,总是有很大的变故,这不就是和你这磨羯宫相配吗?磨羯宫的人一生起伏变故就是很大的哦。” 从闻香燕的酒肆里出来,他站在大街上还有些恍惚,既然星座在这大宋这么流行,干错明天让彭方把包房的名字搞成十二星座的名字。 “中棠,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女子叫破了他的沉思。抬头一看是竹娘的妹妹秀儿在马车上和他询问。 “你姐姐下午的时候和我一起聊了聊以前的事,她略微喝的有些醉,在我家歇息,你去看看她吧。” “哦!”秀儿看看那闻香燕有些怪异的眼光看看他,没再说什么就让车夫奔向了韩清的家。 感觉到了秀儿怪异的目光,韩清也回头再看看闻香燕,只能冲着远去的马车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我啥也没干,就是聊天了,你信不信?” “中棠,这么巧,居然这里碰到了你。”又是一女子声音。 第75章 宾客高朋 韩清听到这问话,无奈的叹口气转过头来,看到一辆油碧香车,里面探出一个气质独特的美女面庞,正是顾若兮。 “吃完饭出来走走,恰好走到这里了。”韩清解释道。 顾若兮看了看他身后的酒肆,又看了看闻香燕的牌子,眼波流转笑吟吟道:“你说的那周小俏已经和我见过面了,我们相谈甚欢,并且把那故事的内容相互的说讨一番,很是有心得,接下来就看中棠你的调遣了。” “我会尽快安排的,就在这几日!顾大家请稍后即可。” “好的,不打扰中棠的雅兴了。”顾若兮说完又看了看那酒肆的招牌欠了欠身就回到车里继续赶路了。 做英雄时候台下没有记者,当嫖客时候身边全是熟人! 人生最无奈的也莫过于此了吧!赶紧走,别再碰上谁谁! 回到住处听张万财说秀儿已经把竹娘接走了,走的时候是游明驾车去送的。洗漱一番躺下的时候,还能闻见竹娘刚才躺过的地方有阵阵的余香。 第二天中午韩清就赶往琴肆,叫上竹娘和自己一起去广元楼。竹娘见到韩清之后脸色变得通红,“昨晚喝多了有些失态,让中棠笑话了。” “哪里话啊,我不是也喝多过吗,还承蒙你照顾呢,竹娘莫要和我这般见外。”韩清说完看了看酒肆,大清早的现在还没客人。“竹娘和我一道去看看那广元楼,今天广元楼开业,所有饭菜都是一折售卖。昨天你吃的那些饭菜今天就能在广元楼看到。” “一折售卖?那何时才能赚回本儿啊?”竹娘惊奇的问道。 “仅此一天而已,过了今天就原价售卖了。这个主意还是我出的,就是为了提高广元楼的知名度的。”韩清笑着说道:“走吧竹娘,和我一道去见识一下,将来没准你也开个这样的酒楼。” “竹娘能有今日多亏了中棠你,今日中棠有令,小女定不敢辞!”竹娘笑着说完就上了韩清的马车,临走前嘱咐秀儿照看好。秀儿眼神有些怪异的看二人在马车里说笑着而去。 到了广元楼才看见门前已是人头攒动,彭元站在门口招呼着众人往里走,还有店小二也出来帮忙招呼着。高高的彩楼欢门竖立在广元楼的门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游明去一旁停好马车,二人已经早早下来,之后穿过众人走到门前,彭元看到是韩清来了,兴匆匆的走过来拉着韩清的胳膊说道:“客人已经满了,这可是开业第一天啊,就能有这么多客人。” “人家是冲着你这饭菜一折的价格来的。”竹娘在旁边说了一句。 “见过竹娘!”彭元冲竹娘施了一礼然后说道:“能来就好,一折就一折,反正也就是仅此一天。这种菜肴让他们品尝过之后,恐怕以后就知道广元楼的名声和口味了,中棠这主意真是绝妙!” “外面的人还有这么多进不来?”韩清问道。 “没办法了,三层楼已经全满了,外面的人只能等着叫号了。” 三人走进去之后,就看见楼里熙熙攘攘杯斛交错,店小二端着菜忙乎着一趟趟的送菜。上了二楼亦是同样如此,并看见彭方和一群老者正在谈笑风生。 彭方看见韩清之后站起来和各位告罪一声就走了过来,“那两桌上全是各个酒楼的掌柜或者东家,他们品尝了咱们的菜肴之后都是交口称赞,有的吃完之后默不作声,并旁敲侧击得问小二知不知道做法。” “这种菜肴用不了一两年其他家都会了,其实说穿了没什么特别的技术难点的。”韩清说道。“关键是这一两年之内把广元楼的名声打出去,然后在不断的推陈出新才行。而且服务一定要到位。” “东家说的在理。”彭方让彭元继续去招呼客人,自己则带着韩清和竹娘上了三楼。“不是说没地方了吗?”韩清问道。 “酒楼里总要留个一间两间的包房做为临时接待用。”彭方安排二人坐下之后聊了几句就赶紧下楼去陪那些其他酒楼的东家掌柜去了。 “这菜谱真是好新颖啊!”竹娘翻看着图文并茂的菜谱惊奇的说道。“难道又是你出的主意?” “这样的菜谱你没发现更让你增进食欲吗?”韩清喝了一口果茶说道:“菜谱上的图和实际烹炒出来的菜几乎是一样的,让食客有个更加直观地认识。” 竹娘点了两个素菜,一个荤菜就说可以了。韩清则是拿过来菜谱看了看又增加了两荤一素,并对记菜名的店小二说道:“每样菜只要分出半份打包带走,另外加一份凉皮。再来两壶果子酒。” 店小二知道这是广元楼的东家。忙不迭的答应了。 菜端上来之后,韩清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竹娘先动筷子。自己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了竹娘一杯给了自己。“老彭给了我几大坛这种酒,咱俩昨天晚上也喝了一些,尝一尝这另一种果子酒,以后你的酒肆里就会出现这种酒。” 竹娘听到这里脸色又开始红了,端起那杯酒抿了一口说道:“味道有点沙甜的感觉。” “再尝尝这些菜,看看口味如何。” “昨日在你的家里吃的菜就是我生平第一次吃到,这些菜的口味真的非常不错,恐怕吃完这些菜以后没办法吃别的了。” “这手艺可以教给你,空了的时候可以学学。将来没准可以开个大酒楼,你就是店东。” “那就太谢谢中棠了。”竹娘放下筷子说道:“正好有个事儿想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还这么郑重其事的?和我还见外?” “中棠不把我当外人,令竹娘感到万分荣幸!”竹娘停顿了一下就说道:“你知道我是雀武卫的家眷,咸平二年冬契丹人来犯,杨帅拼死守得武遂城,由于人手缺失,柴郡主召集会武艺的女子为军中效力,后来也召集男子加入到雀武卫。我便是因为夫君参军之后便也报名加入了雀武卫。” “这个我倒是听说了,你在武遂城卖艺的时候我就曾经问过陈冰,在武遂城里雀武卫一般没人敢惹。”韩冰边吃菜边和竹娘说话。 “可是来到这汴京城,雀武卫是做什么都不一定有人知道。”竹娘叹口气说道:“现在河北路补充了不少乡役弓手,很多人由于有了门路而进入军中,这就把很多的原有人员顶替了下来。” “这事儿从古到今一直不缺少!”韩清淡淡的说道。 “现在的雀武卫已经不需要这些人了,我有几个好朋友闻听我在汴京城站住了脚,想带着亲戚来投奔我。”竹娘看着韩清给自己又倒满一杯酒,称谢之后继续说道:“可我琴肆也容留不得太多人。” “你想替他们谋求一份出路?” “是的,毕竟都是好友!” “你是想问问我这里缺不缺人手?想把他们安排过来?” “是的。”竹娘低下了头声如蚊呐。“如是中棠为难,不必强求,我会想想其他办法的。” “我这影楼现在也确实缺人手,而且老彭这边应该也缺一些看家护院的。”韩清笑了笑说道:“你的这些朋友都是会些拳脚的吧?” “何止会些拳脚,几乎个个都是武艺高强,有的还会一些绝技。” “绝技?什么绝技?” “装扮、投毒、机关设计、毒针吹筒等” “这些技能在军中可是大有作为,可惜了!”韩清一口喝干净杯中的酒说道:“让这些人来吧,我和他们聊聊,看看能在什么地方发挥出作用。” “那我就替这些兄弟姐妹谢谢中棠了。” “哪里的话,竹娘莫要客气。不过给你说句提醒的话,帮助别人要看自己的实力才行,否则帮了别人反而是害人害己。”看到店小二端上来了凉皮,就招呼着竹娘尝尝。 竹娘吃过之后也是赞不绝口,虽然这时候仅仅是放了一些炮制过的茱萸作为辣味调制品,但是仍旧让她吃的十分的开心。 二人吃完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叫了小二来结账。彭方送走那帮酒楼的东家掌柜之后就来找韩清,“东家,你这是闹哪出?这就楼也是您开的,怎么还要付账呢?” “老彭,咱们这是做生意,该有的规矩一样不能少。东家吃饭就不掏钱了?再说今天开门大吉,哪能有吃完不结账的道理?” 彭方苦笑着让店小二来把钱收了之后又对韩清说道:“今日来了不少客人啊,按照今天这个势头,明日如果能来一半的客人,菜价恢复原价之后的收入也能到百贯左右,这还是来一半的客人的收入。”彭方知道竹娘和韩清关系非同寻常,所以在这里也不避着。 “百贯?”韩清点了点头大致算算说道:“按照最少推算,一年的收入就有三万贯了,比起你那武遂城的一年两三千贯可是高的没边儿了。” “一年至少三万贯?”竹娘惊叹一声之后就被彭方的大扫帚眉给吸引,因为老彭现在想想也是越来越激动,眉毛扎扎跳个不停。 “一年至少三万贯,那就是白银三千两,换成黄金就是三百两。”韩清想了一下就对彭方说道:“多余的钱能换成黄金就尽量换,别捂在手里,做地产投资或者其他方面的投资。” 他知道交子将会面世,到了后来物价贬值的极为厉害。 第76章 酒饮欲谋新 “东家可有什么投资心得?”彭方问韩清。 “在我那影楼附近可以筹划一下,影楼一旦开了必能带动周边的产业,地价也会随之高升。”韩清看了看竹娘又看看彭方说道:“前提是我那影楼要生生意兴隆才行。” “几成把握能让那影楼生意火红?”彭方问道。 “至少七成!”韩清之所以没那么大的自信是因为这个时代对曲调以及歌词的认可。自己用潮尔演奏出那么多曲子,至今没一个人说曲调悦耳好听,听到最多的评论是曲调奇特。 现在的唱词都是各个文人墨客写的宋词,这里面包含了极其高雅的文学艺术,如果把前世的流行歌曲的歌词放到现在来演唱,就如同在西餐厅听着小提琴喝着八二年的拉菲红酒,另外配着花生毛豆外加两串大腰子的感觉。 “那还是咱二人合计一下?”彭方略带笑容的说道:“东家总是能弄点新奇的主意。” “竹娘也听听,看看有什么值得投资的地方。”韩清接下来就把那大粮仓周围的房屋结构以及商业民居部署全都盘拖了出来。“这些地段的地价会随着影楼的火热而翻倍增长。” 韩清觉得这地段应该盖楼,可是现在的房屋都是木质结构,如果是居住的顶多三层,再往高了上楼费劲。和做瓷器的唐老板聊了一下烧造瓷器时候帮忙注意一下烧出的黏土出现的问题,因为烧造瓷器的炉温能高达一千摄氏度以上,应该能够烧出水泥的。 “其实,我倒是想成立个快驿行业。” “快驿?”竹娘和彭方齐声问道。 “没错,快驿!”韩清扫了二人一眼之后看着窗外说道:“现在的邮递是被朝廷官办把持,可是这里面涉及到的时效性是比较差的,而且没有同城邮寄。贵重的物品邮寄也没有保证。” “东家,你说的这个是押纲吧?”彭方眉头紧锁的说道。 “押纲?”韩清想了一下现在大宋的治安状况,在汴京城还是有所保障,但是除了汴京城之外,其他地方还是盗贼出没不少,有的地方还能发生小的起义。“押纲也未尝不可,大一些的贵重物品也可以护送。” “其实成立个快驿的初衷是想把全国的信息都能源源不断的收集来。”韩清想到自己的前世,有不少小名牌是美国地铁站出来路边上就能买得到的,但是到了中国就是很有名气的大牌了,这种地域性差价造就了很多的品牌登陆中国。 “一是能从中牟利,二是能收集全国的各个地方信息。试问一下你老彭,想在西京开店吗?那里的人口多少?地段租金多少?应天府物价是多少?北京……” 说道这里韩清有点卡住了,北京这个词儿好久没听到也没说出过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婆女儿你们都好吗? 竹娘和彭方正在听韩清的高谈阔论,突然被韩清的暂时停顿弄得不明所以,互相莫名其妙的看看,又疑惑的看着韩清。 “北京的物价房价地价知道吗?还有与契丹的交易能获利多少?”回过神来的韩清继续说道,“而且快驿送去一趟物品,可以把其他地区的物品带回来,有些东西就是物以稀为贵的。” 西京是河南府,就是现在的洛阳市,在前几个朝代曾经做过都城,在唐朝时曾称东都,北宋时也算是比较繁华的城市,因在汴京之西而得名。 北京即大名府,当时的北京可不是现在的北京,现在北京属于辽国的管辖叫做南京,也叫析津府。当时的北京大名府就是现在河北省大名县,位于河北、河南、山东三省交界处。 应天府,就是现在的河南省商丘市,从地理位置上看,它处在四城市最南边,与汴京比是在东南。 “可是成立这快驿,还要有拳脚好的人手,这方面的人手可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啊。”彭方皱眉说道。 “人手已经有了,刚刚得知有一批这样的人手!”韩清说道。 “哪里?人在哪里?可靠吗?”彭方现在被韩清说的已经心动。 “你只是知道竹娘在武遂城卖艺,也知道竹娘是琴肆的老板娘,但是竹娘还有另一层身份。” 彭方这才仔细的打量这个绝色的女子,看不出还有什么另一层神秘身份?韩清就把竹娘的身份以及身世告诉了他,听闻竹娘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雀武卫,这让彭方吃惊不已。 “咸平二年冬契丹来犯,当时契丹军队已经攻破武遂城墙,我一家老小当时正在城墙下,那些契丹人杀了我的夫人和女儿,辛亏当时的雀武卫在城门楼下奋力击退了契丹人,那保护我们的雀武卫在我眼皮底下战死二十多人,我一家老小得以活命。竹娘你原来是雀武卫的啊?”彭方说到这里有些动容,站起来弯腰大礼相拜。唬的竹娘急忙站起劝彭方莫要见礼。 “河北路军补充了不少的乡役弓手,于是原来的雀武卫也被顶替下来了许多,现在边界那里歉收,这些好手们通过书信找到了竹娘,想投奔竹娘。”韩清看着彭方说道:“这些人都是军中砍杀过人的好手,擒拿刺杀格斗刺探全都样样精通,我在想着本来把这些人用在看家护院上,你广元楼生意做大了也会受到地痞的勒索,这些人可以用在很多地方。” 彭方暗自思量一番之后说道:“你这成立快驿的想法确实值得一试,如果还有雀武卫的帮忙,我觉得完全可以放手一搏。只是这人手的安排和花费,还有快驿的路线,朝廷的支持都需要办理的。” “这个我会近期出个计划找你碰一下,至于朝廷的支持,”韩清想了想最近认识的一些人里面心里已有了定论,“我会找人把这相关手续办理清楚。” 接下来就将这快驿的方法还有盈利模式一一做了探讨,并且问了一下竹娘那边的朋友的实际情况。 二人提上打包的饭菜走下楼的时候,看到客人们还在排队等候。也不知道是为了这一折的饭菜价格,还是真的被这烹炒菜肴给吸引。 “你是为了我考虑才想要做那个快驿的吗?”竹娘和韩清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在这个年代男女除非是情侣关系可以亲密的共乘一车,普通朋友一般不会这样。 但是竹娘觉得自己在城里认识的人也不多,和韩清共乘一车没觉得尴尬。 “快驿的想法是一直就有,这样我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能掌握更多的地区的情况。”在自己前世的时候做过电子商务,在入驻一些大的电子商务平台之后产生了交易要给平台扣点,除此之外还要解决物流快递的成本。甭管赚不赚钱,但是有订单就要发货,发货就要有快递成本。 在这汴京城看到人来人往的送一些物品,还有要通过驿马送往外地的物品和书信,这就让他萌生了要做快驿的想法。其实还有深层的原因是能获得一些外界的信息,大宋如果混不下去了就跑路,通过快驿收集一些沿海的信息。 “可是你从未说过想做快驿,今天是听我说了有朋友投奔而来,就立刻有了这想法,中棠的心思我明白,谢谢中棠。”竹娘一直看着韩清的表情把话说完。 “赶巧了呗!” 竹娘心里其实不是这么认为,坐在马车上想起一件件和韩清遭遇的事情,今天刚说了有朋友投奔,韩清就和广元楼的大老板商量成立快驿的事情,这事儿不是这么凑巧的。竹娘抬起头看了看韩清,突然发现这个年轻的男子在自己心中变得十分的高大。 到了琴肆门口,竹娘下了马车回头说道:“等人到了我会告诉你,你先看看这些人能用在哪些方面。” “好的,人到了再说,这些天我要全力忙和那影楼的事情了。”韩清说完把打包好的饭菜递给竹娘:“这些是给秀儿的,让秀儿也尝尝。如过凉了放锅里热一下。” “我以为你这是给别人带的!”竹娘被他这举动弄得有点吃惊。 “把你叫出来吃饭聊天,就不管你妹妹了?”韩清递给竹娘之后让游明驾车离开。 秀儿从琴肆里走出来看到姐姐提着打包的食盒望着远去的马车,就说道:“姐姐,中午吃的什么好吃的?” “给你的!”竹娘把食盒递给秀儿,“这种菜肴整个汴京城没几家做的了,现在广元楼开在了汴京城就是以这种菜肴为主。我们吃饭时候韩清特意让店小二分出一半给你打包。这个中棠倒是好细心。” “姐姐你倒是和他很亲近呢。”秀儿接过食盒笑着对姐姐说。 “我们在汴京城没什么要好的熟络的人,只有中棠总是在我们困难时候伸出援手。” “昨天你去他家做客,怎么喝了那么多?” “姐姐和他聊聊我们的遭遇,聊着聊着就很感触,再说他那酒也确实很好喝,伴着情绪就喝多了。” “然后呢?” “没然后了啊。”想起自己迷迷糊糊的把韩清抱着倒向自己,让竹娘自己突然地面红耳赤,虽然喝的比较多,但是意识还能记住些什么的。 “没然后了?”秀儿一脸的古怪神情,“他自己独自出去逛了妓子的酒肆。” “啊?”竹娘听完这话出神的又望了望,马车早已不见踪迹。 第77章 犹得备戏 连续跑了半个月的大仓库工地,舞台的框架已经定制好了,地板也按照影院的方式做成陡坡状。并且在弧形的墙壁上镶嵌了一些水缸,水缸里面固定很多绷直的棉线延伸到外面的木架上,这样可以作为声音的传导。 没办法,在一个没有电也没有音箱喇叭的时代,只能靠这种土电话的方式做为扩音使用。 仓库外面不远处那个翻修过的很大的筒车,正在水流的带动下旋转着把一桶桶的水通过引水的槽子汇入到仓库顶上的大铁罐子里,让人以为这是用引水的方式给房屋要降温使用。 仓库内部的顶棚布置了几条铁槽,铁槽中间是一个可以转动的铁轴,轴上面插满了巨大的蜡烛。只要转动铁轴,蜡烛在翻转时候捻子会蹭到铁槽一侧的白磷,然后蜡烛就会自动点亮,铁槽的上部是两片打磨的锃亮的反光瓦,能够反光照亮整个仓库。反光瓦中间留有缝隙,以免烟熏火燎把反光瓦弄黑。 灭灯的时候是旋转铁轴旁边的副轴,会转过来类似镊子一样的东西把捻儿夹灭,墙壁上的灯亦是如此,反正不管点灯还是灭灯都需要有专门的人操作。 看着大仓库一天天的完善起来,韩清觉得自己心里有种成就感,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有点不堪重负的感觉,因为还要安排各个角色的出场顺序,给各个演员说词儿。 周小俏的弟弟周小乙长得文文静静,正在背着台词,因为是头一次接触这种演戏,所以这小伙子比较下功夫,把其他角色台词也能背了下来,这样就能根据别人的台词自己演自己的角色。 “这位娘子容禀, 我姓许名仙字汉文,祖籍钱塘有家门, 世代为商重信义贩卖药材做营生 不幸父母早亡故清明佳节来上坟 游罢西湖回家转满天风雨遇佳人 不知二位名和姓为何要到清波门” 周小乙念完这段说唱,拱手作了个揖,又换做一种声音说道:“姐姐,你看他说话文绉绉的,出口成章哎。” “哈哈哈!”韩清带着黄二郎走到舞台的背面看这小伙子练习,不由得笑了出来。那周小乙看见是韩清走过来急忙见礼说:“见过东主,练习一下戏词,让您见笑了。” “非也非也,我反而觉得小乙你非常用心啊。” “这次能和顾大家同台演出,让小乙诚惶诚恐啊,生怕演不好影响了顾大家的名声。” “顾大家也是头一次演这戏,大家都是新手,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事儿。” “我姐姐近日去过顾大家那里几次,说顾大家兰心蕙质,令人折服。”周小乙说道:“我姐姐和顾大家试着练习了对台词,愈发觉得这戏演起来有意思。” “等到时候你周小乙演完许仙,恐怕全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韩清哈哈一笑说道:“到时候找你演其他戏的时候恐怕会万人空巷来看你。” “全凭东主差遣。”周小乙被韩清几句话煽点的开始打摆子了。甚至眼睛里开始迷离起来想着整个东京城男女老少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 韩清又和周小乙说了一会儿话,指点了一下许仙的装扮和手势之后,就不再打扰这个勤奋的青年。带着黄二郎绕过舞台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光头的中年大叔正往台后面走,也是打算去背背台词。 这光头大叔乃是勾栏瓦舍的说书艺人岳进,本来是有头发的,被韩清找来演法海的时候也是被剧本和勾勒的美景动心,并看在每天八十文钱的份上答应来演,听说演的法海是个和尚,还需要剃光头就不愿意了。 韩清也是没辙,直到加了一百五十文钱才愿意剃个秃瓢。 和岳进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往出走,看到招募的鼓乐班子进来,扛着几面大鼓,还有韩清找人设计的架子鼓。这是要往后台里面搬呢。 本来韩清找的这些人是在自家院子里练习各种音乐,开场音乐、中途的变奏音乐、配乐、插曲等。结果鼓乐喧天钟鼓齐鸣,一时间好不热闹! 直到提着水火棍来敲门的衙役瞪着眼儿问众人在干嘛的时候,韩清这才知道邻居家里有个老太太被大鼓震得从床上摔下来差点没气儿了,赶紧又是赔礼道歉又是买个水果篮子送过去的,这才解决了纷争。 那邻居接过水果篮子阻止了韩清要去看望老太太的举动说道:“头一次见天子脚下要造反还闹这么大动静的!” 看着邻居嘭的一声关上门之后韩清把一句“你大爷”活生生的憋了回去。给四个衙役每人送了一小包茶,并告诉这是当朝的三司丁相公林相公最爱喝的茶之后,四人才极不高兴的离去,并明确告知如果在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抓去见官! 实在没辙了,就去大仓库里练习吧,这粮仓实在太大了,前面加上座位排放以及舞台的位置之后,后面还有近六十丈的空旷面积,这几天韩清正在找人打了砖隔断,墙壁上蒙上厚实一些的布作为隔音。 “二郎,让你找人设计的那些道具都弄得怎么样了?” “东家,那大白蛇和青蛇已经快制好了,至于那金山寺,因为比较高大一些,还需要些时日。”黄二郎说道:“至于床铺还有舢板等都已经打制好了,服装道具有的还在根据样式设计制作,周小俏和顾大家的体型尺寸刚给过来没多久,现在正在让做衣衫的婆子制作,袈裟是做的最快。蜈蚣蛤蟆螃蟹之类的已经做好了。” “先和这些做衣衫的,做化妆的和做道具的联系着,如果第一场戏咱大获成功,接下来上其他戏也需要找这些人继续做的。”韩清想着能不能从这影楼产业带动一些周边的产业,形成一种健康的产业带。 回到家里之后翻出自己那个旅行包,拿出了手机和太阳能充电器,他打算把手机里存的几部武侠电影翻出来看看,学学武打设计,虽然在这方面是个外行的外行,但是照着片子里的出拳出脚方式先试试吧。不过这里有个角度学的问题需要想办法。 韩清在前世看过影片制作花絮,也看过成龙拍电影前期的解说过程,在电影里出现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镜头是经过处理的,一个人武功再高强,架不住几十号人冲上来,根本招架不住的。 于是镜头处理效果就是主人公和众人开打时候,每次镜头里顶多出现三四个人;打翻这三四个人之后又换了三四个人,如此反复几次即可表现出被主人公打翻一片的感觉。 但是真实的对打中不可能一帮人旁边傻站着看自己的三四个人冲上去打完再上几个人的。 镜头可以这样处理再剪辑,可是这次弄得是舞台形式,下面众目睽睽的都看着呢,好在这出戏是妖魔鬼怪的戏,实在不行让顾若兮虚手一划,让那些武打替身屁滚尿流就可以了。 看着手里那个像块儿砖一样的太阳能充电器,他苦笑了一下,当初在网上买了这个太阳能充电器之后,一个劲骂自己傻叉!这玩意的个头儿太大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像块砖一样。 “腊梅,最近可听到外面有什么好笑的事或是新奇的事吗?” 一个女子慵懒的躺在太妃椅上轻轻的晃动着,问着旁边服侍的婢女。 “姐姐,和我较好的一个姐妹告诉我说顾若兮正在准备演一出戏。” “演戏?”那女子停止了晃动直起了身子,显得胸前两个饱满的双峰更加挺拔。“演什么戏?” “好像是什么大蛇的戏!”腊梅答道。 “是什么样的戏?她自己演吗?在哪里演?和谁演?” 这女子乃是东京上厅行首季芳华,一手反弹琵琶绝技冠盖京城,吹奏竹笛犹如天籁之音。 “奴婢只是听说是和那最近在汴京声名鹊起的韩清在一起商讨,她是要演白蛇。还有勾栏瓦舍的一群人陪着演。说是在左一厢的马行街附近粮仓里演。” 季芳华听完更是好奇了,“粮仓里演?这是要赈灾吗?” “这个奴婢就不知晓了,可笑那顾若兮,居然沦落到和勾栏瓦舍混在一起了,看来是生活没着落了吧。”腊梅嘲讽的说道。 季芳华听了腊梅的说话并未做声,只是沉思了片刻摇摇头说道:“那韩清只是出了一首《小重山》,之后并未见有佳作问世,反而是那潮尔引起那般大的阵势倒是闻所未闻,顾若兮不会这么平白无故就会与勾栏瓦舍的人走得这么近,定是这韩清有什么想法吧。” “反正顾若兮和勾栏瓦舍的人混在一起的话题现在京城里已经慢慢传开了。那韩清的潮尔虽然奴婢未曾听过,不过据听过的人说音怪曲调也怪!” “你最近多打听一下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戏?有空去那粮仓看看是个怎么回事。” “是,奴婢这两天空闲了就去打听一下。” “真是令人好奇的的紧呢!”季芳华又躺在太妃椅上慵懒的晃动着,陷入了沉思中。 第78章 所讲在戏中 汴京城的五月是非常热闹的,因为即将迎来一个节日“端午节”。韩清不懂这个时代的人怎么过这种节,一大清早就被张万财从睡梦中叫醒,和游明一起三人往院子里洒清水,说是驱邪。 睡眼朦胧的韩清肚里腹诽着,但是也只能跟着一起洒清水,这个时代的人都很迷信,甚至有时候达到了一种信仰。端午在宋朝人的心目中是毒日、恶日,在民间信仰中这个思想一直传了下来,所以才有种种求平安、禳解灾异的习俗。 宋朝的端午节从五月初一始终到五月初五。初一至初四,大街小巷,充溢着叫卖端午“节物”的人,“节物”主要有桃枝、柳枝、葵花、蒲叶、佛道艾等物品。叫卖实际上是一种渲染,是对端午节的一种酝酿。相反五月初五倒成了端午节的低谷。 端午粽子,名品甚多,形制不一,有角粽、锥粽、菱粽、筒粽、秤槌粽、九子粽等。除此之外,宋人还会食用香糖果子、白团、紫苏,饮蒲酒等。“香糖果子”,是将菖蒲、生姜、杏、梅、李子、紫苏等,切成丝,以糖蜜渍之而成。“菖蒲酒”,是用菖蒲浸制而成,“以菖蒲或缕或屑泛酒”。 韩清出门的时候看见邻居家的孩子在巷子里玩,脖子上挂着草绳项圈,穿着绣着蝎子和蛇之类的褂子,他还和张万财打趣,结果老张一本正经的说:“那脖子上挂的是‘百索’,“百索”是用条纹清楚的丝线绣织成各种饰品,可以佩戴,挂于脖项,也可以相互赠送。小孩则缠绕在手臂上。” “那头上贴的是啥玩意?”韩清像个好奇宝宝,看着玩耍的儿童头上挂一张扑克牌是干嘛? “那不是玩意,东家您可别这么叫了,那是“符箓”,是将缯彩剪成小符儿,戴在头上,插于鬓髻之上,所以又叫“钗头符”。”张万财很无奈的解释。 “那孩子穿的褂子都是弄些毒虫干嘛?辟邪?” “东家这话对也不算对,那褂子上绣的乃是佩带“五毒图”。“五毒”是指蜈蚣、蚰蜒、蛇、蝎、草虫之类,这“五毒”可以用以治疗疮疖,可以毒死其余益虫,所以就将其剪裁成图饰,佩带在身上,也有辟邪的意思。” 看来这端午的节日也是很隆重的。韩清点了点头,叫上黄二郎坐上车一起去往工地看了看就去拜访了顾若兮,李奕蕾也在博涛苑中。 这次没看到丁婳,因为三天两头这小娘子都派人给自己送过去画好的几幅画,有的时候是送过来的重复的,并附有解释说明,某个地方细节画得不够好,重新做了修改,然后就是关心的问问进展。有时候她回去大仓库附近远远等着,看到韩清来了才会下车,找韩清说几句。 “韩清!你你那戏可要一定上心,现在城里城外都风言风语说顾姐姐已经降格到勾栏瓦舍的层面了。”李奕蕾有些带着气地说道。自己的好友现在名声已经开始出现了质疑,不得不让李奕蕾站出来打抱不平一下。 韩清知道这个时候是需要打气的,便看着旁边的顾若兮说道:“顾大家近些日子潜心琢磨戏里的角色吧,现在我正在配乐中,演戏的过程中需要中途有各种配乐,那些鼓乐班子的人现在纷纷推荐自己的姐妹想演个里面不太重要的角色。” “可是现在闹出这么大的阵势,满城都在说这个演戏的事儿,万一出了岔子那可就追悔莫及。”李奕蕾说道。 顾若兮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并未言语,只是内心里的压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顾大家和李小娘子不必担心,我会充分利用人们的猎奇心理把这件事策划的圆满成功的。”韩清慢条斯理的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两位大美人说道:“就好比我那潮尔,那种曲调自从我奏出来之后,听完的人都是觉得曲调奇特,但从未有人说过曲调优美或者好听。这是为什么呢?” 两位女子未作回答,只是等着韩清来解释。 “人自从出生就具备了思想,尽管早期只是一种意识,但已经具备了好奇的本能,无论是从婴儿到少年或者从中年到老年。那潮尔从未在大宋出现过,那种琴的音质也是从未有过相似的出现,更别说那种风格迥异的曲调了。但我在琴肆那一晚操弄这潮尔时候,却是人山人海,琴肆外面都是挤满了人驻足倾听,这就是人们的猎奇心理。” 韩清看着顾若兮走来用一执壶给自己冲好了清茶,点了两下桌子称谢。顾若兮对这个点桌子的手势虽然不解,但是没问什么,继续坐下听他讲。 “因为猎奇心理作怪,所以人们对这个潮尔的演奏出现了兴趣,听了之后感觉曲调音质都是极为奇特,就静下来一直听,周围的人会受到别人的心理暗示也静下来倾听。” “心理暗示?”李奕蕾不懂是什么意思,张口问道。 “心理暗示就是当人处于一个环境中时,会无时无刻不被这个环境所同化,因为环境给他的心理暗示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学习。而且这种心理暗示能极大地影响身边的人。比如李小娘子和你的姐妹分开时辰去找一个人说她气色这么差,问她是不是病了,有这么七八个人分别找她说完之后,这个人心理受到了暗示,于是她就会真的病了。” “还真是这么回事!”李奕蕾点点头说道:“小时候有个很好的玩伴穿了一身很漂亮的衣服,我那时候心里嫉妒,就让几个小伙伴都说她这衣服特别的丑,后来这个玩伴儿再也没穿过那身衣服。其实那身衣服真的特别漂亮。” “这就是影响别人的心理暗示。”韩清点点头继续说道:“心理暗示效果的好坏无法由人的明显意识控制,也就是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觉得这对你好不好,你已经受到心理暗示了,而且无时无刻不在接受心理暗示。它是人的一种本能。” “因为倾听我那潮尔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就影响了别人的行为意识,这里面就有涉及到一个新的说法--从众心理!”韩清轻轻地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从众心理就是个人受到外界人群行为的影响,而在自己的知觉、判断、认识上表现出符合于公众或多数人的行为方式。”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笑了一下,自己前世做过几年的电商,为了打造某个爆款,需要做大量的刷单和留言评论,就是为了造成从众心理,人们都是跟风去买。 不过后来操作刷单出现了让人哭笑不得的情况,某个刷单评论员因为刷单太多,弄混了商品,于是留言评论是:东西已收到,品尝了一下,味道不错,挺好吃。但其实刷单的产品是陶瓷洁具马桶。这个被竞争对手揪住写了评论隔空讽刺:你家的产品是砸碎了吃还是去马桶里舀出来吃? “这次的演戏也同样如此,请问那墙上映出丁小娘子所画的景物你们以前可曾见过?而且顾大家扮演白素贞在戏里演绎的是一个绝美的爱情故事,哪个人不爱看?”韩清放下手中的茶杯,身子往后靠了靠继续说道:“何况把勾栏瓦舍里的艺人高超的绝技全都集合在一起去演,当顾大家使用法术和妖魔鬼怪大斗法时候,我已经安排好了汴京城最拿手的撮弄之人姚定亮协助,你们听过这姚定亮之名吧吧?” “汴京城最有名的搓弄高人,可以大变活人,可以切头再生,可以凌空飞舞和撒豆成兵。”顾若兮本是汴京城的行首,对于这些勾栏瓦舍的出名技艺很是清楚,姚定亮的变戏法算是京城里的翘楚。 “不错,到时候姚定亮会带练他的弟子配合白素贞表演。”说到白素贞名字时候,韩清笑着指了指顾若兮。“顾大家不必理会自己会不会撮弄,我会安排姚定亮配合的,比如顾大家装作念念有词的模样往地上一甩袖子,那姚定亮会趁着烟雾安排自己的弟子站出来,台下的观众会以为这就是顾大家使用了法术。” 一席话让二女哈哈的笑了起来,李奕蕾打趣顾若兮道:“到时候人们真的以为姐姐是仙子那可就好玩了。” “这戏里还有不少打斗的武戏,我找了汴京城的相扑好手作为替身,届时会换上白娘子服装与妖魔鬼怪打斗,为了造声势我还安排了弄影戏的好手在后台用光影手艺弄出来更大的阵势。” 说到这里韩清一本正经的问二人:“这么多令人称奇的技艺汇集在一起,就是为了配合顾大家演好这白蛇的故事,你们说这出戏能不万人空巷?” 顾若兮脸色有些潮红,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惭愧于自己的顾虑被打消。“中棠,我知道你为了这出戏付出了很多,我一定会和小俏把这出戏演好。” “谢顾大家的努力。”韩清作揖说道。“再有半个月,仓库后面就会改造好成为练戏的场所,顾大家届时可以看看那场景效果。你也能和许仙一起对练一下台词和配合程度。” 第79章 说戏 李奕蕾看看顾若兮没再有什么言语,就说道:“可是现在汴京城的流言蜚语太多了,都说顾姐姐沦落到勾栏瓦舍了。” “顾大家你怎么看?”韩清问道:“若是顾大家有心理压力,或者有想退出的想法可提前告诉我。” “没什么,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好了。”顾若兮轻轻一笑说道:“不被人理解时候总是有很多闲话的。” “说的不错!哈哈哈。”韩清抚掌大笑说道:“我这临走前给你们讲个故事。这个故事很有一定的道理。” “说来听听!”顾若兮莞尔一笑说道。 “一只狗遇见到一条蟒蛇,冲过去照头上就舔,蟒直接被扑面而来的热情击昏,三个疑问直击蟒的心胸:这货想干啥?它咋看上我了?!我要不要弄死它?!” 二人听到这种拟人手法的笑话禁不住都笑了起来,但是仍旧仔细倾听。 “与此同时,三个想法也激荡在狗的心里:好大一坨屎!怎么没味道?!它竟然还会动?!” 顾若兮听了双肩抖动吃吃的笑了起来,李奕蕾则是有些皱眉,但也是笑了起来。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当你和对方精神不在一个境界,灵魂不在一个层次,一切都是白费!一切都是扯淡!一切都是虚幻!所以别人不懂你的时候,别纠结,一切的不理解都是正常的!”说完之后韩清和二人告辞,因为竹娘的雀武卫一帮人已经到了汴京城了。 “姐姐,这韩清有时候说话略显粗俗不着调,不过说的很多道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李奕蕾说道。 “有些事情在某些人眼里能够被看得深,能被某些人抓住微妙的细节,所以有些人就能站得高看得远。所以也能比人层次更高。”顾若兮看着韩清的那杯残茶淡淡的说道。 韩清带着一帮人去了广元楼大吃一顿,一帮人跟随者竹娘有些怯生,看到繁花似锦汴京城,都自卑的不言不语跟着竹娘,但是眼中确实不住的好奇东瞅西望。 这些人中有不少是雀武卫退下来的人手,韩清本以为就三五个人,结果一看到有三十多口子的人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竹娘非常不安的说道:“很多都是以前的好友,也有带着家眷的,这样一来人手就太多了。” 韩清安慰她说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些都是你以前的好友,能帮衬一把就帮衬,我来想办法吧。”竹娘感激的看着韩清说道:“给中棠添麻烦了。” 吃饭的时候上的这些炒菜让众人犹如看到了惊世宝物般,有几人听说过这种炒菜,给众人低声讲了讲之后,大家更是惊奇这菜居然只有大的酒楼才能有,而且是极少数,更是惊奇的不得了。 彭方过来与众人见了见聊了聊之后,和韩清单独商量挑选了二十多个人留在广元楼,其中多数是家眷,只有十几个人是雀武卫的。其中八个人负责广元楼的安保。 那日彭方和韩清说最保守估计来一半的人,结果却是第二天开始酒楼爆棚,人们口口相传在广元楼能吃到那种传说中的炒菜,于是第二天亲朋好友都来了,朋友的朋友、朋友的亲戚几乎全都来吃,结果这就造成了从众心理,越是人多越是有人来吃。把个彭方高兴地合不拢嘴。 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流氓地痞的勒索出现了。 在东京城活跃着一帮闲汉,这些闲汉都是浑身纹着各种吉祥物,在酒楼门口用各种血腥的表演吓唬客人,彭方出来好言相劝,领这帮人进去吃饭喝酒,等吃完了之后这帮人提出要求,每月给三十贯钱就保你广元楼安宁。 彭方叫苦连天说太多了,众人扔下碟碗气哼哼的走了。 之后就在广元楼门口出现了各种血腥表演,烙铁烫肚皮、刀剑砍人头…… 这些天也就是广元楼的炒菜实在太轰动了,所以众人来吃的时候都是绕开这些血腥表演的家伙,但是这样也是让生意受损。 这些军中好手到了之后让彭方犹如看到了宝贝似的,完全可以充实护卫一职。其余的人都是家眷,可以补充一下后厨的劳力,彭方没想到广元楼的生意能冲天而红,所以继续扩招人手,本着商业机密不外传的原则,他宁愿相信边远外来的人更可靠,免得瞧去炒菜的手艺。 剩下的人里竹娘要走二男一女,韩清把其余的七八个人叫到一起问了一下情况,其中一个叫孙四妹的说自己会做饭,剩下的全是雀武卫退下来的。领着众人到了大粮仓,让这群人先熟悉一下做武打替身的事儿,看来快驿的事情要尽快安排了。 转眼间到了五月底月了,汴京天气开始变得很热了。大粮仓里装修已经完工一多半了,苗三郎已经送来了一半的定做好的椅子。舞台后面又被隔出来很多的隔断,地方都很宽广,分成换衣间,鞋帽间,练功室等。 在一个大的房间里顾若兮和周小俏正在对台词,旁边的周小乙总是说错台词,弄得周小俏一个劲的埋怨。 其实周小乙本来台词背得很顺溜,自己一个人演的时候能够完全进入角色,可是顾若兮是汴京城的行首,鉴于她的名气和气场,让周小乙总是紧张,导致台词出错。 另一个大屋子里,韩清则是嘶哑着嗓子连比划带哼曲调的方式让大家跟着排练。“停停停!又错啦!”韩清对着一个吹长笛的少女说道:“等到了这个鼓声停下来之后,就是单独的笛子吹奏,你是不能停的!重来!” 那女子点点头,看看韩清旁边坐着打鼓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点点头给了个鼓励的眼神,于是又重新奏起来音乐。鼓声停下来之后,竹笛开始演奏,韩清听了之后感觉可以,对那少女点点头。 忙活一阵子之后韩清就出去看别的小组的训练。走到顾若兮那边的屋子看到正在排练法海老和尚与白娘子的对手戏,岳进这大叔其实一把年纪了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可是和顾若兮演对手戏的时候也是紧张,一颗光溜溜的大脑袋上直冒汗,更显得秃瓢油光锃亮的感觉。 由于这不是在个人的家里排练了,所以可以不避嫌的在这大粮仓里进进出出,丁婳和李奕蕾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甚至在看着顾若兮排练的时候帮忙出出主意。 “姐姐,你和许仙走在大街上时候,应该双手握着一起放在前面,跟着许仙走,这样才显得白娘子的钟情和知书达理。”李奕蕾说道。 “周小娘子你走的时候一旦超越过顾姐姐,我就觉得你要和许仙搭话似的。”丁婳说道。 “看来是我走的略微快了一些,确实容易抢顾姐姐的风头。”周小俏想了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就立刻做了改正。 重新再走一遍试试之后,确实协调多了。丁婳晃了晃头,很是得意的样子。她站起身来走向外面,看到韩清之后立刻脸色有点微红,总是暗自悄悄地看着韩清,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看到韩清只是看着里面的人排练演出,就失望的捻了捻衣角出去了。 现在大仓库里的人有事没事儿总是往洗手间跑,原因就是很好奇这像半个蚕茧一样的东西,蹲在上面解决完大小便之后踩一下旁边凸起的一个铁疙瘩,就看见水流哗哗哗的冲走了排泄物。 洗手间里墙壁都是用木板定制的,刷着桐油,地板则是用的青石板,上面镂刻着横纹防止打滑,每个洗手间都是独立的,人进去之后拧一下上面的门闩就行了,外面根本打不开。这样的卫生间一字排开有十二个。 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外面是个大一点的屋子,有洗手池和水笼头,拧一下水笼头就会出水,水龙头上面是一个很大的铜镜,能清楚的照出人脸来。 丁婳曾经和顾若兮李奕蕾一同来到这洗手间,根本不会用,看着哪里都好奇,幸亏舞绾的花二娘和女相扑黑七姐也进来,二人见到是顾大家便打了个招呼,然后各自拉开卫生间的门进去方便了。 于是三人好奇的看着二人进了卫生间的门,待方便完之后听见哗哗的冲水声看见二人出来径直走向水池拧开水龙头洗手,这才像三只好奇的猫一样四处瞅四处看。 顾若兮拉开一卫生间的门,东看看细看看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那个像半个蚕茧一样的大家伙在地上,肯定是用来方便的。 待她不小心踩住旁边的凸起物之后才发现有水流冲下,这才明白原理。三只猫好奇得要命,李奕蕾甚至拉开每个卫生间的门都要踩一下那个凸起物。丁婳则是拧开每个水龙头看着水哗哗哗的流。 三人方便完之后站在水池跟前洗手的时候,顾若兮叹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这人的心思是怎么长的!” 李奕蕾盯着水笼头看半天拧了又拧之后说道:“光是这个叫什么洗手间的房子,我就能感觉他搞得这戏一定能引起轰动。” 这三人用这这千年以后才出现的冲水洗手间,却不知韩清为了这个洗手间耗费了巨大的心血。 光是那陶瓷的蹲便器就试验了几十个都多,为了排污只能让郊区的铁匠给打造了粗大的铁桶接起来,光是这长达几米的铁桶就弄了七八十个,让他不得不卖了两件玉器才抵得上耗资,而且铁桶的对接又是头疼事,挖沟,烫猪皮牛皮羊皮绑在接缝处,埋进沟里又耗费了不少的人工。 第80章 争解我羁旅芳心脉脉 好在这是汴京城的北面,地势比较高,而且这粮仓选取的地点可能是为了防治水患,所以修建的位置很高,这就方便了排污,韩清定制了几辆大车专门运送这些排泄物夜晚出城。本来是想直接排到河里的,但是看到河水清凉,还是算了。被人找到头上去清理河道那就惨了! 韩清看了一会儿回到自己二楼的那间屋子里休息,有些事情还需要不断地思考。 丁婳看着众人排练之后,上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之后百无聊赖四处走走,看完一楼又去了舞台后面的二楼,其实她是想找韩清说说话,但是被各种道具弄得眼花缭乱,就不断地站在每个屋子门口探头看。 快到韩清的那间屋子时候,看到旁边有个屋子半开着门,就推门走了进去。 韩清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双脚放在桌子上闭目养神,近些日子实在太劳累了,韩清这下才明白导演编剧舞台灯光武指策划音乐集于一身的感觉了,欲仙欲死啊!有好几次他都想放弃算了,实在太累了。 每天往里面扔了太多的钱了,人要吃喝拉撒,各种道具的定制,家具的定制等简直是无底洞啊。 韩清正在胡思乱想着,猛然听到旁边屋子一声惊叫,吓得他浑身一激灵,猛地站起来就往外冲,就看见丁婳站在旁边的屋子已经软软的正在扶着门框滑倒。 赶紧冲过去把她扶起来,却发现这女子已经浑身软的像面条,他扶起丁婳看看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看到屋子里一条大白蛇和一条大绿蛇正趴在门口,韩清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道具蛇做的也太逼真了,把丁婳给吓昏过去了。 把丁婳扛起来放进自己屋子里的床上,打开窗户透透气,然后愣愣的看着丁婳,“剧中的许仙还没被吓死,这先吓死一个丁婳!”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正在考虑要不要去下面把人叫上来看看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丁婳似乎眼皮在眨动,他赶紧过去叫醒,“丁小娘子?丁小娘子?” 丁婳慢慢地睁开了眼之后看到韩清正在自己跟前,立刻嗷一声叫唤,然后就拼命撕打眼前的人,“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的韩清双眼冒金星,他顾不得疼痛立刻对丁婳说道:“小点声,小点声!” 丁婳处在混沌状态中仍旧四肢并用连抓带踢在床上距离运动,韩清实在怕把楼下的人引来,就摁住丁婳的双手说道:“丁小娘子莫喊了,莫要再喊了,那只是个假的蛇!”而丁婳则是一个劲的大喊着“蛇!蛇!蛇!” “哎呦!”韩清痛苦的弯起了身子,因为丁婳脚还在乱踢腾,膝盖正好顶在要害部位,钻心的疼痛让他头都冒汗,为了阻止丁婳在踢腾,只能用大腿顶住她的大腿,然后趴在丁婳的身子上,此时的姿势是十分的不雅,因为两手摁住一个女子并趴在女子身上,恐怕谁看见也不会认为这是正常的。 丁婳依旧在大声的喊着,耳朵跟前的尖叫声让趴在她身上的韩清更加慌乱,情急之下他做了一个动作,用嘴去封住了丁婳的嘴,这样才止住了丁婳的尖叫。 多年以后丁婳问起过韩清,当时怎么就想起用嘴来止住自己的尖叫,韩清说已经被你的尖叫和踢打弄的慌乱无比,顾不上其他的想法了。 逐渐清醒过来的丁婳停止了动作,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正在吻着自己的嘴唇,当时就大脑一片空白,犹如从心底中有一处火热的感觉冲击了自己的心。就那样痴痴傻傻的看着韩清,然后就闭上了双眼。 韩清看她醒来意识已经清醒了,急忙松开丁婳的双手并站了起来对她说:“你可好些了?” 睁开了双眼丁婳只是痴呆的看着韩清不说话,这把韩清吓的六神无主了,大宋财政部长的女儿在自己的大粮仓被吓成痴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可好些了?”韩清试探着问她,并在看着她的表情,“刚才你被那假的白蛇和绿蛇吓昏过去了,我就把你放在我屋里床上了。” “那是假蛇?”脸色煞白的丁婳坐了起来直愣愣的看着韩清,“我昏过去多久?” “没多久,然后你就醒了。你连踢带打而且声音特别大,我就赶紧安抚你情绪……”韩清边说边用手划着圆比划,这个动作有点习惯成自然了。丁婳被他晃动着手把目光吸引了过去,然后就看着韩清脸上的巴掌印子清晰可见。 丁婳低下了头,捻着衣角不说话。韩清看到她意识是清醒的这才心里石头落了地。绷紧的神经随之放松了下来,然后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古怪起来,因为刚才被丁婳用膝盖顶到了要害部位,虽然只是顶了一下,但是那是最柔弱的部位,受到伤害也不轻。 他想用手捂一下也不敢,对面还坐着丁婳呢,所以为了减轻疼痛只能用双手在大腿根处又掐又捏的,顺便也在小腹跟前稍微按一下,实在太痛了。 韩清正在忙乎的动作引起了丁婳的好奇,这个男子这是在做什么? 丁婳的沉默以及眼光最终让韩清停了下来,尴尬的沉默着。最终打破这沉默的是丁婳:“我要下楼看看姐姐她们了,看看排练到什么地方了”,说完低着头静悄悄的出去了。 韩清这才赶紧坐下来,小心翼翼的用手抚摸着看看,疼死老子了! “婳儿妹子去哪里了?”李奕蕾正在看着顾若兮的表演,看到丁婳走了进来就问她,“哎呀,婳妹妹你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 “没事,没事。”丁婳说完之后就坐在凳子上看着顾若兮的表演,只是眼神里已经是有些虚幻,心思已经飘到不知哪里去了。 李奕蕾狐疑的看看丁婳,想不通上个洗手间怎么会脸色苍白。 韩清在楼上休息了一会儿才感觉有些好转,然后才一瘸一拐的下楼,他有些不敢再进顾若兮排练的屋子,怕再见到丁婳,结果走到门口打算直接路过的时候反而被顾若兮叫住。 “中棠,你说的片段彩排后天下午就可了?”顾若兮接过奴婢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汗说道:“白衣娘子这次的形象可是被你彻底的重新正位了,白卯奴你为何不打算也安排在戏里呢?” “谁?白卯奴?”韩清奇怪的问道:“白卯奴是谁?” “你脸怎么了?”顾若兮看着脸上的指头印子奇怪的问道。 “哦,没什么,刚才小憩一会儿不小心磕在床头了。”韩清急忙找了个借口解释然后又问道:“你刚才说的白卯奴是谁?” 顾若兮看着那指头印子有些发愣,磕在床头了?你家床头能磕出指头印子?但是不好再追问便回答道:“白卯奴也是这出戏里的人物啊,你这白娘子的戏难道不是出自《西湖三塔记》吗?” 韩清看见顾若兮李奕蕾等人都在盯着自己一侧的脸看,就假装在屋子里踱了几步然后找个凳子坐下说道:“不曾听过《西湖三塔记》,谁给讲讲?” “你的腿又怎么了?”李奕蕾看见他一瘸一拐的也是好奇的发问。 “从床上掉下之后,发现腿压得有点麻了,不妨事,不妨事!”韩清编瞎话解释道,同时看见丁婳小脸红彤彤的低着头不说话,好在众人都被韩清的怪样子吸引,没人注意她。 “白卯奴也是那白娘子的跟随,说一个名叫奚宣赞的书生在西湖边救了一个迷路的女子白卯奴,后来送她还家,被卯奴之母白衣娘子留住半月有余。”顾若兮有些奇怪的看着韩清,既然你不知道《西湖三塔记》,那是从哪里知道的这白素贞故事呢?她只是心里好奇,但是仍旧接着说道:奚宣赞想回家,白衣娘子就要杀他取其心肝。幸得卯奴救他脱险。最后宣赞的叔父奚真人作法命神将捉住三个怪物,白衣娘子是白蛇,卯奴是乌鸡,老婆婆是獭。真人把三个怪物压在湖中,造了三个塔镇住。 “原来还有这么个原型故事在里面啊?”韩清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故事更早版本是《洛阳三怪记》,只不过感觉慢慢被口口相传的换了人物和地方了。李奕蕾说道。 其实《西湖三塔记》是在孝宗时期才逐渐被人们所知,现在市面上流传的是《洛阳三怪记》,但是顾若兮交往的有南北的客商中,已经隐隐约约的有西湖的改编版了,百年以后才正式有话本出现,又经过多次演变在明代定型于冯梦龙的拟话本《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在清代乾隆年间又被方成培改编成剧本《雷峰塔》。 韩清经过仔细询问才知道这白娘子的故事现在知道的人甚少,也就是顾若兮这种交际花才能听到些一二。要是这故事早就深入人心就好了,可以趁机炒作一番。 又聊了一会儿,众人散了。李奕蕾往外走的时候看着丁婳问道:“婳儿妹子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有感于顾姐姐的表演很投入。”丁婳说完拉开车帘看着那个继续忙碌的身影说道。 第81章 渐觉风光好 六月初的汴京城,大家忙着要过一种节日,这个节日来源很有说道,有一年六月六,宋真宗声称上天赐给他一部天书,并要百姓相信他的话,乃定这天为天贶(kuang四声,音同矿)节。还在泰山脚下的岱庙建造一座宏大的天贶殿。“天贶”就是“上天恩赐”的意思。 家家户户忙着拿出自家的谷物或者有些返潮的衣服晾晒,可是大粮仓里却是一派鸡飞狗跳的情景。 “那打鼓声音抢了拍子了,要注意节奏,要注意拍子!”韩清正在纠正着负责鼓乐的人。众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已经熟悉了韩清嘴里的奇怪的名词。“再来一遍!”韩清大声冲着后面打鼓的喊道。 “白素贞,你挡住了小青了,这样观众就看不到小青施展做法的动作了。”韩清看到顾若兮站位正好挡住了周小俏,而周小俏要施展法术唤来风雨,所以就冲着顾若兮喊起来。 “老姚,看好小青的动作,准备配音。”众人被韩清喊得团团转。 “剧务剧务!赶紧这个时候灭灯!只留舞台后面的小灯光!” 只看见白素贞和小青走到舞台的另一半时候上了道具船,一个艄公模样正在摇着撸,舞台地面上随风摆动的是大块的水波纹布。这水波纹的布下面实际是个鼓风机,只要在布的一侧底端摇动起鼓风机,水波纹的布就如同波浪一般,配上小舢板,真的犹如在湖上行舟一般。 周小俏双手挥动,往天空一招手,只听见姚定亮在舞台后面做出打雷下雨的声音,同时有人们奔走躲雨是的呼喊声。随即,舞台的背景换成了带有细细雨丝的情景。 “婳儿妹妹,你画出来的雨丝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坐在台下的李奕蕾对着丁婳说道。 “这戏刚演了一些我就觉得很吸引人。”丁婳随意的看了看舞台,眼神却也是总留恋在舞台上那个指挥的身影。 “其实,我也想在那戏中演一演,享受一下万人瞩目的感觉。”李奕蕾看着台上忙活的众人,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 “你的身份肯定不能上去演的,伯父若是知道肯定不能同意的。”丁婳看着忙碌着的韩清说道。 二人正说着话,苗三郎带着一大票车马已经来到了大粮仓,来交付第二批椅子。韩清让众人排练着,指挥一帮人把椅子搬进来安装在剧院当中。全都归置完以后已经是大中午了。 雀武卫一行人中的那个孙四妹已经做好了几十样菜。自从被韩清指点以后,学会了做一些炒菜,让大粮仓里的众人十分的欣喜,无奈吃的人太多,于是从雀武卫拨出来几个人一同协助孙四妹。有个三五天的功夫,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 大粮仓里一帮排练的众人到了中午或者晚上,几乎都抻着脖子等着孙四妹的饭菜。吃完这边的饭菜,外面酒楼里的饭菜根本不想吃。这可是传说中的炒菜啊。雀武卫过来的一些人当初不适应这样的环境,有个几天下来已经慢慢地适应了,吃着这里的饭食,有的人忍不住轻轻啜泣,感觉这个地方融洽的让人不想走。 看着众人吃饭吃的热火朝天,孙四妹来来回回的忙碌着,坐在剧院中间的椅子上的韩清托着下巴正在想剧院的规划,看来弄个快餐生意能照顾好观众的口味,一场戏演下来挺长时间,观众饿了那就出来买个快餐盒饭什么的。 一个月过去了,众位的排练已经日趋成熟。姚定亮的徒弟专门配音武打的发声,起初众人都不理解,一双肉掌打在身上哪能那么大声音,但是经过韩清的改良配音之后,武打效果就能显现的很明显了,让顾若兮站在台上比划几下试试之后,众人交口称赞。 看到水漫金山这一段戏的时候,韩清让众人准备好的音乐用轻重缓急的方式演奏出来。鼓声咚咚的响,后台的二胡用急促的长短音配合,加上唢呐和古筝的配乐,听得让人血脉贲张。白素贞站在金山寺跟前和法海斗法,迎面用大型手摇鼓风机吹来的风把衣裙吹得迎风飞舞,小青站在旁边亦是同样英姿勃发。 “法海,还我夫君!” “白素贞,你这蛇妖不在深山修炼,来到这凡间祸害百姓,人妖岂能结合?” “水漫金山!” 随着迎风站立的白素贞一声怒喝,重鼓声咚咚咚的想起,水波纹布不断升高,下面的虾兵虾将挥舞着兵器冲了上来,金山寺和尚们站在寺庙墙里抵御攻击。 在这个桥段上,韩清想设计成法海把袈裟仍在空中,然后袈裟碎裂成砖块落下来护住金山寺。可惜这不是电脑科技,那种实现方法太不切实际,只能按照传统的描述,把袈裟脱下来扔进水里,这才退了水。 坐在台下的李奕蕾和丁婳看着这一桥段,紧张的站了起来,有种融入戏里的感觉。竹娘和秀儿也是站了起来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从未看到过得戏景。彭方彭元则是互相惊异的看了看之后就开始暗自盘算这里的收益能有几成。 中午休息的时候,粮仓大食堂里已经传来了饭菜的香味。韩清已经专门找人在粮仓外面建造好了厨房砌好了炉灶,并与粮仓打通。 楼务店的管理官员秦平过来好几次看了防火设施才同意让在这粮仓外面进行烧饭,并且总是找个由头来大粮仓检查,每次检查都是能看不少排练的桥段,并且经常蹭饭。 吃过孙四妹做过的炒菜之后咂了咂嘴,看看韩清不再言语,心里却在嘀咕这粮仓里怎么能聚集这么多有才之人。 彭方吃了孙四妹炒的菜惊得差点把碗给撂了,看到韩清走过来急忙追住问韩清怎么回事。 “雀武卫的人,我给她找个活儿干,给大家做饭啊。比起广元楼味道如何啊?” “哎呀!不是啊,我的东家小祖宗!”彭方急得满头是汗的说道:“这炒菜之法我担心泄露出去啊。你这里人多嘴杂的,多看看作菜方法不就学去了?” “只是雀武卫的两三个人会,那孙四妹带着其他几人已经签了生死文书。”想起前一段时间的那一幕,还是让他心惊不已,孙四妹知道这炒菜技艺是冠盖京师的绝密之法以后,又看到广元楼生日火爆到那种程度,于是带着另外三人跪倒韩清面前歃血盟誓,定要跟随韩清小主绝不背叛。看着每个人胳膊上的鲜血淋漓,不禁感叹仗义每多屠狗辈的赶脚啊! “现在广元楼的一个月的收成顶武遂城广元楼三个月的。从汴京周围地区赶来吃饭的都是住在各个驿馆脚店,就是为了等着能吃上广元楼的菜肴。”彭方说到这里脸上有些得意的说道:“做生意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也不枉来世走一遭啊。” “其他酒楼可有刁难于你?”韩清深知同行就是冤家,这生意火爆成这样,能不被其他酒楼嫉妒那是不可能的,那些花胳膊闲汉地痞去滋事勒索的事儿肯定少不了。 “有,这种事儿岂能少的了?不过都解决了。”彭方说道:“雀武卫的人出手整治了一下,这种事已经几乎没了。” “你是怎么解决的?”韩清好奇的问道。 “无非就是软硬兼施呗。让雀武卫的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也化装成地痞闲汉去和那些花胳膊滋事,然后拉拢了一批本地的地痞无赖。”彭方接着说道:“常给衙门里送些炒菜过去孝敬一下,和一些有头脸的坐下来吃吃饭呗,另外再塞一些红包。” “老彭以前在武遂城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心得,这次遇到这些事儿岂不是小菜一碟?”韩清戏虐的说道。 “这些事儿不足为虑,主要是担心泄密!”彭方忧虑的说道:“现在其他酒楼暗地里出来了高价,打算挖走广元楼的厨师。幸好我用的厨师都是自己亲戚,但是保不齐哪方面有了疏忽。” “老彭听我一言,这烹炒技术不是什么秘密,用不了一年半载,其他酒楼都学会了。” “有人泄密?”彭方惊异的问道。 “非也!”韩晴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不觉得这烹炒的技术有什么神秘可言吗?别的酒楼来了厨子在这里吃几次饭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回去琢磨琢磨苦练一段时间就会了。 他们现在做的菜肴比起广元楼差了许多,那是因为用的炒菜锅太过于厚重,油温上不来,等参透这技术,恐怕立刻就能和广元楼不相伯仲了。” “那韩东家可有什么高招儿?”彭方一脸的忧虑问道。若是以前彭方觉得去问一个半大的少年有什么主意,估计自己肯定是被驴踢了脑袋,可是现在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都是这少年谋划而成,他觉得有事儿问这个少年是天经地义。 “一是不断推陈出新,二是做好自身的服务,三是加强自己的特色。”韩清说道:“推陈出新不用担心,我还有几百种菜肴做法。” “还有这么多?”彭方惊喜的问道,实在难以想象这韩清到底是师从何方神圣。 韩清笑了一下,自己手机上当初差点删了的东西现在可是都是宝贝。菜谱还有几百种,那是为了在厨房做菜时候随时打开看的,唐诗宋词的软件也装了,还有各种和几部电影。现在的武打设计就是从电影里面学的,一招一式都是看着像那么回事儿。 第82章 谋新剧 “做好自身服务就是让人来到广元楼以后,感觉什么服务都是特别的周到,不能有店大欺客的感觉。” “那是那是,决不能出现店大欺客招呼不周的情况,这样会砸了咱招牌。” “至于加强自己的特色,就看彭老板打算用什么方法亮出自家的独门绝活儿。这样才能吸引到客源的。” “东家啊,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谈谈,这特色嘛,其实我觉得你弄得那个洗手间真的太有特色了。”彭方说完看着大粮仓的人三三两两的去上洗手间,羡慕地说道:“这种茅房恐怕全大宋也没有一家啊,若是广元楼弄个这样的茅房,嘿嘿!恐怕这特色是所有酒楼都媲美不了的。不管是稀得还是稠的,粘的还是坨的,清汤黄汤全都一冲而走!” 韩清听到这最后一句,无语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看见彭方正好奇地看着自己,就说道:“人工费用加上展台布置,道具布置还有这粮仓的租赁费用等等全加起来,不抵这个洗手间耗费的三分之一。” “能花费这么多?”彭方咋舌道:“如此一来如何能收回成本?” “老彭,这个大粮仓一旦正常运作起来,会带动周边大批的产业,这周边的地价还有餐饮住宿也会水涨船高。”韩清看了看周围的人,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又问道:“那火锅炉子都打制好了吗?” “打制好了,都是按照东家的图纸打制的。”彭方说完又看了看门口说道:“东家说得对,这大热天的吃火锅确实不合时宜,等秋后再推出这火锅,又是咱广元楼的一大特色。” “火锅这技术一看就能学会,推出来火锅之后不到几个月,别家酒楼肯定会也有。”韩清看着台上的人正在布景,又说道:“马上七夕了,广元楼举办的活动一定要在七夕前两天做预热。” “这七夕的佳节活动这次绝对是广元楼的一大绝笔,东家,我彭方若不是遇到你这贵人,估计现在还在武遂城悠然自得沾沾自喜。你想的这些法子确实精妙!也是万幸您不是我的同行!”彭方不住的赞叹道:“七夕来广元楼吃饭的,会赠送甜点和果酒。如果是要成婚的二人来吃饭,当场赠送永久七折卡。您知道这八折卡现在被市面炒到多少了吗?三百贯一张啊!” “我让你做的那些金卡银卡的会员卡情况怎么样?” “我的小东家,说来也是奇怪,只要是来广元楼吃饭的,没有不办卡的,有的豪客一下子充值一千贯,现在的卡不够用了,我每月都要找人重新定制。” “卡的防伪一定要记得做周密,否则吃亏的不仅是钱财,将来信誉也受损。” “您那阿伯数字弄上之后,根本没人懂咱们的卡发放顺序排列。” “是阿拉伯数字!” “对对,阿拉伯!阿拉伯数字!”彭方点头说道,心里在想这位老伯真是绝顶聪明,用这老伯的数字做账,一目了然,而且从韩清这边学了点了借贷记账法,借贷两相等的原则让账目实在是太明白不过! 看着顾若兮和李奕蕾丁婳走过来,彭方施了礼就和彭元告辞而去。 韩清坐直了身子看看顾若兮问道:“顾大家今天排练的水平实在是太棒了,感觉您已经完全入戏了。” “看着自己一招手,众人就被自己指挥着冲上前去进攻金山寺,真的感觉自己就是白素贞了。”顾若兮脸蛋红扑扑的说道。 “每次的伴奏乐都是那样入景,确实奇妙!顾姐姐每次出场,有乐曲伴随的时候我经常只顾着听乐曲,反而忘了看剧情了。”李奕蕾也夸口称赞,“看来你确实花费了不少心思啊。” “也多亏李小娘子和丁小娘子的辛苦,这舞台的背景画都是出自二位之手,真是巧手天成,多谢二位小娘子了。” “我那是看婳儿妹妹自己在那里作画比较辛苦,只是随手帮忙而已,真正辛苦的是婳儿妹妹。” 丁婳脸红扑扑的躲在李奕蕾后面不说话,只是眼神盯着顾若兮的裙脚看着,眼睛的余光却是在看着韩清。 “我知道丁小娘子在这里付出了很多的辛苦,等真正演出的那一天,让丁小娘子坐在最豪华的包厢里,奉上我亲自杀青的香茶。”韩清说道。 “还要把你那拿手好菜弄一些!”李奕蕾说道:“家父自从派人从广元楼订了几次酒菜之后,就已经开始变得口味独特了,可是那饭菜也太昂贵了。” “一定一定,等上演的前一天咱们一起胡吃海塞一通!” “中棠,一直未问过你,这戏上演之后要演多久?”顾若兮问道。 “演两个月吧,每隔三天演一次。” “演完之后呢?”李奕蕾问道。 “我正在每天晚上写新的剧本,写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啊。” “可否一观?”顾若兮急切地问道,眼神中立刻带着炽热的光芒。 “才写了一多半啊。”韩清叹了口气说道,写这玩意才知道辛苦,有时候里说的明白的事儿,在戏里就不是这样了,因为演戏需要通过不断的对话去说明故事的来龙去脉的,否则就需要用旁白介绍,但是旁白不能大段的去念啊,所以还是需要写对话的台词。设计台词是个细活儿啊,每一句的问答都要巧妙,否则啰啰嗦嗦弄得让人反感。 “这次的故事是讲什么?”丁婳捻了一下衣角轻轻地问道。 “这次的故事是一个书生路过兰若寺,与小妖聂小倩发生的爱恋故事,其中有燕赤霞这种豪客,也有老狐狸精翁北狐这种老妖怪。”韩清说道:“里面的人鬼大战,爱情故事都是极其精彩的。” “中棠,那你打算怎么安排?”顾若兮声音有一点点的发颤,让韩清听出了意味。 “顾大家,其实我当初想让你来演这聂小倩,可是你在演着白素贞,档期排不开啊。”韩清想了一想说道:“这《白娘子传奇》演出之后必定轰动全城,没准需要演好久呢。顾大家你到时候肯定脱不开身啊!” “哦!”顾若兮听了这话之后有些失落,如此聪慧的女子岂能不知这种新奇的戏若是演出来必定能够红遍全城,名望肯定是超过所有的行首。但是人的自私性暴露出的缺点就是,在没有人尝试过这种演出之后,自己会默认自己能演其他的全部,但是听到韩清并未安排自己演,心里的失落滋味让顾若兮显得有些落寞。 “顾大家放心,等这聂小倩的戏上演的时候,你再演第三部戏。”韩清安慰顾若兮道。 “当真?”顾若兮恢复了自信,立刻又是笑吟吟的问道。 “比珍珠还真!” 几人已经对韩清偶尔的新词或者不着调有了免疫功能,只有李奕蕾白了他一眼。 “那这第三部戏是个什么故事呢?”丁婳问道。 “貂蝉的故事?或者是白骨精的故事?蜘蛛精的故事?”韩清用手托着下巴望着仓库的顶棚也在苦思。 “貂蝉我知道,可是这白骨精和蜘蛛精是什么?” 韩清看着眼前三个美女,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怎么说《西游记》的故事。 《西游记》是唐朝时候的事儿,经过民间的演绎之后,在南宋形成了故事,比吴承恩的早了二百多年。韩清在前世玩收藏时候曾经沉醉在考古的世界里很久,收藏过宋代的瓷枕,并且为了考证瓷枕去了不少博物馆。 在河北省文物研究所收藏的《西游记》瓷枕上没有沙僧,只有唐僧、孙悟空、猪八戒。但是在广东省博物馆的《西游记》瓷枕上就是四个人了,有了沙僧了。 故事传说也是经过一代代的演绎才逐渐形成完本的。这个时候是北宋,《西游记》的传说还没形成,这要是讲起来看来需要一个慢慢讲述的过程。 “唐朝时候的高僧你们可听说过?”韩清问。 “鉴真大师东渡?”顾若兮问道。 “不是鉴真,那是唐玄宗时期了,我说的是唐太宗时期的和尚。” “辩机和尚?”李奕蕾问道。 听完这话韩清有些无语的看着李奕蕾,这宫廷与民间的风流韵事传的最快啊! 李奕蕾有点脸红红,有点不自然的说道:“唐太宗时期不就是有个辩机和尚那些腌臜之事嘛!” “我说的是玄奘和尚。”韩清白了她一眼说道:“姓陈名祎,从大唐出发西去取经的事。” “这倒是知道。”丁婳接着话茬说道:“据说历经千辛万苦取回佛家经卷。” “是的,这个我们都知道,也都听说过的。”顾若兮也跟着说道。 “这个玄奘和尚取经的故事,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好啊!”韩清说到这里来劲了,“这个故事里,把玄奘和尚演绎成佛祖座下的十世金蝉子转世,为了取得真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佛家的九九归真!”李奕蕾跟话。 “不错!因为是十世金蝉子转世,能吃一口玄奘的肉就可以长生不老,于是大大小小各路妖魔鬼怪等在取经路上候着,专门等着下夹子逮住唐僧唐玄奘吃了他。于是呢,故事里就演绎出了唐玄奘路上收的徒弟来保护唐玄奘……” 第83章 玉勾双语燕 伺候的排练过程中,中午和下午吃过饭之后就成了韩清的说书专场,韩清坐在舞台上吐沫横飞的给大家讲《西游记》的故事。弄得法海扮演者岳进顶着个大光头一个劲的往前凑。 这岳进本来是勾栏瓦舍说书的,在这大粮仓里能听到韩清讲的新故事,这个是太好的故事素材了,将来自己能把这故事复述出来也是增加了饭碗的重量了啊。 韩清近些日子可是下了苦功夫了,《西游记》故事里的情节大致能讲个七七八八,但是先碰见谁后碰见谁,某个妖怪的后台是谁,妖怪的二叔三姨四舅母是谁就说不上来了,只能晚上回去打开手机默默地记下来。 好在手机存了好多部,曾经认为这些占地方差点删了,现在可是拿出来用的法宝啊。 大粮仓每天排练的人觉得特别的幸福,排练时候有钱挣,到时候演了戏之后也有钱分,中午下午吃的都是从未见过的菜肴,还能听韩清给大家讲故事,所以每个人都是非常的开心的排练着。 韩清闲暇的时候去琴肆偶尔坐坐,顺便叫上竹娘过来,让竹娘在旁边看着自己怎么调度众人。秀儿也经常跟着过来看着韩清用潮尔在戏中间配音,能中途学学潮尔的技巧。 大粮仓里人员众多,导致空气流通不畅,再加上这时候的燥热天气,让粮仓里犹如蒸笼一般,虽然打开了四周的窗户但是仍旧闷热。 顾若兮和周小俏浑身犹如湿透一般站在舞台上仍旧在努力地排练,韩清在紧催慢催的情况下,郊区的铁铺终于把风叶片以及配套零件打造了出来。 运回来这些铁片风叶之后就赶紧安装在了粮仓墙壁两侧上,墙壁事先已经按照尺寸预留好了掏空的位置。 众人看着这些奇怪的东西被韩清指挥着雀武卫的人安置在墙壁上,都不明白这玩意到底什么用。丁婳走到韩清跟前问这大铁叶子究竟是干什么的。 “这就是风扇!”韩清解释道:“到时候来了上千口子人,空气不流通是个大问题,所以通过风扇来加强空气的流通。” “风扇?”丁婳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从这名字来判断就是能送风?用什么驱使呢?” “你看到铁叶子中间的轴上有齿轮吗?”韩清指着风扇中间的铁轴对丁婳说道:“我让人做了牛皮的链条,链条上按照齿轮之间的距离测算好了长短,然后在链条上钉了卡子。只要在下面摇动把手,铁叶子就会转动。” 看着雀武卫的人在安装着头顶的吊扇,韩清往前踱了几步。现在没有电,只能通过皮带传送的方式驱动风扇转动,所以每排风扇的侧面都有人去转动摇把才行。而且风扇的轴承中间需要滚珠,铁匠铺的人费了老鼻子劲才弄够了足够的滚珠,有的甚至是椭圆的,把韩清气的冲着铁匠铺一阵吼,这才把椭圆的挑出来重新补足。 等风扇吊扇全都固定好之后,让人在旁边转动传送带上的把手,每个风扇都转动了起来,让粮仓里的人瞬间的感觉到了空气的清新和凉爽。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持续旋转的风扇,个别的还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中棠的奇思妙想真是别致!”顾若兮轻轻走到韩清跟前仰着头看着转动的风扇说道。 “还不够奇思妙想!”韩清摇摇头说道:“看到外面河边的筒车了吗?如果通过水的推动力来传送力量,这样就可以节省不少人力,你看每排风扇旁边都站着个人去摇动把手了吗?这样太耗费人力了,需要把这些劳动力解脱出来。” 顾若兮看着那些站在摇把旁边兴奋地摇动把手的人说道:“看着他们并不太费力的样子。难道很轻便么?” “多加几组滑轮就可以节省很多的力气。”韩清看她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就从怀里掏出手帕递过去又继续说道:“如果滑轮组足够的话,一个手指就可以勾起一座大山!” 顾若兮有些吃惊的看着韩清,脸色变得红了起来,伸出手慢慢的接过了手帕,此时无法分清顾若兮的吃惊是韩清居然递给她手帕,还是吃惊于刚才的手指勾动大山的说法。丁婳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这就是物理的神秘!”韩清没注意到二女的表情,背起手仰头看着墙壁上转动的风扇说道: “知识改变命运!” 不待二女说话他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甚至是被莫名其妙的改变了命运!” 顾若兮拿着韩清递过来的手帕不知该如何是好,汗反而流的更多了。韩清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无心的举动让旁边的二女心思犹如泛起波涛,仍旧自顾自的说道:“如果能通过机械的传送力量,就可以节省出大量的人力物力做更多的事,比如可以让水流的推动引发舂米的水碓子,或者用风速的推动引起发……” 电字没说出口就紧急刹住了,有意无意的看了看二人,才发现顾若兮脸色红扑扑的握着手帕,眼神盯着韩清的衣角,丁婳眼神似乎更加的复杂。 “擦擦汗啊,顾大家!瞧你热的,这大粮仓里现在有了风扇,你怎么出了更多的汗了呢?” “哦!”顾若兮拿着手帕在额头轻轻的沾了一下,丁婳看着顾若兮的动作又看看韩清,默默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停了片刻就轻声问他:“这个大粮仓可是想好了名字?难不成就叫大粮仓吗?” “就叫汴京影剧院好了。”韩清看看周围忙碌的人说道:“关键不是名字,而是这里的戏要演得好才行。” 午饭过后依旧是众人歇息时间,一个个都坐在剧院的凳子上听舞台上的人说书。坐在最前排的岳进看着台上的说书人大喊道:“韩东家赶紧讲吧,昨天说到师徒四人误入小雷音寺,碰到了妖魔鬼怪扮成的菩萨之后怎样了?俺现在可是迷上你这故事了,不听到结尾恐怕以后睡觉都不安稳了!” 竹娘坐在第二排和旁边的人正在说话,听到这话也会心的笑了。秀儿为了照顾琴肆不能经常过来,但是偶尔来也能听到部分的故事章节,竹娘便把每天听到的章节回去讲给秀儿听,秀儿也是经常嚷嚷,怎么不多讲一些啊? 待讲完小雷音寺的故事,众人听到黄眉老佛被弥勒佛收走之后才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继续排练。韩清走下台来刚准备接过竹娘递来的茶喝一口就听到有人求见。 本来这大粮仓刚开始是谁愿意进来就进来的,后来发现汴京城老百姓都是好奇宝宝,每天总是有人三三两两的进来瞅瞅看看,再看到舞台上美轮美奂的幕景变换与众人的表演更是惊异的不得了,回去之后告诉亲朋好友,于是每天都有很多人要进来参观。 为了不让剧本泄漏,韩清安排了雀武卫的人在门口把守,并好言相劝诸位先回去等着,到时候上演一定让众人饱眼福。有不愿意走的,就等到中午或者下午进来听韩清讲西游记的故事,听完之后再回去四处传,于是愈发引得众人对这大粮仓好奇。 雀武卫的人前来告知,说是门口几个人自称是东家的故人前来求见。 “故人?我在这大宋朝还有故人?”韩清怎么也想不起在这个陌生的朝代会有故人相识,便出门看看。 “韩医证,听说您来了这繁花似锦的汴京之后,小的们没地方去,前来投靠。” “原来是你们啊!”韩清走上前去和众位人热情的寒暄起来。 来的这些人都是河北西路军里将作监和督造院的人,都是被替补下来之后打算回乡的,路过汴京的时候诸位觉得终老一辈子也没见过这大宋都城,顺便来看看,见识一下传说中繁华的汴京城。后来有人记起韩医证也在这汴京城,便东打听西打听的来了这大粮仓。 故人相见别是一番滋味,众人说起离别之后的一幕幕更是唏嘘不已。 “韩医证你现在搞得这个大粮仓是作何用的?”问话的便是那姚师傅。马头琴便是此人依据韩清的指点制作出来的。 韩清拉着老姚师傅等众人走进剧院让众位坐下,看到舞台上众人的演出,配上后台的配音,一时间让众人惊呆的说不出话。待韩清讲了这大粮仓的作用之后,将作监的刘大山走到剩下几个还没安装的风扇跟前用手摸摸之后说道:“这活儿做的比较糙啊!” “民间的作坊手艺岂能和军队里的将作监手艺相比?”韩清笑了笑说道:“如果刘大叔出手,嘿嘿!肯定做工比这精细千倍啊!” “嗯……”刘大山看了看众人之后有点吱吱呜呜的说道“其实我等众人前来就是看看韩医证是否缺人手,我们这些人被替补下来之后,虽然暂时领得一些铜钱做为安身立命之用,可是现在觉得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能干点啥?” “你们可愿意继续用你们吃饭的本事劳作?”韩清问道。 “嗨!”姚师傅叹口气说道:“俺们除了这点本事还能干啥,让俺们上台去演戏也演不来啊!” “那就不如这样,我在城外盘下个铺子,老叔老哥们用你们的手艺作出些惊细灵巧的用具售卖,我保准诸位能几年内腰缠万贯。”韩清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给众人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自己的想法…… 第84章 纤手轻 天气依然是很热,大粮仓里依旧是紧张的排练着。排练的过程中改了很多的桥段和台词。因为在写剧本的时候韩清只是根据自己的记忆把故事写了出来,中间的场景以及人物之间的对话台词需要不断地修饰和修改。 光是台词就修改了若干遍,有的台词实在太长,众人偶尔会出现忘词的情况。于是韩清就把台词尽量缩短,中间加上其他人物的对话,这样可以很好地让别人有时间想起自己下一段的台词。并且安排了两三个灵巧的姑娘小伙儿扮演跑龙套角色,平时里是没有戏份的,他们只是在演员忘词儿的时候赶紧出去救场用的。 “竹娘,最近我一直忙剧院的排练,忘了问你那琴肆的生意,最近没什么流氓地痞再去骚扰了吧?”韩清坐在楼上自己的那间屋子里,躺在一个太师椅上问道。 竹娘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正在翻看这韩清写的《倩女幽魂》剧本,闻听韩清问起便笑了笑说道:“赵二郎和马五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些闲汉服服帖帖的,甭说前来骚扰了,有的闲汉居然前来琴肆帮闲打杂。” 韩清听了之后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这帮雀武卫的人底细他都摸得很清楚了,起初是派了两个人去琴肆帮忙安保作用,结果发生了几次打斗之后韩清就换了赵二浪和马五去了。 因为经过他观察发现赵二郎平日里话不多,但是很善于察言观色,马五子却是心智机巧的伶俐之徒。这二人本来也是将门之后,家道中落之后应征进了雀武卫,不到两个月时间居然笼络了几十号人拥护他们为队长。二人本来在武遂城就是地方一霸,看来用对了地方在哪都是人才! 韩清稍微直起身来,用左手捏捏自己的右肩膀,近日里总是趴在桌子上写剧本,右肩胛骨十分的酸痛。 “中棠你这故事还真是吸引人呢,这聂小倩可是真正的痴情啊!”竹娘看着剧本说道,等她抬起头看到韩清正在自己捏肩膀,变关切的问道:“中棠你怎么了?” “近日里白天忙着指挥大家排练,晚上还要写这聂小倩和宁采臣的事儿,写的时间久了就弄得肩膀酸痛。” “中棠你太劳累了,一定要注意身子!”竹娘关切的站起身来走到韩清身后说道。 “若要人前显贵,需要人后受罪!”韩淸自己揉着肩膀说道:“这么一大帮子人演这个白娘子传奇,总不能一直演这一出戏啊,需要很多的戏才行。” 竹娘轻轻走到门口关上了门,又轻轻地走到韩清身后,伸出如玉般的双手按在韩清的肩头轻轻地揉捏起来。 “年少时候和父亲学过锻体之术,后来父亲体弱之时,我变经常为父亲捶腰捏肩。”竹娘脸色微红的说道。 韩清看着竹娘前去关门的时候心头就突突跳了起来,待竹娘给自己肩膀在拿捏时候才暗自骂自己龌龊的想法。肩头的酸麻经过竹娘葱玉般的手指的按摩顿时舒服了许多,让他禁不住慢慢的向后仰着头享受着这从十指的揉捏带来的舒适。头顶的两侧突然传来一种柔软的感觉,这让韩清顿时绷紧了神经,他知道那两侧的柔软是什么。 “好生奇怪!怎么身体又紧绷了呢?”竹娘感觉到了韩清肌肉的紧绷,抓住韩清的双肩晃了晃,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不明所以的说道:“放松身体!别想太多!” 竹娘以为韩清还是在想着写剧本的事儿,韩清以为竹娘窥破自己的龌龊想法,脸色有点红的保持着姿势,闭着眼儿享受着头部两只玉碗的袭击,那种奇妙的柔软带来的感觉让他一度开始迷离在梦中。 顾若兮吃完饭正坐在舞台下面的椅子上休息,舞绾的花二娘和女相扑黑七姐正坐在旁边闲聊。 “二娘,你扮了几个角儿了?”黑七娘看着她又穿了一身墨绿色的长裙就问道。 “我算算啊,在断桥边我是路过奔逃的躲雨的行人,在顾大家和小俏逛街时候我扮成路边的卖花女子,在顾大家和岳大哥对阵时候我扮演的是鱼精协助攻打金山寺,现在我又扮演的是街边杂耍的舞者,嘿嘿真有趣!” “我黑七娘撂倒多少相扑,现在居然扮演个男子,哈哈哈!你不知道哎,排练的时候那个李木被我踹翻好多次。那小子现在看见我都躲着走,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是扮演金山寺的和尚吧?”花二娘问道。 “是啊,攻打金山寺时候我和他要对打的,韩东家安排的武打动作比较有意思哎,我是旋转着空中飞起踹他,然后他被我踹飞要翻几个跟头才行!” “七娘,你说咱这戏要是开演了?能有多少人来看啊?” “二娘啊,其实刚开始我也是心里觉得没谱,觉得这故事演出来能有人看吗?不过这几天我就不这么看了。” “哦?这是为何?”花二娘好奇的问道。顾若兮本来在闭目小憩,听到这话也是凝神听黑七娘怎么个看法。 “俺家娃他爹听说我整日里在这大粮仓练习假的打打杀杀,有点不放心就溜进来看了看,看完之后又带了几个好友进来,完全被这戏迷住了,尤其是中间的配乐配合在其中,让他们看了几段之后大呼过瘾。”七娘得意的说道:“现在不让随便进来看排练了,急得这帮人抓耳挠腮,整日里问我何时开演?” 顾若兮听到这里不由得暗自微笑了一下,黑七娘这帮人的亲朋好友是这样,自己的圈子周围的人何尝不是这样。 周慕晴经过打听之后特意跑到麯院街的博涛苑问了很多细节,听顾若兮说完之后便久久不说话,人与妖的爱情故事通过大舞台演出来,而且配上了韩清那古怪的潮尔,还有军中的大鼓小鼓嵇琴,更还有什么架子鼓。这架子鼓是什么玩意?还加有笛子和箫等更多的乐器,有的乐器只是其中演奏一两声,有的是需要演奏半场,这到底是什么戏? 此时韩清在自己的办公屋子里把脚搭在桌子上,竹娘按摩肩膀之后确实舒适了许多。 “对了,我教你的复式记账法可是学会?”韩清问道。 “我已经大致能够用这种记账法开始记账了,而且秀儿也在跟着学习。”竹娘用两手的大拇指用力的推拿肩胛骨的骨缝,酸麻感觉让韩清皱了一下眉。“这种记账方法真的太清楚明了不过了。我娘曾经多次说过,三年能学会个秀才,三年学会不了个生意人。现在才知道做生意里面的门道居然这么多。” 韩清笑了笑然后把头部再往后靠了靠,柔软的感觉让自己一时半会有些起了歪心思,闻到竹娘身体传来的一种淡淡的香气,更是加剧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梆梆梆梆的敲门声响起,让竹娘迅速的收回了双手并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韩清然后拉开了门,是丁婳和李奕蕾站在门口。 韩清被这突然消失的舒适弄得有点恼怒,不用看就知道是丁婳。这妮子不知道敲门礼节,被韩清骂哭过两次之后就开始习惯了敲门,当然为了哄这妮子别再哭,韩清也是废了不少口舌,单独讲了几章西游记的后面章节才算哄住。 竹娘让二人进来之后便走到书桌后面帮韩清收拾桌面上凌乱的纸张。丁婳笑着走到韩清面前说道:“闻听中棠的剧本又改了,所以前来打听一下剧情。” “你怎么知道?”韩清斜着眼问她。 “听顾大家说的。”丁婳很熟悉的坐在办公桌对面,并拉了一张椅子让李奕蕾一同坐下。“顾大家说白娘子自五月端午喝了雄黄酒现了原形,盗取了仙草救活了许仙之后,受到了许仙的冷遇,要表达一种自己心里的苦闷。你想要白娘子表达一下怎么个苦闷?” “写首词呗,寄托一下自己的愁绪!”韩清说道。 “词在哪里?可否一观?”李奕蕾抢先问道。 “喏,就在这里!”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李奕蕾拿着这半阙词看的有点痴了。 “中棠的诗词竟然如此令人惊艳!”丁婳站起身来走到李奕蕾后面看着这半首词,满眼的迷离和惊喜。“可是怎么只有半阙?另一半呢?” “这词不是我写的!”韩清皱了皱眉申辩道。 “不是你写的?”李奕蕾停止了发痴的神情,看着韩清问道:“那是谁有这样的才情呢?” “这不明摆着吗?”韩清一副无辜表情的说道:“这是白娘子作的啊!白娘子被许仙怀疑遭到冷遇,孤寂清冷的气氛袭来,使自己感到凄惨忧戚,于是写了这半首词啊!” “可是白娘子那不是你笔下的人物吗?”丁婳被韩清这绕的有点晕。 “白娘子是流传已久的白卯奴那系列的故事啊,不是我笔下的人物啊,我只是把传说写了出来而已啊。” “可是……”李奕蕾也开始被绕的晕头了。旁边一直忙着整理桌面的竹娘亦是有点奇怪这种东拉西扯的说法。 第85章 客来艳态相萦绕 “好吧,白娘子是故事里的人物,她作的词!”李奕蕾说道:“既然是白娘子作的词,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刚才你们不是说了吗?白娘子是我根据《洛阳三怪记》写出来的啊!” “那……”李奕蕾被韩清这种说法弄得头昏脑涨,就问身后的丁婳:“婳儿妹妹,你可明白中棠所说?” “中棠说这词是白娘子所作,白娘子是你写出来的人物,这人物又是根据《洛阳三怪记》改编而来,那么原本故事中可有这首词?” “有啊!”韩清一脸笃定的说道。 三女狐疑的互相看看,全都不明所以。 “可是为什么只有半阙呢?”丁婳问道。 “废话!”韩清心里说道,这是李清照南渡以后的一首震动词坛的名作。通过秋景秋情的描绘,抒发国破家亡、天涯沦落的悲苦。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这是前面的半阙,开端三句用一连串叠字写主人公一整天的愁苦心情,从“寻寻觅觅”开始,可见她从一起床便百无聊赖,如有所失,于是东张西望,仿佛飘流在海洋中的人要抓到点什么才能得救似的,希望找到点什么来寄托自己的空虚寂寞。 词的上半阙里有“雁过也”的“雁”,是南来秋雁,正是往昔在北方见到的,所以说“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了。这一句是虚写,以寄寓她的怀乡之情。 可是这用在白娘子身上就不行了,“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这句话就没法用在此时的白娘子身上,李清照看到南来秋雁叹息是旧时相识,白娘子被海大爷给搅合的还能旧时相识的感觉?根本说不通啊。所以韩清就把这首着名的词隐去了上半阙。 “因为故事里的白娘子就写了半阙啊。”韩清耸了耸肩说道。 三女还想问个明白,门口有人通报说是周大家前来拜访。韩清就赶紧离开屋子出去迎接周慕晴。 门口负责看守的雀武卫能在这东京城里看到传说中的行首,早就激动的忘了阻拦,忙着跑进去给韩清禀报。 顾若兮本来正准备和岳进黑七娘等人谈一下戏的改进地方,听说周慕晴来了,不禁莞尔一笑,看来周慕晴也是坐不住了,于是下了舞台来和韩清一起出门迎接。 “哎呀呀,想不到我这大粮仓里居然能迎来了周大家,蓬荜生辉啊!”韩清在门口打趣着和周慕晴说道。 “哼!中棠也是真小气的人,弄个奇妙的影剧院,能把顾大家给招募到这里,却从未给我说过。而且那潮尔也没再见到中棠展示才艺。”周慕晴到底是见惯了大世面的着名厅首,三言两语就把韩清说的如同时老朋友一般。“若不是去顾行首那里询问,恐怕还不知道瞒我多久哩!” “这话怎么说的感觉我和你有一腿似的?”韩清心里觉得搞笑,便对着周慕晴说道:“韩清不才,只是突然有个奇思妙想的主意把传说故事给演出来,配上些奇特的曲调,现在也还是正在排练中。” 待周慕晴走进大粮仓就被里面的装饰所震撼。粮仓里墙壁上全都被镶了红色的绒布块,顶棚上六排蜡烛的光亮反射在不知名的亮板上,将粮仓里照的如同白昼。地面上排列着众多的蓝色绒布椅子错落整齐,远处的大舞台上有着一幕如画的背景墙,而且这墙似乎很光亮。半圆形的大舞台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是幕布敞开的,可以看到舞台上有人正在做着某些动作,字正腔圆的说着话。 “若兮,这等人间奇景是何时建造的?你也不邀请我来参观啊?”话语中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这才搭建几个月,中堂在这里可是花费了太多的心血了!”顾若兮轻轻一笑说道:“我也是被中棠邀请了几次,这才答应来扮演一个角色。为此可是得罪了不少外面的宾客,有不少人前去博涛苑寻我,却也是总寻不见人,其实我现在每天都是在这里的。” 周慕晴这才回过头仔细看了看顾若兮,一袭白衣配着一条青蓝色的丝巾,乌黑的秀发在头顶处扎了两个形状,看上去真犹如飘飘仙子般。 “中棠,你们这是演的什么戏?”周慕晴对一切都好奇的不得了,便问身旁的韩清。 “就是传说的《洛阳三怪记》改变成舞台上演的故事而已。”韩清介绍道:“我把这故事改编了一下,一青一白两条蛇化作美女到凡间,看上一个年轻俊美的小鲜肉书生,结果海大爷总是从中搅和,结果没搅和成,海大爷钻蟹壳躲着去了。” 韩清说完这话也没觉得不对,刚才和丁婳李奕蕾掰扯词作者的事儿,现在还在想着顺着刚才言语表达方式介绍。可是这就把顾若兮和周慕晴弄得有点晕头了。 周慕晴听到这奇怪的表达方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往下问,顾若兮则是被这种说法弄得呵呵笑了起来,赶忙拉着周慕晴说道:“他这人说话总是不着调,有时候讲话经常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语,好在我们都习惯了。你别听他这样讲,我来给你讲一下。”说完领着周慕晴坐到最前排,指着舞台上的背景以及人物说了起来。 顾若兮其实有自己心里的小算盘,在这繁华的东京,光是名气大的行首就有云薇、季芳华、雁玉和南小珊以及现在眼前的周慕晴。自己充其量只能排在乙等的行首位置,乙等中还有杨盼柳、徐代珊、孔秋白和秦书萱。既然自己认定了这影楼中能让自己名气更加盖过别人,不能不想到其他的戏被演了去岂不是又多了更有力的竞争对手吗?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自己的好友来演,韩清不正在写那个《倩女幽魂》的剧本吗?和韩清说说一定要让周慕晴来演。 韩清此时想的也是这样,和其他的上厅行首根本不认识,目前也就认识这俩,不找这俩找谁啊?所以看到顾若兮又上台和众人准备排练时候,韩清在台下和众人大声招呼道:“东京城着名上厅行首周大家前来观摩大家的演出,大家一定好好演,让周大家给指点一下。”说完走到最前排挨着周慕晴坐下开始观看排练。 这时候却发生了变故,因为上厅行首在东京城被认为是超凡脱俗的仙子般的人物,一般人根本见不到的,上厅行首自己住在独门独院的别墅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白富美的明星。既然是明星了,明星身边的人一定要注意到不能让闲杂人等接近。 韩清坐在周慕晴身边的左侧时候,周慕晴右侧的一位侍女勃然变色,从旁边站了起来冲着韩清呵斥:“这位小官人好生不知礼数,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吗?” 韩清被呵斥的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位侍女,不知道哪里招惹住了这位侍女。此时台上的众人都已经进入了角色和走位,后台配乐刚要想起时候被这呵斥声打断,都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台下。 周慕晴则是沉静的坐着没动,沉声对侍女说道:“翠丝坐下,莫要惊扰了众人,这是在看戏,你看着大仓里的座椅本就是这样安排,无妨!” 韩清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原来这样的座位安排陌生男女里的如此之近,是宋人没法接受的。只好站起来对着周慕晴施礼道:“这倒是我没想到的,韩清孟浪了,还请周大家原谅则个!” “中棠不必多礼,是我管教无方,还请中棠不要挂怀!” “不是,这问题我一直没注意到,还是这位叫翠丝儿的说的有道理,等正式开演的时候看来需要区分男女观众才行!”韩清说完冲着那侍女拱手称谢道:“谢谢这位翠丝儿小娘子的提醒。” 等韩清说完这话以后,才发现周慕晴和那位叫做翠丝的侍女脸上表情很古怪。 因为唐宋朝的发音已经脱离了汉语中古音的发音方法,几乎都是粤语的发音方式,韩清虽然会说粤语,但是说话过程中总带着点现代汉语的北京味儿。韩清自身本就是北京人,母语发音总是带着这种儿化音的味道。 他在称呼翠丝的时候就很自然的用现代汉语北京话的发音,丝发音成了丝儿,于是周慕晴和翠丝听到的语气却是带着说不出的戏谑感觉。 周慕晴还则罢了,那位翠丝则是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看着韩清不说话。 台上的顾若兮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一看这阵势急忙说道:“众位这是要看戏吗?我们还没演呢怎么你们就要演另一出戏吗?赶紧的!还是看我们的戏吧!众位准备,开始!”一句话缓和了气氛,众人各自归位开始表演了起来。 丁婳和李奕蕾以及竹娘则是楼上不知道在商讨什么之后,一个个步行走下楼梯刚好看见这一幕。 第86章 翩若惊鸿访似梦 周慕晴看到楼梯走下来的三人,站起来微笑着打了招呼便指了指台上,然后坐下就继续观赏起来。 此时排练的场景是五月端午白娘子被迫喝了雄黄酒的桥段,背景幕布上先是西湖边,扮演法海的岳进走上前去和许仙说家里的那位是蛇妖,许仙十分气恼并着急地辩解,然后将信将疑的买了雄黄酒回家,幕布背景变成了家里。 光是这种大幕布的背景变换就让周慕晴站了起来惊诧地看了很久。 等到大白蛇突然从床榻的纱帐探出头吐着红信子的时候,背景音乐也是从扣人心弦的急促音突然恰到好处的咚咚想起,让观看的人心里亦是被情景所感染。 扮演许仙的周小乙惊呼一声便软软的跌倒在房屋内,小青闻讯赶来唤醒白素贞之后,大蛇化作一道白烟又变成了美丽的白素贞,这让周慕晴更是觉着分外的惊奇。 她扭头看看隔着两个座位的韩清,款款走上前去施了一礼就问道:“中棠可是施了什么道法吗?那蛇是怎么变成人的?”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这表演起来太逼真了,尤其是中间那种急速的配乐,更是让人心惊不已。 韩清给她讲了大蛇变化是请了勾栏瓦舍的艺人协助变化时,周慕晴这才明白过来这戏演起来居然要调动如此多的人员配合,不由得对韩清另眼相看。然后便主动地坐在韩清旁边盯着舞台上的演出。 那边被唤作翠丝的侍女看到这一场景便也没再说什么,其实这小娘字刚才被急促的背景音乐带到戏里了,接着便被这大白蛇吓得高声叫了起来。 接下来的戏就是盗仙草,鹤童要杀白素贞,被赶来的南极仙翁所搭救,脚下的白云布景缓慢的流淌,让台下的人感觉真的是在仙境中。 许仙被救活之后,对白素贞开始冷淡并有意躲避。在这里韩清叫停了排练,让白素贞坐在家里桌子上,信手写下了《声声慢》的后半阙,并告诉丁婳在背景画上要加上这几句。 顾若兮拿着这半阙词看了许久,走下台来幽幽的说道:“中棠可是深藏不漏啊!若是早遇到中棠,得两首绝妙好词,唉……” 周慕晴听了这半首词亦是惊异不已,喃喃自语的念叨了几句之后就说道:“起初闻听中棠的《小重山》,觉着中棠心里憋着很多的心事,想把满腹心事,付与瑶琴弹一曲。可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纵然弦弹断,又有谁来听?”说完目光又看向手里的词,叹息一生说道:“可是这半首词却道尽心里的凄苦之情,完全说出了白娘子的心境!” “词不是我写的!”韩清看了看身后的李奕蕾等人说道:“词是白娘子写的,而这白娘子又是从传说中的故事改编而来的。” 周慕晴和顾若兮听了这话的反应却是相同表情,同时莞尔一笑不再说话。 丁婳从那投射画片的盒子中找出对应的幻灯片,把半首词用很小的字体写在上面,然后重新投射到屏幕上,效果看上去确实很好。 韩清看完却是直摇头,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大幕布说道:“这个场景需要做一次转换,因为白娘子救活许仙之后,许仙由于恐惧和惊吓以及对白娘子的怀疑,让白娘子心里的苦闷无法表达,直接出现这种场景上映出词的效果有点太突兀。”他站起身来对着幕布比划了一下说道:“可以再画一幅场景,确切的说是只画出半幅,另半幅留白,然后写上这词。这样至少能表达出白娘子经过心里的苦闷是有个思想过程的!” 众人静静地听完韩清一席话脑补之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众人接下来彩排其他的桥段,丁婳则是吩咐几个招募来的画师进行画面的创作设计。这小妮子现在对场景的创作颇有心得,经常能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李奕蕾也是给指点不少优良的建议,让场景画变得愈来愈丰富多彩。 等到快下午的时候,众人排练的几个桥段都可以通过了,孙四妹那边的饭菜香味已经传过来了。现在舞台后面专门隔出来一个空的饭厅供众人吃饭休息喝茶,吃饭也是在这里。 周慕晴看众人收拾一番要结束排练了,便起身向韩清告辞。 “姐姐还是在这里吃完饭再走吧。”顾若兮仍旧穿着道具装走下台来说道:“让你尝尝这里的饭菜,只有广元楼的手艺能和这里媲美的。” “什么?”周慕晴听到这句话刚开始的时候是吃了一惊,但是随后就笑着对顾若兮说道:“妹妹定是想留我在这里吃饭,可也不能说大话的,这里的饭菜能媲美广元楼?你们知道广元楼现在一座难求吗?那里的菜肴恐怕整个东汴京也没几家能做的出来!现在汴京城的数得着的行首几乎经常在广元楼碰的着的!” “那就尝尝这里的菜肴,看看口味如何了!”顾大家笑吟吟的上前牵着周慕晴的手说道:“这菜肴技艺全是中棠所授,那广元楼的厨师手艺都是眼前这位韩中棠手把手教的。你可不知道吧?中棠是广元楼的大东主呢” 周慕晴惊疑的看着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本来她是要拒绝在这里饮食的。做为上厅行首,每天多少的王公贵族公子少爷巴不得能请她一起共进午餐或者晚餐,每次都是美酒美食,对于周慕晴这样的厅首来说,平日里都是在自己的花落阁见客,而且有的客人品味或者地位比较低级的,周慕晴根本不屑见到,实在迫不得已才会出来曲意奉承几句。 这次屈尊来大粮仓,周慕晴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实在禁不住好奇,顾若兮的名望和自己相差不了多少,但是居然能整日都进出于这大粮仓,再加上外面各种关于大粮仓里美轮美奂的描述,这让她实在好奇,便出来走走的机会来到了这大粮仓。 看过诸位的表演之后,再加上这大粮仓里的布置,头顶旋转的风扇已经让周慕晴叹服,居然菜肴也能和广元楼媲美,这就令人惊奇不已了。 要知道王公贵族为了巴结她,专门高价从市面上买来了贵宾金卡送与她。这种高级的贵宾卡已经成了汴京城王侯将相的标志了,虽然朝廷明令禁止官员在外面酒楼吃喝,但是总有变通的法子,于是外卖行业成了广元楼最亮丽的风景。 待周慕晴进入到饭厅之后,被这里的布置立刻吸引住了,一字排开的长条桌整整十排。桌面是不反光的亚白色,每张桌子都是四周包着黑色的边。四周的墙上每个三十步就有插花或者挂篮在墙上,绿绿葱葱。 远处有几个铁皮的桶,分别写着“熟水”、“茶”、“果饮”。粮仓侧面有个大门,所有的人都是在一个马槽子边上洗手,然后径直从大门那边走过去,过了一会儿就端了饭菜坐在桌子上吃了起来。 周慕晴往前走到大门前才看明白,这个饭厅是在粮仓里,侧墙上开了门连接到外面的厨房。 “没办法!这本来是个粮仓,很多物料都是木制的,容易引起火灾,所以厨房只能安排在粮仓外,全由砖瓦铸成。”韩清说道:“专门做了防火和隔火的准备。” “姐姐随我来,吃饭前先洗手。”顾若兮笑吟吟的挽着周慕晴的手带到那马槽子跟前。 周慕晴这才发现这和马槽子区别很大,更确切的说这类似一个方形的浅水池子般,周围都是想着白色的小方砖。她盯着池子上的水笼头发呆,眼看着顾若兮抬手出动水笼头的扳手,一股清亮的水流便汩汩流出。 其是顾若兮也是有意显摆一下,自己的名望虽然没周慕晴大,但是在这里的一切设施都能让刚进来的人变成土包子! 等周慕晴洗完手学着顾若兮的样子关上水笼头,懵懵懂懂的随着顾若兮走到最靠外的一排餐桌坐下,就听见韩清对着自己的侍女说道:“丝儿啊,你陪着乐蓉去那边取饭吧,周大家爱吃什么你肯定是最清楚的。” 那翠丝本来也是随着周慕晴走进这饭厅正在四处瞅瞅看看,听见韩清带着儿化音的叫了自己的名字,而且只是一个字,欣喜的脸色立刻变得没有了笑容,然后看了一眼周慕晴,苦着脸便随着顾若兮的侍女乐蓉去取饭菜。这里为了方便只能是做大锅饭的翻炒,众人吃饭类似于现代的工作餐一样,看中哪个菜让师傅给自己盛一勺子进自己餐盘即可。 周慕晴对那水笼头好奇的要命,忙着让顾若兮给解释。 “呵!”顾若兮轻笑一声说道:“那也是中棠的奇思妙想。外面河边的筒车被他找人重新休整之后,通过连接的槽子管子,把水源源不断的弄到这粮仓的房顶上。”她指了指那水龙头说道:“这个机关是连接着房顶上的蓄水罐子,扳一下机关就往出流水。” 周慕晴扭头看了半响,对顾若兮说道:“若是花落阁也有了这机关,岂不是再也不用从井里打水?”说罢叹服一声。 第87章 邀芳意 看着端上来的饭菜,有几样是叫不上名字的,其他有几种是自己见过也吃过的。便伸出筷子先夹了自己认识的菜品尝了一下说道:“果然和广元楼的味道相同!” 韩清听了这句话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看来这女子嘴还没变得刁起来,大锅饭岂能和小炒的味道相比? “周大家来这大粮仓观摩,可否有什么心得?给提提意见也好。” “我哪有什么心得啊!”周慕晴吃了几口那些没见过的菜肴说道:“来到你这大粮仓全都是惊奇,各种新奇让人目不暇接。不过这种吃饭的方式还是头一次。” “再过一个月之后,这《白娘子传奇》的大戏就要上演了,但是我这大粮仓也不能总是演一部戏啊,所以呢想请周大家来演第二部戏。”韩清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又说道:“这第二部戏的剧本已经写好了,里面的人物介绍以及故事情节全都做好了的修饰,今天正好赶上周大家光临这大粮仓,这就正好问问周大家可有意愿?” 周慕晴用眼光扫了一下众人,发现丁婳李奕蕾等人在交头接耳,顾若兮和韩清则是停下了筷子看着自己,便说道:“不知道中棠这大粮仓是如何规划的呢?” “这大粮仓的牌匾已经定做好了,这几日就要送来了,大粮仓挂上牌匾的那一天开始就改名叫做“汴京大剧院”了,戏里戏外众人都付出了努力,所以演出是要收费的,来这大剧院看演戏是要掏钱的,这些钱有大家的辛苦钱,也有诸位日常打工的固定薪水。”韩清扭头看了一下进进出出的剧务人员说道:“光是这大剧院就能带动周边数十种产业,能让更多的人有了打工的机会。” 他用手帕擦了一下嘴继续说道:“周大家没发现站在舞台上说话,声音能够传到剧院的每一个角落吗?这是用了特殊的传音处理方式。所以在以后,这个大剧院能让更多的厅首在这里展现自己的才艺!” 顾若兮看到韩晴掏出手帕的时候,脸就有点红了,但是很快的一闪而过。因为韩清当初递给她的手帕至今还在她身上。 周慕晴听了之后久久不语,似乎正在思考这里的利益得失。 “你先不忙着答应我,可以先考虑一下再说。”韩清看周慕晴有些犹豫,便给个考虑的时间。 东京的大街在夜晚依然是熙熙攘攘的,夜市摊前驻足的人在和商家讨价还价,杂耍的艺人在勾栏瓦舍卖力的表演,各个酒楼里传出的欢声笑语通过敞开的窗户传到街上,让楼下的一个面容有些猥亵的人听到,抬起头看看酒楼的窗户,有继续匆匆的赶路。 此人七拐八拐的走到一条漆黑的巷子,认准一个门便推门而进,原来门是虚掩着。院子里已经有两个人正对坐在石桌两侧,只是坐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完全看不到二人的任何表情。进门的人直接走到石桌找个石凳坐下来直接抓起酒壶便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 “一路走来渴死老子啦!”进来的人喝完酒说道。 “货已经打包好,魏兄打算何时送货?”石桌一侧的人说道。 “哼哼!老规矩呗!输赢玩几手,货发丑时走!”进来的人又倒了一杯酒之后说道:“货可是安生?” “一切放心!下了迷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石桌另一侧的人回答:“就是醒来也是黑布罩头,口塞实物,地窖里喊破嗓子也没人听见!魏兄大可放心!” “好!孙九办事还是那么老练!”那被唤作魏兄的说道:“马平你和孙九那就多费心,兄弟我出去玩几手牌,到了丑时我就来去走货要去送货了!” 石桌两侧的人看着这人出门之后,便互相低语:“这魏五子一副讨吃鬼的相,差点被赌场的打死,现在居然在神仙府做事,看来是没人敢惹喽!” “屁的神仙府,不就是阴沟地洞里住着吗?”那被唤作马平的说道:“这帮人在地下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一到晚上就出来拐些孩子和妇女,还自封这破阴沟地洞为神仙府,我看是妖魔洞还差不多。” “其实这鸟人在地下面的洞里窝着,吃香喝辣该干嘛就干嘛,地面上也管不着,完全就是另一个天下!”孙久说道:“只是这次的买卖有点蹊跷,怎么要掳个广元楼的人呢?” “不好说啊!迟早有一天被剿灭!”马平抖了抖腿朝地窖方向看看说道:“反正这人已经弄到了,魏五子晚上弄到地下去就拉倒,咱就不管了!” 大粮仓里的排练愈发的流畅起来,许多的演员角色已经完完全全的背诵下来了整场的台词儿,不会再出现忘词或者笑场了。等到中午吃完饭之后诸位坐下来休息,等待韩清继续讲和尚带着猴子和猪去西天取经的时候,却发现韩清派了雀武卫几个人举着几个巨大的纸筒走到台上。 “今天先不讲故事了,让大家看看海报!”韩清得意的冲着台下众人说道。 “海豹?”黑七姐问旁边的岳进道:“岳大哥,何为海豹?” “不知道啊!”岳进挠了挠大光头说道:“估计那卷着的筒子里就有豹子吧?不知道顾大家可否知道啊?” 旁边的顾若兮摇了摇头说道:“这中棠有一副七窍玲珑心,不知又弄出什么令人惊奇的东西。不过估计是……啊呀!” 随着顾若兮的一声惊叫,众人也被台上展开的巨幅海报所震撼,顾若兮的白娘子模样在画中间,周小俏的小青扮相,周小乙的许仙扮相在两旁,身后是穿着袈裟举着禅杖的岳进带领着一帮和尚和挥舞着刀枪剑戟的黑七娘等人,再往后是滔天大浪正在冲击着金山寺,画的两侧分别一白一靑两条巨蛇缠绕在青藤树上,画面上有些大一点的字写着领衔主演顾若兮,主演周小俏周小乙岳进。 这巨幅的海报被一道斜着的线分割成两部分,顾若兮等人的扮相占据了右半部分,左半部分则是黄绿色的森林和草地背景,白素贞空中俯冲着飞舞,小青持剑伴随旁边,正在和举着禅杖的法海对战。再往上看则是白素贞跪拜在地的另一幅场景,脑袋硕大的南极仙翁站在云端正在劝说鹤童停止刺杀白素贞。 整个海报宽有三丈,高大约有两丈。雀武卫的人需要举着很长的杆子挑起来才能让人看到全景。 海报最下面有着一排顺着的字:领衔主演顾若兮、主演周小俏、主演周小乙、主演岳进、螃蟹精彭大朗、虾精黑七姐、鱼精花二娘…… 另一排字则是:配乐人员名单,配音人员名单、道具人员名单、剧务人员名单等,密密麻麻的在下面写了一大排。 “天哪!”顾若兮情不自禁的站起来呆呆的看着这幅巨大的海报,一脸的震惊,同样的表情展现在台下的每个人脸上。 “这样的海报总共要绘制七八张呢,每个城门口都要贴上,城里的城墙上也要贴上,整个东京城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能看到”。韩清笑吟吟的冲着台下的人说道:“你们这下可要扬名了,不但大宋的人知道,来大宋的行者过客,党项契丹的使臣也都会知道你们的名字!” 说完这话之后韩清发现台下的人没有想象的欢呼,反而静的有点可怕。这让韩清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宋人太含蓄?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台下突然传来了哭声打断了韩清的疑问思绪,看到哭着的人是搓弄高手姚定亮,这让韩清有点不知所措的问道:“老姚因何而哭啊?” “俺姚定亮活一辈子,名字挂在城墙上不是被通缉,而是要被全东京城的人知道,这场大戏有我姚定亮的功劳,我老姚可以告诉我死去的爹娘,儿子没给您们丢脸,儿子的名字挂在汴京城墙上是因为儿子自己的本事!”最后一句姚定亮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的这一番话感染了台下的很多人,男男女女都在低声的啜泣起来。 “音效是啥?”闫榆钱和浑家冯四娘看着自己的名字在音效下面就问道。 “声音效果简称为音效。”韩清解释道:“闫叔和冯婶配音效果简直是绝了,顾大家扮演的白娘子走在大街上的场景出现,您二老就能后台配出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叫卖的声音,让人听了真的是感觉身临其境!” “行了,卷上吧!明天开始去城里城外贴上,大家记住这海报上的日子,九月十八正式上演了!九月初一预演几个精彩部分,现在满打满算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家多多努力吧!”韩清站在台上对着台下说道:“预演的时候就是青蛇白蛇出场,游湖借伞,水漫金山这几个桥段。希望大家多多努力!” “等一下!”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虽然不是很一致,但是发出的声音是一样的,几乎都是喊出了同一个意思。 韩清正在指挥雀武卫把海报卷起来的动作定在空中,愣神的看着众人,不知道众人为何要求等一下。 只见台下的每一个人都离开了座位,像是很有默契般集体走到舞台跟前,一起仰起头看着海报,犹如朝圣一般看着自己的名字被清清楚楚的写在上面,很多人眼睛中明显的能看到有些湿润的痕迹。 第88章 不似少年游 韩清这些天确实有些过度劳累,光说这海报就花费了太多的心思,起初他的设想是直接在大的纸张上绘画,后来发现这样的做法会让视觉误差弄得很变形。 丁婳知道韩清的想法之后就先和他一起把设计创意画在小的纸张上,然后让韩清用那个神奇的幻灯箱子把纸张上的画景映射到大墙上,在墙上的大纸上按照灯影描绘即可。 韩清一拍脑袋,直骂自己脑袋被驴踢了,这么好的方法居然没想到! 他拿着手里的门票翻来覆去左看右看,现在的雕刻艺术确实不错,可是通过雕刻在木板上的图画再印刷的纸张上,就成了线条画了,怎么看都没有精美的感觉。毕昇的活字印刷此时还未见出现,而且据说此人自歙州出生之后就去了湖北路。 韩清只能自己试着用细腻的胶泥制成小型方块,一个个刻上凸面反手字,用火烧硬,刻上甲乙丙丁几排几号,张万财晚上和游明轮流拿着这胶泥方块儿在每张门票上盖戳,盖一次就要更换其中的一个数字或者汉字。 看着门票上的线条勾勒,他想起在前几天丁婳和李奕蕾在绘画巨幅海报时候,期望他把八月中秋的景象用诗词描绘一下的那一幕。 本来他倒是想盗用一下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但是觉得这千古传颂的词被自己随心所欲的乱用,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就拒绝了二女的要求,只是没注意到二女眼中深深的失望之情。 中秋已过,此时的东京城也不是那么的燥热了,脚店酒楼生意依旧是人来人往,只是生意看上去并不是像以前那样了,若是再走到一家叫做广元楼的门口,就会发现这里的生意做得让人眼红。 只见门口划分出号称是全京师最大的停车位,停放着一辆辆的马车,每个拴马桩之前都有个槽子,槽子里有水和草料,供这些马匹吃喝。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人提着清扫工具来到停车位来打扫马粪马尿。 穿过停车位便是有个不大不小的亭子,里面坐满了等候吃饭的人。等着的客人都是吃着瓜果小菜,不时地有人去碗橱里取出瓷杯去旁边的熟水桶里接一些熟水来喝。梨子被切成小块儿,甜瓜被切成小瓣,还有一些油炸的奇形怪状的小酥脆在一个大盘子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免费的,就是提供给等候的客人休闲用的。 这种休闲造成的结果是人们越来越爱来这广元楼吃饭就餐。 刚开始出现这种休闲待客的小亭子时候曾引起了东京城的轰动,人们竞相传颂广元楼的老板是个棒槌,提供的休闲食品哪一样不是能够在街上卖钱的?怎么就放在这里免费,于是排队进入亭子里观摩的仍络绎不绝,等众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等候用餐的习惯之后,以后来广元楼吃饭就成了一种时尚的象征,如果谁说自己没去过广元楼吃过饭一定会被人家讥笑没见过世面。 这种从众心理从刚开始的午餐晚餐有排队现象之后,最后变成了除了凌晨时候的宵禁,其余时间总是有人在亭子里占着座的情景。 由于大宋明令规定官员不可在外酒楼就餐,于是官宦之家叫外卖就成了家常便饭,送外卖的产业由于广元楼的出现变得十分的红火。 一个面貌清秀的书生在亭子里吃了些小食品,喝了几碗熟水之后便进了广元楼。等店小二递过来一本书之后,这位书生还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带着薄纱口罩的小二:“久闻广元楼的菜肴独步天下,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看书的,给我一本书是何道理?” “客官看来您是第一次来吧,我们广元楼的所有菜肴都在书里,可以按图索骥,无论是甜的咸的酸的,您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定制。”那小二面带微笑的帮这位书生翻开菜谱说道。 书生略微有些发窘的看了看周围,果然看到某些人刚落座之后就结果店小二递过来的书翻看几下便开始点菜。于是书生有样学样的翻开这本书看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手工绘制菜谱让这个书生有些发呆,每道菜都是绘制的十分绚丽多彩,光是看这些绘制的菜就已经让人口水直流了。 “你刚才说的可以根据自己喜好定制菜肴?”书生光是翻看菜谱就看了好长时间,翻看完以后就抬起头问小二:“怎么个定制?” “您看左下角这道菜了吗?”小二指着菜谱说道:“上面画了三个红圈代表这道菜比较辣,两个小杯子的代表比较甜,两把小醋壶的代表比较酸一些。” “辣?”书生比较疑惑,“怎么个辣?” “就是比胡椒要更浓烈一些。”店小二有些得意的解释道:“此等风味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光是这种辣就有几十种做法!” 店小二吹嘘这个辣的时候却不知道,韩清为了获得茱萸炮制成辣味的方法试验了几十遍未果,和那川蜀的饭馆老板喝成了铁哥们,这才获得炮制茱萸的方法。 等书生打着酒嗝晃晃悠悠从广元楼出来,已是午后了。书生走了几步扭头看看广元楼点点头说道:“待考上功名之后,定要接爹娘来这广元楼坐坐!”说完带着酒意慢慢的就在这东京城开始闲逛起来。当他走到一处大的粮仓跟前,就看见有不少人正站在粮仓门口挂牌匾。 稍微远一些的一棵大槐树下坐着一个看似年龄不大的人,这书生就走过去和那年轻人并排坐下。 “兄台可知这粮仓要做什么?开仓放粮也不用挂匾啊?”待看清牌匾上的大字之后更是摸不着头脑的问道:“什么叫影剧院啊?” 那个槐树下坐着的青年懒洋洋的说道:“就是演戏的剧院,声和光都要用上,所以叫做影剧院。” “演戏?”书生左思右想不得要领便又问道:“演什么戏?怎样个声光并用?” 那青年往嘴里扔了几颗炒熟的豆子边吃边说:“什么戏都可以演啊,比如《神雕侠侣》啦,《倩女幽魂》啦之类的。《神雕侠侣》你肯定不知道了,就是一个孤独的少女,是一位养蜂专家,但看来这个行业在当时实在不受重视,她的唯一的一个学生后来成了她的丈夫,但是她丈夫并没有学会这门技艺,而是成了一个养雕专家,并因此一举成名。 最后这门技艺只好传给了一个无所事事且极富孩子气的百岁老人。当然,他们都是很高级的格斗家,特别是其中的养雕专家后来可以通过吼声指挥许多动物,但其中唯独没有蜜蜂。他的妻子曾经想通过蜜蜂向他传递消息,但他视若无睹。这里面曲曲折折的爱情故事,阴谋诡计的狡诈百出都能痛快淋漓的在这影剧院里演。” 韩清本来闲的无事看着众人挂牌匾,看见这书生过来坐下就顺口瞎咧咧,把美国作家讲述金庸的说法没口子的告诉给了这位书生。不讲还没事,这么一讲完之后,那书生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韩清,看着看着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小兄弟看来喝的比我多,嘿嘿嘿!” “喝的比你多?”韩清斜着眼睛看着这个书生说道:“我哪喝酒了?莫名其妙!” “对,莫名其妙!就是莫名其妙!”那书生跟着重复完嘿嘿嘿的继续笑,笑着笑着就开始流泪。 韩清挠了挠头看着这疯癫傻书生,搞不清楚状况,让人送来熟水给这书生喝了几碗之后,这书生便和韩清道起了自己身世。 原来这书生名叫徐佳云,乃是灵州人士。家有悍妻经常抓打撕挠,弄得徐佳云经常是伤痕累累,徐佳云为了躲避悍妻便进京赶考,结果是没有考上,现在流落京师快一年了。眼看手中的盘缠已经不怎么够了,索性临走就去广元楼大吃一顿算是见见世面,然后光棍赶回灵州。 “佳云兄回去作何打算啊?”韩清问道。 “回去继续寒窗苦读,终究有一日我会金榜题名的!” “佳云兄若是举棋不定,不如……”韩清看这徐佳云貌似很留恋这东京的繁华,言语之中带着留下来的向往,于是便出言挽留:“我这里现在正在招募人手,佳云兄若是不嫌弃,可以帮我写一下话本。” “写话本?” “对!”韩清指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有很多的故事可以写出来,但是苦于各种琐事困扰无以分身,于是呢,我就把这些故事讲出来,佳云兄记下来在写到纸上即可。工钱好说!” “这位兄台是……”徐佳云狐疑的看着韩清。 “哦哦!瞧我这记性!”韩清派了一下自己脑门说道:“我是这汴京影剧院的老板,我叫韩清,字中棠。” 韩清刚报完自己的名字,想不到徐佳云立刻起身冲着南方作揖行礼,唬的韩清急忙跳了起来往南方看,啥也没看到。 “那我以后叫你中棠吧!”徐佳云冲着南方行礼之后说道。 “当然可以啊!”韩清高兴地说道:“叫我韩清也行。” 话音刚落,徐佳云居然立刻转身又冲着南方行大礼,把韩清又是唬得跳到一边奇怪地看着他的举动。 第89章 沉听寒声断续 徐佳云刚开始对韩清的招募仅仅是应付,待进入大粮仓观摩一圈之后直打摆子,尤其是去了那洗手间出来之后,更是激动地浑身抖个不停。 “我还有一好友能否叫来一同陪我做剧本记录?”他激动地问韩清。 “当然可以!”韩清说道:“前提是记录速度要快,写的字要工整!” “没问题!没问题!” 徐佳云在大粮仓一直待到下午吃完饭,这才坐着游明的马车急忙叫来了好友。 他叫来的这位好友乃是山东过来的,长得也是白白净净一表人才的小伙子,看上去和徐佳云年龄相差不大。 “韩小官人你好,我乃密州人士姓薛名凯文!听闻好友说你这里需要帮忙,便前来观摩一下。” “幸会幸会!”听到这个书生名字,韩清心里莫名的跳了一下,密州是自己前世时期的潍坊一带,这名字有点像外国名,难道是……?他禁不住好奇就问道:“凯文兄名字可是父母根据市舶司的来往人名取的吗?” 薛凯文听到这话笑了笑说道:“非也!这凯文乃是父亲所取,本意是希望我文武双全,凯乃是凯旋的意思!” 听了这话韩清不由得失望了一下,幸好不是曹查理来了,否则的话,这名字应该是姓曹的人家希望孩子能够在烟波浩渺的知识当中查到真理,肯定不是香港的三级片影帝转世来了呗! “原来是寄寓文武双全的含义!”韩清笑吟吟的说道:“我姓韩名清,清水的清!字中棠!” 说完这话旁边的徐佳云仍旧是立刻转身朝着南方顿首大礼相拜,弄得韩清实在是丈二摸不着头。甚至一度认为这徐佳云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信仰。 徐佳云带着薛凯文参观汴京影剧院的时候,特意的显摆了很久。 “看到没?台上的是谁?是顾仙子!平日里见不到的人间绝色,在这里可以看到的!看到头顶的风扇没?从头到脚丝丝凉风袭来,没有了闷热的感觉吧?看到那反射吊灯没?只要控制灯光的人一拧机关,全剧院都黑了!” 薛凯文犹如一个孩子刚进入游乐园般,茫然的看着四周,被所有的景象所震撼,尤其是听到台上那白衣女子是顾若兮,更是快步走上前去盯着台上的美人激动不已。 韩清慢悠悠的走到二人跟前,看着如呆头鹅般的薛凯文,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剧本。丁婳也真是心细,自己每天坐在台上给众人讲的唐僧取经故事,这妮子每天回到家中凭着记忆把故事再写到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摞了。 东京城近些日子都是在谈论一个话题,那就是汴京影剧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因为城东南西北招贴出挂着巨大的海报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每幅海报下面都站满了人,仰着头看着令人如此惊艳的海报设计。尤其是海报上面画着上厅行首顾大家的婀娜身姿,并且署着大名,令整个东京城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到底是什么表演。 “刘二娘,你可知道这白娘子传奇是什么吗?那白蛇和青蛇又是什么?”围观的人相互交头接耳的打听着。 “不知道哎,长这么大我这是头一次见,哪有那么大的蛇,这不是成精了吗?” “那上面不是写着吗?青蛇白蛇修炼成精,化作凡人与一个叫许仙的爱情故事。”旁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看着上面的故事概要说道。 “那蛇仙与书生谈情说爱,那个光头和尚要是作甚的?你看那图上有和尚打架哎!”旁边的人问道。 另一个书生往前挤了挤仔细看了看就说道:“好像是和尚要捉拿蛇仙的意思。” “可是背上长了翅膀的青年小哥举着剑要刺顾大家哎,旁边的大脑袋老人是谁?” “上面写着九月初一预演,可以免费观看,下面有地址,可以自己去打听……” 同样的话题和疑问在东京城四周都在讨论着,城里贴了海报,城外的城墙上也贴了海报,让进城的人老远就能看到巨大的海报在城门旁边挂着。 一辆油碧香车在下午的时候停到海报跟前,车上的帘子拉开之后,探出一张绝世容颜,双眸似一汪清潭,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她仰起头看着海报半响,放下帘子之后坐在车厢里不语,沉思片刻让马车夫按照图上的地址直奔大粮仓而去。 等到了影剧院门口才发现根本进不去车了,人山人海的都在门口打听,有些人进去之后出来就给外面的人讲里面的美轮美奂,一个劲的啧啧称奇,于是这就更让外面的人想进去看个究竟。 马车上的女子见是这般情景,便让婢子前去找门口看护的人前去通融,过了一会儿,有人出来带着这马车绕开众人一直走到侧面,让车夫停了马车。 女子下了车之后就看见穿着一袭白衣的顾若兮正含笑看着她,便款款走上前去笑着说道:“在东京城顾大家几个月都不曾有消息,原来是在这影剧院修炼呢。” “雁大家说笑了,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近些日子我忙于这影剧院的事情,估计雁大家又掌握了不少音律和诗词了吧?怎么今日有空来这里寻我?” “这不是被城门处的大彩画给吸引的吗?顾大家你可是不知道,现在每个大彩画跟前人山人海,都在谈论顾大家究竟是要演的什么戏呢,我尚且不知你究竟是在做什么,不过光是凭那大彩画,妹妹的名声现在已经是东京城无人不知了。”雁大家说道。 “雁大家请随我来,进来影剧院一观便知!” 顾若兮现在很满足自己的状态,自己的朋友只要进来,无一不是惊叹于影剧院的新奇,更是被台上演戏的内容所吸引。 自己总是很自豪的给姐们们介绍里面的设施以及排练的结果。虽然这种介绍需要听者有个很长时间的适应过程,但是自己犹如这里的主人般给客人如数家珍的讲述,看到听者迷惑而又赞叹的眼神,总是催生自己一种得意的感觉。 当雁玉坐在下面的软椅上看着顾若兮排练时候,心里有种莫名的惶恐,因为仅仅是这样的直观的去看,就知道顾若兮的名望恐怕马上就要如日中天了,扭头看了看入口处,一些身材强壮的男子面无表情的阻拦着想要进一步观看的观众,从那些进来参观的观众表情就知道,这里的一切绝对是吸引每个人的。 她和顾若兮的交谈中得知了这家影剧院的主人那是一个舞象之年的少年,心中不住的称奇,当得知是那《小重山》的作者时候更是心里泛起巨大的惊异,这少年出使辽国的当庭答对已经是街头巷尾的传说了,勾栏瓦舍每当讲起韩清的出使过程,往往都是不同的版本,甚至出现了韩清当庭调戏契丹皇帝的妃子的艳诗,无论是任何版本,听众无一不是叫好。 可惜今天没有见到这个韩清,这让雁玉极为的遗憾。 韩清此时正和竹娘坐在广元楼喝茶,听着彭方讲述自己儿子彭云江失踪的事。 “云江自幼聪明,而且是极为忠厚老实的孩子,自学会了炒菜之法后,潜心学习各种调味,平日里没和别人结怨啊。这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也没见留个什么书信啥的”彭方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皱着眉看着桌上的茶水,有点语无伦次的说道。 “可有报官?”竹娘问道。 “还不曾报官,有人留了字说不让报官,几日就可送回。” “留了字?在哪里?”韩清问道。 “在……一处酒肆里。”老彭有些支支支吾吾的回答。 韩清点点头没再说话,彭方在武遂城那是豪门大户,来这东京开了广元楼更是日进斗金,这样的地主老财,儿子能是忠厚老实的人?如果不是为了防止炒菜技术外泄,老彭肯定不会让自己儿子亲自跑到厨房里抡大勺的。既然说是在酒肆里,那这彭元江去的地方肯定是红栀子灯盖有竹叶的酒肆了。 众人到了酒肆,果然是门口的灯上盖有竹叶,于是找那酒肆的女子问话。 “奴家真个不知道彭家公子去了哪里!”那被唤作冬梅的女子说道:“他边喝着酒边与奴家调笑,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睡去了,奴家上楼换了件衣服,下楼再看就不见人了。” “墙上留的字呢?”韩清问道。 “被奴家用绸布遮住了。”冬梅说罢走上前去拉开了绸布,只见墙上写了四排字:借人一用,数日归还,若要报官,就等收尸。 韩清面无表情的走到这几个字跟前仔细观察,用手比划了一下便继续问道:“彭公子来你这里多少次了?” 冬梅脸色有点红红的回答:“大约隔三五日便来一次。” “当你发现人不见了,还发现有什么其他动静没?比如门口的异响,或者你上楼换衣被什么其他事情给影响?” 冬梅有些没太听明白,愣神看着韩清。 “这样吧,冬梅小姐,我可以去楼上看看吗?”韩清说道。 第90章 寻消问息欲知方寸 楼上的房间就是客人留下来欢爱的地方,韩清带着竹娘和老彭上楼进入房间之后,房间中有股淡淡的水粉味道,窗子外面搭着一红一黄两件外衣正在晾干。 看了一圈便下了楼继续问冬梅:“你当时上楼换的什么衣服?” “就是身上的披衫啰。” “什么颜色的?” “粉红色的。” “既然和彭公子吃酒谈笑,为何上楼换衣杉?” “天气已经有些微凉,我看彭公子醉倒,便上楼填了一件衣衫而已,这位官人难道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冬梅的口气有些冷淡了。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当时情况,冬梅小姐请勿怪。”韩清说道:“彭公子喝了多少酒?” “喝了两壶酒就醉倒了。” “你陪他一起喝了吗?” “我也喝了。” “彭公子的酒量大吗?”韩清问道:“平常过来时候能喝多少?” “彭公子平日里来都是喝两壶左右,多了也不再喝,说是喝的多了就不好做事情了。”冬梅说着话时候脸色也没见红。 “彭公子平日里过来是坐车来还是步行?” “平日里都是步行,从未见他坐过车。” “彭公子坐下来吃酒时候,你可注意外面停着别人的马车吗?” “没有,我们为了做生意,从来都是不管大门的,方便客人进出的,我上楼换衣裳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进门处,没见有什么马车和人。” “彭公子与你交好,可曾给你说过有什么烦心事儿?” “没说过有烦心的事,反而每次都是兴致很浓,再说彭公子平日里出手也很大方的。每次前来我都是烫好了酒与他一同吃酒,听他讲广元楼的趣事或者是客人糗事。” “平日里彭公子来,你都是烫好酒等他,每次来的时间都准时吗?” “都是在酉时左右来。” “彭公子失踪的时候,桌子上都有什么菜?” “两壶梨花春,外加一碟羊肉,还有一碟酱汁酥羊蹄。” “你穿了一件黄色的衣衫下楼,看见人不见了,而且墙面上有字。没有立刻大声呼叫吗?” “我穿的是粉红色的衣衫啊,看见墙上留的字便急急忙忙去广元楼报讯了,” 韩清点了点头然后出门去左右问了问,过了一会儿回来便对彭方说道:“先回去商量一下吧。” 到了广元楼找个单独隐秘的屋子,众人都在皆是不说话,唯有彭方彭元兄弟俩人在着急的走来走去。 “竹娘,你去把赵二郎和马五叫上来。”韩清吩咐道,然后对彭方说道:“老彭,自从你广元楼开张这段时间,从未听说你和人结怨,再说你来东京没多久,应该不会是仇家寻上门了。” “哎呀!我做生意一向以和为贵,哪有什么仇家啊?”彭方拍着手苦着脸说道:“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做生意。” “是啊,我哥哥做生意没有什么什么仇家啊,在武遂城就是这样,更别说东京这藏龙卧虎的地方,我们一向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做生意。”彭元旁边插嘴道。 “老彭你广元楼生意开的这么红火,同行之间难道没有点什么纠纷或者龌龊的事吗?” “这倒是有!”彭方想了想就说:“有人花重金想买咱这广元楼的炒菜技术,我听到风声就告诉云江云海多多注意,难道是……?”彭方眉毛扎扎的跳了起来! 看到赵二郎和马五进入到房间,韩清让二人坐下,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掳走云江这事儿,现在没办法判断冬梅这妓子是否参与到其中,不过现在能判断的只有一个线索,掳走云江的人身高大约四尺半的矮小之人,身体应该是比较壮硕,心理素质比较好。” “韩小东家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可曾见过掳走云江的人吗?”彭方立刻着急的问道。 “未曾见过!” “那你是如何知道掳走云江的人身高和身体特征呢?”彭元也好奇地问道。不仅仅是彭方彭元好奇,竹娘等人也是非常的好奇。 “你们要知道,我们在墙上写字的时候,一般都是写在和自己视线平行的地方。这个掳走云江的人写了四排字,而一般大多数人写字如果要写好几排的话,第一排字一般写在和自己头顶一般高的地方。”韩清说道:“我测量了一下那四排字,离地面大约四尺半,也就是说这个人身高就在这个范围内。” 彭元听到这话,走到墙跟前比划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彭方,信服的点了点头。 “我又观察了这酒肆外面,差不多离闹市只有三丈的距离,酉时也正是夜晚人来人往的时候,他如果掳一个人走,只能是扛着云江步行走出去,然后转到左侧的巷子里。” 韩清仰起头看了一下屋内的顶棚说道:“两侧的巷子都比较深,但是右侧的巷子有不少酒肆茶肆,为了不让人看见只能进入左侧的巷子。我刚才目测了一下,距离不远但是也不近。只有四尺半的身高的人扛着一个人走,说明这个人体力还是不错的,如果是个痨病鬼般的人肯定抗着人走不了多远。” “那让赵二郎和马五从左侧的巷子进去查找一番?”竹娘问道:“刚才你说的心理素质挺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人很从容,有遇变不惊的能力。”韩清说道:“种种迹象表明,人家是盯着云江很久了,这才挑了个时间掳走的,既然准备了这么久,完全可以写个字条丢给你老彭,但是这个人却不是这样做,看着冬梅上楼,就很从容的蘸着酱汁在墙上写字,他不知道冬梅何时下来,所以写字应该写的很急很潦草才对,可是我观察了一下那些字,很工整也很有力道。那就说明这个人心理素质很强。” 彭方听到这些话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抬起头对韩清说道:“我广元楼这么多人,偏偏挑上了云江,而且是借用数日,看来是要所谋甚多。” “可以说是一石二鸟之意!”韩清说道:“一是可能谋你的炒菜技术,而是打乱你广元楼的正常生意。”说完看着赵二郎和马五说道:“你们作为维护琴肆的治安出了不少力,我听竹娘说你们笼络东京的泼皮混混还是挺有一套,安排你的那些酒肉兄弟们,帮着打听一下吧,多注意身高大约四尺半左右在夜间活动的人。” 赵二郎和马五起身应命而去。韩清又对彭方说道:“雀武卫的人在你这里也有不少,该拿出来使了,本是战场的厮杀汉,莫要在你这里磨得没了性子。让雀武卫的人密切注意广元楼周边的人,看看有什么人是不是一直盯着广元楼,既然说借用数日不让报官,会不会有人监视。” 彭方苦笑了一下说道:“本来我被弄得六神无主,韩小东家这么一安排,我反而有些安定了下来,哎!乱了方寸了!” “老彭啊,给你个建议,你我都是没什么大背景的人,生意做得火红了难免被人盯上,如果能结交一些达官显贵,送他些干股,便可以成为我们的保护伞,此间厉害不消多说你肯定明白的。” 为了安慰老彭,韩清与竹娘在广元楼一直陪着他说话,想不到傍晚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 赵二郎找了一些街头的闲人混混喝了一顿酒,把广元楼的事儿说了,想不到其中有人听到四尺五身高的特征,就说似乎有这么个人符合,名叫魏五子,以前经常混迹在赌场,现在好像是为神仙府做事。 听到这个消息,韩清和老彭对视一眼,双方都没有再说话,但是心里都知道:麻烦了!神仙府是汴京城地下黑势力的总称,在这个百多万人的大城里,有着大大小小黑帮几十个,基本上全都是住在神仙府。 神仙府其实就是无忧洞,京师沟渠极深广,亡命多匿其中,自名为‘无忧洞’,甚者盗匿妇人,又谓之“鬼樊楼”。 后来在无忧洞里生活一应俱全,吃喝拉撒嫖妓赌博要啥都有,大大小小的帮会都在这无忧洞驻扎了自己的总部,于是慢慢的就不叫无忧洞了,自命名为神仙府,因为在地面下的沟渠里面居住,谁也管不着,好似神仙般! 官府倒是有过多次的围剿,但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抓了一些杀了一些,可是没有触动动无忧洞的根基,沟渠里面四通八达的各路神仙依旧逍遥快活,绑了上面的人都是弄进这无忧洞,其中大姑娘小媳妇居多,绑票撕票这种活儿在无忧洞屡见不鲜。 “居然是被老鼠洞的人弄走了。”彭方瞬间犹如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我儿看来凶多吉少啊!” “老彭莫要慌张,现在黑道白道我们都没有过硬的本事,只能自救。”韩清想了想说道:“目前只能找人联络老鼠洞的人,看看能不能花些钱把人赎出来。” 彭方听到这话也只能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韩清坐在马车里不语,竹娘看着韩清便说道:“中棠在想什么?” “快马驿站有必要加紧时间组建了!” 第91章 此身虽在堪惊 看着大粮仓的牌匾已经高高挂起,韩清心里莫名的有了种成就感。各路英豪九门十八路神仙在自己的撮合下,共同在这大粮仓紧张的排练,实在是让自己内心有点小小的得意。 不过换种话说这也是一种投资了,官家的赏赐让自己已经花了个精干,提前从广元楼支取一些自己的分红才继续维系下去。 但这彭云江的事儿让他立刻警醒了起来。自己的影剧院马上要开始挣钱了,光是凭这些日子被海报弄得好奇心大涨的民众就知道,赚钱那是肯定的事儿。 可是别弄得有命挣钱没命花钱,虽然目前不知道老鼠洞里的人掳去彭云江要多久,可是这就很说明一个问题,自己还没有什么过硬的背景。等赚了大钱之后恐怕会围上来一群饿皮虱子吸血。 他找了个休沐的日子便登门拜访了钱惟演,好久不见会弄得人和人之间变得陌生起来,突然某天的问候一般会让人心生警觉是否要有求于自己。 自从上次拜访了钱惟演便一直再也没来过,等让门子通报站在门口等候的时候才暗骂自己把人情世故都忘了个干净。 等门子领着韩清走进门时候,他悄悄地塞给门子一角银子,这让那门子十分的欣喜。大宋这时候是铜本位制,用的是铜铁钱,如果哗啦啦的给门子一大把铜钱,然后看见捧着铜钱叮当乱响的门子,韩淸自己都没法描述那种感觉,所以特地换了几角银子。 “承事郎最近可是有什么喜事?”钱惟演看到韩清进来,没有起身迎接只是坐在座位上微笑着看着他。韩清自忖也没资格让人家起身相迎的身份,便也知趣的拱拱手答道:“我最近在忙着一些新鲜事儿,没顾得上来看望希圣公,还请希圣公莫要责怪。” “呵呵呵,可是在忙着筹建汴京影剧院?”钱惟演似笑非笑的看着韩清说道。 “正是!”韩清回道:“想不到希圣公消息居然如此灵通,我那牌匾刚挂上可没几天啊。” “消息灵通?”钱惟演哈哈大笑,然后说道:“东京的上厅行首都在你那里进进出出,里面又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各种消息早就传的满天飞了。只是不知韩承事郎到底搞得是个什么影剧?能否说来听听?” 韩清就把白娘子的故事讲给了钱惟演听,并且告诉他怎样通过音乐搭配,声响搭配、景致搭配以及撮弄等戏法融入其中的表演,说完之后奉上了两张门票,并恭请钱惟演届时光临。 钱惟演笑而纳之,只是他没告诉韩清,他愿意去看首演不是被这故事个华丽花哨的道具所吸引,而是想去看看东京的名行首的表演,因为韩清即使讲的再怎么天花乱坠,钱惟演没办法脑补影剧院里面的豪华装饰以及舞台之间的各种搭配的,他去纯属就是为了看顾若兮去了。 想到这钱惟演家中藏书甚多,韩清想起徐佳云那种奇怪的表现就问了钱惟演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承事郎醉心于奇技淫巧的玩意,完全的荒废了学业啊”钱惟演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韩清很是尴尬,人家借书给自己,结果自己根本就没怎么看,反而牵绊于庞杂的事,还特意邀请钱惟演去看首演,难怪人家话中讥讽之意。 “那灵州学子每听到你的名字之后就面朝南方顿首大拜,肯定是你的名字与其祖上或者家父名字犯讳了。”钱惟演让下人给自己冲好韩清带来的茶,轻轻地喝了一口心里暗说:“这小兔崽子不好好的学习,不过这茶还真是有别样的味!” “要说这犯讳,最早只限于死者。西汉戴圣编撰的《礼记》说的明白:“对死者应以鬼神事之,应讳其名”。直到现在,讲究一点的墓碑上在姓的后面还要加个“讳”字,写作某(姓)讳某某(名)之墓”,中棠应该知道吧?” 喝了茶就改口,刚才还称呼承事郎,这喝完一口茶立刻就呼自己的字了,转变的还真快!心里这样想,但是韩清还是忙点头说知道。 “死者为大,这也罢了。但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为表达尊敬,对活人的名字也开始避讳。有人认为这事是从秦始皇发端的,例证是秦始皇名“嬴政”,政与正相通,所以秦朝的“正月”改称为“端月”。中棠可听说过?” 韩清忙回答:“略有耳闻。”其实钱惟演说了犯讳之后,他就立刻明白徐佳云为何朝南而拜了,肯定是犯了讳呗。唐高祖李渊上位后,所有带“渊”字的人或物都要改名。中国古代很有名气的一把宝剑叫“龙渊”,传说中是春秋时期欧冶子与干将联手所铸,俯视剑身如登高下望深渊,深邃如古龙盘卧,因此得名。 “龙渊”名头响亮了上千年,从唐朝开始被改名叫“龙泉”,意境顿时由高富帅堕落成“杀马特”的感觉了,那种气吞山河的感觉立刻化作小溪流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李渊的祖父叫李虎,也得避讳。于是三英战吕布的“虎牢关”变身“武牢关”,“虎子”(夜壶)改名叫“马子”,马桶的名字就是这么演化来的。唐太宗李世民更麻烦,因为他名字占了俩字。首先“观世音”改名叫“观音”,菩萨也得给皇上让路啊;接着就是“民部”改称“户部”。 后世的皇帝有样学样。李世民的三弟叫李玄霸,死的较早,因为在《隋唐演义》中被吹捧成“第一条好汉”,在民间太有名了,所以到了清初,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觉得犯了自己的名讳,硬生生地把千年前的古人改名“李元霸”。 “皇家全民避讳,叫“国讳”。还有一种小范围使用的避讳,却是自觉自愿的,一般适用于自己家族内部,比如父母、祖宗、长辈的名字,叫“家讳”,那灵州学子朝南而拜,肯定是你的名字与他犯有“家讳”的”。钱惟演喝了一口茶,没注意韩清的走神,继续说道:“《史记》五十二万字中,从未出现过一个字,中堂可知是哪一个字?” 韩清无奈的翻翻白眼,从未出现哪个字?老子都不知道《史记》能有五十二万字!更别说有哪一个字从未出现了! “《史记》中从未出现一个“谈”字,乃是因为司马迁的父亲名叫司马谈!”钱惟演放下手中的茶说道: “在《礼记》中为了防止避讳过多给文献资料和后人造成疑惑,曾明确提出几条不必避讳的原则,“诗书不讳”,诗书中固有的人名如尧、舜、禹、姬发、孔丘,都给改成别的名字,像什么话? 临文不讳”,教学作文时,面对不断涌现的新鲜名字,叫后生们如何跟典籍上的名字对得上号? 庙中不讳”“已祧不讳”,已祧就是过了七代,亲情太久远,不用假装客气了。“二名不偏讳”比如说唐朝皇帝李世民,只要“世民”不连起来用,单个使用就不算犯讳。还有就是“皇太子不讳”。中棠你可要记住的。” “嗯嗯!一定一定。”韩清不由得真正佩服这钱惟演了,古书典籍信手拈来根本不打嗑。 “其实总体来说,唐宋的名讳讲究很严格,《唐律》中有这样一条规定:“诸府号官称犯祖父名,而冒荣居之者,徒一年。”官职名号中有字犯了祖、父的名讳,如果你自己不主动避开,发现后要被流放一年。祖、父名字中带有“史”,那你就不能当“刺史”“御史”,带有“军”字,你就不能当“将军”。钱惟演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有个叫贾曾的被任命为“中书舍人”,他递上辞呈连夜离开,只因为他爹的名字里有个“忠”字”。 韩清听到这个笑话,心里不由得为古人的犯讳觉得悲哀,为避汉文帝刘恒的讳,“姮娥”改名“嫦娥”。后羿若活过来,听到“嫦娥奔月”这个典故,肯定是以为谁家小姨子去月亮上找自己媳妇扯淡去了。为避汉光武帝刘秀的讳,东汉的秀才们集体改名叫茂才。东晋简文帝皇后叫郑阿春,《春秋》为此一度改名为《阳秋》,富春改为富阳。 “最为有名的就是唐朝大诗人李贺了,他想考进士,有人就出来反对,理由是他父亲叫李晋。“晋”与“进”谐音,李贺这是犯他父亲的名讳!韩愈实在看不下去,愤然写了篇《讳辩》替李贺出头。他搬出唐朝法律:谐音字不构成犯讳!。他还不无讽刺地说:父亲名“仁”,那么孩子就不配做“人”吗?” 说到这里钱惟演叹了口气说道:“但李贺最终无法抗击人们的冷嘲热讽,他放弃了科举,郁郁而终。汉宣帝原名刘病已,这两字都太常用,他就自己改名叫刘珣,本想图个清静。没想到的是,因他的政绩突出,后世的帝王们觉得应当对他表示足够的尊重,就把这个“珣”字以及同音同形的字都给避讳了,最可叹的是因此将春秋时期的荀子老先生改了姓,由”荀卿“摇身一变为”孙卿“,以至于我起初读到”孙卿“的文章,不知何许人也”。 钱惟演也是因为这犯讳吃了不少苦头啊,读书读得有些摸不着东南西北,就是因为名犯讳,音也犯讳,让读书的人岂不是要抓狂? 第92章 游寺结新朋 告别了钱惟演之后韩清就坐在马车里晃晃荡荡的朝影剧院方向而去,走到大相国寺附近的时候就让游明停了马车看看,这个时候的相国寺的规模和建筑艺术均发展到了顶峰,“僧房散处,而中庭两庑可容万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趋京师以货物求售转售他物者,必由于此。太宗皇帝至道二年,命重建三门,为楼其上,甚雄”。 黄二郎从马车前面跳下来喋喋不休的介绍说道:“这大相国寺占地五百四十多亩,分为六十四个禅院,殿宇高大无比,壮丽绝伦。相国寺‘中庭两庑’可容万人,并且四方汇聚京师的货物都在此进行交易,规模非一般寺庙可比。看见那相国寺额了吗?那是由官家亲自书写的。” “路过很多次都是远观,今儿是头一次来这大相国寺,那就进去看看吧。”韩清心里想着其他事,也没有游玩的心境,只是看到这么热闹的大型交易市场居然是在寺院,便进去随便逛逛。 走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大三门,门上全是大型的飞禽和猫犬,最高处各有一只展翅金雕,下面则是豹子老虎狗熊,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动物,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这相国寺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庭中设彩幕露屋义铺,卖蒲合、蕈席、屏帏、洗漱、鞍辔、工件、时果、腊脯之类。”黄二郎赶紧给韩清介绍里面的状况。 对于这小商品交易,韩清一时也是比较好奇,佛殿附近两旁走廊里全是文房四宝类,王道人蜜煎,赵文绣笔,用及潘谷墨,还有临近寺院的尼姑卖绣作、领抹、花朵、珠翠头面、生色销金花样仆头、帽子、特髻、冠子、条线之类。 穿过大殿走到资圣门前,则是在售卖书籍、玩好、碑帖、字画。一个面容黝黑并且十分清廋的书生正在拿着一本书翻看,旁边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则是正在夸耀自己的货品:“小郎君所持书乃是徐铉之作,本是南唐人,后随李煜归宋,官至散骑常侍,世称徐骑省,曾受诏与句中正等校定《说文解字》。工于书,好李斯小篆。与弟徐锴有文名,号称‘二徐’。” 那书生听到这话抬起头看到走到跟前的韩清说道:“东京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一售卖书画的老者居然能把徐铉身世及作如数家珍,佩服!” 韩清看了看书生手里的书,乃是《赋苑》,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东京的魅力。三教九流的人物到了东京无不被这里的气氛所感染,慢慢的也就能脱离俗气了。与凤凰同飞,必是俊鸟;与虎狼同行,必是猛兽!你能走多远,看你与谁同行!人抬人抬出高人,僧抬僧抬出高僧!你把身边的人都看成宝,你被宝包围着,你就是‘聚宝盆’。你把身边的人都看成草,你被草包围着,你就是草包。人就是要懂得放大别人的优点,欣赏别人的长处,才能相互帮衬,相互支持,相互成长!” 那书生闻听此话眼睛一亮,看着韩清说道:“小哥刚才的说话十分有道理,佩服佩服!” 韩清听了心里暗自苦笑一声,自己的前世每天打开手机都是各种鸡汤段子,看得让人呕让人吐,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活活给掰成名言哲理,却吸引了众多的人转发。 那书生放下手中的书并没有购买,而是在其他书画的贩卖地方继续浏览,韩清则是被大相国寺的壁画所吸引,不少辽国吐蕃的也在这壁画前流连忘返。 吴道子的《文殊维摩像》、石抱玉的《护国除灾变相》、车道政的《北方毗沙门天王》,还有高益、燕文贵、孙梦卿、石恪、高文进、雀白、李济元这些当时最着名的画家名作都在墙壁上留有大作。 韩清拍着手说道:“这一趟来的太值了!” “没见东家您买什么东西啊?怎么值了?”黄二郎不解的问道。 “你不知道,光是看到这些名家的壁画就已经太值了。”韩清说道:“我知道在很多地方花几百元门票进去只能远观啊。” “门票?”黄二郎搞不懂,这还需要门票?“几百元?元是什么?” 韩清笑而不语,自己前世自驾游去了全国很多地方,其实开车加油住宿吃饭花不了多少钱,最坑爹的就是各个景点的门票钱,有的景点地势比较高的另收索道钱,坐了索道还要分别买坐索道上去的票和下来的票钱,更别说大票小票二门票这些套票的猫腻了。 大相国寺里最让人震撼的是五百铜罗汉,这些经过和尚的洗刷加上游人的抚摸,一个个在阳光下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这是太祖派大将曹翰征南唐打下江州今江西九江之后,从庐山东林寺运回的五百个铜罗汉!” “壮观!”韩清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他对这相国寺的了解仅仅局限于在唐代,因为在唐朝时候的相国寺也是十分的着名,日本僧人空海在中国留学时,就曾在相国寺居住过。 空海在中国专门学习佛法和文字,后来他用中国汉字的草体偏旁创造出一种名叫平假名的日文字母,平假名字母至今还在日文中使用,对日本文化的发展起了重大作用。 这相国寺有六十四个禅院,个别的不能进去之外其他的都是可以随便参观,韩清转了大半圈实在累了,走到一处卖熟水的地方喝茶,正好看见刚才那书生也是走到附近,便招呼那书生过来一起喝茶。那书生也不客气,走过来坐下扇了扇汗就掏出一文钱买了一大晚熟水咕咚咕咚喝下。 “杀破狼!”旁边传了一句话音。 韩清循声望去乃是一老者正坐在一个摊边上,旁边竖着一个幡,上写“通命通阴阳”五个大字。 那老者看韩清望向自己便点了点头对着韩清和书生又说道:“杀破狼!难得一见!奇哉啊!” “老人家是在说我吗?”韩清好奇的问道。 “不是说你,是说你二人!”那老者面无表情的说道。 韩清和那书生面面相觑,然后同时转头看向老者,“什么杀破狼?拍……拍戏?老人家是……是星探?”韩清有点结结巴巴的问道。 “拍戏?”老者被弄的也是云里雾里:“星探是什么?” “没事没事,老人家刚才说什么杀破狼,而且是对我二人说的,可有什么含义吗?” “有!”老人家说完便看着二人不再言语。 那书生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老人家弄错了吧,我和这位小兄弟乃是一面之缘,刚刚认识,况且我已经身无分文,老人家不要枉费口舌推测我的命理了。” “哼哼!我雍半仙可不是随随便便与人测算的,今天看到你二人乃是不世出的奇特命理,特出口推测,放心吧年轻人,我对别人要收取费用,可是对你二人我分文不收!” 雍半仙说完便对着书生说道:“自古面相与命数息息相关,随心而变。你秉性奇特,面相已呈劫相,铜钟铸成银刀,又循鼻倒悬,对准人中。恐怕你这小郎君身世迷离,你又兼任破之,日后定是'破军'!” 书生看了看雍半仙,然后又看看韩清,沉思不再言语。 “至于这位小郎君龙准高直,双眉平阔,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深长开阔,其型如钟,本是大大的福相。可是观你印堂略有红纹,可知你近日不知对谁动了杀心,两道法令纹陡然收紧,窄刃偏锋,如一把剪刀倒悬。” “那这和杀破狼有什么关系?”韩清本来想着对付老鼠洞里的人,想着能用什么方法弄死地下那群祸害,这就被这个算命的看出相了,所以就把话题引到起初的杀破狼话题上。 “《易经》有云:杀破狼属于紫薇斗数,在命理学中,七杀、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所谓的‘杀、破、狼’格局,‘七煞星’、‘破军星’、‘贪狼星’。雍半仙说道。 “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韩清问道。 “‘七煞’为搅乱世界之贼;‘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贪狼’为奸险诡诈之士,此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杀破狼是紫微的一种命格,是七杀、破军、贪狼三颗星。古代那些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多半是属于这种命格。杀破狼座命的人一生漂泊,大起大落,却有着一举成名的英雄体质。 杀破狼星系表示着一种动荡和变化。杀破狼喜动不喜静,格局好者,动中得财降福;格局差者,动中逢灾破财。” 雍半仙端起摊前的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后看着韩清说道:“你是‘七杀’和‘贪狼’的命相!”然后又对着书生说道:“你是‘破军’命相!此乃天意!” “刚才老人家说三星一旦聚合才……”韩清觉得天下必将易主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这不是要砍头的罪名吗? “正因为你二人把这三星一分为二,所以你二人将来各有各的名望!” 第93章 零落匪所惊归人 韩清笑了笑看着那书生道:“江湖术士之言,说说罢了!”说完也不等老头再说什么话,拉起书生就走! 等到了相国寺门外,韩清看着那书生说道:“有些话听听就行,有些话就当是屁!你我才刚刚相识,就成了翻天覆地的命相了?这些江湖术士真是信口胡柴!” “小哥说的有道理!”书生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一路走来也算是缘份,还不曾知道兄台高姓大名?”韩清问道:“先自我介绍,我姓韩名清字中棠,刚来东京不到一年。现在正在建设汴京影剧院。” “髙姓谈不上,更别提大名了,我姓朱名说,正准备去雎阳应天府学院求学。”朱说介绍完自己然后有点迟疑的看着韩清问道:“汴京影剧院?可是城里贴的那巨大的彩画所说的……?” “不错,就是那大彩画里说的汴京影剧院。” “虽然不曾知道你这影剧院是做什么的?但是光看那大彩画亦是一种盛景,现在京师里谈论最多的便是你那影剧院。” “朱兄若是有空可以去参观一下,今日认识便也是缘分。” 二人并肩走出大相国寺之后,韩清问道:“朱兄住哪里?我可以让让马车带你一段路。” 朱说犹豫了一下便说:“也好。” 马车到了城南的一处脚店,朱说便跳下马车和韩清道谢。韩清正准备和他道别,就听见门口站着的店小二说道:“这位客官已经有三天未交房钱了,东家在询问我,还希望这位客官莫要难为我。” “还请小二哥宽限几天吧,待我寻得一处活计,挣了钱立刻奉上房钱。” “这位客官,您可以这样对我说,可我不能这样对东家说。若是住不起就赶紧搬走,否则东家怪罪下来我也要丢了饭碗的。” 见小二这样说,朱说有些黯然的回答道:“好,我这就搬走。” “搬走可以,先把这三天的房钱结了吧?”那小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否则您这一走,东家以为我贪墨了三天的房钱呢。” 韩清叹了口气,这店小二也是个伶俐角色,容忍朱说三天不交房钱,今天看到朱说从自己马车下来,立刻就开始拦着朱说要房钱,真是个察言观色的主儿。 让游明去交了房钱,让黄二郎进去帮朱说搬出来东西上了马车。朱说也不拦着,等重新上了马车之后,朱说拱手道:“今日受韩小哥出手帮忙,他日定双倍奉还!” 韩清笑了笑说道:“谁都有落难之时,朱兄莫要客套了。” “前面寻个地方放下我即可,就不劳韩小哥麻烦了。” “朱兄身无分文,打算住哪?” “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即可,桥洞或者寺庙,本不是什么精贵的命,受这点苦太微不足道了。” “朱兄听我一言,我那房子已经很长时间没人住了,再说房子也挺大,还是请朱兄去我那里讲究几天吧。” “如此……”朱说有点犹豫,但还是爽快的点头道:“那就多谢韩小哥了。” 其实韩清让朱说住自己家里还是心里有点想法的,原因无他,就是那神神道道的雍半仙所言。 自己的前世本不信什么占卜算卦的,但是经人推荐认识了一个自幼研习易经的人,这个人拿到韩清的八字之后居然能在电话里,把他最近几年遇到的沟沟坎坎算的八九不离十,更为离奇的是能算到他最近交往的几个女子长相以及出生地,让韩清听得满脑袋冒汗。 那雍半仙说这朱说是“破军”之相,说自己是扰乱世界的“七煞”之相,想想自己也确实是扰乱了这个世界,本来在历史的长河中宋朝就是按照自己的本来命运在前行,自己硬生生的插入这个有序的世界,肯定是慢慢在扰乱这个世界的格局。 看来那雍半仙说的还是挺有准头,不管这朱说是不是有“破军”之相,多结交一个人没坏处。 只是这朱说是谁啊?韩清想破脑袋也没想起宋朝的名人有这么一号人物。 韩清不知道此时此刻朱说是谁,只是认为帮了一个人而已。 他却不知道这个人在大宋将来是一个传奇,让后来以品评历代人物为己任,把刻薄当乐趣的南宋大圣人朱熹都称誉为——宋亡,而此人不亡,为国朝三百年间第一人!但是这个人的生命,却起源于贫寒甚至是屈辱。 朱说的母亲谢氏因为夫亡而改嫁到山东,改嫁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谢氏是妾,妾生的孩子不能和嫡出的孩子争家产,既然夫亡了那只有一个命运,被正室赶出家门了,于是孤苦无依的谢氏带着孩子改嫁到山东淄州长山县的富户朱家。 为了感谢继父多年的照顾,母亲也需要朱家的照顾,朱说这个名字被保留了下来,将来还会改名回去的。 韩清在马车上和朱说一直聊着东京的各种见闻,并告诉朱说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想法,这让朱说吃惊不已,因为有些见解和评论实在是太不同于这个社会的主流论调了。 到了甜水巷拐弯进了巷子里,二人从马车下来,游明上前打开了院门,张万财被韩清弄到城外帮姚师傅张罗完铁铺之后,就在影剧院也弄了个屋子帮忙算账。 现在这个房子好久都没住人了,自己平常都是住在影剧院的办公室里,在剧院旁边安排了一个屋子给游明住,方便游明照顾自己的起居,所以这个住宅反而闲置了许久了。 等进了院子里正准备招呼朱说住进厢房的时候,韩清突然放慢了脚步,原因是听到正房屋里居然有打呼噜声,他惊疑的看看游明,脸上写满了惊讶。 游明从车上拿出一把刀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屋门口,捅破窗户纸往里看。朱说惊疑的看着这主仆二人为何进了自己家反而这副做派,被这二人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游明一脚踢开门大喝一声:“何方贼子竟敢擅创民宅,纳命来!” 一句话惊醒屋中沉睡之人,里面咕噜噜爬起几人慌乱的看着屋外进来的人,有的甚至猫着腰准备找个地方先藏起来。韩清借着屋外照进的光线才看清屋里的状况,四个穿的邋里邋遢的半大小子在自己屋里正惶恐的看着屋外的人,有两个人手里提着短刀看样子是准备拼命的架势。 朱说这才看明白怎么回事,原来是有人住进了这韩清的家中,所以他二话不说从旁边捡起一根长木棒守在门口,也是虎视眈眈的看着屋里的人。 “你们他妈都谁啊?你大爷的,咋跑老子房子里来了?都从哪冒出来的?”韩清看了看屋里折腾的乱七八糟样子皱着眉气恼的骂道。 几个人被韩清这种北京话方式的问候弄得有点不明所以,但是目光都朝一个身材壮实的小子看去。 “说!你大爷!”韩清怒了,高声骂了一句。他骂的这一声不仅让门里的半大小子们吓得一抖,也让门外的游明和朱说也吓了一跳。 “再不说话爷爷就要杀将进去,让你们一个个人头落地!”游明也是提高了声音喝问道。 “俺们兄弟几个流浪于京城,平日里替天行道行侠仗义,行走到小官人家这边,因为看到宅子中久无人烟,就暂时住进来盘恒几日,本来今日就要离去,不巧碰到正主回来,叨扰多日这就告辞!”身材壮实的小子握着刀举手冲外面的人作揖说道,看到外面的人没有让开的意思,又有点犹豫地说道:“俺们的大爷不在,你想问俺们的大爷是问不到的。再说俺们也没有大爷!” “哈哈哈,真你大爷的!”韩清被这家伙的话气乐了:“就这身子骨还平日里替天行道?饭都吃不饱的家伙还行侠仗义?没被打死就不错了吧?今日就要离去?老子要不是今天回来,估计还要住个把月呢吧?把刀给老子扔下!” 哗啦一声,后面有个瘦高的小子碰到了一个花瓶,摔在地上粉碎! “哎呀!你姥姥的!”韩清一拍脑门,那是他专门去市场淘回来的六方贯耳瓶,钧窑烧制的。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 后世的收藏家能拥有一片钧瓷足以欣喜若狂,韩清在前世做过收藏,知道钧窑的价值,这才买回来一个六方贯耳瓶放家里好好欣赏把玩,哪曾想让这里面的愣头青这就给摔碎了! 朱说在旁边举着木棒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看着韩清,觉得今天新认识的这个小兄弟着实奇怪的紧,发怒或者生气怎么总是问候人家大人,但是这种问候还是不着调的问候,大爷和姥姥不是一个亲属系的啊! 游明冲进去一刀拍翻了前面壮实的厚生,然后用刀把磕在后面瘦高的人的脖颈子上,朱说冲进去对准一个猫腰准备跑的小子当头就是一棒,第四个小子完全被吓懵了,双眼睁大惊恐的看着冲进来的三个人。 被拍翻的小子准备再爬起来,看到自己这一方四人中已经被放倒三个,于是放弃了抵抗瘫坐在地上仰着头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好汉手下留情,有商量!有商量!商量完再做计较不迟!” 游明不管这些,冲着这个说话的小子一脚跺他老远,然后用刀指着在场的几个小子,韩清看到局势已经被控制住,就走到那个壮实小子跟前说道:“小家伙哪来的胆子?问都不问就住进来,还大嘴咧咧的说叨扰数日?叨扰完这就拍屁股离开?” 那后生赶紧爬过来对韩清作揖说道:“小官人放过我们几个吧,没经允许就住进来是我们的不对,这不关他们三个的事,是我让他们跟着我们住进来的,小官人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个人好了。” 第94章 问讯 “嗯,这才是个认错的态度嘛!哪有一言不合立刻拔刀相向的!”韩清托着下巴点点头说道,说完立刻又爆喝一声:“说!从哪里来的?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工作单位?” 韩清的这一声爆喝不但吓了四个不速之客一跳,同时又是把朱说吓了一跳,朱说暗自擦了擦脑门的汗,有点无奈的看着游明,想从眼神中能不能看出这个小官人一惊一乍的到底怎回事。 游明举着刀正耀武扬威的看着众人等着韩清审问,其实也是被韩清这一惊一乍的呼喝声吓了一跳,但是在朱说面前故作镇静的看着四人,刀在手的时候被韩清一呼喊吓得也是抖了一下。 “小的名叫段新年,乃是京郊无父无母的孤儿,旁边的这是我兄弟叫陈虎。”段新年指着旁边瘦高的小子说道。 “小的名叫余云峰!”当头挨了一帮的小子看见韩清把脸扭向自己,便捂着脑门说道:“旁边的是李银。”余云峰指了指旁边吓得有点发呆的小子。 “俺们兄弟四人居无定所,饿了想办法找点吃的,做个短工,困了就庙里洞里凑合一宿。至于工作单位,不知小官人说的是……?”段新年听不懂这个词儿。 “我是奇怪你们怎么找到我这房子的?” “小的几个近些日子在大相国寺吃了不少饱饭,临时起意走走溜溜食,走到小官人家附近发现旁边几家夜晚屋里亮着灯,就您这屋里不掌灯,于是就住在附近的洞里,白天过来踩踩盘子,踩过几次盘子就知道这屋子里不见有人来住,便想着来这里盘恒些日子……” “你们住哪里?”韩清本来是皱着眉头盯着地上摔碎的花瓶,打算让游明揍一顿这帮家伙然后扔出去算逑了,猛的听到这些人住洞里,就突然扭头高声问了起来。 这又是厉声惊问,让侧耳倾听的朱说差点没拿住手里的棒子,他无奈的看着韩清,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看这四个家伙已经服服帖帖了,干嘛还这么一惊一乍的,真是气死个人! “住洞里!”段新年脸上并无惧色。 “可是无忧洞?神仙府?” “无忧洞里大小帮会林立,里面据说把守十分严格,你们能住进无忧洞?” “小官人有所不知,小的们只是给巨爪帮的临时跑腿帮闲,他们有了就给小的们吃点,没有就撵我们出去自己寻觅吃的,至于说把守严格?恐怕只是外面传说而已。” “此话怎讲?” “以小的看来,说是守卫严格,恐怕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里面的守卫看护说起来有如筛子,全是洞!” “那你们可曾……”韩清想问问是否知道最近绑进了新的人,但是又又止住了话题说道:“把你们毒打一顿然后绑起来送到官府,可曾知道后果?” “无非是关几个月罢了!”段新年仍旧面无惧色地说道。“此事和他们没有关系,是我强拉着他们住进来的。” “大哥干嘛把事情自己一个人担着?”那陈虎说道:“是我和大哥一起把他们兄弟强行拉进来的,不关他俩的事!” 余云峰和李银也立刻说道:“是我们一起要进来的,莫要听他俩这样说。” 游明听了大怒,一脚将段新年踢出去老远,又扯过来陈虎劈头盖脸就打,段新年扑过来挡在陈虎跟前,任凭游明暴风骤雨的毒打。 韩清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让游明住了手,扶着下巴看着段新年,又看了看陈虎等人。 “你如果说擅自私入民宅的话,可不是说关几个月而已!更何况你们是经常进出无忧洞的人!你们可知官府花了多大力气围剿无忧洞吗?你们这罪上加罪,更何况刚才进门被我们叫破之后你们要持刀反抗的。《宋刑统》规定:凡强盗‘不问有赃无赃,并处死’;‘赃满五贯文足陌处死’!你们住了这么久,地上的酒坛子代表了并不是你们买的,更何况打碎了这里的名贵花瓶,恐怕你们都要被处死!”朱说在旁边说道。 韩清有点惊讶的看了看朱说,这书生好生厉害,《宋刑统》中的律法信口拈来丝毫不见含糊,看来这书生肚里墨水真不少!钱惟演借给自己的书就有《宋刑统》,可是自己整日奔波于影剧院的事儿,根本没怎么翻过书,惭愧啊! 段新年听到朱说的一番话之后,脸色有点苍白,擦了擦额头上的血仍旧镇定的说道:“几位官人看我等孤苦无依的份上,就把这罪名让我一个人顶了吧,莫要再怪罪我的兄弟!”说完之后段新年居然跪了下来。 韩清看了看段新年又看了看后面的人,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这段新年真是有担当,一看事情不可为,立刻把罪责自己全都揽下然后给兄弟们求情,倒是很讲义气!” 但是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几个兄弟平日里在京城怎么生活?靠什么活下来的?” “我们平日里赌场帮闲,妓院里打杂,碰上了洞里的人需要帮个闲跑个腿的就挣几个大钱,反正吃百家饭穿千家衣,天冷了钻进洞里能避避寒!”段新年说道。 韩清沉思了一下就问道:“巨爪帮在地面上有什么营生?” “小官人还是莫要问了,有些事情我们不能说的,要杀要剐就算我一个人头上好了,和我兄弟们无关。” 游明听见这话劈手夺过朱说手里的木棒照头就是一棍,段新年看见游明的动作已经有了防备,只是偏过头躲过这一棒,让肩膀生生的挨了这一下。 “莫要打了,莫要打了!”李银在后面带着电啜泣的呼喊起来,余云峰则是双眼怒睁,准备随时要上来拼命。段新年则是忍着疼痛满不在乎的看了游明一眼。 韩清指了指地上摔碎的花瓶,又指了指喝空了的酒坛子对四人说道:“你们入我房中毁我器物,食我美酒宿我卧榻,这笔账怎么算?送去见官杀头,我还是白白损失了啊?” “小官人难道是需要我们帮忙做什么事儿吗?”段新年比其他人要老成,一听韩清这话里有话,就立刻出声问道。 “不错!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如果帮得上的话,那咱们这事儿就此揭过!” “小官人请讲,但凡我们能帮得上的,绝对没问题,不过如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之外的,就看小官人开价几何了!”李银在后面说道。 朱说听了亦是大怒,上前一个大嘴巴子把李银抽翻在地骂道:“还没轮到你们讨价还价的资格呢!” 韩清想了想对游明说道:“准备马车,立刻去广元楼!”说罢转头对朱说说道:“真是对不住朱大哥,刚让您进家门就碰上这事儿,只是现在事情比较着急,朱大哥不如先住下,我带着这四人去趟广元楼。” “无妨无妨,中棠小弟客气了,我随你们一道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那就麻烦朱大哥了!”韩清说完让四个小子收拾了一下,擦了擦脸上的血,然后把四个小子轰进了马车。那四人头一次坐进这种钢铁制成的四轮马车,忍不住东瞅瞅细看看的,韩清看到里面还空着地方,就往人群里踹了一脚喊道:“往里挤!” “看见过几次这铁马车在京城里行走,想不到我们住进的居然是这铁马车主人的家。”那陈虎说道。 韩清和朱说各自坐马车两角,游明驾车直奔广元楼。到了地方之后韩清让游明绕到广元楼后面,告诉门口雀武卫的人帮忙看着车里的人。自己则是和朱说迈步进了广元楼找彭方。 彭方看到广元楼客满为患,门口等候就餐的还有上百位之多,脸上却是一副灰败之相,毕竟自己的儿子被绑了,怎们能乐的起来。忽闻小二告知韩清到了,立刻转身去见韩清。 等听到韩清讲明了怎么回事之后,就让雀武卫的人去后门把四人悄悄地带上楼上的一个包间。韩清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觉得人多嘴杂,而且这四个小子从小浪荡在东京城,油尖水滑的不好控制,中途跑了也没辙,于是让老彭安排人悄悄地带到楼上包间里。 朱说则是十分的惊骇,这广元楼现在已经是东京城着名的一景了,他初来东京城的时候就听人说过,这广元楼的美味佳肴是如何的喜迎全城的人趋之若鹜,现在看到韩清来这里就如同自己家一般,而且那长着一对儿大眉毛的年长者一看就是这广元楼的东家,怎么会对韩清这么言听计从。 当他走进包间之后,就看见那四个少年正对着桌子上的精美菜肴发呆,韩清则是招呼着他坐下就餐,那个长着一对儿大眉毛的老者则是眼睛紧紧盯着四个少年。 韩清对着彭方说道:“老彭,我也是没吃饭呢,叫上我这古道热肠的大哥一道来打个牙祭,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朱说。”说罢又对朱说道:“这位是广元楼的东家彭方。” 二人拱手致敬。 韩清看着四个小子说道:“怎么样?都饿了吧?要不要吃完再说?” 四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又盯着桌上的饭愣愣的看着。 第95章 听讯 韩清不知道巨爪帮到底是个什么帮,但是这四个小子有点惧怕泄露消息,所以并不告诉巨爪帮的地面营生都有哪些。 “你们几个擅自闯入我家中,吃喝拉撒之外损坏我家器物,还准备持凶器负隅顽抗,我却招待你们来这东京城最豪华的酒楼大吃大喝!怎么样?小子们,有何感想啊?” “小官人有话还是直说吧,莫要让小的们为难,有些机密事宜真的无法说出口!”段新年知道这饭好吃,但是不一定好消化的。 “也好,那我就问一些问题,你们只是回答是或者不是,这样一来算是我自己得知的一些消息,不是你们亲口告诉我的。ok?”韩清打了个响指说道。 段新年看了看饭桌上的菜肴,咽了一下口水问道:“偶啥?” 韩清一拍脑门,忘了这茶了,赶忙纠正道:“就是问你们这样可否答应?” “好!” “那我就问了,你们给巨爪帮帮过闲跑过腿,那么巨爪帮可是有过掳了人到地洞里?” “有!” 彭方听了这话之后两条大扫帚眉扎扎扎的不停地跳。 “最近一次是掳的男人?” “不是!” “女人?” “最近几天掳的?” “上个月掳的?” 韩清想了一下,看来掳走彭云江的不是巨爪帮。 “可曾听说过魏五子这个人?” “魏五子是巨爪帮的人?” “既然你们问巨爪帮做过事,所以不愿透露巨爪帮的过多消息,老夫明白!可是这魏五子不是巨爪帮,你们不用在这么遮遮掩掩的回答了吧?”坐在一边的彭方突然发话道。 “魏五子是红蛟帮的人!”陈虎觉得老彭的说辞有道理,便接口说道。 “红蛟帮有多少人?帮主叫什么?你们可知红蛟帮最近掳了什么人?”韩清问道。 “小的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不过听巨爪帮私下里抱怨过一句,说红蛟帮六七十号人居然活的比巨爪帮滋润。帮主是冯铁手。至于最近可否有什么肉票进项,小的真个不知!” “听说无忧洞下面看守护卫很严格,而你们却说其实守卫如同筛子般,怎么讲?” “因为洞里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帮会,有不少帮会是彼此互相走动的,甚至有拐子去拐了人口要走近道,只能从一些帮会的地盘经过的,所以彼此之间就是对上几句暗号就行,有的甚至不用对暗号,直接当是穿过集市一样。” “红蛟帮的地面上有什么营生?” “听过一个红蛟帮的人说过,貌似有几家酒肆,还有酒楼生意的份子。” “哪几家酒楼?”彭方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太清楚了。” 韩清和彭方互相看了看,似乎还是从这问话里有点茫然无绪。 “如果掳了人进洞里,还有活着出来的可能吗?”韩清知道这话如果问出来会让彭方揪心。 “有不少!因为有的是绑了肉票弄进洞里的,赎金到了就抗外面放生了。”段新年说道:“大多数女的被掳了进去很少再出来的,因为都是被他们……享用了!” “真乃大祸患!想不到大宋都城下面居然如此的藏污纳垢!”朱说拍案而起道。 “据说那红蛟帮本打算掳了琴肆的老板娘,但是后来没去下手!”陈虎说道。 韩清听到这话立刻双眼圆睁的问道:“为何没有下手?” 看到韩清发怒的样子,陈虎心里一个劲发毛的说道:“掳了人下去是要有规矩的,官府亲戚一般不碰,军卒家属一般不碰,赌鬼僧尼道不碰。那琴肆老板娘据说是官府的亲戚,红蛟帮打听到这信息就没去下手。” 韩清半张着嘴有点惊讶竹娘的身份,但是也被这帮地下的老鼠的打算弄得有些愕然,“竹娘居然有亲戚是做官的?从没听竹娘说过啊!”韩清暗自思忖可能是竹娘投奔的亲戚就是做官的,但是这亲戚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大家动筷子吃饭吧!”韩清招呼大家一起吃饭,并让朱说品尝了这里的自酿果子酒。 吃饭的过程中韩清边和段新年几个人喝酒边打听洞里的分布情况以及所处方位,小家伙们的酒量都不大,而且这种酒楼毕生第一次来,所以胡吃海塞的情况下再加上连劝带灌,不大一会儿就有些迷糊了。 韩清趁着他们迷糊劲儿打听到了就近的几个无忧洞的入口处,并打听到一些暗语以及守卫情况。 这帮小子平时里偶尔给无忧洞里的帮派们帮个闲,所以更深层的东西就讲不出来了。韩清看看实在问不出什么了,就和彭方兄弟俩以及朱说商量怎么救人问题。 彭方救人心切,这就准备召集雀武卫的好手们下去救人,被韩清阻止了。因为这已经马上快要夜晚了,住在地洞里的人生物钟已经变得颠倒了,越是夜晚的时候这帮家伙越是清醒,所以下洞寻人容易碰到不必要的麻烦,明天早晨下去看看情况再说。 汴京影剧院里的排练依旧在继续,休息的时候顾若兮正坐在一个锦墩休息,周小俏走过来说道:“连续两天没见到韩清了,这两天来访的各个行首都有好几个了,时间真是不赶巧啊!” 顾若兮听了微微一笑说道:“这戏的整个剧情以及必要的细节都做了调整,中棠不用再这么辛苦了,他托人带信过来说有点事要办,我们自己再多练练吧,场景曲调的配合总觉着有点跟不上拍子,你觉得那开场的曲子到底唱还是不唱呢?” “那曲调其实也是很特别的,和这戏也是很搭配的,《千年等一回》也是应景了,我觉得前面几场咱们先演着,如果场场爆满咱们可是试着加上看看效果。” 顾若兮听了之后点点头不再说话,韩清当时也是带着商量的语气问自己,这歌曲能否做为开场歌曲,她虽然好奇这样的安排,但是听了韩清的解释也逐渐明白这样带主题曲的好处。可是现在是处处在唱《清平乐》《菩萨蛮》这样的词,韩清这种完全是大白话的歌曲让她也是拿不准主意,但是她还是按照韩清的说法学唱了这首歌曲。 丁婳不像以前来的那么频繁了,因为要在家里学习女红,不过还是隔三差五的出现在剧院里,她进韩清的那个号称是办公室的房间里犹如进自己家一样。这两天教女红的嬷嬷被娘指派去做别的事情,于是她又能够自己自由进出到韩清的办公室里。 她坐在办公室对面的墩子上,盯着桌子上的剧本以及各种画纸出神,自从那日被韩清强行摁住吻了之后,自己开始很怕和韩清对眼神,但是自己晚上独自一人睡觉的时候,被吻得那一幕却常常出现在脑海里。 自己已经记不清睁开眼睛看到韩清问自己的那一幕,但是确实能够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那一刻的惊慌过后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她有时候脸红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期待,但是少女的情感萌芽自那初吻被夺去之后,总是挥之不去的是对韩清的一切的关注急剧上升的感觉,关注他衣服是不是换了,看着他站在台下气急败坏的骂人,看着他晃着腿贱兮兮的表情给大家讲着西游记的故事。 但是每每韩清的眼神扫过来,自己总是要慌乱的收起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别方,但是余光仍旧在注意韩清是不是再看自己,如果韩清的眼神驻留在自己这边多一些,自己就会脸红心跳起来,反之则是心里的一丝失望。 而且这种心理愈发变得强烈起来,每看到韩清与别的女子说戏的时候,如果离着那女子近一些她就会心里不舒服。 演鲤鱼精的黑七姐和演蚌精的孙二萌本是勾栏瓦舍女相扑,与别人对搏时候经常是打成赤条条的,所以这二人在这里演戏时候也是经常露着大腿和胳膊满不在乎。 那孙二萌扮演的蚌精打开蚌壳时候,就看见白花花的大腿和胸围子勉强围住一点的胸脯,韩清当时都看呆了,自己看到韩清的那表情时候心里没由来的开始生气,让韩清摸不着头脑自己为何生气。 “唉!看来这小冤家也不懂奴家的心啊!”丁婳看着空空的办公屋感叹了一句。 此时此刻的韩清则是回到了家里正在试验着工具,郊外的打铁铺子已经开张一多个月了,韩清让刘大山等人按照自己画的图纸打造好的钢弩已经拿了回来。 刘大山等人自武遂城回来之后,仍旧是按照韩清以前教的法子炼钢,但是这项技术过于机密,将作监的姚师傅建议炼钢需要隐秘一些,毕竟这项技术被人学了去追查起来不好交代。 这就造成了一种奇怪的景象,白天的时候刘大山的铁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并不是很多,可是这家的铁制品质量却是出奇的好。 这家叫做“又一清”的铁铺打出的刀具能够轻轻松松的把其他家的刀具砍好大的豁口,至于砍断铁线更是轻而易举,于是人们慢慢的都愿意在这家铁铺购买一些菜刀锄头的用具。 第96章 近日向何方 朱说好奇的看着韩清摆弄着手里的弩弓问道:“中棠小弟,这武器是从何而来?样式如此奇怪!” “这是我让郊外的打铁铺子按照我设计的图纸定做出来的弩弓。” “中棠小弟居然会设造武器?”朱说走过来仔细端详这弩弓,然后有些迷惑的问道:“这是什么弩?样式十分小巧,看来拿着十分顺手吧。” 韩清把手里的武器递给他说道:“朱大哥可以试试这钢弩的威力!” 朱说接过来钢弩仔细观察着,这钢弩用不到两尺长的钢板做成弓,钢板大约拇指般一样的宽,牛皮般的厚度。 弓体钢板还没有挂上弦,略微弯曲成弧状,两端尾部约有半寸多弯头光滑的样式备于挂弦。旁边还有几个带有凹槽的小轮,轮上缠绕着钢丝绳。 钢制的弓板用铁铆钉固定在另一块钢板上,被固定的钢板两侧翼板紧紧地夹住木臂上被死死铆住,长约二尺的弩臂周围被打磨得十分光滑。 朱说很好奇这弓弦居然是多股细如发的钢丝绞制而成。他却不知道为了弄这么细的钢丝,刘大山等人可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弄出来的。 刚开始弄得钢丝是粗细不均匀,后来韩清派人送来一个法子:先烧制好泥范儿或者钢范儿,范儿的出口处是密密麻麻的孔,把慢慢放凉的还处于柔软状态的精铁倒进范儿里,外面用力挤压,于是钢丝就顺着泥范儿的孔钻了出来。 同样的方法也造出来了钢珠,同样是用泥范儿,把柔软状态的钢铁倒入泥范的半圆小坑里,两个泥范一合并,用力挤压之后,就会造出很多的钢珠。这比以前弄得那些三扁四不圆的可是强的太多了。 朱说拿着钢弩,用力拉了拉钢弦感觉力道极其的足。弓弦长近三尺,半个筷子般粗,两端绑扎在两个铁扣上,上弦时只要将铁扣用力套到弓板两端的弯头上就完成了上弦,挂上弦后弓宽近三尺。 他掂了掂这钢弩,全重不足十斤(宋朝一斤等于十六两),感觉拿着十分轻便。弩臂上平面开有三条箭槽,轻轻拉动钢弦,就看见旁边的小轮都在转动。 韩清递过来的几个铁箭簇说道:“这是配套打制的弩箭,朱大哥可以看看有何不同。” 朱说接过来箭簇仔细观察看了看,这配套的箭簇是四棱的,大约有成人的手掌般长,箭簇的前面多半部分是四棱的并且是扭成螺旋状,开着四条血槽的箭簇看着有些让人心里犯寒。 “这弩箭为何没有箭羽?” “朱大哥看到这箭簇后面是扭成麻花状的吗?这就是奥秘所在!”韩清拿起一枚箭簇说道:“箭镞上有了这种螺旋的槽,射出的箭就会以自身的中线为轴,旋转着直线而飞。嘿嘿!指哪打哪,绝不像是普通的箭那样容易被风速风向所干扰!” 朱说自己用双手拉开上弦,轻轻地把弦搭在悬刀凸出的地方,把箭簇放进箭槽的时候才发现似乎箭槽有吸力,于是他举起弓又看了看底部,弩臂前端上部和后部中部位镶有吸铁石,这长方形的吸铁石嵌入到挖好的孔里,把手中的弩弓举起来或者朝地面对准,箭槽里的箭簇不会受影响。 “奇妙!真是奇妙!这样构造真是太奇妙了,跑动或者平躺仰射俯射都十分的方便啊!”他啧啧的感叹着。弩臂前端还装有望山准星,弩臂后部弯下手把的地方是空心的,他接过来韩清递给的镶嵌着长条钉的底座扣在把手空心处,严丝合缝! “弩箭使用完了之后,可以使用把手底座上那些钢钉拔出来放在箭槽里继续射击,不过准头和力道就不如弩箭了。”韩清说道。 “中棠小弟这钢弩射程是多远呢?” “这钢弩大约一石多的的力道,射程不到两百步!” 韩清是按照自己在前世射击场玩过一种以色列的滑轮钢弩设计的,上弦的时候因为安置了滑轮减削掉了百分之八九十的力道,所以上弦速度更快。 “朱大哥明日就在家中歇息一下吧,我和其他人下洞去摸摸情况。” “小兄弟这是哪里话,我朱说虽然是一介书生,但是并非手无素鸡之力,再说我也想下去看看这猖獗的无忧洞,能在皇城下祸害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力。” “朱大哥你是要去雎阳应天府学院求学的,可不能因为此事耽搁,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学生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朱说听着韩清的奇怪的话打断说道:“中棠小弟莫要阻拦我了,来到这皇城汴京,看遍人世间繁花似锦,也要看看隐藏在华丽外表下的丑恶行径了。” “既然如此小弟便不推辞了,朱大哥你就用那把钢弩防身吧。” “那你用什么?” “我用这个!”韩清从箱子里又拿出一具钢弩,只不过这具钢弩比起朱说手里的钢弩分明要小上一号的。 “中棠这钢弩貌似更小巧啊!” “对!这是缩水版的钢弩!”韩清的不着四六的比喻让朱说有些难以适应。 “这具钢弩威力恐怕不如这具大的吧?” “没错!这具钢弩的力道只有你手里的钢弩的一半,不过进洞里使用绰绰有余了,地洞再怎么宽能宽过一百步吗?” 其实韩清还有几样东西没拿出来看,那就是让将作监的姚师傅帮忙找来的硫磺和硝石以及木炭。 小时候看过《地雷战》电影,里面的老人就说过配方比例,只不过黑火药威力没有硝基苯炸药威力大,但是目前这条件不可能有啊,只能让姚师傅把配好的火药与鸡蛋清结合,混合成颗粒状的。姚师傅不太明白这种做的目的,只能心里叹息实在有点败家子。 这竹筒装的火药其实一个月前就已经做好了,韩清本来想是用来炸石头使用的,影剧院旁边有个大石头墩子很碍事,但是过于庞大,韩清就想着用火药炸开,后来想想才发现太过于鲁莽了,家里敲个大鼓就能把提着水火棍的小吏引来,这要是弄出惊天动地的效果,岂不是要把军队引来?所以他没有付诸行动。 这次要下地洞,就干脆背上四个竹筒,配上小钢弩。滑轮弩在马车里放着吧,钢弩适合地洞里使用,滑轮弩在地洞里有可能施展不开! 二人在家里一直商议进去会可能碰见哪些事儿,并且今天从广元楼临走时候告诉了雀武卫那些简单的手语又重温习了一遍。朱说对韩清这种奇思妙想大为惊叹。 “地洞里乌漆墨黑得,不一定能看得见手势,不过准备一下也好。”韩清比划着手势有点烦了,觉得不一定能用得到。 朱说则是正在练习钢弩的使用,扣动悬刀(扳机)射出去一箭之后,他就扔下钢弩跑出去找弩箭去了,让他大为惊讶的是弩箭居然射穿了门板之后牢牢地钉入到院子里的大树上,入树三分! 费力把箭簇从大树上取出来仔细观察,貌似没啥损伤,稍微有点变形的地方重新打磨之后又能继续投入使用。 韩清看到朱说兴冲冲的又跑进屋里继续上弦,就往旁边躲了躲,因为这家伙上弦的时候是对着自己的,万一不小心打滑,那就把自己射了个对穿! “上弦的时候记住别对准人” “啊?哦哦哦!”朱说沉迷于钢弩的研究,听到韩清嘱咐应了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张万财和竹娘来告知,一千四百张门票都已经销售了近四百张了,韩清听到这个消息有点咋舌,实在是低估了宋人的好奇程度,本以为自己的票价定的不合适,因为正中最靠前面的五排的票价都是一贯钱一张门票的,他了解这个时代的熟练工种一天的薪资是一百文钱。 一张门票钱能顶一个熟练工种的月薪的三分之一,这有点太离谱了。可是这种舞台大戏是宋人头一次看,居然就有四百张门票销售出去了?他本以为第一场顶多能销售百十来张门票的,照这个样子来看能销售出去一半左右。 韩清叮嘱了张万财过些天的预演要做好彩排,因为是预演的几个片段,各个场景转换的太突兀,不一定能够很快进入角色,所以让大家花点时间多练练预演片段。 竹娘看到韩清的装扮像是要远行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吃惊的问道:“中棠你这是要哪里?” “老鼠洞里的人绑了彭方的儿子,而且据说当初也盯上了琴肆的老板娘你!婶可忍叔不可忍!我和雀武卫的一些好手约好了下去看看。” 竹娘听了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没注意韩清的那句用词有什么奇怪成分,急忙阻拦道:“中棠你不能去,那下面三教九流的烂污人都不是善良之辈。” “正因为知道是恶人,这才下去要看个端详!” “中棠你别去,此事需要商议一下!” “商议?我们有时间等吗?你以为那歹人掳走老彭儿子真就说借用几天?人家是拖住报官的时间而已!” 第97章 知险仓皇入 竹娘看着韩清不说话,但是心里却是不住的在翻腾,因为自从认识这个面前的男子之后,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变化。而且自己提出了雀武卫的人想来投靠,面前的男子当天就找广元楼老板商谈安置情况。 现在因为自己也被无忧洞里的人盯上,他就要下去看个端详,说是看个端详,如果和里面厮杀起来怎么办?光是看着他手里提着的像是弩一样的东西,就知道这要是去无忧洞能否有个三长两短还不知道呢。 “我和你一起去!”竹娘当机立断的说道。 “别逗了!你去了能干什么?”韩清跳了起来说道:“人家本来要把你掳进去呢,这下可好,你亲自送上门了!你不能去!” 朱说提着钢弩正在往布袋里装,听到门口的争执就走了过来,看待一个绝色的美女正在和韩清说话,不由得朝游明看了看,不明白二者的关系,游明则是一副看客模样张着嘴看着二人争执。 竹娘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提着钢弩装布袋的时候,更要确定自己一定跟着去,虽然不知道那男子是谁,但是这架势摆明了有凶险的。 “你听我说,我们这是下去先看看情况,能不能有所收获还不知道呢,万一情况不对需要跑路,我还得照顾你。再说广元楼的护卫好手有好几个都是一同进去,你一个女子跟着进去不太合适!” “我需要你照顾?我自幼习武多年,若不是拳脚了得也做不得雀武卫的队正。” 竹娘不管韩清的劝说,直接扭头对张万财说道:“刚才中棠嘱咐的事你记住了吧?赶紧回去吧!我和他们一道去看看!”说完直接钻进韩清的马车里不再出来。 张万财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韩清,本想也劝韩清不要去,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韩清叹了口气对张万财说道:“老张你先回剧院去吧,把事儿盯着点。别告诉剧院里的人我去哪里了” 张万财有点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小主定要多多小心才是,大戏就要开演,小主倾注了太多心血,不可错过啊。” 韩清笑着点了点头,就准备上马车出发。朱说看到车里坐着的绝色的美娇娘有点迟疑,被韩清拉着坐在马车左前方,自己则是钻进了马车里。 在晃晃荡荡的马车里,韩清看这竹娘说道:“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秀儿怎么办?所以你跟着去也行,别进地洞里。” “我不进去?好!我答应你不进去!但你也答应我不进去!” “这不是摆明了抬杠吗?我进去是因为我熟悉情况!” “你从没进过无忧洞,你怎么会熟悉情况?中棠你莫要拿生命作儿戏,你可知道那戏上演了能养活多少人吗?那大粮仓里多少口子指着你吃饭呢!” 韩清听到这里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昨夜画好的地图,这地图是在后半夜问段新年那几个小子得出来的。 想起昨夜的事儿韩清就想笑,起初这些小子不敢透露的太详细,一个个装聋作傻,他发现这帮小子有意无意的总是在照顾李银,问了半天才知道这帮小子集体的志愿是多弄点钱让李银读书。 韩清大为惊奇这帮小子的想法,不由得敬佩古人的思想以及操守。 自己以前看过类似的介绍,说是在唐宋朝时期这种事儿常有,比如二人相约一起发家致富,但是能力财力人力不够,于是其中一个就把钱财交给另一个,等另一个发财致富之后,会不遗余力的再把这个穷朋友扶持致富。 这种事儿据说非常的多,而且是鲜有已经致富了不守约而嫌弃当初的合约朋友的。段新年等人知道整日混迹于东京城的乞丐闲汉无赖子没什么出息,便一起相约着让李银先去读书,将来有了出头之日就拉扯一把兄弟们。 韩清正是看到段新年等人这种做法,于是取了针筒吸了点红红绿绿的液体,并在段新年等四人面前举起针管,并且用注射的方式推动了一下,那种红绿的液体被挤压出针头时候,射出一股细细的水线让观者无不惊异。 等雀武卫的人摁住李银之后,韩清就把针管对准李银的屁股一针下去,然后又悄悄地拔出来,对着墙角悄悄地挤出去剩余的液体。但是收到的效果十分的明显:李银已经吓得昏死过去,段新年等人本是要过来拼命,被雀武卫的人死死摁住,于是三人从愤怒转变成哭叫着求饶,求韩清放过李银。 “放过李银也行,你们告诉我那老鼠洞里的情况,若是我们进洞发现和你们说的不一样,嘿嘿!”韩清指了指已经昏死过去的李银说道:“那我就没有解药给你们了,这位将来登堂拜相的小哥恐怕从此就要疯疯癫癫的活一生了!” 段新年等人满眼含泪的爬起来扶起李银,又是掐人中又是拍面颊,看到李银已经苏醒过来便急忙询问可有什么异样或者不舒服?李银摸着屁股放声大哭。他这一哭带起来其他三人情绪,于是一起大哭起来。 于是几个小子苦思冥想,不断的通过回忆口述出地洞的出口入口,以及里面的机关情况,并且相约好段陈二人带领大家下地洞,余云峰则是在柴房里照顾李银。那李银其实本来没有被注射什么液体,但是被惊吓的有些失去了意志。 出发的路上竹娘非要马车拐到琴肆,进去换了一身劲装出来,并且拿着一柄三尺有余的柳叶刀。 看着一身劲装的竹娘被紧致的衣服勾勒出玲珑曲线,韩清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这样绝色的一个小娘子尽显婀娜身段,进了地洞太容易勾引别人的目光了。 看到韩清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竹娘扬了扬手中的刀说道:“来京城的路上就是用这把刀打退了好几股恶匪歹人!”说完从怀里掏出几只短镖说道:“能在我燕尾镖下逃生的人恐怕没几个呢!” “商量个事!”韩清看着竹娘正色道:“你守在洞口,得到我们信号你再进去。” “好啊,你和我一起守在洞口!你不进我也不进!” 韩清无奈的看着竹娘说道:“都是大男人进去杀人放火的,你一介女流进去不方便。” “中棠你莫要在劝我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我又何尝不担心你呢?要记住你的身后还有几十口子人等候着你呢!” 二人拌着嘴一直到了广元楼,当然在途中把朱说介绍给竹娘认识。 广元楼已经准备好了三辆马车,每车里都有两个雀武卫的好手,段新年和陈虎也是藏匿在车中,带队的是雀武卫的茅弘义,身高体宽,一身腱子肉。擅使两支短茅,短茅的尾部接头处可以拼接起来当做长枪。听竹娘说这茅弘义在咸平二年冬的作战中刺死六个契丹的士兵,此去无忧洞随行的结义兄弟是褚康安和解才良,还有边兴生及童元凯。 这几人山西路河北路等地而来,经过竹娘和韩清帮忙到了广元楼谋了一份生计。几人自从见识了汴京城的繁华之后,便要发誓混出个人样来,不能让跟着自己的婆娘再受颠沛流离之苦。见识了汴京城的神仙般生活之后,这些人每天吃的住的地方比起以往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茅弘义经常对手下人说看家护院这都是小儿科,有点埋没自己的一身本事了。正好广元楼开张没多久就遭遇了花胳膊赖皮闲汉前来勒索的事儿。 老掌柜命令不能把事情闹大,毕竟在这汴京城刚刚落脚,茅弘义则是大乐,可算是找到施展本领的地方了。于是他与众人想了个办法。童元凯和解才良本自幼是放羊娃,放羊的时候经常用石子击打羊犄角赶羊,童元凯则是弹弓耍的出神入化。 边兴生的父亲是行医出身,于是他会配置一些乱七八糟的中草药。其实如果真正的配置中药的话,可能边兴生仅仅算是摸到皮毛而已,但是他却知道某些中草药的药理,某些药材如果不经过炮制就会有很大的毒性。他配置的各种五花八门的药品其实就是胡乱勾兑一些毒性比较大的草药而已,有液体的也有粉末状的。 他自创了一种工具,找人打造了很细的小铜管,把这铜管插入到萝卜当中之后再拔出来,铜管里会塞入很小的一点萝卜,然后在铜管里萝卜上里面兑上一些毒液,然后继续插入萝卜当中,第二部分萝卜会挤入一部分空气并造成压强。 想要把液体投入某人的碗里时候,从怀里掏出铜管对准目标猛击一下铜管后面的细铁条,铁条会顶着第一部分的萝卜往外推送,由于压强的原因,液体以及前部的萝卜得到压强释放之后会迅速飞行,毒液会飞进碗里。 边兴生不知道什么叫做压强,但是这种东西是自己和小伙伴玩竹筒时候发明的,于是自己便想着把这玩意用于投毒,经过苦练之后,液体飞行速度和最前面的萝卜飞行速度都被自己了然于胸。他经常化妆成酒客或者店小二,进入酒肆等候帘子稍微掀起那一刻投毒于无形之中。 第98章 偏向虎山行 泼皮和花胳膊勒索广元楼之后,却没注意到有两个身材矮小的人经常悄悄的跟着。 于是这些花胳膊赖皮身上发生奇怪的事儿,晚上找两个粉头乐呵之后或者从某个酒肆出来之后,会从某个暗处飞来莫名其妙的石子打瞎自己的眼睛。 更有甚者在吃完饭喝完花酒之后,浑身发绿的发紫的或者躺在地上呕吐痉挛的,脸上长满了奇怪的疮胞的更是让人又恶心又恐惧。 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居然导致汴京城的花胳膊圈子里造成了恐惧感,但是勒索的地方太多了,不知道是哪家肉铺酒铺或者酒楼干的,或许是同行找人做的。 花胳膊居然去报官了,开封府对这种事儿也是哭笑不得,流氓强盗被欺负的居然来报官,遂不了了之。 花胳膊赖皮们便自发组织盯梢或者监视,看到某人被打瞎眼睛之后,对着某一方向进行搜索,可是雀武卫的人在军旅混过很长一段时间,由于起初没有在战场上进行过厮杀的经验,雀武卫的人几乎都是把刺探军情做为主要任务,所以一个个都是心理素质过硬,化妆术也是很高明。 现在老东家的二郎被无忧洞的人绑了,无异于要砸这些人的饭碗,雀武卫的人一个个义愤填膺,被激起了血性,当即就要杀进无忧洞。 韩清劝住这帮家伙之后这才一个个含恨等待命令,并且拍着胸脯对老掌柜彭方说定要给老掌柜讨回一个公道!这一番话让彭方又是欣慰又是感动。 三辆车拉开距离穿过保康门往西而去,路过快到朱雀门时候韩清让车停了下来,下车去附近的曹婆婆肉饼铺子里买了一些吃的拿到车上,这一大早就奔这边来,还没吃早饭。 上了龙津桥继续往西,穿过新门往南走,车速慢了下来,众人都心领神会悄然的下了车,再往前就是遇仙楼了。 段新年说地洞的把守最弱的地方就是这里,因为在其他地方的入口都是人口稠密的地方,容易混进太多地面上的人,所以那些地方把守很严格,一般人进去对不上黑话立刻就是刀砍箭射,从不含糊! 而这遇仙楼因为是在城的西南方向,大街上明显的人丁稀少,所以下面的洞口把守形同虚设。 众人到了一个排污口出集合,望着地洞入口的跟前乱七八糟的垃圾以及往外留着的花花绿绿的不明液体,让韩清等人直犯恶心。众人掏出了方巾各自都蒙上了面鱼贯而入。 洞口根本就没有人把守,众人进去之后走了大约百十多步就慢慢的停顿了下来,要让自己眼睛慢慢适应这里的黑暗。 韩清倒是惊叹于这古人营造的这地下排污居然如此的宽敞,并排三四个人走里面不觉得拥挤,如果不是脚下的沟壑的话简直可以在这地洞里乘马车了。 地上的低洼处不断地往外留着各种变质的液体,水面上飘着菜叶子或者泡糟了的纸张,偶尔还有飘过一些女人月事用的布带子。 段新年和陈虎在前面带路,并告诉大家不要用火折子,里面的道路他们走过不少,能够摸黑行进一段路程。越走越深之后,里面偶尔有地方能闪烁着火把或者油灯的亮光,不过总是若隐若现。 走在前面的段新年举起了拳头并把手伸的很高,众人就着远方的若隐若现的光看到段新年手势就停了下来,这是韩清昨晚和大家训练的几个简单地手语。 陈虎扭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前面直走是巨爪帮的地盘,走过去要小点声,过了巨爪帮的地盘往右走是红蛟帮,往左是水波门的地盘,如果直走就是伏魔渊的地盘了,伏魔渊的附近有出口,通向的是地面上延真观和大巷口。” 韩清点了点头,对着带队的茅弘义说道:“直奔红蛟帮,路上进行警戒!” 茅弘义点点头,让身边的的褚康安和解才良先行走到前面警戒。韩清则是把手中的小钢弩上好了弦,并叮嘱身后跟着的朱说道:“上好弦以后记住打开保险,就是悬刀旁边的那个锁。” “中棠小弟你也多加小心!”朱说趁着大家停顿的时候摸出来箭簇开始上弦,这四棱的箭簇上面都开了半圆的血槽,射进人身体里恐怕很快就能把人血放光。 竹娘也从身上布带取出滑轮弓,手里抓着箭支盯着前方。在马车上韩清和竹娘拌嘴的时候,从暗格里拿出来滑轮弓交给竹娘使用方法。这是从武遂城带回来的做为防身用的,一直还没用过。 竹娘起初对这么小的怪异弓箭不屑一顾,等她按照韩清教的方式拉动单独的弓弦时候,才发现这造型奇特的小弓居然被弓弦拉的弯度极大,这才高兴地拿上箭支比划着对外瞄了瞄。 吓得韩清赶紧按住她手里的弓箭,车前面坐的是朱说,万一马车压住个石子或者磕碰,竹娘这手一滑一箭射死了朱说可就弄个大乌龙了。 等快要通过巨爪帮的地盘时候,段新年让诸位都散开,然后正大光明的开始通过,韩清问过这无忧洞的布防情况,基本上各个帮派都是在自己的一块区域防守着,对于外面的‘正道’都是从不过问,因为每天经过各个地盘的次数很多,出口并不是每个地盘都有的,所有洞里的人把常走的主干道称之为‘正道’。 韩清通过巨爪帮地盘时候特意放慢了速度往深处看了看,发现洞口处有一个大台子,里面供奉着一个巨大的动物的脚爪。 这巨爪帮的帮主也真是搞笑,弄了个大约是黄河象或者是某恐龙的骨骼化石,当做是自己帮会的神明之物,不过这一招儿确实灵验,听陈虎说这支巨爪在无忧洞里的很有名气,因为大家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动物骨骼,很难想象是什么通灵古兽的巨脚,于是很多人对这个巨爪顶礼膜拜。 先行过去的几个人都是装作是洞里的老熟人的样子,韩清和竹娘则是走在最后面,刚路过巨爪帮门口时候,里面发出了女人的叫声,韩清侧过头看去才发现巨爪帮门口的一个洞里关了几个女人,每个女人都是衣不蔽体。 洞口外面的一个大笼子里,有个女子被强行摁住跪在地上,撅着臀忍受着后面一个浑身油亮的大汉的冲击,啪啪的肉体拍击声音不绝于耳。 “畜生!”朱说低低的骂了一声! “朱大哥莫要轻举妄动!”韩清嘱咐道,说完他看了竹娘,想不到竹娘居然看了看之后没有怒骂也没有立刻打抱不平的样子。他还担心竹娘看到这种情景会忍不住杀向巨爪帮。 其实竹娘此刻已经是脸色通红,因为早就听到了女子那种叫声,知道肯定是有人正在施暴,但是为了不能暴露此行的行踪,只能当是地洞里的路人经过。 韩清一行人走的是‘正道’,由于光线十分昏暗,门口的人看不到韩清等人手里提着的钢弩,洞门口的两个看守只是漠然的看了看路过的几人,然后又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继续和旁边的同伙看笼子里的汉子卖力。 右转之后看到更远处仍旧有灯光火光若隐若现,茅弘义等人已经再此聚集,看到韩清等人跟上来就悄声说道:“前面那灯光处便是‘红蛟帮’,我已经让人过去探路了。” 韩清从身上的布袋里掏出一个竹筒给茅弘义说道:“遇到重大危险点燃这个朝人堆里扔,记住扔完了一定要躲起来,看到竹筒上的线绳子没?这是药捻不能沾水,否则就点不着了。” 茅弘义接过来这竹筒,如同一个成人手臂般大小,掂了掂便说道:“韩小东家的事儿俺们听说过,看来这玩意定是仙家宝贝了?嘿嘿!” 韩清又递给竹娘一个葫芦说道:“这和那竹筒也是一样,点燃之后扔出去,记得不能扔水里,这玩意威力比较大,里面掺了铁渣和石子,一次能弄死十几号人,你们注意这玩意不能用力磕碰!” 茅弘义和竹娘这才惊异地看着手里的家伙,光线太暗实在看不清楚,但是听韩清这么一说便觉得这玩意真有那么大力量吗? 韩清其实本来想自己用,但是这玩意叮叮咣咣的在布袋里,而且还死沉死沉的,他担心摔个跤什么的容易让这玩意摔炸了,出师未捷身先死,下地洞没弄好把自己撂这儿了,这可是冤屈死了! 朱说悄悄地站在身后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之后,然后便问韩清这玩意真有这么大力量吗? 韩清说道:“如果这玩意真的能用得上的话,屠城灭国都是利器。”他说完这话之后便盯着远方的灯火观察,却没注意到朱说眼睛里的奇异以及热烈的光芒。 童元凯已经从前面探完路回来,告诉众人红蛟帮地盘确实很大,巨爪帮的洞口从里面望去大约有七八个分布的小洞,而这红蛟帮大约是巨爪帮的三倍规模。 第99章 寻常地巷人道寄奴住 韩清有点骂自己犯浑,懵懵懂懂的来到这大宋,一心赚钱就好了,听到老彭儿子被绑架,就二话不说的找人进洞。这里面都是些穷凶极恶的歹徒,万一把命搭进来那就太不值得了。 可是再看竹娘和朱说,这二人本和这地洞里没任何瓜葛,却也是义无反顾的进了这地洞。竹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才要一心要跟着进来,朱说是要去学院读书的,居然就这般古道热肠,令韩清也是一番感慨。 韩清随着众人一直朝光亮的地方走,走到越来越亮的时候被茅弘义叫住,然后躲进旁边的一个柱子后,因为自己的身后方有人唱着小曲走了过来,看这走来的人的身影矮小强壮,茅弘义说这很有可能就是那魏五子。 等这人走近的时候却停了下来,这让韩清等人心里砰砰直跳,原来这魏五子听到洞里又是有女人的叫声,便仔细分辨是哪个女子再叫,听了听摇摇头说道:“李员外的小妾啊,嘿嘿!细皮嫩肉,毛少水多!” 话音刚落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同时后脑被重击了一下就昏倒了。等他被拍醒的感觉脖子上已经架上了钢刀,便沉声问道:“哪里的好汉来这里拔桩?莫不是走错路了吧?” 韩清凑过来看着魏五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魏大侠经常干些人肉买卖,我们兄弟几个受了主家的恩惠,前来把主事的人身上肉剃光了给主家拿回去,给魏大侠留一副骨架即可!”说罢拿出尖刀在魏五子身上比划了几下说道:“魏大侠放心,我们只取你身上的皮肉,骨架和心肝留下!绝不带走!魏大侠一副好骨骼,行走应该不成问题!” “我一喊叫引来其他人,你们岂不是都无路可逃?”魏五子说道:“几位道上的大哥胆子不小,拔桩居然直接来神仙府里。有话好说,何必一言不合就要剃肉?” “这里是神仙府的水波门地界,想必魏大侠知道水波门这里的情况吧,地方挺大但是人手不是很多,这一处乃是废弃的第二层神仙府,你的红蛟帮在咱们头顶上老远呢!魏大侠你说你要叫喊?喊吧!不如我帮你喊如何?”韩清说罢高声唱了一句:“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茅弘义有点心虚的往洞口外看看,然后借着微弱的火折子光线看看众人,这韩小东家这个时候唱歌不怕引来人啊? “看你大腿比较粗壮,这里的肉一定肥,剃下来二斤先烤上!烤熟的拿给俺们东家,这样还能保鲜个几天!”韩清说罢双手举起尖刀就朝着魏五子大腿扎去。 “慢着!慢着!”魏五子任凭自己心理素质再好,也对这进洞来剃自己肉的家伙们不敢在吓唬,急忙说道:“众位好汉慢着慢着,有话好商量,活人被剃肉这可是有悖于人道的!” “人道?”韩清其实尖刀快要落下的时候也是心里着急,这魏五子赶紧求饶啊,要不然戏就要真演下去了。“你这种人还讲人道?我们东家的人被你们绑了之后想必已经被你们杀了,东家血债血偿,我们收钱办事,只好剃了魏大侠肉还给东家!” 韩清说罢又举起了尖刀对准魏五子大腿瞄准。 “好汉先住手!你们东家是哪一位?我不知道招惹的是哪路神仙请了你们来啊!” “我们东家姓皇甫,定要我们剃光你身体的肉方解心头之恨!” “好汉慢着,小的从未掳走过皇甫家的人啊,你们定是认错人了!” “有道理!那既然不是皇甫家的人,那就是慕容家的人!魏大侠莫要再和我论证了,借我百八十斤肉回去交差即可!” “这位好汉且慢,容我想想!”魏五子看到明晃晃的尖刀悬在空中对准自己大腿,有点慌了。 “你把你近期掳走过的人说一下,我们能对上号就放你,对不上号只能借你这身体一用了!” “小的近期没掳过谁家良人啊,诸位好汉定是搞错了吧?” “魏大侠你知道吗?我这人做事儿喜欢直来直去,费半天劲才能得知你到底掳了谁,这多麻烦啊!所以你魏大侠尽管说我们认错了人吧!”说完让茅弘义摁住魏五子的嘴,然后用尖刀噗嗤噗嗤的往大腿里开始猛扎。 扎了七八刀之后看着魏五子惊恐的面容说道:“魏大侠莫要告诉我近些日子掳了谁,既然你不说我就不问了!我知道你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嗷嗷待脯的儿童,还有百八十个情儿相好!但是可惜了!”说完继续朝着大腿猛扎。 魏五子拼命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唤,茅弘义等人死摁住魏五子的四肢不让他挣扎。 “魏大侠啊,我就是想知道近些日子你到底掳了谁,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先扎个过瘾!”韩清觉得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于是想尽快的从魏五子嘴里掏出些信息来。 茅弘义松开魏五子的嘴之后,魏五子带着哭腔叫喊道:“我说啊我说啊,好汉停手啊!” 韩清停手看着魏五子,童元凯和褚康安站在洞口处警戒着外面。 “好汉啊,疼死我了!”魏五子呲牙裂嘴的哭喊了起来:“好汉们饶了小的吧!” 茅弘义立刻又捂住了魏五子嘴。韩清举起手中的刀对着另一条大腿开始猛扎起来,边扎边说道:“我要问的是近期掳了哪些人,你回答我的是你很疼,这不是我要听的答案!既然不好好回答,那就别回答了!”然后继续猛往大腿扎去,扎完还晃动几下刀子松松肉口。 等茅弘义再次松开魏五子的嘴时候,立刻一长串的话语极快的说了出来:“这两个月我就掳了城西李富荣大米商的小妾,还有王家面药铺的大女儿,还有广元楼彭老板的儿子,城东的刚开张不到半月的牛家脚店的儿媳。” “这四家人现在都在哪里?” “王家面药铺的大女儿已经放回去了,因为他家掏了赎金。广元楼的彭老板的儿子还在洞里关押着,城西米商李富荣是个铁公鸡不愿意掏赎金,兄弟们就能就地享用了他的小妾。牛家儿媳已经撞墙自尽了!” “广元楼可是日进斗金啊,你们绑彭老板的儿子做什么?” “有人觊觎他家的独门菜肴技术,苦于不得要领,便托了红蛟帮拿了人进来拷问。” “是谁在打广元楼的主意?” “就是遇仙楼的人。” “只有遇仙楼一家参与这事吗?” “苑琼楼和姜宅园子正店也都有参与,因为这两家的二掌柜都常来遇仙楼商谈事宜,那遇仙楼的后台老板靠山据说很硬。但是靠山是谁小的真就不知道了。” “现在红蛟帮的地盘上有多少人?那广元楼的彭家小主关在哪里?”茅弘义问道。 “现在洞里的约摸着有个四五十人,彭家的苦主关在第二个笼洞里。” 韩清和茅弘义抬起头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之后就往外走,那魏五子还躺地上哼哼着,解才良直接搬住头用力往旁边一扭,只听见嘎巴一声脆响,魏五子便不见了挣扎。 “现如今需要想个办法过去搭救小主了,既然已经得知在里面,看来杀将进去能够趁乱救出来小主。”童元凯盯着红蛟帮那边说道。 韩清看了看红蛟帮那边,又往来的路这边看看,他忧虑的是杀进去救人不一定能就出来,里面有四五十号人呢,而且即使能全身而退还要经过巨爪帮。 这巨爪帮会不会直接阻拦这问题不用想都知道,大家都是地面下混的,平日里互相争势力抢地盘相互算计,但是遇到外人杀进来的事肯定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 童元凯和褚康安悄然摸到红蛟帮的最外面守卫前面,二人跃起扑倒门口的两个看守,一人一刀结果了性命,韩清此时觉得没退路了,本来是进地洞摸摸情况,看来计划没有变化快。 童和褚二人迅速的换上守卫衣服,把这两具死尸扔进旁边的深洞里,然后招呼大家悄悄进去。 从大的洞口进去之后才发现,韩清选的这个时机确实不错,由于生物钟的颠倒,这个红蛟帮的势力范围内几乎算不上有严格的守卫,都在洞里闷头大睡。 只有左手边一个洞口旁边里有动静,循声望去就看见第二层洞口的前面笼子里有个光着身子的女人被绑着双手吊着,双脚能着地,其中一只脚丫上拴着一根绳子。 这时旁边洞里钻出一个面容猥亵的家伙走到笼子跟前,用力拉动那根绳子,那被吊着的女子一只脚就被抬了起来,越抬越高。 这个猥亵的男子脱了衣裤挺着黑亮的话儿,就用站着的姿势举着女人的大腿开始冲击起来。 这女子身材很火爆,一对儿玉兔胸前挺拔着,胸前两点红星随着那汉子的进攻而不断地晃动着,纤细的白腿被绳子硬生生的拽起老高,随着汉子的不断撞击,女子发出的声音痛苦中带着阵阵的娇喘声。 第100章 壮士悲歌入歧路 韩清制止了竹娘要冲上去杀了那男子的冲动,悄声说办正事要紧。然后让童元凯进来寻找彭云江的笼洞,那汉子在笼子里正在卖力地弄那女人,看见童元凯进来就说道:“你这鸟人不去好好的看门,进来看老子快活哈!” 童元凯低着头冲着汉子拱了拱手,继续往里走。韩清则是紧张的用钢弩对准了那男子,只要发现不对劲立刻射死汉子。好在那汉子正在专心的用力在那可怜的女子身上,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走到里面的洞窟之后看到略低的有个笼子镶嵌在洞里,仔细看了看有点像小主,童元凯凑到近处看了看果然是彭云江,被剥光了衣服躺在地上。他凑近了呼喊了声:“云江小主,下面的可是云江小主?” 彭云江正迷迷糊糊躺在下面沉睡,猛然听见有人叫自己,急忙爬起来往上面,果然是自家酒楼的人,顿时喜极而泣道:“你怎么……”看到童元凯一个劲冲自己打手势莫要出声,这才明白不要出声,有人前来搭救自己。 笼口是盖着的形式,旁边有个扳手,用力扳动扳手就把挂钩摘开,童元凯新开笼盖子,拉扯着彭云江爬了上来,让他浮在自己身后莫要出声,然后朝外观望。茅弘义这边因为没有穿红蛟帮的衣服,只能躲在洞口外看着。 那施暴汉子可能干到兴浓处,抱着女子的纤腰猛烈地撞击,而且频率越来越快,肉体撞击的啪啪声音响彻了整个地洞,女子的叫声掺杂在这撞击声中带着丝丝的痛苦。 这时右侧一个洞口的布帘猛地掀开,有人探出头骂了起来:“王小七你个直娘贼能不能小点声,扰了老子的好梦!”话音刚落正好看见童元凯背着一个人从笼洞往外看,立刻惊呼一声“有……”人字还没出口,就被一箭贯穿头颅,干的起劲的王小七被骂完正要还口骂回去,看到了这一幕立刻亡魂大冒,不过他没来得及呼叫随即也被一支箭从嘴中贯穿。 第一箭是朱说射出的,第二箭是韩清射出的。朱说看到那洞口的布帘子掀开的时候就知道要坏事,毫不犹豫的一箭射死了那人。韩清看见朱说射死那人立刻把钢弩对准了王小七扣动了悬刀。钢弩力道比较大,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是指哪打哪。 二人射完箭立刻边走边上弦举起弩弓对准了周围洞口,其他人则是冲进去接应童元凯,竹娘一个弹跳直接上前割断了那女子手上的绳索,然后迅速的扯着这女子走向洞口,韩清心里立刻急了起来:“这是来解救谁啊?你哪来这么好心啊!多带一个人就多一个累赘!” 可是现在的情形由不得他发火,因为其他洞口里纷纷跳出来来人握着钢刀冲向了众人,韩清立刻朝着冲过来的人群发射钢弩,三只箭簇射翻了前面的人阻碍了后面人的前行。 “他们手里有弓!”一个尖细的声音喊了起来,“咱们的弓呢?射死他们!” 茅弘义大笑一声喊道:“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了!”说罢和解才良以及褚康安分成三个方向扑过去与众人杀将起来,朱说看到各个洞口不断跳出人来对着大家喊道:“赶紧走,不要停留!”说罢又是一箭三发打倒冲到近处的人。 由于钢弩的力道大而且是近距离,箭簇贯穿前面的人体之后又能击中后面的人,这让冲上来的人群立刻乱了套。 韩清上好了弦对茅弘义说道:“不要恋战,快退!”说罢回过头寻找竹娘,看见竹娘一个空中跳跃横向劈倒一个人之后立刻退到自己身前,于是把竹娘往后拉了一把自己堵在竹娘面前说道:“快退!” 众人快要退出到出口处,里面洞窟里才三三两两的翻找出来弓箭对着这边射起箭来,不过都是七零八落射过来的箭支,竹娘用刀全都挑落在地,有一个壮汉精赤着上半身,左右手似乎都带了超长的铁手套般发着亮光,解才良一刀砍向这个大汉的脖颈处,这大汉不避不让的右手抓住砍过来的刀,并且一把拧断了砍刀之后插入解才良的脖子中,左手顺势抓住解才良的头猛地往后一送,身后的喽啰们立刻把解才良剁成了肉泥。 韩清比众人退的要快,因为他的钢弩吓住一帮人不敢往前,所以众人退出来时候,他已经在入口的外面了。只听见茅弘义悲愤的一声怒喝,就急忙点燃了一个竹筒冲着里面喊道:“茅大哥快退,让他们见识一下雷公入洞!” 茅弘义听韩清讲过这个竹筒的厉害,于是用力格开了那大汉的铁手之后立刻往出退,众人退出到出口外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火花四冒的竹筒飞进了人群,韩清死命把竹娘摁在柱子旁边站定不动,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里面哀嚎声音一片。 茅弘义不知道这玩意的厉害,直愣愣的想看个究竟,结果被飞出的铁渣击中了脸颊后血流不止,他顾不得擦拭便跳了进去继续为自己兄弟报仇,却发现里面的惨相犹如人间地狱,众多的人扶着自己被炸得残缺不全的腿脚哀嚎,远一点的则是头脸都在流血。 那铁手的汉子貌似被炸住下身,裤裆处不断地冒血,鼻子被消掉了半截,阴灿灿的看着茅弘义,显然是恨极了这帮人。 韩清立刻招呼众人往外继续退,并对茅弘义说道:“茅大哥莫要纠缠,快走!”茅弘义看到里面这幅景象对着那铁手大汉恨恨得点了点头,便扭身朝外奔去。 红蛟帮其余能爬起来的便招呼众人继续往外追,只不过追的过程中明显的有些迟疑,那大汉仍旧站在原地不动,摘下铁手之后从腰间摸出一个哨子就吹了起来。 众人跑到拐弯处时候听到了哨声,拐角处一直隐藏着的陈虎和段新年立刻着急的对大家说道:“这是报讯警哨,洞中但凡听到这精哨声,任何帮会都要拦截入侵者!” 不用段新年警告,韩清已经从拐角处看到了巨爪帮的人员从远处冲了过来,他迟疑了一下便说道:“往伏魔渊方向退!”说罢从茅弘义背囊中掏出一个竹筒点燃,放在了拐角处。这个竹筒放置的位置是巨爪帮能看见但是红蛟帮的人员看不见的位置,然后众人立刻朝着伏魔渊方向退过去,没了几十步远就听见又是一声轰隆巨响,然后各种哀嚎声音传来。 众人看见追兵被阻隔了下来,就在微弱的光线中继续寻找路道路往出跑,跑了一段路之后韩清就跑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是觉得有点怪异,这无忧洞里虽说光线并不是很亮,但是能借着远处微弱的光线若隐若现的看到人群中两个白花花的身子在跑路,这太容易被发现了。 于是让众人停下来脱下衣衫给彭云江穿上,那女子则是双手捂着胸前惊恐的看着后面追兵方向。 竹娘脱下外套给那女子披上,拉扯着那女子跟随者大家继续往里走。洞里面除了有‘正道’是大家的共用道路之外,还有不少通向四面八方的小道。众人慌不择路的在里面奔跑,也不知道方向。 这洞里的构造其实略微像是酒店,一条长走廊一直通向深处,无忧洞的‘正道’就如同走廊一般,走廊的两边是各个房间。只不过酒店房间里面的客人是需要掏钱入住的,这无忧洞的两侧的‘房间’里是杀人越货的江湖大盗。 看到前面有个宽敞的洞窟,众人急忙躲了进去。韩清握着手里的葫芦则是紧张的跟在后面,如果看到有人追过来打算再点一个扔出去,估计刚才的爆炸起到了效果,竹筒里的铁渣杀伤力造成了对方不少的伤亡。 他看到后面的人暂时还没有追来,就赶紧跨进洞窟里并且给钢弩上弦。因为箭簇比较沉,进洞的时候箭支并没拿多少,眼看还剩下三支,这让他有了恐惧感,不过幸好滑轮弓的箭支比较多,毕竟是木制的箭杆,携带起来不是那么沉。 他上好弦之后往追兵方向看了看,还没追过来,但是这洞窟里为何这么安静?他把头伸回来之后立刻愣愣地定住不动了。 因为分为两层的洞窟里上上下下站满了人,每人都弯弓搭箭的对准了韩清一帮人。 “虎穴还没跑出去,这又入了狼窝!”韩清叹了口气说道。 “哈哈哈!说得妙!”一个白衣男子手里握着一把折扇拍着手掌笑道。他站在第一层的洞窟冲着众人说道:“放下手中兵刃,可先暂时饶你们不死!” 看到众人还是提着兵器没有动静,这男子将握着折扇的手扬了起来,只听见周围吱呀呀一片的拉弓声音,弓箭手拉满了弓瞄准了众人随时等候发射的命令。 “莫要动手!”韩清推开众人走到前面说道:“我们放下兵器。”说罢就把钢弩弯腰轻轻地放在地上。 朱说提着钢弩盯着满洞窟的人,韩清走到他跟前说道:“先放下兵器吧,看看情况再说!” 当朱说放下钢弩之后,众人都扔下了兵器。那白衣男子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掌两下,周围的弓箭手的弯弓明显不是在拉的那么满了。 第101章 此堪谁共说 白衣男子随即对身边的人轻声嘱咐了几句,就看见从他身后陆陆续续过来十几个人分成两拨,一拨过来把众人的兵器都收了,另一拨则是走到洞窟外面警戒而去。 只听见外面有声音对着远方喊道:“月明天下路昭昭,帮友帮邻带把刀!伏魔渊听到警讯,前来帮把手。此处无恙!”然后就听见乱哄哄的声音朝着其他方向而去。 那男子看了看收上来的武器,有些惊奇的看着这群人,然后冥思想了一下便在人群中开始寻找,最后目光落在了韩清身上,然后命人把韩清带过来,其余等人分别关进了地洞笼子里。 竹娘等人看到韩清被单独带出来,急欲阻拦,被韩清阻止了,伏魔渊的打手们也是举着弓箭和刀剑虎视眈眈的分隔开来。 他被带进一个比较宽敞的洞窟里,两边站着身材魁梧的大汉守候在身边,那白衣男子拿着钢弩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然后对准旁边的墙壁扣动了扳机,‘嗖’的一声射出去了三只箭簇,这一幕让他有些吃惊,等走近才看到钢弩射出的箭簇几乎全都深深陷入墙壁中,从墙壁中取出箭簇看了看之后,又回过身来取了滑轮弓。 他这次是看着滑轮弓的造型便笑了笑,抽出箭支就拉动弓弦把箭射了出去,看到这种短的小羽箭支在墙上陷入了半个多箭身之后,站在原地思考了良久便不再有任何动作。 韩清打量着洞窟里所有的摆设,一张四方的桌子旁边摆着几把椅子,墙上燃烧的火把照耀着这个不大的洞窟,地上居然铺着地毯,左右各有两个洞窟的入口,不知道各自通向的是哪里。 那男子走到韩清跟前坐下之后便盯着韩清看,眼光十分的疑惑。 韩清则是打量着这个主宰自己命运的男子:浓眉下面的眼睛很有神采,鼻子比较挺,嘴唇比较厚实一些,脸颊消瘦,皮肤略有些苍白,不知道整日里在地洞里被闷白的还是天生就长得白。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进这无忧洞?进了无忧洞怎么又和其他帮会结了怨?” “我姓秦,叫秦汉,来这无忧洞是救人!我一朋友的儿子被绑到了这里,我只好深入虎穴前来搭救,后面的情景不说你也明白,救人被发现只好且战且退。”韩清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念的说道。 “秦汉?”那男子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发愣,随之皱了一下眉头,随之又笑了笑说道:“秦汉!秦汉!好名字!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白衣男子从韩清报的假名字里联想到了一首诗之后,又问道:“和什么帮结的怨?” “红蛟帮!” “你们伤亡如何?” “一人战死,其余人皆被你俘虏!” “那冯铁手一身好拳脚,你们居然能从红蛟帮跑出来?看来真有过人之处。” “冯铁手是不是带着铁手套的一个大汉?” “哦?你和冯铁手交过手?” “和我一起来的同伴与他交过手,不瞒您说,我的一个同伴就是命丧于他的手下!” “这些兵器从何而来?刚才那两声巨响又是怎么回事?” “兵器是我的一个好友特地友情赠送的!至于那巨响也是朋友送我们防身而用的。”韩清不知道对方底细,不敢说这是自己定制的工具,万一对方想大规模制造这种兵器造反,那自己绝对没得跑! 那男子听了这话并未再问什么,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韩清。这时外出警戒的人进来走到这白衣男子跟前低声耳语,并且不时地打量着韩清。 那白衣男子听完下面的人汇报之后,十分诧异的看着韩清,然后朝第二层洞窟上面说到“紫鸢,下来吧,让你认识一个少年英才!” “哪里来的少年英才啊?你们刚才的说话我都听到了,无非就是下洞里救人不成失手被擒而已,怎么个英才?”一个女子问道。 “冯铁手被这帮人弄残了下身,子孙根也被切了,现在红蛟帮大乱!巨爪帮听到警讯帮忙过来切脉,结果脉没有切到反而被扫了苗!” “哦?那看来这群人还是有几杵子啊!”随着话音的出来,韩清看到从二层的洞窟走出来一个丰胸细腰的女子,这女子身段很不错,一身的夜行衣打扮,眼光中似乎有波光闪动般,看人总有种勾魂夺魄的感觉。 白衣男子站起身来走到这女子跟前轻声耳语了几句,并且用扇子指了指远处墙上的箭簇。这女子听完之后眼睛睁得很大,盯着韩清仔细打量了一下,就点头说道:“少年郎既然来了伏魔渊,那就多住些日子吧。” 说罢之后二人带着钢弩滑轮弓以及那个装了火药的葫芦进了另一个洞窟,过了许久之后二人共同出来坐到韩清跟前。 那女子拿着葫芦对韩清说道:“这玩意是什么?入手怎么如此的沉?”韩清看到女子藕白的胳膊举着葫芦晃动,不由得心里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是一个葫芦!” “说话可要当心!你落入到我的手里,那么你的小命可就掌握在你的回答中,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我知道这是一个葫芦,我问你这里有什么玄机?为何如此的沉?” “葫芦里面有硫磺之物,进入这地洞为了避免什么恶虫咬伤,所以此物用来趋避之用。” 韩清叹了口气,看着被拔开塞子的葫芦有点失望,现在还没有红磷或者雷汞,只能用点燃药捻的方式,否则弄个类似手榴弹的拉弦效果,这俩人拧开葫芦口的时候肯定被炸个人仰马翻。 紫鸢看着那白衣男子从葫芦里倒出来一些火药闻了闻点点头的动作,就开口问韩清:“你们下这洞里来就是为了救人?” “哪家的羊?” “广元楼老板家的二郎。” “果然是一只肥羊!难怪闹这么大动静!”紫鸢说道。 白衣男子招了招手,便有人过来把韩清带到一排笼洞中关了进去。众人都是三三两两的分别关在这笼洞里,竹娘看到韩清被带过来,着急的立刻隔着铁笼子的围栏问韩清可是收到什么伤害没,看到韩清无恙便放了心。 看到朱说在笼洞里走来走去,韩清说道:“真是对不住朱大哥,让你身陷这险境。” “不妨事!大丈夫来这世上生也罢死也罢,能帮朋友解决危难便是好男儿,我朱说能和小兄弟下这地洞来看看这肮脏之处,也能清醒的知道大宋并非是太平盛世,太阳也有照不到得地方。” “为首之人应该是知道我!”韩清看到朱说坐到自己跟前,便轻声说道:“而且这伏魔渊的人不似与其他的帮派,感觉有点奇怪。” “不杀我们,而且也没把我们交给红蛟帮,难道这伏魔渊的人要重新拿我们做买卖?”朱说也思考着刚才的那一幕说道。 韩清则是陷入了沉思,那白衣男子看到钢弩和滑轮弩的时候,便望向了自己,他怎么能够知道自己是这武器的设计者?不懂行的人拉动滑轮弓时候是几根弦一并拉动的,这样会导致另外两根交叉的弦无法通过滑轮传送力量,可是他在使用滑轮弓时候居然能够立刻熟练地拉动外侧的弓弦。 一般人听到对方报了名字不会有什么奇怪的表情,即使是个假名字。但那白衣男子听到自己报的名字之后,明显的皱了皱眉。而且周围的打手看着都是训练有素,并不像巨爪帮和红蛟帮那样的帮众零零散散的没个规矩样。 “感谢诸位前来搭救,彭家二郎给诸位谢恩了!”另一个笼洞里传来彭云江的声音。 “二郎莫要着慌,这些天让你在这鬼地方受苦了,俺们搭救的不够及时。”矛弘义在一旁说道。 “不管怎样,还是感谢诸位的搭救,韩小东家您怎么也亲自来了?唉!不该啊!” “二郎莫要气馁,总会有办法的。”韩清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也是不住的打鼓,而且心里咒骂自己上百次了,不明就里的就亲身跟着众人来犯险,情况都不搞清楚就直眉瞪眼的进了这最黑暗最肮脏的老鼠洞,他一个劲的骂自己蠢货,为了缓解这种压迫感只能通过不停的说话。 “这位小娘子你是何人?”韩清问了一下被关在旁边笼洞里女子,并且埋怨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竹娘。 “谢诸位侠客搭救。”那女子急忙坐起身来回答道:“我乃米商李富荣的小妾,被歹人拐了进来。” “搭救?你没看到大家都陷到这里了?”褚康安没好气的说道。 “至少,和诸位大侠在一起,不再受欺凌了!”那女子小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竹娘这句问话让韩清听了心里一阵气结。 “女侠叫我戚氏即可。”那女子回答。 “你不是米商李富荣的小妾吗?你应该是李氏啊?”竹娘问道。 “从现在我恢复娘家的姓氏了!”戚氏盯着地上的枯草有点愣神的回答道。 “刚才听那魏五子说过,那城西李富荣是个铁公鸡,不肯付赎金。想必这位自称戚氏的娘子已经心冷了呗!”矛弘义旁边说道。 戚氏听到这句话之后就深深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脚丫上的泥土默默流泪。 “大家先各自休息吧,还不知道这帮地洞老鼠要把我们怎么样呢!”边兴生在旁边插了一句。 第102章 巧笑艳歌皆我意 韩清望着笼洞外有些出神,刚才从拐弯的地方就把段新年和陈虎推到了一处破烂的洞窟边沿,让这俩人独自找个地方出去。 绕开水波门和伏魔渊的地界可以从旁边找个小的通道自己摸索,这俩人本来在地洞里打杂帮闲,再说刚才也没露相,可以装作继续帮闲的闲人找个地方出去。 大约过了两天之后,白衣男子带着人把自己从笼洞里带了出去问话。之所以知道是过了两天,是因为从每天送进来的饭来判断的。总共送了四次饭,想想这帮地洞里的孙子肯定不会那么好心一日三餐,虽然宋朝早就施行了一日三餐制。 白衣男子看着眼前的韩清,敲了敲手中的扇子说道:“秦汉,我可以让你的朋友先行离开这里了,不过我伏魔渊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韩清看着桌上的茶水,强忍住要喝的冲动看着白衣男子说道:“只要让我朋友安然无恙出去,我可以留下来做人质!” 有些时候听话就要听音,这男子说的是‘让你的朋友先行离开这里’,而不是‘你和你的朋友先行离开这里’。也就是说自己还要在这里留下来,既然要被人家留下来,那桌子上的茶水还是不要动了,万一人家用什么药物控制自己那就生不如死了。 “你也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不过你要离开需要答应我一些事情。” “此次救人未遂,幸亏你这位白衣秀士洪湖水浪打浪,一浪托起小船帮,救起我于水中央,如果我能做到,定不负所托。即使事情没做好还有我的朋友帮我一起做,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后浪玩命往前撞。” 一听说自己也可以安然无恙离开,韩清心里就开始活泛了,什么事情都好说,先混个脸熟再说。 那白衣男子本来优雅的拍着手中合起的折扇,一副戏弄的表情看着韩清,听见这么乱七八糟的话之后,一时竟然呆住了,举起扇子的手停顿在空中半天没落下。 “白大哥在这神仙府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一声号令莫敢不从,白大哥有事寻要我帮忙尽管说,此次劳烦白大哥相助,感激不尽!” “我不姓白!”白衣男子仍旧是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更正一句。 “那就是白衣秀士大哥,一身英武之气透漏着丝丝的威严,让我等从那追兵手下逃生,做事不慌不乱有条有理,可见白衣秀士大哥真具有领导风范。” “够了!”那白衣男子用扇子猛地敲了一下桌子,让韩清打了个激灵。“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漂亮话?” “白衣秀士大侠说的是,……”韩清本来还想把气氛搞得活跃点,但是这男子貌似还在刚才的话语里打转,只好闭口不再言语的看着他。 汴京影剧院这几天成了东京城最热门的话题,几乎每个让人都听旁边人讲了里面的神奇之处,于是听者为了看稀奇,都是驾着车或者骑着马去亲自验证一下,于是影剧院的门口人山人海。 由于挤在门口的人越来越多,慢慢地放进一些人进去仍旧无法缓解外面的拥堵,张万财和顾若兮商量了一下干脆提前彩排吧。这两天韩清一直没有出现,大家看到外面这么多人挤着要看新鲜,但是没个主心骨不成,大家集体商议后在下午正式开始预演片段。 但是影剧院的人仍旧是忽视了东京人的好奇心,听说可以观看非正式演出,一传十十传百的导致剧院门口成了真正的大拥堵。 进了剧院的人坐下来之后互相聊着周围的稀奇布置,外面的人吵吵嚷嚷的要求多放进一些人,就在门口发生了剧烈的争执,甚至差点动武。 雀武卫的好手们用绳子拉开了很大的空档,让人们顺着绳子隔出来的空道进入,连做饭的孙四妹都上阵了,提着炒饭的勺子铲子帮忙维持秩序。 人们进来之后都是冲着最前面的座位挤着坐下,起初人们都不明白这椅子居然还是能够扳动坐板的,等有人学会之后稀奇的大叫,并演示给旁边的人看,于是每个人都在帮忙告诉旁边新进来的人如何操作。 门口的人还在不断的进来,但是里面的人已经开始热烈谈论起顾大家到底在这里怎么个演?台上的大幕布遮着什么?幕布后面是不是真的有祥云或者仙鹤?头顶的那些灯怎么这么亮?从没见过这种照明的灯啊。 舞台幕布前面站着几个壮汉,环抱着手阻止好奇的人们登上舞台来,台下的人东瞧瞧西看看的互相打听这里面的物件都是做什么用的。 “墙上的大水缸陷入多半个缸身,这是何故啊?” “头顶上怎么还有不少丝线啊?这些丝线绷得这么紧,可是要拉动这大缸吗?” “墙上怎么还这么多绷紧的线绳啊?这都是做什么用的?” 幕布缓缓拉开的时候众人停止了喧哗,紧张的看着舞台上一切的摆放以及道具,就看见一身白衣的顾若兮犹如仙子般款款走到台前望着大家。舞台前面的上方有反光瓦把光线全都聚集在了一处,这让顾若兮更是一袭白衣显得超凡脱俗。 “这个位置就是中棠所说的黄金分割点了吧?”顾若兮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都在望着自己,心里也有点慌张,心中不断的念着要报幕的台词。虽然她很好奇韩清嘱咐过报幕的时候不要让站在最中央,而是专门往中间的位置偏了一些。 “感谢诸位观众的厚爱,今天在这汴京影剧院与大家共同庆祝《白娘子传奇》的首演,希望观众静下心来欣赏这美轮美奂的大戏!因为是预演,所以整个大戏并不是完完全全的演出,只是演一些里面的精彩片段,希望大戏开演时候大家要保持绝对的安静,谢谢大家的支持与配合。” 说完这些话,顾若兮望着台下一张张好奇的脸,心里突然开始激动起来,在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下说话,这真是第一次。 她本来打算施礼退下时候,这时候台下却发生了一件事让她始料未及。 其实还是东京人的好奇导致,因为有人耐不住自己的好奇,趁着还没开演功夫站起身打算走动走动,让旁的朋友帮自己看住座位之后,这人就走进了洗手间,当他从这先进的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立刻激动地不能自已,几乎是边提裤子边往外跑的呼喊起来。 剧场里本来让顾若兮的一番开幕词弄得极为的安静,他这一呼喊不要紧,旁边的人听到这里有稀奇事就离开座位跑来看,再一听说居然是如厕能够有新鲜事,这就更让东京人坐不住了:如厕还能有什么新鲜劲?这也能搞出花样来?是不是男女共同如厕啊?于是一帮人闹哄哄的冲向了洗手间。 看到分为男女的茅房居然如此干净,更是引起来众人的好奇心,一个个不管不顾的拉开门就要冲进去看看是个什么样子,于是提着裤子正在小解的或者蹲在便池大解的,都被人瞧了个通透,不过幸好是同性。 女厕也是同样的情景,由于生理结构的原因,女洗手间里是没有便池的,终于有人学会了使用这种奇特的解手方式,所以这里一字排开的十几个独立卫生间成了众人拉开门看风景的地方,一拉开门就看见里面蹲着一个年轻的少妇或者是半百的老妪,众人就哈哈大笑。 徐佳云和薛凯文这几天正在抄写《倩女幽魂》的剧本,闲暇时候就研究了一下这影剧院的营造特征,所以还是比较知道这影剧院的吸引人之处。 他看到一窝蜂的众人冲向了洗手间,就知道冲厕所的水肯定会要告急,俩人立刻叫上雀武卫的好手或者其他家眷,上到屋顶一看,果然是水位急剧下降,于是众人轮流换着踩翻车往剧院顶子里的大水池蓄水。 翻车下方位置的水是远处的筒车转动送过来的水,韩清让人弄了输送水流的管道之后接通了筒车的输水处,这样才有源源不断的水流送来。 顾若兮愣愣的看着舞台下面一群人闹哄哄的挤在洗手间门口,有点不知所措,感觉今天的戏是要演砸了,周小俏款款走上台来站在她跟前悄悄说道:“顾大家莫要着急,先让这帮人看个稀奇,过了这新鲜劲之后就该咱们让他们看新鲜劲了。想当初你我刚进那洗手间的时候不是也是好奇的半天没出来吗?” “呵呵呵呵!”顾若兮听到这话也是跟着笑了起来。经过周小俏这么一说,顾若兮不是那么紧张和无措了,俩人就站在台上闲聊了起来。 聊了好长一段时间,就看见有人满头大汉的跑上台来说道:“二位奶奶赶紧开始演吧,顶上的人正在卖命的踩水车呢,茅房里的水被用的很快啊!” 二女听了一惊,这才知道还有人为了照顾观众的好奇,正在楼顶拼命努力呢,心里一阵阵感动。 第103章 画屏帘幕醉京师 周小俏和顾若兮悄悄地商量了几句之后,就走到刚才顾若兮站的位置朗声说道:“诸位看官可要听好了,你们是要看那如厕的地方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这《白娘子传奇》的大戏你们不要错过预演了!台下坐着的看官都在等着如厕的人,大家都耽误在这如厕的时辰了,我们可要开演了!” 看过稀奇新鲜的洗手间之后的观众们正在三三两两的谈论着,听到台上周小俏的说话这才惊觉已经进来剧院好半天了,于是有人就帮忙呼喊着让洗手间的人赶紧出来做好看演出。 眼看着人们陆陆续续回到自己位置坐好了之后,二女施礼退回到幕后,负责灯光管理的人关掉了照明的灯,整个剧院变成了乌黑一片,只能通过四周不断转动的风叶出看见一些漏进来的光线,这样的情景甚至让有些人感到了恐慌,但是这种恐慌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看见前面舞台的大幕徐徐拉开,一幅精美的山林水图跃然而出。 剧院里随即想起了一种奇特的音律,并且似乎掺杂着有一群女子呼喊的配音,一声嵇琴从长音变成短音,从高音慢慢回落之后,女子的呼喊声又跟随者鼓声冲击着每个观众的耳朵里,紧接着就是箫声笛声配合着奏乐,而且其中居然掺杂着东京城里的传说的潮尔之声,这种奇特的音律通过剧院里的传声装置充斥着每个人的耳膜,让众人无不感到万分惊奇。 然后就是那副绿意盎然的景象从眼前一闪而过,换成了一副拉近了的山林水图,山洞中一青一白两条蛇出现在眼前,白蛇盘绕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吐着红信子望着远方,地上一条青色的蛇则是盘成一圈的样子仰着头看着白蛇,光是这两幅图的变化已经让台下的观众有些如醉如痴了。 舞台上的图像又是一闪而过,换成了一副烟雨蒙蒙的江南景象,远处有游人在一个大湖边欣赏荷花,桥上还有不少游人正在三三两两的步行。 耳边响起这种奇特的音律,眼前看着这种从未见过的奇景,剧院里此刻都是鸦雀无声。顾若兮在后台跟着节奏操弄着潮尔,岳进等人则是举着禅杖紧张的坐在后台的某个地方默念着台词。 舞台上的图像经过白蛇化成人形、游湖借伞等桥段一张张的展现之后,就是白娘子喝了雄黄酒现出了原形,然后就是水漫金山等图像的展现。 岳进举着禅杖扭头看了看同样紧张的姚定亮说道:“这第一场景的就看你老姚的了!” 姚定亮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其实他本人也是非常的紧张,在勾栏瓦舍表演了那么久的变戏法搞撮弄,这还是头一次面对这么多人。他在剧中扮演好多角色,因为要协助顾若兮施展法术,还要自身施展法术,所以一人多角非他莫属了。 一曲演奏终了的时候,图像的最后一张也展现了出来。然后就是大幕徐徐的合上,从大幕后面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说道:“《白娘子传奇》正式预演!” 随着男中音的声音落下,大鼓重重的三声响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锣敲击,大幕再次徐徐拉开。 舞台上仍旧是那副山林水图,看着这明亮的景象便能感到有一缕淡淡的清风拂面而来,总想让人情不自禁地往前行进。好像有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草木的香气像只纤细的玉手似的,袅袅婷婷地牵引着台下的观众神经。从凸起的小土坡上往下看,绿幽幽的树不高,约有七八米开外。 林子中间,是一汪小湖,湖水清清,四处都有花草。子规、喜鹊、獾、麂子和鹜,图的远处还有着瀑布,只是在舞台场地中央却是有一青一白两条大蛇在互相缠绕,缠绕到舞台前时候青蛇对白蛇说道:“姐姐,我们去人间看看吧,听说人间有数不清的美景美食。” 此时林间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啼声,瀑布哗哗的水声从远处传来,彷佛舞台真的是在鸟语花香的山林中一般。 台下的观众痴傻一般的看着青蛇与白蛇在冒出的一股浓浓的白烟之后,变成了两位俏丽的女子。有观众一眼看到白衣女子便大声喊道:“顾大家!” 台上的二女并未理会下面观众的骚动,仍旧按照剧情一丝不苟的演出。杏花烟雨的江南美景在舞台上舒展开来,这时候令人称奇的是居然有下雨的声音和游人说话的声音,而且有人泛舟湖上还在唱着渔家号子的声音,二女则是在湖边正在对话,身着白衣的顾大家看着许仙出神。 只见穿青衣的女子用手在空中一划,紧接着就是舞台上出现了打雷的声音,并且在景画中闪光一道亮光,和闪电的感觉一模一样。 口技本来是一种很古老的艺术形式,只是人们多是在街头巷尾勾栏瓦舍看见过表演,而且每次表演时候都是用布幔围着,看不见口技表演者到底是用了什么东西能够发出这么多声响。但是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反正知道口技的表演出神入化就行了。 可是这次能够在黑暗的剧院中看到明亮的景画,还能看到在景画前面表演的东京行首,再配上令人拍案的口技,台下的观众无不是极度震撼。 只是觉着看到的故事太不连贯了,本来游湖借伞之后想看看后面的故事是怎样,想不到竟嘎然而止。因为接下来就是白娘子现原形的场景了,当急迫的鼓声和紧密的小锣声想起,许仙掀起床前的纱帐被猛然窜出的大白蛇吓昏过去的时候,台下的观众也被惊吓的高声喊叫起来,前排的观众甚至出现了骚乱,慌忙不迭的摔倒在地之后爬起来就往剧院门口跑去。 可是后排的观众由于离得远,没有这么强烈的震撼,看到这些狼狈的观众往出跑,又看到小青从幕后出来叫醒了大白蛇,一阵白烟飘过之后又是貌若天仙的顾大家的表演之后,后排众人指着前排逃跑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准备逃命的人看到后排观众无动于衷,这才明白是舞台上表演是在太逼真了,于是挠了挠头讪讪的不好意思的继续回到自己的座位看戏。 顾若兮和周小俏周小乙起初也是被台下的骚乱弄得有些慌张,不过看到人们陆陆续续走回到座位继续看戏之后,便也稳定了下来。 等水漫金山的重头戏演出来的时候,台下观众已经被台上的各种场景变化弄得五迷三道了。 犹如惊涛骇浪般的水波布景就如同真的一般越升越高,孙二萌和燕几快扮演的蚌精打开蚌壳的时候,白花花的胳膊大腿让台下观众痴呆了一般,这二人穿的又是极少的,胸围子和小短裤都是紧绷绷得肉色,猛一看就以为是光着身子一般。 起初的时候台下众人的眼神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紧盯着这两个蚌精何时打开蚌壳;另一派则是台下的女观众,只是看着白蛇和青蛇指挥着虾兵蟹将进攻金山寺。 法海老和尚站在金山寺围墙上,挥舞着禅杖迎战空中的青白二蛇,围墙下面则是虾兵蟹将挥舞着各种奇特的武器冲击金山寺,和尚们用着刀枪弓箭还击,甚至有的和尚举起大的石块或者墙砖砸向了下面。 观众被这惨烈的攻击吸引的一个个都是呆若木鸡,惨烈的搏杀在战场上司空见惯,可是在太平盛世的年代根本不曾有过,即使是边境有一些,可是久居东京城里的人们何曾见过?眼看那蚌精挥舞着柳叶刀砍向了一个和尚,就听见一声惨叫之后,和尚的臂膀被活生生的砍掉,血喷的很高。 台下的观众此时此刻几乎忘了呼吸一般,一个个张大了嘴看着台上的近似于真实的表演。 如果韩清此时看到肯定会不屑一顾,那石块儿或者墙砖都是用纸糊的,扔出去的轨迹惯性就能看出来是假的,至于那胳膊也是安装的假肢,血液是红色的染料配置的。 整个就是一低劣的化妆表演而已。可是这种低劣的化妆表演首次出现在大宋的都城,任何人都是平生上属首次见到,哪还有心情去挑拣这戏里的硬伤呢。 金山寺的攻打落下帷幕之后,这个桥段的戏演到这里时候大幕就拉上了,旁边另一个幕布拉开了,许仙坐在金山寺中正在默默念经。 就是这么几个桥段,衔接的并不是很连贯,但足以震撼到全场的每个人了。 最后的部分就是出场名单了,一系列的人员名单不断地在幕布上变换。全场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周小俏走了出来对着台下的观众说道:“感谢诸位看客今天光临汴京大剧院,今天是预演整个故事的部分片段,正式上演的时候整个大戏的精彩会全部展现出来!” “哪天正式上演?”台下的人高声问道。 “城门口海报上贴着呢,明明白白的写着九月十八正式上演!汴京影剧院会在九月十八恭迎各位看官前来观看演出!” 第104章 险境自负凌云笔 在后台已经歇息下来的众人这是头一次面对观众演出,等落幕之后回到后台愣愣地互相看着,预演的时候居然这么多人?这次预演的感觉效果不错啊,至少每个环节都没出错。 顾若兮坐在后台的一个锦墩上擦了擦汗,看到周小俏周小乙姐弟二人也是愣愣地出神,便笑着打趣道:“小青妹妹,可是被万人瞩目的境况吓到了?” “过瘾!真过瘾!”周小乙站在旁边说道。 岳进扶着禅杖走了过来说道:“在勾栏的时候也就是最多二三十个人听我说书,这次上千人坐在下面看着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在打鼓啊,万一演砸了那就对不起这剧院所有辛苦的人了。” “岳大哥怎么还拿着禅杖啊?难不成还想再把蛇精收一次?”周小俏看着岳进打趣道。 “拿在手里现在觉得踏实一点!你们说刚才我演的像不像和尚?”岳进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演套路中。 “像极了!”顾若兮笑着说道:“你举起禅杖的时候,姚师傅的配合真是太让人钦佩了,那红色的烟雾和漫天洒下来的白色雾气,真的让人感觉你是在施法一般!” 众人正在互相打趣,就看见张万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众人看到他一副慌张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一个个神色凝重的站起来看着他。 “快来人手帮忙!售票的地方挤满了人,没人帮着维持秩序,快要打起来了!”张万财站定了之后气喘吁吁地对着大家说道。“都在打听票价,还有的在问问什么票的价格很多都不一样。” “那肯定不一样啊!”周小乙说道:“离得近和离得远,坐得正和坐的偏看到的戏肯定不尽相同啊,所以才这样定的票价啊!” “是啊!是啊!我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张万财结果岳进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汗说道:“可是看官们不知道啊,外面售票的门口闹哄哄的,七嘴八舌的问的人太多了,赶紧来几个人帮帮忙啊!” 大中祥符四年的九月,在东京城的北面大粮仓,出现了这样的戏剧性结果:一个穿着袈裟挥舞着禅杖的和尚带领着一群小和尚,站在大粮仓的门口台子上给人山人海的购票者讲话,人群中有不少打扮成虾、鲤鱼、螃蟹、蚌的人在帮忙维持着秩序。 夜晚的时候,相国寺桥附近走过去一群急匆匆赶路的人,等到了广元楼的时候,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后门鱼贯而入。 彭方和彭元坐在酒楼最顶层的包厢里,听众人讲解在无忧洞发生的一切。 “韩小东家被扣留在洞里了?”彭方听见之后眉头拧了起来,两条大扫帚眉几乎快要竖起来了。 “伏魔渊的人告诉我们说,用不了几天也会放韩小东家出来!”矛弘义说道:“本来我们欲留下和韩小东家一起共进退,无奈有二郎在,眼看着大郎身体虚弱,我们只好带二郎回来商量一下再说。” 彭方闻言之后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彭云江,又看了看朱说和竹娘,旁边一个姿色不错的小娘子是谁? “彭老板莫要忧虑,我们临被放出来之前,韩清小弟和我讲了一下情况,看似那伏魔渊不似作拐人索要赎金的做派,很有可能需要韩小东家做点什么事儿帮忙。” 旁边的竹娘听了这话,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盯着地板一言不发,那一同前来的小娘子则是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众人不明所以。 “在武遂城建立广元楼的时候,我彭方经历了风风雨雨,想不到来这汴京城里,居然也是碰到这样的坎坷!韩小东家舍命救我儿出那牢笼,我彭方若不做出点什么实际行动前去搭救,恐怕这辈子心里都不会安宁的!”彭方说完这句话霍然站起身来对着彭元说道:“二元!张贴悬榜,就说广元楼需要看家护院的好手,拳脚好的枪棒好的全收!不惜重金也要招募到百人!越快越好!” “彭老板!你这是要做哪般?”朱说急忙拦着问道。 “做哪般?他韩清舍命救我儿,我彭方岂有不报答之理?舍去万贯家财也要搭救他出来!” “彭老板且慢!”朱说拦着他说道:“韩清小弟发现了一些端倪,所以和我商讨了一下,让我们出得地洞万不可再回去救他,他自有办法会出来。” “端倪?发现什么端倪?”彭方说道:“救命恩人在洞下生死不明,你让我如何能置之不理啊?” “韩清小弟和我已经说好了,三日后他就可以出洞!” 彭方狐疑的看着朱说,又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的竹娘,他知道竹娘和韩清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可是竹娘只是脸色苍白的盯着地板一言不发。 “大哥,那人手咱还招募吗?”彭元旁边问道。 彭方看了看竹娘的表情,始终没看到有任何表示,只能叹口气说道:“暂缓一下吧!” 竹娘此时心里亦是十分复杂,她本来是要和韩清一道留下来的,并且说韩清不走她也不走。这让那白衣男子冷笑着准备再把竹娘投入到牢笼,韩清急忙拉着竹娘劝说一番之后,这才让她勉强同意先出洞。 游明在洞口放下众人之后就按韩清事先吩咐好的回去等候,捱过了三天的煎熬终于听到大门响声,立刻坐起身奔向了门口,确实看到只有朱说回来,往他身后看了看就问韩清人呢?得知结果后便要提着棍棒去救韩清,被朱说死死拉住,并告诉他三天后就会有结果。 “三天?你知道三天以后是多久吗?三十六个时辰!真的能回来吗?”游明气的站在院子里直跺脚,然后就嘟囔着要给哥哥写信,让哥哥带着好兄弟们从武遂城返回来救韩清。 朱说坐在院子里则是仔细回想着和韩清的那番谈话:伏魔渊比起红蛟帮和巨爪帮要看上去似乎正规一些,这里面整齐有序,众人都是听号令之后动作整齐一致,笼洞里居然有隔开的挡板去遮掩住粪桶,让女子大小便时候不用那么尴尬,所以这伏魔渊的人貌似身份不一般,而且使用的弓弩看上去并非是江湖人用的杂乱不一的,手上提着的刀剑的质量也比其他人要高几个档次。 此时此刻韩清却是躺在笼洞里假寐,自从朱说竹娘等人被放出去之后,他心里就踏实多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的经历,仍旧在咒骂自己蠢货,不懂武功却要强出头带着众人闯无忧洞,差点全军覆没!该救的人救出去了,现在把自己搭进来了,这是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果! 笼洞里光线实在太暗了,因为那白衣男子令人撤走了几支墙上的火把,这让韩清独自一人在笼洞里慢慢的产生了恐惧。 到现在他才知道军队里为何总是喜欢将人关禁闭。没人搭理而且与外界断绝,并且是近似于漆黑的笼洞中,让人的精神会逐渐的丧失意志。 听到脚步声传过来,韩清继续闭着眼蜷卧在笼洞里,只是感觉火把移动到跟前的时候才睁开了眼睛,看到紫鸢和白衣男子在笼子外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便爬起身来说道:“外面月黑风高阴风怒号,二位这是来看我入睡的姿势是否雅致?” “小子,我其实知道你是什么人,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我杀你就如同杀一只鸡一般容易。”白衣男子盯着韩清恨声说道。 “白大哥你风尘仆仆的样子貌似刚从地面上下来,明人不说暗话,白大哥貌似也并非和这里是一路人!”韩清用大拇指朝外指了指说道。 “哦?何以见得?” “在这无忧洞里都是些江湖事江湖人,哪有穿官靴的呢?”韩清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衣男子说道。 那男子听完这话猛的一惊,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急速用衣袍的下摆遮住双脚,和旁边的紫鸢对视了一下,又冷冷的说道:“少年郎会很仔细的观察,不错不错!”说完叹口气敲了敲手中的扇子说道:“我其实宁愿一百个愿意让你在这笼子里悄然死掉,总胜过被我折磨致死!” “白大哥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如此痛恨于我呢?”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哈哈哈!少年郎你若不是喜欢信口开河,恐怕你我根本没什么恩怨!” 韩清有些不明所以,只好望向了旁边的紫鸢,可惜这女人只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眼神中却带着冰冷。 等被人带到一间隐秘的洞窟里之后,还是有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二人。如果在这隐秘的地方谈话而紫鸢还不退去,只能说明这女人在这伏魔渊地位也很高。 “放你出去也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红蛟帮被你弄得死伤几十人,巨爪帮也被你弄伤七八个!你究竟用的是什么东西?” “就是点了个爆竹而已!” “爆竹?”白衣男子仍旧是用折扇敲了敲手说道:“如果你喜欢信口开河那就随你的便,我倒是真的很愿意你信口胡柴来蒙骗于我!这样我就有理由让你死在笼洞里!” 第105章 言语探机锋 北宋初期虽已掌握了火药的生产技术,生产了性质不同的火药兵器,但仍属火器制造的初级阶段,因为里面的配方比例并不是非常的科学,而且在宋太祖赵匡胤时期,攻城时候已经使用了火箭,在后来的发展中,又逐渐出现了其他火药武器。 蒺藜火球便是其中一种火药兵器,不过配方实在是繁杂,有草乌、焰硝、芭豆、狼毒、桐油、小油、木炭末、沥青、砒霜、黄蜡、竹茹、麻茹等,爆炸威力不是很大,但是会产生毒烟。确切的说这种武器是把热兵器和生化兵器结合起来的简单版。 由于火药配方的不规范,导致这些热兵器在某些时候并未发挥出应有的效果,所以尚未被军队重视起来。爆竹能够伤人这种说法,让白衣男子认为仅仅是烤热了的爆杆就能伤人简直是胡扯。 韩清无奈的看了看白衣男子,又看了看紫鸢说道:“想要知道为什么爆竹能伤人,是你们想知道?还是上面想知道?”韩清伸出了手,并竖起了大拇指,只是这大拇指有意无意的朝头顶似乎晃动了一下。 密室中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 看到二人一直不出声,韩清就自顾自的盯着大拇指幽幽的说道:“身为大宋的人,一星半点的的秘密我都不愿意让外族人知道!” “如果是上面和我们都想知道呢?”紫鸢最先沉不住气。 韩清听了这话就温和的笑了起来,就在等你这句话,你若不说这话,我还真不敢确定你们是哪里的人! 白衣男子恼怒的瞪了紫鸢一眼,然后对韩清说道:“谁想知道你不必要问,也没资格问!难道你有的选择吗?” “白大哥可以让人把那葫芦取来,一试便知!” “你既然总是称我为白大哥,也好!那就取白衣秀士前三个字好了,白一秀!反正你我以后有的是时间打交道!”白衣男子说完之后差人取取来了那葫芦。 进入地洞本来带来四个,用了两个竹筒的,现在还剩一个葫芦一个竹筒,都被这帮家伙没收了,现在看到葫芦还是完好无损,心里略微有点失望,内心里总是希望这帮家伙自行点燃炸死几个多好! “老白你还记得我当初说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吗?” 紫鸢听见称呼又变了,不由得扭过头看看白一秀,心里也在纳闷这小子明明生死被人控制,怎么还这么自来熟。 “你说的是驱赶毒虫所用,我也找了人倒出来一些粉末查看了,确实有硫磺之物!” 韩清点了点头,把药捻重新插到葫芦中部,从地上捡了点破布条把葫芦里的空余部分塞满之后递给了白一秀:“老白可以试试了!旁边找个空闲的地方,点燃这个药捻就赶紧离开,越远越好!”说罢抬头看了看洞顶说道:“最好是找个结实的地方,震塌了那就不好了!” 白一秀按照韩清说的,找了个空宽一些的洞窟,旁边拜访了桌子木板等器物,然后点燃了药捻就退出了洞窟。一声巨响之后,他伙同紫鸢立刻进去查看,结果被里面的情景给惊得说不出话,桌子已经散了架,桌子腿像是被一个醉汉撕烂一样扔的到处都是,有一只桌腿嵌进了旁边的墙壁,旁边的椅子已经四分五裂,墙壁上大小不一坑坑点点的全是洞孔,洞顶塌下来一大块土。 二人重新回到韩清跟前坐下之后,紫鸢拿着最后的那一个竹筒直接问道:“里面的粉末除了硫磺还有什么?” “太祖时期就有过这东西,其实官家应该早就掌握了葫芦里的药物秘密,你二人为何不知呢?” “官家给你说过吗?”紫鸢问了一句白一秀! “少年郎倒是比较谨慎!哼哼!你不用再试探我们的身份,你凭自己的感觉认为我们是什么人那就是什么人!”白一秀并未回答紫鸢,而是对韩清沉声喝道:“再敢啰里啰嗦我让你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老白莫急,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动怒!”韩清心里这时候乐开了花,通过刚才的问话可以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只是白一秀比较老道一些,看出了自己问话的意图。 紫鸢此时也明白了韩清的意图,一时愤恨不已,立刻伸出手来抓起韩清的手腕用力一抓说道:“未开化的小公鸡而已,还和老娘套近乎,找死!” “哎呀!哎呀!”韩清痛的大叫起来:“真的是一家人啊!我乃官家赏封的承事郎,难道咱们不是同为官家办事吗?” 紫鸢收回了力道,望向了白一秀。 “药里有什么?”白一秀面无表情地问道。 韩清正在用纸笔写了注意事项以及配方比例之后,就被闯入报告的人打断了思路,只见白一秀听完下人汇报之后,抬起头奇怪的眼神看着韩清,似笑非笑的说道:“有人来看你了!” 等待被押进来的人抬起头的时候,韩清心跳骤然加快的站了起来,因为被押进来的是一身夜行衣打扮的竹娘。 “配方比例还有注意事项都写在这里了。”韩清无奈的说道:“为了给她求求情,我这就增加点斤两!”说完又坐下刷刷刷几笔的添了些字。 “中棠,你这几天可吃好睡好?他们打你了没?”竹娘虽然被绑着,但是仍旧关心的问候韩清。 “我没事儿!”韩清看了看竹娘说道:“你不该来的!” 白一秀无视着一切的拿过来纸笺看了看就说道:“少年郎,如果你写的这没效果你可知道后果吗?” “童叟无欺!命悬一线岂能还乱开玩笑?”韩清一脸笃定的说道。 “好!”白一秀合起纸笺装进怀里说道:“我倒要看看加了鸡蛋清的配药还能冒出什么花来!”说完之后又看着韩清说道:“那些弓弩还有这配方如果泄漏出去,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必杀之!” “我乃大宋子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宋!这话我也是告诫你!”韩清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泄漏到大宋周边国家,哼哼!我杀你有不下十种方法!” 白一秀拿着折扇这次没有敲在手里一副戏弄的表情,而是庄重的点了点头。“今晚你和这琴肆的老板娘即可离开!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这你应该知道!”说罢便和紫鸢离开了这洞窟。 韩清赶紧站起来给竹娘松绑,边松绑边埋怨道:“你既然出去了干嘛又进来?不知道这里的危险吗?我不是告诉你千万别想法施救吗?” “把你一人扔在这老鼠洞里怎么让人放心得下?” “我说过我自有办法出去,你看这不是让我们离开吗?”韩清松绑之后也是直呼万幸,这竹娘正是发育的最好的时候,前挺后撅曲线玲珑有致,被绳子绑了之后,曼妙身姿更是一览无余,洞里的都是一帮如饥似渴的饿狼,得亏是这伏魔渊的后台背景不一样,否则,哼哼!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这密室的洞窟,早有人在门口等候,指挥着二人从伏魔渊最近的洞口出去,过了几个拐弯之后又往下面走了十几米,便到了一处风口出,感觉丝丝凉风吹进来的空气新鲜了许多,不过这新鲜空气中混杂的也有些奇怪的味道。 等钻出去这风口才发现是在一个枯井里,枯井的墙壁上有着凿出来的攀登落脚处,难怪这里的凉风有股怪味! “我进来的时候不是从这里进来的!”竹娘看了看周围说道:“伏魔渊的出口不是这里。” 后面跟随他们出去的打手说道:“我们这里有好几处的出口,上次放你们的人走之后,为了防止有人从原路杀进来,那出口处布置了人手等人自投罗网的。” 二人听了无语! 仰头看了看井口处,竹娘说她第一个爬上去,让韩清后面跟着,她知道韩清不会拳脚功夫,怕墙壁打滑就叮嘱韩请注意,每次叮嘱的时候她都是慢了下来,韩清低着头往上爬,总是不小心能摸到竹娘的腿,有时候攀登落脚处分开的距离比较大一点,韩清伸手甚至摸到了竹娘的大腿。 竹娘一阵酸软的感觉差点掉下来,为了躲开韩清的手,就蹬向了旁边更远的凹处,结果韩清没有摸到上面竹娘的腿,以为竹娘爬的快了一些,于是闷头往上爬,等顶到两团软绵绵的的东西这才停了下来,脑门正中央感觉到了某处的燥热! 竹娘羞红了脸急忙继续往上攀爬,又担心韩清抓不好某处摔下去,只能快一点慢一点的速度,于是大腿或者小腿总是被韩清摸住。其实竹娘倒是小觑了韩清了,对于一个喜欢自驾游的的人来说,各种攀爬早就不是事儿。 终于爬到了地面上,二人茫然四顾,并不认识这里周围的环境,因为已经是夜晚了。 二人在附近租了一辆马车坐上之后,竹娘驾车问韩清先去哪里,韩清伸伸胳膊蹬了蹬腿之后就说去广元楼。竹娘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包的肉饼递给韩清说道:“在地洞里估计也没吃好吧?把这两个吃了。” 第106章 悄至更阑 韩清看着这两个肉饼对竹娘说道:“你本不应该来救我的,怎么就这么冒冒失失的一个人进无忧洞?不要命了?怀里还揣两个肉饼,随时准备饿上个几天?” “我是在想你一个人地洞里不知在受着怎样的折磨,万一救你出来你还饿着怎么办。”竹娘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是对吃那么讲究的人,我觉得别的也不好带,只好买了两个曹婆婆的肉饼!” 愣愣地看着这两个肉饼,韩清突然觉得自己鼻子有点酸酸的,孤身一人来到这大宋,有谁关心自己吃没吃饭,有谁关心自己渴了饿了?眼前的女子却在关心着自己的安危,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下地洞孤身一人营救自己。他深深的做了个长呼吸,暗地里起誓一定要让竹娘过上幸福的日子。 “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就这么把你放了?”竹娘问道。 “他们是朝廷的人,应该是皇城司的!”韩清说到这里猛然惊醒白一秀和自己说话的那种愤恨来自于哪里了,密谍司为了摸清自己身世,随同边境斥候深入辽国内部,折损了不少好手,这白一秀愤恨的是这个原因吧?韩清这时候也有些惊疑的猜测。 “皇城司的?” “对!十有八九是皇城司的!”韩清想起第一次见到紫鸢时候,那女子抬起胳膊的时候,手臂内侧纹有一只红色的燕子,虽然一闪而过,但是他却立刻判定出这女子是皇城司的“血燕”一支。 听杨文广说过,大宋每年的犯官罪官被发配之后,有不少罪官的妾侍或者正室被贩卖到教坊司,也就是官妓。有的就被密谍发展成为了女子密谍。结果这一支密谍所获取的情报有时候远远高于其他皇城司的价值,于是就划归到一个旁支,命名为“血燕”,仍旧归属皇城司管辖。其标识就是左胳膊内侧四寸方有一只燕子。 杨文广当时说这些时候特地叮嘱韩清自己知道就行,千万莫要告诉别人,这属于大宋的最高机密。因为杨文广已经慢慢长大了,万一杨家有什么事儿,被哪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引诱那就大为不妥了,柴清云郡主疼爱自己儿子,就把这侯门才知道的秘闻慢慢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皇城司居然也在这肮脏洞里有勾当?” “不!之所以这么做我很理解!因为开封府围剿过几次无忧洞都无功而返,你也知道里面坑道众多,根本剿灭不完,唯一的做法就是从内部开始分裂,所以这密谍司应该是在无忧洞里和其他帮派混熟络了再一举歼灭!要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是琴肆的老板娘?你刚才在洞里叫破我的称呼,人家就当没听见一样。” 其实韩清只是知道其中之一,并不知道伏魔渊也是忌惮竹娘的身份才让二人安然离开。 到了广元楼之后,二人停好马车从后门直接上楼找到了彭方,见面之后不免一番惊喜和问询。 “老彭记住多安排一些护卫,提高警惕,虽然我们没有在红蛟帮和巨爪帮跟前露了相,但是他们多方打听也会能知道的,难免会记恨我们,小心无大错!”韩清坐在饭桌前胡吃海塞着说道。 “我已经拜见过开封府的邓有同,邓少尹近日会对无忧洞进行一次‘犁地’!” “邓有同邓少尹?”韩清点了点头说道:“老彭和开封府尹拉上关系就好,某些时候是需要官府给撑腰的!” 开封府尹,在五代和宋朝是一个重要的官职名称,位在尚书下、侍郎上,一般是从一品或二品官衔,如果是由“储君”担任,则为一品官衔。下设官吏有判官、推官、府院、六曹等。五代和宋初期间,任开封府尹者多为事实上的储君。周世宗、以及现在在位的真宗赵恒即位前都曾担任此职。 实际上担任开封府尹的亲王只是挂名,并不管事,管事的是少尹或是临时委派的官员(称“权知开封府事”) “邓少尹喜欢广元楼的菜肴,每隔三天就要吃一次凉皮。现在广元楼要专门的定时定点去送。”老彭看了看一身夜行衣打扮的竹娘,有接着说道:“我给邓少尹办了一张七折的卡,把他欢喜的不得了。” “老彭处理人际关系肯定比我有经验,趁着邓少尹和你关系不错,尽量多谋求点实事,有权利不用过期作废!生产关系一定要转换成生产力!” 彭方颌首听着前面几句话,但是后面的一句话就听不大懂了,只能呆若木鸡的看着旁边一同吃饭的竹娘,男女同席在韩小东家面前貌似一直就没有啥不正常的,竹娘则是一副静雅的姿态在吃饭,彷佛没听到一般。 “此次我家二郎能够逃出生天,真的感谢韩小东家。您真是一个好人!”彭方突然庄重的说道:“这次让韩小东家受苦了!” “哈哈哈,当你决定做一个好人的时候,你就注定了在世间遭受伤害。要去做一个好人,意味着需要坚定地进入世界和生活的守护序列。你要坚持某种价值,不单从内心里相信它,而且要在生活里身体力行地去执行。”韩清玩味的抿了一口酒说道:“然而,这人世间并不是按照价值高低来运行的,很多时候,它按照价格的高低来运转。那么,决定价格的是讨价还价的能力和达成目标的效率,这让人世间充斥着现实主义者和机会主义者。而且他们总是能赢。” “韩东家指的是遇仙楼苑琼楼和姜宅园子正店?” “人家盯上你的生意是因为你有独门的技术,说说吧,老彭你打算怎么办?” “实话实说,我还没想好!” “那俩小鬼活着从地洞钻出来没?”韩清喝了一大口果子酒后问道,并未按照老彭的话往下接。 “出来了!他们看似最着急韩小东家你的安危,因为那屁股上被下了药的小子似乎快要病死了,陈虎和段新年这俩人急切打听你的下落。” “他们在哪?” “就住在我后院柴房里。” 韩清听完轻轻笑了笑:“别想着急于报复,遇仙楼等这样做是因为你广元楼生意太好了,同行是冤家!” “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明白这道理。” 回去的路上绕道经过琴肆,竹娘下车去把夜行衣换了,顺便把那戚氏也带上了马车。因为她救戚氏的时候看到韩清皱眉的表情,知道他心里不悦,便把戚氏叫上一起送韩清回家,另外一个原因是让戚氏帮助打扫一下韩清家里,一主一仆都是男子,家里肯定收拾的不利落。 在马车上韩清盯着戚氏一个劲的看,这女子姿色确实不错,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就因为米商李富荣不愿意出赎金,这戚氏心灰意冷。不过细想一下那米商的做法,也难怪不愿意:小妾被人拐进了无忧洞几天,谁敢说能清清白白的出来? “戚氏,你没打算回去吗?” “奴家已经与那李家和离了!李家也给奴家了放妻书。” 韩清一时语结,他知道“和离”是古代离婚制度中的一种,古代离婚制度包括休妻和和离,而和离指按照以和为贵的原则,夫妻双方和议后离婚,而不单纯是丈夫的一纸休妻。和离需由丈夫签“放妻书”。 “那你可有什么打算?” 戚氏摇了摇头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摊上这样的事情,躲也躲不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是何方人氏?” “我本是庆州人,因躲避战乱随家人来到这东京城,家里的房子早就卖掉了,我娘在路上病重不治,我爹带着我和我弟弟在京城讨生活,后来被李家主看上便就做了妾。” “你弟弟也在东京?” “他后来和爹爹去了府州,有亲戚在府州做典当生意,他们过去帮闲。” 到了韩清的家之后,游明大呼小叫的拉着韩清问东问西,朱说则是旁边微笑着看着。一番寒暄之后,韩清就让游明赶紧烧水,他现在最想的就是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原因无他,在无忧洞里的几天其他都能忍受,但是在那便桶上方便完之后,剩下的程序就让韩清抓狂了。 在这里就需要涉及到一个猎奇的话题了,这个话题说起来比较粘稠到有味道:古代的人们在大解以后不用手纸的情况下如何擦屁股? 凡是生物都会有新陈代谢,除了个别出入合一的腔肠动物,大部分还是定时需要排泄体内垃圾的。作为聪明机智而又爱讲卫生的人类,大解之后善后的工作是个尴尬得绕不开的问题。 欧洲历史的发源古罗马,这个伟大的国家有着很多先进的地方今人都叹为观止。这个国家很早就建立好了整齐而高效的排水系统,还有设备齐全的公共厕所,厕所里会提供公共的用于善后的工具:海绵棍! 要说低碳环保,古罗马人在很早时候就已经走到了前面,因为海绵棍是种循环品。当时古罗马人采集海洋里天然的海绵包在棍子的一头,解决完后用海绵抹一抹蹭一蹭,然后放回旁边的浓盐水池中涮一涮消毒,以便下一位如厕者使用。于是抹蹭完继续泡……脑补一下画面就能感觉到越擦越粘乎…… 第107章 费伊心力云尤雨 在中古时期的法国王宫设有厕所,厕所里会有悬空吊着的大粗绳子,解决好以后把粗绳拉过来在神经末梢上一锯,就一切棋活! 英国王室据说是用生鱼片,至于用过以后的鱼片的去向那不得而知了,能否发挥它本身应用的作用一直没有记载。 韩国有个学者写了一本书叫《东亚的厕所》,详细介绍了中、日、韩三国人民如厕习俗。 对于普通人民来说,从古到今一般会就地取材处理,比如捡块石头、草叶子、土坷垃都是大自然便利的馈赠,这在上个世纪卫生纸尚未普及时依然是很常见的,更有甚者,很多地方都是使用报纸,至于肛肠炎是不是犯了或者因为铅字的摩擦影响到智商,那就顾不上去深究了。 而对于上层来说,则需要更精细的工具,最早担任大众清洁任务是三国时期的“厕筹”,实际就是小竹片,解决完以后用它刮一刮即可。 这玩意极具有环保功能,因为洗一洗还能循环使用。讲究的竹片打磨得光滑一些,不讲究的糙一点,往往孝子为表孝心、信徒为表虔诚,都会亲手为长辈、为僧侣打磨厕筹,边磨边在脸颊上试。 虽然伏魔渊的笼洞里提供了便桶和厕筹,但是厕筹上面附有各种颜色干涸之物,让他看了直犯恶心,根本就没有清洗厕筹的地方,这上面的不明物体也不知道是前任的哪位大爷或者少奶奶留下的,于是韩清只能从笼洞里找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来解决了。 韩清被囚禁于笼洞中,幸亏是伏魔渊的地盘,而伏魔渊又是背地里有着朝廷站边,所以笼洞里有个独立的便桶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不像是其他帮派,吃喝拉撒都在一个笼洞而且是没有便桶的,晚上睡觉时候就只能和自己的黄白之物互相幽幽的看着! 但是估计这笼洞里前任也有讲究的主儿,石头能捡到但貌似也不是那么干净!所以他在笼洞里几乎每天都要用石头去打磨几下厕筹。 他在笼洞中像是刚被抓进动物园的动物一般,总是寻摸着能不能找到逃出的方法,可是眼看着跟前的环境,让他有了一丝绝望。 本来他已经习惯了各种的气味,可是入睡的时候,某些东西在这个时候似乎都重新激活了一般,散发出的更为强烈的气味。 为了打消寂寞与恐惧,他总是试探着能和旁边的笼洞之人聊几句,可是那些人似乎是行尸走肉般,听到他的互换只是呆滞的看看他而已。 现在终于回到家了,如果不痛痛快快的洗个澡,真的要抓狂了!尤其是多洗洗那久经考验的神经末梢。 竹娘知道韩清爱干净,在外面囚禁了这么多天回家岂有不洗澡的道理?于是就和戚氏在其他屋子帮忙收拾。 把他换下来的外衣通通扔进大盆里烫了一遍,然后又把家里该洗的床单或者其他衣服也都一并翻了出来,全都进行了浆洗。 戚氏是个心思活泛的人,在没被掳到洞里的时候就知道东京城里民众盛传大粮仓正在搞什么戏,而且看似广元楼的那些人都以这个少年郎为中心,于是戚氏就对竹娘说她帮着看看水热不热,可以过去帮着服侍一下。 竹娘听了之后呆了一呆,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戚氏之后就说道:“你可以去先看看水热不热,还有什么衣物需要浆洗的可以一并取出来。” 韩清坐在木桶里正在烫身子,经过几天的煎熬,现在能浸泡到热水里简直是一种幸福的流泪的感觉,自己心里暗暗却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仔细过了一遍脑子,然后告诫自己以后再碰到没把握的事情绝不会亲身去犯险。 感觉木桶里的水有些凉了,就冲着外面对游明喊道:“再来点热水!” 当热水注进木桶里时候,他舒服的闭着眼睛感觉着热水冲进木桶之后穿透温水对自己身体的冲刷。 当一双手揉捏着自己的肩膀两侧的时候,韩清还是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游明这小子也会给人搓澡了?但是一个男子在自己背后轻柔的揉捏着搓澡是不是有点太怪了?自己在前世去过澡堂子搓澡,但是那搓澡师傅的功底感觉是木匠师傅用刨子在刨木头,那是往死里搓澡的赶脚啊。 他扶了一下肩头的手说道:“怎么像个娘们儿一样……”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因为他知道这是女子的手,如青葱一般水灵的手指一摸就能感觉到。急忙回头看才发现是戚氏,这才大为惊讶的说道:“怎么是你?我以为是游明呢。” “奴家愿意服侍小东家沐浴!”戚氏眼波如水盈盈波光。 “是竹娘让你进来的?” “非也!奴家感谢小东家的搭救,服侍您沐浴也是奴家该做的。” “不不!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他紧张地说道:“救人是救人,我没说需要报答!你还是出去吧!” “为小东家沐浴,并不是很难的事!”戚氏低着头说道。 “可是……”韩清有点吃不准现在的情况,这到底是竹娘刻意为之?还是这女子真的主动前来服侍? “我知道小东家瞧不上我这残花败柳之身,我也更无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在洞中受够了凌辱遇上小官人方能侥幸存活,我也能明白李家老爷为何不去救赎于我,只是现在我无家可归,父亲弟弟远在府州尚无音讯,只能委身在您这边,做个贴身侍女也可以,小官人莫嫌我年龄长了一些,我能做很多事。”戚氏说着说着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救赎?这个词用得真好!我的灵魂就等着救赎呢!韩清心里说道。 “小东家坐好,我给您揉捏一下,在洞中屈尊了些日子,身上都有些泥儿要好好搓搓了。” 韩清只好重新扭过身子坐正在木桶里,让戚氏给自己双肩揉捏,但是他脑海里却是乱七八糟。 游明在门房里通过窗户看看左面厢房里收拾的竹娘,又看看右面小主洗澡的厢房里烛光闪动无声无息的,不由得叹道:“能人真有能人之处啊!” 朱说被游明的动作以及说话弄得也是好奇,便放下筷子和酒壶站起来随着他目光一起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看了看游明笑道:“游小哥还是莫要看了,过来喝酒吃菜吧,韩清小弟专门从广元楼带回来的饭食给你我,莫要辜负了一片好心啊。” 游明讪讪的笑了笑,就和朱说谈论起无忧洞里的情况,并且也说了自己哥哥是在武遂城的军营中。 朱说和游明打听那广元楼的背景,还有就是汴京影剧院究竟是个什么样。 游明这下就有了谈资,把东京城的行首的表现说的头头是道,并且讲了最近排练的节目,也大致介绍了故事的内容。 朱说毕竟是没有亲自到场,无法脑补那大幕布是个什么情景,按照游明的说法,能在那样大的布上显示出来小画,这是用的什么手法?至于里面的配乐和变戏法的如何配合,还有配音怎么个在剧中搭配,更是让他犯迷糊。 一双玉手在自己后背揉捏带搓,让韩清觉得十分的舒坦,只是这双手捏着搓着就慢慢越过肩头滑到前胸来了,韩清正在考虑是不是起来围上一块儿布躺下,就被后脑两侧柔软的压迫给弄得分了心。 戚氏给韩清揉捏的功夫,两只玉碗也就紧贴在韩清的后脑部分了,阵阵的柔软晃动让他想入非非起来,戚氏则是仍旧不紧不慢的搓着,并且探起身子把韩清腰部两侧也给揉捏到位。 他有些尴尬的扭动身子想故意遮挡住下体,戚氏则是脸色红红的毫不在意。 “小东家请站起身,肚子上还有些泥儿需要搓一搓。” “不用了吧,我自己来。” “小东家莫要羞怯,奴家服侍您就可以了。” “不用了!真不用了!我自己就能搓!” “小东家请站起来吧,让奴家从一而终的服侍吧。” 行吧,爱逑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好不容易钻出那该死的无忧洞,吸一口这人世间的空气方感觉到活着的可贵,多不容易啊,不管逑那么多了。 心里这样想着于是他就从水里站起来,任凭戚氏给揉搓起来,揉搓的过程中戚氏不免能碰到他的下体,不过也能巧妙地躲开,这让他内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 按照那双灵巧的手左右用力的不均衡推动,他也就从背对着戚氏转成了正面对着戚氏,并且用双手捂住了下面。 戚氏则是红了脸笑了笑,就把他两手分开,把脸凑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但只能站立着不动享受着说不出的感觉,没过一会儿他才突然醒悟过来,这要是竹娘万一闯进来或者游明那个愣头青进来就糗大了,这一紧张再加上着急,于是便犹如大坝泄洪一般,随即就是浑身战栗的完成了来大宋的第一次成人礼。 第108章 云黯淡夕对酒谈 戚氏吐出嘴里的秽物,看到面前慢慢低下头的软蛇,又是一口含住吸了吸,韩清被这最后的残余温存给刺激的浑身一抖,急忙用双手推开了戚氏的头,赶紧坐到了水里面。 “再加上些热水吧,水已经凉了许多。”戚氏轻声说道。 “好的!” “好像铁壶里热水已经没了,我去看看炉子上烧的水。”戚氏脸色红彤彤的,看韩清的眼神也带着一种娇媚。 看到戚氏去了屋外,韩清有点发呆的看看自己浸泡在水里的下身,本来自己是身经百战的人,怎么这次显得像个初哥一样。 “哎呦,小东家家里这是什么炉子啊,又用的什么碳?怎么这么多蜂窝眼儿?”戚氏在屋外大呼小叫起来。 竹娘听到声音就从旁边的房屋里出来,看到戚氏正在好奇的拨弄着路子,就走上前去笑着说道:“这是中棠让人特意打造的铁炉,生起火来十分的热,冬天的时候在屋子用这铁炉,可以只穿着单衣即可。”说完之后她悄悄打量了戚氏一下,看到戚氏穿戴整齐并未有钗环凌乱的样子,不由得啐了一口自己,怪自己心里多想了。 “这碳可是从未见过啊?可是用铁钎子扎的眼儿吗?”戚氏用铁钎子捣了捣蜂窝煤问道。 “这是中棠找城外的煤炭铺子弄得,说是用胶泥和石碳粉混起来造成的。” “真是稀奇,石碳粉本来就贱卖,如此一来岂不是能好好的利用了?” 戚氏提了一壶热水就进去了,竹娘则是回到刚才的房屋里把衣裤等物收拾打包。 加了热水之后继续泡了一会儿,韩清就出来了。戚氏赶紧过去帮忙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并贴心的帮他穿上衣裤,穿之前她好奇的用双手撑了撑这种带松紧的内裤,还举起来对着蜡烛看了看。看到韩清光着身子看着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递给韩清说道:“没见过稀罕的衣物,这么短小的亵衣还做成三角状。” 韩清笑了笑接过内裤赶紧穿好,做了几条这种内裤拿回来,游明这个夯货要走两条,穿上一个劲的显摆,就差钻出巷子去大街上露脸了,让韩清朝他屁股上跺了两脚这才消停了。 二女收拾完毕之后,韩清让游明驾车送她们回去,戚氏眼神就有点幽怨。竹娘就和韩清私下商量了一下,让戚氏在韩清家里做个侍女。韩清有点挠头,别人家的侍女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这个已婚小少妇合适吗?但他不敢说出口,因为眼前的竹娘也是已婚的小少妇。 “中棠可有为难之处?” “没有没有!” “看她苦命在洞里被人糟践,救她出来是同情心,现在她和那李家已经和离,我本欲让她在我琴肆里做个帮闲,可是雀武卫又来了几个家眷。” “你那琴肆也不大,能用的了这么多帮手吗?” “都是以前的兄弟姐妹,落了难就帮衬一把呗。” “快驿的事儿近些日子我会赶紧筹建起来,这样人手就能够用到该用之处了。” “谢谢中棠!” “谢我什么?我这法子也是要赚钱的!” “我知道这是中棠的好意,我给你添太多麻烦了。”竹娘轻声说道。 看着眼前的竹娘,眼窝有些身陷,面容有些憔悴,他想起了竹娘从怀中掏出肉饼给他的那一幕就说道:“从今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再多想了,赶紧回去休息,这几日你也是劳累很多!” “哦,好的!你也早点休息。”竹娘脑海中只是被那句‘从今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给弄得有点惊乱,同时心中一股暖流不知怎么就悄悄地升起。 “那戚氏就留下做个婢女吧,到时候可以让她去影剧院也能帮闲。” 戚氏得知自己可以留在韩清这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现在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出门都不知道怎么谋生,既然在无忧洞里能活着出来,让她觉得现在能活下来比任何都重要。 嘱咐游明送竹娘回去驾车注意安全之后,韩清就进了门房里面。朱说则是拿着书在灯下慢慢翻阅,这一幕让他有些汗颜,钱惟演借给自己那么多书,可是真正的就没看下去几本,朱说住在这里就能立刻闻着书的味道找出来。 看到韩清进来,朱说放下手中的书笑道:“佳人陪伴诉衷肠,中棠小弟艳福无边。” “哪里哪里,朱大哥说笑了。”韩清说道:“倒是冷落了朱大哥在这里,过意不去啊!” “哈!有书在手,有佳肴在前,有美酒相伴,这种待遇我可是头一次啊!” 当下韩清就把竹娘身世告诉了朱说,并又讲了无忧洞里的其他情况,刚一回来时候韩清仅仅是讲了个皮毛,因为看到二女陪着韩清,朱说不便于多问。 “可惜了那钢弩和滑轮弓了,全被收缴了去!”朱说叹道。 “没了可以再造,弄两把防身就可以了” “中棠小弟今后有什么计划?我观你无论谈吐还是见识都异于常人,那钢弩等物更是让人见了觉得神工鬼斧独具匠心,小弟你难道不打算求学吗?” “求学?”韩清苦笑了一下说道:“就是因为求学才被弄进这东京城的。”当下便把自己生平经历一五一十讲给了朱说。戚氏帮忙倒酒端茶在旁边忙乎着,听到韩清讲自己的经历,便也停了下来静静的听。 二人听到能采血救人惊奇不已,后来听到出使辽国的当庭奏对,时而分析党项的包藏祸心,时而分析契丹人的话语,听到韩清那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诗也是不禁莞尔,听到最后嚼芝麻的梅花鹿更是笑的直打跌。 “这么说你应该算是军旅之人,被官家召唤到京城的。”朱说笑完以后从韩清的后面言语中得知他是如何来的京城。 “是的!” “我来猜猜为何一个军旅的年轻少年能被官家召唤而来,乃是因为官家一直迷信于祥瑞,听闻晏殊就是因为少年神童而被召唤而至,官家认为异于常人的人事都是天降祥瑞。” 韩清听了之后点了点头。 “其实官家信祥瑞无可厚非,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是希望国泰民安?如果天降祥瑞那是大大的吉祥,可是怕就怕某些投机钻营之辈为了迎合官家,刻意弄一些装神弄鬼的玩意。此风一涨各地效从,劳民伤财之外更是只有官家自己被蒙蔽。”朱说端起眼前的酒一饮而尽后说道。 “官家迷信祥瑞于是下面有人迎合,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韩清不在意的说道。 “中棠小弟不可这样认为。” “朱大哥可有表字?”韩清心里想到如果这要是在那书生徐佳云面前,一口一个韩清的称呼,那徐佳云为了家讳估计要把腰都作揖拜断了。 “我字希文,中棠小弟以后叫我希文即可。”朱说报了自己的字。 “好!希文兄请继续讲!” “刚才中棠所说一个愿打愿挨,我认为不能这般去看待,肆意任凭曲意奉承的人迷乱朝廷,此乃乱之像也!理乱之始,必有萌象。开直言,广视听,理之萌也;甘谄谀,蔽近习,乱之象也。” “希文兄所说甚是有理,谄媚之人自有能够让官家信服的法则,关键是官家偏偏就信这个啊!” “自古人主即位之初,必有敢言之士,人主苟受而赏之,则君子乐行其道,竞为忠谠;小人亦贪其利,不为回邪矣。如是,则上下之志通,幽远之情达,欲无理得乎!苟拒而罪之,则君子卷怀括囊以保其身,小人阿意迎合以窃其位矣。如是,则十步之事,皆可欺也,欲无乱得乎!” “十步之事?希文兄你说到点儿上了,你我离朝堂甚远,所以啊,这些事儿就是朝堂里的事儿,我们还够不到呢!” “既然如此,我们就要通过自身努力迈向那朝堂,所以我问中棠你可有什么计划?既然官家希望你读书,你可不能荒废官家一片苦心啊。” “是啊,小主既然被官家召唤至京城,又是一纸文书把你从军中调出,日后若是遇到官家问你,你可要怎生对答?”戚氏很快就把称呼从小东家变成了小主。 “还能再遇到宋真宗?”韩清心里想到:“前世看新闻时候,领导人见某个平民也就是一次而已,哪有平民幸运的见到第二次,那可是十三亿人口的国家,能见到一次就算是烧高香了。” 其实韩清思维定势还是处在自己的前世,所以会按照前世的想法去思考,但是这是在宋朝,整个东京城人口也就一百多万,虽然上百万人口的城市此时在地球不多见,但是皇帝可不是全国都要考察的,一生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皇城中度过的。 “中棠莫要被眼前所留恋,随我去应天府求学,朝登天子堂,暮为田舍郎!”看到韩清不说话,朱说便继续劝他道。 “去应天府求学?”韩清有点迷茫的陷入了思考,“容我考虑考虑吧!” 第109章 稍觉轻寒 次日一大早,戚氏就赶紧起来烧火做饭,她原以为韩清会让侍寝,结果这位小主只是自己独自去睡了,这不免让她多想了一些,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因为韩清让游明去找了两床被子给她,并且洗涮用具一应俱全的给她准备好了。 昨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坐起身来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独自流泪,在李家也就是被当做一个泄欲的工具,正房对她总是冷言冷语,李富荣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了,对这样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只能在李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被拐进无忧洞之后,数十个恶汉轮番对她施暴,让她生不如死,但是她心里只是想着如何能活下来,父亲和弟弟还在饥寒交迫的生存,为了能让自己的亲人过上不再是颠沛流离的日子,自己要好好的活着。 近距离观察韩清和他的那个愣头青仆人,这二人看样子并不是什么恶人,那竹娘给自己说过,卖艺时候被这韩清帮忙,到如今能够在东京城开个名声响当当的琴肆,无一不是韩清的帮助所致,可是韩清并未有任何的索求。 听韩清给那落魄书生讲述自己身世时候,才知道这韩清有着不同于往人的经历,而且人很和善。 自己在无忧洞被施暴的时候,这些人都看在眼里,自己也没什么脸皮做良家女,反正回不去李家了,那李富荣没有休妻而是接受了和离的提议,多亏了竹娘的帮忙。 “戚少兰,你要好好的活着,为你的父亲为你的弟弟!”戚氏静静的坐在床上泪如泉涌心里暗暗地发誓:“娘,你在天之灵看你的女儿怎样好生的活着!” 看到戚氏一大清早就起来做早饭,游明拿着大饼卷鸡蛋咸菜边吃边走到戚氏跟前说道:“小主喜欢喝一些咸粥,另外鸡蛋和肉类要有。”说完看了看韩清的屋门说道:“平时都是在剧院那边吃,你这做的饭他不一定能吃得着!” “为何?” “小主喜欢睡懒觉,逮住机会睡个懒觉那是要睡到天昏地暗的!”游明朝着韩清的房屋努了努嘴说道。 果然等到了中午时候,韩清的房门才打开。戚氏赶紧过去端了洗脸水,摆放好牙刷和青盐以及洗脸巾。 家里有个女子到底是不一样,韩清看了看坐在大门口东张西望的游明那夯货,叹了口气心里说道。住在剧院时候就是早晨起来各自忙各自的,偶尔竹娘去剧院了才给收拾一下。 等到吃完午饭,三人坐着马车去了剧院,快到门口的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怎么门口聚集了这么多人?出什么事儿了? 韩清赶紧跳下马车往前走去,就看到门口吵吵嚷嚷的人再挤着买票,赶紧分开众人进了剧院,门口帮着守卫的黄二郎看到韩清来了,激动地赶紧跑过来扶着韩清往里走,边走边说道:“东家你可是来了,这几天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发生了什么事?”韩清紧张地问道。 “前两天您不在的时候,剧院把那大戏预演了一次,结果看官们这就彻底迷上了这戏,这门口都是买票的!” “剧院总共就千把个座位而已?卖个票而已,至于卖的这么兴师动众吗?”韩清好奇地往里边走便问道。 进入到剧院中就看到舞台上冷冷清清并无人排练,顾若兮和周小俏等人集中坐在一起正在商量什么事,看到门口放进来了人,仔细一瞧是韩清,这下众人就炸了锅了,一群人急匆匆的冲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和韩清说了起来。 从众人的言语中韩清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预演之后的效果实在太明显了,以至于当天预演结束之后,九月十八的门票售罄了。众人一看这架势,立刻让张万财去印了更多的票继续售卖。 “谁让你们擅自做主的?”韩清气的一跳三尺高的骂了起来:“一个个都是怎么想的?长不长脑子啊?人家花了钱买了票就要来你这里看戏,可是连续演很多场,你们受得了吗?再者说了,演完这新鲜劲一过,还会有几个人看?” “你接连好多天都不在,我们也没个商量的,就……只能自己……拿主意了。”周小俏看大家鸦雀无声了,就站了出来说道。 “唉!都过来吧,一起来讨论一下这个事儿!”韩清走到舞台前面,一跃坐在了舞台前面的边沿,耷拉着两条腿给众人说道:“一天两场,或者一天一场,连续演几天?有人能告诉我谁心里有数?” 他看了看顾若兮就问道:“高强度的演出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你们吃的消?配音的配乐的撮弄的都能吃得消?就算你们都是体力充沛,可是你们想过东京城总共多少人吗?再加上全国来往的流动人口,统共就那么多人,演不了半个月人家就对你们这戏没兴趣了,翻来覆去的看有什么意思?” 他看到楼梯那边下来了丁婳和李奕蕾,冲着二女点点头又对众人说道:“五天演一次都算是多的!” “你又不是整个东京城的看官,你怎么知道人家会看腻?”丁婳现在对这个小冤家心里有气,走到人群中直接毫不留情面的反驳道。 “说得好啊!”韩清没好气的接话道:“牛肉在我大宋比较珍贵,原因是耕牛是田间的劳动力,所以宰杀耕牛是要犯法的,为了能吃到牛肉,豪门大户想尽办法编造一些牛的各种自然死因。市面上牛肉倒是也有,但是比羊肉鸡肉兔肉贵了多少倍?你们心里都有数吧?假如给你们天天吃牛肉,谁能保证每天都是好胃口?” 他歪了歪眼眉的看着丁婳说道:“就好比你丁小娘子,你那粉红色的翠萝银裉衫穿着十分的漂亮,你为何不天天穿?别告诉我浆洗过了只能换着穿,你家又不差钱,为啥不一次定做十套粉红色的翠萝银裉衫呢?一天换一套,十天一轮回。” “中棠言之有理,不过五天一演出让大家心里有点愧疚!”顾若兮说道。 “愧疚?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愧疚什么?对不起东京城的看官?” “大家认为领了薪水,开始卖力的演出了,却还是休整几天才演一次,是不是有些对不起这影剧院的东家?” “都想到哪里去了?”韩清双手一撑的站了起来,“你们要记住,我们大家是一个团队!团队凝和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优势,现在的一切都是在磨合,就是打磨的意思!不磨合的话怎们能配合得好?” 韩清看着众人的目光接着说道:“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们的戏太少了,只有一个《白娘子传奇》是不够的!要不断的推陈出新才行,如果我们的戏隔段时间就能换新的戏上演,别说五天一演出了,一天一演出都无所谓!” “中棠是不是担心没有人再演新的戏?”顾若兮看了看旁边的戚氏之后,心想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娘子。 “怎么?你有办法?”韩清说道:“周大家来了之后我盛情邀请她演《倩女幽魂》,可是周大家一直未回话。” “中棠多虑了!”顾若兮笑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恐怕全东京城的行首都来着影剧院与我交谈了,都想与你谈谈其他的戏!” “是啊,这几天咱剧院可热闹了,每天都有各行首来!”周小乙在人群后面兴奋地说道。 “还有这事儿?”韩清挠了挠头问道:“你们预演那天来了多少人啊,怎么闹得这么大名气?” “满场!”人群中的黑七姐和燕几快异口同声的说道。 “大家好好的排练吧,发现剧情中哪里不合理的地方可以自己发表意见!”韩清跳下台来就让黄二郎赶紧去把张万财叫来。 张万财听说韩清会来了,立刻关了售票的窗口拔脚就往剧院这边跑,等跑到剧院里看到韩清在前面坐着,立刻老泪纵横。哆哆嗦嗦的看着韩清说道:“小主你……出来了?” 韩清站起来拍拍老张的肩膀,让他坐下说道:“出来了!活着好好的!” “你不在的时候,他们都向我打听你的去向,我不能……”看到韩清伸出了阻止的手势,就立刻停住没再说。 顾若兮和丁婳等人惊异的看着他俩,彼此互相看看,不明白这张万财说的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票是怎么印制的?”韩清拉着张万财的手拍了拍让他缓一下说道:“印了多少张?” “印了八千多张了!全是按照以前的票样印制的。” “印制时候说明哪天的演出票吗?” “东家啊,这个我擅自做了主张,因为没办法说明哪一场在哪一天哪个时辰演,我就按照剧院的一千四百个座位数来印制。” 韩清接过来票样看了看,嘘了一口气说道:“老张做得对,这样就有办法把时间隔开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看到手里的票样分成了很多种,票上有有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很多种。 第110章 铿然一叶此事何难 一千四百张票中印着甲,一千四百张票中印着乙。韩清又把票仔细看了看就说道:“在剧院门口和城门处贴海报,印有甲的票种在九月二十三演出,印有乙的票种在九月二十八演出,以此类推就行了。” 张万财领命而去,韩清则是把顾若兮和丁婳几个人叫道自己的办公室。推开门进去才发现房间里收拾的一尘不染,桌子上还放了一个花瓶,插着几支不认识的花,他看了看丁婳,冲她点点头表示感谢,丁婳则是一副冷脸的样子。 “把你们找来是和你们共同探讨一个事,那就是汴京影剧院的发展走向问题,首先给你们说明一点的是,这个影剧院不是我韩清的,是大家的,是每一个参与到这影剧院的建设和表演的人的。” 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们对于我刚才的那么生气不理解,不过听我解释完你们有问题可以随时反驳我。” 众人都找了座位坐在办公桌周围,看着韩清等他说明。 “我筹建这个影剧院,起初真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饭辙,就是想让自己多赚一些钱,为的是自己老的时候不在为吃饭穿衣而发愁。”他说完以后自嘲的笑了笑看着众人说道:“听了之后是不是觉得太直白?太没有追求?目的太简单?” 不等众人回答他自顾自又说道:“后来就招募了很多的人,请到了超凡脱俗的顾大家,请到了口齿伶俐的周小俏小娘子,还有一手丹青妙笔的丁小娘子和李小娘子。现在我们的这个影剧院已经是卧虎藏龙,各个行业里的顶尖高人都在为这一出戏努力着。这个局面以及这个规模是我没有想到的,在这里真的感谢诸位。” 戚氏提了一壶烧开的水进了屋来,给诸位倒好了茶水,她听游明讲了这位小少主喜欢喝茶,但是喝茶的方式和别人不同,游明看到她在剧院里好奇的张望,就提醒她进去倒茶,并告诉她怎么个冲茶,茶叶的位置在桌下面的抽屉里。她按照提示进了屋来把这一切都做完就站在一边听韩清的说话。 “但是这个影剧院里仅仅是刚开始的磨合,我们不能因为刚开始的巨大胜利就立刻大张旗鼓的开始不停地演出,更何况这巨大的胜利也仅仅是因为预演收到的效果不错,我们自己就认为正式演出肯定也是爆满。”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之后继续说道:“不过现在看来,正式开演的时候看官爆满那是肯定的了,光是看门票的售卖情况就知道了。但是这里涉及到一个问题,人们的好奇因为对这大戏的方式方法从未见过,如果见得多了,你们觉得看官们还会有这样的热情吗?” 看到大家都是在专心的听,就招呼大家一边喝茶一边听。众人都拿起茶喝了一口,丁婳还是一副冷脸的看着他。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连续几天的高强度演出,会造成东京城内百姓的极大热情前来观看,可是这股热情劲减退之后呢?上座率慢慢变得低迷了,怎么办?人们会传言影剧院没什么新鲜感,戏就是那样的戏,人就是那么几十口子人而已。” 他把头转向了顾若兮说道:“我们的短板是戏还太少,短板就是弱点或者不足之处,这事儿也是怪我,我没有继续吧其他的大戏安排起来。” “那怎么能怪中棠你?”顾若兮笑了笑说道:“起初你说要请我演一出戏,我不也是刚开始在犹豫吗?其他的行首听都没听过,怎么答应你来演戏?”她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暗自庆幸提前认识了眼前的这位韩清才有了这样的好机会。 “况且你也是一直沉心于这《白娘子传奇》,其他的戏你也顾不过来的。”顾若兮接着说道。 “既然我们有自己的不足之处,那就干脆利用这个不足之处好了!”韩清说道。 “怎么个利用?自身的缺点还能利用?”周小俏问道。 “这就要涉及到一个名词叫做‘饥饿式营销’,营销大家可以理解为经营售卖或者经营销售,营销的目的就是要做成可持续性收益,我说的这收益不仅仅是金钱,也包括声望和名气。既然东京城的百姓们已经被我们的大戏引起了足够的好奇心,那就让这份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越是不容易得到的,越是想得到,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所以你就把演出的时间和频次放长?这样一来人们每次能看到的就是那么很少一部分人,其他人想看只能等几天?”李奕蕾说道:“这样亦可以腾出诸多时间来安排其他的大戏准备?” “在理!”韩清听完李奕蕾的话猛的一拍双手说道。只是这“啪”的一声拍手的脆响让诸位都小小的吓了一跳。 “这样倒是真的腾出时间能够安排其他的戏,况且现在京城里的行首一个个都在寻你。恐怕新的大戏你已经不用发愁谁来演了。”顾若兮本想问问韩清这几天去哪里了,但是觉得当着众人的面问似乎不太合乎情理。 众人经过讨论之后,觉得韩清的这种做法确实在理,一个个都打消了自己的疑问。 众人集体退出办公室之后,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了敲门声,韩清苦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打开了门,不出所料果然是丁婳。 “你失踪了好几天,去哪里了?”丁婳边往里走便问道,只是这问话的口气实在是冰凉。 “帮一个朋友办点事,走得稍微急了点,没顾得上和你们打招呼!” “看你那管家的说话情形,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开口的?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没有,就是外出办了点事情。” “你在这京城没有亲人和朋友,我担心你遇到什么危险。”丁婳的口气不再是那么冰冷了。 “我现在正在慢慢习惯于遇到危险的时候自保!”韩清没心没肺的说了一句。 “习惯于?此话怎讲?” “就是慢慢的考虑让自己不要处于危险中!人活于世每天都要经历新鲜的事或者遇到新鲜的人,谁也无从判断这事儿能对自己有多大影响,谁也没法知道遇到的人能害自己还是能救自己。”他回顾这几天的惊险经历,不免为自己当时的脑子发热还有些后怕,真要是被弄死在洞里,连个伸冤的人都没有啊! 丁婳生在豪门,每天都是面对的父母和小心翼翼的仆人,对外界的险恶还是处于白痴阶段,所以听到韩清这种不着边际的说话有些不理解。 “那女子是谁?”丁婳点名了主题。 “是竹娘搭救了一个苦命的女子,没处安置让她跟着我!” “跟着你?你这就有陪侍的婢女了?”丁婳没好气的说道:“这才什么时候就开始有婢女了?你何时变成了豪门大户的衙内了?” “就是一个落难的女子而已,我也是顺手帮忙而已。”韩清无奈的说道:“总不能把人家撵到大街上自生自灭吧?” 丁婳坐在椅子上捻着衣角说道:“我娘让我在家多学习女红和针线,不让我总是出门在外了,我是趁我娘不在家时候能偷跑出来。” 韩清看着眼前这个年少的小美女,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讲什么,他知道丁婳对他的情谊。可是他虽然喜欢丁婳,可是心里有个念头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 他在自己前世时候看过太多这样的故事,也看过很多人写的这种,男主人公总是自信心爆棚,能把侯门富家女或者豪门的淑媛给弄到手,其实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事儿纯属扯淡,扯得不能再扯!因为真正的现实生活中门当户对真的十分的重要。 一方是穷人屌丝出身,另一方是名门望族的后代,人生观从小就不同,价值观更是相差千里,结合到一起真的就花好月圆?真的就幸福美满?生活中的小小摩擦就能引导自尊心自信心上观念的冲突,世俗的冲突以及双方理念的冲突,这种身份巨大差异的结合,能过的特别美满的貌似没有多少。 现在自己是刚来大宋没多久的一个异类,别说自己的身份了,就是来历都说不清楚。在这个古老的年代非常讲究出身,不说别的就说当今官家最宠爱的女人刘娥,后来主政时候总是想方设法的改变自己出身,愣是把自己一个平常百姓家活生生的说成是唐朝时期的官宦之家之后。 丁谓现在是三司副使,是目前这个星球上最富庶的国家的财政部副部长,能让自己的女儿跟着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人?这不是要疯? 二人正在沉默,又想起了敲门声。敲门声过后门就被推开了,探进来头的是顾若兮,她看到屋里的二人似乎在闹着什么别扭,就歉意的笑一下准备退出。 “顾大家有什么事?”韩清急于想打破这里的沉默,看到是顾若兮就急忙叫住了她。 “看似中棠现在不太方便,不如下次再说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进来说吧!” “季芳华来到了剧院,刚和我谈了谈戏的事,想和你亲自谈一下!” 第111章 说妙处引婵媛 顾若兮其实内心里本就不想让韩清接触季芳华,因为她想让她的好友周慕晴来演下一部戏,所以和季芳华谈了几句就说引荐给韩清,大家都是东京城里的着名行首,即使见得少也是神交已久的,更何况这季芳华是上厅行首,名气极为响亮,既然人家亲自登门了,只能帮助传话吧。 如果韩清此时正在忙于其他事儿,那就可以推了季芳华,她知道丁婳对韩清暗生情愫已久。只是想不到韩清连儿女情长都不顾了,居然直接就说和季芳华要谈谈。她不由得好奇的看了看丁婳,想从表情看出有什么事儿? 坐在剧院的左前一排,季芳华不住的打量这剧院的一切,现在东京城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这影剧院的一切,她在前些日子本来是派了婢女前来请韩清的,可是韩清却是不在剧院,被一个愣头青的门卫几句话就打发回来了。 季芳华心里有气本欲就放下此事,可是接连两天却是其他行首不断地前往影剧院,这让她有些坐不住了,而且现在城里到处都在说什么白蛇仙子顾若兮,每当有人说起自己看过顾若兮演的犹如仙子一般的情景,立刻就周围聚集一大群听众听那人吐沫横飞的讲里面的见闻。 更有甚者是昨天下午有王公贵族来这里赏艺听琴,居然送了自己一张九月十八的门票,说是这票现在市面上已经炒到了翻倍都一票难求的地步,这让她坐立不安起来,于是今天吃过午饭之后便亲自来大剧院看个究竟。 坐在剧院里看着周围奇怪的构造和布景,让她觉得分外的稀奇,扭头往右面看了看侧面有个门的位置,知道这就是东京城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茅房,一个茅房而已能有什么特别之处?看着顾若兮去找这里的东家,她便带着婢女亲自去看看茅房这种腌臜之地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韩清起身往外走的时候,丁婳也站起来跟着,俩人都不再有什么话语。顾若兮狐疑的看看这二人,但也没说什么就往外走,等下了楼梯之后韩清突然对丁婳说道:“明天傍晚我想去府上拜见一下令尊,希望丁小娘子帮忙传个话。” “哦!”丁婳有些黯然的答道,但是随即有惊喜的问道:“啊?真的?” “是的,明天傍晚我去府上拜见令尊。”韩清重复了一边说道。 季芳华自从那洗手间出来之后就愣愣的表情,旁边的婢女腊梅说道:“差点被关在里面出不来,想不到一个腌臜之处居然修建的这帮光景,难怪城里现在都在夸耀。” “前面这位风华绝代仪态万千的可是季芳华季大家?我乃这家剧院的主事人韩清!” 眼看着来人走进,季芳华急忙施礼答道:“奴正是季芳华,韩承事谬赞了!”说完之后便不住的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少年郎,若果不是亲眼所见真难以相信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居然在契丹国主面前能做出艳情诗词调笑王妃? 韩清哪里知道现在勾栏瓦舍里传说的使辽之事已经越来越变味了,仍旧是作揖行礼道:“久闻季大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一手云舒袖的技艺冠盖京城,本欲去季大家的抚云轩去拜访,只是被各种事所牵绊,今日能让季大家亲自前来这影剧院,真是罪过啊。” “韩承事说话可是要被挑理了,你说无暇去我那抚云轩拜访,这我晓得事理,可是我派人寻你却是没见到,还被你那门房的年轻人给三言两语打发了,我这姐妹从未受过这番冷落,回去和我哭了一鼻子呢!” 季芳华说的倒是实情,作为京城的上厅行首,从来都是被人宠着惯着,一般王孙贵族想要见她也是排队,婢女也养成了坏脾气,被指使去请韩清本就一肚子气,没寻到不说还被那愣头愣脑的看门人几句话不耐烦的打发了,婢女被各个王孙贵族给求着哄着帮忙传话见季大家,从未受过这种待遇,于是气呼呼的回去之后还大哭一场。 “啊?还有这事儿?”韩清赶紧打着哈哈说道:“我们都是乡下粗野之人,不晓得什么人情世故,还请季大家原谅则个!” “乡下粗人?乡下粗人能出使辽国还与契丹国主当庭奏对?乡下粗人能做得出《小重山》?信你才怪!”季芳华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仍旧笑着说道:“原谅可以,就看韩承事怎么个赔罪喽?” “但请季大家提出赔罪之法?韩某能做到绝不推脱!” “现在京城里到处在传这汴京影剧院的大戏,不如让奴看看这大戏是个什么戏?” “这倒是可以!反正现在也正在排练中,那就请季大家坐下来观摩一番即可!” 听到韩清让大家继续排练,顾若兮心里是有抵触的,因为她从季芳华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对这汴京影剧院极其有兴趣,更何况现在的影剧院十分的吸引民众。 “中棠,我身子有些不太舒服,今天先让小俏小乙他们排练吧!” “怎么了?可是病了?” “或许是这些日子有些劳累,回去休息一下即可!” 韩清看着顾若兮略微有些捂着小腹,心里只道是这女子来大姨妈了,并未多想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回去多多休息吧,先让季大家观摩其他的桥段吧!” 顾若兮施了一礼之后又和丁婳等人告辞,冲着季芳华也是施礼告退。 没有了顾若兮的戏,只能演许仙和法海的部分剧情,还有的就是小青和许仙之间的对话剧情,为了能让演员中途有休息的过渡,所以韩清把戏份拆开了一些,有些场景中并非全程都是顾若兮的身姿出现的。 即便如此,开场的音乐伴奏加上劣质的幻灯片效果,仍旧让季芳华看的如醉如痴,其中有些部分剧情中需要更深成或者更特别的乐器伴奏时候,韩清跑到后台亲自操弄潮尔演奏。 零零碎碎的几个桥段演完之后,看到韩清从后台出来,季芳华不禁好奇的问道:“韩承事能否告知我这其中的乐理都是何人谱写的?” “都是胡思乱想瞎琢磨的,有不少是一些高人传唱的,我也是借花献佛的搬弄上来的。” 见到韩清这种有些笼统的解释,季芳华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便也只好叹口气的说道:“乐理中听到数十种乐器搭配,可谓是巧夺天工。” “数十种?”韩清心道,我还想把苏格兰风笛,秘鲁的排箫弄来呢,可惜不会制作啊。 不过光是这里面的配乐,就让韩清花费了不少的心血,有的艺人觉得整首曲子演奏完毕,自己的唢呐就是中间吹奏了那么几声,有的艺人觉得嵇琴的操弄仅仅是在过渡中演奏了不到片刻,实在是没有真正发挥出自己的本事,于是纷纷要和韩清商量。 韩清曾经笑着指了指其他的配乐师傅给大家讲了个道理,一道菜做的好吃,不是光放盐和醋就行的,看看玩打击乐的张大哥,能把一排小钢管划拉出来水波间奏的效果,整场的演出就是滴水汇成大江! 季芳华看了看舞台上忙碌的众人笑道:“能把这么大一帮人聚拢到一起,韩承事一定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就不知韩承事接下来怎样让这影剧院的众人一直抱团呢?” 韩清听了这话笑了笑,这季芳华也是很有心计的女子,光是进了这影剧院对自己的称呼就知道,她私下里已经把自己打听了个清楚,八品承事郎一介散官而已,每月的供奉就是那么二三十贯钱外加一些绸布,这样的身份直接去抚云轩见她,恐怕排到大年初一都轮不着自己,现在这女子却是亲自前来影剧院。 不过她的问话也是十分有深意,她并未提出什么自己的想法,自己也没发出邀请让她来演戏,她只是问了如何让这里的众人一直抱团?一句问话里带着太多的含义了。 “让这影剧院有不断地新颖大戏,让这忙碌的众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位置,并为之发扬壮大而努力!” “新颖大戏?”季芳华依旧是一副水波不惊的样子。 “现在季大家看到的戏是《白娘子传奇》,乃是根据《洛阳三塔记》改编而来,此戏经过几个月的排练,加上众人的默契配合,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的展现给众人观看了,可是不能只是光有这一部大戏啊,所以我要不断地推陈出新。” “愿闻其详!” 韩清于是就把《倩女幽魂》的故事讲了出来,并介绍了故事中聂小倩的一些表演手法,配备上后台的撮弄魔术,一个痴情的女鬼活灵活现的被他娓娓道来。 “如果季大家有兴趣,可以先看看这剧本。”见季芳华对故事的剧情以及某些特点的桥段的表演问的比较详细,韩清就安排人去叫徐佳云取来剧本。 季芳华一页页的翻看着眷抄的《倩女幽魂》,并随便的找出某页的描写和韩清仔细问询。 第112章 莺啼燕语愁绪生 徐佳云本是在汴京城落第的才子,从未有机会见过传说中的东京上厅行首,今日见到眼前的这超凡脱俗的女子便是季大家,十分的激动,在旁边一个劲的插话。 一架漂亮的油壁香车到了花落阁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的女子径直走了进去告诉那门口的美婢说道:“翠丝,周大家可是在?” “顾大家好久不见,周大家一直念叨许久不曾会面,不知道顾大家现在大粮仓是否可好呢!快快里边请!” 顾若兮直接进了阁里上了楼说道:“慕晴,今日得了些空闲来你这花落阁走动走动,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屋里的人笑声出来道:“听声音就知道是我的若兮妹子到了,现在京城里竞相传颂的白衣蛇仙怎么有空来我这花落阁呢?我这里可是没有许仙哦!”听话音里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顾若兮进了里屋,就看到周慕晴正坐在一张瑶琴面前,离周慕晴不远的一张官帽椅子上,竟然是坐着柳永。 “我说周大家怎么能够在花落阁里一直不再见有何名曲佳作,原来是和柳七哥在酝酿新的诗词啊!”说完便朝柳永施礼道:“好些日子没见到柳七哥了!” “多日不见顾大家,今日能在花落阁见到两位东京厅首,实乃三生有幸!”柳永也急忙见礼道。 “若兮妹妹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周慕晴笑吟吟问道。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特来看看姐姐啊!也看到天上文星落于这花落阁,岂有不来沾沾文气的道理!”顾若兮打趣道。 “顾大家说笑了,我前些日子离开了汴京去了西京见几位好友,回到汴京便是听到街头巷尾在传那韩清小友的影剧院,更多的是在传颂顾大家的仙子扮相。”柳永说道。 “今日里来也是特地问问姐姐,当日韩清邀请你演戏,姐姐为何一直不曾给个回话呢?” “我当日得到那韩清的邀请,并未觉得有何出彩的地方,只是觉得那大粮仓是一个更大的勾栏而已。只是这勾栏里面的布置确实奇特了一些!” “姐姐啊,你可知道那影剧院还未正式上演《白娘子传奇》,仅仅是预演了几个中间简短小故事而已,现在已经让东京城里有如沸水一般,无不在谈论那影剧院的神奇。更何况在预演之后,我在影剧院已经见了东京的名厅首不下八位了。” 听到这话之后,周慕晴不禁有些动容。 “就在我来这花落阁之前,上厅的厅首季芳华亲自去了影剧院,和韩清正在商谈,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那季芳华定是要答应演出《倩女幽魂》了。” “看来东京的厅首都要被韩清这影剧院给撩动了心弦了!”周慕晴说道。 “何止东京城的厅首被撩动,恐怕过不了多久西京的也逃脱不掉呢!” “既然季大家要演那《倩女幽魂》,那我何必再去扰人家雅兴。” “姐姐这话里似乎有些埋怨呢,当初韩清邀请你,你可是没给人家任何的回信儿啊。” “我虽然听不太懂二位厅首所说的,不过周大家若是想去那影剧院和顾大家一同长袖善舞,我可以和韩清小友说说,当初和他有过数面之缘,想必他不会拂了我的面子。”一旁的柳永听不太懂二女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儿,虽然从街头巷尾能够了解一些,但是没有亲自见过毕竟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柳七哥你是没见过顾大家在那台上,提着宝剑和和尚厮杀那股英姿飒爽的劲,让奴奴看了都要心仪不已!”周慕晴有些吃味的说道。 顾若兮就把《白娘子传奇》的故事概要讲给了柳永听,并把洛阳三怪的故事也将讲给了他,然后就是用言语告诉这大戏开演时候的一切场景,那大幕布上能够随便变换的各种景象,还有韩清弄得各种的乐器搭配起来的演奏的曲乐,语言中的描述无法胜任亲自体验,柳永只能自己脑补。 “柳七哥你是不知道,那些曲调十分的奇特,虽说从未听过,但是也是按照宫、商、角、徵、羽的理解去谱写的,无论如何那曲调却是与演戏的时候十分的融合的!”周慕晴虽然只是看了部分的桥段,但是仍然能够记忆起那天观看完的感觉。 “柳七哥定是知道韩清一手潮尔冠盖京城,为了让这大戏能够更加的吸引人,他亲自为演戏的众人操弄那潮尔搭配戏景。”顾若兮说道。 “哦?韩清小友居然把潮尔也注入到那戏里了?”柳永听了也是十分的有兴趣。 “何止把潮尔用到这《白娘子传奇》里,他还亲自传授与奴奴了潮尔的操弄,以便他不在的时候能有人接替他。” 周慕晴听到顾若兮这番话又是吃惊又是羡慕,虽然这潮尔现在汴京城不是主流乐器,但是被韩清在琴肆给哄抬起了这古怪的乐器之后,很多乐器贩卖的铺子已经开始按照那潮尔的样子定制了很多的新品上市了。 汴京城里的人们都是有钱人,一个个每天吃饱了没事干就是游山玩水,踢球骑马捶丸类似于现代的高尔夫蹴鞠等活动都是经常见到的,现在很多人追求的就是新奇特的东西,据说现在有不少酒肆里已经开始练习潮尔来招揽顾客了。 “那《倩女幽魂》又是怎么回事?”柳永接着问道。 “韩清为了能够有不断地推陈出新,于是就打算开第二部戏,接下来还会有第三部第四部戏。”顾若兮说道:“第二部戏便是《倩女幽魂》,韩清本想让慕晴姐姐演,可是姐姐仅仅是去剧院观摩之后便不再言语,韩清也未等到慕晴姐姐的回信。” 顾若兮叹了口气说道:“自从预演之后,现在东京城的人对影剧院可是趋之若鹜。” “这第二部戏说的是什么内容?也是蛇仙?”柳永问道。 顾若兮便把《倩女幽魂》的故事概要告诉了柳永,让柳永听者不断点头。 “顾大家可否知道第三部戏和第四部戏?”柳永问道。 “还不曾得知!”顾若兮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应该是韩清讲的《西游记》的故事!” “《西游记》?”周慕晴和柳永齐声问道。 “就是唐朝时期天竺取经的那个玄奘和尚,被韩清讲的亦是出神入化!” “怎么个出神入化?不就是那和尚去天竺取回来一些经书吗?难道还有什么神仙鬼怪的事?”周慕晴问道。 “奇就奇在这里!”顾若兮说道:“韩清讲的故事里,不单是和尚一人去天竺,而是有了一只猴子一只猪,外加一个头陀!” “顾大家能否告知一二?”柳永听了亦是十分的好奇。 顾若兮只好勉为其难的把几个故事穿插起来讲了出来,讲故事的水平没有韩清高,但是依旧让眼前的二位听了神往不已。 “现在勾栏瓦舍里已经开始讲这方面的故事了。”顾若兮说道:“韩清经常地给大家讲一些这故事,于是慢慢就传到勾栏瓦舍中了,现在有不少人为了能够听到最新的故事,特意要买通影剧院的人听完出去告诉他们!由此可见这神怪的故事是如何的吸引人!” 二人听完面面相觑,停了一会儿之后柳永打破了这沉默问道:“顾大家能否得知第三部戏是否开始找人?” “应该是还没有!”顾若兮说道:“这才第二部刚和季大家商谈,第三部肯定还未准备!” “如果我心中有一绝好的故事,能否让韩清接受?而且这故事只是让周大家来演!这样是否可行?”柳永若有所思的问道。 “啊?柳七哥!”周慕晴急忙站了起来盈盈一拜说道:“奴何德何能让柳七哥亲自给写戏?” “周大家莫要多礼!”柳永虚扶了一把说道:“本来和韩清小友数日不见,可以借此机会去那影剧院观摩一番,顺便能给周大家量体裁衣的写一出戏,岂不是我柳七的一荣幸?” “如此那就感激不尽了!”周慕晴有些激动的语气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顾若兮看到这一幕突然心里有些紧缩了一下,今天本是来劝自己的姐妹莫要丢掉好机会,想不到柳七居然要为周慕晴亲自写戏。 这柳七才情目前已是小有名气,目前凭他的名气本身就能为周慕晴招揽众多的看官,这让顾若兮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今天来的太唐突了。 她现在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柳七为周慕晴要亲自写戏,季芳华演了《倩女幽魂》,那自己的《白娘子传奇》过了劲儿之后还能演什么? “柳七哥难道已经有了故事?”顾若兮想打听一下故事的梗概。 “尚未想好,不过编个故事还是不成问题的!”柳七说道:“家乡里各种传说,加上东京城里的各种传闻,胡乱编造一些故事还是不成问题的。受那《西游记》的启发,往故事里不断添加一些新鲜的事儿和新鲜的人即可。” 柳永的一番话更是让顾若兮怀疑此次来的目的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第113章 对此间会挽弓 季芳华在剧院中听韩清的一通神侃之后,已经对这个剧本产生了极大地兴趣,不过她有些担心的问到里面的人物安排,不知宁采臣由谁来演?燕赤霞由谁来演?还有老狐狸翁北狐谁来演? 韩清的回答是,这两天就会告诉她具体的人员名单。其实他心里真的尚无定论谁来演这里面的男一号男二号,因为考虑到汴京影剧院的发展,不能只是光凭一部戏演一年的,所以要安排下面的几部戏持续上映,这是刚有了想法,季芳华就送上门来,先拿下这女子再说。 待送走了季芳华之后,韩清盯着舞台有些愣愣的出神,丁婳走到跟前看着他问道:“看你和那季大家说笑甚欢,季大家这一走你就有些愣神,莫不是还在想着念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韩清被无端的醋海生波弄得哭笑不得的说道:“她答应演《倩女幽魂》了,可是谁演宁采臣和燕赤霞啊?里面还有不少人物需要甄选呢!” “原来你是在考虑这事儿?”丁婳脸红红的说道:“人选其实很好解决,勾栏瓦舍的人多得是,女相扑燕几快的哥哥燕十三郎,弄影戏的牛德志和黄三娘的弟弟,都是能演戏的好手啊,有时候周小乙周小俏临时有事不在,他们都是顶替帮忙凑一下戏的!” “啊?”韩清一脸懵圈的问道:“这些人啥时候来的?我记得月底的工钱里没见到这些人的名字出现啊?” “他们想在戏里演个和尚妖怪啥的,就是你说的跑龙套!只不过没人敢给你说,他们也闲着无事,就总在后台帮闲。” “这就开始有‘北漂’了?不对不对!这是在汴京,这是在东京!那这就是‘东漂’了!”韩清听了之后眼神怪异的嘿嘿嘿笑个不停。 “中棠!中棠!”丁婳叫了几声韩清,他的那副怪样子让丁婳看了有些害怕,以为他犯了什么魔怔。 “啊?没事没事!”韩清站了起来有些开心的说道:“明日傍晚去府上拜见你老豆,别忘了转告!”说完便去叫游明备车。 “老豆?”丁婳看着韩清的背影低低的说了一句:“韩小疯!” 在去往郊外的路上,韩清特意转道去了琴肆把竹娘叫上,戚氏本想跟着去,被韩清留在了剧院里帮闲,自那晚的香艳事情之后,韩清看到戚氏那前挺后撅的身材总是把持不住自己。 “中棠去郊外这是有何事?” “前些天让游明给‘又一清’铁铺送了些图纸,需要打制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没准你也能用得着,所以让你去看个新鲜。” “既然说看个新鲜,我知道肯定是中棠弄得那些精巧机关了,唉!可惜那滑轮弓多么精巧的一件武器,被那伏魔渊吞了据为己有!” “没有了可以再造!” “可是就担心那伏魔渊得了那般精巧的弓弩,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让你中棠惹上什么干系!” “那倒不至于!”韩清若有所思的说道。 大宋都城汴京皇宫中,宋真宗赵恒看了看皇城司送来的东西不由得十分的好奇,旁边的刘承珪以及侧面的一个面容有些苍老的男子都在等候官家的发话。 “这就是那杨延朗所说的滑轮弓?” “禀官家,这正是河北路军斥候所用的滑轮弓!” 官家拿起滑轮弓翻来覆去的看看之后,拿起旁边的一直短小的箭杆便搭在弓弦上比划了一下。 面容苍老的男子说道,“官家莫要三根弦一起拉动,那两根交叉的弦是能够从两端的小轮中穿过绷紧弓用的,只需用一根弓弦即可。” 官家闻言便照做把箭杆搭在弓弦上拉动了几下,点了点头就站了起来四处找目标,他只是想看看这滑轮弓威力到底如何,杨延昭说这弓十分的霸道,让官家起了实验一番的好奇心。 找寻了一下实在没什么目标,便朝着宫门外“嗖”的放了一箭,只见这短线的箭杆瞬间从手中飞出不见了。官家好奇的问旁边的刘承珪:“大方你可看到箭到哪里去了?” 刘承珪手搭凉棚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正要说话功夫只见皇宫外的侍卫呼啦啦的冲上来一片,并且高喊“有刺客!”唬的官家提着滑轮弓就往后面躲了起来,那面容苍老一些的男子紧张的冲着殿外喊道:“发生了什么事?” “禀齐校尉,有刺客行刺,宫门上已经插了一支冷箭!”有个年轻的侍卫举着一直短小的箭杆呈了上来说道:“还请尽快保护官家进入后殿歇息!” “莫慌莫慌!那是朕射出的一箭!”官家看到齐校尉接过的箭杆才知道这是自己射出了一箭惊动了守卫。 那侍卫听到这句话之后有点狐疑的看着齐校尉,又看了看官家之后立刻低头退下,只见刚才冲上来的守卫如同潮水一般哗啦啦的退得干干净净。 官家看着齐校尉手中的箭杆,又看了看手中的滑轮弓,不由得惊奇不已,要知道那宫门离着大殿可是有三百多步的距离,自己知道自己的臂力,寻常的弓箭能够被自己射出这么远那是不可能的。 他有拉着滑轮弓的空闲比划了几下便说道:“这是何道理?箭杆的尾部羽毛很小,就连这箭杆也是比一般的箭要短小许多,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道?” “这便是那韩清所造的滑轮弓,至于力道为何这般,还不太清楚!”齐校尉苦笑着说道。 “延朗曾经曾经报给我说过这滑轮弓,我一直以为是夸大其词,想不到力道真的是如此的霸道!”官家乍舌道。 “霸道的不止如此,还有这钢弩!”齐校尉指了指案几上的两具钢弩说道。 官家拿起其中一幅大的钢弩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不明所以,还用手拽了几下钢弦,然后递给了齐校尉说道:“如何霸道?” 齐校尉接过钢弩之后,提着钢弩朝着地倒退出去之后才敢慢慢转身,如果在这大殿里直接上弦拉弓,恐怕自己立刻就被射成了刺猬。 官兵们一般最怕给官家演示武器,因为攻击方向稍微不准就有可能立刻被射杀。所以每次给官家演示武器的人都是胆战心惊。 齐校尉小心翼翼的倒退着出了大殿的门之后,慢慢转身之后演示了上弦方法说道:“官家请看这旁边的机关,是起了保险不至于误伤而设。”说完之后干净利落的上弦挂弦一气呵成,然后又是卸弦卸弩箭,继续保持弓弩朝着地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放到案几上。 官家看着来了兴趣,按照齐校尉的演示上弦挂弦,在操作的过程中看到弩箭放进键槽里之后似乎被吸住了一样,他晃动了几下钢弩,看那弩箭居然不会掉落下来,不由得又是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禀官家,键槽里放置了磁石,能让弩箭在保持在原有位置上,这样可以方便仰射,或者在一些不太好使力的身姿上亦可照样发射。” 官家点了点头,看到键槽能放三支箭簇,便在上弦时候一次放置好。然后就举着弓弩又开始四处找目标,当他举着弓弩越过齐校尉的时候,让齐校尉不由得心里发毛,官家头一次使用这钢弩,若是不小心扣动了悬刀,那我就冤死在这大殿里了。 有了刚才的教训,官家这次没有再对着殿外射击,而是举起钢弩对着大殿内开的门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闷响,三支箭穿过殿门之后又击碎了后面的木墙,让大殿的门墙出现了二尺长左右的洞。 “啊耶!”官家目瞪口呆的看着墙上的洞不由得惊呼了起来,然后就是和刘承珪面面相觑。 “忘了告诉官家了,这钢弩在近距离力道极强!”齐校尉苦笑了一下说道。 “不妨事!不妨事!”官家像个孩子一样提着钢弩就去墙洞处查看,摸了摸洞口的边沿又往外去看,齐校尉心领神会的赶紧退出去寻找,在大殿外七十步左右地方零零散散的找到了三只箭簇。 官家坐在案几后面,听着齐校尉讲述这钢弩的来历,这才知道韩清根本没有好好的读书,而是在弄什么影剧院,而且还以身涉险的去无忧洞救人。 “这个不通事理的的少年,不去好好读书,弄什么乌七八糟的影剧院!这影剧院又是个什么?” 齐校尉于是就把最近东京城街头巷尾的的说法加上自己的见闻都讲了出来,这让赵恒思量了很久。 “这么说弄个什么影剧院的同时,这韩清还有空造出个钢弩?齐寿你能说说这钢弩在行军打仗中可有什么优劣?” “禀官家,这钢弩威力十分霸道,而且小巧便于携带,如果能够按照这钢弩复原出更大一些的,恐怕那党项的神臂弩都无法比肩!” “本来这个少年的身世不明,朕有意让他在京读书,消一消在山中积累起来的戾气,想不到这少年好不安生!不过这些机关却是能为我大宋官军增添不少力量!” 第114章 涌起新局 齐寿看了看案几上的武器,不由得上前搭话道:“禀官家,这钢弩使用起来极为方便,现在皇城司的兄弟们都争相着要用这钢弩执行任务。” 官家看着案几上摆放的钢弩和滑轮弓苦笑了一下说道:“这般灵巧的机关武器,居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所建设。” “这韩清有一副玲珑心肝,虽说未按官家的指点去读书求学,不过这等机巧之物出现在我大宋,助我大宋巩固铁桶江山,算是大宋的福音。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刘承珪阿谀奉承的话赶忙奉上。 “这竹筒是装箭簇所用吗?”官家看到旁边还摆着一个竹筒,拿起来掂了掂觉得挺沉便问道。 “禀官家,这也是那韩清弄出的极为霸道的武器。” 赵恒听到这话就不明所以的翻看,然后疑惑的看着起手中的竹筒说道:“难不成也是什么机巧之物?” 齐寿就把无忧洞中两个帮派的受伤惨状讲了出来,官家听了之后愣了半响说道:“太祖曾经在攻灭南唐之时用过火炮,据说收效甚广。但是炮药的配方十分的复杂!” “禀官家,这次韩清落入皇城司之手,我等让他交出了炮药的配方,其实极为简单。经过试验之后确实无误。案上所呈就是从韩清手中获得。” “你们可是为难他了吗?”官家略想到那个灵动的少年被抓住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 “这小子极为圆滑,而且不知从什么地方居然窥得我们是皇城司之人,陶生羽校尉关了这小子几天,倒也是没有为难他。” “宣两位王相公和马相公觐见!”官家看着那竹筒说道。 当看到一个四周封起来的木板小屋被炸得四分五裂的时候,王旦和马知节以及官家都纷纷上前看爆炸的效果,木板的其中两侧被炸得中间断裂,周围一片乌黑。 马知节捡起一片木板,看到上面嵌着的石子和铁渣等,不由得点点头说道:“我记得在咸平三年有人献过火球、火蒺藜等物,咸平五年也有人献过火箭等火器,但是军中一直未曾广泛用之。” 马知节,字子元。进官宣徽北院使,兼枢密副使。 旁边一个颈上有肉瘤的男子说道:“此等火器如果用在军方,攻城略地确实有奇效,只是不知建设起来所耗银钱多少。” “定国想必是知道太祖当初攻灭南唐时亦使用过类似的火器,所以才有此发问吧?”官家说道。 “是!当初太祖遣人建设这火器,因为程序极为复杂,所耗银钱甚多,故不再多用。” 回话的男子便是脖颈上有肉瘤的王钦若,字定国,官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兼修《册府元龟》。 “老臣曾听闻在开宝三年兵部令史冯继升进火箭法,可是与这火器有共同造法?那火箭所耗银钱以及工匠甚多,并时有伤人之事。” 说话之人乃是王旦,字子明。于景德三年(1006年)拜相,监修《两朝国史》。 “定国和子明多虑,这火器所耗银钱不若以往,皇城司已经所获这火器的药方。”官家说道。 “这配方从何处所得?”马知节好奇地问道。 “这是那边界所归的少年弄出的!” “可是那韩清?”王钦若问道。 “正是他!” “这韩清现在可是在东京名声响亮啊!”王旦苦笑一声说道。“也不知弄个什么苑,让东京城的各个百姓都在谈论不已。” “是汴京影剧院!”王钦若说道:“这少年把京城里勾栏瓦舍一干艺人聚拢到一起,弄了一个拼凑的戏。” “王相公对这些勾栏瓦舍之事也有涉猎?”马知节略有些轻蔑的问道。 “马相公谬言了!现在城里都是在争相谈论这影剧院,府里采买的奴婢婆子都在闲说,马相公有空多多关心民间事端吧,免得东京城里发生什么大事还懵然不知,那就太失职了!” “二位相公不必争执,朕今日让你们来是看看这火器,可不是听你们扳杠争执的。”官家有些不悦的说道。 “禀官家,我观这火器需要点燃后方可显出威力,如若在攻城时候将此物抛高投放,可以对敌兵进行大范围杀伤,而且此物的声响可以惊扰敌骑兵的坐骑。如果按照官家所说的此物所耗银钱不多的话,可以大范围应用在军队中。”马知节朗声说道。 “禀官家,刚才看过那钢弩和滑轮弓之后,现又有攻城略地的火器,而且全都出自那山中少年一人之手,此乃天佑大宋江山稳固。臣恭喜官家贺喜官家!” 听到王钦若又是开始搬出祥瑞的那一套说法,马知节和王旦不禁都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听官家发话。 “甚好!甚好!”官家只是微笑着看那被炸毁的木板箱子说道。 马车到了郊外一个叫做“又一清”的铺子前停下,韩清跳下马车喊道:“姚师傅,多日不见,生意可是兴隆?” “韩医证你怎么有功夫来这郊外啊?”刘大山和姚师傅正在门口忙活着,看到精钢马车过来便知道是韩清,忙不迭的上前打招呼。 “我来时看看你们的生意怎样了?顺便问问我要打造的东西做好了没有?” “托韩医证的福,生意好得不得了!”刘大山说道:“光是那菜刀就卖出上千把,现在已经开始接一些大户的活儿了。这些大户指明了要我们‘又一清’铁铺来打造农耕的用具,犁和锄头都是点名要的。” “韩医证啊,你这炼钢的法子放在农事上简直是牛刀小试啊,咱家的手艺做出的用具,不消说就比别家的强。”姚师傅说道。 “这些日子有了些收入,俺就让浑家带着大虎和二虎都来帮衬了。”刘大山说道:“这不刚又盘下了后面的一块儿地,盖几间房住人做活儿都行。” “只要生意好,这里就是刘师傅和姚师傅说了算。”韩清微笑着说道。城里地价贵,同时也拉动了城外的地价,若不是韩清出钱租门面房和置办打铁的铺子,光是凭着自己手里几个钱万万盘活不起来的,所以刘大山和姚师傅对韩清真的是千恩万谢。 “我那绞肉机打制出来了吗?”韩清让游明送来了图纸,按照自己前世的记忆画出了绞肉机的零件和尺寸比例。因为在大粮仓想吃顿饺子的时候,看到孙四妹带着俩人噼里啪啦的剁肉馅,让他萌生了弄个绞肉机的念头。 说起这绞肉机其实非常简单,一根带螺旋纹的中轴被固定在一个圆形的拳头粗铁桶中,铁桶上端开着一个喇叭形的阔口,投放食材到阔口里,螺旋纹的中轴通过转动将食材不断地往外面推送,而在出口处则是有刀片状的四叶刀锯不断地割碎食材。 刘大山从里屋里取出绞肉机摆弄着说道:“您这心思真是太灵巧了,俺浑家试着用这绞肉机绞了一些肉,真是比起剁肉馅的方法省力太多了。”说完还转动着中轴处的摇把比划了几下。 韩清接过这个小型的绞肉机,试着摇动了几下点点头说道:“你们的手艺没的说。” 刘大山急忙让大虎二虎帮忙去里屋取出其他几个绞肉机搬到马车上说道:“俺们自己留了一副,等用着习惯了,打算也放到集市上去卖,您说怎样?” “哈哈哈哈,只要能赚钱,刘师傅你自己拿主意吧。”韩清笑道:“这绞肉机你们可以试着改造一下用途,至于价格你们自己定吧,一副绞肉机怎么说也得一贯钱吧?” “一贯钱?”姚师傅走了过来有些不自信的说道:“这价格太贵了吧?” 韩清想了一下,在这个时期,一个熟练工种一天的薪水是三百文,极其熟练地才能拿到五百文。三天的日薪买一个绞肉机应该算是合理吧?更何况现在城里的年轻人几乎都是下馆子叫外卖,做饭的不是很多,能用到这绞肉机的就是开酒楼饭馆的。 “定为一贯半吧!”韩清考虑了一下就说道:“反正就你们这一家有这绞肉机,先按照这价卖吧。” “也好!”姚师傅说道,不过最近这时候肯定没功夫弄这个绞肉机了,现在接了一个大户的买卖,连带犁和锄头,加上菜刀和锅子剪刀,都是要好几十副,俺和老刘有的忙了。 “忙起来好啊!”韩清笑着说道:“忙起来才有钱赚。”说完他把绞肉机递给竹娘说道:“你看看这玩意有没有用途,换了四叶刀,出口处换成更细的筛网,可以绞一些果子做成果肉酒。” 竹娘结果绞肉机试着转动了几下把手,然后神情复杂的看着韩清说道:“你的这些奇思妙想都是从哪里来的?” 韩清看了看打铁炉旁边一个绿油油的大疙瘩说道:“很多东西都是通过一点点的摸索和实践才能够实现的,当然还要仔细的思考!”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到那个绿疙瘩跟前蹲下身来观察着。 第115章 睹物添新意 打铁炉跟前的一大坨绿疙瘩吸引了韩清的注意,他仔细观察着这不明物体,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真个墨绿色的物体通体圆润,没有什么尖锐的棱角,并且借着光线能看到绿疙瘩里很多的小气泡。 “刘师傅!刘师傅!这是何物啊?从哪里弄来的?”韩清看着这一大坨绿色的东西问道。 刘大山走过来看看就说道:“嗨!这是大牛那孩子瞎鼓捣弄得,本来让他学着炼钢,不知道这孩子中了什么邪,从河边弄来的沙子还有山里弄来的板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进锅里炼化了,稠乎乎的一大坨也么啥用,白白浪费我的焦炭。” 韩清有些发楞地说道:“刘师傅你这是弄了个宝啊!” “宝?这能是啥宝?”姚师傅闻讯过来瞅了瞅说道:“充其量顶多是药玉而已!” 韩清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药玉!”他蹲下身盯着这个大疙瘩有些出神,因为他知道这就是玻璃。 中国古代玻璃的名称很多,琉璃是其中最常用的,其他名称还有璆琳、流离、琅轩、药玉、陆离、瓘玉等等。玻璃这个名称最早使用在南宋,是称西方进口的玻璃器。 他在前世搞收藏时候经历过这方面的骗局,为了恶补一下这方面的知识,跑了很多的博物馆去了解琉璃的生产和年代。越王勾践剑的剑格两面镶嵌着含有较多小气泡的浅蓝色玻璃,吴王夫差剑上也有嵌入的玻璃块,当时玻璃是一种极为珍贵少见的物质。只有王家贵族能够用上。 后来他有幸见到了北魏时期的淡绿色玻璃碗,山西大同出土的。不过这个淡绿色的玻璃碗名字叫做萨珊,整体看上去犹如现代工艺一般,晶莹剔透的感觉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穿越到了北魏造出的。 他也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和陕西历史博物馆看到过琉璃小罐子和琉璃棋子,都是隋代时期产的。隋唐时期的玻璃制造出现重大发展。尤其是唐朝的国家统一,社会安定,政治、经济、文化繁荣,为手工业的发展提供了条件。隋唐时期的玻璃成分主要采用高铅玻璃和钠钙玻璃,主要是钠钙玻璃在这段时期占主导地位,这又和当时东西方经济文化往来是分不开的。 宋辽时期,唐代高铅玻璃工艺得到继承,而没有明显发展。中国的玻璃制造进入了民间。也是从这时开始,玻璃的身价开始一落千丈。因为人们对玻璃这种物质的认识得到澄清,知道了它是人工制造的材料而非天然形成的宝石。这从人们对玻璃的称呼中可以看出:“药玉”,“假玉”。 所以姚师傅一听说这玩意是宝贝,直接否定了韩清的说法。在这个时期虽然玻璃进入民间,不再被上层社会独占,但中国传统玻璃没有和西方玻璃一样走入日常生活的范围成为常见生活用品,其原因是传统玻璃的脆弱特性,使其只能成为拥有美好质感和观赏性的工艺品而非实用品。这时阿拉伯国家的玻璃仍在继续输入。 韩清当即让刘大山叫来了大虎,询问了放进炉子里的物料都有哪些,并让姚师傅把这些物料放在石磨里进行研磨,然后找了块磁铁吸出里面的铁粉。 在石磨上不是磨粮食,而是磨一些沙子和石子,这让姚师傅感到十分好笑,只是觉得这小东家玩心而已,但是也照做了。 吸出铁粉的物料被高温烧出来之后,液体不再是墨绿色,反而是淡淡的青色,在液体还没完全冷却,还处于半软状态的时候,韩清就让姚师傅给捏出来一些半圆的壳子,或者是类似花瓶一样的容器。可惜完全是纯手工来捏造,很多地方厚度不均匀,而且捏的坑坑洼洼的不是很平滑,即使是这样也让韩清高兴了老半天。 竹娘看着地上摆放了好些奇形怪状的琉璃壳子就问韩清:“中棠,这些假玉可有什么用处吗?” “用处大着呢!”韩清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就说道:“这些琉璃花瓶可以做灯罩,可以做影剧院墙壁上的装饰灯。你看这半个花瓶的样子,两侧有圆孔,可以钉在墙上,里面点上蜡烛,人走过或者风吹过火苗不会晃动。” 竹娘捡起一个不是很规则的花瓶说道:“这种法子倒是很新奇!” “比如说弄个小灯座,里面插上蜡烛,然后面外再罩个琉璃罩子,往喝酒的客人面前一摆,刮风下雨全不怕,嘿嘿!狂拽炫酷屌炸天!” 竹娘对韩清的莫名其妙词语已经有了免疫,从语气和表情勉强能知道是很新奇的意思,她拿着小花瓶看了许久说道:“如果按照中棠所说的那样,在每个酒桌上放一盏这样的琉璃灯,确实是让客人觉得新奇无比,你的想法从来都是能赶超太多人。” 姚师傅和刘大山在旁边听完这番对话,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已经出现了惊喜和狂热。 “二位师傅,我这里给你们提个建议,空闲了的时候弄个大的平板,就如同用擀面杖擀面那样,把这半软的琉璃水用擀面杖给弄得平整的一大块。我有大用处!” “韩医证发话了,俺们岂敢不从!”刘大山笑呵呵的说道“这铺子都是您置办的,从打铁炉到炼钢,都是从您这里学到的技艺,有了这些独门的手艺,俺们的日子才好过了,否则的话能在汴京城旁边讨生活,俺们想都不敢想啊!” “二位师傅客气了,再好的主意再好的方法也需要有人把活儿做出来啊!”韩清说完就让姚师傅找了一些碎布头子把地上的各种粗糙的灯罩花瓶包起来装车上。 回到城里直奔广元楼,当韩清把绞肉机的使用方法展示给彭方看的时候,老彭愣愣地不说话,拉着韩清的手一个劲的摇,韩清笑着拍了拍老彭的肩膀,顺手塞给老彭十几张门票说道:“汴京影剧院的大戏快要开演了,老彭可以适当的把你的有头脸的朋友请去,维护一下关系,这门票现在可是抢手得紧!” 彭方伸手接过门票在手里看了看,扭头又看看桌上的绞肉机,盯着韩清看了半响说道:“前有授艺上品菜肴的绝学,又有以身涉险救我家大郎性命之恩,这又专门送来精巧省力绞肉机!韩小东家却没有要求回报,我本一介商人,一直以逐利为目的,自从认识您之后,我彭家命理发生了巨大变化,在这里我也不说虚头巴脑的废话,以后韩小东家有任何需要彭方出手的事,我彭方定视为自身之事!我彭方对天发誓!”彭方说完双手抱拳郑重的朝着韩清拜了一拜,唬的韩清赶紧扶住老彭。 “老彭莫要这样说,大家都是一家人!” 回去的马车上,竹娘看着韩清一副懒懒散散的靠在车厢的样子就说道:“中棠,你是心善之人!刚才彭老板说的那些话,也让我想起我的经历,若不是遇到你,我姐妹二人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光景,我自从遭遇夫君亡故之后,所经历的事情都是让我觉得这世上的那么人心都是那么复杂和狡诈,自从碰到你之后,我觉得这世上其实并不是那么阴暗丑陋!” “这个世间复杂,其实只是人心复杂;这个世间丑陋,其实只是人心险恶;这个世间阴暗,其实只是人心狡诈。所以,心是菩提,亦是魔障。一切皆由心生,一切皆随心动,一切皆附心往。眼不见心不烦。心存美好,则无可恼之事;心存善良,则无可恨之人;心若简单,世间纷扰皆成空。” “中堂说的话好有很深的学问。”竹娘笑着说道。 “鸡汤段子而已!”韩清只是心里这样说了一句,但是表面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送竹娘到琴肆之后,韩清就让游明驾车到了影剧院,把那些歪歪扭扭的玻璃花瓶拿到剧院里,然后在剧院里和众人一起吃了晚饭。顾若兮临走时候告诉他,柳七近日要来拜访。 柳大神要来?好久不见这哥们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这个时候要来?韩清想到柳永曾要和自己切磋一下诗词就心里发毛,这次来是有何事?这顾若兮也不说个明白! 吃晚饭见了一下燕几快的弟弟燕十三郎,弄影戏的牛德志弟弟牛德强和黄三娘的弟弟黄十二郎。这古人的名字很有意思,明明家里就两三个娃,非要把名字前面加个十。比如燕十三郎本来是家里排行老三,为了讨个口彩也同时希望家里人丁兴旺,就称呼为燕十三郎,那黄十二郎亦是如此。 仨人都是青壮小伙,本着对东京城的厅首的迷恋而来到影剧院找哥哥或者姐姐帮闲,后来也能趁着谁不在的时候顶替一下说说台词,然后就慢慢的喜欢上这种大舞台的表演,尤其是知道将要面对上千人的表演,想想就激动,所以一个个都尽力的表现自己。 韩清本来就是个二把刀,哪能有专业导演的选角水准,可是就这二把刀的本事在现在的宋朝也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的水平,所以他就找出一些台词,或者指定一些剧情人物让这几个小伙子表演,果然一个个都是演的很像那么回事。 第116章 颦轻笑浅浓芳 燕十三郎的表演水平倒是明显比他俩好。而且能够随时按照提示来改变自己的表情以及动作,这让韩清十分欣喜。 本想把这个选角的事情做得细致严格,不过想了想目前的环境,能有这样的人才已经不错了,于是韩清直接把手稿给了燕十三郎,让他熟读并且领会,这两天还会考察一下他。 牛德强和黄十二郎眼神里掩饰不住的落寞和失望,韩清劝二位别气馁,后面的戏多着呢,肯定有的是机会,更何况小魔小妖藤精树怪都需要龙套演员啊。 眼看着影剧院的不断壮大,韩清心里却总是有着一张挥之不去的情愫,那就是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总是觉得自己是一个过客,心里总是觉得能够再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闲暇时候他喜欢登高到影剧院的屋顶,看着不断转动的筒车把水送到屋顶旁边的大池子,甚至是躺在屋顶头枕双臂看着蓝天白云。 这时候的天空没有后世那么恐怖的雾霾,天十分的纯净,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蓝,感觉是在蓝色的染料盘里又投入点绿色,又担心过于偏色就加了点浓墨的感觉,瓦蓝的天空飘着白云,让他这个经历过恐怖雾霾的人觉得这是一种奢侈。 剧院里二楼本来是道具存放以及韩清的办公室,结果旁边陆陆续续搭建的屋子就成了一些人专用的房间。 其中有一间是顾若兮的工作间,也有周小俏和周小乙的工作间,后面还以一些屋子没有好好利用,这些屋子的搭建都是需要请人工和购买砖瓦的,都是钱呐!幸亏老彭把武遂城广元楼的利润分红和东京广元楼的分红每三个月就准时送来,要不然韩清的老本都要被败光了。 第二天韩清就去了抚云轩找季芳华,抚云轩在南门大街左藏库附近,到底是东京的上厅行首,住的地方都不一般,往西走没多远就是御街。 到了抚云轩停好马车,穿过一个绿色篱笆之后就看见一个迎客厅,处于一个小湖的一侧,这里的环境比起周慕晴的花落阁略微有点不足,因为这抚云轩单从湖来看就比花落阁小了许多。 走过迎客厅之后到了一处门下,敲门之后是那美婢腊梅开的门。这腊梅自从被游明给呛了几句之后,心里一直不大舒服,见了韩清也是一副冷面孔。 “今日韩清冒昧打扰,还请腊梅女使通报一声,不知季大家可否有空。” “随奴家来吧!”一声冷冷的回答,脸上未见丝毫表情。 韩清心里苦笑一声,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子啊,这是现在心里还有气呢。 等进了抚云轩之后,才发现这里面真是别有洞天,本以为自己把那筒车转动引水道房顶,然后进行冲厕所便池的想法是前无古人的创作,结果在抚云轩里也看到了小筒车引水到高出顺着假山往下流的工具,不禁赞叹古人的智慧。 腊梅让他稍后,就进去通报了,他正好也打量一下这抚云轩的摆设。 抚云轩的长廊穿过之后就是一个会客的屋子,也就是客厅了,正对着进门处是一个十二扇的八宝折屏,大约有一人多高,每个屏上都是山水树鸟,屏风的前面是一个夔凤纹的翘头案,离着翘头案不远的地方摆放着四把圈椅,正中一个方几,方几上放着黑盏和茶筅(xiǎn,一种调茶工具)。 韩清撇了撇嘴,北宋盛行斗茶之风,茶叶并不直接拿去冲泡,而是先制成半发酵的茶饼。斗茶时,要把茶饼捶碎,碾成细末后放入茶盏,沏上沸水,用茶击拂,再来检验水痕并观察茶末的沉淀,以此作为评判胜负的依据。 因白色水痕配黑色茶盏最是明显,故而黑盏在上流社会的茶客中间倍受推崇。这季芳华的会客室里摆放着茶具,看来也是喜欢和一些王孙贵族经常喝茶叶沫子玩。 左手边靠墙地方放着一个三弯腿画桌,桌子上摆放着八棱净水瓶,韩清走进特地专门看了看,果然是唐代的秘色瓷八棱净水瓶。 “小娘皮居然也是收藏了一个宝物!”韩清心里说道,因为这秘色瓷是在陕西法门寺一带出现的,出现时间是在唐代晚期,在自己前世时候收藏过一个秘色瓷,所以了解到一些这方面知识。秘色瓷其实算得上是越窑的改进版。 “想不到奴这寒舍居然让东京城的崇山悦耳君亲临,真是幸会啊。”随着一声轻细的女子之声,季芳华一袭白衣的正款款走来。 “我正在季大家住处观赏,每一处都是说不出的典雅别致。”韩清笑着说道:“我不请自来,季大家可要海涵呐!” “现在崇山悦耳君乃是京城行首翘首以盼的人物,想见一面都难,今天能够亲自来奴奴这抚云轩,恐怕是修来的福气吧。” “季大家说的这崇山悦耳,我也听过几次,不知是何意?我怎么就落了一个这么奇怪的称呼?” “你难道不知吗?” “我确实不知啊,我字中棠,也没什么其他名号啊!” “呵呵呵!中棠看来整日忙于那蛇仙大戏,不闻市井的传说啊!对了,奴奴可以称呼你为中棠吗?” “当然可以!愿闻其详!” “中棠的那首《小重山》让人们交口称赞,还有就是一手潮尔绝技冠盖京城,崇山悦耳取自于那首词的词牌名重山,重山音通崇山!至于悦耳,那就是中棠的琴艺十分悦耳了!” 韩清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估计也就是京城里好事之人给取的这名号,马头琴的音质可以说很特别,至于自己演奏的那些曲子,除了萧月茹说十分好听之外,宋人听了之后都是觉得很怪异的调门。 “我此番前来是给季大家说一声,影剧院已经物色好了人选,可以与季大家共同演出《倩女幽魂》。”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季芳华说道:“那奴奴从何日起开始排练?” “那就看季大家的空闲时间了,顾大家为了演好白娘子,天天与众人排练,季大家可能是少不了的交际与应酬,所以还是请季大家自行安排时间。”韩清来的时候看到门口处停了许多辆豪华的车子,估计在其他会客的屋子里有不少名流绅客。 “既然要演我就要完全投入,怎么能因为其他旁事所牵绊!” “如此这般那是最好,有劳季大家了。”韩清说罢递上了新眷抄的剧本。 那徐佳云和薛凯文二人拿着韩清自己写好的剧本之后都是要进行重新眷抄的,原因就是韩清的硬笔书法写的剧本是从左往右横着写,而且经常掺杂着简体字,而古人写的诗词文章大多数是从右往左竖着写,这让宋人拿着韩清这种书写格式看起来极为不适应,于是徐薛二人就担任起了这份工作。 季芳华请韩清就坐,仔细询问了表演的要点,更多的是问顾若兮演蛇仙的方法,韩清大致讲了个表演过程,并且脑洞大开的掺杂了武打设计与神仙道法的糅合打斗。 顾若兮演的白娘子很多是用了蒙太奇手法,将戏法与魔术结合到剧情中,金山寺大战时候多是挥剑砍杀,并未有多少拳脚打斗,所以在这次的《倩女幽魂》中打算设计一些武打。 但是这季芳华的小蛮腰能经得住这种闪展腾挪的打斗吗?他打量着季芳华的身段,大约一米六五的个头,腰很细,目测胸围顶多是75B,稍微能看到白皙的脖颈下面粉嫩的肌肤,不由得浮想联翩,要不要弄一段床戏?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荒唐了,这东京城的上厅行首在大庭广众之下谁敢演香艳的艳情片?既然上厅行首不能演,那就让女相扑演,这些女子经常互搏的身无寸缕,估计演个裸戏也没什么吧,就不知道现在的道学家是不是会猛烈地抨击? “中棠?”季芳华微微笑了笑,盯着自己发呆的男子见到的太多了,这韩清肯定也无法免俗,她若知道此时对面的男子看着她正想着如何能演肉搏战的戏不知道会不会要疯掉。 正说着话的功夫,从屏风后面的屋子又走出一人来说道:“难得见一次季大家,近日来访本意欲听季大家的抚云曲,结果让我一个人坐在屋里喝茶喝了很久,不知季大家见的是何方神圣?” “真是对不住辅休,奴正在与重要客人说一琴曲词的大戏,慢待了你,还请辅休原谅则个!” “大戏?什么大戏?”那男子说道:“近日京城里都在传言蛇仙大戏,可是与这个有关?” “正是!”季芳华微笑着说道:“给衙内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汴京影剧院的东家韩清,字中棠!” “崇山悦耳?”那男子说道。 “区区不才,正是在下。至于名号仅仅是误传而已,实属配不上的!”韩清抱拳说道。 “哎呀!原来你就是韩清韩承事啊!听我爹爹说过你好多次了!” “你爹爹?”韩清有点摸不着头脑,现在已经被人家当做上进五好青年的正面教材了?“您是……?” “这位乃是当今官家身边重臣王相公的二郎王从益,字辅休!” 第117章 谁家郎 “幸会幸会!”韩清再次抱拳。心里却在犯嘀咕:当朝王相公?宋朝不能随便乱称呼人家相公的,重要职位才能被成为相公,但是王相公有两个啊,一个是王旦,另一个是被称为“瘿相”的王钦若,也就是“五鬼”之一。这王从益是谁家孩子啊?他禁不住往这男子脖子后面看看有没有肉瘤子,没准这玩意也遗传呢。 “辅休的爹爹是枢密使,非刑部尚书的王相公。”看到韩清有点懵头,季芳华帮忙多介绍了一句。 “哦哦哦!”韩清知道这是王钦若家的二儿子了,“原来是王相公的二郎。” “韩承事的汴京影剧院真是别具一格,九月十八的《白娘子传奇》现在可是满城都在说啊,我和我的朋友可是花了大价钱买了门票的。” “辅休兄买票了?那就多谢捧场了!” “我是让府里的下人去买的,现在可是一票难求!” “辅休兄下次可以直接找我,不用那么费事了!”说完韩清塞给他两张了票说道:“再多送辅休兄两张票,一起来捧场好了!” “如此那就多谢了!”王从益高兴地说道:“我爹爹对你赞不绝口,你空了去我家做客,我给你介绍点我的朋友认识。” “行啊!那就后天下午可好?” “啊?也好也好!我给俺爹爹说一声,如果尚无空闲,我会派人去你那影剧院知会一下。” “好的。”韩清拱手作揖说道:“那就有劳辅休兄了。” “刚才季大家说你们在商讨大戏?”王从益有点好奇的问道:“这蛇仙大戏不是顾若兮顾大家演吗?季大家也要演?” 听到王从益这样问,季芳华心里更是要下定决心要花大力气把这聂小倩演好,让人只闻得季芳华而不闻顾若兮。 “我正和季大家筹划第二部戏,所以前来和季大家商讨一下。” 听到这话王从益可是立刻来劲了,拉着韩清一个劲的问东问西。看到他这股热乎劲,季芳华不禁为自己的想法庆幸,这不知从哪冒出个韩清,搅动了京城厅首之间的原本状态,让厅首们都是好奇中带着期盼。 韩清和王从益谈了一会儿,看看时候不早该吃午饭了,就起身和二位告别,并指了指案几上的剧本,提醒季芳华多多想想表现方式。 待韩清走后,王从益也是兴冲冲地告别回家找自己朋友去了,季芳华走到案几前,赫然发现剧本上面放着一张门票,门票上除了时间地点和戏的名字之外,还单独印着几个字:“白羊座包厢。” 要说这二楼的包厢名字,也是韩清自己想的。本来刚开始给十二个包厢设计的是牌号,后来觉得为了有点个性就想弄个十二生肖,但是想想还是不妥,因为狗包厢和猪包厢实在是容易惹众怒,他想到了那次去闻香燕的酒肆和那妓子聊天说的十二星宫,那就干脆弄个十二星座的包厢,至于在宋朝不太受待见的摩羯座,就安排到了侧面靠边上位置。 回到影剧院看到众人已经把那些粗糙的玻璃灯罩安装在墙壁上了,隔几排座位的侧面就有一盏壁灯,站在舞台上看着下面总感觉怪怪的,但是剧院里众人一致称赞这琉璃灯罩的想法太绝妙了,让那些上茅房的或者来晚的看官们能够看得清附近环境,而且灯光还很柔和,实在太绝妙了。 “绝妙个屁!”韩清心里骂了一句。整个剧院周围全是绿莹莹的小光,这是闹鬼呢还是盗墓呢?但是众人既然都说好那就先放着吧。 到了傍晚时候,韩清就直接去丁谓的府上拜见了。之所以要去见丁谓,就是想通过送票的机会看看丁谓的态度,探探口风,如果真要是被官府盯着身世不放,干错抛下一切跑路算逑了,什么也没命重要! 马车还未到丁府的门口,就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站在门口翘首以盼,韩清赶紧跳下马车走过去说道:“见过丁小娘子,不知令尊是否在府上?” 丁婳脸色有些微红的说道:“爹爹在府上。” 韩清边和丁婳往里走边说道:“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戏开眼的第一天,让你坐在最中间的包厢吗?这个包厢一直给你留着。顺便叫令尊一起陪你如何?” “哦。”丁婳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有些黯淡,为何不是你我同出一个包厢看戏?去你的办公室也是忙多闲少,能够独处的机会为何不好好珍惜?她心里只是这样想,然后就余光看着韩清。 韩清心里知道丁婳的想法,但是现在也只能装聋作哑,还不知道能在这大宋存活多久呢,更何况阶级的差异。 “中棠你记得第一次你和仲容一起来那次吗?” “当然记得。”韩清心里说道,那次差点被你老爹吓出尿了,不过丁婳这么一提,还真有点想杨文广,这小子最近也不知在干吗。 “小的时候仲容来过我家几次,后来再也没有男孩子来过我家。”二人走在环绕假山的抄手游廊中,走的很慢。丁婳则是讲起了自己小时候和杨文广爬假山的事儿,还有自己偷跑出去差点迷路,吓坏了父母之类的事。韩清则是听着过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附和。 待游廊走尽看到屋里的灯光之时,丁婳默默地走到前面说道:“我爹爹知道你要来,特意推掉了另一个访客。”说完带着韩清就往屋里走去。 推掉了一个?我有这么大面儿能让你老爸推掉一个访客?你老爸想干嘛?见我这半大小子还要继续盘问吗? 正坐在屋里的丁谓看到韩清进屋就开口说道:“韩清近日名声在外,也不见来府上走动了,看来是有大事在操劳啊!” “哪里哪里,算不大什么大事,就是弄了个大一点的影剧院。却是忙于奔走这里面的事宜,府里倒是少些来走动,还请丁相公见谅。”说完这话之后他心里也是好奇,丁谓开口打招呼貌似很熟的样子,而且和以前的说法方式完全不同了,这是打算耍什么幺蛾子? “婳儿你下去吧。”丁谓看到女儿乖巧的站在跟前,就下了命令。 丁婳扭扭捏捏的不想走,丁谓狐疑的看看韩清又看看女儿,严厉的看了丁婳一眼,她这才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韩清,官家召你来汴京,是想让你好好的读书,你不好好读书反而把勾栏瓦舍的玩意弄得风生水起,你可心中有愧吗?” “丁相公所言极是,我也正准备好好开始读书,也借阅了不少的书籍。” “听闻你那影剧院的摊子铺的挺大,好好读书岂不是要荒废你那心血?” “那个只是为了带动起周边的产业,能给一些整日劳累的艺人找口饭吃。” “哈哈哈,小小年纪也会为别人考虑了?怎么没有问自己考虑啊?将来做什么?就靠这什么劳什子剧院?” 丁谓其实想继续诈一下韩清身世的,以他这老狐狸的眼光从刚才女儿的表现就看出来要出问题,这韩清有不少怪本事,但是出身实在是个问题,在这个讲究出身的年代说不清楚来历岂能混下去?可是只要一诈唬,这小子立刻光棍的就要走人。 “刚才听你说也要把书读下去,这是好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想必这句话的来历你很清楚,乃是当今官家所说,就是告诫年轻人多读书。读了书就要参加科考,韩清你可打算要参加科考吗?” “读书自然是要参加科考的,寒窗苦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帽插宫花,跨马游街!” “好志气!可是要参加科考就有必要的一关要过。”丁谓说完就看着韩清不再说话。沉寂了片刻,看到韩清不言语,丁谓只好打破这沉默道:“如果真有难言之言,不妨讲出来。如果不讲出来,说也不知道你的苦楚,如何能帮到你?” “谢丁相公好意,只不过有些事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更何况别人呢?”韩清说罢苦笑了一声道:“筹划那影剧院,令爱帮了不少忙,我曾答应在大戏开演哪一天,让她坐在全剧院最好的位置,今日特地前来给丁相公也送来戏票,你可以携带家人一同前往去看首次演出。” 丁谓接过门票看了看说道:“听市井传言这门票已经炒到五倍价格了,既然这门票是包厢,恐怕价格会更高吧。如此这般倒是多谢韩承事郎了。” 二人接下来就谈了一些关于影剧院的事情,谁都没再提关于出身来历的事。看着天色已晚,韩清就打算告辞,丁谓也没留韩清吃饭。等韩清走出去的时候,丁谓在身后说了一句:“天下诸般事皆由人去做,总会有变通的法子!就看你怎么去做了!” 韩清听罢转过身冲着丁谓作了个揖就告退了。丁婳送韩清出门时候还一个劲打听和爹爹聊了什么,韩清只能是搪塞过去关于身世问答。 回到家里就看到朱说和游明正在吃着广元楼送来的饺子,看来老彭已经让那绞肉机发挥出来了作用。朱说本是一书生,酷爱读书,白天没人在家时候,他就家里看书,晚上才能和游明说几句话。 戚氏看到剧院里那般热闹,黑七姐孙二萌等也是经常住剧院里,就含蓄的对韩清说想在剧院里住,反正里面房子也多。一个已婚小少妇不能总是住在韩清这里,说是当婢女也没这和离的少妇当婢女的,于是他就答应了,现在戚氏正在屋子里收拾。 第118章 正年少疏狂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拜访各个大佬儿,杨亿和钱惟演都是接到门票十分高兴,路振接到门票仍旧是一顿责骂,不过单独去见路振时候,韩清特意去广元楼取了一些精美的菜肴,路振一边吃着凉皮一边责骂韩清不务正业。 唯独去拜访王钦若时候和这个脖颈长肉瘤的老者聊了一下午。王从益兴冲冲地领着韩清穿过门房边走边介绍,说自己几个好友都羡慕自己能弄到门票,听到韩清今天亲自来府上拜访,一个个都在等着看看这少年是谁。 几个小伙伴儿坐在过门凉亭中,王从益拉着韩清给大家介绍,并说这韩清是自己的新哥们儿,“现在汴京城里的蛇仙大戏一票难求,嘿嘿,影剧院的东家是我二郎的朋友!”王从益拍着胸脯给那几个人显摆。 你丫就不能被叫二郎,应该叫衙内!韩清心里说道。 “中棠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左面这厮是陈思睿,他的父亲乃是兵部郎中陈直阁。” 左面一个很白净的小子站起身拱手道:“幸会幸会,久闻崇山悦耳,今日方得一见!” 兵部郎中?龙图阁直学士陈彭年的儿子?韩清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刚来这汴京城时候就听到过五鬼的传言,结果这下可好,丁谓的女儿,王钦若的儿子,陈彭年的儿子都认识了,可惜刘承珪是个宦官无后,否则估计也能认识他的后代,就剩下林特的后人还没认识了,快要齐全了! “幸会幸会!”韩清也抱拳施礼。 “中间这厮是刘涵,乃是内殿崇班刘节使的大郎。” “幸会幸会!早就听说过韩承事的一手潮尔神乎其神,原来和我等差不多大,佩服!” “刘节使家的大郎?我在钱直秘家和你爹爹见过。”韩清急忙还礼说道。第一次去钱惟演家中就见过刘美,是一个一身英气的男子,历史上着名的大龙套。 “右边这厮你看一脸的猥亵样子最好记,他是开封大尹的二郎邓小乙邓子豪。” 邓子豪听到这样的称呼,冲上前捶了两下王从益,然后对韩清拱手说道:“貌似那广元楼也有韩承事的份子,俺爹爹现在每天只能吃广元楼的饭,自家的饭吃着没味了。俺娘一个劲的抱怨啊!现在满城都在说你那影剧院的事儿,这下可好了,以后看戏有门路了。” “子豪兄你好!”韩清抱拳施礼道,“以后哥几个没事就可以去剧院玩。” “你说真的?”刘涵叫道:“我们哥几个平时就喜欢外面玩,想去你那影剧院看看厅首,可惜门口总被拦下来。这下可好了,以后直接报你的大名了!” 这群小子挺有意思,不过想想也觉得释然了,都是十五六的少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可以啊!诸位空了一起喝喝酒,吃吃饭。可以一起当街欺负百姓,强抢民女!这是我多年的愿望啊!”韩清说道。都是官二代,前世经常看的强抢民女就是发生在古代,这时候岂能不让这帮家伙一起帮着过过当一把恶少的瘾? 众人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然后一起望向了王从益,眼神中都带着疑惑:这位大兄弟你这朋友靠不靠谱?上街强抢民女?我们顶多也就是去去酒肆找个妓子,你这朋友直接就要玩横的? 王从益本来正给大家吹嘘自己的朋友,脸上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听到韩清这话之后表情就顿住了,但是很快就又笑嘻嘻的说道:“这个主意挺不错,问题是谁带头?” “谁的爹官职最大谁带头!”韩清实在忍不住了,也笑着说道。 亭子里的三人一起把头扭向了王从益:“辅休你爹爹官最大,你带头!” 王从益的表情再次凝固,然后跳了起来说道:“凭什么是我?咱们这几人里谁身上有官职啊?谁有官职谁带头!” 亭子里三人这次把头朝向了韩清,因为此时韩清是承事郎的官职,虽说是一介散官,但是确确实实是有官职在身的。 “哈哈哈哈!看你们这群人揍性!没胆子!我虽有官职在身,但是我没有个可以坑的爹啊!算了,此事休提!”韩清哈哈大道。虽说包拯这个时候还没出来,但是宋朝的社会治安那是极好的,敢当街抢民女?那是不想活了! 一帮人听不懂北京河北一带的话,更何况这话是前世才有的,不明白什么叫揍性,但是也能明白大致意思,都嘻嘻哈哈的互相打趣。虽然说了点不着调的玩笑,但是很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王从益就带着韩清去见王钦若,临离开时候众人一致要求晚上去广元楼大吃一顿,为新交了个朋友庆祝一下,韩清应允。 穿过走廊步入客房之后就看见一中年男子正坐在屋内喝茶,看到王从益领着人进来便放下手中茶杯看着来人。韩清作揖行礼道:“见过王相公!” “来者定是韩承事了?哈哈哈!少年英才啊!” “正是韩某,王相公谬赞了!” “久闻官家说起我大宋捡了个妙人,乃是天降奇才啊!” “自河北边境回来,被官家召见然后便留我在汴京,官家本意欲让我读书,可是我一直没达成管家心愿,心中有愧啊!” “哦?你也知道心中有愧?哈哈哈哈哈!你贡献那金银铜钱的方法已经在河北陕西地方施行,整体施行效果还是不错的。” “为大宋尽一份薄力乃是韩清应该做的!” “韩承事我且问你,现在汴京城都在说你那影剧院,你是如何能够让汴京的行首都趋之如骛呢?这影剧院究竟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看来王相公身居高堂,也是能够看得到市井之象,可见王相公也是心系百姓啊!” “想不知道都不行,现在府里的丫鬟和下人都在引论纷纷,就连皇宫里也是传闻不断,甚至引起了官家的好奇。” “啊?官家也知道?”韩清听到这句话不禁心里有些打鼓,官家本来就是让自己读书,甚至下了调令从军中把自己调出来,可是自己算是不务正业的干了一些庞杂的事,官家居然知道自己开了个影剧院,这如何对得起官家的一片苦心? “官家当然知道,汴京城的一举一动都在官家掌握之中!” “我那影剧院其实也就是应用了一些奇技淫巧的东西,然后调动起来勾栏瓦舍的人一同协作配合,这是大宋所没有的,所以能够引起人们的好奇。” 王钦若有点像孩子一般和韩清打听起影剧院的一切,韩清也就不避讳的讲了一下幕布影像用的投射原理,并讲了把故事如何搬到舞台上的想法,这让王钦若听了不禁大为称奇。 “仅凭你这般诉说,也难怪那滑轮弓和钢弩的建设出自你的手,还有那火器,当真是惊动不少大人物啊!” 韩清听到这句话不禁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一直不敢确定那白一秀到底是不是皇城司的,仅凭紫鸢胳膊上的刺青不能够说明一切的,万一碰上个赶巧那就不好说了。现在听王钦若能够说出这些武器,说明是见到过了。不过王钦若因为宋真宗的天降祥瑞而做了推手,现在官家身边的红人,能接触到皇城司的资料也就不足为奇了。 韩清对这快要步入老年的王钦若大有好感,一是因为他儿子王从益,那是一个没啥心机的小子,再有一点就是王钦若既然能接触到皇城司,就不可能不知道韩清现在的身世来历问题,可是这老人家居然闭口不提,很是照顾韩清的面子。 韩清就把滑轮弓那动能转化为势能的原理大致讲了讲,王钦若居然好奇的让家丁弄了几个滑轮当场试验,当然这滑轮也不是说弄就弄出来的,随便找了一些带中空的圆形物件固定起来充当滑轮,果真如韩清所说,通过滑轮组能够轻而易举的把很重的东西轻轻提起。 王钦若看着滑轮组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工部尚书看到你这滑轮,恐怕要高兴地睡不着觉,因为建造问题可是受了不少的责备啊。” 韩清笑了笑说道:“因为我能利用这些器物去发挥更大作用,所以滑轮弓和钢弩等物就能应运而生了。”他说完这话脸不红心不跳,反正这俩东西的发明者不在跟前,忽悠的最大魅力就是没法当场验证,等过了时机就不得不按照忽悠者的意图重新做思维辩证了。 “所以你那影剧院能够在汴京城引起这么大的好奇心!少年郎心思果然机巧!” 韩清立刻奉上门票并说道:“这次来就是给王相公赠送门票,九月十八将会是一个盛况,给王相公专门留了包厢的位置,还希望王相公届时屈尊莅临观赏一番!” 王钦若哈哈大笑的收下了门票,并许诺届时一定去观看,不为别的就为顾若兮这汴京的厅首也要去的。韩清笑得像个狐狸,名人效应果然不一般,好色是每一个男人的通病啊! 二人又寒暄了一番关于辽国的出使趣事,看着天色已晚,韩清就告退了。 第119章 临起意 快要出门时候被家丁叫住,就看见王从益急匆匆的跑过来,“说好了去广元楼吃饭,众人都说新结交了一个朋友一定要庆祝,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没问题!兄弟们都在吗?走起!”韩清笑嘻嘻的说道:“新结交朋友吃饭,那可是不能让新朋友会账的道理!” “你是广元楼的东家,还差这一顿饭钱?”刘涵从旁边冒出来说道。 “地主家难道就该有余粮?这是什么道理?”韩清不甘示弱的说道。 “我来请!俺爹爹吃了广元楼那么多菜肴,我也跟着沾光不少,这顿我来会账,不过下次韩清你可不能走脱!”邓子豪说道。 一帮人嘻嘻哈哈的就直奔广元楼去,路上难免要打听一下他和琴肆的老板娘啥关系的话题,一帮人坐着韩清这精钢马车感到十分新奇,因为避震弹簧的存在,马车的震动被减弱了非常的多,这让一帮家伙羡慕得不得了。 韩清每次到广元楼都是静悄悄的,偶尔带着竹娘来,这次带着一帮纨绔来了,让老彭也是惊奇的不得了,赶紧让小二招呼着上了二楼,眼看着包厢没了,只好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了,就这也是让外面等候的客人大为光火,老彭给人家写了个打五折的条子才肯罢休。 一帮人嘻嘻哈哈的点了一些菜就开始边吃边聊,然后就问起了蛇仙大戏,包括顾大家怎么个表演,里面的蚌精怎么个露大腿,还有故事到底怎么个回事,都是你问完他问,让这一桌可是热闹非凡。 “许仙被海大爷给诳走之后,白娘子在家左等不来又等不来,自家官人许久不见回来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于是白娘子掐尾一算……”韩清意兴阑珊的讲道。 “等一下!等一下!”陈思睿急忙叫停说道:“都是掐指一算,哪来的掐尾一算?” “这不是废话吗?”韩清斜着眼睛看着他说道:“许仙不在家,白娘子何必在家还要变成人形?多累啊,所以变回原形了啊,既然要占卜一下,肯定是掐尾一算了!” 陈思睿挠了挠头看了看旁边呆若木鸡的伙伴,也只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掐尾这么一算,原来是海大爷从中搅和!你奶奶个熊的,婶婶可忍叔叔不能忍,打丫的去!白娘子就叫上小青杀向了金山寺!”韩清喝的有点晕头,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邓子豪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刘涵和王从益等人,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懵逼,顾大家骂粗口了?婶婶可忍叔叔不可忍?这是个什么说法?谁是谁侄儿子啊? 一帮人说着正高兴,就看到一女子从另一侧的包厢走了出来,霎时间二层大堂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全都注视着这个女子。有人认出来她之后惊呼一声:“雁玉雁大家!” 这女子走到韩清跟前说道:“久闻韩清大名,今日在这广元楼方得一见,实属不易!” “原来是雁大家,今日见得真是万幸!”韩清赶忙施礼说道。 “韩承事可是真谦虚啊?见奴奴是万幸?奴可是亲自去那影剧院寻你不见的!” “雁大家恰逢我正忙时候才去,难怪碰不见,憾事啊!”你去的时候老子正被关在洞里,差点被剁了,肯定是见不着了! “刚才听那姐妹说你也在这广元楼吃酒,特前来相见,奴家特意问过这广元楼的东家,从未在这广元楼看见过你,今日可真算是幸运之极!” 最靠大堂的一间包厢里,一桌客人正在吃酒,看到外面的动静就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老者说道:“如此这般光景,岂能不去帮个闲凑凑热闹?罗勋你去给他们烧把火吧!” 座中一个文士打扮的青年男子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立刻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都陆续出去打算看热闹。 “原来这就是名东京城的崇山悦耳,百闻不如一见啊!”那罗勋走到韩清跟前作了作揖说道。 韩清正在和雁玉客套,加上旁边这群纨绔一个个不争气帮着胡诌,场面正在有些尴尬时候突然冒出个男子和韩清说话,于是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男子身上。 “幸会幸会,不知这位朋友是……?” “鄙人罗勋,乃是行走在汴京城的一介书生。” “原来是罗勋兄弟,真乃一表人才!” 这时候彭方却端了一壶烫好的酒放在了韩清跟前,韩清正奇怪老彭怎么当起了店小二,就听见彭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罗勋是从庚字号包间出来的,后面跟着的是姜宅园子正店的主事人和遇仙楼的坐馆,苑琼楼的二主事也在里面,就是这群王八蛋绑了我家大郎,我恨不得立刻报了官抓起这帮王八蛋!” 韩清听了立刻一惊,不过随即又立刻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说道:“老彭你现在一没有人证物证,二又是在广元楼,报了官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 “我知道,所以我强忍一口气来告诉你,不要着了他们的道!” 韩清这才打量起眼前的罗勋,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后面站着貌似看热闹的人却紧盯着场上的每个人。 本以为是个慕名前来的书生,原来是个帮忙砸场子的孙子,就是因为这帮孙子弄的事儿,自己也差点折在里头,这让他心里冒出一股怒气,老子不弄你个逼脸刷白就不叫韩清! “久闻汴京影剧院的东家乃是一惊艳绝伦的奇才,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今日特地前来请教一番!”罗勋说道。 “那你是听错了,我韩清并不懂诗词歌赋,出门下楼左拐,往前走百十余步,遇见一卖糖画的老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连你昨晚尿床夜半惊醒,拿起头巾塞入到被窝垫在身下继续睡去的事儿都能算的一清二楚,你还是去找那老妪吧!” 韩清说完之后对着雁玉说道:“雁大家那日寻韩某不见,却是韩某另有急事,改日定上门赔罪!” 他说完这话之后大堂里依旧是静悄悄的,因为韩清刚才的那一番话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一个大活人尿床被当着众人说出来,还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这能拿出到台面上来说吗?雁大家则是羞红了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罗勋脸一阵红一阵白,因为在宋人遇到文士挑战时候,一般都是绞尽脑汁的回答,这是头一次三言两语就打算把自己打发的,而且还信口雌黄的说自己尿床,自己什么时候尿过床?但是这还不是重点,自己什么时候拿起头巾塞进被窝里垫在身子下面了? “韩清你莫信口胡柴,我罗勋什么时候尿床了?” “你尿没尿床我哪知道,那是人家算出来!” “那老妪怎么能知道我昨晚尿床了?这是你血口喷人!” “你没尿床吗?那你头巾上的尿印是从哪里来的?” “哪里有尿印?”罗勋要抓狂了,一把扯下头巾在手中不停地晃动着说道:“哪里有尿印?你今天不说清楚我不会和你善罢甘休!” “罗勋大兄弟莫要着急,只不过需要你配合演一下戏而已,莫急莫急,关扑一局所得钱财算你一份!”韩清说罢手里已经握了一把铜钱对着王从益陈思睿等人说道:“刚才你们非要和我关扑一局,说是在片刻之内让这罗勋扯下头巾就算我赢,我现在已经让他扯下来了头巾,算我赢了!这些铜钱尽数归我了!” 韩清说完之后把手中铜钱从左手呼啦啦的倒进右手里说道:“幸亏找了罗兄弟配合我演戏,要不然还没法赢的这些钱财呢!”说完摸出两枚铜板塞到罗勋手里说道:“谢谢罗家兄弟和我临时起意,配合默契啊!心照不宣啊!按照事先约定,这两文钱归你了!” 罗勋气得要发狂了,举着两枚铜板恨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演戏共同关扑了? 王从益和刘涵邓子豪等人被这眼前的局面弄得云里雾里,一个个都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关扑之后你我按照约定分钱啊!”韩清也急了。 “我何时和你商定了共同关扑?我又何时尿床了?我又何时塞头巾垫在被窝里了?你今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我定要拉你去见官!”罗勋恨不得咬碎牙床的说道。 “你有没有尿床我哪知道?是那老妪说的啊。你去问老妪啊,问我干吗?”韩清叫起了撞天屈的说道:“你没配合我关扑,那你收钱干嘛?” “我怎么会收钱了,这分明是你塞到我手里的!我就问你凭什么信那老妪说的?” “我没信那老妪啊,我只是替那老妪说了而已!” 罗勋后面的老者眼看这场戏被搅合的不像话,罗勋明显落了下风,于是就提醒道:“罗勋你不是仰慕韩东家的文采吗?怎么和人辩白起来旁杂之事了?” 一句话惊醒了罗勋,这才明白着了韩清的道,不由得目露凶光的看着韩清呲着牙说道:“久闻韩东家诗词一流,现在更是在京城传唱那首《小重山》,既然如此,还望韩东家不吝赐教一番如何!” 第120章 乱鸦啼 这分明就是要来挑刺踢场子的,眼看这罗勋被绕的失了方寸,后面立刻就有人帮忙敲边鼓了?赐教?不就是打算出几个怪对联或者命题方式作诗词吗?这种桥段在很多里都出现过,你算老几就让我跟着应对?老子不吃那一套! 想到这里韩清就说道:“赐教?赐教遗传学还是仿生学?切磋力学还是光学?探讨哲学还是物理化学地理英语微积分?随便拿出一样就够人类毕生去研究的,光的速度是多少?你丫张嘴巴拉巴拉说一通耗费了多少大卡?” 罗勋被这一通奇怪的名词给弄得有些昏头,但是随即轻蔑的说道:“久闻汴京城中有个韩清韩承事,一首《小重山》道尽人生颇多无奈,今日想和韩承事探讨一番,居然被韩承事东拉西扯,想必韩承事不敢切磋而转移话题了把?” “诗词切磋?”韩清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你谁啊就跑来切磋?影响了我的食欲还和我切磋?民以食为天这话听过吗?你爸妈怎么教育的你?打扰了别人的正常吃饭还大言不惭的切磋?你有问题就非要让人家扔下碗筷来教你?你老师又是怎么教育的你,你就咧着个大嘴可以这样不通事理的随随便便打扰人家?” 雁玉则是站在跟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本意是来和韩清打个招呼认识一下,哪知道站在了这漩涡里。 罗勋被一顿抢白弄得面部通红,后面的一个年轻男子便接腔道:“罗勋乃是不耻下问,韩承事想必徒有其名吧?要不怎么不敢赐教呢?” “哇!罗勋你带来了你亲哥哥啊?你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韩清好奇地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怎么是亲兄弟?”那男子恼怒的说道。“我姓魏名炎!乃是遇仙楼的坐馆!” “咦?你姓魏?那你怎么说话方式和这位罗小哥一个揍性?怎么都爱用‘想必’这个词?难道是遗传?” 罗勋和魏炎俩人莫名其妙的互相看了看,又奇怪的看着韩清,什么叫揍性?何意啊?正待发怒的时候旁边的老者朗声说道:“既然韩承事知道罗勋前来讨教,却是不着边际的胡诌,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崇山悦耳吗?” “你又是谁?不吭不哈的从哪钻出来的?”韩清前世做过销售,心态早就磨练的刀枪不入,岂能在乎这些人东一句西一句的帮衬。不过韩清一直信奉以暴制暴,从不信什么以德服人,人家上前打你左脸,断然不可能伸出右脸继续让人打。 那老者被韩清的用词气恼不已,什么叫从哪钻出来的?这韩清好生不通情理! “鄙人姓姜名伯离,乃是姜宅园子正店的主事。近日来一直闻听广元楼菜肴独步天下,于是特地前来品尝,不巧居然能遇见传说中的崇山悦耳,真乃幸事。”姜伯离顿了一下说道:“只是看到韩承事一番马放南山的话语,着实令人摸不清韩承事才学到底能有几何?” “姜宅园子正店?”韩清听了不禁笑了出来:“你们的酒楼在这汴京城也是名声显赫,想不到你这主事人居然亲自来广元楼捧场,看来广元楼确实有过人之处啊!” “广元楼的菜肴确实独具一格,不过我姜宅园子正店菜肴也不会输于广元楼,我姜伯离今日来这广元楼就是看看菜肴有何过人之处,哼哼!不过尔尔!用不了几日我姜宅园子正店的菜肴技术比起广元楼会只高不低!”姜伯离话语一转说道:“只是罗勋不耻下问低声求教,想不到韩承事却是顾左右而言他,难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姜伯离等人近些日子一直在广元楼吃吃喝喝,从这里的菜肴中分析一下自己的手艺差在哪里,毕竟用了不光彩的法子从彭云江那里获得了这技术,一定要做个对比。从彭云江口中得知韩清是这广元楼的另一个东家,于是打算有心让韩清当中出丑。 “我和罗勋还有罗勋失散多年的亲哥哥说话,关你什么事?我切磋与否又关你什么事?” “哈哈哈哈哈!韩承事这是急眼了?想必定是浪得虚名吧,不敢与罗勋以文会友了吧?” “哈哈哈哈!刘涵、邓子豪你们听着,刚才我和这昨晚尿床的罗勋谈话,说了一个名词叫做遗传学,今日就给你们讲讲遗传学!”韩清阴笑着说道:“遗传学有显性遗传和隐性遗传,就比如夫妻中只有丈夫是单眼皮儿,而母亲是双眼皮,生出的孩子双眼皮的可能有一半,显性遗传就是父亲是个大脑壳,儿子也是大脑壳;父亲是个金鱼眼,儿子眼睛也是鼓涨;父亲喜欢说什么话,结果儿子慢慢也习惯了说什么话!这种儿子学父亲说话的方式你们可曾见过?” 整个大厅的人目光都望向了座中几人,刘涵和子豪等人点着头说道:“没错没错!我见过很多人家的父亲说话,儿子说话总是学父亲!” “那就对了!”韩清猛的一个巴掌拍响了站起来说道:“罗勋夜晚尿了床,早晨起来肝火上升只能到了夜晚来广元楼找我赐教诗词,罗勋用了一个词是‘想必’!我没说不会诗词,这罗勋就急忙说‘想必’我徒有虚名!” 看到全场目光都看着自己,韩清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掌握了话语权,那就看谁会抖包袱吧,抖完包袱看谁亮绝活! “那边那位魏炎居然也说了个‘想必’我腹中空空!然后这不知道地里突然钻出来个叫做姜伯离的也说了‘想必’我浪得虚名!”韩清说道这里猛的一转身冲着邓子豪说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三人一起说‘想必’!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遗传!你们在看看这三人,眉眼鼻子嘴唇多像啊!这分明就是失散多年的父子三人啊!” “赶紧的!快去认爹啊!”韩清冲着罗勋大叫道,然后对着魏炎说道:“你爹在跟前不去相认,失散多年的亲骨肉啊!”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魏炎气急败坏的说道:“韩清你得了失心疯了吗?” “哇!姜家魏少爷,我帮你认了亲,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韩清站起来好奇的说道:“你们三人都说了‘想必’,你能告诉我这满屋子的人还有谁说了这个词?明明是你习惯了你爹的说话方式,你还不知道亲爹就在这里?” “姜伯离!”韩清扭头大叫道:“两个失散的儿子就在跟前你却不去相认,你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吗?你看看这俩孩子眉眼多像你,你再看看这俩孩子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阴劲,随你随的活脱了!你还不相认?” “这……你胡扯什么?”姜伯离被弄得有点慌了。 “韩清你莫要再血口喷人,否则我定拉你去见官!”罗勋也跟着急了! “见官?见什么官?”韩清一脸的苦楚委屈相说道:“大宋的律法可有说明帮人认亲而获罪吗?” “韩清你好是机敏,居然能把我等绕进你的圈套里!”姜伯离到底是上了岁数的人,最先冷静了下来说道:“今天本是罗勋向你讨教诗词,你却活生生挑拨我等关系!” “莫要再扯一些没用的!”旁边一直没答话的中年人说道:“韩清你若是当即做出诗词,便是罗勋得一良师益友,此乃亦是广元楼的一段佳话!” “高姓大名?”韩清看到这剩下唯一一个答话的,知道就是苑琼楼的二主事。 那中年人听到韩清问话便有些迟疑没再答话,韩清看到这情景立刻哈哈大笑,名字都不敢报上来,估计是生怕再被说成是姜伯离的失散另一儿子。 “韩清你得意什么?”罗勋恨声问道:“说个痛快话能否做出诗词?” “我若做出诗词怎么办?你们父子三人当场相认?” “好!”魏炎被激起了性子,也不管不顾的说道:“你若当真作出上等诗词,我们父子三人即刻相认!你若做不出诗词又当如何?” 魏炎的一句‘我们父子三人即刻相认’让大堂里立刻哄得一声笑了起来。让姜伯离心中暗骂这魏炎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我若做不出诗词,立刻当众承认我韩清欺世盗名腹中空空!” “好!那就请韩承事当即亮出你的文采!” “既然讨教诗词歌赋,那就选定一题吧!” 姜伯离听到这句话就眼珠立刻滴溜溜的转,既然能作得出《小重山》之词,伤感一些的题还是不能出了,这韩清年纪轻轻,定是不知道行军打仗的残酷,于是他看了看大堂周围墙壁上的太宗挥师收复北汉的图说道:“就以此为题吧!” 韩清其实心里也有点打鼓,仅靠前世能够背个十几首宋词而已,如果来个很不常用的词牌名填词,肯定要抓瞎。但是看到姜伯离的示意之后,他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彭老板,请帮忙备好笔墨纸砚!” 彭方急忙安排人去准备,然后也是有点揪心的看着韩清,因为老彭真不知道他的斤两啊。 第121章 酒酣留残词 韩清则是走到自己那一桌跟前对着邓子豪说道:“子豪兄帮个忙,待我吟出词句之后,请落笔在纸上。”然后走上前去悄悄说了几句话。 “哈哈哈哈!没问题!”邓子豪听到韩清后面的嘱咐之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韩清之所以让邓子豪来写字,是因为担心自己的一笔臭字坏了景,没办法!习惯了硬笔书法的人练习软笔的时候实在是一种折磨。 大堂里全都是静悄悄的,都在注目着韩清的表现,雁玉站在一旁也是好奇的看着韩清能否作出什么诗词。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韩清吟出来一句之后就装模做样的往前走了走,扭过头来看着大堂众人接着往下吟道: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众人听着这破阵子的前半阙词,似乎看到了一个武将拨亮油灯,抽出宝剑,在醉眼朦胧中恍惚回到当年战斗的情境。嘹亮的号角吹遍了‘连营’,广阔的土地上,战士们正在分食大块的烤肉。此时鼓瑟齐鸣军乐雄壮震天!鲜衣怒马整装待发的在沙场被被将帅检阅! 此时姜伯离和罗勋等人脸色有些发白,但是也在专注的听着,而邓子豪则是一脸惊异的看着韩清,实在难以想象这般雄壮高昂的壮词能被眼前刚交的一个朋友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吟了出来,以至于都忘了去下笔书写了。 雁玉亦是吃惊的表情看着韩清的一举一动,然后还不时地打量了一下韩清的这帮朋友,想从这帮人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可惜这帮人的表情都是一副痴呆状。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吟到这里的时候韩清突然有点冒汗,心里知道要坏事了!因为他心思极快的已经把这首词的下半阙默念了出来,这是南宋辛弃疾的《破阵子》,十分着名的一首词,无奈刚才被这帮鸟人激起了性子,没注意到词的结尾,词的最后一句是‘可怜白发生’,如果真要是吟出来那就不好解释了,你一个半大小子说什么可怜白发生啊? 他停在原地不再走动,看着邓子豪开始挥毫泼墨,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把这词给圆下去,想了片刻觉得实在是没有应景的词配得上,只好继续装模做样的往下吟,但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吟完这一句之后他就走到罗勋面前说道:“罗勋肯定知道这首词的词牌名乃是《破阵子》,既然前来讨教,那这最后一句就交给罗勋吧,也让大家看看你的才华如何?” 说完以后给邓子豪一个眼神,让他按照约定的行事。邓子豪会意的一笑开始书写起来。 “这是你做的诗词,我怎能接得上?”罗勋抓耳挠腮半天也想不出来如何把这首词结尾,于是气呼呼的冲着韩清叫道。 “噢!”韩清听到这句话之后扭过身来看着罗勋,“噢!”又是一个惊叹,让罗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韩清的夸张动作。 韩清模仿周星驰的表演跳到了罗勋面前,指着罗勋说道:“噢!你接不上啊?那你来切磋个鸡毛啊?”说完之后立刻让刻转身对彭方说道:“彭老板,赶紧让人挂起这幅诗词,也好让人知道我韩清帮姜伯离寻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骨肉!” 彭元不等自己哥哥招呼,早就让人把这首词挂在了大堂的入口最上方,只见这首词的末尾是留空的,然后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大中祥符四年九月十二,有幸助遇仙楼坐馆魏炎及书生罗勋认一亲爹,乃是姜宅园子正店主事姜伯离,嗟乎!人生世上,骨肉分离,盖可忽乎哉?” 魏炎气的几乎要吐血,罗勋也是又急又窘迫,姜伯离则是一副惶恐的表情看着那诗词。 韩清看到诗词挂起来之后这才欣然坐下,然后才发现这二楼的大堂里已经人满为患了,楼下的人听说崇山悦耳和人在上面斗诗词,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番都跑到楼上来看热闹。褚康安和矛弘义等人都在忙着维持秩序,不过大堂里的秩序并不是很乱,反而是很安静,因为人人都被这首词给震撼住了,继而又被下面的小字注解给弄得目瞪口呆。 从这番光景来看,看客们知道那魏炎和罗勋根本不是姜伯离的儿子,可是居然被韩清三弄两弄的给活活认了亲,而且那魏炎也当众说了若是做出诗词立刻就父子相认,现在大家都静悄悄的看着魏炎如何表示。 “词还不是很完整!”魏炎牙床都咬出血来了,白牙被血染红看着有些瘆人。“为何不写完?想必是……”他刚要继续往下说后面的话,突然想到了这次被弄得灰头土脸就是因为用了‘想必’这个词,于是就立刻不再言语了。 他这句话一停,让大堂里众人听出了意味,哄堂大笑起来。 “给你留个面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韩清站起来说等到:“我若把这首词写完,你当众父子相认吗?当众给你新爹磕头吗?” 新爹这词一说出来,大堂里又是哄堂大笑,有不少好事者趁乱起哄喊道:“写完!写完!让他认爹!”结果这种呼喊从开始的一两个人慢慢变成了七八个人,到后来整个广元楼的二层无论男女都齐刷刷的都在高喊,引发了从众效应。 广元楼外的大街上本来是人来人往,夜市已经开始,逛街的人川流不息,但是楼下很多人都停住脚莫名其妙的往广元楼方向看,因为上百口子人一起喊:“写完!写完!让他认爹!”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太具有震撼力了! 刘涵站在桌子上挥舞着胳膊指挥着大家一起喊,典型的看热闹不怕事大!众人声音齐刷刷高喊,震耳欲聋。 姜伯离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心里着实害怕了起来,因为魏炎这个蠢货如果真的被众人逼着认自己为爹,那恐怕姜宅园子正店和遇仙楼一辈子的仇人结定了!他和那苑琼楼的人急忙拉起魏炎和罗勋,分开众人掩面直奔下楼而去。 “这群鸟人还没付钱!”彭元着急的冲着消失在人群中的姜伯离等人骂道。 “哈哈哈哈!”彭方心里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算了,就当是广元楼做了好事,送他们认亲爹的赠礼吧!” 众人哈哈大笑,意兴阑珊的散了去,不过还是有人盼着韩清能把这首词做个封尾,看到韩清并未任何表示只好作罢。 “韩清此事做得太过分了吧!”雁玉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说道:“人家仅仅是要和你切磋诗词,你又何必把人家往绝路上逼?” “雁大家你若是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你就不会这样质问韩承事了!”老彭走到跟前说道:“我家二郎被这帮畜生给弄到无忧洞,差点没活着出来!”韩清嘱咐过老彭,尽量不要提起自己是这广元楼的东家,所以老彭在外人面前都是称呼他为韩承事。 “此事当真?”雁玉有点不太相信的问道:“同是做酒楼生意的,怎会做出这般事情?” “你没听那姜伯离刚才说吗?他姜宅园子正店也即将有这菜肴技术了!他从哪学会的?”彭方说道。 雁玉一双妙目极是惊异,在她交往的人群中都是上层人物,每天都是花团锦簇琴棋书画,一直是处在真善美的世界里,即使有些人为了她争风吃醋,但是没听说过要人命的事情。 她呆呆的看了看韩清,又扭头看了看挂在高处的诗词,施了一礼说道:“奴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丑恶行径,看来是错怪韩承事了,还请韩承事原谅。” “雁大家莫要为此事坏了心情!”韩清笑了笑说道。“听闻雁大家屈尊去影剧院找过我,我当时忙着其他事,不曾与雁大家会面,倒是要请雁大家原谅我呢!” 邓子豪和刘涵等人一脸的羡慕,雁大家居然亲自去影剧院找你?现在雁大家站在跟前和韩清说话,引得众人一个个都在往这边左顾右盼,实在是太有面子了。 “那日寻你不见,也去你府上寻你,可是家中无人,只好作罢!韩承事近日若是无事可以去听涛小榭寻我。” “空了定要去雁大家的小榭登门拜访!一定一定!” 回去的路上哥几个这下可就热闹了,一个个在车里眉飞色舞的讲述着刚才斗诗的情景,并且边说边模仿那罗勋和魏炎的语气,弄得大家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马车后面跟着一辆车子,不紧不慢的一直保持着距离,老彭不放心韩清的安危,那遇仙楼和姜宅园子正店既然能为了炒菜技术作出绑票的事情,难免还会有更坏的心思。其实老彭也是多心了,宋朝都城的治安十分的良好,那些拐子盗匪只是在半夜才敢偶尔出来作恶,而且也是极为小心翼翼。 把众人逐个送回家,一路无事。 第二天韩清到了影剧院,却发现剧院里的人的都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奇怪的问发生了什么事。快嘴的黑七娘上前来告诉自己,那首不完整的词已经在汴京城一夜之间传遍了,今天早晨已经有人悬赏征集最后一句封尾,赏金已经出到八贯钱了!应对者已经有十几人了。 第122章 御驾凤帏显豪情 九月十七这一天,影剧院里有不少人在忙着最后的排练,还有不少人在忙着打扫卫生,徐佳云和薛凯文已经把西游记的故事写了一大半了。 韩清和众人一起忙乎着,他现在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因为舞台的排练现在以经用不上自己再指挥了,竹娘过来帮助他进行现场的指导了,虽然她还不熟悉导演的过程,但是看了多遍之后也能提出自己的看法和修改意见。 影剧院的人知道这个绝色老板娘和东家关系不清不白,所以对她很是恭敬。 现在影剧院的门口已经成了另外一个集市了,因为每天前来影剧院打听的和跑来看稀奇的人很多,那些小摊小贩闻风而动,早就摆好了吃喝玩乐的各种东西进行售卖了,有的甚至扔下摊子让别人帮忙照管,自己则是充当起了黄牛。门票已经炒到了五倍的价格了,能够买一张最前排的票倒手出去那可顶自己两三个月收入啊! 剧院门口已经贴起了很大的一张说明海报,书写着除了首演之后的票,其余的分为甲乙丙丁午己庚辛。每隔五天会演一次,按照顺序往下排,请持有门票的观众注意云云。 大宋皇宫之内,宋真宗赵恒处理完手头事情,还是安排摆驾去了柔仪宫。 刘娥和杨婕妤逗弄着怀里的赵受益,看着官家兴致勃勃的从坐辇中拿出了两个奇形怪状的工具,边笑问道:“官家今日心情看似很好,可有什么喜事吗?”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转嫁风险于旁院的事吗?”官家拉动手中的滑轮弓瞄准殿外竖好的箭靶说道。 “记得!”刘娥走到跟前盯着官家手中的弓箭说道:“臣妾记得是那边境少年韩清提出的法子吧?” “契丹出现了灾荒,向大宋借钱,我就让王钦若想了法子,让契丹抵准一块土地,过了灾荒之后好转了即可赎回。” “契丹岂能愿意以土地做抵准?这些人都是蛮夷!” “说的不错!契丹人但是却照办了。” “蛮夷粗鄙之辈岂能遵守合约,他们恐怕只是认为宋人太傻,居然信这一纸合约?臣妾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那契丹只是签了合约却并未交给土地。在他们看来把钱财获得即可,根本不用遵守土地抵准的约定!记得你说过那韩清出得主意便是把这合约好生利用一番?”刘娥说道。 “是!”官家说道:“党项也是因为大旱而歉收,欲借我大宋钱财度支,并抵准了两百匹战马,可惜战马都是阉割过的!”管家说道这里摇了摇头。 “让臣妾再猜一猜。”刘娥说道:“听闻党项已经过了灾荒,现在索要战马,于是官家直接用那契丹的土地合约充资还给了党项?” “哈哈哈!”官家笑道:“娥儿聪明之极啊!” “现在成了他们两家的帐,恐怕很快就要生出许多间隙了吧?”刘娥将怀中婴儿递给了杨婕妤说道。 “今天收到边关送来邸报,就是因为牵扯了这些头痛的帐,党项的武士一怒之下杀了契丹派去的使者,看来两家积怨会越来越深。”官家说道。 “所以官家今天心情极好!”刘娥笑着说道:“那韩清的法子虽说恶毒了些,但是确实实用。” “这少年身世古怪,却是有着常人所不及的才华。所以我暂且留他在汴京给他个读书的机会。” “臣妾知道后面的事!这韩清弄了个什么影剧院,引得全城百姓都好奇不已,就连汴京的厅首们都是心动不已!” “哦?你也听说了?” “想不听说也难,现在宫里的宫女太监经常谈论,有的出宫采办的太监特意去看了看那影剧院,回来就吹嘘个不停,听说最特别的是里面的茅房没有净桶,有个什么机关踩一下即可冲走。” “有书不读,反而弄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烂泥扶不上墙!”官家听了之后不悦道。 “官家手中这弓好生奇特,莫不是将作监新整出来的武器?” “这也是那韩清鼓捣出来的!”官家说道:“居然自不量力的去无忧洞救人,被皇城司的人抓了去,这才获得了这般奇妙的武器!” “奇妙?”刘娥美目流转的盯着官家手里的弓看个不停。 “只须用极少的力道便可以拉动这弓弦,射出的箭较之一般弓箭来说,无论力道还是准头都提高了非常多。” 说道这里官家拿出一支箭簇上好弓说道:“给你演示一下,让你看看朕也是龙精虎猛弓马娴熟!哈哈哈!” 要说宋真宗本是一胆小的人,在澶州之战中明明士气大盛并且毙敌武将首领情况下居然议和,但是男人毕竟是男人,都有崇尚武力的一面,就如同小男孩儿从小喜欢刀枪剑戟飞机坦克,小女儿从小喜欢花花草草兔子公主,人都有自己本性一面。 真宗整日在朝堂与众大臣商讨国事,从未动过干戈。现在获得了这样的小巧武器,而且这武器的威力不比大弓要差,于是滑轮弓和钢弩就成了真宗每天的玩具。批阅奏章累了或者吃完饭活动活动筋骨时候,他就射几箭。 准头和力道这几天已经掌握的很不错了,想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显摆一下,于是引弓而射,就看见远处的箭靶红心被一箭射中。 这样的准头让刘娥和杨婕妤都惊呆了,愣愣的眼神让官家自得之心膨胀到了极点。 “官家威武!”刘娥盯着远处的箭靶又看了看一副得意表情的宋真宗,呆呆的惊呼了一声!从未见过官家舞刀弄枪,今天居然能一箭射中靶心? “朕也是宝刀未老啊!”自信心爆棚的官家引弓又是一箭,仍旧射中了靶心。如果第一箭算是误中,第二箭可是造不了假。杨婕妤这次也是大呼小叫起来。 “官家威武!”刘娥看着也是心里痒痒,便要过来弓也学着射箭,无奈一箭就射偏了。官家笑呵呵的站在刘娥身后,从后背环抱着她帮助引弓瞄准靶心,然后一箭射中了靶心。刘娥看到之后欢呼起来,乐此不彼的开始了尝试,每次都是官家帮助引弓。 由于环抱着刘娥,二人挨得十分的紧密,被刘娥的丰臀顶住下体的感觉,让官家突然有了异样的神往。刘娥本来玩兴正浓,感觉到了身后官家呼吸有些急促,早就心意相通的她岂能不知道由来,伸手到后背一摸再一抓笑道:“官家龙兴了?有了兴致了?” 官家哈哈一笑拉着刘娥便往里宫里走去,杨婕妤脸色有些微红的低着头逗弄着怀里的赵受益,余光则是扫着二人的身影。 一番龙凤肉搏之后,刘娥哀怨娇喘着对官家说道:“官家整日为国操劳,许久不曾见临幸臣妾了,今日因为那机巧的弓箭引发了官家兴致,要说能得到这般临幸,还要多多感谢那韩清呢!”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官家也是累的喘着粗气说道:“近些日子确实是冷落了我的娥儿,今天这不是补偿了吗?”说完之后回味了一刘娥的话有点不解的说道:“今日能临幸你怎么要感谢韩清?这话听着觉得好怪啊!” 刘娥也知道这话里有语病,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着和官家在龙凤床上嬉闹起来! “官家常常也出宫看过民间的景象,下次如果出宫能否带上臣妾?” “我出宫是看看民间的疾苦,也看看汴京的治理是否得当。” “官家不是说也去过那勾栏瓦舍看过艺人的杂耍吗?也去过各类酒肆品尝过百姓酿造的美酒,更是也去过孙羊正店吃过民间的美食。”刘娥身无寸缕的侧卧在官家的怀里说道。 “怎么?娥儿可是想陪着我出去一道玩耍一番?” “臣妾久不出宫,听闻宫里的太监宫女说在相国寺桥那边有一新开的酒楼,里面的菜肴独步天下,吃完之后口齿生津。” “你说的那是广元楼,而且老板也是你刚才说朕临幸你要感谢的人!” “啊?居然也是韩清?”刘娥有些吃惊的说道:“在这汴京城开酒楼都是有着数十年的经历,更需要浑厚家底才能开的那般红火,这韩清有什么本事在短短时间开了这么大一间酒楼?” “酒楼和影剧院!”官家叹了口气说道:“他弄得那些机巧的建造吸引了大批的人前去观看,看来有些人敛财却是真有天赋的!” “官家下次出宫微服私访,定要带上臣妾,去那广元楼品尝一下美食,再去那什么影剧院看看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 “阿嚏!”韩清打了个喷嚏,如果他知道官家此刻临幸刘娥还提到了他,不知道这个喷嚏会打出什么样的花来! 明天就要正式上演了,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再去外面闲逛,晚上等众人散去之后还是一个人坐在屋里,仔细想着哪些没考虑到的问题。舞台、灯光、道具、布景,安全疏通、全都在脑海了过了一遍,生怕再有什么疏漏。 第123章 雨魄云魂 韩清半梦半醒的就在这屋子坐到了深夜,半夜时有人敲门,本来是一个大仓库改造的剧院,现在只用了三分之一的空间,晚上这里还真是有点让人心里发虚,更何况半夜敲门声。 待他有些胆寒的过去打开门看到是戚氏,这才放下心来让她进来,然后又心虚的探头往外瞅了瞅,样子颇像是偷情般。 “除了顾大家之外,今天所有人都在剧院住下了,那边的宿舍住了好多人!”戚氏有些脸红的说道。 你是提醒我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吗?他听到这句话心里禁不住这样想起来。 “他们都早早休息了,因为明天就要正式开演了,大家都说要休息好,为明天养精神!”戚氏说道:“我上楼来看到你房屋门口处还有光,以为你睡了忘记熄灯就来看看。” “还在思考着明天的大戏上演,怕有什么没照顾到的就不好了!”韩清说道:“于是就在椅子上打了个盹,结果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东家整日操劳这影剧院,一定要注意身体!让奴给您整理卧榻吧!”戚氏说完走到办公室旁边的小屋里帮忙展开了被子。 “游明这小子今天不在,回去陪朱说喝酒谈话去了。”韩清看着戚氏帮忙整理就解释道。其实游明这夯货并不是经常能照顾到韩清,偶尔铺个床榻还能把书本遗落在被窝里。 “他一男子怎么能会女儿家家的活计。”戚氏铺完床站在旁边说道。韩清没再接话,二人就这么站在屋里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东家快上榻就寝吧,明日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戚氏低低的说了一声。 “啊?”韩清有点呆头鹅般的急忙点头道:“好的!”对于古人的礼仪他着实不知道怎么去办,这要是自己的前世,早就上前抱住这女子上下其手了,可是现在他有点木讷,搞不清这女子看自己睡下就走还是……? “奴给东家宽衣吧!”韩清仍旧像个初哥一般被戚氏给把衣服脱了下来,毕竟有过那么一次,韩清也就干脆顺水推舟的趁着戚氏给自己脱衣的功夫将手抱住了她的丰臀,那种从十指间传来的柔软立刻撩拨得他下体开始膨胀起来。 戚氏没有一点的推脱任凭着韩清的魔爪肆虐,媚笑着说道:“东家你有些不老实哦!” 韩清不管不顾的也把戚氏给扒了个精光推倒在榻上,戚氏轻轻地笑着说道:“熄了灯吧!” 韩清并没有听她的,此时霸王已经举弓,哪能管得着旁杂的事,正面趴在戚氏身上说道:“有点灯光看着更有感觉!”戚氏不再言语,双手抱着他的腰,双腿举起来环扣住他臀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古代的女子表情,他情绪更加的高昂,待他感觉进入了一个温暖潮湿的润滑环境里之后,便开始了猛烈地冲刺,戚氏起初是低声的叫,后来就投入地轻声低吟起来…… 风暴过后韩清一身大汗的躺在了戚氏身边,有点歉意的看着戚氏。 “东家莫要心里有什么过意不去,这是奴自愿的,感谢东家救我出苦海,还收留我在这影剧院,奴觉得现在帮不了什么忙,只好让东家能舒服一些。”戚氏看出了韩清的表情便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反而让韩清觉得自己趁人之危了,救人就需要肉偿吗?他倒是知道这些天来戚氏有些做事低三下四,因为她的经历被剧院里慢慢传开了,在众人异样的眼光里活着着实不易,幸亏竹娘总是带着戚氏在剧院里转悠,大家看着竹娘的面子不敢有什么言语。 第二天一早醒来,身边的女子已经离开了,枕边还留有女人特有的余香,他愣了愣神之后就起来穿衣,走到外屋就看到打好的洗脸水以及抹了青盐的牙刷一一摆放好了。 吃早餐的时候大家哗啦啦坐下一片,都在说着下午的大戏怎么演,今天门口做买卖的小贩也是起的格外的早,众人嘻嘻哈哈的打趣开着玩笑。 韩清看着碗里的馄饨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前天孙二萌和姚定亮都来找他诉苦,这做饭的孙四妹自从得到了那绞肉机之后,众人都很好奇这个简单的装置,并对这玩意的操作极为感兴趣。 于是大家都很愿意去厨房耍弄一番,找到什么就绞什么。最后的结果是厨房里的肉全被绞了个遍,孙四妹怕肉变味坏了,全都拿盐腌上了,但是自那时开始剧院里一天三顿都是带馅的了,众人已经吃的要疯了。 到了中午时候剧院门口已经汇集了很多的人前来,韩清低估了这个时代的人们好奇心,因为戏开演时间是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来这么早都干鸡毛啊? “中棠你这是有些矫情了,谁家做生意还嫌客人来啊?”邓子豪说道。 王从益和陈思睿等狐朋狗友早早就来了,在剧院里四处走走看看,东摸摸西碰碰,新奇的东西总是能引起这帮家伙的好奇心,最后一帮人走到那发着小绿光的壁灯瞅个不停,都说这韩清的买卖是大手笔,待看到韩清正在骂骂咧咧的看着门外的看官,不由得上前劝说道。 “这不是怕人多了容易拥挤发生踩踏吗?”韩清没好气的说道:“出了事情那可就不好担待了!” “你这担心都是多余的!”邓子豪不屑的说道:“俺爹已经派来了衙役前来维持场面了,你没看见后面的看官都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并未往前挤吗?” “哎呀!这个朋友交的真是够仗义!你居然能让你爹派人前来帮忙,这可是太让我感动了!”韩清听了大喜。 “屁!”邓子豪翻了个白眼儿说道:“现在整个汴京城谁不知道今天影剧院的大戏要开演,俺爹作为开封府尹岂能让这种情况出了差错,万一出了事儿在官家那里不好交代的!” 韩清为了防止客人们出现波动,就派人抬出去几桶熟水,反正此时瓜果都有,用绞肉机绞碎了扔在里面充当果肉饮料即可。 好容易熬过了这段难捱的时间,提前半个时辰就开始往剧院里放人了,看官们举着票在门口被逐个验票之后就剧院里走去,并且边走边看票上的座位号。 韩清看了看秩序还是不错,就放了心去舞台后面看看,顾若兮一脸沉静的坐在自己的锦墩上闭目养神,周小俏和周小乙姐弟二人则是坐在另一边谈着话,岳进提着个禅杖在后台走来走去,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自己的台词,黑七娘孙二萌和燕几快披着个蚌壳还在练习砍杀的身姿,白花花的大腿从蚌壳里只要一露出就让韩清有点眼晕。 黄二郎坐在那简陋的投影机跟前,看着众人的各个表情,心里直叹这次的阵仗可是闹得真够大的,他还有些不放心的往投影机里看着装备,韩东家去了郊区找人打造了一个半圆形的亮碗放在灯光前面,通过聚光的作用让幕布的影像能够更加的鲜亮,光是这种心思就是能让人敬佩三年的! 韩清走到顾大家跟前说道:“今天观众里还有枢密使、三司使、三司副使和太常博士,直秘阁以及开封府尹,宫中的刘大官貌似也能来。”他找到出宫采办的小太监,让其给刘承珪也送了门票,不知道这老太监能不能来。 “中棠有心了!”顾若兮笑了笑说道:“能被这么多上官看自己的演出,这真是奴的荣幸。”话音中带着些颤抖,韩清能听出来她的紧张。 当看到丁谓带着丁婳进入到包厢里就上前打了个招呼,丁婳冲着他做了个鬼脸,李奕蕾这次是陪着丁婳前来的,她一脸平静的看着韩清说道:“多日的操劳今日可要拿出来亮相了,希望中棠成功!” 韩清拱手称谢之后又和丁谓告罪便出去了,今天没时间和各路神仙闲聊。杨亿和路振先后到了进入到自己的包厢,林特居然也是亲自来了。再往后就是王钦若和开封府尹邓有同以及钱惟演也到了,最后到的是刘承珪。 韩清赶紧站过去跑到刘承珪的包厢里,“刘大官来了,小的给您请安了!”他模仿者清朝的奴才说话方式和刘承珪招呼。“皮猴子摊子铺的挺大啊,居然请到了这么多有头脸的人物。” “还是和您最亲近啊!”韩清坐在旁边拿起桌上的梨子咬了一口说道:“一直说请您吃一顿大餐,可是总也寻不到你,宫里我也进不去,只好让你来看看这新鲜的大戏了。” “难得你这皮猴子还记得我!”刘承珪戏虐的说道:“前些日子被弄进洞里差点没命,可是还想再进去玩玩?” “啊?这您老也知道?”韩清苦着脸说道:“打死也不去了,差点小命不保啊!”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刘承珪不满的哼了一声说道:“幸亏你小有名声,被人家认了出来没有当场格杀你,否则就是我想救你也来不及!” “啊?”他这次是真的目瞪口呆了,原来皇城司的老大居然是眼前这个老头。“幸亏刘大官出手,要不然小的死了就真的白死了!你让我怎么感谢您呢?” 第124章 迎客 刘承珪从包厢里看到对面包厢的钱惟演和邓有同等人,扬了扬手打个招呼,待看到侧面的包厢里有杨亿和路振,便面无表情的继续坐着看着楼下的观众入场说道:“感谢就不用了,心里记着官家就好!” 影剧院的包厢总共十二个,正面对着舞台的是四个,左右两侧各有四个,韩清刚来汴京时候听过“五鬼”的传言之后,为了避免有些尴尬就把今天到来的大佬儿座位做了调整,可是再怎么调整也是避免不了撞见。既然摩羯座在大宋不太招人待见,干错就把这包厢弄到了侧面靠边处。 “嘿嘿!心里记着官家那是肯定的,还要记着刘大官呢。”韩清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送到老太监手里说道:“就看看这玩意能不能让刘大官开心起来?” 刘承珪接过这个小木盒,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有个奇怪的东西,两个半圆的琉璃镜片被铁框连着,旁边还有两根腿搭在一起。 “这是何物?”他好奇的问韩清。 “此乃老花镜!”韩清掰开眼镜腿亲自给老太监带上,让老太监刚开始有点不适应的往后躲了躲,等他适应了以后惊奇的举起自己的双手不断地翻看,看那动作似乎自己的手掌是被刚接上了的一样。 “这……这是何道理啊?怎么如此的清楚?”刘承珪大喜道。 “小的知道刘大官掌管内藏,经常要翻看一些书籍记载,人老了就有些眼花,能看得清远处看不清近处,就让人打造了这样一幅老花镜,方便刘大官能看得清近处之物,不再受那辨认之苦!”韩清笑嘻嘻的说道:“早就打造好了,一直无缘见到刘大官,今日方有机会奉上啊!” 刘承珪戴着眼镜看着韩清愣了半响之后,点点头说道:“果然没有看错你!即使你送老夫金山银山,我也不会稀奇,可是这老花镜可是堪比万金啊!小子!不错!” 看到刘承珪带着个墨镜般和自己说话,韩清心里又有点叹气,用吸铁石吸走了大量铁粉之后还是有些杂质在里面,烧出的玻璃还有些淡青色,用羊毛驼毛抛光之后才能得到亮光一些的镜片。 “小子的技术不够好,否则能让这老花镜是无色的!可惜技术不过关啊!”韩清叹了口气说道。 “就这已经是稀世珍宝了!”刘承珪哈哈笑着说道:“难得你这皮猴子有这心思,老夫这里谢过了!” 韩清又和刘承珪寒暄了一些之后看到季芳华也进入了剧院便和老太监告罪一声,刘承珪看在眼里哈哈一笑挥手让他忙去。 季芳华在东京城是实在名气太大了,一般等闲人是看不到她的,今天这一出现在剧院里入口处,立刻引起一阵骚动,众人纷纷站起来回头看季芳华,靠边坐的看官有的站起来纷纷涌过来。 韩清知道今天观众会满员,早就从广元楼借来了众多护卫,急忙让护卫帮着分开了众人让季芳华上楼。后面跟着的不知道是谁家的王孙贵族也跟着上去了。 其余的几个剩余的包厢不知道被哪些豪门贵族买走了,看到里面坐着的人都不认识,韩清只能是冲着远传点了点头。 等他走到路振的包厢里打招呼的时候,杨亿也离开自己的包厢来这里坐着,路振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想不到小小年纪居然结交了这般大人物,年少有为啊!” 听出了语气中的不满,韩清赶紧站在老头儿背后又是捶背又是揉肩,脸皮嬉笑着说道:“我这是做生意,大门一开广迎天下宾客,即使是契丹党项吐蕃来了人,我也照样接待,这些人在我眼里就是肥猪,挣了钱财之后养活咱大宋的各色人等。” 路振的脸色有所缓和的说道:“你还年轻着呢,小娃娃莫要给自己招惹一些祸端,将来是要影响前途的!” 杨亿指着楼下说道:“你说的肥猪也来了,看来这影剧院还真是挺能招人的。” 韩清顺着杨亿的指点看去,陆陆续续有不少奇装异服的人士已经就坐于前排位置,看穿着就是异族,再看装扮不用说就知道是契丹和吐蕃的人最多。还有不少头戴小蓝帽的一赐乐业人也坐在附近。 “一赐乐业”是希伯来文,即“以色列”的古音译。据说其教传入中国的年代是在五代后汉时期,这个种族的人由掌教(拉比)主持,敬拜上帝,不设偶像,诵读希伯来文圣经,每天三次礼拜,行割礼,遵奉安息日、赎罪日及住棚节、转经节等节期。教徒戴蓝色小帽,不食牛羊大腿窝的筋,禁食猪肉等,不与“外邦人”通婚。后受汉族文化影响,尊孔尊儒,热衷仕途,增设祖堂,祀奉祖先。 古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把他们称为“蓝帽回回”,以资与“白帽回回”的***区别开来,开封犹太人则以宰杀牛羊时剔除脚筋而自称“挑筋教”,宋代的开封犹太人相当活跃和兴旺的,以至于在他们“进贡西洋布于宋”之后,惊动身处盛世的皇帝对一外来小族发出“归我中夏,遵守祖风,留遗汴京”这样的敕令。这无疑是对开封犹太人的合法移民定居做出的最权威的背书。 韩清拱手和路振杨亿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又分别去了钱惟演和邓有同的包厢,钱惟演笑着和韩清打了招呼就让他忙去吧,知道这少年今天要做的事儿太多了。 开封府尹邓有同早就看见自己儿子和韩清勾肩搭背在下面说说笑笑,这两天正在传闻的那《破阵子》的残词就是这少年所做,令邓有同大为惊奇。 “韩承事今日可是宾客满堂啊!”看到韩清走进包厢他便笑着了招呼。 “听子豪说起才知道邓大尹派了衙役前来帮忙,下官感激不尽!”毕竟这是第一次见开封市的市长,韩清只能以官员相见互相称呼。 “我那安排也是为了避免发生事端,韩承事不必多谢。倒是没想到季厅首也专门来看戏,小子你挺有能耐啊!” “邓叔叔每天管理着汴京城里百十万口子人的吃喝拉撒,日理万机还能抽出空来捧场,小侄真的感谢万分。”韩清看到这邓有同没说两句话就扯到季芳华了,不禁觉得有趣,随即也把称呼改了。 “看你和息子相处不错,多带他长长见识!”邓有同听到了韩清这样亲近的称呼也不禁莞尔:“这孩子整日里四处厮混不求上进,能让他有你那般文采的一成老夫就感激不尽了,哈哈哈!” 韩清笑着说道:“我会和子豪兄弟互相提携互相帮助!”心里却在说道:我还打算忽悠你儿子上街抢个民女呢! 笑着和邓有同告别又去见了林特,二人只是寒暄了几句话之后,韩清就告别出了包厢,林特告诉他金银铜的货币使用方法已经见到不错效果。 来到季芳华的包厢后打了招呼,又看到包厢里坐着一个青年男子,点头和那青年算是打了招呼,他也没顾得上理旁边的人,走上前去看到人们乌泱泱的去洗手间,不禁有点担心楼顶的蓄水池够不够供应。 “中棠似乎有什么心事?”季芳华说道。 “看看哪里需要调度人手,总怕出了差错啊。” “呵呵呵!中棠谨小慎微,于细微处观察确实不多见,这影剧院让你经营的井井有条。”季芳华说道:“对了,忘了给你引荐,这位乃是安定郡王,今日我特意邀请同来观赏。” “原来是皇族啊!”韩清施礼道:“影剧院能有皇族进入,那真是蓬荜生辉啊!” 安定郡王乃是宋太宗第七子赵元偁(偁[chèn]四声),起初被封为楚恭惠王,宋真宗即位后,加封其为同平章事、安定郡王。 “久闻京城出了个精彩绝伦的人物,早就想见上一见,今日方才如愿了。”赵元偁笑吟吟的还礼道:“听闻季大家也要在你这影剧院演一部大戏,今日特地前来观摩一番。” “季大家要演的是另一部人鬼之恋的大戏,目前剧本和人物已经敲定,郡王此番前来正好先看看顾大家的戏,也好给季大家提供个参考对照!” 客套了几句之后韩清就急匆匆的下楼去后台打算看看,竹娘本来过来帮忙协调一下的,可是今天居然不见了踪影,真是令人奇怪。 他穿过座位快要走入到后台之时听到有人叫住:“哎呀!原来是你啊!韩承事好久不见!” 听到叫声他便站住了回头看去,只见一青少年的男子快步走来,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说道:“韩承事可曾还记得我?” 看着男子十分面熟,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于是就往他身后走来的人看了看,邓子豪和另一个青年男子一同走来,他就有点不确定的问道:“阁下是……?” 邓子豪笑嘻嘻的上前来说道:“这俩是我好友,前面这位乃是马昂,他的爷爷乃是官家身边重臣马枢相。”然后又指了指身边的跟着的年轻人说道:“这位是都巡检使曹公的二郎曹波!” 第125章 大戏现京师(1) 官家身边重臣马枢相?那就是枢密使马知节了。素闻马知节和王钦若不和,马知节为枢密副使,而王钦若是枢密使,但是王钦若每每出现不公正,马知节当着朝堂就辱骂。 难怪王从益和陈思睿只是在那边不过来,父亲之间关系也能影响到儿子啊!都巡检使曹公那就是曹璨了,大家族啊!曹璨是开国名将曹彬的儿子! 只是这个马昂怎么这么熟悉啊?韩清还是努力在思考眼前这人,只见马昂悄悄地眨了眨眼说道:“道上的朋友,不记得了?” “你大爷!”韩清心里暗骂一声,终于想起来这厮了,那次和竹娘吃酒之后独自去了一个暗藏春色的酒肆,上楼时候和一青年正好面对面,就是眼前这厮!不过那次没啥实质性的举动,只是从那女子处得知了大宋居然开始玩星座。 和诸位客套几句之后让各位各自就座,他就赶紧去了后台。竹娘这时候突然不见了让他心里没底,后台是不是已经乱套了?等他去了后台才发现担心是多余的,诸位依旧是先前那副模样。 问了一下旁边的人楼顶的蓄水够不够,得到的回答是已经上去四个壮汉轮番拼命才翻车储水呢。 顾若兮看到韩清过来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实际上她心里正在暗自给自己打气,因为刚才季芳华的打来引起的骚动让她十分的羡慕,于是暗自鼓劲等演完这一出戏就看看谁的声望高了。 眼看着时香快要燃到头了,韩清清了清嗓子站在后台对着众人说道:“几个月的排练就看今天了,我知道诸位心里憋着一股劲,你们每个人都是这影剧院的宝贝,每个人都是这影剧院不可缺的一份子!滴水汇成大江,众位的努力在今天会被认可,今天的看官中有百姓有高官,有豪门有贵族,莫要让他们轻看了你们!” 他环顾着四周说道:“因为只有你们共同的配合才能演成这场大戏,因为只有你们才能让东京城的百姓排着队花钱前来,因为只有你们才能够把一千多双眼睛牢牢地锁在这大舞台上,一个美丽的蛇仙大戏在你们的配合下活灵活现的展现在众人面前,我韩清为你们骄傲!努力吧诸位!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本事!” 周小乙和岳进姚定亮等人互相举起了手中的拳头,用力的晃动了几下,他们的动作感染了所有的人,每个人举起了手中的拳头,互相晃动着鼓励着对方! 岳进走到幕布后面朗声对着外面纵声说道:“白娘子传奇大戏,现在开演!”他由于常在勾栏说书,声音比较洪亮且具有穿透力。 观众们听到这报幕声音之后,杂乱的声音慢慢的沉寂了下来,紧接着传来巨大的一声锣响,全场灯光全部关闭,大幕缓缓拉开。 较之以前的预演版本,这次的幕布景象比以前更加明亮了,韩清让姚师傅设计打磨了聚光灯罩之后,又弄了几个类似小风扇的聚光灯罩,放置在大灯罩旁边,把这小灯罩对着瀑布或者湖泊流云稍微一转动,屏幕上犹如活了一般,实际上仔细看还是静止的,只不过光线的强弱变化让画面有了动感而已。 台下的光中已经完全被这光怪陆离的景象迷住了,一个个盯着画面看个不停,耳边响起的奏乐配上幕布上的景象一张张变换,犹如进入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 一白一青两条蛇盘动着在瀑布边,分明能听到远处的瀑布声音传来,顾若兮和周小俏的对话也传将了出来。韩清为了让闫榆钱和冯四娘的配音不至于掉链子,特地让人准备了柚子茶给二人,累了时候可以润润嗓子。 一阵白烟过后,两条蛇从烟雾中迅速的撤下,两个美丽的女子婀娜多姿的展现在众人面前,不少观众在下面欢呼起来:“白娘子顾大家!” 眼看着后台准备分批次登场的人状态都有条不紊的,韩清溜着剧院的墙根走到二楼的楼梯口,毕竟上面坐了不少有头脸的人物。 在二楼的客人上去之后,他就派两个雀武卫的人站在楼梯口下面把守着,闲杂人等不得上去,因为有不少人仰慕季芳华,都是想着趁机上去见见季大家,都被守卫一个个劝阻了回去。 韩清冲着守卫点了点头,悄悄地上了楼进了刘承珪的包厢,这老官儿的包厢位置处于舞台正对面,他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就进去了。老官儿旁边站着两个年轻的小太监不时地看着舞台又看看周围。 “大官儿,看这戏可还行?能看的下去吧?”韩清一副贱兮兮的样子说道。 “确实很有新意!”刘承珪头都没扭一下,盯着舞台说道。 “这戏融入了很多新机关技巧,肯定能让众位看官看着入迷!” “不错!确实不错!” “大官儿啊,那无忧洞里有些无赖子被弄得死伤无数,会不会去广元楼报复?” “报复?”刘承珪明显的一愣,然后说道:“那红蛟帮和巨爪帮都被陶校尉铲除了,谁还报复?”然后老官儿像是想起什么了,怒道:“兔崽子给老夫滚,别打扰老夫看戏。” 不被人待见那就算了,再去王钦若的包厢,“王相公可是觉得这戏看的习惯?王相公?王相公?” “啊?什么?”王钦若这才回过神来问道:“韩承事你说什么?” “哦,我是说王相公如果口渴随时叫人给你斟茶!” 王钦若摆了摆手之后,韩清立刻知趣的退下了。本想再去丁谓的包厢里转转,可是知道丁婳和李奕蕾在里面,进去之后不用说肯定打扰的老丁看不下去,没准还能给看出点什么,算逑了!这时候不是串门的好时机。 他又溜着墙根回到后台,看看众人都是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点了点头之后就上了二楼自己的办公室。进去之后才发现竹娘正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发愣。 “竹娘你怎么会在这里?”韩清看到她居然坐在自己办公室也是大为不解的问道:“后台需要人手调度也找不到你。” “啊?可是有什么慌乱?” “没有!”韩清看着竹娘的表情有些奇怪的说道:“你怎么跑我办公室里一个人坐着?外面大戏开演可是万众瞩目啊?” “零零碎碎的段落已经看了太多了,无所谓!只要是没耽误中棠的安排就好。” “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事,只是突然伤感了一些,就独自来到你的这屋子里坐了一会儿。”竹娘站起来神情有些落寞。 记得在无忧洞里听那魏五子说过,由于洞里的无赖子忌惮竹娘的身份才一直没有下手绑这琴肆的绝色老板娘,这让韩清一直好奇她的身份,但是一直不方便问。 今天竹娘实在太反常了,在韩清眼里这女子是一个十分通事理的人,这么重要的场合撂下摊子说走就走,这太不正常了,想到今天来了不少的高官,竹娘这才躲起来,不由得让他猜测起来。 “竹娘,今天的来宾里是不是有你那亲戚?” 竹娘听到这句问话睁大了眼睛看着韩清,然后又默默地低下了头没有言语。 看到她这幅表情,韩清知道接近答案了,就去安慰她说道:“人活于世,并不需要牵强的对着世俗,好也罢坏也罢都是凭自己的感觉,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不可为之,那就干脆不为之。你以为脱钩的鱼会因为嘴部受了伤痛而去咒骂你,其实鱼自己心里在想幸亏没吃到,否则小命休矣!” 竹娘听到这种说法勉强的笑了一下说道:“谢谢中棠的劝解!”顿了一下又说道:“秀儿也带着琴肆的人来看戏了,她们坐在戏院最后面。”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韩清急了:“我把她安排到最前面的座位多好!” “座位全都卖出去了,哪还有前排的等着你留给她?再说了她就是看看新鲜,过几天不是还有吗?等过些日子再说好了。” “也好!”韩清说道:“刚认识一些狐朋狗友,总想跟着我去后台看看,如果秀儿想坐在前排,我去踹走两个跟我去后台就行。” “不要不要!”竹娘一口否决道:“来的都是客,即使是朋友也必须要尊重人家的选择。” “你不知道!那几个狐朋狗友巴不得想跟着我去后台转悠呢,趁机能和顾大家亲近一些。” “中棠的好法子!”竹娘轻轻笑着说道:“顾大家的声望本来后能吸引来众多的客人。” “所以季芳华季大家也被吸引来了,她演第二部戏已经敲定了得!” “甚好!”竹娘笑着说道:“你我都不在后台,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儿等着呢,耽误中棠的正事了!” “只要能让竹娘笑起来,这才是大事!走吧,随我去后台看看!” 二人又重新去了后台,巡视一圈并逐个问候一下之后,韩清悄悄走出了后台站在旁边也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索然无味,便百无聊赖的继续转悠。 第126章 大戏现京师(2) 出去爬到房顶检查一下,看到几个壮汉正在聊天,就过去打了个招呼。 “韩东家定是不放心冲洗茅房的水不够了才来看看吧?嘿嘿放心吧。戏没开演时候水真是不够!可是开演之后就没这情况了,俺们几个就坐在这里守着了!东家放心吧!” 韩清放下手中的烧鸡和美酒给众人,摆了摆手就下去了。 再次来到刘承珪的房间,悄悄地坐在老官儿旁边看戏,边看边拿着案上的果子吃。 台上已经演到了水漫金山的桥段了,只见水波纹的布景随着抖动不断地提高,虾兵蟹将提着各种武器开始了进攻,舞台上面的正前方有人打着聚光灯罩对准了下面,于是在强光的照射下,孙二萌和黑七娘的大白腿显得格外诱人,蚌壳一打开就看见肉色的一副裹着妖娆的身段,两条修长的大腿一个弹跳,落在金山寺的前边用叉子挑起一个和尚! “啊呀呀!”刘承珪一声大叫把正在努力啃着果子的韩清吓一跳,剧院里也是一片惊呼声。急忙看去原来是一个金山寺和尚被漂亮的蚌精女砍掉了头颅,光溜溜的脑袋在城墙上滚落着落入了水中,城墙上穿着僧衣的无头尸体还在不断的流着血,触目惊心! 韩清撇了撇嘴,这种假玩意也就是哄哄这是时候的人,看惯了各种CG特效的现代人假如看到这种粗糙的制作肯定能把自家的脑袋给骂肿了! “不是真的吧!”刘承珪这皇城司的头子居然这样问!这也能够被吓住?不可能吧?韩清有些奇怪,不过后来想想也释然了,这可是大宋的都城,演个戏还能把头砍了这就闹大了。 “嘿嘿嘿嘿!”韩清笑的有点二的说道:“大官儿您说这能是真的吗?如果这是真的,那顾大家也能真的变成蛇了!” “滚出去!又来打扰老夫看戏!” 韩清啃着果子极不情愿的走了出去,心里腹诽着再有什么大场面吓你个老太监小便失禁! 叼着个果子边走边观察观众,那些契丹党项和吐蕃人倒是都老老实实地看戏,一赐乐业人更是规规矩矩的坐着。 他自己去了后台找了个锦墩坐下,心里谋划着这几场戏能够带来多少的收入。竹娘在后台不停地忙乎着,帮着即将要上场的演员整理一下衣服,或者帮着从下场的演员卸妆,戚氏也是旁边帮着手。 过了一会儿看见顾若兮下场了,就冲她点了点头做了个鼓励的微笑,这时候应该是白素贞被法海困在**塔下了,她就可以从容下场休息了,此时在外面场上演戏的就是小青和法海许仙等人了。 看到她香汗淋漓的,韩清依旧是递过去一块手帕。她略有些迟疑之后接过来就开始擦汗,然后坐在韩清对面说道:“中棠可有什么新的计划吗?” “什么?顾大家想问什么?” “看到季大家也来影剧院要演戏,奴可是心里欢喜得很,只是想问问中棠还有什么新的计划没?”此时的顾若兮已经充分的享受到了当明星的那种感觉,台下的观众在看到她和法海对阵厮杀时候,齐刷刷的叫喊“顾大家必胜!” 但凡一个人在做一件事时候,总是需要找到各种佐证来充实自己做事的动机,这种佐证有时候是亲友的鼓励,有时候是钱财的获得,有时候是同行的赞扬,等等等等不一而论。 顾若兮从起初的犹豫是否答应演戏,到中期的自己信念的坚持,一直到预演获得的肯定,让顾若兮从一个行首到台前明星的转变,都是一种心路的历程。 但是这里还会有一种心理的变化会掺杂在这里,就好比很多小动物降生以后睁开眼睛,会把看到的第一个照顾自己的生物当做最亲近的不容别人侵犯,人在经过自己的努力走了一条别人都未曾走的路获得成功之后,一般都是把这条路看成是自己的领地不容侵犯,如果有别人踏上了这条路,走过这条路的人会产生厌烦,甚至会落寞。 顾若兮被上千人一同注视着演戏,在打斗过程中被上千人异口同声的助威,那种心境的巨大起伏不是一般人能够感受得到的,有一度她甚至想干脆直接打死法海,满足一下观众们的愿望吧。 就是这种内心的膨胀,顾若兮把这影剧院看做是自己和韩清共同努力创造的结果,当得知要有同行闯了进来之后能够同样的殊荣,这让她心里极为的不平衡,但是也有些落寞,戏迟早是有一天要演完的,要换新剧情的。可是现在这么多行首厅首愿意来演,这让她有了深深地危机感。 “新的计划?”韩清马上明白了顾若兮的问话意思,笑了笑之后侧耳倾听外面台上的动静,免得谈话耽误了她上场。“顾大家放心,新的剧本想有很快即有!而且能够为顾大家量身定做!” 他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看看了剧院的屋顶说道:“你在没看到这影剧院之前就能答应我出演,这让我十分的钦佩和感动!我知道你推掉了很多豪门贵族的到访,专心在这影剧院排练,可以说汴京影剧院的成功是你和我共同塑造的,所以敬请放心,后面很多大戏都少不了顾大家的辛苦!” 顾若兮被窥破了心思之后脸慢慢的红了起来,但是和这韩清已经太熟了,所以粉霞退后直接就问道:“可有什么新的剧本?” “新剧本就是老剧本的延续!”韩清听了听外面场上动静之后又转过头对她说道:“《白娘子传奇》演一段时间之后,再来个《新白娘子传奇》!” 他心里说道,只要赚钱那就往上堆呗,再来个前传三部曲,后续三部曲! “《新白娘子传奇》?”顾若兮美目流转,一副疑问的表情之后说道:“这是怎生一部戏?难道和现在的戏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有不同了!”韩清说道:“这新剧本就是白素贞有了孩子之后才被压在**塔下,然后孩子长大要去救自己的娘,成长过程中遇到了兔子精,你的儿子还是由周小乙扮演!”他说完之后发现了语误急忙改口道:“不是不是!说错了!是你和许仙的儿子继续让周小乙扮演,兔子精还是由你扮演!” “还是不对!”韩清有些懊恼自己今天怎么嘴都瓢了,“是白素贞和许仙的儿子!” 顾若兮本来听到说自己的儿子时候脸色顿时通红,但是被韩清的改口给弄得扑哧一声笑了:“奴明白意思,只是尚未明白剧情的安排。” “新的白娘子传奇里,给你设定起初为了帮助许仙,你杀了一蜈蚣精或者蛤蟆精,然后这妖精的爹找你报仇,可是在剧情里你是被压在**塔下了,妖精动不得你只好找你的儿子报仇,弄了一只兔子精去引诱,结果是兔子精陷入了情愫之中。” 顾若兮听得十分的入迷,连竹娘和戚氏走到跟前都没注意,“再后来呢?”三女张口一起问,看到是异口同声,三女不由得笑了起来。 “后来兔子精爱上了白素贞儿子,惹恼了蜈蚣精蛤蟆精,就被杀了啊!” “哦!”三女听后齐声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声。 “再后来就是白素贞这儿子乃是天上文曲星君下凡,考上了状元,跪塔求母,哭塔惊动上苍,老娘出塔一家团圆!” “能不能不让兔子精死?”戚氏听了有些伤感,想为兔子精求情。 “这世上很多事不能是完美的,太完美了反而没有吸引力了,比如维纳斯的断……唉算了算了,你们不懂!”他赶忙改变了口风说道:“比如唐玄宗的《霓裳羽衣曲》,本是唐朝大曲中的法曲精品,唐歌舞的集大成之作!相传乃是唐玄宗梦中所得,醒来记录了下来,但是不太全,世上只能得一残本,但是还是引起众人的好奇追随!” “只是这《霓裳羽衣曲》已被后主所焚,惜哉!”顾若兮叹息了一句。 “就好比现在京城里都在传《破阵子》,最后一句封尾已经有几十人去对,但是每次有人对了之后就被别人批的体无完肤,于是这就引起了更多人的好奇,据说国子监的太学生互相比拼文采之时,若是有比拼不过就会让对方去把这首残词能封尾就算赢,往往胜者都是闻之不愿补词!”竹娘在琴肆中听到酒客的对话,知道现在京城里的传闻。 “所以啊,干嘛还让兔子精活着?而且老娘出了塔与许仙相会,儿子又弄一兔子精,这一家子都闹妖怪?兔子精和蛇仙都是顾大家一个人扮演,让兔子精活着,婆婆怎么看儿媳?顾大家一个人演两角儿可以,但是两角儿没法见面了不是?更何况婆婆和儿媳一个模样,做公公的许仙不小心就扒灰了!还能找个借口说认错人了!”韩清又犯了老毛病,开始心口胡扯起来。 第127章 答谢宴(1) “许仙扒灰?那兔子精能让吗?许仙作为公公可以当做不知情,可是兔子精岂能不知道?”戚氏听到这番话不由心里暗自好笑想道。 但是三女听到韩清这脑洞大开的当众胡扯八道,都红了脸一起啐了一口。正在打趣说着热闹,法海走了进来说戏快要结尾了,让顾大家赶紧上场演出塔的戏了。 季芳华把全局从始到终看完之后极度的震撼,尤其是里面的那半阙词更是让她神往不已,看到顾若兮能被看客们如此的欢呼雀跃,她心里产生了莫名的嫉妒。 大戏终于演完,全场都静静地坐着看幕布最后出现的演出名单,虽然很多名字从未听过,但是看到一部大戏能有这么多人配合,着实令人激动不已。 一声锣响之后,剧院里并未全场亮灯,仅仅是舞台前面的正上方亮起了灯光,把舞台照耀的十分的明亮,大戏开演时的那主题曲再次激昂想起,随着乐曲的伴奏只见顾若兮带着小青走到舞台正中央对大家施礼,紧接着是许仙法海乌龟精蚌壳精虾兵蟹将,以及金山寺的众和尚陆陆续续的走上台来,在顾若兮的带领下集体向众人施礼。 剧院此刻再次进入了一个高潮,因为全体观众全都站了起来,纷纷乱喊起来:“顾大家!顾大家!”甚至有人还在高喊小青和许仙的名字,也有人在喊法海。台上的人很多都是热泪盈眶的看着下面欢呼的众人。周小乙和周小俏姐弟二人早就是泣不成声,顾若兮拉过周小俏的手臂轻轻地拍着安慰她。 韩清悄悄地走在一侧看了看下面的观众表现,比较满意此次的演出,可惜这个时代的人还不会鼓掌,要不然的话那种感觉才更能烘托全场的气氛! 季芳华看到下面群情激动的场面,也是站了起来喃喃自语的说道:“下一部戏奴一定要演,奴要演的更加的好!” “季大家定时能演的更加的精彩绝伦,本王到时候会祝你一臂之力!”赵元偁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随即也趁机说出自己愿意帮季芳华。 看到观众们还是在下面群情激动的样子,韩清悄悄告诉大家赶紧退场吧,你们不退场看官们不知道是不是接下来还要有什么戏。 待等诸位观众离场之后,韩清又一一把二楼上的众位大佬儿送走,最后送走的是刘承珪。临走时候刘承珪斜着眼睛看着他说道:“不务正业搞一些旁门左道,想不到搞得如此有声有色!” “还是需要诸位帮衬才行!”韩清哄着老官儿说道。 “给你个牌子,以后若是要寻我,去宫门前递给守卫即可!”老官儿塞给他说道。 “谢刘大官儿!”韩清把牌子收好之后说道:“大戏演完之后,我带领着众人去广元楼,那里已经准备好了答谢宴,刘大官儿一起去吧!” “哼!大宋官员不可随便进出酒楼酒肆,这你不知道吗?”刘承珪没好气的说道:“也就你现在是个不入流的散官,否则你进出酒楼若是御史要弹劾你,轻则丢官重则流放!” “谨受教!”韩清站在剧院门口向老官儿拜别。 “中棠这次的大戏可是真让人长眼,想不到戏能这样演,里面那残词更是精妙无双!”季芳华和赵元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大戏再好也是需要人演,下一部戏就看季大家怎样出彩了。”韩清说道。 “奴现在已经被那精湛的演戏方式所迷,恨不得立刻就要试上一试呢!” “不急不急!这几日即可开始熟练剧本,走走台。”韩清看着她说道:“今晚我在广元楼设宴答谢所有参演人员,季大家若是得空不妨一同前往?” “中棠设宴答谢参演的人员,算是一种慰劳,奴无功受禄寝食不安的。” “你是即将要参演的重要大角儿,可以先和众人熟悉一下情况,里面有不少人也要在你的戏里做配合的,先认识一下人,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那可就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了。” “中棠莫要这样说,奴本是一寻常女子,岂能是高高在上,千万莫要再这样说。”季芳华说道:“既然中棠盛情邀请,那就却之不恭了”她被刚才的话说的亦有些神往,先和这些配戏的人熟悉一下,日后演起来才能得心应手。 赵元偁和季芳华说了几句话就告别,临走冲着韩清抱拳道:“以后季大家的戏就多劳韩承事费心了!” “一定一定!”韩清拱手和赵元偁道别。知道他是郡王身份,更不敢随便出入酒楼,便没有挽留。 走入到影剧院之内,却发现舞台的灯光依旧是明亮无比,定神看去只见顾若兮率领所有参演人员都站在舞台上,就如同谢幕时候的那般模样。 “谢韩中棠!”众人齐刷刷的对着门口的韩清施叉手礼。“谢韩中棠!谢韩中棠!” 韩清快步走上前去边走边说道:“应该是我谢你们才对!”等他跳上舞台之后面朝着众人拱手道:“影剧院正是因为有了你们才能够如此夺目,韩某做成此事乃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谢诸位!”说完韩清弯腰施了大礼! 这下可就乱套了,众人轰的一声四下散开冲上前来扶起韩清不让他再施礼,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开始讲着自己的愉悦心情和刚才表演时候的表现。他则是热烈的回应着每个人。 热闹了一会儿就让四下安静下来说道:“广元楼在十日之前就已经发出通知说今日下午开始歇业,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他笑了笑朗声说道:“因为我提前告诉广元楼的彭掌柜,九月十八的夜晚被汴京影剧院包了!今晚在广元楼已经设好了答谢宴来感谢诸位的支持与协助,让我们放下一切,开开心心的狂欢去吧!” 话音刚落立刻引起了巨大的欢呼,众人又蹦又跳的谈论起了广元楼的美食传说。 “赶紧去卸妆吧!一会儿车子就要到了!”韩清跳下舞台去找那几个还没有走的等候白吃的观众扯淡去了。 季芳华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突然十分的羡慕起来,如果能和这样一群人在一起欢呼那是什么样子?这令她神往不已。 大中祥符四年九月十八黄昏,在这一天的大宋都城汴京马行街上,大大小小有二十多辆马车一字排开的朝着相国寺桥的广元楼而去,规模这么庞大的集体赴宴还是头一次,引得路人不住的驻足观看,细数着车辆的数量。 最前面带路的是一辆精钢马车,不用问这肯定是韩清的。后面跟着的第二辆第三辆则是油壁香车,是顾若兮和季芳华。 韩清跳下马车带着众人走到广元楼门前的时候,就看见彭方彭元带着一帮众人正在门口迎接。“韩小东家今日可是让影剧院名声响彻云霄了。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你那影剧院的神奇,可惜今日为了这答谢宴,老彭我走不开啊!” “哈哈哈!下次演出时候老彭你做最好的位置,让你一定看个饱!” 众人鱼贯而入之后,老彭一声令下开始了上菜,玲琅满目的菜肴端到了每个桌子上,让众人眼花缭乱。 先上的是一些开胃饭,水饭、水晶皂儿、生淹水木瓜、药木瓜、…… 紧接着就是上来了水果,香圆、真柑、石榴、大蒸枣。 其实水果本想在大家吃完饭以后再上,可是这个时代水果是作为开胃美食的,都是先上,于是韩清也只能随这个时代了。 然后是蜜饯,计有:雕花梅球儿、红消儿、雕花笋…… 看着眼花缭乱的各种吃食,让影剧院一帮众人说不出去的惊奇和欣喜,有个别的人在某地方吃过三种两种,但是从没有像这样一次看个够吃个够的。 上完蜜饯之后是“咸酸”的开胃小吃:香药木瓜、椒梅、香药藤花、砌香樱桃…… “恐怕若不是东家这次招待大家,我估计一辈子也吃不到这么多好吃的。”黄三娘盯着桌子上堆的老高的各种盘碗说道。 “别说一辈子吃不上,我觉得是见也见不到吧?”朱伯凭叹道:“就算是有钱人家,一次也不可能要了这么多吧?” “光是这甜点就能让俺吃饱!”牛德志开心地说道。 每次都是一小碟,吃不了两口就没了,然后就是撤掉小碟,继续端上来新一轮菜。 “敞开了吃吧,你看那边女客的桌子,这些瓜果抢的最快。”姚定亮朝女宾那一桌努了努嘴说道。 “嘿嘿!俺就是尝尝,不能吃太多。”黄二郎说道:“后面还有更多菜呢,吃这些饱了,一会儿更好吃的菜岂不是干瞪眼?” 他的这一番话起了作用,让桌子上其他的人都放慢了速度,有的甚至正待要伸手去取别的蜜饯时候,就生生的抽回了手,然后就眼看着小二继续往上端菜。 端上十味脯腊:线肉条子、皂角铤子、云梦豝儿、虾腊…… 这些菜仍旧是用小碟子装着,吃完两口还没感觉出味儿又撤掉了,继续上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奶房签、肫掌签等菜。 然后就是炒菜端上来了,蒜蓉青菜、醋溜白菜、葱爆牛肉、汆羊肚、爆双脆、烧二冬、酱爆鸡丁、干炸带鱼、烧茄子、烧花鸭、汆肉丸…… 这个年代没辣椒没洋葱,吃着总是差点意思啊。 第128章 答谢宴(2) 韩清这么想可是其他人等不是这么想,这一轮轮的菜肴端上来已经让人看花了眼,广元楼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现在这传说中大宋酒楼翘楚广元楼里吃着如此豪华的晚餐,让众人有种是不是在梦里的感觉。 孙四妹本是雀武卫的人,自来到汴京之后学习了一些做菜的法子,但是很多菜肴仍旧是没见过,这让她一个劲的找韩清打听菜的做法。 “喂!等一等!”韩清拉着一个送菜的小二说道:“给我炙一些羊肉串来,另外炙几串羊腰子,记住要刷那炮制过的茱萸,还要撒上小茴香粉(孜然)!”小二应允而去。 “中棠今天可是让影剧院红透京师了!”几位白吃观众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我旁边的契丹人看傻眼了,一个劲的大呼过瘾,甚至惹恼了旁边的吐蕃人,嫌他打扰看戏了!”陈思睿说道。 “我特意看了看周围的看客们,都是张着嘴看戏哎!口水流下来都不知道!”刘涵也是边吃边说道。 “俺爹爹看完之后一个劲夸耀你呢,中棠!说是这大戏看得让人极为惊异!”邓子豪也夸口说道。 韩清吃着汆羊肚说道:“以后的大戏还会更精彩!没瞧见那边季大家也过来了吗?下一部戏就是由季大家来演!” “嘿嘿,你没瞧见几位兄弟吃着这等豪宴都心不在焉吗?心思都放在那一桌了!哈哈哈”王从益打趣道。 韩清看到旁边的开窗包厢里坐着季芳华和顾若兮,点了点头说道:“季大家的戏如果上演,又能造成一个轰动!” “顾大家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了!” “季大家不是也要演《倩女幽魂》了吗?”顾若兮用筷子夹着一片切得四方的羊肉吃进嘴里后说道。“以后啊,要和季大家在影剧院经常的学习了。” “顾大家说的哪里的话,要说学习也是我和顾大家学习,我初来咋到的都没接触过,还需要顾大家多多传授于我才是。” “互相学习!”顾大家泯了一口雪梨汤说道:“不演不知道,演起来方知这里的学问大着呢!” “比如说?” “比如说要熟悉戏里的配乐,必须要踩着鼓点走到该站里的地位,假如鼓点声音没有跟得上,就需要自己默默记住鼓点的声音,随时调整自己的位置;在与剧中人物对话的时候一定要面对观众,即使是两个人本来该面对面的说话,但是为了让观众看的见,需要俩人都要面朝向观众的。” “哦!谢谢顾大家的告知,我会一一记下。” “很多经验都是需要自己摸索的,比如被威亚吊起来的时候,” 顾大家慢些说,什么叫威亚? “哦!就是钢丝!中棠总是喜欢说威亚,也不知这什么词,弄得我们已经习惯了用这词!” “哦!请继续说!” “刚才说到比如被威亚吊起来的时候,记住用自己衣衫遮挡住身前容易反光的部分,让威亚……让钢丝和幕景颜色融合起来,让观众看得更加真实。” “看来如果要想演好这戏,还需要经常和顾大家讨教的。” “季大家说笑了,大家共同学习,共同成长!”顾若兮从韩清那里学来的词汇这就用上了。 “顾大家和中棠处久了,说话都有些像了,这些特别的话语貌似只有中棠爱说。” “季大家慢慢吃,我上二楼去看看那诗词!” “可是要去看得那《破阵子》的残词?” “是啊!现在京师四处传颂这首词,今天来这广元楼,岂能不好好看看当时的那场景?” “顾大家稍等,我这就随你一同去观赏!” 二女嘻嘻哈哈的从包厢里出来,上了二楼去看那挂在高处的诗词。 当看到那首词下面果然‘有大中祥符四年九月十二,有幸助遇仙楼坐馆魏炎及书生罗勋认一亲爹’等记载,二女不禁笑的喘不过气。 “这中棠的才情真是令人惊叹,只是下面的话语恐怕让遇仙楼和姜宅园子正店那些酒楼怎么面对世人?” “季大家有所不知,那遇仙楼和姜宅园子正店乃是最先惹得祸端。”当下就把广元楼老板的大郎被绑的事情告诉了季芳华,并且告诉他韩清亲自带人下去救得人回来。 “原来如此!”季芳华听了之后点了点头。 众人吃得差不多了也都上去观看那首词去了,邓子豪一脸神秘兮兮的拉着韩清到角落说道:“中棠,这词最后一句是什么?告诉我!我绝不外传!” 韩清边吃着烤腰子边斜着眼睛看他道:“是不是你再告诉你相好的,在相好的面前挣一分面子!然后你相好的又告诉了她的姐妹,最后就是全城皆知的秘密?” “嗨!我岂能是那种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人?”邓子豪被窥破心事,急吼吼的叫了起来:“我就是自己想知道。” “我也没想好最后一句是什么!”韩清仰头看着那诗词说道。 “中棠这是不愿告诉我!”邓子豪颠着脚不满的说道。 “暂且坐个谜面,留给别人想吧!君不闻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真是好意境!”陈思睿等人看到邓子豪神神秘秘的拉着韩清指着那诗词问东问西就知道这货打什么鬼主意,都悄悄的围了上来,听到韩清说了这句话之后品味半天齐声叫好起来。 其余众人听说了这句话都是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互相打趣开着玩笑。季芳华和顾若兮则是互相看了一眼,都没再说话。 “这意境啊一时半会儿品不出来,慢慢品才会有意境!”他一脸坏笑着扒开众人往下走去。 走下楼看到秀儿正在抱着一只鸡腿厮杀,过去敲了敲桌子说道:“净吃一些油腻的,多吃点菜品。” “我正在长身体,需要补补!”秀儿头也不抬的继续啃着鸡腿。 竹娘坐在旁边听到这句话苦笑了一声,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说道:“小的时候家境贫寒,让我这妹妹受苦了。” “现在不是补回来了嘛?”秀儿调皮的扬了扬眉说道:“韩大哥现在弄了这么大的摊子,让咱姐妹脱离了苦海了!” “多帮你姐姐经营那琴肆,你姐姐经常在影剧院来帮忙,少不得需要你多费心了!” “放心!”秀儿扬起头说道:“俺能照顾得过来!” 看着秀儿表情,他心里不由得一阵的心塞,这个年龄在他那个时代刚刚上初中啊,还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儿,可是这个时候却是一个呼喝着店小二大杀四方的小老板娘。 众人吃完这里的美食之后,一个个露出了市井里的本相,呼喊着众人相互敬酒,有的甚至开始猜枚行酒令。 “中棠的潮尔冠盖京师,今日趁着兴致正浓,何不操一曲来助助兴呢?”季芳华走到韩清跟前说道。 此刻的韩清正在和一群白吃吹牛打屁,明显的喝的有些高了,听到这话便吩咐游明去车里取来了马头琴和二胡,并且取来了吉他,这是他让姚师傅专门定做的,虽然现在还是有些简陋,但是足以令他高兴不已。 坐在二楼的楼梯上,把盛酒的梅瓶放在跟前,当着众人他用那怪琴弹奏起了另类的音乐开始唱了起来: 太阳在天上放着光辉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身上盖着薄薄的破被 梦中有个姑娘和我相依偎 总想尝尝爱的滋味 可却总没有这个机会 空荡地房间里没有人作陪 只有去那街头看看姑娘的腿 唱着唱着他就嘿嘿嘿的傻笑起来,竹娘本来是坐在妹妹秀儿跟前吃着甜点聊着天,突然看到他这幅表情,立刻大惊的站了起来冲上前去扶着韩清。她见到过韩清这种状态,就是那次在琴肆,也是这种傻笑,越笑喝的越多,喝的越多就是演奏的曲乐越多。 刚开始被韩清的曲调所吸引,后来听出了歌词里的意思之后,顾若兮和季芳华二人都红了脸暗自啐了一口,可是看到竹娘像是疯了一般冲过去劝着韩清,这二人才开始站在一侧惊异的看着眼前的状况。 “中棠莫要喝了,今天影剧院大获成功,是大家喜庆的日子,你莫要想什么伤感的事。”竹娘不管不顾的跪在楼梯口跟前扶着韩清的胳膊劝道,因为是在楼梯中间坐着,这给众人造成的视觉效果就是竹娘像是跪着的感觉。 “竹娘莫要担心,我今天真的是心里开心!”韩清晕晕乎乎的说道。 “你只要开心就好,莫要在喝酒了好吗?”竹娘看到韩清拿起了旁边的梅瓶,就一把夺了过来并推开了韩清的手。 楼梯下面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很多人心里都寻思看来传言果然不假,这琴肆的老板娘和小东家关系真不一般。 戚氏站在一侧看着楼梯上的举动反而起了一股艳羡之心,因为今天京师的轰动就是眼前这个少年郎所缔造,能和他有这样的亲近关系,着实令人羡慕不已。楼梯下有几十口子人,没有一个人这时候再出面敢上前去劝说,只有竹娘一人在上面,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第129章 答谢宴(3) 王从益和邓子豪等吃货一个个本来听着韩清的怪词怪调哈哈乐个不停,这曲调虽然没听过,但是这歌词太符合自己的胃口了,可是猛然间看到了那琴肆的绝色老板娘惊恐的去劝酒,这帮白吃货都莫名奇妙的看着不说话。 “竹娘,我知道你怕我喝多了酒撒酒疯,就像上次那样,嘿嘿嘿!这次不会了,这次是因为高兴!” 竹娘听着韩清的话语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只是这样的言语,她还觉得没什么问题,怕就怕在韩清说话间还嘿嘿嘿的傻笑,这让她是在吃不准该怎么办。 “竹娘啊,坐下来且听我弹唱!”晕晕乎乎的感觉上来了,索性开怀一番,抒发一下自己的苦闷之情。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相遇相识相互琢磨 一曲黑豹的《无地自容》,让韩清疯狂的弹奏着吉他嘶哑着嗓子疯狂的叫喊了起来,台下的人听着这种更加怪异的曲调,还有略微能听懂一些的歌词,都是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楼梯上的二人。 一曲唱罢韩清也是出了许多汗,朦朦胧胧的看着众人,然后高喊一声张万财,只见老张带领着雀武卫的人拖着几口箱子走了过来站在楼梯口,他扭头看看想继续征询一下韩清的意思,却看到东家直接让他照办的眼神,于是鼓起了勇气对众人说道:“第一场演出的收入,东家分文不取,悉数分给大家。我喊到谁的名字就上来领钱吧!” “朱伯凭” “胡三郎” “王保义” “何铁脚” 被念到名字的人一脸惊奇的上前去领钱,这些人每人都领到了八贯钱,拿着钱财下来都不可思议,在大粮仓管吃管住之外,本来每天都有几十文钱可拿,怎么今天还能给发钱? “姚定亮,闫榆钱,冯四娘……” 音效以及特效人员上去领钱,每人二十贯钱。 “燕几快、孙二萌、黑七姐……” 经常出场的几人鱼贯而上,领取了钱财之后下来也是互相惊奇不已,这些人每人领取的是也是三十贯钱。 “岳进!” 光头大叔看着众人都领的钱数不一样多,心里思忖着自己能领多少,接到递过来一个小包,不由得心里失望了起来,掂在手里没一贯钱重,有些失望并且带着委屈的下去了,众人看到扮演法海的岳进怎么拿着这么一个小包,都好奇的凑到跟前要看看是多少。 “没什么!不必打开看了!”岳进有些恼怒的推开了众人,心里却是万分的委屈。 “岳大哥打开看看呗,也好满足大家的好奇心!”黑七娘是个快嘴豆腐心的女子。 “我知道你领了三十贯钱!拿不动就叫你家汉子来帮忙背。我的直接放进袖子里即可。”岳进酸酸的说道。 “孙四妹没上场就是给大家做饭,都领了十贯钱,岳大哥你上场那么多次,怎能会少,打开看看!”燕几快也是一脸的好奇。 “哼,我老了,东家可怜我能给几个……”岳进打开布包之后愣住了,因为包里裹着的是几个银锞子子。 “哇!岳大哥领的是银子!看样子能换一百贯钱哎!”呼啦啦围上去一群人都羡慕的看着岳进手里的小银快。 “这……”岳进哽咽了一会儿终于抑制不住,眼泪哗哗的流。 “周小乙、周小俏。” 姐弟二人互相看了看,忐忑的上前领了布包,打开一看稍微比岳进的银块儿多一些,二人也是泪流满面。 “顾大家!”张万财面无表情的叫了最后一个名字。 “这……”顾若兮看着楼梯上的韩清,有点不知所措,“我就不必了吧?我答应中棠演戏是因为想尝试一下,并无他意的!” 韩清抱着吉他坐在楼梯上呆呆的坐着,似乎楼梯下面的事儿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只是盯着脚尖发愣。 张万财拿起一个布包走到顾若兮跟前说道:“东家说了,只要参与了影剧院的事物,所有人都有份儿,这是自己正大光明的劳动所得,这是自己的心血得到了承认,这钱必须要拿,应该拿!” “顾大家你还是拿上吧,莫要让张管家为难了!”看着张万财举着布包,季芳华于心不忍的说道。 “好吧!”顾若兮像是受了惊得猫一般接过了那小布包,以她的兰心蕙性,知道比周小俏只多不少。 “你也有份,只不过我把你的那一份投资了。”韩清仍旧是看着脚尖有些发呆的说道。竹娘闻言扭过头吃惊的望着他。 “在马行街周围我买了一块儿地,先付了些定金,等到月底钱够了一次付清。买的这块儿地虽说不大,但是将来肯定要升价百倍,有你的一份。” “中棠!”竹娘眼眶有些湿润,但是又怕下面的人看出来,只能强忍着扭过头不敢再回头看众人。 “莫要感动!钱就是挣了要花出去,不能攒的。花出去是让钱生钱,攒在家里慢慢就会落价!” 竹娘掩住面庞,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她的姿势因为坐在楼梯上,又是处于韩清的下方,何况还扭着身子,一颦一动都会引人注意,所以她扭着身子擦泪,让下面不少人都看到了。 燕十三郎和牛德志黄十二郎三人都是领了一贯钱,本来起初领到钱的时候欣喜若狂,可是再往后就发现前去领钱的人领的数额越来越大,这让他们又是羡慕又是期待,期待着下部戏能够有自己的戏份。 众人看着手里的钱百感交集,平日里在勾栏瓦舍风餐露宿,看官们扔几个铜钱或者收一些观看的门票钱,一个月下来不到两贯钱,今天领取的钱财让大家几乎人人都动容。影剧院早中晚三顿饭供应,只需花极少的钱就可以吃上一顿饱饭,而且影剧院里有不少可以住宿的地方,每月还有薪水发放,这让很多人都觉得天降的幸福,虽然每天的排练比较辛苦。 王从益和邓子豪等人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一个个笑嘻嘻的品头论足,这下影剧院的人心可就牢牢绑住了。刚才听到那些人的惊喜叫喊,也凑上前去看了看领取的钱数,不少人的收入和勾栏瓦舍比起来,赶超一年的收入还多。 众人散去之后还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商量着晚上出去乐一下。想来想去感觉没什么可以值得去,勾栏瓦舍本来是经常出入的地方,自从参演了蛇仙大戏之后再看别的感觉索然无味,如果再去吃吃喝喝那就更没意思了,哪的吃喝能赶得上这广元楼啊。商量半天还是早点回家各自回家报喜去吧。 送别二位行首之后,老彭把韩清叫到一边忧心忡忡的告诉他,姜宅园子正店和遇仙楼苑琼楼同时推出了相同的菜肴,而且价格比广元楼的全都要低。 韩清听到这消息只是置之一笑,安慰老彭不要忧虑,社会的发展伴随着人口的增多和行业的林立,同质化会越来越多,况且那菜肴的技术本不是什么大秘密,想要独家拥有那是不可能的。想要出奇制胜就要提供差异化的服务。 他的很多现代词语都被老彭打断,逐一问个清楚之后继续讲,说到同质化严重的问题,老彭点了点头,这京师酒楼林立,几乎每家的菜肴都是差不多的,每家也有自己的独门绝活儿。 说到差异化的服务,韩清笑了笑告诉老彭莫要着急,随后就有新鲜玩意继续弄到广元楼来。现在快马驿站已经开张了,各地的消息都将会陆陆续续收集,虽然现在能够送达的地方不多,不过会慢慢建立起更大的网络。有些其他地方的名贵土特产弄来就能吸引大批的食客。 老彭到底是生意场上打滚多年,通过快马驿站获取的消息让老彭有了在其他地方开设分店的想法,有些地区的人口确实不少,但是地价却没有京师这样恐怖,成本能够下降就是一块儿巨大的利润。可以应天府和西京开个分店试试。 由于众人都得到了奖赏,各自回家报喜的走了不少,只剩下雀武卫的一些人手,这些人负责守夜安保,还经常能跑个龙套,所以每个人也都领到了七八贯钱,有几个家伙互相贼眉鼠眼笑了笑就出去耍去了,从韩清跟前走过的时候都是讪讪的笑了笑。 这几个韩清都认识,一副好身手,全都是单身汉子,在京师也没有什么亲戚,血气方刚的男子,手里有了钱能干什么?所以这帮家伙从跟前走过的时候被他踹了两脚的骂道:“挣点钱留不住,全都出去找粉头儿!不知道留几个钱娶媳妇啊!” 其他有家眷的人都嘻嘻哈哈的打趣,女人们则是羞红了脸躲在旁边,手里紧紧握着当家的刚得到的奖金互相探讨该给自己家里人添点什么了。 和老彭告别之后,雀武卫众人都是返回剧院去了,韩清窝在车里思谋着快马驿站的事情,现在仅仅是开了几个城市的快递业务,再过些日子就要开展更多的城市了,每个城市的闲汉都是不是,送一单给几文钱让这些人极为的高兴。 广元楼每隔三个月送来的分红都投入到这里面了,影剧院的投入实在太大,这才刚开始赚钱,剩下的就是多筹划几部戏吧。 第130章 乍暖又清冷 京师里近期最热门的两件事一是影剧院看戏,二是去广元楼看残词,看完残词都是好奇的打听这样的壮词和认爹有何关联? 东京城的百姓最近家里如果来了远方的亲友,好面子的都是领着亲友去看一场戏,只要是去看戏之前必定要喝很多水,到了剧院有些内急,就立刻问亲友要不要一同去,亲友欣然通往。 请客之人都是装作很自然很熟练的样子在洗手间完成一整套程序,亲友则是看的目瞪口呆的跟着学。 在保持着和亲友同样的速度完成内急的解决问题,然后走出去很随意的样子要和亲友聊几句,聊得过程中拧开水龙头洗个手,照照镜子之后共同走出洗手间。仿佛这一切很自然很普通,然后就是等着亲友各种的赞叹和询问。 季芳华每天都要到剧院与众人一起排练,燕十三郎知道这机会是不容错过的,所以背台词走台步极为的上心。 光看周小俏周小乙姐弟俩就知道了,以前当姐姐的和自家姐姐一样是勾栏瓦舍的从艺之人,可是自从九月十八那一天开演以来的这两个月,姐弟俩穿戴完全和别人不一样了。 周小乙走在大街上居然能被陌生女子搭讪,这让燕十三郎极为的不屑,论长相周小乙比起自己差了一大截,凭什么女子主动搭讪他?有什么啊?不就是演了个许仙吗? 季芳华则是被燕十三郎的敬业举动所感染,很是尽兴尽力的排练,另一个原因则是心里下了狠劲要赶超顾若兮! 顾若兮现在的名望已经是无人可比了,以前说起京师行首都言季芳华云薇周慕晴等,现在提起行首来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顾若兮。 豪门望族宴请顾若兮的队伍据说排到了年后,最让人吃惊的是博涛苑的门口每天都要众多的少男少女守候,远远看到顾若兮的油壁香车到了,都是呼喊着嚎叫着,若是顾若兮能回头朝谁笑一下,足以令这个人能够吹嘘三天的。 为了增加戏份的神秘感,影剧院逐渐关闭了访客的通道,这些人进进出出的会引发安全问题。但是有几个纨绔却是这里面的常客。 人的名望水涨船高之后就会引发资源的掠夺,韩清有好几次站在街口正在想事,就被艳丽的妇人搂在怀里往里拖,唬的韩清死命挣扎挣脱不开,头脸都嵌入到女人胸前的沟壑里去了,到了地方被放开后才茫然的看着周围,艳丽妇人从容的拍了拍白腻的胸口,用手巾擦掉韩清的鼻涕眼泪之后告诉她,楼里的姑娘随便挑,挑中了随便你睡,睡完能不能给你去演戏? 惊魂未定的韩清这才明白刚才的柔软是哪里,擦了擦糊在自己鼻子脸上的鼻涕,看了看周围站成一排的姑娘,摇了摇头就走了,艳丽妇人一般都是紧急着追出来许下令男人走不动的条件。 这种事发生过几次之后,令一般纨绔大呼暴殄天物,这么好的机会从哪找啊?韩清则是骂骂咧咧的数落着这群败家子。 马昂坐在韩清的马车里长吁短叹,曹波在旁边则是一副帮腔的架势。 “给老子滚!”韩清骂道:“一部大戏能请到名厅首来演这是多么不容易!弄个妓子来一起演怎么能行?名声好端端的就给弄砸了!” “我就不信你不好这一口!”马昂一脸的鄙视模样道:“咱俩初次相识便是在闻香燕的酒肆,你和那妓子上楼,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那妓子陪过我!” “老子说过多少次了你们他妈就是不信,老子真的啥也没干!” “噢!”马昂和曹波很有默契的一起装做吃惊的样子鄙视的看着他,“啥也没干!” “我那相好的知道我和你关系好,非要磨着我要在戏里演个人物,清哥啊,看着兄弟落难不能不管吧?”曹波说道。 “季大家这戏已经排练快三个月了,生往里面安插个人哪能那么容易?台词没有!位置没有!配合没有!安在哪?” “让她给季大家打个扇子啥的就行!” “季大家演的是女鬼聂小倩哎!女鬼不需要打扇子的,自己本来就冷得到处找热气吸,还打什么扇子?”韩清没好气的说道。 “算了算了!别一副苦瓜脸了,下部戏咱就弄个香艳一点的,你们的相好弄进来跑个死龙套!”韩清看着这俩纨绔的苦楚表情实在难受,干脆许了他们一个承诺。跨城快递服务有时候是送镖,配备弓弩等武器需要找官府报批,配备的多了反而不好解释,自己的快马驿站武器配备还需要这俩纨绔的老爹帮忙呢。 “清哥儿,你这话我就当是承诺了,不准反悔!”马昂立刻来了兴致,毕竟可以给相好的报个喜讯了。 到了影剧院之后,看到门口停着王从益和邓子豪的坐骑,这二人撇了撇嘴,当爹的互相不对付,做儿郎的一般也不怎么对付。 韩清看到了老彭的马车也在这里停着,便知道老彭又碰上什么麻烦事儿了。 进入到影剧院之后关紧了大门,入冬了之后这里实在太冷了,这个大粮仓被改造了之后,目前用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剩下的地方空着反而更加的冷,他特意让人做了巨大的隔断把后面空旷的部分隔开。 剧院里点了七八个蜂窝煤炉子取暖,因为用的是薄铁皮,所以散热量十分巨大,炉子都快被烧红的感觉。管理大粮仓的楼店务那个小官员秦平刚开始阻止在这里取暖,因为粮仓的结构很多都是木质的,他怕引发大火。 韩清再三保证一定要注意安全的前提下,秦平勉强同意了,并且让韩清要指定专人管理这些炉子,看着细细高高的铁皮烟囱伸到墙外,总感觉很怪异。 韩清倒是想把暖气弄出来安装在影剧院里,但是耗费甚高,而且铁管之间的螺丝还有弯头等技术还是不好突破,遂不了了之。 今天没有戏的演出,季芳华正在台上排练,仙子一般的人物平日里不多见,纨绔们起初都是看着双眼发直,后来看得多了也见怪不怪了。 韩清把老彭叫到墙壁前的蜂窝煤炉边上边烤火边聊,老彭告诉韩清最近广元楼出了怪事,总是有人吃到了壁虎或者虫子类的东西,破口大骂之后要求赔钱,最后弄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 老彭严格要求厨房炒菜注意卫生,厨子们都是一脸的委屈,端出去的菜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客人居然还是能从里面挑出来各种恶心的东西。 “报复来了!”韩清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人家绑了你儿子学了技术,又通过低价来打压你广元楼,现在又开始搞臭你的名声,何况人家好端端的大活人被生生的弄一爹,气愤不过肯定要反击的!” “我已经让小二们注意这样的客人了,派人悄悄跟随闹事者,发现这些人都是经常汇聚在一个不知名的酒肆,那遇仙楼的魏炎在那酒肆出入。但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你的主意多,就是告诉你一声,看看有什么法子没。” “想要一只狗不再咬你,不要指望打它一顿就能解决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杀了吃肉!” “他们玩阴的,我就要更阴才行,直到阴死他们为止!” “韩小东家已经有了法子?” “既然人家已经上门啪啪打脸了,不回手一个耳光打回去实在过意不去,但是打回去又打不死,所以只能下重手!”韩清说完自己就毒毒的点了点头笑了。“老彭莫要着慌,过不了半个月就让你见分晓!” 送走老彭之后韩清立刻把两个纨绔叫了过来,“马昂兄弟,你那相好是干嘛的?” “你要干嘛?这就给安排戏份了?” “先问问干嘛的,看看适合什么角色!” “嘿嘿!她是冰柜街那边的半掩门,那**叫一个软乎,那小腰叫一个细嫩……,清哥儿你想怎么着?想和兄弟我一起龙虎精神,共同将小浪蹄子擒杀于胯下?我得先问问她同不同意!” “你大爷!”韩清冲着马昂恶寒的骂了一句。 “波子,你那相好的是干嘛的?”韩清问曹波道。 “她是翠珍楼的粉头儿,怎么着?清哥儿也想尝尝这荤菜?我让她洗净来见你!” “真你姥姥的!二位兄弟真敞亮!我就是看看这俩姑娘住什么地方,如果离着遇仙楼远一点那就没事儿了!” “怎么了?发上了什么事儿?”马昂却是着急了起来,他的相好住的地方叫院口,离着遇仙楼不远。 “京师的水产业一般都在新郑门、西水门和万胜门这一带,你们都知道吧?昨天听邓子豪讲了一件事儿,说是他爹爹前几日带着人去巡查了一下,结果……”他面露出恶心的姿态停住了口。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马昂和曹波一同惊异的问道。 “那些地方每天数千担鱼运来,淮南的虾米用席裹入京,保鲜水平不够,到京都已枯黑无味。小贩用粪便浸一宿,早晨用水洗去,就红润如新。” “然后呢?”二人面色露出了恶心的表情问道,马昂脸色甚至有些发白了。 “遇仙楼大量购买了这粪泡虾米,还花了钱给小贩不准透露!” “真恶心!”马昂听着就开始了反胃,“前天还带着她躲到遇仙楼的小屋里小酌,其中一道菜是虾米冬瓜,这帮王八蛋畜生!” 第131章 添新物 曹波一副恶心的表情的看着马昂,抖着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马昂泛着恶心捂着胸口直奔洗手间而去,这动静一闹引得前面几个坐着的纨绔都回头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从益和陈思睿都扭头问邓子豪知道怎么回事吗?子豪一脸懵逼。 过了一会儿马昂小脸煞白的从洗手间出来,坐在韩清跟前愤恨的说道:“我这就告诉我爹爹去,让我爹找人管管,太恶心了!” “你有把柄吗?”韩清斜着眼睛看他道:“你这一闹反而得不到什么好处,人家死不承认你怎么着?反而说你污蔑人家名声,拉你去见官!” “那怎么办?我就这么白让人家灌一顿大粪?而且是我自愿花钱请人家灌?”马昂一脸的气愤带着憋屈。 这句话让曹波哈哈笑的跌在了地上,马昂气不过上去踢了两脚才解恨。 “只能找机会当面抓个现行才行,否则永远不会有结果!所以啊,你告诉相好的,千万莫再去遇仙楼了。” “我也给俺那粉头儿说一声,千万注意!”曹波爬起来也是心有余悸的说道。 “嘘!”韩清冲着二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道:“咱自己知道,告诉相好的就行,千万莫要再往外传!” 影剧院里这些天最为辛苦的就是配乐师傅和姚定亮师徒几个,自从领了奖金以后,姚定亮写信把自己的几个师兄弟全都召唤到了京师,当众表演了戏法让韩清都为之叫绝,现在这帮人每天都要进行各种排练以及戏法的测试。 玩架子鼓的小伙子现在也是找了帮手一起操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小伙子已经完全掌握了这鼓的要点,能够在剧情进展的过程中,紧张的桥段和柔和的片段做到有张有弛。 韩清看到这帮变戏法的手段各有绝活儿,就想着怎样把这戏法融入到戏里,有的能把一条船和几个人转眼间从跟前变得没了,唬的韩清站起来跑到后台前台转了几圈都没找到。 韩清也传授给他们一些魔术机巧,前世在网上看魔术揭秘太多了,现在拿出来传给他们,让姚定亮师兄师弟几个莫不以为这东家以前是靠这个吃饭的,因为手法太新颖了。 现在道具还不够,等过些日子准备一些道具教他们幻术,看过西方的大型幻术表演,那才叫引人尖叫的魔术。不说别的,光是那规模就能够唬的人一愣一愣的。 既然能把船和几个人都变得没了踪影,那把一棵大树或者一座小木桥变走也不在话下了。那就太好办了,可以设定宁采臣到了兰若寺,大树在风中摇曳,等他走过之后大树上飞下狐仙女鬼什么的悄悄跟着,然后大树瞬间不见了,这正符合了姥姥是千年树妖。女鬼狐仙跟着宁采臣过桥之后,小桥也不见了,这种视觉绝对能把人看的如痴如醉。 然后闫榆钱和冯四娘的口技就开始配合,天空中雷电交加,大雨如注的声音,配上有些鬼魅的声音,能让观众看了就毛骨悚然最好,贵在真实! 最近顾若兮的应酬比较多,这倒也是理解,毕竟名望提得这么高了,王公贵族的到访或者邀请不能推脱掉,该赴的宴还是要去赴,该琴棋书画的还是要继续诗情画意的。 只是顾若兮自身却是有些着急,看到季芳华正在努力地排练新戏,让她有了危机感,于是经常推掉一些应酬来影剧院和韩清谈论剧本。 一个月以前柳大神和周慕晴前来影剧院看了一次戏,看完戏以后柳永对韩清的这种安排创意极为赞叹,并且说回去要准本一个剧本,写完会拿来让韩清看看,如果觉得没问题就准备这个戏,但是戏的主演必须是周慕晴。 对于这种主动推荐剧本主动推荐明星的人,韩清是举着双手欢迎,周慕晴和顾若兮在化妆间里闭着门谈了一下午之后,出来之后哀怨的看了一眼韩清,又盯着舞台上排练的季芳华许久之后,就和柳永回去了。 冬月已过半月,天气寒冷,竹娘正在和徐佳云一起说剧本,韩清从外面匆匆走回来,打断了二人之后就让竹娘来自己办公室,因为马行街旁边的一块地终于核准了,土地买卖的凭证需要签署,韩清回来是让竹娘画押的。 竹娘有些局促,韩清不管不顾的拿起了她的手蘸了印尼就摁在了画押处,然后赶紧让她画押,竹娘有些愣神之后还是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韩清吹着墨迹对竹娘开着玩笑,竹娘悄悄地握了握拳头在手里,刚才被他直接就抓在手里,让她心一阵阵的猛跳。 看竹娘出去之后,墨迹也干了,韩清这才注意到这女子的名字:林青竹。 “哈哈哈!”韩清坐在椅上傻笑起来,她姓林!想起那日的首演,竹娘奇怪的躲了起来,想想楼上的大佬谁是她亲戚,到现在终于对上号了,林特的亲戚! 刚认识那帮纨绔时候,还有点哭笑不得,刚来这汴京城时候就听到过五鬼的传言,结果和丁谓的女儿有点牵扯不清,王钦若的儿子,陈彭年的儿子现在是自己的狐朋狗友,刘老官儿是个宦官无后,就剩下林特的后人还没认识了,这下可好,齐全了! 只是竹娘不愿意见林特,记得听她说过这亲戚态度并不是很好,姐妹俩只好自谋生路。看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 过了几天韩清叫上竹娘以及几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去郊外找姚师傅取了几大车东西给老彭送去。 老彭看着众人往屋里搬得略微透明的圆形大琉璃,不禁有些好奇。“韩小东家啊,此乃何物啊?看样子是琉璃假玉吧?” “不错!”韩清叫游明搬过来一块圆圆整整的玻璃台面,自己则是提着一个环状物放到了桌子的正中央,前后左右的对比了一下方位,然后让游明把这块儿大玻璃放在了那圆环上。转动了几下玻璃,感觉效果不错,然后就把旁边桌子上碟子和碗,酒壶茶壶之类的摆了一大圈。 “老彭啊,你发现客人吃菜的时候,有时候够不着远处的菜还需要站起来吗?这就很好的解决了问题了。” 彭方和彭元兄弟俩人坐在座位上,轻轻转动玻璃圆盘,看到旋转中的各个盘子和碗转到跟前,不禁大喜。 “韩东家弄出的这些机关技巧,是我等这些人一辈子也想不出来的,上次送来那绞肉机,至少能给广元楼节省了四五个剁肉的人手。啧啧!”老彭眼睛随着玻璃盘子的转动边看边说道:“这假玉做成这样,恐怕耗费不低吧?” “老彭啊,若是别人这么问我,我会告诉他这是花了天价做成的!如果是你老彭问我,嘿嘿!这玩意基本上算是没花钱你信吗?” “没花钱?”老彭走到桌子跟前用手指敲了敲玻璃台面后说道:“如果说没花钱恐怕谁也不会信的,光说这么大的假玉就已经少见了,况且这假玉能够做的这么平整,切割的这么圆,要我说啊,不花钱能弄出这般模样,无异于说在广元楼吃了一个月的还不用掏钱一样!” “真的没怎么花钱!”韩清苦笑着拍了拍老彭的肩膀,他其实真的挺佩服古人的智慧,给姚师傅说了想要这种圆圆的玻璃台面之后,姚师傅和王大山想了两天就弄了个钢模子,平平整整的摆放在跟前,仔细一看才知道这圆形的钢模周围略微有升高的边沿,大约有三四个铜钱那么高,然后把半软的琉璃溶液倒进去,用擀面杖之类的玩意往过碾,于是一张张的玻璃板就成型了。 同样的也是做出来了钢圈,挖好眼儿,把大钢珠放进去再套一个钢圈作为垫子,于是玻璃板下面的钢圈转轴就可以使用了。 老彭看着一张张的桌子铺上了这可以转动的玻璃板,叹了口气对旁边站着的彭元说道:“碰上这样的东家,是不是咱兄弟俩前世做了什么大善事了?” 食客们不知道广元楼要在搞什么花样,当被店小二礼貌的请了起来之后还是一脸的不悦,看到有人过来给当着面铺上这绿油油的玻璃板,然后店小二重新把饭菜摆上去告诉自己可以重新就座,食客们都是疑惑的看着这个怪东西,等明白了用法之后,顿时开始欢呼起来,有的甚至乐此不彼的疯狂转动着玩,有的转动太快甩下很多碟碗摔碎了,又不好意思的赶紧停了下来,帮着小二一起收拾。 “记住关键是那个钢圈转轴,如果有了那玩意,就是石头的桌面也能转动!”韩清指着玻璃桌面下面的那个钢圈说道。 老彭点了点头明白,这新奇的桌面肯定会被其他酒楼效仿,关键技术一般人都是看看就明白的。 竹娘已经来广元楼习惯了,老彭虽然不知道这绝色的女人到底和韩清什么关系,但是看着绝非普通关系,于是就把竹娘当做自家人一般招待。 竹娘来广元楼多次了,慢慢的和老彭等人已经习惯了,更何况这里面很多雀武卫的人都是当初投奔她而来的,所以不消别人招呼,每次都是她最先享受店小二的伺候,韩清和老彭互相只是苦笑一下。 第132章 相逢谁 游明这夯货每次自己叫小二给自己弄两个凉菜,来一壶酒坐在门口吃喝,所以只要一听说来广元楼,他是由衷的高兴,以前还能经常和朱说一起聊聊天,吃吃喝喝的,自从朱说离开汴京去应天府求学之后,游明就总是觉得孤单。 “韩小东家,最近出了一件怪事不知道你听说没?”老彭坐在靠边的座位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说道。 “什么怪事?” “现在京师盛传那遇仙楼做菜的食材皆是用粪水泡过的,说是为了保持鲜亮!现在引发了众怒,齐云社的一帮人现在放出话来要踏平遇仙楼给东京城百姓一个公道。” “哦?这倒是新鲜事啊!”韩清心里却是一个劲的赞叹女人的传播能力,让马昂和曹波告诉相好的,但是要保密,越是这种神秘越是造就了八卦心理,这俩女人真是不负重托! 老彭看到韩清没有丝毫的惊奇,就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但是仍旧不动声色的说道:“遇仙楼据说也有些背景,找了齐云社私下不知怎么谈得,反正遇仙楼最近生意十分的萧条,每天几乎门可罗雀。” 齐云社在北宋是着名的蹴鞠俱乐部,社员几乎全是东京城的纨绔,因为齐云社的入社规定就是需要有一定的身份,而且入社要缴纳不菲的费用,所以这个足球俱乐部里的成员大部分是官二代或者富二代。一帮整日里踢球的纨绔要说砸哪家酒楼,想想就知道后果! 邓子豪和马昂曹波都是社员!马昂正因为被灌了大粪还收钱气的要疯,他跑去砸酒楼那还能有的好?没准就是这厮正在暗地里鼓动! “还剩下苑琼楼和姜宅园子正店,有点意思!”韩清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最近天气冷的厉害,韩清一般躲在剧院二楼屋里,守着个蜂窝煤炉子看看书喝茶,没啥事几乎不出门,翻看着从钱惟演那边借来的书,看累了就下楼去瞅瞅排练。 冬月中旬时候的一天,几辆马车停在了影剧院,从马车上下来一些契丹打扮的人,看了看影剧院的招牌之后就让门口的守卫通报一下。 韩清在二楼听到说有契丹人来访,心里不禁犯嘀咕,辽国使节一般都是喜欢去酒楼或者妓馆,怎么会跑来这影剧院,但是还吩咐让人请进来吧。 众人跟着报信的人穿过影剧院看到舞台上仙子般的季芳华,个个几乎都走不动了,人群中一声娇斥声才继续往楼上走。 韩清听到有很多人的脚步声临近,就走到桌子后面坐下,准备装一下样子,结果还没坐稳门就被猛的推开了,一个女子冲着他大喊一声:“韩清!” 他面带笑容的看清来人之后,面部表情犹如经过训练一般立刻收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进门的女子不再言语。那女子却是眉目间都带着笑容的冲了进来,走到桌子跟前看着他说道:“一年不见了,居然是这般模样了?” 侧了一下身子绕过女子看了看被推开的门,貌似外面站着人没进来,知道这女子带了随身的侍卫,便收回了身子继续看着这女子不再言语。 “小和尚,怎么不说话?”那女子站在桌子跟前看着他仍旧是笑着说道:“应该是老和尚,怎么不说话?这么年轻的一个老和尚!” 他翻了翻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又低下头用手掸了掸衣衫,然后开始用右手拨弄自己的左手,不时地还做出拔刺的动作,就如同手指上扎了木刺一样。 “哟!脾气还挺大啊!”女子绕过桌子走到跟前低着头看着他笑吟吟的说道:“至少要打个招呼吧?打完招呼再出一出心中的气就好了!” “你不是对我冷若冰霜吗?你不是对我视而不见吗?你不是对我不理不睬吗?”他仰着头冷冷得看着她说道:“没多久就变得判若两人,到底是萧排押的女儿,身份就是不以一般啊!” 女子仍旧是眉眼含笑的看着他,等着他把怒气发泄完毕,似乎很乐意看到他这样的发脾气。这女子便是韩清随着路振出使辽国时候遇到的契丹女子萧月茹。 看到韩清说完这几句话仍旧是冷冷地闭口不再言语,萧月茹调皮的笑了笑走到跟前说道:“我娘当初生下我们的时候,给我们起名均是按照汉家的取名方式,于是姊妹间的姓名均是按照汉家的造字规律!”她低下头看着韩清说道:“你发现我刚才说的话有毛病没?” 韩清冷冷地看着她仍旧不说话,那表情似乎在等着萧月茹继续往下编。 “我刚才说我娘生下‘我们’,而不是说生下了‘我’!”她依旧笑吟吟的看着韩清说道:“现在明白了吗?萧月茹有个姐姐,我们是双--生--子!”最后的三个字是着重的慢慢念了出来。 “编!继续编!”韩清面无表情的看着萧月茹继续说道。 “那我就编给你看!”萧月茹扬了扬眉,笑的脸上都有了酒窝。“姐姐,快进来让小和尚看看!”她冲着门口提高声音说道。 只见从门外又进来一女子,穿着和打扮和眼前的萧月茹一般模样,进得屋来后依旧是面含微笑,不说一句话的并排站在萧月茹跟前。 “哎呀!我就你大爷的!”韩清目瞪口呆的站起来看着二女,左瞅瞅右看看,确实是双胞胎!“还真的是又有紫霞又有青霞啊?” “什么紫霞青霞的?”右边的说话道:“现在明白了吗?那日你见到的是我姐姐萧月荷,你莽撞的上前打招呼,她根本不认识你,怎么和你对答?” 韩清一副痴呆的表情盯着左面的问道:“那日在辽国皇帝营帐内见到的是你?” 萧月荷笑了笑说道:“经常有人将我姊妹俩认不清,所以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误解,我们姊妹二人商定,若是有人认错只能是避而不答,否则无法应答的话会造成更大的误会。那日因为真的不知韩承事和我小妹的交情,只能装聋作哑,还请韩承事原谅。” “没事没事!那日和你打招呼的是我胞弟秦祥林,今儿我就是秦汉!”他咬了咬嘴唇,有些苦笑而又戏虐的说道。 萧月荷听到这种不着四六的话实在是搞不明白,只能询问的看向萧月茹。 “他经常喜欢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若是不懂了去问他,反而解释的更让你听不懂。”萧月茹眼波流动的看着他。 “误会消除了!”韩清点了点头又对着二女说道:“那你们能告诉我小和尚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变成和尚了?” “是你称呼自己为和尚的啊”萧月茹说道。 “我什么时候称呼自己为和尚了?”韩清惊奇的问道,“贫道从来都是信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阿门!想当初老子骑青牛过函谷,那可是贫道一生都要参悟的啊!” 萧月荷张大了嘴吃惊的望着韩清,仿佛刚刚认识了一个怪物似得,然后又吃惊的看着妹妹,希望能得到答案。 “你那日在我姐姐跟前吟了句很有意境的词,姐姐追问你是何人所作,你自称那是老衲的词!”萧月茹知道他说话有时候天一脚地一脚的,所以不和他计较这些不着调的话语,直接点名了出处! “哦!原来是这样啊!”韩清哑然失笑起来。那日见到萧月荷对自己十分冷淡,以为是萧月茹突然转了性子冷落自己,于是气呼呼的临走前时候甩出一句纳兰性德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萧月荷听了这句词觉得十分有意境,便追问自己是何人所作,自己随口回答一句那是老纳的词。 看来这姐妹俩以为自己所说的‘老纳’是‘老衲’,萧月茹回去分析一番就认定是自己所做,所以把这称呼安到了正面称谓上。 “怎么样小和尚,还生我气吗?”萧月茹仍旧是笑盈盈的看着韩清问道,只是眼波中似乎有些湿润的感觉。 “对不起,是我孟浪认错了人,还请月茹原谅。” “刚才见到我一副笑脸立刻变得冷若冰霜,我还真的奇怪谁能把笑容隐地这么快!”萧月茹笑容慢慢退去,一副若有若无的笑意隐藏在嘴角。 “你们慢慢聊吧。”萧月荷看到妹妹表情有些动容,便知趣的告退道:“来到这南朝京师,便听到有歌谣传唱,广元楼,影剧院,京师景色占一半!今日有幸来得这汴京影剧院,岂能不仔细看看?”说罢便告退出去了。 韩清看着萧月荷的袅袅身姿走过,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念头,前世看过很多写到双胞胎的桥段,剧情都是男主不小心把姐妹都上了,后来双姝皆获,皆大欢喜。自己居然能碰上这事儿,是不是也能搞个上错床之后提裤子不认账的把戏?可惜他不知道戚氏也有过许仙上了兔子精提裤子不认账的荒唐念头,否则的话他真的该和戚氏要拜上一拜了! “一年多没见了,你见了面居然这般冷淡?”见到屋里没人了,又看到韩清目光追随着姐姐而去,萧月茹又是伤心又是生气,立刻落泪下来。 第133章 诉别情 “别哭,别哭!有话好好说!”韩清一看她落泪,急的站了起来赶紧哄她。“我是好奇你姐妹俩真的长的一模一样,还真有点分不清!” “你只会说这话吗?”月茹撅着嘴,脸蛋上的泪珠还清晰可见。“就不知道问点别的?” “对对!应该问点别的!”韩清伸手过去帮她擦了把眼泪说道。帮女子擦眼泪的举动在宋朝其实依旧是有些惊世骇俗的,因为女子虽然可以随便出门,但是有些身份高级一些的女子出门会把自己遮蔽起来,情侣上街虽然可以偶尔拉个手什么的,但是不是敢很亲昵的那种。 韩清想起在驿道上和萧月茹告别时候的情景,这小娘子因为伤心后来不管不顾的抱在了一起,正是因为想到这里,他才敢伸手帮月茹拭泪。 毕竟分开了一年多,月茹还是有点生疏感,看到韩清帮自己拭泪,往旁边躲了躲之后撅着嘴说道:“也不问问人家近况,进门就给一副死人脸!” “我那是不知道你们姐妹俩是并蒂莲啊,人家生娃都是一颗荔枝剥开就一个瓤,你家这是豇豆剥开数豆豆,一颗又一颗,模样都相同,难怪我分不清啊,再说你也没告诉……哎呀!” 月茹本来正在伤心落泪,一年未见到情郎正准备撒撒娇,结果韩清东一锤子西一棒子的言语惹恼了她,一把掐住了韩清的腰间细肉使劲拧了起来。 腰间的肉拧起来最为疼痛,这让韩清禁不住大叫了起来,赶紧往开推月茹的手,等推开之后看到她流泪流的更凶了,赶忙掏出手帕帮她擦了起来。 这次月茹没有躲,只是任凭韩清把她的精致脸蛋抹成了花狗脸,二人静静的站在一起看着窗外。 “正值岁末,辽国派使臣来南朝贺正旦,也贺南朝官家生辰,我特哀求我爹爹要来南朝看看,爹爹拗不过我,便答应了,我知道你把我姐姐误认成了我,姐姐回去都告诉与我听,我为了消除误会特意又哀求爹爹和娘同意姐姐陪我一道来。” 宋辽的互派使臣的交聘制度名目极其的繁多:有正旦使、生辰使等。每年正旦互遣使节,“贺正旦国信使”,简称“正旦使”或“国信使”。大老板级别以上人物过生日,对方需要遣使祝贺,称“生辰国信使”,简称“生辰使”或者“贺辰使”。 萧月茹趁着这次的“正旦使”和“生辰使”同时临近,便和使臣一道来到大宋。其实岁末之际每年都是这样的庆贺,因为当今官家宋真宗的生日是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三日。只不过现在这才冬月过半,时间还尚早。 “月茹你真是有心了!” “如若不是这样,怎生才能见到你?” 二人站立着互相打量了片刻之后,先是月茹笑了起来说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头发是个怪样子,现在已经长了好多了啊!” 韩清刚踏入大宋的时代之时,头发还是留着现代的短发,古人信奉毛发在当时必然是被赋予极其重要的意义,建立于农耕劳作基础上的血亲宗族社会,以及巫术式思维方式的共同作用,是主导人们形成蓄养长发观念的原因。 由于古代的人将植物与人是可以类比的,很自然的将植物与家族也做类比,看到树木郁郁苍苍,就联想到世族的繁荣昌盛,当时人认为子孙繁衍与枝叶繁茂相同。人们普遍认为父子继承普遍是子从父身上生出,或者说父是土壤,而子从土壤中发芽成长。 《礼记:哀公问》曾云:“身也者,亲之枝也,敢不敬与?不能敬其身,是伤其亲;伤其亲,是伤其本;伤其本,枝从而亡。”而且在生于大地、归于大地的意义上,人、家族与植物是共通的存在,因此便有了“苗裔”的说法。 《离骚》云:“帝高阳之苗裔兮”《史记·陈杞世家》谓:”百世不绝,苗裔兹兹“。草是种子发芽成苗,然后开花结果,孕育种子,这样无限轮回下去,人的宗族亦是如此。旺盛的毛发体现着家族的繁荣,同时失落的头发也可能被人下诅咒,古人对此不能不重视。 韩清起初头发长了之后,在军营中满世界找剃头匠,后来发现大家看他的眼光有些怪异,找孟宪奎问了原因之后就跟随大流,蓄起了头发,然后等头发更长了就用玉笄扎起来。 “你也长高了不少,而且还会动手拧人了,拧得生疼!”他打趣道。 “哼!你还说!”月茹又撅起了嘴。 “不说不说!”韩清哄她开心道:“别站着了,赶紧坐吧!”说完请月茹坐在椅子上。 有宋一朝,自太祖开国时期出现了官帽椅之后,逐渐开始流行于百姓之间,但是女子一般都是不会坐在椅子上,宁愿站着或者找个锦墩坐下。在博涛苑或者花落阁他看见行首的屋子里都是有官帽椅,太师椅或者玫瑰椅,但是从未见过女子坐在上面过,一是觉着女子在椅凳上坐姿不雅,二是不习惯。 丁婳和竹娘因为在他这里很熟悉了,偶尔的可以坐一坐,但是在坐的时候仍旧是臀部只挨着椅子的前三分之一处。 月茹虽然是草原上的女子,但是契丹从上到下俱是习汉家礼仪着汉家服饰为荣,所以她看到椅子之后摇了摇头,坐到远处的一个锦墩上。 韩清只好把椅子扯到她跟前坐下来,和她聊起来彼此这一年的经历,说到分别后的种种事迹,二人有些唏嘘。 “你在辽国朝堂上的奏对我都知道,姐姐回去告诉我听了,你怎么想出那样的腌臜对联让党项给着了道,俺爹爹听说你的事儿之后乐了半个月。”想到萧月荷告诉她对联时候,姐妹二人也是找人问才知道含义,立刻羞红了脸,心里咒骂着这个登徒子多少遍。 “心中已有腹稿,于是下了套等党项人钻!” 萧月茹脸红通通的白了他一眼之后说道:“我回到大辽之后,在家久不出门,一直练习那潮尔,现在整个大辽俱都以习得潮尔为荣,俺爹爹亦是十分的欣喜!” “哟!看不出来啊!会拉弦子了!”韩清乐了起来,“会啥啊?会几首了?” “你教的两首都学会了,还自创了几首!我去车里取来潮尔,这就让你看看我的技艺!”月茹说完站起就准备出去取琴。 “你给我坐下!”韩清一把扯住她又摁在了座位上,“也不看看自己模样就往出走!” 说完出门喊了戚氏进来,让她帮忙给萧月茹补一下妆。戚氏诧异的看看屋里,抿嘴一笑的点了点头就去取了自己的妆匣。 月茹找了个铜镜照了照模样才知道脸都是花的,又气不过的掐了几下韩清。戚氏毕竟在大户人家做了两年的小妾,见识方面远超从草原来的月茹,于是在帮忙补妆的过程中,二女越聊越投机。 月茹的心思哪能比得过见惯了大户人家中各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戚氏,被七问八问的把二人交往经过全都透露个底掉儿。 韩清下楼看了看,七八个契丹武士拥簇着萧月荷在剧院里东瞅瞅西看看,又去后台看了看情况,众人见了他都是上前询问怎么会有契丹人进来观摩。 自澶渊之盟后宋辽再无战事,两国开始走上了邦交正常化的道路,契丹由于向往宋朝的诗书礼仪文化,于是在汴京城生活着不少的契丹人,能够与东京城的百姓和平相处着。 而东京城的百姓打心眼里厌恶契丹人,毕竟国仇家恨的思想种植在每个人心里,每年都要耗费巨资送给这些粗鄙的蛮夷的事无人不知。所以虽然在东京城里能看到契丹人和百姓的相处,但是内心中的蔑视和仇视其实一点都不减少。 平日里演戏时候,吐蕃党项契丹都有看官老老实实买票进来看戏,但是进来看大家彩排练习的,这还是头一次。众人看到韩清走带入到后台,都是上前打听怎么回事。 “就是一些朋友!大家不必挂怀!我给大家说过多次,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是我们的客人,就要拿出对待客人的样子!” “中棠切记莫要和这些人交往过深,免得牵扯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顾若兮本在自己的妆房内看着《新白娘子传奇》的剧本,听到外面嘈杂也是出来看个究竟,看到韩清正在和大家说话,便走上前去好心告诫。 韩清告谢之后便再去楼上看看情况,推门进去看到月茹在戚氏的打扮下已经更加的靓丽,重新涂抹了淡淡的胭脂水粉的脸庞看着十分的精致。 看到韩清进来,戚氏赞叹的说道:“月茹小娘子乃是草原而来,那北面风沙甚是猛烈,想不到小娘子的皮肤却如此的水嫩,啧啧!也不知道这是天生的还是有什么不传之秘。” “呵!”萧月茹笑道:“我们久居北面,为了能够在严寒中让脸蛋不受损,都是用‘佛装’来装扮自己。” “这倒是听闻过。”戚氏边收拾妆匣边说道。 第134章 呵手试桃妆 韩清听到这句话回忆起出使辽国时候,看到驿馆的女子一个个都是金脸蛋子,令他觉得诡异无比,他倒是打听过来历,知道这流行于辽代契丹族妇女中的“佛妆”:是一种以栝楼等黄色粉末涂染于颊,因观之如金佛之面,故称为“佛妆”。 或许是重新用了胭脂的缘故,月茹经过戚氏这么一打扮,看上去比以前还要漂亮些,脸庞两侧能够显现出来略有的腮红。 古时的胭脂,也称作“燕支”,原是西域焉支山的一种野生物红蓝花。这种花和一般花不同,愈近干枯凋零之际,颜色愈是鲜艳,香味愈是浓烈。 当地的人采集干枯的红蓝花研细,加水调制成液体涂在脸上,如一抹红云倍增娇媚。胭脂后来传入中原,女子们晨起化妆,先搽粉再涂胭脂;也有在粉中加入一定比例的胭脂调制成红粉,如此便是迷死人不要命的“桃花妆”了。 “我倒是知道有种宫廷的秘方,能够让女子驻颜,只是一直尚未试验过。”戚氏笑了笑说道。 “宫廷秘方?”到底是女子,一听到有令人变得更美的方子,月茹立刻着急的问道:“什么秘方?说来听听!” 韩清也是好奇的看着戚氏,等着她说出来古代宫廷的化妆品是个什么东西。 “将新生鸡蛋去黄留清,装入朱砂细末,再用蜡封孔后与其他鸡蛋一起让母鸡孵化,待其他蛋孵化出来后即成美容面膏,据称其可以令面白如玉,光润照人。”戚氏不好意思的说道:“据传此秘方来自南朝陈后主陈叔宝的爱妃张丽华。相传她的美貌得益所使用的面膏。” “韩清,你听到了吗?”月茹大呼小叫的说道:“这方子令面白如玉,光润照人!我回去就会照做!”在古时大户人家,有条件的自制化妆品是常事。 弄个化妆类的玩意这也忒麻烦了吧,还要用鸡蛋折腾这么多花样,然后再再塞到母鸡肚子下去孵,你们考虑母鸡的感受了吗?他心里这样想但是去笑吟吟的说道:“若说养颜面膏的制法,我倒是略知一二。” “你也知道面膏制法?”二女极为的惊讶。 自己在前世搞收藏时候,收集到几个明清时代和民国时期女人的妆匣,为了搞清楚妆匣能装什么胭脂水粉,特地专门翻查了大量资料。 “我知道有种胭脂饼和锭儿粉,胭脂饼是“用上好的棉或者布料,像絮被子一样,把棉絮在一个小碗大小的铁模子里,再倒上适量的胭脂水,压紧以后取出风干制作而成。 而锭儿粉则是“用锡粉加香料,和水调成糨糊状,用一个小漏斗,漏在纱布上晒干,做成比荸荠还小的窝头形,因此又被称为‘窝头粉’,用水研开涂于脸上,既香又白。女子用了会白嫩养颜、芳香双颊。” 二女听了称奇不已,但是俱都暗自记在心里。 戚氏收拾完妆匣之后就告退了,退出房间时候经过韩清的身边,眼神里有股略带着笑意。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坐在屋里看着自己的妆匣有些愣神,许久之后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生存在夹缝中,莫要有什么痴心妄想!活着就是最好!” 待韩清领着萧月茹下楼来之后,就带着她参观了一下剧院,并告诉她后天会有蛇仙大戏的演出,令她神往不已。 契丹武士去外面车里取来了潮尔之后,韩清就让《倩女幽魂》的片头画面轮播起来,然后就让她就着轮播的画面演奏曲乐。 自丁谓发现女儿和韩清似乎有点不清不楚之后,对儿女发出了禁足的命令。所以韩清这部戏的影画是找了几个京师的名画师所做,李奕蕾倒是经常来能够帮忙指点一下。 在《倩女幽魂》的配音下,画面经过一张张变化,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十分的惊人,至少让萧月荷等契丹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小娘皮看来真是下了苦功夫了,“跳指换把”、“同音打弦”、“滑音”、“揉弦”这些技术运用的炉火纯青,令韩清惊喜不已。她这眼花缭乱的技巧也吸引了顾若兮和季芳华上来围观。 “顾大家和中棠习得不少潮尔的技艺,不知和这契丹女子相比,孰高孰低?”季芳华悄声问道。 “整日忙于练戏,分不出心来好好的研习潮尔,这契丹女子的潮尔之技,恐怕远胜于我十倍!”顾若兮苦笑着说道。 等萧月茹一曲演奏完毕,四周都是静悄悄的看着韩清,大家心里都在想,这潮尔在京师中恐怕只有韩东家一人能够耍的如此出神入化了,但是这契丹女子居然也是如此精通,这二人什么关系? “韩清,我这潮尔之技如何?” “太帅气了!帅的一塌糊涂!”韩清拍着巴掌赞叹道。 “又用些莫名其妙的词语!”萧月茹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说道:“领我参观一下你这剧院吧。” 萧月荷带着武士跟随二人一起又逛了一遍这影剧院,令众人称奇的就是那洗手间了,萧月茹在里面咯咯的笑个不停,喜欢踩着冲水器不停地放水玩。 晚上的时候领着这俩没见识的女土豪去了广元楼,看到楼梯很多人都在围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锅子吃着,萧月茹笑着说道:“你在驿道上传授的吃法现已经风靡大辽全国,想不到南朝的京师之中更是吃的如此有气派。” 这火锅其实老彭一直没有投放到广元楼,为的就是能再次引发大家对广元楼的关注。遇仙楼现在名声臭不可闻几乎已无人问津,可是苑琼楼和姜宅园子正店已经推出了炒菜系列,并且价格比广元楼低不少。 幸亏韩清弄出了带转盘的玻璃,可以方便的让食客们轻轻转动玻璃即可吃到自己喜欢的菜肴,这又在寒冬之际推出了火锅,于是广元楼再次成为京师饮食行业的焦点。 契丹人进入酒楼吃饭不是一次两次,所以这一帮人进来根本引不起众人的好奇,每桌都是自顾自的吃着美食喝着美酒。 老彭让人安排了个包厢,韩清带着戚氏和萧家姐妹俩坐在里面,萧月茹说在大辽火锅已经吃了很多次了,这次不想吃火锅,于是韩清就点了一些炒菜上来。 戚氏唧唧喳喳的和二女谈论着女人的化妆以及南北的差异,韩清仔细观察了一些这双胞胎姐妹,发现姐姐萧月荷更加沉稳一些,不怎么爱说话。反倒是做妹妹的萧月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纨绔们去影剧院没有寻着韩清,听说有异族美女相陪,便一窝蜂的跑到广元楼来看稀奇。吃饭的过程中总有某个纨绔过来打个招呼,韩清知道这帮家伙是个什么心理,任凭这帮家伙进来打招呼其实是盯着那姐妹花不停地打量。 邓子豪贼眉鼠眼的打量了姐妹花之后,便把韩清叫了出来说道:“哪个是你相好?把另一个介绍给我可否?咱俩到时候可以做连襟!” “你爹是开封大尹,你敢和契丹人交往?屁股蛋子太结实是吗?怕你爹打不烂是吗?” “悄悄地交往啊,瞧那契丹女子小蛮腰,看着就结实,姿色可是真的不赖啊!如果弄得这契丹女子,也算是为国争光了!” “看你那揍性!”韩清斜着眼睛瞅着他道:“宋辽之间是世仇,你敢弄一契丹女子?你确保没有人把这事儿捅出去?万一有人知道,你老爹的帽子就被摘了!” “唉!拉倒拉倒!”邓子豪吸了吸鼻子有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你说的那三床弓子弩不可能得到,也不能私自掌握在民间,这玩意厉害着呢,谁敢保证落入到什么人手里,官家经常露面驾临民间,万一有点什么事儿那就是掉脑袋的大事!俺爹听到这要求之后,用碟子和碗把俺砸出来了!” 三床弓子弩就是八牛弩,射程极为恐怖,在战争时期这种武器经常作为攻城利器,将巨大标枪射入城墙之内共将士攀爬。韩清想弄这弩是因为快马驿站的业务最近多了起来,由于快马驿站送货几乎从未出现被劫现象,于是有不少大户开始有了贵重货物走镖的要求。 为了震慑路上的土匪,就想露一露肌肉,但是这种武器属于严格管制,他找了邓子豪帮忙和开封府尹疏通一下,结果邓有同听到这个要求,抄起盘子碗碟就砸向了邓子豪,边砸边骂这是作死!邓子豪慌忙不迭的逃了出来只能告诉韩清这个消息。 “那算逑了!”韩清挠了挠头,他也知道这里的利害关系,也只能作罢。毕竟老邓还是挺给面子的,批准他们快马驿站可以使用滑轮弓和钢弩作为行镖保镖的武器。 现在快马驿站的坐馆老大乃是矛弘义,主事人是李克,就是武遂城广信军的斥候,他由于身上有伤,伙同陈冰一起退役,陈冰接到韩清信件,组织了几个退下来的斥候,在武遂城广元楼做起来护卫。李克向往京师的繁华,便投奔韩清而来。 第135章 朱颜恰似今年好 相对于雀武卫而言,斥候出身的李克绝对是精英,临近的一次出镖在去往西京的路上遇到劫匪,被李克带人杀的四散,他觉着不过瘾,有这样的神兵利器还只能挨打不还手?这也太憋屈了!于是带着众人去屠戮了盗匪的老窝,缴获了不少的钱财。 矛弘义等人本来出身于雀武卫,因为生计原因从山西投奔竹娘而来之后安排在了广元楼当做护卫,众人出身军伍,觉得整日里欺负一些闲汉恶霸实在是大材小用,老彭又待众人极好,让众人觉得无以为报,看到快马驿站城里,立刻毫不犹豫的要投身到这里。 至于广元楼的护卫,由于第一批人都是在京师混得不错,引发了第二批人前来投奔。竹娘本是觉得不能再麻烦韩清了,想打算着想个什么法子帮助一些昔日的兄弟姐妹,但是苦于没有什么其他的路子。 韩清得知后大为高兴,正在缺人手呢,快马驿站和影剧院以及广元楼,把第二批人分了个干净。 看着广元楼的客人熙熙攘攘,邓子豪说道:“你的生意如此火红还弄什么快马驿站?多鼓捣几个里面的妞儿岂不是美哉?” “我哪像你有个可以坑的爹,我需要自己双手去刨食!”韩清和他走到纨绔们的那一桌,找出一双筷子下锅里就捞,挑出一些羊肚丝放嘴里大嚼。 “我什么时候坑过我爹?”邓子豪挤开旁边的陈思睿,也继续大吃起来。这帮纨绔现在喜欢上了火锅,而且必定要点辣味的,虽然他们不知道真正的辣椒是什么。 几个人和他开着玩笑,指着包厢里的几个绝色品头论足一番。 韩清吃了几口,和几个人招呼一下就准备回包厢里,陈思睿冲他叫道:“明天我去剧院寻你,找你有要事详谈。” 回到包厢之后就坐,看到三个女子依旧在慢条斯理的品味,也不知道听哪个小二推荐,现在三人面前一人一碗凉皮摆在跟前,萧月茹和戚氏就喜欢挑里面的面筋吃。 一番吃吃喝喝之后,又去街上闲逛了一会儿,看看天色已晚,就送姐妹俩回契丹使节的驿馆。戚氏坐在回去的车里望着韩清说道:“那做妹妹的喜欢你!” “怎么?想说什么?”韩清正在沉思,闻言抬头问道。 “东家你冰雪聪明,知道宋辽之事,我只是提个醒!” 韩清闻言笑了笑,并未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另外的一个问题,“我说的那些胭脂水粉的做法,你可有兴趣?如果有兴趣把那些做法弄出来,开个店可否愿意?” “东家你有这想法?”戚氏高兴地说道:“我也正有此意,有些法子需要重新拾起来,否则慢慢就会失传。” “你也可以弄些更加绝妙的玩意。”韩清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给她说道:“看看会不会使?” 戚氏接过来之后左看右看,还翻来覆去比划半天,不解的问道:“此乃何物?” “喏!看着!就是这样使!”韩清拿过来那东西对着指甲开始修建起来。这让戚氏看的格外的惊奇。 古人认为指甲是凝滞之物,不勤剪会抑制浊气外发。“甲为筋之余,甲不敷截筋不替。” 韩清指甲长了之后想剪指甲,只能找一把大剪刀对着手指比划,于是他让刘大山给他打造了几个剪指甲刀。 “看到这个锉刀没?”韩清举着剪指甲刀翻起的一侧对她说道:“剪完指甲之后,还有些尖刺或者棱角容易刮伤衣料,用这个锉刀来回的锉几下即可。”说完把剪指甲刀递给了她。 一路上戚氏拿着这个新奇的东西玩的不亦乐乎,甚至有种脱了鞋袜剪剪脚趾甲的冲动。 到了影剧院之后,众人早都已经打烊手工,韩清让游明锁好了大门,自己则是去二楼屋里休息。没过多久戚氏端着洗脚水过来给他送到。 “戚氏,最近你在影剧院也是帮着忙前忙后,看到你对其他人还有些唯唯诺诺,我告诉你大可不必!就像今晚这洗脚水,每次你都亲自端来,我有些诚惶诚恐了!” “东家可千万不要这样说!”戚氏放下了洗脚水熟练的帮他脱下袜子,把他一双脚放进洗脚盆说道:“奴家真的愿意伺候小东家,有些事情是男子做不来的。” 看着戚氏专心帮自己洗脚,韩清叹了口气说道:“生命,是一场漫长的棋局。这盘棋没有烈马西风,没有狼烟四起,只有在取舍和进退中抉择。只有像棋中的小卒那样,勇往直前,毫不退缩沿着沟沟坎坎的路,艰难的前进。” “东家说的话很有学问。”其实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只是为何这样感叹?” 韩清深深地做了个呼吸,没有再说话。今日见到萧月茹,让他又想起来自己在宋辽边境的事儿,继而又想起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在他的心中一直有个念想,就是期盼着哪天还能再回去,可是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奴家倒是觉得在这影剧院,是真正的开心幸福!”戚氏停了下来说道:“有一个词叫珍惜,奴家觉得珍惜是幸福的意义。经历过饥饿的人,会懂得珍惜温饱;经历过束缚的人,会懂得珍惜自由;经历过痛苦的人,会懂得珍惜快乐;经历过失去的人,会懂得珍惜现在。幸福不是争的不是抢的,是珍惜来的,只有珍惜才不会有失去。所以奴家很珍惜现在的一切!” 听到戚氏这样说,知道她想起了在无忧洞里受的折磨,韩清只好不再言语,但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儿就说道:“忘了告诉你,无忧洞里的红蛟帮已经被彻底铲除,顺便还有旁边的巨爪帮也连根被拔起,你以后不用担忧了。”他想起首演那次刘老官儿告诉他的话。 戚氏听到无忧洞,手明显的抖了一下,身子有些僵直,听完韩清的说话,点了点头双目含泪的说道:“是东家救我出苦海,奴家真的好珍惜现在的日子!”说罢出去倒了水之后进来,擦干净了手站在跟前,眼神里似乎期盼着韩清有什么动作。 韩清摇了摇头对她说道:“今晚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谢谢你的好意。” 戚氏点了点头就关上房门推出了,现在韩清和戚氏不清不白的关系已经慢慢地成了默契,隔个几天戚氏就会到房间里来和他睡在一起。韩清起初告诉她不用带着报答的心情来陪他,戚氏只是笑而不语。 其实起初戚氏真的是带着报答的心情,一因为她无家可归,二是想在这影剧院离住脚。可是和韩清过夜了几次之后让她迷恋上了这种感觉,因为这个小冤家比起那米商李富荣那可是生龙活虎,李富荣已经是久不成事。 她当初以为这个小冤家是个小初哥,哪知道后来才知道真人不露相,能玩的花样百出,花活儿一个赛过一个,虽然折腾的腰酸腿软,但是她却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女人。 第二天陈思睿跑来找韩清,原来是快马驿站名声越来越响,他家有批货要送到南京。韩清一听正好,顺便写了封信让矛弘义等人带去,朱说已经在应天府开始求学了,并且来信让他也去。他倒是真心喜欢这个古道热肠的热血青年。 接下来的日子里,韩清每天都要带着个小尾巴,因为每天一大早萧月茹必定要来剧院,一起和众人吃早餐午餐,然后就是和韩清在楼上玩闹,翻看剧本时候还提出一些不着边际的天马行空想象,让徐佳云和薛凯文二人哭笑不得。 毕竟是冬天了,天寒地冻的让人们不想出门,都喜欢窝在酒肆里喝着酒聊着天,竹娘的琴肆里又开始人满为患,因为这个琴肆里有两个蜂窝煤炉子烧着,供大家取暖,很多人都喜欢坐在靠近炉子的地方饮酒,顺便能把酒放在炉子上热一热。 竹娘这些日子忙于琴肆,去影剧院比较少,萧月茹姐妹俩带着几个武士又来到影剧院,叫着韩清出来要去游玩京师。 “这大冷天的去游玩?”韩清有些不情愿的走出影剧院,才发现那日在辽皇营帐碰见和萧月荷说话的男子也跟了过来。韩清想起这男子名字叫萧匹敌,貌似是这姐妹俩的堂哥。 看到韩清问询的眼光,萧匹敌微微一笑拱手道:“初来南朝京师,见到这繁华物景,真是令人惊叹。又闻京师影剧院名噪一时,想不到竟然是韩承事所办,佩服!” 韩清只是拱了拱手并未答话,萧匹敌又说道:“那日见到你和月荷答话,知道你认错了人,当时并未说明,今日见得承事郎还请原谅。” “一个蚌壳两颗珠,确实罕见!认错也就不足为奇了。”韩清的这句话说完。萧月茹立刻悄悄地冲他龇了龇小白牙。 萧匹敌看到了这一幕,只好笑了笑说道:“那日承事郎误会之后临走说的那句诗词,可有整首的辞令?” 第136章 逞雁游 关于那句诗词,其实萧月荷已经私下问过韩清多次了,都是被韩清一句带过。契丹人向往南朝风俗到了这种程度?萧匹敌好像是什么宿卫司的吧?应该走的武人路子,怎么对诗词也感兴趣了? “那诗词仅仅是偶得!”他并不想全都给倒出来。 萧匹敌失望的叹了口气看了看萧月荷,韩清明白是小妮子玩曲线救国。 天寒地冻的逛什么街啊,索性喊上戚氏陪着姐妹俩,一帮人共同去了琴肆。 竹娘正在柜台里算账,看到来了一群异族人,但是往后看了看就知道是韩清领人来的,因为那马车全城好像只有两辆,其中一辆在皇宫中,另一辆在城里晃悠的只有韩清的了。 这一路走来的并不是很快,每到了一条街,萧月茹都是非要去里面逛一逛,药面铺子、头梳铺子、胭脂铺子、簪子铺子、甚至街上的面人弹弓之类的都要买,韩清跟在后面老老实实地付账。 那戚氏给姐妹二人介绍着沿街的景物,谁家的手串最有特色,谁家的女红有独门绝技,二女看的眼花缭乱,听得如醉如痴。就连跟着的契丹武士都如同呆头鹅一般被这热闹景象所吸引。 带了琴肆之后,众人鱼贯而入纷纷坐下,竹娘走上前来和韩清打着招呼,并看了看姐妹俩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来萧月茹吧?怎么两个?” “双生子!” 竹娘点了点头就让小二忙着去招呼了。雀武卫和契丹人有着刻骨的仇恨,让竹娘对萧月茹有好脸色,那真是强人所难。 秀儿呼喊着让人帮着上酒,并让人赶紧去后面绞碎一些果子做成果茶,整个琴肆里就是她威风八面,呼喝着指挥着店里的店小二。 萧氏姐妹二人惊奇的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娘子,居然这般厉害,指挥着店小二忙的团团转,萧匹敌更是眼中有了奇异的光彩。 秀儿现在磨练的已经是具有了商人本色,对店中的任何人都是一副同样表情,在她看来进店花钱就是主顾,好生伺候。出了店之后爱死哪死哪,所以对于萧匹敌的上前搭讪更是和颜悦色,并没有什么厌烦的表情。 萧氏姐妹俩惊羡之余亦是拉着秀儿问话,问问年方几何,怎么能管得了这么大摊子,秀儿看着客人的酒桌,指挥着店小二,还能顾上和姐妹来答话。 说说笑笑之余,秀儿也被这姐妹俩的情绪感染,坐下来喝了两碗清酒,有些迷迷糊糊的给姐妹道出了这琴肆名字的由来。 萧月茹明显的喝多了,听到琴肆之名的缘由竟然是韩清之故,不由得兴致极深的让武士去马车里取来潮尔,当着众人也要操弄一下潮尔,显摆一下自己的琴技。 琴肆之名已经成为了传说,后来众人来的多之后,形成了从众效应,但是久未曾听潮尔的演奏了,本来一个个正在小酌,三两个亲朋,四五个好友的把酒言欢,突闻有契丹女子要操弄潮尔献技,都是极为的惊讶,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萧月茹拉动了琴弦。 第一曲《倩女幽魂》在雪白纤指的操弄下,犹如寒冬中的一缕暖风,注入到每一个听者的耳中,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这异族女子的琴技怎会如此高超,街上甚至行人止步驻足聆听。 一曲终了,萧月茹小脸通红的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看到一个赞许的目光并且是含有微笑,精神大振的又继续演奏了第二曲《明月千里寄相思》。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次惊诧于一个漂亮的契丹少女居然能够在大宋都城将这潮尔发挥的如此出色。 萧月茹趁着兴致所在,又演奏了两首欢快一些的草原曲子,韩清听得不大明白,但是明显能感觉到曲中的奋进激昂。 萧匹敌目光一直追随着秀儿,似乎萧月茹的琴曲对他来说并无什么特别,韩清看到萧匹敌的目光随着秀儿转,知道这小子对上眼了,也不说破。 曲子奏罢又了点酒,就拉着一帮众人城里晃荡,路上碰见了一帮纨绔要去吃酒,看到韩清马车在城里晃荡,于是一群人如同土匪一样嚣张的共同开路行走。 结果走着走着就出了问题,原因是刘涵和王从益的马车并驾齐驱,冲撞住了旁边的摊贩。 北宋商业十分繁荣,京城更是商贩云集,商铺林立。随之而来的是出现了严重的违章搭建和占道经营现象,在当时,这叫做“侵街”。汴京城里侵街现象十分严重,以至偌大一个京城找不到一条稍宽的巷子,街面上无法通行车马。 这三人的马车走的这条街本来是很宽的,但是侵街的摊贩和违章私自搭建的太多了,导致刘涵的马车撞翻了一笸箩面条,这下子可惹恼了摊贩,冲上前来抓住车辕叫骂起来。 刘涵父亲刘美本是武将,有着这种基因的家庭出来的孩子脾气有些大,刘涵下了车和那摊贩理论起来,结果摊贩的同伴或者朋友前来帮忙,眼看就要动手。 远处一声鞭子响,走了一帮青衫人将众人分开来,其中一个领头的模样问清了缘由之后就呵斥刘涵道:“撞坏百姓财物自当赔偿,有什么争执的?” 在宋朝时期,京城专门组建了类似于现代城管的专职执法队伍——“街道司”。成建制的街道司由五百人组成,统一穿“青衫子”制服,承担“立充街道指挥例物”的工作,负责维持市场秩序,维持街道的卫生、整修及日常秩序,包括巡视街道、疏通交通,以及管理与处理侵街现象等具体工作。 这种穿着青衫的人,在影剧院门口也是帮过忙出过力,他知道这帮人如果在自己前世肯定就是赫赫有名的城管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赔他就赔!可是一笸箩面条要赔五贯?当我是肥羊啊?本来还打算赔你钱财,既然说要赔五贯,哼哼!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了!” “我这一笸箩面条等着下锅煮出来,能卖二十碗烧羊肚面,每碗面能卖两百五十文钱,现在你把我的面条撞翻在地,客人都走了,我丢了生意,我不找你赔找谁?” 争执的时候韩清就已经下了车,戚氏和萧月茹都是挑开马车上的帘子好奇的看着外面。韩清看到那卖面条的人后面店里根本就没生意,知道这是趁机勒索,就走上前去说道:“五贯钱!好说!这位是我兄弟,既然我兄弟车子撞了你的面条,理当赔你损失便是!” 那卖面条的人听了脸上露出喜色,刘涵则是急了:“清哥儿不可,钱我有!但不能给,你看这人……” 韩清止住了刘涵的说话,对着那青衫的人说道:“《宋刑统·侵巷街阡陌》规定,凡是侵占街道、巷道、乡道来搭建经营的,都要罚以七十大板。”说完看了看那卖面条的人身后面,指了指店铺说道:“本来并无一客人,可是这老板却说损失了二十个客人,我就想知道,一间容纳六七个客人的小店怎么坐得下二十个客人?” 那人看了看青衫人的脸色,想东拉西扯的补救一下,结果韩清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对着青衫人说道:“钱可以赔!但是诈骗勒索按照要按照《宋刑统》中定论,侵巷街也要同样定论!” 青衫男子看了看那人就说道:“给你赔五百文即可,若是不服可以同去见官!” 那男子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抱怨什么,只好接过了刘涵递过来的五百文钱。 这一路上刘涵就开始骂骂咧咧的,抱怨个不停,但是心里却是很感激韩清帮忙出来解了围。 众人马车走到一处酒楼跟前,韩清马车就停了下来,因为此处酒楼名为姜宅园子正店。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夜夜防贼的道理啊!”他喃喃自语的说道,“总是别人出招儿我接招儿,今儿个正好找找他们的晦气!”反正带着一群外邦人士,还有一帮纨绔,他心里也不怕。 众人嘻嘻哈哈的逗弄着刘涵,进入到正店里逐次坐下,分成三桌。纨绔们一桌,萧匹敌与众武士一桌,旁边开窗小包厢一桌女子。 韩清看了看这正店的环境布置,古色古香的全木家具,地板擦得锃亮,小二们居然有样学样的带着纱布口罩。 他照着菜谱点了一些炒菜,看看这正店用不正当手段获取的技术练习的如何了。 “客官还来点其他菜吗?我们姜宅园子正店可是风味独特,厨工的技术名扬千里,只要您能说的出得我们就做得出!”看到韩清就是点了七八个菜,小二忙不迭的极力推荐再点几个菜。 “我说得出你们就能做得出?嚯!姜宅园子正店果然名不虚传。那这样吧,给我来一道咕噜肉,来一干锅牛杂,再来一开屏鱼,再加一个叫花鸡!还有麻豆腐来一盘,这个我最爱吃!再来一个醋溜苜蓿!先简简单单的来这么几个菜吧,慢慢吃着!” 第137章 犹难恨对语 那店小二听到这些菜名不禁有些瞠目结舌,于是赔笑这说道::“客官您点的这些菜,小底从未听说过啊!” 开屏鱼是体验刀工的做法,至于醋溜苜蓿,其实就是木须肉的做法,只不过在西北一带炒这道菜时候放上黄花,并多放些醋进行溜炒。韩清只是教了广元楼苜蓿肉,姜宅园子正店获得这手艺也是刚刚起步,猛一听带个醋溜就吃不准这怎么个做法。 至于麻豆腐,韩清在前世却是很喜欢吃这道菜。因为是老北京的名菜,就是用豆腐渣做出来菜,需要用羊油热炒,然后撒上一些煮熟的黄豆。这道菜只能是趁热吃,凉了就过劲了。 “刚才是你说的啊,只要我能说得出你们就能做得出啊!这立刻就承认不会做了?耍我玩呢?怎么着?需要我出去摘个幌吗?”韩清指了指门外的幌子说道。 “幌”原指窗帘、帷慢,所谓“以帛明窗”。古时酒店用布旗招徕顾客,酒旗也称“幌子”。 尽管自秦汉以来,幌子已经出现在商家的经营活动当中,但真正将其大规模地运用到商业范畴内,则是在隋唐以后,尤其是宋明以来的事了。当时的民间商贸活动已经相当发达,无论商业贸易还是手工制造业,都在广泛地使用幌子。 大的酒楼一般都是挂着幌子,幌子越多代表菜肴越是齐全,东京城酒楼大多数挂着四个幌子,如果能看到挂五个幌子的,基本上这家要啥有啥,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没有不齐全的,想吃猴脑现砸! 如果客人点了菜酒楼里做不出来,那就是砸招牌了。但是不会出现暴力的行动,一般是摘幌子。其实摘幌子行为很少,毕竟酒楼生存不易,很少有恶客前来专门砸场,如果某种菜肴确实没有,大都是一笑了之。 但是如果真的上纲上线摘幌子,这种行为在酒楼里一般都是被认为奇耻大辱,因为上升到五个幌子属实不易,就如同花了大力气获得了博士学位,再被人家又给撸到硕士水平一般。 那店小二脸色闻之一边,然后忙不迭的说了声稍后就去禀告老板了。 “清哥儿,真的要摘幌儿?”陈思睿惊喜的问道。 “摘不摘幌儿和你这么开心有啥关系?你为啥这么高兴?”韩清好奇地问道。 “咱们没胆子大街抢民女,摘个幌子坏他招牌还是没啥问题的!”陈思睿开心地说道。 “还有脸说?”韩清鄙夷的看着桌子上一圈人道:“瞧瞧你们的肚渣滓,倒不出二两粪。连个民女都不敢抢!今儿个让你们露露脸!哥几个听好了,一会儿这楼里肯定要和咱们干仗,都准备好家伙!” 王从益看着旁边几个家伙撸袖子斗志昂然,有点担心的说道:“摘个幌儿至于要动拳脚吗?” “老子的气儿正不顺着呢!被一卖面条的拉着要讹钱,真晦气!今儿个老子就要出出这口气!”刘涵摩拳擦掌的说道。 坐在外侧一桌的萧匹敌看到听到这边动静,虽然不懂这帮南朝人吃个饭点个菜就要打架的原因,但是听到了韩清的说话之后就对着众武士说道:“准备好动手,看来要打架!” 萧匹敌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可是由于今天和俩堂妹逛街,这韩清二话不说的跟着后面全程付账,让萧匹敌觉得这小哥儿真仗义,更何况琴肆里喝了那么多酒,这承事郎依旧是主动付了款,让萧匹敌顿生好感。所以听到韩清要和酒楼打架,立刻向随从武士下了命令,准备随时动手! 那姜宅园子正店的二掌柜本来快要走到跟前,听到萧匹敌的话之后站住了,惊疑的看着萧匹敌等人,奇怪这契丹人怎么说汉话,但是他觉察到了有点不对,二话不说的转头就走。 再次从里面过来的就是一帮人了,领头的就是姜伯离。 “我道是谁,原来是韩老板来访!”姜伯离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闻声望去,却是姜伯离和罗勋以及魏炎,后面站着的依旧是那个不阴不阳的苑琼楼二主事。 “哈哈!父子三人居然都在!”他一看这几人恰巧碰上了,不由得大乐。 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句话之后,旁边的魏炎立刻拔开众人准备和韩清拼命。现在人们去遇仙楼吃饭都是称呼他为‘姜家魏老板’,每次听到这样称呼羞愤欲死,更何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传言说遇仙楼用了大粪浸泡的虾米,没几天的功夫,生意就变得凋零。 魏炎嘴上起了几个大泡,这两天正在姜宅园子正店商量着是不是广元楼搞的鬼,还没商讨出个结果,就听这正店的二掌柜来报,说是有人带着契丹人来砸场。 还没待魏炎冲过来,就看见旁边的契丹武士纷纷站起抽出刀来,虎视眈眈的看着魏炎,并不时地看萧匹敌的眼色。而萧匹敌则是扭头看着韩清,看看这承事郎是不是准备要动手。 不消说魏炎等人吓了一跳,就是韩清这边也吓了一跳,他只是嘴上说说,还没听说做不出菜就要人命的,这萧匹敌真他妈仗义。 不过有了这阵势,他反而宽下了心,胆子也肥了起来,“姜家魏老板,因何事就要大动干戈?帮你认了亲爹不感谢,反而见了我这恩人就要拼命,这是何道理?” 姜伯离拦着魏炎之后,惊疑的看着韩清,又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契丹武士,搞不明白这两帮人是个什么关系,于是就说道:“韩老板亲自到我这姜宅园子正店,不胜荣幸!只是不知韩老板是来吃饭还是来撬宵的?” “吃饭!真的是吃饭!”刘涵后面站了起来说道:“饿的肚子咕咕叫,来你这店里就是吃饭来了!” “既然来吃饭,那为何要摆起动武的架势?” “姜老板,你这是瞪着眼睛说瞎话吧?难怪亲儿子在你跟前你都不认,还是我帮你认了两个亲儿子!”韩清叫屈道:“是你儿子要冲上来动手的啊!” 萧匹敌搞不懂怎么回事,好奇的看看魏炎,又仔细瞅瞅姜伯离,听到韩清说完这才明白里面的关系,于是一脸歉意的说道:“我们确实只是等着上菜,刚才你的儿子要冲上来动手,我们不得以站起自卫!”说罢还文绉绉的学着汉人拱了拱手。 其他众契丹武士也是纷纷用各种奇怪的口音证明:“是你儿子要动手的!” “啊!”魏炎在后面抓狂的叫喊,被众人摁住,他实在是愤恨的难以自制。 姜伯离刚才得到二掌柜的禀报就急忙出来了,还不清楚怎么回事,旁边的店小二急忙上前悄声告诉了他怎么回事,亏得这店小二记性好,几样奇怪的菜名一样不落的全说了上来。 “韩老板这难道不是撬宵吗?你说的这菜肴从未听说过,即使是你那广元楼也不曾见过!” “广元楼不曾见过不代表没有这菜啊!你这里可是挂了五个幌儿,比广元楼还多一个呢!” 老彭曾经准备挂幌子时候问了韩清,在得知挂五个幌儿是顶级的酒楼之时,他特意阻拦了老彭,只能挂四个!因为山外有山楼外有楼,给自己留个上升的空间吧! “韩老板这是专门要点几个世上没有的菜,分明是来为难我正店!” “世上没有?那我如果做出来,姜老板你当如何啊?不如我这就去你后厨,当场作出这几个菜肴如何?”韩清说完捋了捋袖子对旁边的刘涵说道:“看我施展完手艺之后,准备摘幌儿!” “没问题!嘿嘿!”刘涵也捋起来袖子站了起来,兴高采烈地说道。 “慢着!”姜伯离眼看周围聚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担心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毕竟这是在自己的店里。但是看韩清这架势,估计作出那几道菜根本不成问题,这要是当众被摘了幌儿,那名声可就一落千丈了。“韩老板带着一帮人前来,恐怕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吧?有事好商量!” “韩老板这么大的名声,居然来这这里上门滋事,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苑琼楼的二主事在人群后面说了一句。 “我欺人太甚?”韩清被这句话气的乐了,就是你们这群王八蛋不择手段绑了人,老子下去转了一圈差点把命丢了,要是在无忧洞里被剁了,真就是搭进去一群人还死的不明不白,现在想想还后怕。“我就是点个菜吃个饭,你们做不出来也就罢了,还放出你儿子咬我!到底是谁欺负谁?” 魏炎听到这句把自己比喻成狗的说法,嗓子里低声发出长长一声怒喝,又要冲上来拼命。 “你瞧你瞧!你儿子又要上来咬人了!拴好!拴好!”韩清往后面一跳,大声喊道。 萧氏姐妹俩看到阵势闹的这么大,都走了出来一头雾水的的看着魏炎,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配合韩清的比喻。 第138章 纵妙手解玲珑 姜伯离这时候却冷静的看着韩清,因为他发现这是故意激怒魏炎,场面越是闹的大,围观的人越是多,毕竟是做不出来菜肴引起的闹剧,传出去对自己这正店名声不好,所以他急于要化解此事。 “韩老板!既然我姜宅园子正店做不出这等菜肴,我们认栽便是!还请韩老板高抬贵手,放小店一条生路!”他这番话引起了旁边围观者的同情,纷纷有人帮着说话,甚至指责韩清等人太过于飞扬跋扈。 姜到底是老的辣!这姜伯离一番低姿态的告饶立刻将风口推到了韩清这边。 “既然如此,那就罢了!那几道菜就不要,赶紧上其他的菜吧!”韩清已经当众拨了姜宅园子正店的份儿,干脆见好就收! “等一下!”魏炎被罗勋和苑琼楼二主事摁住之后,冷静了下来和几个人嘀嘀咕咕,看到事态要平息,就跳了出来说道:“久闻韩老板才思敏捷机智过人,今日当着众人之面可否与我做个关扑?” “可是又要让韩清作诗词?”萧月茹知道广元楼的那《破阵子》的残词来历之后,整天缠着让韩清告诉他最后一句,韩清被弄得招架不住。 一听说作诗词,韩清还没说话,魏炎的脸立刻变得刷白,急忙把话拦住说道:“久闻市井中的传言,听说韩清曾出使辽国,被契丹人当庭指物出题,居然化解的满堂出彩,今天不妨重现那一幕,咱们今天也来个指物出题!” 韩清听到这话有点不自然的看了看周围,他确实有些心虚,没准指着某个东西作个诗词什么的,那可不是说作就作出来的,但是人家已经当众这样说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不知姜家魏老板要指何物出何题?” 听到这句称呼,魏炎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双手在不停地抖动,站在后面的苑琼楼二主事拍了拍他肩膀,这才让他情绪稳定了下来,看着韩清说道:“我指一物,就看韩清能否当众破解的开!”他说完拔开众人指了指苑琼楼二主事手中的东西。 韩清定睛一看不禁乐了,这位魏大爷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因为那二主事手中握着的是一个传统的智力玩具九连环。 他在前世搞收藏时候见过不少这玩具,有铜的铁的玉石的,为此他还特地买了几个仿制品,在家里经常不断的拆解玩。这玩具流行极广,形式多样,规格不一。九环相连,套在条形横板或各式框架上,其框柄有剑形、如意形、蝴蝶形、梅花形等,各环均以铜杆与之相接。玩时依法使九环全部联贯子铜圈上,或经过穿套全部解下。其解法多样,可分可合,变化多端。 魏炎拿过来九连环对众人说道:“韩清你既然聪慧无比,能否在一炷香时间解开?” 韩清接过来看了看构造,发现这个九连环不是传统的那种,而是九九连环。这类九连环最初用了十八个环,因此被称之为九九连环,九九连环隶属九连环纲目。 “以何做扑?” 魏炎愤恨的目光看着韩清道:“你也可以出一题让我们来解,事先说明是指物出题,只能是这店中之物!”他自忖不用弄什么咬文嚼字的诗词,让韩清发挥不出来特长,而又指定是这个店里之物才能被作为出题,想想这里一景一物全都是自己熟悉的,这次定是自己赢! “你出的题我若是解开了又如何?我若出题你没解开又如何?”韩清晃了晃手中的九连环说道。 “那就以百贯为扑如何?” “既然要关扑,为何不玩一把大的?玩的就是心跳!” “怎么才算大?” “我把广元楼押上,你把你的遇仙楼押上如何?” “广元楼的老板是彭方,你只不过占了份子,怎能做得了主?” “我把在广元楼的份子,加上影剧院的全年收入押上,不知姜家魏老板可满意?” 魏炎本来已经开始犹豫,因为毕竟这样的关扑太大,但是又被韩清的一句‘姜家魏老板’的称呼弄得呲目欲裂,不由自主的说道:“成!” 姜伯离等人想赶忙拦住,听到魏炎应允了,不禁互相露出惊骇的表情。戚氏则是悄悄走到韩清跟前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道:“逼太紧,容易得不偿失。我知道东家心中已有定数,但是要多想想!” 他听到戚氏说了前三个字时候差点要笑出来,但是随即打消了这个龌龊的念头,骂自己心里太污。本来趁着这势头准备当场要签字画押,听到她这么一说,也立刻冷静了下来,遇仙楼乃是多少年的老店了,据说后台份子中有当今太子太师吕蒙正,不能为自己树敌。既然如此,他就取消了白纸黑字的落笔想法。 “请在这店里指物出题!”魏炎咬着牙恨声说道。 “好!我就指着这店里一物出题!”韩清提着九连环走了两步看到远处账房柜子上的笔墨纸砚,于是扭过头对着魏炎说道:“就以那柜子上的纸为题!” 魏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狐疑的问道:“怎生出题?” “随便找一张纸进行对折,无论多大的纸张都行,题目便是同样的一张纸你若对折超过九次,就是我认输了!不但把广元楼的份子让出,还将影剧院的全年收入奉上,并且在你遇仙楼做一辈子的店小二!” 围观的所有人听到这样的题目立刻哗然一片,将纸张对折九次即可赢这么大财产?这也太儿戏了吧?戚氏脸色煞白的晃动着韩清手臂,她认为韩清定是昏了头! “好!那就一言为定!”魏炎赶紧把韩清的话封上,在他看来这种题目纯属是白送钱财给自己的。 “好!那我现在开始解这九连环,姜家魏老板可去折纸!时辰就定为一炷香!” 魏炎每听到这称呼就要呲目欲裂,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说道:“那就一炷香后看结果!” 邓子豪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就问旁边的陈思睿:“折纸九次有何不可?清哥儿看样子十拿九稳,你可明白这里诀窍?” “别等人家出结果,咱自己也试上一试吧!”王从益不等陈思睿回答,自行走了出去扯了几张纸过来。 韩清不紧不慢的开始拆动这智力玩具,九九连环说实话还真是有些难解,不过记住规律即可,自己在前世就因为鼓捣这玩意不得要领,后来找了不少视频和解法,九连环在国外被外国人推崇的很高。他用递归破解的方法把环推出横杆,从横杆上面穿下去,再把环从横杆下面穿上去,拉到外面后套进横杆。 萧氏姐妹二人看的眼花缭乱,戚氏则是小脸煞白的看着韩清解九连环,还不时地看看账房柜台那边的魏炎,只是那魏炎在柜台忙了好长时间,为何一直不见过来? 王从益和陈思睿几个纨绔也在这边忙着折纸,折了一会儿之后,邓子豪把手中的纸团扔在桌子上说道:“这纸张太小,根本折不了几次,找一些大的纸张来才行!” 戚氏走过来捡起那纸团,自己重新折了几次就折不动了,于是就放下那纸团走到韩清跟前。她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停胡思乱想,如果韩清输了那该如何是好? 眼看着一炷香燃尽,韩清已经解完了九九连环,他活动了一下累的酸痛的胳膊,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解开。 那魏炎满头大汗的翻找着更大的纸张,试了太多次之后他总是抱怨纸张不够大,让这里的账房先生帮忙去找更大的纸张。 看到王从益等人也在忙乎,韩清说道:“别再折腾这些可怜的纸了,就是上百亩般大的纸张也无法对折九次的!” 众人停下手来有些惊疑的看着他,因为众人搞不清这个原理,心中总是认为找个够大的纸张绝对能做到这一点。 正在此时一个老者拄着拐杖被人搀扶者匆匆走了进来,看到魏炎还在柜台上忙乎,提起拐杖就没命的抽打,魏炎叫喊着往姜伯离等人后面躲藏。看到众人阻拦,老者要拔开众人继续抽打,被拦住之后,回身看了看韩清,走到跟前施了一礼说道:“魏某管教无方,还请韩老板手下留情!” “您是……?” “我是这不肖子的父亲,姓魏名康福。近日小儿顽劣做出口不择言之事,惹恼了韩老板,还请韩老板看在都是同行的份上手下留情!” “爹!你这是干什么?我正和这韩清关扑,眼看就要赢了的!” 魏康福冷冷的看了儿子一眼,又用凌厉目光扫了一下姜伯离和苑琼楼的二主事,又对韩清说道:“遇仙楼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既然韩老板与我儿做扑,我魏康福必定是将这赌约履行完毕,只是不知现在结果如何?”说罢他的目光中竟然出现了死灰之相。 韩清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九连环当着面又把最后一环重新塞进去说道:“一炷香时辰之内,我还未解开这九连环!至于我说的纸张折九次算是赢的赌约……”他沉思了一下对视着老者的目光说道:“令郎应该是也没完成了,既然如此双方打个平手,胜负不分了!” 魏康福听罢这话猛的一惊,双眼圆睁的看着韩清,片刻之后扔掉拐杖冲着韩清作揖道:“既是如此,那就是不分伯仲!多谢!” 第139章 此心与东君同意 韩清看着这个满脸老年斑的老者,不由得摇了摇头,看来老头儿是个明白人,咋就弄出这么个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儿子? 魏康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道:“谢韩承事手下留情,大恩大德,日后必报。”说罢走进人群拉出魏炎就走。 “爹!我马上就要赢了,你莫要拉我啊,看我把他影剧院和酒楼全都赢到手!”他挣脱开后站在原地指着韩清恨声叫嚣。 韩清很有态度的看着魏康福,并未说话。只见老者扬手一个大嘴巴子把魏炎大的眼冒金星,然后冲着韩清又继续拱拱手,吩咐跟着的下人带走儿子。 等经过姜伯离等人面前时,魏康福突然站住,侧过头看了看说道:“姜老板,崔老板,端的是好心计,让我儿作那出头的橼子,你二位却是在旁看戏!好!好!真好!我魏康福谢谢你们了!”说罢也不等姜伯离等人解释带着人急匆匆走了。 韩清看到魏炎众人走了,转过头看着姜伯离不说话。姜伯离看到韩清的目光看着自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说道:“你要怎样?” “我没要怎样啊,我就是看看姜老板还要有什么招儿可使,我好准备接招儿啊!” 那苑琼楼的二主事也就是崔老板,眼睛骨碌碌的转着看了看,在姜伯离跟前言语两句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喂!”韩清拉长了声音对着发呆的姜伯离说道:“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说完之后猛然大叫:“上菜上菜,先前点的菜还不上?” 姜伯离闻言赶紧让人上菜,然后就躲到酒楼里再也没露面,一干人等吃吃喝喝之后准备结账,结果被告知这次免单了。 回去的路上,一帮纨绔都纷纷挤到韩清的车厢里问东问西,戚氏则是上了萧氏姐妹的车子。三女在车厢里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大摞纸张,扯下挂帘在车厢里嘀嘀咕咕的忙乎。 “别问了,你们如果有五百一十二张衣衫般大小的纸张,对折一次比一张纸对折九次要容易得多!”他望着车厢的顶棚沉思者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方法的?我怎么觉得纸张大一些就可以对折更多次呢?怎么会折不过九次呢?”刘涵兴冲冲地问道,大吃一顿居然被免单,可见今天这姜宅园子正店的态度放低了多少! “类似的法子我多的是!我其实想在某一天碰见你们这样的官二代或者富二代,逮住一个就用这种方法往死坑!坑到倾家荡产为止!可惜啊可惜!你们都和老子成了朋友!唉!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只能坑那些对我心存不善的家伙!” 众人听了之后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一起上手摁住他,开始挠他腋下,弄得他笑个不停一个劲的躲。 闹完了笑完了,他整理好衣衫看了看马车窗外说道:“人生四大闲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说来听听!” “扶烂泥、翻咸鱼、雕朽木、烫死猪!今儿我是闲的没事干烫了一死猪!”他想起今天这事儿,气就不打一处来,白浪费那么多时间。 马车行到途中各自散去,送姐妹二人到了都亭驿,戚氏下了车和二人告别之后,就登上了韩清马车。 “别问!”韩清看着马车外面天空隐隐约约的流云说道。 戚氏其实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听到韩清这句话只好轻轻地锤了他一下,二人关系已经到了某种程度,亲昵的动作肯定少不了。 “今天路上看你帮着化解刘涵的事,原来你对刑律很懂!”戚氏低着头看着裙角说道。 “你说的《宋刑统》?”他不禁苦笑了一下,每日没事干翻看那些借来的书,慢慢的就有了兴趣。刚开始从浏览的不喜欢到逐渐喜欢上了阅读,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你最近和我亲近的少了,是不是因为《宋刑统》的书中说到了什么?” “为何这么问?”他一脸好奇的问道。 戚氏脸色有些黯淡,因为宋刑法中规定通奸的罪行会很重,她在想韩清是不是因为这个而疏远了她。 “其实,东家若是不嫌弃,可以把我租为妾侍,过个几年再退了就是了!” “我就日!”韩清本来懒洋洋的斜卧在车厢里看着外面的天空,听到戚氏这样说之后,惊得他猛地坐了起来,“租?” 他十分惊奇的又问了一句:“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租?” “是的!”戚氏闪着大眼睛看着韩清说道:“在大宋,姬妾是可以租的,但是需签订合约,合同期满即可退回!” “但……”韩清本想问问合同期满之后,女子一般去向都是哪里,毕竟年老色衰的怎么生存,但是后来想了想知道自己多虑了,现在大宋的风气,女子三十多岁不结婚居然大有人在,更何况现在的社会养老制度挺完善,有专门的敬老助老的福利部门,这让他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戚氏只是哀怨的叹了口气:“人注定是有许多不得已,梦是真,想是真,忧愁是真,困惑是真。所有的一切附着在身上的时候,自然会感觉到透不过气,有时我会想,不如就放弃吧,不如就换条路吧,因为眼前的一切所得必须抓住,往后的美梦不一定会实现。所以,就这么着吧,得过且过。 可是后来我却改变了想法,现在能活着,我一直感谢上苍派你搭救了我。既然能活着从那种地方出来,我就要更加好生的活在这个世上,我是在为自己活着,不是在别人的眼中活着!” 戚氏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色,恢复了平静说道:“东家莫要顾虑其他,我知道现在有不少风言风语说我之前的经历,可是被掳到那种地方,我一弱女子只能任凭摆布,既然侥幸活了下来,那就活出来一个惊天动地!” 韩清愣愣地看着她许久,问了一句话:“你识文断字是何人所教?” “我爹爹原是一起居舍人的西席!” “原来如此!” “奴家是这样想的,东家听了莫要笑话。”戚氏看了看韩清的脸色说道:“奴家本是一侥幸活下的苦命女子,没有厅首那样的名望,也不会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所以在这剧院只能是个帮闲。但是奴家发现了一些门道。” “发现了什么门道?”韩清来了兴趣,便在晃动着的马车里又重新斜卧着问道。 “是的!比如说影剧院每隔五天的大戏,会吸引上千的看官来,于是咱影剧院门口现在已经慢慢形成了一个新的集市,可是这集市的需要咱门出人打扫,还需要帮着安排秩序避免挡住客人,这里面可是大有文章可作的。” “继续说!”韩清觉着这戚氏挺有头脑。 “影剧院的前身本来是粮仓,这大门口前宽敞的能并排过八辆马车,所以各类商贩全都聚集在这里进行售卖。我在想能不能把这集市给拢到一起,方便统一的发号施令,况且咱影剧院里后面堆积了很多剩余木料,可以建成简易的小隔断,售卖者根据我们的允许方可进入。”戚氏娓娓道来。 “这是你自己想的?”韩清一脸的惊喜。 “是!奴家发现西域的玉石和零嘴儿在汴京卖的价格很高,可是私下打听了一下,很多东西其实在有些地区根本就是不值钱,既然汴京并无此物,那么价格肯定高了,物以稀为贵!所以奴家就想着是不是可以把快马驿站能够顺带手的用起来,走一趟镖之后带回些各地的稀罕之物在咱这地方售卖,获利至少三成吧!” “哈哈!哈哈哈!”韩清看着戚氏笑了起来。 “东家何故发笑?奴家乃是一女儿家,没有多少见识,说的或许欠妥,让东家见笑了。”戚氏有些局促。 韩清止住了笑,带着笑意看着戚氏,当初竹娘多管闲事上前救下这女人,他还极为不满,哪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这么具有经商头脑。 他摸出一个精致的小铜牌递给戚氏说道:“快马驿站的人手你可以随时差遣,影剧院门口的规划你自己张罗吧!拿着这个令牌可以去找张万财和矛弘义,让他们给你调度人手,两百贯钱以上的开支需要我批准,如果不超过两百贯钱的,你自己拿决定吧!” 戚氏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能获得这番待遇,两百贯钱以下自己可以随便用,她在李富荣家的月例也才三贯钱啊!由于激动,胸脯一鼓一鼓的样子不免又引得韩清多看了两眼。 “奴家既然得到如此信任,定不负东家!”戚氏盯着令牌动容的说道。 韩清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从她身后伸出双手握住两只大白兔说道:“好好的发挥你的智慧,看你能活出个怎样的惊天动地!” 第一次在车上被韩清这样亲近,让她有些极不适应,不时地惶恐看着布帘子外面驾车的游明,又忐忑不安的看着韩清的一双魔爪抓住自己的胸。 第140章 文武才情如许 魏康福看着跪在地上的魏炎,等着管家取来家法。今天真是险过剃头,若不是自己出马求那少年手下留情,恐怕遇仙楼就此不复存在了。这个时候的人们极重承诺,关扑的时候围下那么多人,那都是人证啊。那少年带着人来接收遇仙楼,那可是有笑话瞧了! “你这逆子,居然随随便便的就可以把酒楼拿出去做扑,接下来是不是要拿你爹娘的性命也要做扑啊?” “爹爹啊,孩儿刚才马上就要赢了,你要是不来……” “管家!给他找最大的纸来!让他折!”魏康福气的浑身哆嗦着说道:“你自幼聪明,为父看你有着经商的头脑,便把酒楼交给你打理,想不到总是弄些歪门邪道的想法!” “孩儿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去经营,怎么歪门邪道了?爹爹为何这样说孩儿啊?” “聪明才智?广元楼的菜肴独步天下,遇仙楼怎么学会了?纵观整个汴京,怎么会只有遇仙楼冒出了使用粪水泡过的虾的传言?”魏康福说完结果加法劈头盖脸的就抽打魏炎。 “那是广元楼使了卑鄙手段!”魏炎边躲闪边哭号道。 “那韩清出使辽国的事迹在市井广为流传,如此聪慧的一人和你关扑,你为何不想想人家如果知道一张纸能轻轻松松就折到九次,还敢和你下那么大的注?为父在家中久不闻外事,听到下人来报才问清缘由。虽然不知道一张纸为何折不到九次,但是光凭你们这样的做扑,为父就知道你输了!” 魏炎听到这句话这才冷静了下来,任凭父亲的加法落在自己头上身上。 “那姜宅园子正店和苑琼楼都和你走得近,可是为何每次都是你出头?”魏康福停止了抽打,站在跟前说道。“罢了!以后莫要再和他们搅合在一起,各自做好各自的生意!” 自从影剧院的大戏开始上演之后,勾栏瓦舍的各个身怀绝技之人纷纷都找熟人介绍,也想在影剧院里做个龙套或者剧务,岳进的几个好友都是说书之人,听说岳进获得奖赏之钱有百贯之多,一个个羡慕之余都是想通过岳进给说说情。 萧月茹和姐姐以及萧匹敌等人看过两遍蛇仙大戏了,被这种声光影像的共同配合给惊得说不出话,和韩清单独坐在包厢里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抓住了韩清的手盯着舞台,每出现动人心魄的情节时候,这小娘子甚至喃喃自语的跺着脚,就好像能给剧中人物打气似得。 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倩女幽魂》的彩排,萧月茹兴奋地不断赞叹剧情的表演手法,后台的口技配音让她痴迷不已。 宁采臣:老板,请问哪儿可以不用花钱借宿一晚? 棺材铺老板:不花钱借宿,去兰若寺啦!咳咳咳…… 宁采臣:请问兰若寺在什么地主? 棺材铺老板:嗯……由这儿向东走三里半,那儿有座好阴森的古刹就是啦! 宁采臣:谢谢!这副画真好! 棺材铺老板:公子,你品味真高,要有意思,出个价吧! 宁采臣:我连盘缠都没有了,怎么买画呢? 棺材铺老板:身份低,品味高,有什么用? 宁采臣:哎,你干什么? 棺材铺老板:我也卖棺材,现在量好,到时候就有用啦! 书生:谢谢! 棺材铺老板:喂喂喂,还有啊,前面树林里有很多野狼,天黑就出来了,你一定会遇到的。 当宁采臣走进兰若寺的时候,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雷声滚滚。萧月茹唬的站了起来往外瞅了瞅,似乎以为影剧院外面开始下雨了,随即明白了这是灯光效果和配音,于是又坐了下来。 “韩清,为何不把你写的那些诗词放进去?比如‘人生若只如初见’这样的诗句,人们看完戏都是口口相传着呢。” “我哪有那么多诗词,偶尔想出个一句两句就已经不错了。”他漫不经心的的看着台上,心里却在想着这两天接到的一个条子。 刘承珪派了一个小太监送来的信儿,信中只是感谢他送的那副老花镜,信的末尾顺便提了一下影剧院的事儿,应该感谢上苍对他的眷顾才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这些处在权力中心的人最为敏感,自己和刘老官儿交情也算不错了,信中前面的那些虚头巴脑的感谢词儿可以忽略,真正重点的其实就是末尾的那句话。感谢上苍?老子还感谢上苍?感谢把老子扔到这千年之前的大宋? 从武遂城来汴京的路上,韩清就因为对神明出言不逊而被刘承珪训斥过,现在刘承珪来信提醒自己感谢上苍,他不由得笑了起来,歌颂一下当今的集权管理,在什么时候都是要需要的! “你笑什么?”月茹看到韩清并未看着舞台,就奇怪的问道:“聂小倩和宁采臣生离死别,很好笑吗?” “看来有的忙了!”韩清答非所问的说道。 “什么?要忙什么?你都不好好的看排练,你看聂小倩多么的美丽痴情!”月茹有些不悦韩清的走神,撅着嘴说道。 十里平湖绿满天, 玉簪暗暗惜华年。 若得雨盖能相护, 只羡鸳鸯不羡仙。 随着这句台词的念出,后面的幕布投影上也出现了这首词的文字,让萧月茹看着词愣神半天,然后有些伤感的看着眼前这个心不在焉的人,气不过的轻轻捶了他几下。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特意叫上了徐佳云和薛凯文共同午餐,这二人现在有专门的一个屋子可以写作,平日里眷抄《西游记》,在编一些剧情里的台词对话,其余的时间则是读书,二人觉得这里的生活惬意无比。 “找你二人商谈个事儿,距年底满打满算也就四十来天,我要你二人和我这几天挑灯夜战,共同写一部新的大戏!腊月排练,正月上演!” “啊?这是不是有点太急了?”徐佳云问道。 “急也没办法,必须要在正月里出戏,咱们的剧本出来的越早,留给排练的人时间越多!” “中棠打算写什么大戏?”薛凯文问道。 “还记得我一个月前给你们说的武戏吗?” “血战金沙滩?” “没错!本来已经有了剧本,但是需要做个延伸更改!” “还请中棠说的详细些!”徐佳云往前凑了凑说道。 “血战金沙滩的故事乃是雍熙三年发生的,我们要把杨老令公之前的戏份也要加上,说一说太宗皇帝的丰功伟绩!” “太宗皇帝和杨老令公的事?那只能是太平兴国四年时期收复北汉?” “不错!”韩清赞许的点了点头看着他俩说道:“光演一些神仙鬼怪的故事,能够吸引东京城的百姓,可是前人付出的巨大代价换得今日的丰衣足食,如何不把这些事迹搬出来讲上一讲呢?” 说做就做!三人吃完饭之后匆匆的上楼商讨剧本去了,竹娘下午来了影剧院也被叫了上去共同研讨。 那萧匹敌和秀儿对上了眼儿,这些日子有事没事儿就去琴肆喝酒,竹娘已经看出端倪,但是自家是做酒肆生意,不能强撵客人,于是她就想来影剧院问问韩清的主意,结果被拉进讨论组里开始设计剧情和台词。 自唐朝灭亡后依次更替了后梁、后唐、后晋、后汉与后周,而在唐末、五代及宋初,中原地区之外存在过许多割据政权,其中前蜀、后蜀、吴、南唐、吴越、闽、楚、南汉、南平(荆南)、北汉等十余个割据政权,后世史学家将这些割据政权统称十国。 北宋建立后先后统一了尚存的荆南、武平、后蜀、南汉、南唐、吴越、北汉等政权,基本实现了南方的统一。 这里不得不说的的北汉的名将杨业。杨业原名杨重贵,年少英武很受北汉皇帝刘崇的看重,他以杨重贵为养孙,改名为刘继业。刘继业先担任保卫指挥使,以骁勇着称,以功升迁到建雄军节度使。由于刘继业战功卓着,所向无敌,国人号称无敌。 当时,宋太祖已经建立大宋王朝,全国统一大局已定。刘继业便向北汉皇帝提出了“奉国归宋”的建议,遭到反对。但他并未变心投宋,而是舍命保卫北汉政权。后来,北汉战败,刘继业却仍在城南与宋太宗带领的宋军苦战。 北汉灭亡以后,刘继业归降北宋。宋太宗素知刘继业威名,授予他左领军大将军,郑州防御使。刘继业归宋以后,复本姓杨,单名业。 韩清就是要重现宋太宗攻灭北汉一幕的战争场景,然后穿插一些太宗皇帝爱惜将才知人善用的故事,让杨业上阵杀敌,最后在金沙滩被辽军围攻战败。 四人在韩清的屋里不断地争论,竹娘参加过雀武卫,虽然没有正式上过战场,但是参加过士兵的操练,对军队的装备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该在哪里出现对话,道具用什么样,鼓点曲乐用什么伴奏,图像该怎么画出来投射到幕布上才又震撼效果等,众人争论的面红脖子粗! 第141章 定戏(1) 季芳华在排练过程中,耗费的大量道具以及行头,都是超越了剧院本身提供的预算,不过这些预算都是有人掏钱,无他,因为季芳华后面有个大金主赵元偁。 对于这样的赞助,韩清是举着双手欢迎的,既然不差钱,那就玩个大手笔,各路妖怪一起随着姥姥上阵,燕赤霞带着自己徒弟砍着玩吧,反正龙套演员都是赵元偁府里的家丁,人手多得是。在这个没电脑玩不出电脑特效的年代,只能靠人海战术耍个大阵仗了! 对于能够上影剧院亲自演戏,家丁们一个个欢呼雀跃不已,因为是和京师中最着名的行首季芳华同台演出,所以能够被挑上去演戏的人都是被嫉妒羡慕恨的眼光包围着。 唯一不爽的是赵元偁总对戏里的剧情指手画脚,让韩清烦透了,聂小倩吃个活人嚼一根仙草直接复活?这什么玩意?让聂小倩的仙术更加强大直接灭掉姥姥?赵大爷啊,这戏不是这么随便改的! 每次一看到赵元偁乐呵呵的坐在最前排,边看排练边让旁边的家丁记录下要改的,韩清就忍不住扶额头!好在有竹娘和顾若兮的劝解,这大金主才没有固执要的要求改戏,但是某些小剧情仍旧避免不了的有小改动。 轮到宁采臣和燕赤霞的对手戏排练,季芳华下舞台和赵元偁说了一些话之后就去了后台,听到婢女说韩清在楼上和人争执,便上去看个究竟。 来剧院的所有人都会被告知,进房间前要敲门,即使是门开着也要敲几下。现在所有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听到敲门声,众人停止了争执,拉开门让季芳华进来。待问明了原由之后,她便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能不能有个女主角在里面。 “不太可能吧!”徐佳云面对着超凡脱俗的季芳华,有点不太敢说话的样子,吞吞吐吐的说道:“毕竟这是男人的戏,里面不太好……” “这倒是个好主意!”韩清感觉和众人的争执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无非就是杨业受降的场景,众人都各自有各自的主意,徐佳云认为这里可以改动一下,为了显示出太宗皇帝的马上武艺超群,是直接大战一举擒获杨业;薛凯文认为应该是太宗皇帝在马上直接劝降了杨业;竹娘认为应该尊重事实,城破之后杨业被擒,于是受降于宋。 季芳华进来之后提出了增加女人戏,让韩清看到了一丝光明,自己在前世看到的很多大片中,如果没有个作死的女主这电影都没法再演,可是女子在这场男人戏中是个什么身份呢?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小周后,但是自己在前世看过不少关于宋朝的穿越,如果写的是宋初的题材的,穿越过去的男主无一不是把小周后给办了,因为小周后本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王后,被赵光义强行临幸。穿越过去的男主忽悠了赵光义之后,顺便救苦救难救了小周后,然后理顺成章的上了她。 这女子命运比较悲苦,算了!放过她吧!更何况在戏里也没法表现小周后啊,看到赵光义出征打仗,被奸过的小周后还能泪眼婆娑的盼着他旗开得胜回来?再说我也没赶上时候不是? 韩清托着下巴冥思苦想,弄个情意真切的女子编个故事倒是容易,可是现在要编的戏是当今官家的老爹啊,岂能随便瞎胡编? “拉倒拉倒!”韩清摇了摇头,他倒是想把当今官家的亲生母亲李贤妃编进去,可是想了想觉得题材过于敏感,遂罢! 李贤妃是真定人,乾州防御使李英的女儿。宋太宗即位,进封她为夫人。生皇女二人,皆早亡,次生楚王赵元佐。后来生下宋真宗。太平兴国二年亡故,时年三十四岁。宋真宗即位,追封母亲为贤妃,又进上尊号为皇太后。 这要是把李贤妃弄到戏里,谁来扮演倒是问题不大,难就难在官家是个什么态度,把官家的老爹放在戏里他都觉得有点吃不准,如果官家知道自己老娘在舞台上出现会是个什么反应?他不断的否定自己的想法,于是干脆否决了这部戏里出现女人的提议。 季芳华见到韩清否定,便也没再提议,但是她却关心这部大戏的开演时间,当得知想要放在正月里演的时候,她有点不开心了,最近顾若兮居然将大戏里掺入了一些跟怪异的歌曲,完全是白话的歌曲让她听了极为别扭,但这蛇仙大戏每隔五天的上演依旧是宾客高朋。 在她的心里倒是有种希望能和顾若兮的蛇仙大戏一较高下的念头,可是正月里要加急上一部男人的大戏,这凑得哪门子热闹?她十分郁闷的坐在旁边不再言语。 韩清真没考虑到这么多,刘承珪传递的信息十分重要,歌颂一下当今朝廷的丰功伟绩,比起花里胡哨的妖魔鬼怪大戏要重要的多,毕竟这是在大宋的都城。 这场大戏的主线敲定之后,开始做细分桥段的事情,每个场景出来的人物,场景该有什么布置继续做细分,季芳华头一次看到要定一部戏之前还要做这么多工作,不由的好奇万分,看到韩清通过时辰的管控,每一个桥段剧情的定准都做了详细的规定之后,不由得赞叹不已。 韩清把这些事情梳理完,就安排徐薛二人开始设计剧情和台词,并提醒故事一定要跌宕起伏,太过于平淡没什么意思,引不起别人的兴趣的。所有的项目分隔做好了精密统筹,把这个时间控制的项目管理交给了竹娘,让她随时盯准,根据项目的协调开始调配各路人手。 出了屋子之后,带着季芳华下楼看看众人的排练,和赵元偁上前寒暄一番,他就出门看看外面的工程布置如何了。 找了邓子豪帮忙和他爹说了说想法,开封府尹倒是没啥意见,可以在粮仓门口设市互易,但是前提保证不能发生火灾和践踏伤亡等事故,然后才签署了同意的批令。 戚氏自从领了令牌之后,似乎浑身散发出了无穷的精力,调了一些人手在门前定了桩子,找了一些废弃的木板做成围栏,然后就开始进行摊贩的归拢。并且亲自去郊外找了“又一清”的姚师傅,订做了上千个指甲钳。 这女人也真是有魄力,明明手上没几个钱,却弄了一份合约说是韩清租用她做陪妾,陪侍年限为十年,费用为六百贯。 韩清看着这份合约半天没回过神来。戚氏看到韩清的表情以为自己有些过分,就低着声说自己想扩张生意,但是没本钱,最高额度的两百贯钱已经全都投入到外面店铺的装修和建造上,但是进货方面真的没钱了,如果东家觉得太贵了,可以把六百贯钱减至一百贯钱。 他看着戚氏半天没说话,叹了口气写了个手令给张万财,拨五百贯钱给戚氏。那合约让他一把撕个粉碎之后告诉戚氏,人不是货物,不能作为商品租赁买卖!戚氏则是夜里独自在屋里哭了很久,发誓要活个人样出来! 岳进自从演完金山寺的法海和尚,走到哪里都被人称之为老和尚,有的甚至当街破口大骂他拆散白娘子,老岳却是笑嘻嘻的任凭人家骂,这才说明自己演的法海深入人心。 他在打算在城外买个小院子,把浑家和孩子都接过来,所以对于韩清的武戏招募十分的眼热,想在里面扮演个军头或者武将之类的绝色。 韩清担心这种高强度的排练会让岳进吃不消,但是剧组里确实需要人手,赵元偁的家丁都上去跑龙套了,其他人等都在忙着排练《白蛇后传》的戏,于是也就答应了岳进的请求。 这下后台可就热闹了,舞台每天不够抢的,先是顾若兮带领着周小俏和黑七姐等人演蛇仙,演完以后就是接连四天的空档期,在这四天里,舞台每天都是闹哄哄的抢着用,顾若兮领着虾兵蟹将众妖下去之后,季芳华立刻带着狐狸刺猬女鬼树妖上来抢着排练聂小倩。 韩清带着一帮武将打扮的人则是到了晚上才能有时间用舞台,配乐的师傅叫来了帮手,口技配音的冯榆钱和冯四娘也不甘落后,叫来了师哥师姐。于是乎唱赚的、杂拌的、弄影的、说混话的、相扑的、舞绾的、傀儡戏的、杂技的各路神仙纷纷前来帮忙,影剧院里每天都是锣鼓喧天,就差鞭炮齐鸣了。 萧月茹每天被各种戏的排练弄得眼花缭乱,看到舞台上面有人吊着钢丝空中飞来飞去就惊呼,看到燕赤霞反手一刀划过一片弧光就呼啦啦倒下一片妖怪也惊呼,看到顾若兮在一阵白烟之后变成一只白兔子更是惊呼。 到了很深的夜晚,韩清独自坐在椅子上看着炉子上的热水翻腾,还是心里在想着故事情节。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就知道是戚氏来了,这女子敲门声音每次都是轻轻地敲四下,前三声很快,间隔一下才是第四声,所以很容易判断是她。 第142章 定戏(2) 戚氏进了屋之后仍旧是端着一盆洗脚水,看到韩清坐在椅子上就说道:“忙了一天了,困了乏了,烫烫脚吧!” “给你说过多少次,不用这样伺候我!”韩清站起来接过来洗脚水,他这动作慌得戚氏赶紧用身子挤开他说道:“东家莫要动手,我自己就可以。”结果水盆由于晃动,水撒了出来弄湿了韩清的衣襟。 戚氏急忙放下水盆慌忙给他擦,擦着擦着动作就越来越慢,低着头直到停止了擦拭,因为韩清的衣襟下摆慢慢的隆起了。 她低着头用余光看了看韩清,然后用手轻轻地敲了敲那隆起的部位,仍旧是低着头但是却面含春色的笑了。 韩清有些急不可耐的直接搂住了戚氏,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就褪下了她的衣裤,戚氏则是有些拒绝的推着韩清,指了指卧榻。 他根本瞅都没瞅那卧榻,直接褪了戚氏衣裤,将她的一条腿摆在椅子上踩着,然后三下两下褪了自己的衣裤,双手赴着她的腰之后就缓缓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在一张椅子上居然能搞出七荤八素的玩法,戚氏又是坐姿又是跪姿,又或者扶着椅子又或者仰躺姿势,紧张又刺激的体验了一番云雨。 激情过后,二人慵懒的躺在卧榻上,戚氏趴在他胸膛上媚眼如丝的说道:“让你来榻上,你却猴急的在那椅子上耍了个十八般武艺,奴家现在腿酸软的站不起来!”说完拧了他胸口一下。 他看了看这床榻,苦笑了一声说道:“这榻晃动起来声音太大,干扰我办正事!” “榻”的名称出现于西汉后期,当时主要指的是一种低矮的坐具。到了宋代,榻的功能仍然较为多变,它既可以供人躺卧休息,也可以供人在上面活动,摆放东西,而且也可以供人垂足而坐,这时似乎它已在使用功能上转变为坐具。 这也是在新闻里常说的某某领导人下榻哪里,“下榻”一词的出处便是源于此。 北宋初期,由榻还引出一个着名典故:南唐在强大的北宋政权面前奴颜婢膝,以求苟延残喘,但赵匡胤还是发动了对南唐的战争。后主李煜派使节去问赵匡胤征讨之因。赵匡胤回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毫不掩饰其政治雄心。之后,这句以“卧榻”喻事之语成为名言。 韩清之所以说在榻上行事会有声音,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木工原理都是通过插拔形势安装家具的。整个的木制家具里没有一根铁钉,通过凹槽缺口的吻合将木质结构固定。所以在这样的床榻上搞个什么动作,咯吱咯吱的声音总是很令人无奈。 昏昏沉沉的搂着戚氏睡去,第二天醒来依旧是美人早起离去,备好洗脸水和刷牙用具。 赵元偁得知要上演关于自己父亲的大戏,立刻激动地不能自已,非要掺乎到韩清这边的剧组里共同讨论,并且晚上也是留到很晚,就是为了看彩排时候的效果。 因为赵元偁的举动,季芳华也就跟着一起把这男人的大戏仔细观摩了一次,虽然是零零碎碎的片段剧情,仍旧是能窥知一二。 韩清起初真的是有些七上八下的,因为涉及到当今官家的父亲,那是太宗皇帝啊,搬到舞台上的没问题,可是称呼方面怎么个确定?就因为自己的名字和徐佳云祖上名字犯讳,弄得别人只要一称呼自己名字,徐佳云立刻朝南顿首而拜,这避讳的文化一定要小心处理。 东京的街头再次刷新了人们的视野,因为原先贴《白娘子传奇》的海报已经重新刷上了新的,人们走近观看才发现这次海报的风格更是独特。 海报上的左侧是阳光笼罩着广袤的森林,穿过这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可以看到在众多荆棘和蔷薇的环绕下,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寺庙,门上三个大字--兰若寺。寺庙似乎年代已经很久远了,灰色墙壁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蔓藤。天空中飞舞着乌鸦,地面上则是一群穿着白衣的女子在仰头看着寺庙,每个女子眼中都是泛着红光。 海报侧面是季芳华长发飞舞,一双深邃的美眸看着旁边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男子身后站着虬髯的一个男子,提着一把滴血的宝剑。还有一个两张面孔的女子站在季芳华身后,之所以是两张面孔,是因为这女子左脸犹如鬼魅一般中毒的迹象,右脸则是一副雍容华贵的女子面貌。 这海报上的众人身下,画着狐狸,蛇、山猫、穿山甲、蝎子等似人非人的不明生物。海报下面一行小字介绍着:唐朝末年,书生宁采臣路过兰若寺,结识剑客燕赤霞。女鬼聂小倩受老妖姥姥逼迫,来取宁采臣性命供姥姥吸血。面对美色,宁采臣不为所动,聂小倩本性善良,就告以实情相告…… 面对着这么花哨的海报,众人看了剧情简介之后摸不清那后面的六个点是什么意思,问了旁人才知道代表省略的意思。 “要写就把故事介绍写完嘛,弄六个点这是什么意思!”一个看官在海报下面跺着脚埋怨道。 “如果写完不就知道这大戏要演什么了吗?要就要这股劲,这正符合了那崇山悦耳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吗?” 众人听了之后哈哈大笑,纷纷奔着影剧院前去购票。 当听到首演的门票已经售罄的时候,季芳华心里激动地难以自制,但是表面上仍旧微微笑着与前来道喜的赵元偁交谈。 “此次大戏上演之后,恐怕季大家的声望又重新回到厅首的翘楚,恐怕会把顾大家比下去。”赵元偁笑着说道。 “我并不在乎什么名利,至于厅首翘楚,那也是旁人所称。此次大戏上演成功,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帮助,奴家心里真的万分感激。尤其是郡王的无私帮助更是让奴家无以为报。”听到赵元偁将自己和顾大家作对比,心里有些不快,毕竟自己的名头当初可是冠盖京城的。 眼看着腊月已近过去多半,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迎新年,影剧院更加的忙碌了,韩清用了剧院的收入以及广元楼送来的分红扩建了影剧院的舞台,本来正门是在西门,正对着马行街,由于现在摊贩云集导致门口车水马龙,许多的店铺都在附近已经扎根。 他在南面又开了一个大门,并让工人搭建舞台以及座椅,做木制家具的苗三郎又接到了一个大活儿,高兴地恨不得要把韩清供起来。至于洗手间这种耗资巨大的工程虽然可以同期进行,但是天寒地冻不便于施工,只能放缓。 周小乙脱下许仙的服装扮相,穿上皇帝的服装与众人排练着,但是心里却是无比的荣耀,能演太宗皇帝,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周小俏更是激动地跑前跑后帮着弟弟干一些杂务。黄十二郎扮演青年杨继业,岳进扮演老年杨继业。 “中棠,有件事想和你商讨一下,不知是否有空?”季芳华看着台上众人的排练,问旁边的韩清道。 “季大家有事直接讲就可以!” “我看那《白娘子传奇》最近有了奇怪的俚曲,这种曲调很是新颖,后来发现大街上的人很多都会唱那么几句,于是就想在这聂小倩的大戏里加上这种俚曲。” “啊?季大家认可这种曲子?”韩清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在一个到处传唱各种诗词的时代,能被认可了通俗流行歌曲,这无异于留着板寸的发型走在清朝的大街上被认可一样。 “起初对这种没有词牌名或者小令的唱词并无多大好奇,只是前几日看了顾大家的蛇仙大戏,主什么曲的只要一奏出,居然全场都跟着唱,着实让我震撼不已。” “那叫主题曲。”韩清帮忙纠正道,“歌词倒是有,季大家想加上这种比较新颖的曲子倒是没问题,就看季大家是否愿意唱?” “歌词我会,是那契丹的萧小娘子教我的,但是萧小娘子说这曲子让男子唱才会有韵味!” “哦!”韩清笑了笑扭头看那边的座位上,萧月茹还在叽叽喳喳的和戚氏一起对舞台上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所以我想让中棠安排一人试试。”季芳华本来心里也不愿意唱这种近似于白话的歌曲,既然听萧月茹说男子唱更好听,那就让韩清找个男子试试。 “好说!”韩清喊了一声黄十二郎,让他过来试试,因为全场男子中,就他的声音听起来近似于中低音,而且音域比较宽。 “十二郎给唱一下主题曲,就是我前几天给你看的那个歌词!” “好的,东家!”十二郎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对着歌词,想象着曲调开始唱了起来。 “不对,不对!声音不要发颤,用你自己平时里的嗓音唱。”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反复的纠正唱腔和唱法,总算能够达到勉强让韩清满意的效果。然后就找配乐的师傅和十二郎进行配合,再反复演练。 看到十二郎唱歌的模样,韩清突然有了灵感。 这场男人的大戏一直没有个戏名,现在想好了,就叫做《男儿当自强》。 第143章 歌画映帘奈蝶怨 “韩承事,我觉着把你那首残词放进这大戏里,能够有更深的意境!”赵元偁走了过来说道:“那残词的意境十分的雄壮。如果能把最后一句补足,那可真是让这大戏锦上添花啊!” 韩清抚着下巴想了一下,看到赵元偁眼中也是想让自己尽快的说出最后一句的期望,突然有了主意,可以充分利用这首词的影像发挥出最大的广告效应。 “我心里其实一直有点……”他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有点拿不准,毕竟是演郡王你的父皇,不知道当今官家怎么想啊!” “韩承事多虑了,现在京城里都在议论纷纷,说季大家的女鬼扮相着实令人惊奇不已,以至于皇宫里都听说了这件事,我前日去了宫里,给官家说了你正在筹划收复北汉和金沙滩大战的戏,官家听罢并未有任何评论。” “没有任何评论?”韩清听了之后挠头不已,说个准或者不准都行,我好知道官家的态度啊,这没任何评论的态度才更是让人吃不准啊。 “是的!官家只是点了点头代表了知道此事。然后我们就谈论起其他的事了。”赵元偁看到韩清有点愁眉不展的样子,便安慰道:“官家没态度,便是可行!” “既然如此,那就恭祝中棠这次的大戏圆满成功了!”季芳华在旁边笑吟吟的说了一句。 “季大家先别忙着恭祝韩承事,你那聂小倩的戏可要多上心了,官家反而和我多问了几句那《倩女幽魂》。” 看着二人在一旁私下里说着,韩清则是迅速的找到了舞台后面的画室,给几个着名的画匠讲述了自己的想法,《破阵子》的词如何展现在海报上,人物的肖像如何通过画法表现出冲击力。 现在影剧院里一到傍晚就呼啦啦的站出来一群军士打扮的人,还有契丹人的扮相,让附近居住的人有些惊吓,幸亏邓子豪提前给他老爹打了招呼说明了情况,否则真是要弄出大乱子了。 萧月茹知道韩清要搞个武戏,雀跃不已,后来知道戏里有杨继业的事情,有些不开心了,毕竟在戏里表现的是杨业砍杀契丹人的情景,不过令她欣慰一些的是杨业死在契丹人之手,这让她在观看排练的时候能够静下心来。 韩清欣慰的是宋朝的宵禁时间极短,否则这种晚上排练的事情根本不可能。赵元偁这个大金主真是仗义,给季芳华的戏里赞助了太多的人力物力,现在因为这场戏里有他父亲,居然又是毫不吝惜的添财添物,让韩清乐的合不拢嘴。 但是这事儿让他有了新的认识,前世时候看新闻介绍某部电影还未开拍之前,也是找不少投资人来进行投资的,票房赚了盆满钵满之后大家是要分红的,自己在这大宋没有任何的后台靠山,那就拉来投资一起分红。 当赵元偁看到韩清拿给自己的一纸合约时候,前后翻看了好久,这才有些不相信的问道:“韩承事这是要分财给我?” “白纸黑字,绝无抵赖!” “可是我无功不受禄啊!” “郡王啊,我韩清做事乃是要牢记一点,就是谁帮助了我,那么有了赚头之后,我就要给谁分红利。季大家演这聂小倩,郡王可是在这戏里戏外帮助了不少啊,那些道具的打造,还有这些家丁上来帮闲,哪样都有郡王你的帮助啊,挣了钱没有你的份,我觉得太说不过去了吧?” “甚好!甚好!”赵元偁看完这合约之后,立刻签字画押,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季芳华在旁边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的想到了什么,眼神中似乎明亮了一些。 影剧院的后台每日里叮叮当当的,是另一个大舞台的正在装扮,这次是因为有了钢珠的制作手艺,可以应用到转盘了,所以韩清设计了可以旋转的舞台。 整个舞台就是一个圆形,但是展现给观众一侧的只有半面,另半面永远在后台遮住,这样就可以从容的在后台进行布置,轮到转换场景时候可以推动转轴下面的巨大转盘即可。 这一天韩清正在剧院的屋子里忙乎,敲门声响起之后进来的是顾若兮,韩清看到她之后笑了笑请她先坐下,自己则是忙着整理一些书籍和剧本。忙完之后就请顾若兮坐下喝茶。 看着他熟练地用炉子上的水壶冲泡香茗,顾若兮就说道:“中棠这些日子可是实在过于忙碌!” “顾大家不也是忙碌吗?”韩清知道她最近经常和一些权贵交往,应酬少不了。 “那契丹的萧月茹倒是天天来,倒是为这影剧院增添了不少乐趣。” 韩清听到这句话,动作有些顿了顿,但是仍旧面带笑容的说道:“和她是在出使辽国的路上相识,这次在京城相见,倒是让她长了不少见识。” “我是来告诉你,婳儿妹妹去苏州老家了,开春之后回来。”顾若兮盯着桌子上的卷轴淡淡的说了句。 “倒是很久没见到丁小娘子了。” “她托人带了封信回来。” 韩清听到这句话,看着顾若兮的眼睛,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但是她还是一副平淡的样子。这让他有些迷糊,因为自己和萧月茹却是每天走得很近,吃个饭上个街都是叫上她,影剧院里很多人都看得见。 “信上说什么?可有问到了我?” “唉!这个婳儿妹子啊,来信中和我问候的就那么几句,更多的是说影剧院和你。”顾若兮说到这里反而是似笑非笑的盯着韩清看了几眼。 “毕竟白娘子传奇有她的功劳啊,如果不是丁小娘子的丹青妙笔,我也弄不出那几乎乱真的图画。” “现在即使婳儿妹妹在,恐怕你也不用她在帮助你画作了,你请了那么多的高明画师。” 今天的顾若兮这是怎么了?说话中带着股说不出的味道。既然帮丁婳带口信儿,怎么进门就提起了萧月茹?帮自己的姐妹抱打不平?可是说到画图,又有些酸溜溜的口吻说自己请了画师。韩清不停地在猜想着她的心思。 “当初这影剧院刚筹建,还是有丁小娘子的帮助,我才有信心继续办下去,否则真是两眼一抹黑了。” “是啊!万事开头难,有人帮助你完成开头,你才有信心继续把这影剧院做成京城的一道景色。但是中棠莫要辜负丁小娘子的一片苦心啊,记住一开始帮着你的人!” 顾若兮接下来和韩清又谈了谈《男儿当自强》的剧本,随便应付了几句就下楼去了。 韩清看着顾若兮放在桌子上的半杯残茶,大致明白了顾若兮此次前来的目的,因为两日前雁玉来到了影剧院,一通埋怨之后就和韩清攀谈了一些事情,然后就是徐佳云和薛凯文二人和她讲了西游记里面的情节,雁玉拿着剧本喜滋滋的走了。 现在看来顾若兮这是对自己有意见了,当初筹建影剧院时候,先说动了顾若兮来演白娘子,眼看着一部大戏带动起来这么大的效应,京城里众多的行首都是翘首以盼希望韩清找到自己来演,雁大家则是放低了身价直接前来要了剧本,这让顾若兮吃味了很久,因为她是未雨绸缪,白娘子传奇后传演完之后是什么?为何有剧本不直接找她? 《新白娘子传奇》不是给她讲了吗?怎么还是这么有些不乐意呢? 韩清想到这里,将顾若兮的那被残茶端过来,放在手里仔细把玩着,说心里话真的是要感谢顾若兮,如果不是通过她的名人效应,白娘子传奇的大戏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轰动效应。 他坐在屋子里想了想这几天的事儿,柳永拿着写好的故事来找他,看了又看之后才发觉这大神的文采真不是吹得,剧情的描写真的是有张有弛,而且里面人物的设定也是很巧妙,艳丽的女子乃是一厅首,挣得家财万贯之后想要从良,却是遭遇了负心人。 韩清看玩剧本之后当即大笑,把里面的剧情改动一下就是活脱脱的《杜十娘》。当即定下来要筹划这部大戏,只不过现在档期排不开,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排练,只能定好是等过完年之后,新的舞台搭建完毕即可排练。柳永听完之后欣然而去。 继《倩女幽魂》的海报让东京城的百姓满足了视觉盛宴之后,新的海报《男儿当自强》又刷新了公众的视野。这次海报贴的地方是在倩女幽魂的旁边。 东京城的百姓扶老携幼前去看新奇,很多人看了海报之后都是情绪十分激动。 这海报的画法较之以前有了太大的不同,因为以前的海报都是有着儿女柔情的一面,而这次的海报呈现风格却是铁血军魂的一面。 太宗皇帝马鞭扬起,身后的将士儿郎奋勇攻城,一座城池有半边在着火,城池下面有着将士正在攻城。太宗皇帝的画像很巨大,但是整个图像看起来却是一种透视的效果,觉着整体的感觉就是在马鞭扬起之后,兵士们听令而进行的冲锋。 第144章 辨前因 这种浴血厮杀的景象众人不是没看过,很多酒楼都有或者酒肆里都有用类似的图像装扮墙面,但是那种绘画和这种海报相比起来,视觉的冲击力显而易见的,这海报上凸显的将士豪情十分的明显。 仅次于太宗画像大小的另一个人物则是有些苍老,站在画像的另一侧挥舞着兵器指挥着大宋将士与契丹人对抗,脚下横尸遍野。但是最吸引看官们的是有一张字笺,这张字笺是画在了这个人物的后面,上面写着诗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但是令看官们不满的就是在这张字笺上,因为整首词已经全都写了出来,最后一句露出一个“可”字,后面的几个字正好被这个人物挡住了。 “喂!兄台!挡住的那句词是什么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海报下,盯着那首词的末尾问另一个文士打扮的人。 “我哪知道!恰好被这将军挡住,真是可惜!”文士顿足道。 “难道《破阵子》这首词要在这《男儿当自强》里出现?而且是出现了完整的词?”书生仰着头看着海报自言自语道。 那文士打扮的人看着下面的一行剧情介绍大声的念了出来:“太平兴国四年,太宗皇帝挥师北上,收复北汉,结束了自唐末黄巢之乱以来近九十年藩镇割据混战的局面,再次形式上一统全国。着名将领杨继业感恩于太宗皇帝的仁义,投身于大宋共同抗击契丹,在金沙滩上演了一幕可歌可泣的英雄壮举。” 众人听了之后面面相觑,这大戏原来是要演当今官家的爹爹,还有那大将杨继业?这戏可是有的瞧了。 “大年正月初一上演!”那书生看到下面写着的上演日期说道。 “除夕上演《倩女幽魂》,正月初一上演《男儿当自强》,这次过节可是有的热闹看了!”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 得到张万财派来的人告知,《男儿当自强》的戏票也是已经售罄,韩清点了点头继续指挥乐队一起练习曲调,若说准备充分,比起白娘子传奇的大戏来说,这次的准备真的是十分的仓促,歌曲的练习以及鼓点的协调让韩清几欲抓狂, 好在周小乙已经有了演戏的经验,黄十二郎和岳进也是能够很快的进入角色,让他欣慰不少。 在这男儿当自强的排练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风波,乃是由萧月茹引发的。 杨继业也就是杨业,血战金沙滩兵败被围之后,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件事,让萧月茹找韩清给掰扯了好几次。 韩清因为自小就听杨家将演义,所以还是按照演义里的说法:杨业眼看脱困无望,最后是一头碰死在李陵碑。而萧月茹则是纠正他,说是杨业被自己的爷爷萧挞凛擒获之后砍了首级。 就因为这个事儿的争执,让萧月茹气呼呼的有两三天没再来影剧院。韩清顾不上找她谈心,这边忙的都快四脚朝天了,哪顾得上这些儿女情长。 某日下午,游明跑了进来告诉他萧月茹来了,他放下手头的活计,出去看到萧月茹又坐在前排的座椅前观看排练,就笑着走过去说道:“想通了?给你说过多少遍,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非要和我掰扯剧中人物,累不累啊?” 萧月茹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他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指甲钳塞给她说道:“给你个新奇的小玩意,剪指甲用的!” 戚氏最近把门口的集市管理的有声有色,还开了一间水粉铺子和一间杂货店,店里物品不断地推陈出新,新奇的小马车,九连环、指甲钳、能把鸡蛋和蛋清晃开的分离器、反正从韩清这里能得知什么,她就让郊外的姚师傅刘师傅打造什么,这店里的玩意都是极为新奇,于是生意十分火红。韩清看到指甲钳做的越来越漂亮,于是就拿了一个准备送给萧月茹。 看着韩清抓起自己的手,萧月茹有些慌张地躲了躲,这个动作立刻让他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了,自己早就和萧月茹拉手打闹习惯了,现在还和自己见外的除了那个双胞胎姐姐,没别人! “没分得清,见谅见谅!”韩清有些尴尬的说道。 “怪我没说清楚,这种事儿常有,要不怎么能在辽皇营帐惹怒了你呢。”萧月荷微微一笑说道。 “嗨!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有些伤感,我本来有个哥哥的,结果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俺娘为了怀念哥哥,就让我做了我的哥哥,所以呢现在站在你跟前的我其实不是我,我其实是我哥!那日在营帐碰见你的是我哥哥,今天的我哥哥其实代表的就算是我。”韩清被这俩姐妹模样给折腾的挺无语,干脆也调戏一把这个小娘子。 萧月荷听到这一番话之后,眼神里有些空洞和茫然,正在努力思考这句话里的关系,实在是太乱了……她有些失态的挠了挠头,但是又突然觉得在男子面前挠头不雅,就放下了手,但是仍旧没有翻得清这里的关系。 黄十二郎正在和季芳华说着话,看到萧月荷和韩清谈论,便走上打招呼,听到了韩清的这一番话之后,十二郎犹如看到鬼一般的模样看着韩清,季芳华更是一脸惊异,想从萧月荷的表情中得到些什么答案。 “可是有什么事儿?”韩清看到季黄二人在跟前,就问道。 “哦!不曾有……!哦,韩家……大郎……”季芳华有些凌乱,定定神之后说道:“我就是想让配乐师傅再过一次《倩女幽魂》的主题曲,十二郎貌似有些心得。” “好的!”韩清招呼了人手让他们继续排练。 排练的过程中季芳华坐在旁边思量片刻终于明白了,心里禁不住暗骂这韩清没一点正形,弄得她失了方寸。 “你妹妹还在生我的气,你回去劝劝她,就说这大戏本来就是一种文艺,一种艺术!有些时候不一定非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需要做一些改变和调整,在这上面进行创作和加工才行。”韩清正色道。 “哦!”萧月荷还是在思考着韩清刚才那血缘关系,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来。 看到剧院里热火朝天的排练,韩清和赵元偁一直在商量剧情里的人物,这场大戏不得不说的是里面一个重要的人物潘美。 他在前世听得杨家将演义中,潘美的名字改编成了潘仁美,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反面人物,可是在真正的史实中却是一个着名的爱国名将,真正害死杨业的人是监军王侁。 史实中的杨业威震契丹。雍熙三年(986年),随军北伐,因监军王侁威逼,毅然要求带兵出征。结果在狼牙村中伏大败,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于陈家谷力战被擒。 潘美因为救援不及时而被宋太宗削三任,降为检校太保。次年,又复旧官。其实整个史实分析下来就会发现潘美其实是替宋太宗背了黑锅,因为宋太宗的瞎指挥而害死了杨业,所以潘美被削三任之后的次年,无功无德的又官复原职。 和赵元偁讨论的剧情就是潘美在戏里的表现,赵元偁极力反对将潘美刻画的太过于负面,韩清或许是受了前世听到的杨家将演义的影响,所以在剧情里让潘美露脸的机会中总是在进谗言。 经过赵元偁的一盘合理解释,他接受了剧情的更改,况且潘美将黑锅背了千年,现在直接平反那是更好。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赵元偁提出来的,老潘家的后代现在都是官居要职,你把人家老爹刻画成这样,岂不是拉仇恨?那死太监王侁无后,想怎么刻画就怎么刻画! 二人一拍即合,将潘美的对话砍掉了不少,这让那扮演潘美的朱伯凭有了不少怨言,韩清拍着他的肩安慰了一会儿就释然了。 眼看着离除夕还有个两三天,众人都在加紧排练,韩清看到顾若兮自己能把戏里戏外指挥的井井有条,不由得十分欣慰。 下午的时候就是季芳华的排练了,众人都是在竹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徐佳云和薛凯文二人则是作为副手帮着协调。 正在忙忙叨叨的指着某处的更正,游明跑来告诉有客来访。 “不见!”韩清有些不耐烦的回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顾得上见客?” “来的是两位女子,其中一位告诉我,只让我给你说一句‘秦时明月汉时关’就行。” 韩清听到这句话立刻站立着不动了,脑子里急速的转动,这皇城司的找上门来干什么?查身世? “请她们进来吧!” 紫鸢带着另一位美丽的小娘子进入到剧院之后,台上的季芳华看到后急忙走下台来,拉着那美丽的小娘子说道:“这是哪股风能把秋白妹子吹来,真是稀客啊!” “久闻顾大家和季大家在这影剧院正在施展才华,现在东京城哪个不知孰个不晓啊?”那女子听到季芳华的口气如同是影剧院的主人般,不由得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和她,心里不知道这二人现在什么关系。 “这位是……?”韩清装作迷糊的问道,听到季芳华称呼这女子为秋白妹子,他已经猜出来这个女子是谁了,也是京城着名的厅首孔秋白。 第145章 有因暗恨生 紫鸢充当的是孔秋白的婢女,只不过这婢女看这岁数大了些。孔秋白看上去也就十六七的样子,紫鸢则是有二十多了。 “中堂还有所不知吧,这位就是东京城着名的孔秋白孔大家。”季芳华介绍到。 “原来是孔大家孔仙子降临这影剧院,难怪这剧院里突然亮堂了许多,蓬荜生辉啊!” “韩承事真会说话,但愿能借你吉言,让你这影剧院满堂生彩!” 几人谈笑了几句之后,韩清看到紫鸢眼神中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便知道还有正事要谈,于是和季芳华打了个招呼,然后引着二人上楼到了自己那房间。 紫鸢本是跟着孔秋白身后冲当婢女的,但是进了这房间之后关上门,立刻角色做了个变换,直接就是坐在那椅子上盯着韩清不再言语。 女子做椅子在宋朝还是属于惊世骇俗的事儿,这紫鸢不管不顾的直接坐在椅子上,让韩清觉得有些别扭,看到紫鸢盯着自己看,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有事儿说事儿,盯着我看是算什么?看我漂亮?” 孔秋白坐在旁边的锦墩上,听到韩清这样对紫鸢说话,不由得十分好奇,看看紫鸢的反应。 看到紫鸢仍旧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韩清坐在办工作后面若无其事的敲了敲办公桌,看到对方仍就是不说话,不由得心里暗笑,玩这套心里压力的把戏,前世见得太多了,知道怎么去应对。 他就毫不客气的盯着紫鸢,与别人对视的过程中有个技巧,目光的直视有时候会直接让稍微弱势的一方有些不自然,然后就是下意识的没话找话,或者心里发毛。 但是韩清前世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公司里明争暗斗的事情多了去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这种给人心理压力的把戏见过多少次了。他专门刻意学了一些技巧,美国的FBI弄了本册子说了如何应对各种心理暗示或者心理压力的技巧,他试了几次效果确实不错,今天看到紫鸢就这么不说话的盯着自己看,那就互相对视,谁怕谁? 和人对视的技巧是不用直接对视目光,而是把自己目光停留在对方的两道眉毛之间即可,这样可以避开目光的直接对视,但是效果和对视没什么区别。 他盯着紫鸢的两道精致的眉毛,觉着这女子确实是带着一股媚,两道眉毛经过修饰之后,更显得犹如弯月一般,姣好的面容配着一双浑然天成的凤目,真是人间绝色!可惜是听命于皇城司,仅仅是个杀人机器而已。 就在韩清努力数着紫鸢的眉毛有多少根的时候,对方终于败下阵来,恨恨的说道:“韩承事自无忧洞脱身之后,也没有感谢我们这些暗地里帮助你的人,真是让人心寒啊!” “这位紫鸢姐姐大美女啊,我想感谢来着,但是去哪感谢啊?难道我再以身犯险下到洞里?若是被别的帮派捉住问我,我就说我奋不顾身下得洞来就是为了谢谢美得超凡脱俗的姐姐的帮助?人家信吗?估计直接抓住我杀了洗净腌着吃肉了!” 被韩清一番胡搅蛮缠,紫鸢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以后收住气说道:“韩承事在这京城如鱼得水,居然让郡王也是和你站在了一起,手段确实是不寻常。” 我要是说那赵元偁是为了捧角才在这影剧院打晃你信吗?心里腹诽着但是嘴上确实说道:“影剧院能让郡王停留驻足,毕竟有影剧院的吸引之处。” “你这影剧院吸引的能把季芳华和顾若兮都是推掉所有邀请,足可见你这影剧院的魅力了。更何况周慕晴和雁玉同样是对你这影剧院心仪不已!” “看来紫鸢大美女不出门,却是闻之天下事!佩服佩服!赶明个问问刘老官儿,看看他有你知道的清楚不!” 韩清的这句话让紫鸢不禁正襟危坐,狐疑的盯着韩清,虽然她知道刘承珪是带着韩清从武遂城来的,但是真的不知这二人交情有多深,听到韩清直接称呼自己的上官为刘老官,让她有所收敛的问道:“不知韩承事打算接下来要筹划什么戏?” “美丽的紫鸢姐姐怎么对我这大戏感兴趣了?” 紫鸢听到这句话,扭头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孔秋白说道:“党项和契丹的细作日益猖獗,最近又有不少吐蕃的人也在京城收买了人四处打探军情,所以我们需要借助你这影剧院之手,把孔秋白推到一个至高的地位,让她周旋于那些使臣当中。” “端的是好算计!”韩清点了点头,安排美貌的女谍获取情报,自古以来就不少见。他想了一下说道:“那我能得到什么?” “你可以提!只要条件不过分即可!”紫鸢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还没什么条件。”韩清想了一下,皇城司虽然掌握大量的情报,但是真不知道能从他们身上获取到什么。“我现在想知道那白一秀为何那般恨我?” 想到在那无忧洞时候,白一秀说过的那句话,“我其实宁愿一百个愿意让你在这笼子里悄然死掉,总胜过被我折磨致死!”究竟什么原因能让这白衣秀士这么恨自己? 紫鸢神情怪异的看了看韩清,然后点了他一句:“他的弟弟受命去宋辽边境,折损在那里!” 听到这句话,韩清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无奈的双肘支撑在桌子上,双手捂住了脸,然后用力搓了搓,只露出鼻子以上的半部分。皇城司的人去宋辽边境查自己的身份,折损的人当中有白一秀的弟弟,那就难怪为什么这么招人家恨自己了。 “韩承事聪慧过人,想必知道怎么去化解这段恩怨,我就不必多提了,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我们需要将孔秋白抬到一个高度。” 韩清仍旧是双肘支撑在桌子上,双手如同作揖一般放在自己下巴前,只是两只手的大拇指翘了起来点着自己的下巴说道:“我会尽力而为!” 他说完以后站起身来,走到炉子跟前提起水壶,给二女冲茶泡茶喝。 看到瓷杯里的绿茶叶在旋转,紫鸢不由得笑了笑说道:“一进门连口水也不招待,这才想起给倒茶,看来韩承事似乎不待见我们啊!” 妈的,怎么说都是你有理!一进来就给老子玩心理压力,这又怪招待不周? “紫鸢姐姐横竖两张嘴,我可说不过你!”韩清笑了笑说道。 紫鸢听不出来这句下流话,否则的话肯定拍案而起让韩清好看! 他和孔秋白随便问了几句,这个名震京城的厅首居然是皇城司的人,不由得为这个谍报机构的人员分布乍舌,继而想到了刚才紫鸢说的周慕晴和雁玉的事,看来这影剧院肯定也有皇城司的人,爱谁是谁去吧,老子又没打算造反。 他告诉二女,开了春以后即可来排练,至于剧本可以先拿走一些看看。徐佳云和薛凯文二人眷抄好了的西游记改编本,先拿给她看吧。里面的白骨精蝎子精蜘蛛精等,随便演谁都行,反正现在的时代正是一个处于对这个简陋的幻灯机好奇的年代,弄一些新奇的故事即可演戏。 紫鸢带着孔秋白告别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来过影剧院!韩承事你是聪明人,我就不做多提醒!” 韩清点了点头,明白这些人尽量是希望隐藏在黑暗处,见不得光的买卖做起来最为顺畅,这道理谁都懂。 送她们出去之后再回到屋子里,他坐在桌子跟前有些出神,身世这事儿需要想个妥善的处理办法,要不然如鲠在喉,一天不消除就是让人不得安生。 临快要除夕的前两天,萧月茹终于又露面了。韩清看到她又出现在剧院,逗弄着她开心,给她弄了几个新奇的小玩意,女孩儿家家的最好哄,过了一会儿她又是一副灵动的样子了。她告诉韩清,前几天契丹的使臣刚去参加了当今官家的贺寿。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游明告诉韩清,影剧院旁边住着的一个员外郎说是要宴请韩清,有要事相谈。 韩清想了想,貌似和这旁边的邻居没啥交集啊,有人主动请吃饭?他赴约到了附近一个小一点的酒楼,进门就看到一个胖胖的老者,穿着金钱缎子的衣衫,戴着一顶四方高帽笑呵呵的在迎接他。 “久仰韩承事大名,今日方得一见!老朽乃是你那影剧院旁边的住户,姓王名绍德。” “幸会幸会!原来是王员外!”韩清看到饭桌上已经洋洋洒洒的摆了不少的饭菜,搞不清这老者邀请自己这是要有什么事。 “韩承事的影剧院真是在汴京城开启了一道新的风景啊!” “也就是聚集了一帮人,大家一起给看官们讲故事而已!” “老朽观那影剧院每隔五日就有上千的看官前来,可喜可贺啊!”王绍德请韩清就坐,边吃边聊起来。 “用不了多久,每隔两三天就会有这么多人了,因为有新的大戏要上演的。” 第146章 急管繁弦歌耳畔 王邵德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就和韩清攀谈起了一项合作,原来这王老员外看到影剧院的客流量这么高,他进入到影剧院观察了超越这个时代的茅房,对那排泄的出处十分的感兴趣,后来了解到原来这些排泄物全都是装在大车运到城外去了。 其实韩清也正是为此事头疼不已,东京城内的城管大队经常来找影剧院的毛病,城管大队就是“街道司”,工作是维持城市街道的卫生、整修与日常秩序,当然也要管理违章搭建、占道经营的商贩。 “街道司”的成员一度由士兵担任,一般都是身着青衫子。在汴京城中,就有五百士兵组成的城管大队,他们比起唐代的监市,明显更有战斗力,遇到类似牛二这样的流氓无赖,也可制伏。 《宋刑统》中对乱倒垃圾、影响环境卫生有规定:“其有穿穴垣墙以出秽污之物于街巷,杖六十。直出水者无罪。主司不禁与同罪。”把尿屎垃圾弄到街上,影响了公共卫生,不只当事人倒霉,连“城管队长”都跟着挨杖打。 城管大队的队长唯恐自己挨杖打,经常去影剧院找韩清,就是担心那运送排泄物的车子沿途会散落点什么。 这王员外就是想和韩清商量一下,能不能把那些黄白之物排放到他的菜地菜园里,作为肥料使用。 “你这是在和我讨论屎尿的走向问题?”韩清看着满桌子的饭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打心眼儿里感谢王员外。 除夕的这一天,剧院里张灯结彩,因为下午就要开始上演《倩女幽魂》的大戏了,整个剧组还在忙里忙外的,季芳华更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总是盯着舞台有些愣神。 顾若兮毕竟演过很多次,看到季芳华的样子就走上前去安抚一下,因为《白娘子传奇》有过片段的预演,但是季芳华的戏没做过预演,面对着上千观众,她还是觉着有不小的压力。 这厢忙着准备大戏,那边的的《男儿当自强》剧组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全班人马搬到南边的舞台去做最后的排练,虽然那边比较寒冷,蜂窝煤炉子搬过去几个但是不太顶用,因为没做封闭式隔断,有点热气全都挥发到里面空旷的场地去了。 一帮纨绔又凑到了一起,坐在椅子上指指点点的说着话,看着季仙子来回的走动,还有顾仙子也是在台上帮衬着,马昂和曹波坐在一侧看着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厅首,俩人忙着品头论足。 韩清走到二楼包厢的地方,挨个检查一下里面的环境,这次配备了纯铁的蜂窝煤炉子,为了防止出现火灾,这炉子外面又罩了一个钢罩子,可以很好地隔热墙壁。细细的烟囱伸向外边,烟囱周围有铁网罩着,避免与木质结构的屋板接触。每个半个时辰都有人巡视一下,避免出现火灾情况。 竹娘在身后跟着,有些欲言又止,韩清这次仍旧是把上次的那一帮人请了一遍。 “中棠,下午开演大戏的时候,我先在后台稍作休息吧。”竹娘低低的说了一句。 韩清闻言点了点头,其实他倒是心里好奇林特为何不待见自家的亲戚,但是不方面明问,既然竹娘要有意避一下,那就只好随她了。 下午的时候,人们陆陆续续开始进场了,这个时代的人们对除夕并不是很看重,反而是对元宵节有着极大的热情,所以在除夕这一天进行大戏上演并不耽误人们的过节热度。 这次的大佬儿里面,林特和刘承珪以及丁谓没有来,因为几个纨绔的关系,陈思睿的老爹陈彭年还有马昂的老爹马知节也都来了,邓有同、王钦若和刘美、钱惟演、杨亿陆陆续续到了之后,韩清上去挨个打个招呼,其实更确切的说是请安外加混个脸熟。 众人的表情和以前一样,和韩清打着招呼应付着,毕竟这大戏的票不好弄,外面黄牛把票价炒到了好几倍,这韩清亲自到府上送票,感谢的话还是要说的。 马知节看到韩清之后笑了笑,说道:“韩承事,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记得那次去杨大年的府上,和你走迎面,可惜那时不知道你是谁,现在认清了面孔,幸会啊!” “哎呦喂!马枢相您这话说的让小子我不胜惶恐啊。今天能请到马枢相前来观摩大戏,这是荣幸之至!” “哈哈哈!人言韩清韩承事有三寸不烂之舌,上,能说的契丹朝堂为之侧目,下,能说的无血缘之人互相认亲,今日见了少年郎,不胜欢喜,哈哈哈哈!” 韩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有些事是以讹传讹,有些事是小子胡闹之举,马枢相莫要当真!” 马知节坐在包厢里指了指楼下一个纨绔的身影说道:“文采一道他定是不如你,你可要多多带带他走正路啊!” 韩清顺着马知节的指向看去,只见马昂与曹波兴高采烈地和前后座的朋友嬉闹。便笑着说道:“马昂兄弟和我是好友,常听他夸赞自己的太公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今日见得马枢相的风采,当真令小子折服。” 马枢相闻听之后哈哈大笑,和韩清又寒暄了一些其他事儿,就让韩清去招呼别人去吧。 看到韩清又走向了其他包厢,旁边的管家说道:“这韩清很是机智!” 马知节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的蜂窝煤炉子说道:“他在我面前一直自称小子,而不是自称下官。嘿嘿,有趣的娃子!” 雁玉和周慕晴早早都到了,和季芳华打了个招呼,就静静地坐在包厢中,雁玉包厢里的男子不认识,看样子像是谁家的公子哥,韩清过去唱了个喏之后,和雁玉说笑一番就离开了。 到了周慕晴的包厢,看到柳永坐在椅子上,周慕晴和其他行首都是一样,宁可坐在包厢里的锦墩上也不愿意坐在椅子上。他和柳永谈了一下那剧本,并说了一些改动的想法,周慕晴则是耳朵伸的老长仔细倾听。 和众人挨个打个招呼,着重是去杨亿的包厢里,悄悄地赠送了一个剪指甲钳和一副近视镜。上次看到杨亿在包厢里看远处的事物,总是眯着眼睛。他就知道这‘二号首长’也是近视眼了。 杨亿是真宗皇帝前的知制诰,和中书舍人一样是个秘书的角色,这个职位在自己前世那可是手眼通天的,并且被官场上悄悄地称之为“二号首长”,可是在这大宋年代,皇帝的秘书虽然很重要,但是没有宠臣重臣的位置重要,不过仍旧是不可得罪的角色。 他让姚师傅弄了一副近视镜,闪光还是焦距或者度数那就顾不上了,老子能弄出来一副近视镜已经是划时代改革了!至于杨亿用了这眼镜之后,爱瞎不瞎那就不管了。 杨亿戴上近视眼镜之后却是连呼神奇,并且对韩清的态度也是变得有些柔和了,不像以前总是一副说教的脸孔。 继续在剧院里招呼,看到孔秋白居然是坐在前排的位置,他想了一下,知道这女子作为密谍是要多多交际的,契丹党项吐蕃的人不喜欢作包厢,喜欢坐在最前面看戏。现在孔秋白身边就有一个党项的青年,只是那紫鸢倒是没来。 剧院里慢慢的关闭了灯光,响起一阵阵的小鼓声,观众噪杂的声音慢慢都静了下来。随着后台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响起,所有的灯光都关闭了。 大幕缓缓拉开,幕布上已经投射出图像,“倩女幽魂”四个大字在最中央,然后就是激昂的埙声传出来,随着幕布上的影像变换,一种奇特的曲调随着月琴、大阮、中阮、小阮、秦琴、柳琴、筝、瑟、笛子、萧、唢呐、鼓、钹、大锣、小锣、镲、木鱼、云锣、沙锤、铜铃、缶等缓缓地注入到每一个观众的耳中。 黄十二郎的男中音随着音乐唱出了歌词,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幕布上出现了季芳华的画像,双手抱着琵琶站在一个古寺的前面,旁边出现一行字:领衔主演季芳华。 季芳华的图像翻过去之后,燕十三郎的画像出现,是一副书生的打扮,头戴弯折的方巾,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衫子,身后背着一个书箱,旁边出现一行字:领衔主演燕十三郎。 躲在一侧的燕几快看到弟弟的画像出现,忍不住激动地扯着旁边的黄三娘说道:“我弟弟十三郎哎,你看到了吗,那画像多传神啊!” “现在唱曲子的是我弟弟!”黄三娘也是站在一侧,为弟弟的演唱暗自里打气。 整个戏的剧情概要播放完毕,歌曲也唱到了尾声,随着一声铜锣响起,左面的大幕合上,右面的大幕缓缓拉开。 韩清走到二楼包厢,和赵元偁坐在一起打算谈谈其他的投资问题,结果发现这“皇二代”此刻根本顾不上与韩清说话,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舞台看戏。 “彩排时候都看过多少遍了,这个时候居然还看的这么入神?郡王的兴致真高啊!”韩清旁边说了一句。 第147章 除夕敛愁黛与谁听 赵元偁心里是在有些担心,毕竟季芳华这是第一次演,万一出现个忘词或者走错台步,那就名声全都毁了。 看到郡王看得如此专注,他只好又出了包厢。侧面的包厢位置观看效果不如正面的好,韩清把萧月茹姐妹俩安排在侧面包厢里,由于忙着和各位大佬混脸熟,一直没去招呼她俩,于是他就进了姐妹俩的包厢里。 萧月茹早就看过很多次彩排了,所以这戏正式上演时候看不看无所谓,看到韩请进来就眉目含笑的打了个招呼,指了指全神贯注的姐姐小声说道:“她看的很入迷!” “你那堂哥今天没来啊?”韩清打量了周围,又往下面看看之后说道:“趁着竹娘来影剧院,这萧匹敌去琴肆找秀儿去了吧?” “你一猜就中!”萧月茹眨了眨眼睛说道。 韩清看着舞台上的表演,懒洋洋的说了句:“这小子也真是个痴情种子,看对眼儿了就死缠烂打。”这些日子萧匹敌经常来找韩清喝酒,道出了原委。 “可是秀儿的姐姐很反对啊!”萧月茹从墩上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仰着头说道。 看到这小妮子红红的小嘴唇,他一脸坏笑的说道:“问题是你们契丹人也反对和宋人通婚吗?” “没有反对!反而有不少宋辽之人通婚之后,我们的皇帝给予些鼓励和奖赏!” 韩清听到这句话仔细想了想,自己在前世学历史的时候,好像还真没听说过宋朝有和亲的政策。 其实在宋朝确实未曾有和亲政策,反倒是契丹吐蕃党项等向大宋朝廷提出过,但是皇家根本没有同意,因为宋人十分有风骨,蛮夷就是蛮夷!绝对不会让大宋的公主嫁给蛮夷之邦! 由于从上到下一致认为自己的文明是正统,导致的结果就是在朝廷上也有严重的地域歧视,北方人歧视南方人,尤其歧视福建人。寇准就极力反对南人做状元,也曾经打压晏殊,理由是““南方下国人,不宜冠多士”。到神宗朝,司马光被直接说“闽人狡险,楚人轻易”,以此为据反对王安石当政。 看到萧月茹的眼光中有些异样,他悄悄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指了指正在看戏的萧月荷,又指了指舞台,让她继续看戏。 聂小倩出场极具有震撼力,因为季芳华的拿手绝技是反弹琵琶,于是在兰若寺的相遇这一桥段,韩清先是让季芳华在寺外展示了一手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绝活儿,然后就是舒云袖的功夫。 两三丈长的袖子在季芳华的手中犹如活了一般,凌空飞出去的袖子能到了观众席上挥舞,瞬间又被抽了回去,让观众们看的如醉如痴,有的还想趁着袖子飞来顺手摸一把,然后放到手上闻一闻香气。 在台上,兰若寺内的宁采臣是一副陶醉的表情,被长长的袖子所迷糊;在台下,众人能看到季大家的成名绝技,无不是如痴如醉。 杨亿带着近视镜呆呆的盯着季芳华的身姿,不时地摘下眼镜,因为在鼻梁上突然加了个东西,刚开始极为的不适应。 韩清从包厢出来下了二楼,走到后台看看状况。 一群妖怪正在齐刷刷的坐在一侧闭目养神,一棵大树模样的人正在喝水,“黑七姐少喝点水,一会儿等你上场了,别弄得内急!”黄三娘说道。 “我就是润润嗓子!”扮作大树模样的黑七姐扬了扬手中的碗说道。 看到顾若兮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远处,就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中棠不在包厢里陪那草原姐妹花,怎么跑后台到我这里闲坐呢?” “刚才看到季大家反弹琵琶和舒云袖的绝技,有了一些想法!” “顾大家本来在嵇琴上有一定的造诣,而且又是会潮尔,不如在《新白娘子传奇》中加上这个技艺如何?” “中棠是想让兔仙来施展这等手艺?”顾若兮一直不愿意称呼《新》里的兔子精,反而愿意称呼为兔仙,也许是融入到戏里之后,喜欢上戏里的一切了。 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只要不是兔爷就行。韩清心里这样想,但是嘴上却是说道:“没错!让众人看看顾大家的绝技啊!” “其实我更愿意让中棠能够露两手绝技!” “我露两手绝技?我的绝技就是胡扯八道,在台上满口胡柴也没人愿意听啊。” 顾若兮听到这句话禁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说道:“我是说中棠能不能写两首词放在戏中?” “可以啊!容我想想,过几天给你!”韩清这才明白顾若兮的想法。 “当真?”顾若兮反而站了起来走到跟前看着韩清说道:“能够和那戏十分应景的词,中棠莫要诓我哦!” “干嘛还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韩清好奇地问道。 “平日里让你写词,你都是推三阻四的。这次为何这么痛快答应呢?” “过年了!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呗!”他说完这句话,心里突然极其的难受起来。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和老婆孩子一起过年,和家里人欢聚一堂看春晚吃着年夜饭。 而现在自己身处河南开封,从地域上来说不算远,可是从时间上来说已经是相隔千年。他心里想着老婆孩子的模样,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中棠?”顾若兮看到韩清神情不对,稍微的欠了欠身子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韩清低着头用手擦掉眼泪,试着想抹掉泪痕,但是越抹越多,索性就低着头直接伸出手对着顾若兮挥了挥手,示意她走开。 顾若兮被韩清这种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问道:“中棠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韩清用袖子擦了擦面庞,抬起头来正色说道:“我今天的样子你不准告诉任何人!” “哦!”顾若兮点了点头,仍旧是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站起身之后径直走上了舞台后面的二楼,想自己躲在屋子里静一静,可是进去却发现竹娘坐在屋子里。 他本想告诉她林特今天没来,但是被刚才的忧伤情绪所左右,坐在屋子里懒得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愣神。 “中棠不在外盯着,怎么进屋里来了?外面可是演的顺畅?” “一切都是照计划进行,挺好!” 她看到韩清的眼睛有点发红,以为他得了什么病症,急忙走上前去问道:“中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眼疾?” “没什么!”韩清有些遮掩的岔开话题说道:“那契丹青年萧匹敌喜欢秀儿,你反对的很强烈。” “这种事断然不可!”听到这句话,竹娘沉下脸说道:“中棠知道我是出身于雀武卫,可是这雀武卫成立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咸平二年时候契丹狗贼来犯才因此而成立吗?现在契丹人居然喜欢我的妹妹,这要是说出去,雀武卫的兄弟姐妹怎么看我?” “你那雀武卫的兄弟姐妹怎么看你,我还不知道,我就想知道秀儿现在是个什么态度?契丹人看到的女子多了,并不是看上就能把人家娶到手的,还要看女子同意与否。所以我就想问问秀儿和他到了什么程度了?” “我这个妹妹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起初听我说起契丹人的事情,同样是咬牙切齿,现在那萧匹敌常去琴肆喝酒,一来二去和秀儿混熟了,于是……” “于是怎么了?”韩清听到这里就有些瞠目结舌,听这口气貌似是秀儿被萧匹敌办了? “秀儿没脑子,俩人慢慢已经熟络了,前两天居然坐在床上和萧匹敌共饮了半坛酒!” “我就日!”韩清听到这话吃惊之余,一不小心没坐稳,摔了个大跟头。竹娘急忙过去搀扶,并问他是不是摔着了。 “坐在哪饮酒?”韩清顾不得狼狈,爬起来一脸震惊的问道。 “床啊!交床上面!俩人一高一低的坐着饮酒,成什么体统!” 韩清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幸亏自己前世玩过考古收藏,知道这交床其实就是马扎,要不然肯定误认为萧匹敌那小子已经把秀儿弄上床办了之后在床上吃花酒。 鲜卑族以前本是游牧民族,习惯于骑马,他们将马扎放在马上,随时可以取下来就坐。这马扎一般都是交叉起来那种小座椅,后来加了圈椅功能,亦可以称之为交椅,李渊李世民本来就是鲜卑一支,自建立了唐朝之后,这交椅一直流传于世。 这种交椅还有个名字叫做胡床,李白的《静夜思》中说到的“床前明月光”,其实就是李白坐着个小马扎在院子里,唐朝的门窗都比较低矮而且小,真要是坐在床上看月亮需要弯着腰探着头才能看见。 还有就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床一般都是靠墙放着,怎样才能绕?其实诗里说的是小女孩坐在小马扎上,小男孩骑着竹马绕着小女孩转悠。 竹娘说秀儿坐在交床上和萧匹敌共饮,那就是搬了个带圈椅功能的小马扎坐在酒桌前和人共饮了几杯而已,多大个事儿?差点唬死我! “二人就是喝个酒,没有拉手也没传纸条吧?” “她敢!”竹娘柳眉倒竖的说道,虽然她没有理解韩清说的为什么不是传书信而是传纸条,但整体意思还是很明白。 “姑娘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成了冤家头!”韩清说道。 “做一辈子老姑娘,也不能嫁给契丹人!” 第148章 仙魔影表里俱澈澄 提前已经预定好了广元楼,但是今天吃饭的人太多,孙四妹已经带着好几个过去当帮手了。大宋明令禁止官员出入酒楼酒肆,但是不会禁止官员在酒楼点外卖,于是外卖的生意出奇的好。 可是广元楼的菜肴都是热炒过的,这个时代的食品植物油还不是那么充足,所以炒菜大多数用动物的油脂,这种炒菜送到各个地点的时候菜都凉了,就没法入口了。 彭元看到这就想了个法子,在食盒里面放一个铁盒,铁盒里面装上烧好的木炭,这样可以保持着箱内的温度不会很快的流失。不过自从冬至开始,广元楼的炒菜外卖明显低沉了,因为十家有九家是点了火锅外卖的。 孙四妹本是影剧院的大厨,来到广元楼做帮手之初是打下手,后来彭方发现不对劲了,赶紧让孙四妹做大厨来炒菜,其他厨子看着学。毕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孙四妹从韩清那里学会的厨艺,在广元楼居然能够让彭云海差点拜师。 孙四妹脸红通通的拦着彭云海,不让他施礼,并且说这些都是跟东家学的。彭方则是赶紧问问那日去姜宅园子正店踢场子时候的那几道菜怎么个做,能不能现场教。 孙四妹挽起袖子指挥着人准备着食材,并告诉操刀的大厨注意事项。雀武卫里有不少在广元楼做事的,看到这一切,悄悄地夸赞孙四妹的夫君,找了个好娘子啊!孙四妹的夫君本是雀武卫的斥候,一生也是杀惯了人的。被人这么一夸,咧着个嘴在厨房里傻笑,然后就老气横秋的指挥着几个切菜洗菜的家伙麻利点儿。 影剧院里还在如火如荼的上演着大戏,聂小倩凌空飞舞,并且边飞行边弹奏着琵琶,让后面追杀的燕赤霞有些乱了阵脚。 等到燕赤霞施法和姥姥大战之时,四面八方爬过来的各种妖怪纷纷加入了战局,燕赤霞在地上做了个盘旋,然后凌空跳起划了一道光狐,姚定亮急忙在旁边变化出金光和白色烟雾,冯榆钱在边上直接就是口技发出类似杀人的声音,于是乎,呼啦啦啦的翻腾着死了一大片妖怪。 其实姚定亮和冯榆钱都是扮作妖怪的,只不过这二人一个使用戏法,一个使用口技。 台下的观众看到死了的妖怪哗啦啦的往旁边倒下一片,又有一大片妖怪冲了过来,都看的如同魔怔了。 马知节在包厢里看到死去的妖怪没有退下舞台,居然还有成批成批的妖怪冲上去送死,舞台上人挤人,人挨人的摞在一起死,让他也是目瞪口呆,禁不住说了句:“这娃子弄得阵势还挺大啊!” 看到其中一个家丁扮死的模样太假了,赵元偁在包厢里猛地站起来,不由得有些着急道:“那个胖小子装死装的太假了!太假了!容易被看出来!”旁边的侍卫看了半天没看出来他在说谁。 这一场人妖大战的戏足足让燕赤霞杀过了瘾,也让季芳华出尽了风头,因为每当快要被燕赤霞砍中时候,恰好就会有个妖怪挡住替她受死,这让台下的观众看的有些难受,感觉妖怪也是很有情意的。 顾若兮悄悄地走了出来,站在幕布一侧看着季芳华的表演,看到这么多人帮着给她做助演,心里十分的羡慕。 一场大戏终于演完,观众们看得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眼看着出场演员名单的轮播开始,看官们还是在座位上静静地观看。 韩清站在顾若兮后面看了看台下的观众,还是赞叹大宋的人们素质。前世在看电影或者演出的时候,马上快要演完的时候经常能看见急不可耐的人提前拔腿往外走。这种习惯带出国之后,一个做大型团体操表演的邻国只好把最佳的座位调整给其他国,因为他们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类似于提前退场的行为。 其实韩清倒是高看了这帮看官,人们都是有从众心理,主要就是看谁最先破坏这种秩序,在这种行为心理学里有种说法叫做“第一人效应”。但是剧院里的看官知道在戏的结尾有集体谢幕,本来是正派反派在戏里厮杀的不亦乐乎,到了结尾却是一帮人携手走到台前谢幕,很有亲和感。所以众人看到大戏演完之后,仍旧是老老实实地坐着。 片头曲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是作为片尾曲了,各种乐器的混合加上黄十二郎的男中音,慢慢的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在剧院里。季芳华携众人走到台前,对着看官们盈盈施礼。 台下的看官们这才开始沸腾了,一个个都在高呼季大家的名号,并且慢慢都站了起来。 这次由于赵元偁的帮忙,跑龙套的家丁确实不少,在季芳华后面乌泱泱的站下一大片,加上伴奏的,光影效果的,灯光管理的等等。二楼包厢里的大佬儿们这才知道,一部戏居然要调动这么多人,两个舞台都是站满了。 等到众人谢幕之后,纷纷走到后台,台下观众准备纷纷离去的时候,全场灯光又突然黯淡了下去,剧院里咚咚咚的想起了鼓声,这让那些准备离去的人又站住了脚,纷纷回到座位看个稀奇。 幕布慢慢的又像是刚要开演的样子亮了起来,只见上面映出几个大字:明日上演--男儿当自强。 咚咚咚的鼓声一直在响,并且有唢呐和喇叭的吹奏,幕布上滑过一张张的精美图像,战士们竞相杀敌,攻城掠地的身姿让观众们为之惊叹。 等影像播放完之后,岳进从后台走了出来站在台前宣布:“明日大年初一,贺岁上演《男儿当自强》,期待诸位光临!” 这次的剧院再次亮起了灯之后,人们纷纷地往外走,彼此之间还在不断地谈论今天的戏和明天要上演的戏。 韩清恭送了各个大佬儿,并且热情邀请参观明天的大戏,诸位大佬都是颌首应之,并称赞韩清的这些新奇的东西弄得真是有声有色。 送完各个大佬之后,韩清就奔向了后台,看到一帮人围在季芳华跟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有的在说刚才在戏中和谁谁碰撞了,有的在说鞋差点丢落了,还有的在不断地称赞季大家的演出让整个大戏精彩纷呈。 季芳华则是对着冯榆钱和姚定亮施礼道:“若非二位大哥鼎力相助,恐怕这戏也无法如此出彩,奴家在这里谢过了。”冯姚二人急忙虚扶并还礼。 “季大家此次的演出大获成功啊!”韩清冲着人群高声叫了一句。“恐怕今晚之后,聂小倩的大名要传遍东京城了。” “还是要多谢中棠的好故事,还有这别出心裁的影剧院,感谢大家共同的帮助!” “现在东京城的人们若是看到顾大家,都是直呼白娘子,恐怕以后季大家的称呼要被众人改了。”周小俏边说边喜气洋洋的看着弟弟,自从演完许仙之后,弟弟走在街上能被众多小娘子追逐。明日如果演个太宗皇帝,这可是要进祠堂告诉先祖的事儿啊! “被人直接称呼戏里的名字,那就是这个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能够被百姓们认可了。”韩清在旁边找了个地方斜靠着说道,后台人太多了,都没个落脚的地方。 “俺们家的十三郎这次可是演的深入人心,宁采臣一出,全场无不盯着他看。”燕几快爱怜的看着弟弟说道。 “那是俺家十二郎的唱功好,他这么一唱啊,全场的人都在仔细听呢,不信明天瞧瞧,满大街的人都要哼哼这曲子了!”黄三娘也忙着为自己的弟弟争功。 “都是影剧院的有功之人!”韩清笑了笑说道,看到顾若兮在远方站着,就走了过去问道:“顾大家的戏如果排练的没问题,可以定个上演的时间,那你白娘子太深入人心了,恐怕这新的戏一出,又是万人空巷的局面。” 他知道顾若兮看到此时的季芳华如同被众星捧月,专门过去给她打打气,免得她心里落寞。 “还在排练着,有些地方衔接的不太好,而且那映画需要画得更加精致一些。”顾若兮淡淡的说道,看到赵元偁和外面的人寒暄完走进后台庆祝季芳华,她又说道:“中棠为何不去参与那边成功后的喜悦,反而和我一起清冷交谈?” “因为影剧院成立伊始,顾大家你是第一人参演,以后不管这剧院走向何方,但是顾大家永远都是以后参演者的前辈!” “把我说老了!”顾大家听到韩清这样的话,心里十分的开心,但是表面却是略微嗔怒。 “哈哈哈!不老!我们都有一颗年轻的心!”韩清说完施了一礼而去。 “谢谢!”顾若兮知道韩清这是安慰自己一颗落寞的心,低低的说了一句。 到了晚上依旧是车队直奔广元楼,一帮纨绔在剧院里都在等着呢。韩清让众人卸妆收拾道具打扫卫生,然后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广元楼。 赵元偁的身份不能去广元楼,只好在剧院门口与众人告别。顾若兮说晚上在排练一下,也没有去庆功共饮,韩清知道她心思,反正明天还有庆功宴,明天一起聚。 第149章 天子至 一帮人到了广元楼,直接从后门上了三楼,因为下面两层的客人依旧在吃饭,三楼也是足够大,能坐得下众人。 老彭特意到了三楼和韩清商量,要和影剧院换厨师,把孙四妹换到广元楼,让彭云海去影剧院做厨师。韩清听罢哈哈一乐应允了,但是要征求孙四妹的意见。 众人吃吃喝喝之后,依旧是首场演出的钱分给众人,大家拿到钱都是喜气洋洋的,燕十三郎眼泪流得哗哗的,举着钱袋找到燕几快,让姐姐一道看看自己的劳动所得。 “陈三,听说你要去国子监读书了?”韩清来到一群白吃的饭桌跟前,坐下来边吃边说。因为思睿和英文数字三的发音很类似,所以韩清现在习惯于叫他陈三。 “给你说过好几次了,我在家排行老大,不是老三。”陈思睿皱着眉头纠正说道。“俺爹爹让我去读书,家里的有些事不让我参与了。” “我也要被送去读书了,不过平日里可以溜出来找你们。找人打听了里面的情况,管的不是很严!”王从益也接着话说道。 东京城内的教育机构,仅国子监一所。这是承继汉朝以来旧制,只不过招生门槛有所降低。晋朝时,国子监尚是极少数贵族子弟专属,唐朝则降格为专对高级官僚子弟开放。到了宋朝,国子监的重新开设了规定,七品以上的中下级官僚阶层子弟,均有资格入学。 宋太祖建隆三年(962)六月,由右谏议大夫崔颂判监事,宋朝直接利用后周国子监校址天福普利禅院,正式聚集学生讲学。 在真宗朝时期,国子监有所扩充,由最早的七十名学生增至二百人。这些学生大多学籍挂靠在国子监,却不现身上课,只有老师住在监内。国子监沦为单纯的考试场所。 “每逢解试期,国子监召集四方学子前来应试,优者选送。此时监内颇有人满为患。迨考试终结,即云消烟散,热闹一时,寂寞永久。有教育之名,无教育之实。”为了遏制这种离谱的现象,后来规定,监生必须上满五百日课,才有参加解试的资格,可惜实行没多久就形同虚设了。 所以王从益找人打听之后觉得在国子监挂个名,吃喝玩乐照样没人约束,所以十分的高兴。 “清哥和我们一起来读书吧,来年参加科举的话,哥几个一起去应考,岂不是快哉?”陈思睿打趣的说道:“而且住在太学坊,离着御街很近啊。” 陈思睿说的太学坊,韩清倒是找人打听过,除了国子监,当时还设有广文、太学、律学三馆——用来容纳前来京师备考的各地学子,多时能有千余人。但这三馆仍是徒有虚名,没考试时,不过寥寥二三十人暂住其内,只能算国子监的补习学校。 “我倒是想在国子监读书,可惜我没你们这样好的条件,你们是东京人,老子不是!” 宋朝是第一个区分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的,城镇户口被称为“坊郭户”。而且各地区户籍拥有的特权也有区别,为了防止人占首都户籍参加科举录取比例高的便宜,特地规定拥有东京户口七年以上的,才可以被划到东京片区参加考试。 当韩清了解到有这么个规定之后,不禁苦笑不已,因为千年以后的上学难已经成了每个家庭都要挥之不去的话题,至于学区房已经炒到了天价这种话题都是见怪不怪了。 是他现在仅仅是被从军队调到了地方上,户籍还是军队里的。所以按照大宋现在的规定,他不但不能在东京城考试,就是连读书都没资格。 “那就去别的地方读书呗,清哥何时去读书?俺可以陪你去。”刘涵啃着一串大腰子,大大咧咧的说道。 “读书?”韩清苦笑了一下,“身份的问题还说不明白呢,还能读书?”扭头看了看另外一个小隔间里的萧氏姐妹俩,看来还得让月茹帮个忙才行,他心里暗暗寻思道。 第二天影剧院里照样是忙忙碌碌,因为今天是男人的大戏,只是一大清早就进来许多的身材魁梧之人,前前后后的检查了个遍,每个包厢进去看了看,然后就把二楼包厢的入口堵上,不让其他人等再上去。 这些人进入后台看了看那些抹了银粉的木质武器,并且试着拉了拉那简易的像是儿童用的弓箭,这才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然后就是其他的房间都做了检查,并且在一些地方做了人员把守。 影剧院里一帮人不知道这是为何,以为韩清得罪了什么有来头的人,这是要查封剧院还是怎么着? 韩清也是有些愣神,搞不明白这是哪来的一帮家伙?不闻不问的在影剧院里犹如鬼魅一般四处窜?看到赵元偁也是早早的就来了,就走过去悄声问道:“郡王可否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官家要来!莫要声张!”赵元偁悄声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之后,韩清反而有些紧张了起来,这次台上要演的是官家老爹的事,还有就是官家老爹瞎指挥害死了的杨业。不过好在这戏里仅仅是表现的那个监军威逼造成的。 韩清有些心神不宁的去了后台,告诉大家是某个皇亲国戚而已,就如同郡王一般,不用慌!众人这才定下神来,有的甚至抱怨了几句,看戏就看戏,干嘛弄的这么紧张兮兮的? 看到周小乙还是一脸的不忿,韩清心里说道:如果你知道你演的太宗皇帝的儿子坐在上面看你,就不知道你还有几分胆气敢演了? 眼看着后台被检查了通透,其他化妆室或者换衣室道具室也是全被检查过后,这帮人就各处留下两三个,站在附近也不说话看着众人忙碌。 因为是大年初一,人们都在街上逛着无事,都是提前早早的来了剧院,韩清和赵元偁互相商量了一下,就去门口打算迎接。 过了一会儿,有不少人上前走到剧院门口,通过站立人墙的形式将进入剧院大门的位置隔开一个新的通道,只见官家穿着一身青衫走入了剧院,旁边跟着一个美丽的中年妇人。 韩清本来想上前招呼一下,被赵元偁拉住了,悄声告诉他不要声张,等官家进了包厢再说。 难怪刘承珪早在前几天就找自己要了这场戏的所有包厢的票,原来是给官家留着。 等官家上去之后,韩清和赵元偁走到二楼楼梯处,守卫在跟前的侍卫看了看二人,就放二人过去了。 走到正对着舞台的中央的双鱼座包厢跟前,韩清看了看两旁站着的侍卫,有些心虚的敲了敲门,心想这侍卫能懂自己这是敲门的礼节吗? 想不到门居然打开了,开门的乃是一个宫装的中年美妇,韩清急忙作揖说道:“微臣韩清叩见官家!” “进来吧!”听到官家不冷不淡的声音说道。 韩清走进包厢里,看到官家正好奇的拨弄那个蜂窝煤炉子,美妇仍旧是盯着韩清,好奇的打量着他。 “官家,那是蜂窝煤炉子!是用胶泥和碳粉混合而成,发热十分高!” “你就是韩清?”美妇带着笑意的看着他问道。 “是!”韩清有些摸不准这美妇人是谁,叫错了称呼那就糗大了。 “我乃是官家身边的刘修仪!”美妇看着韩清说道。 “拜见刘修仪!微臣惶恐!今日能在这影剧院迎来官家和刘修仪,真是令韩清无比荣幸!” 原来这绝色的美妇人就是刘娥,历史上的大名人啊。狸猫换太子一事儿被传得煞有其事,这女人背了千年的黑锅! “听延朗来报,你在河北之地弄得这炉子,让军中皆是不再受那严寒之苦,今日一见,果然是精巧之物。”官家面无表情的说道。 “微臣只是现了一点薄力,能够造福于大宋实乃荣幸!” 官家听完这话点了点头说道:“让你留在汴京,乃是希望你好好读书,不知道承事郎现在可有什么心得?” 韩清有些冒汗,怕什么就问什么!躲不过啊! “微臣从钱直秘那里借了不少书,平日里也在读书,而且结识了一书生,此人劝我去应天府就学,微臣也正有所考虑!” “哦?此话当真?”官家听到这话反而有些讥笑的表情。 “天子面前无戏言!微臣打算把手头的事归拢整理完就去应天府。”韩清有些心虚的说道。 “韩清,你在那河北贡献的炼钢之法实乃壮举,兵士所用的蛇形口袋贮存军粮形式更是绝妙!想不到来到这汴京,没过多久就弄了个风风火火的影剧院,心思当真是无人能比啊!”刘娥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说道。 “刘修仪谬赞了!微臣只是花了点心思想了个奇特的法子而已!” “那广元楼的菜肴制作也是你传授的技艺?” 刘娥听到这话之后点头笑了笑就说道:“听宫娥太监总是说你这影剧院的奇妙之处,更还有什么洗手间,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第150章 凝笑脸悦圣人 韩清急忙叫来竹娘,让她领着刘娥去洗手间。好在刘娥也是一身贵妇打扮,并非是宫中装束,所以下楼去洗手间时候,一些女侍卫帮忙清理了过道之后,并未引起多大的注意。 趁着这功夫,韩清给赵恒介绍了影剧院的构造,并说了墙上嵌入的水缸以及周围的丝线的用处,并指着顶棚上的灯光做了说明。 官家久居于宫中,虽说也常白鱼龙服的去民间走动,但是这种新奇的主意还是第一次听到看到,被韩清的讲解弄得有些好奇,不停地问东问西。 刘娥随着竹娘进了洗手间之后,就被这里的布置所惊讶,竹娘做了一一介绍之后,就退出到洗手台的位置等候,等刘娥出来之后,竹娘告诉刘娥如何打开水龙头洗手,并照着镜子重新梳理一番。 看到刘娥重新坐到包厢里,官家问她可有什么新鲜发现,刘娥一番赞叹那洗手间的奇思妙想,弄得官家也是心里痒痒,于是也随着侍卫下去看看。 包厢里只有刘娥和一个女侍卫以及韩清,这时候刘娥直接就问韩清道:“你这影剧院演一场戏下来,收入几何?” “回禀刘修仪,这一场戏演下来门票的收入大约是八九百贯。” “居然这么多?”刘娥有些惊奇的说道:“听说是五天上演一次?” “如果戏份准备的足够,两天三天一次也可以,因为可以轮换着演出!” 刘娥听到这话之后,心里开始盘算这影剧院的收入,然后就笑吟吟的说道:“看来韩清你赚钱的本事很是有一套,甚好!” “这还不是赚钱的,这影剧院只是个辛苦钱而已!” 韩清每次都是感叹这个时代的各种不方便,否则一部大戏完成之后,拿到各个影院卖拷贝就可以了,哪像现在这样,每次都是纯人工的重复劳动,碰上个某人患病或者急事耽搁了,这大戏就要卡住了。 “哦?韩清你连这钱都看不上?还能有更赚钱的?”刘娥惊奇地问道。 “回禀刘修仪,如果开个钱庄的话,恐怕金山银海都能赚回来!” 他本想说想开妓院赌馆呢,就怕说出这等行当被刘娥训斥,但是这个星球自古以来赚钱最快的行业就是黄赌毒,如果不是从事这些行业,那就是通过朝廷的行政手段进行干预,开银行所赚取的钱财绝对是最好的路子! 刘娥听到韩清说还有赚钱的路子,不禁好奇询问了起来,并赐座让他仔细讲讲。 韩清就把银行的经营管理学大概的给刘娥讲了一下,对于利差和手续费的玩法不是着重讲,主要是说了投资对赌,并且说明了坏账或者贷款打包再出售,通过吸纳的现金再度整理现金流进行营利的方式。 这一通话说完之后,刘娥虽然不是能立刻明白其中的道理和玩法,但是她本出身于市井,对于韩清讲的很多浅显道理却是有所耳闻。 她之所以对韩清这赚钱的法子这么感兴趣,就是因为后宫的度支实在是有些入不敷出,官家稍微增加一些开支就会招致御史台的反对,况且刘家的很多亲戚都来投奔,让她也是想接济却顾及不暇。 “你这法子暂且记下,如果我心里有了主意,会派人来寻你!”刘娥若有所思的说道。 看到官家又走进了包厢,韩清又急忙站了起来恭敬地站在一旁。 刘娥面带笑容的问官家道:“刚才去看了一下,可是有所新发现?” “这韩清的心思真是奇妙,如果在读书上花这些心思,恐怕他日定是在殿试的时候可以看到韩承事了。”赵恒看着韩清说道:“说说,怎么想着要演我爹爹的大戏?” “太宗皇帝戎马一生,为收复汉室拯救苍生,如此功德定是要称颂的。”韩清知道赵恒喜欢搞一些祥瑞,于是就往这方面说的多一些:“如今四海升平,人民安居乐业,但是俱都不知太宗皇帝当年的苦才是换来今日的荣,所以微臣想通过大戏的演绎,让大宋的百姓知道当初的太宗皇帝是如何的文治武功。” 赵恒听了之后闭眼久久不说话,心里却是在想着父亲在世时候的场面,然后深深地做了一个呼吸,挥了挥手让韩清站立在一旁。 今天的大佬们没几个来的,本来起初是答应了要来看戏,可是第二天上午竟都是派人来告知说临时有事走不开。 能来的只有刘承珪、王钦若以及丁谓。正中的双鱼座包厢位置本来是留给刘承珪的,想不到刘老官儿直接让官家来了,那就安排到其他包厢吧。 官家因为是换了便装出来,所以提前进入了影剧院,紧接着另外的几个人都是似乎相约好了,都是先后到了,但是让韩清觉得有意思的是他们彼此之间相隔的时间极为精准,就如同商量好了似得。 这些大佬自从上了二楼,先去双鱼座包厢里拜见一下官家。 韩清和官家告罪一声就退了出去,每个大佬跟前都寒暄几句。 在丁谓的包厢里,韩清稍微耽搁的时间长了一点,因为丁谓仔细询问了这大戏要演的是什么,太宗皇帝怎么出场,当他讲完这些之后,丁谓闭目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其他包厢都空着,但是也不敢再让人上来,赵元偁本想叫季芳华上来,但是她却拒绝了,而是直接去了后台,韩清让她不要说官家来了,担心会给后台演员压力。 顾若兮今天没来,周小俏在后台帮着弟弟忙乎着,岳进则是一副武将的打扮。 韩清带着竹娘走下了二楼,看到楼梯口站了几个魁梧的人,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纨绔们以前都是在剧院里吵吵嚷嚷的,今儿不知道得到了什么风声,居然一个个都是正襟危坐的样子,看那样子似乎是谁家的老实孩子良善子弟般。 剧院里边角地方坐着的都是强壮的汉子,难怪有人一次包圆买走了二百张票,韩清还以为是哪个豪门大户要给自己家丁开年会,原来是宋朝最大的豪门买走了。 走到前排过道位置,照着旁边一个纨绔的大腿踢了一脚小声骂道:“平日里咋咋呼呼风风火火的,今天装老实孩子还挺像啊?再喊一个啊,那边有不少漂亮小媳妇呢,你倒是喊一个啊!” 邓子豪冲着韩清一副呲牙的怒容,却是不敢说一句话。他后边坐着的魁梧汉子本来警惕而又疑惑韩清为什么欺负人家,现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笑只能憋得很辛苦的双肩抖动着。 看到邓子豪前面的王从益扭头看自己,韩清打算也戏弄一下他,结果王从益瞪着眼睛指了指韩清,又指了指最前排的萧月茹小声说道:“你敢和我炸刺儿,我就去戏弄她!” 韩清咬牙切齿的指了指王从益没再说话。 另一侧的魁梧汉子闻听到这话,坐得直了一些,探起头看了看前面萧月茹的背影,又和另一侧的汉子对视一眼,笑了一下没说话。 眼看着欺负纨绔们没啥意思,韩清就直接去了后台,竹娘在身后笑了笑说道:“中堂也有顽皮的一面!” “也就趁着这个时候能欺负他们不敢还嘴!”韩清刚才在包厢里和刘娥的对话觉着还算轻松,但是见到官家总是有些心虚,所以出来欺负一下纨绔来缓解自己心情。 季芳华坐在后台的锦墩上,看到韩清过来便站了起来悄声说道:“想不到官家居然能看这场大戏的首演,恭喜中棠!” “有些纠结啊!”韩清挠了挠头说道。 “这大戏能吸引到官家来看,有何纠结?”季芳华问道。 “没听过有句话叫做慢工出细活吗?蛇仙大戏排练了有四五个月,你这聂小倩也是有两三个月。可是这《男儿当自强》排练的时间比较短,很多精彩的剧情没好好的构想啊!” “中棠这是想好上加好,我明白!”季芳华莞尔一笑说道:“我倒是宁愿演一场戏能让官家看到!” “这样的戏不是没有啊!花木兰从军听过吧?可以来个女将军的戏!” “戏可以有,但是官家不一定来看!”季芳华笑笑说道:“有些事情不是刻意而为之即可办到的,需要看缘分!” “这倒是!”韩清点点头,官家平日里出宫的少,能碰上也算是运气。 竹娘知道今天来了官家,所以离开了韩清在后台忙着与众位演员忙帮闲,并且鼓励众人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好好演。 “看我弟弟那扮相,还真有些官家的气象呢!”周小俏打趣着说道。 竹娘看了看周小乙,又看了看周小俏,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外面,然后很随意的说道:“多多鼓励小乙吧,让他好好演!” 眼看着时辰已到,韩清就让大戏拉开了帷幕。 第151章 好壮观歌席 官家和刘娥正在说着什么好笑的事,让刘娥掩面而笑,正在谈笑间,突然听见咚咚咚的几声鼓响,就看到明亮的剧场慢慢的黯淡下了灯光。 全场暗黑了下来之后,舞台拉开了大幕,然后就是沉重的鼓声不断地咚咚咚想起,声音气势颇为宏大,紧接着是唢呐和古筝一起想起,唢呐带动了全场的主调,而且是没多久就是一声沉重的大鼓声,并且伴有其他说不上名称的乐器声音。 舞台上大幕布更替着一张张精彩的画面,一个穿着金黄色战甲的男子挥舞着手中的战刀指挥着军队冲击,或者是城上城下厮杀成血海尸山的场面,或者是太宗皇帝在练兵,又或者是太宗皇帝在营帐里谈话思考。 画面再往后轮播就是一个英武的男子指挥着宋朝将士杀向了契丹军队,一张张图片看了之后令人血脉贲张,尤其是配上极其有气势的音乐。 一个中音男子唱的极为有气势,并且后面似乎跟着好大一帮人跟着呼喊助威。 画面上有男子唱出的歌词,看了就让人觉得很有气势: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热血男子,热胜红日光,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唱到这里会有急促的几声重鼓声,让人听了极为的震撼。 一曲唱完之后,幕布上的影像也轮播完毕。一侧大幕合上,另一侧大幕缓缓拉开。 韩清坐在后台看着忙忙碌碌上场下场的的人,有心想帮着鼓鼓气,结果发现好像自己是多余的,众人都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无论上场下场的人,都带着一股激情。 或许这男人戏能够激发这帮家伙的血性了吧!韩清自己告诉自己说。赵元偁的家丁自从拿到了一些奖金之后,对于这种龙套的活计十分的喜爱,穿上宋人的兵甲就是军士,死了以后下台来换上契丹人的服饰就是辽军。 东京城的百姓鲜有能知道战场残酷的一面,当从舞台上看到将士们前仆后继的攻城,有不少在台下呼喊了起来。看到台上有将士被砍翻在地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大声喊着:“站起来!站起来!” 看到太宗皇帝被一箭射中翻身下马的时候,全场都惊呼了起来,坐在包厢里的官家都惊慌的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周小乙假装挣扎着从战马下面爬到马背上,推开了护卫的众将士,拔掉了胸口的箭支大声说道:“为了大宋,儿郎们!奋勇杀敌!莫要管我!杀!” 台上台下一片哭声,官家扶着包厢的栏杆看着舞台喃喃自语的说道:“这不是真的啊,我爹爹收复北汉时候并未负伤啊!” 当赵光义收复北汉之后,带领着众将士整队练军时候,那沉重的大鼓声又想起,主题曲又开始重新再场中唱了起来,毕竟舞台不是很大,所有将士站立的位置都是按照舞台形式设计好了的,后台的光影以及魔术变换手段能够跟随着前台为数不多的演员一同施展,整个场面犹如千军万马一同在进行操练。 整个舞台只有五匹活的马,太宗骑着一匹,剩余的四匹都是副将骑着,旁边跑龙套的还要随时注意马屁如果拉粪了赶紧收拾。 台下的观众被这雄壮激昂的音乐带动起了情绪,台上太宗皇帝有序的指挥,众将士都在有条不紊的操练,台下的观众看着幕布上的歌词居然都能齐声跟着唱出来,全场震耳欲聋的唱声,让台上的军士的操练步伐更加的响亮,喊得号子更加的齐整。 官家激动地在包厢里站了起来,看着台上的太宗皇帝的背影有些颤抖的说道:“我爹爹就是这个样子!我爹爹就是这个样子!” 这一剧情逐渐落幕之后,幕布上出现了黑底白字,雍熙三年,杨业带军北伐…… 韩清在后台坐着实在无聊,就让竹娘和季芳华帮忙照应着,独自又来到了楼梯口上二楼,守卫的几个人看到是他,都是眼光不善的盯着他看,他心里有些发毛,但是仍旧镇定的往楼上走去。 想进去官家的包厢说说话,看到包厢关着门,门口站着侍卫,他觉着不好打搅,只好绕到其他大佬的房间,可是各个都是关着门,看来这个时候不适合再拜码头,想了想就去敲了赵元偁的包厢进去了。 赵元偁看到韩请进来,激动地住着他手臂说道:“演的非常的好啊,我刚才看到官家站了起来随大家一起默默念着那曲子上的歌词!” 赵元偁的包厢在侧面,只要扭头就能看见正面的包厢,所以他特意观察了官家的举动。 演到了杨业在金沙滩附近与契丹鏖战的桥段了。 全军休整之时,杨业坐在一个帐篷里,仰头做思考状,大幕布上变幻出一幅幅杨业征战的场面,也有太宗皇帝和杨业正在谈话的场面,这时候全场想起了嵇琴演奏的曲调,仔细听还是《男儿当自强》,只是这次用嵇琴演奏出来的是放慢了许多节拍,听着有股凄凉的感觉。 杨业思考一会,便奋笔疾书,大幕布上开始展现出《破阵子》的词,这时候舞台下面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因为这首词太出名了,全国各地的人来汴京的,很多人都会要去那广元楼吃饭,吃完之后就要上到二楼看一看残词,并且都要打听认爹故事的前因后果。 由于宋人喜好关扑,所以有不少好事者悬赏应对最末尾的一句补词,应对者趋之若鹜,但是总是被悬赏者认为达不到意境,这补词的关扑已经被认为是汴京的一大景。 现在这首词就要完整的出现在这场大戏里了,所有人都是十分迫切的想看最后一句词究竟是什么。 每当杨业写一句,大幕布上就轮播过去一张图,只不过每张图都是同样的画面,唯一不同的是,后面一张图比前面的图多了一句词。 韩清知道这首词带出来的效果,所以为了让剧情更加婉转一些,就在写词的过程中设计了一个桥段。 当杨业写到“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之后,正待往下写,帐外有士兵来报,说是发现契丹军队有异动。 大幕布上的词也就停在了那里,最后一句仍旧是没写出来,台下的观众有忍不住的叫骂起来:“台上那军校,你就不能晚点去报?好歹等杨令公写完啊!反正也是演戏嘛!” 这一句叫骂惹得剧场里哄堂大笑起来,就连包厢里的官家和刘娥也都笑了。 那上前报告的军校有些委屈的看了看台下,这是韩东家设计的剧情,能怪我咯? “这首词据说让遇仙楼的主事当场认了爹!”刘娥笑着说道。 官家听了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敢在我那皇弟跟前能够说的天花乱坠的,在百姓之间的机变恐怕更是肆无忌惮,这个韩清啊!歪点子实在太多!” “不过这词却是一等一的文采!”刘娥说道。 “我也想知道那最后一句词是什么,不过看这大戏这样演,恐怕也是韩清这鬼滑头故意安排的。”官家说道。 待众将士听完杨业的安排都散去的时候,箫声起,呜咽的声音让人泛出阵阵的悲凉,杨业走到案几前缓缓坐下,提起了笔看着远方出神。 全场的人再次被拿捏住了注意力,都看着台上的人如何下笔,等候着大幕布上出现最后的那一句词。 想不到又有军士前来报到,说是契丹派来了使者,杨业只好放下了笔。 台下一片失望之声,有不少人指着那军士破口大骂起来,剧院里有维护秩序的人制止了大家的喧哗。 季芳华在后台听到这喧哗,不由得苦笑着说道:“这韩清专门这样设计剧情,恐怕就是要让大家体会那‘偷不如偷不着’的境界吧!” 契丹的使者劝降杨业,差点被盛怒之下的杨业给砍了,但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只能放使者回去。 待契丹使者退下场之后,杨业让人找来行军地图,盯着北方大片的土地,喟然长叹一声:“可怜白发生!”说完之后提笔补词作为最后的一句。 大幕布这是切换出来的景象是江河山川的景色,然后旁边写出了《破阵子》的整首词。 台下的观众这次算是看到了整首词,盯着最后一句都不做声,鼓声想起,让人振起想收复山河的欲望,这种气氛弥漫在全场。 官家站在包厢里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说话。 大戏接着上演,杨业带领着军士一起与契丹军队四杀,后台施展光阴技术投射在幕布上的影子让人看了眼花缭乱,这次动用的群众演员仍旧不逊色于《倩女幽魂》,因为赵元偁家丁非常多,还有王府里的侍卫也都作为龙套来帮忙,所以在金沙滩的大战中,刀光剑影血海尸山的残酷战争让台下的观众看了无不心惊胆战。 韩清也是佩服这些龙套演员,因为有不少人比较有灵性,有些会拳脚功夫的人居然能死的花样百出,比如在厮杀的过程中被砍中一刀之后,空中旋转几圈落地才死。还有的为了更加吸引,被杨业砍中之后,自己会装作被巨大的力道给震的非常远的死去。 这些人确实很敬业,很多人冲上前去被砍杀之后,装死躺在地上,前仆后继的人往上冲,死了之后人摞人,下面的人居然就那么老老实实的被压着,韩清甚至担心会不会把人闷死。 第152章 笳鼓悲鸣爆满堂 等到最后厮杀的还剩下杨业的时候,在一个破庙里,看到了李陵碑,杨业不愿受辱,说了一番豪言壮语之后,高喊一句天佑大宋之后一头碰死在李陵碑,然后全场响起了悲壮的音乐,为了让气氛更加浓烈,韩清安排了人在后台伴唱,一帮男中低音缓慢地哼起曲调,让全场的观众泪如雨下。 这时候纨绔们按照韩清的提示,开始猛烈地鼓掌,陈思睿、王从益等人坐一起,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响起之后,另一侧的马昂曹波也大声的鼓掌,剧院里其他角落分布的维持治安的人也跟着鼓掌起来。 这种奇特的方式让观众们有些不适应,但是随即有不少人跟着开始鼓掌,于是这种效应带动了全场的气氛,鼓掌声传遍了全场,每个人都在热烈的拍着双手,并且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 黄十二郎躺在碑跟前,听到全场的鼓掌声,看着跟前躺着装死的契丹龙套说道:“真想爬起来再演一次,这种感觉这是太让人享受了!” 大幕缓缓的合上,全场亮灯。这时候鼓掌声依旧没有停,季芳华虽然好奇这种方式,但是能够理解这是观众对大戏的认可,不由得心里羡慕的想:等自己的戏明天再演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听到掌声。 潮水般的掌声快要停下来的时候,大幕再次拉起,后台咚咚咚雄壮鼓声响彻全场,只见舞台上站满了参演的所有人员,并且在最两侧分别有人牵扯着两匹马,最中间的位置则是青年杨业和老年杨业,唯一不同的是老年杨业骑在一匹马上,手中擎着大刀威风凛凛的站着。 舞台上众将士一起齐声高唱《男儿当自强》,台下的观众也是跟着一起大声唱,这种气氛爆棚了! 歌曲唱完之后台上全台演员齐声高呼:“天佑大宋!天佑大宋!”大幕布上也出现了这几个大字。然后就是全场观众一起高喊“天佑大宋!” 官家被这种爱国气氛感染的有些激动,站起来和众人一起高呼天佑大宋。 刘娥站了起来扶着官家的手臂说道:“有生之年看到这样的场面,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韩清看到官家情绪被点燃高呼天佑大宋,不由得为自己设计结尾这句口号得意了一下。 官家总爱搞一些祥瑞,现在通过这场爱国大戏让全场的民族情绪爆棚,并且呼喊出天佑大宋的口号,也算是迎合了真宗皇帝的爱好了。 官家在自己包厢里能看到赵元偁包厢里的一举一动,看到韩清和赵元偁都在一个包厢里,就走了过去。韩清和赵二人看到官家来了,急忙起身施礼。 “七哥不必多礼!”官家看了看韩清说道:“你让东京城的百姓知道这太平盛世得来不易,这戏甚好!” “让百姓们得知太宗皇帝为了大宋的太平盛世付出的艰苦,让百姓们知道今天的太平乃是由军士们一刀一枪换过来的,百姓们会更加爱大宋,拥护大宋!” “甚好!甚好!”赵恒说了两个甚好之后有看了看下面的观众,不住的点头。刘承珪和王钦若以及丁谓都站在包厢外,韩清看到刘老官儿冲他挤了挤眼睛,于是暗地里向老刘施了一礼。 待观众们退席走得差不多时候,赵恒也准备离开剧院回宫,刘娥看到赵元偁在,于是就上前和赵元偁答话。 “七哥,我看到台上演戏之人有几个熟悉面孔,貌似是你府中之人!” “禀刘修仪,因为是要演我爹爹的大戏,我定要鼎力帮助韩承事完成这一想法才是,于是安排了不少府中之人在台上做个帮闲。” “人是你府中之人,马是你府中之马,七哥为了这大戏可是贴了不少人事吧?” “韩承事做事极为晓得人情世故,这《男儿当自强》的大戏,还有昨天那《倩女幽魂》的大戏,都有我两成的分红!” 刘娥听完这话,心里急速的做了个推算:就按照三天一演的话,一个月下来就有七八千贯的收入,这还是一部戏,如果是两部戏的话,一个月的收入就有一万五千贯。 这赵元偁就是把家里的家丁和马匹贡献出来帮帮闲,一个月就能拿三千多贯?她算完之后暗自盯着韩清看了一眼,这小猴子挣钱还有一套,还这么会来事? “韩清,你且过来!”刘娥叫道。 “刘修仪!”韩清施了一礼,看了看周围情况,赵恒正在和王钦若等人说话,刘娥叫自己到一边单独谈话,搞什么? “韩清啊,你这影剧院办的确实是有声有色!不过每次演一些大场面的戏,恐怕人手不够吧?” “人手不够就从勾栏瓦舍去找,或者从朋友家里借。”这话倒是真的,台上有几个人是陈思睿和王从益家里的家丁。 “如果经常要演到宫里的戏啊,需要什么家具或者宫里的装饰的,我可以安排人给你送来。” 啊?这刘娥心这么好?但是他马上明白了刘娥的意思了。 “刘修仪您真是雪中送炭啊,过些日子准备筹划唐朝和尚西天取经的大戏,这和尚路途中经过了不少国家需要倒换通关文牒,所以能和各国的皇帝或者宫中有所接触,正需要宫中装饰打扮呢!” “当真?”刘娥有些不信的说道:“宫娥或者太监出去采买,回来到时给我讲了什么猴子和猪的故事,可是我怎么没听到有多少要和宫中来往的故事?” “哦……有!”韩清一脸笃定的说道:“说有就得有,没有也得要有!” 刘娥看到韩清有些便秘的表情,禁不住笑得花枝乱颤的说道:“孺子可教!既然你这大剧院真的需要,那我可以安排宫中的人出来采买时候,顺便给你帮个闲。他日里你若有事相求,我会考虑的。”说罢玉指挑起一枚玉佩给他说道:“以后若是有事,可以让太监或者宫女帮着传报,我看到这枚玉佩就知道是你了!” “谢刘修仪!”韩清接过玉佩塞进怀里,再次施礼。 官家带着众人离去之后,纨绔们嘻嘻哈哈的恢复了本性,打闹着嬉笑着,并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谈论着刚才带动起大家鼓掌那种感觉。 周小乙早就和这帮纨绔混得很熟了,看到王从益和一个脖颈上有肉瘤的老者说话道别,知道这是当今的宰相王钦若。 当他看到这个王钦若毕恭毕敬的跟在一个中年男子后面,他这才开始觉得有些不太正常,宰相毕恭毕敬的跟着的人,那岂不是当今的官家?那刚才坐在包厢里看我演戏的岂不是……?官家在包厢里看我演他的爹爹? 周小乙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跌坐在后台直犯愣。 周小俏走上前来搀扶着说道:“发什么愣啊?刚才演的太好了,你没听见看官们的掌声吗?姐姐现在可是自豪了,比起黄三娘和燕几快的弟弟,嘿嘿!俺弟弟可是演过太宗皇帝的!” “姐!刚才在包厢里看我演戏的是官家!” “啥?官家来看戏了?你怎么知道?别瞎说!” “王从益的爹爹刚才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你说那人是谁?” 周小俏想了想说道:“如果是真的话,那刚才官家岂不是看你在演的是……”,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惊奇的看着弟弟。 韩清站在影剧院门口,恭送走这个目前星球上最富庶的统治者们之后,回到影剧院就看见舞台上一帮家伙都在愣神的看着自己,他们和季芳华确定了之后又和台下的纨绔们再次确定,知道刚才官家真的是看了自己的表演,一个个都激动地不能自已。 “东家,刚才是官家来看我们的演出了!” “是啊!”韩清这时候装大尾巴狼,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说道:“刚开始我就知道啊!” “哎呀!东家你为何不早说啊,刚才我们要是知道,演的更卖力气了,不消说怎么用功,光是唱曲子就能更加有气势!” “得了得了!”韩清笑着说道:“我要是说了官家在上面看你们演出,你们还有那个勇气吗?估计台词都能紧张的忘个干净!” 他说完之后看了看台上又骂道:“赶紧收拾吧!卸了妆,打扫舞台!瞧台上还有马粪呢!一会儿直奔广元楼,答谢宴!一起开开心心过大年!” 众人一起欢呼,剧场里洋溢着快乐的气氛。 他走到双姝面前说道:“走吧,一起去看看大宋的大年夜!” “你改戏!”萧月茹冲着他龇牙。 “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们的萧太后在戏里返老还童?你信不信我让你们的太祖耶律阿保机和我祖上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只要放到戏里,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记住!艺术!这是艺术!”韩清本想伸手捏捏萧月茹的鼻子,但是旁边有萧月荷以及萧匹敌在,始终没有伸出手,而是瞪着眼说道:“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第153章 酬谢浓如酒 大年初一的夜晚,广元楼灯火通明!大粮仓所有人员都在这里庆祝演出成功,而且城外的快马驿站全体人员也都来了。 三层全都坐满了人,大家互相敬酒,互相鼓励,并且相互讲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带着家眷的人则是互相坐在一起,商量着是不是继续再要个孩子,或者在城外给自己浑家谋个营生,又或者在城里找个大户给人家做活计。 按照惯例,首演的收入全都发给演出人员,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是接下来张万财又推出来一个小车,车上面装满了小山一般的红包,车下面还有一些布偶,泥娃娃之类的玩具。 韩清跟在张万财后面,听张万财说起这是谁谁,他就赶忙从小车里拿出一个红包双手递上,只要是影剧院以及快马驿站的人,所有人都是有新年红包的。 从三楼推着小车,走完一层之后韩清就觉得自己的腰快要断了,因为递过去红包之后,接收的人感动的说着话,有哭的有笑的,有提出意见的有劝慰韩清多注意身体的,这些人情真意切,握住韩清递过来的红包并抓住双手不停的说,于是他只能半弯着腰和这人讲一番话熟络一下交情。 走完了这一层之后,看到下面还有两层,韩清这时候觉得死的心都有,但是这个时候做老板的肯定要辛苦的,所以他打起精神继续走二楼,依旧是那一番说辞。 走完第二层之后来到一个独立小包间,推开门也不管里面有谁,拉过来两张凳子拼起来直接躺下了,然后就呼天抢地的叫唤起来:“哎呦我的妈呀,送个红包这是要折腾死我了!张叔你帮我看看下面还有多少桌,还有多少人!我的腰快要断了!” 旁边有人吃吃的笑了起来说道:“中棠你这样辛苦,但是赢得了每个人的尊敬!” 韩清翻翻眼睛看到是季芳华在自己对面,就不管不顾的说道:“季大家莫要怪我不懂礼数,我这腰都不是我的了,两层楼的人啊,每个人都要说几句话,我还半弯着腰,来到这屋好不容易能躺下来伸直了,谁也别拉我,谁也别叫我!” 竹娘在旁边有些心疼的说道:“最后一层的就别去了吧,我去帮你发红包!” “不能厚此薄彼的,既然中棠你两层都走了,最后一层一定要坚持的,不过我和竹娘帮着你发!”戚氏站了起来,走到韩清跟前说道。 “东家多躺一会儿吧,这屋里都是咱自己人,没什么雅不雅的,我们刚才从隔扇都看到你了,你弯着腰递红包的时候,不时地腾出手来捶自己的腰,竹娘就说你这样会弄得很倦的。”周小俏说道。 “辛苦是值得的,刚才岳进的儿子拿着布偶,一个劲的说自己的爹爹碰到了最好的东家!嘿嘿!孩子的话才是最真实的!” 他休息了一会儿坐了起来,看着几位女子说道:“汴京影剧院能有今天,离不开诸位的努力,韩清在此多谢诸位了!”说完拿出四个红包给四个女子之后又说道:“给他们红包都是拉着我的手说很多话,我弯着腰听所以很累,你们哪位愿意拉着我的手和我说话,我肯定不觉得累呢!” 几个女子红了脸啐了一口,但是仍旧嘻嘻哈哈的看着他出去继续发红包,竹娘则是和戚氏急忙跟了出来。 “晚上奴家好好给你揉揉腰,中棠辛苦了!”戚氏看这竹娘没注意,小声的说了一句,由于二人关系很亲近,戚氏已经改口直接称呼他的字了。 “光揉腰可不行,还需要推拿其他地方才行!”韩清坏笑着逗弄戚氏。 “腰杆都成豆腐了,还有这心思?” “我可以躺着不动啊,你这不是有灵巧的雀舌吗?” 戚氏脸红通通的跟着下了楼,没再继续说话,当走到一层时候,她则是拉扯住韩清往后一步,自己从车里拿出红包放到人的面前说道:“韩东家感谢姚师傅为影剧院付出的辛苦,大年夜奉上红包一个,来年再接再励!” 竹娘也是拿起红包做着同样的事情,重复着类似的祝福语。 这一层走下来就没那么累了,韩清让二女上楼之后,踹开一个纨绔挤在座位里坐下,捡起一双筷子看也不看就在旁边纨绔身上东抹西蹭几下,伸进火锅里捞起来一些食材,滴滴答答的送到嘴跟前吹了吹就大嚼了起来。 旁边桌子坐着的李克大声说道:“韩承事吃好了再给我讲讲那张无忌的故事呗。” “就是就是!”一群纨绔也是附和着说道,今天再讲一段那故事吧。 “讲是可以讲,但是你们要明白这里的道理!” “韩承事,你要讲故事了吗?”萧匹敌走出小包间,来到纨绔们的这一桌问道。 “是啊!这不是成立了个快马驿站吗?我讲的这故事就是和快马驿站有关,已经给大家断断续续讲了多半了!” “我们也要听。”萧月茹跟着走到萧匹敌身后说道:“先大致给我们讲讲吧!” “大致讲讲?”韩清放下筷子想了想就说道:“这话说起来就有点长了,不过没问题。” 萧匹敌赶紧找了个椅子坐下,月茹则是找了个矮一点的马扎坐在旁边一侧,拉着月荷一同坐下打算好好听听。 “故事是这样的,有个叫殷素素的女子,夺屠龙刀使毒暗算武当七侠之一的俞岱岩导致他全身麻痹,打包成担架后找了当时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杭州快递公司龙门镖局,寄件给湖北襄阳府张三丰,要求十日内必须送货上门,否则镖局满门鸡犬不留,并顺手砸下两千两黄金。”韩清灌了几大杯酒,有点晕晕乎乎的开始胡扯起来。 “什么叫镖局?什么叫公司?”月茹问道。 “镖局就是押纲,就是快驿!公司就是商埠!”韩清解释道。 镖局的历史并不算太长,在元朝末年人们还不知道镖局为何物,即使到了明末清初,武侠所描述的那种镖局也尚未诞生,在宋朝一般是叫做护送押纲。 “哦!”月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在普遍包邮的江浙……,”韩清有点打嗑了,因为这时候还没沪这个简称,那就不能说成江浙沪,只能是江浙了。“天天辛苦送快递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挣到这些钱,熟知行情的总镖头都大锦不禁砰然心动,接下了人生最后一单快递。套上马车举起大旗,亲率骨干快递员若干马不停蹄一路向西,在截止日期最后一天,终于赶到了武当山下。 然后就碰到了接快递的人,都大锦仅仅是口头验证了一下身份就已经深信不疑,甚至没有要求对面出示有效证件,就让他们取走了快递。 快递既已签收,一行人便往回赶,众小弟因方才受了轻慢愤愤开始吐槽武当七侠。背后说人坏话恰好被路过的张五侠张翠山听到,双方一对质发现,糟糕,快递被人骗走了。” 矛弘义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就问了问旁边的李克道:“李兄,这故事听得好像就是东家以前讲的那《倚天屠龙记》啊,但我怎么发现有点不对味儿啊?” “这小爷说话云里雾里不着调,正常!”李克扯过一个鹌鹑正在撕扯,边吃边说道。 “护送不力的都大锦求见张三丰请罪,心知办事不周,可能会满门都要交待了。张三丰慈悲于怀,虽然丢了快递,还是命俞莲舟和莫声谷先行一步去杭州保护快驿站的老小。都大锦心下惭愧,他下意识里想跑,也没有要对此负责赔偿的想法,快递虽然被冒领又破损,毕竟还是送到了,签收离手概不负责的行业规则由来已久。”韩清喝了一口酒润了一下嗓子说道。 “签收离手概不负责的行规本来就对啊!”矛弘义挠了挠头说道。 “待赶到龙门镖局后张翠山却发现上下十几口人已经被杀害了。都大锦从少林请来外援,谁知少林众僧也被杀了,连本人也难逃一死,临死前怒斥张翠山:我只留了三百两,你居然真的杀我全家!张翠山有口难辩啊!” 萧氏姐妹俩犹如鸭子听雷般,实在搞不懂这里面的各种关系。 “假如当年快递商埠能送货上门,张三丰亲自签收了这个快递,俞岱岩就不会残废,龙门镖局整个快递公司就不会倒闭灭门,殷素素和俞岱岩不至于结仇,张翠山不用左右为难自绝于武当,张无忌不会因此变成孤儿!” 韩清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当中有不少现在快马驿站做营生,听了我讲的故事你们发现没有?这一桩灭门惨案次日整个杭州便传得人尽皆知,但谁也不知道,血案的源头是丢了一个快递。” 在快马驿站就职的一干人马面面相觑,这故事按照这么个讲法,快递行业没法干了啊? 韩清没再搭理这帮家伙,找来了那把简陋的吉他开始大吼大叫的唱了起来,今天是大年初一,让他触景生怀,千年以后的老婆和孩子怎么过这个年?爸爸妈妈肯定是在流泪。 “他从哪弄来这么多怪曲怪调?”刘涵在旁边瞠目结舌的看着韩清谈着怪琴唱着怪歌。 第154章 纷争 晚上回到了住处,游明下了车扶着韩清进了屋里,戚氏则是拿了一些衣物也从车里出来,自行走到一间偏厢房整理起来。 他昏昏沉沉的睡去,感觉到有人来帮自己脱衣,也感觉到这个温暖的身体主动钻进自己怀里,他只是搂着戚氏没有什么想法,刻意的让自己喝醉,就不会想那么多事,就不会因此而伤感。 人生处处有磨难,活着就是一种修行。人生有太多不舍,最后也就都成了遗忘。 影剧院在过年期间连续上演两部戏,让东京城百姓更有了谈资,去看过戏的回去后兴奋地给人讲里面的见闻,没看过戏的则是一脸神往。而且当天晚上就流传官家亲临影剧院,看了《男儿当自强》的大戏,这更是令百姓们激动万分,所以门票已经将正月底的预售卖了个精光。 看到戏已经上了正轨,没啥要安排的,韩清每天就是带着萧月茹逛街玩,看看东京城的各处景色,偶尔去某个纨绔家里。 萧月茹虽然是契丹人,自小也是在家里受汉人礼教,但是毕竟不在这种氛围,体会不到汉人文化的精髓,所以有时候经常闹出点出格的事儿。 在大街上虽然也有很多情侣共同逛街,但是拉着手或者扯着胳膊的毕竟不是多数,月茹则是时不时地扯着韩清的衣袖,要买个小毛绒兔子,或者买个糖人,于是总能引起旁边的人异样的眼神。 竹娘最近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因为总是和妹妹争吵,原因就是秀儿和萧匹敌走得有些太近了。秀儿则是不以为然,认为姐姐的说法有些过时,两国虽然是世仇,但是现在太平盛世一片祥和,更何况萧匹敌并未和宋国作战过。 如是以前的话,秀儿肯定不敢和姐姐犟嘴,可是因为掌管了酒肆之后,经常要和各种刁钻古怪的客人打交道,小嘴变得伶牙俐齿,于是经常把竹娘说得暗自垂泪。 萧匹敌因为总是在琴肆得不到竹娘的好脸色,也只能偷偷摸摸的约会秀儿,可是现在琴肆生意这么好,秀儿抽不出时间和萧匹敌见面,弄得这个契丹青年无比惆怅。 后来他想了个办法,只要月茹出来,他就跟上一起,找到韩清之后就跟着一起出去玩,弄得月茹对他也有了怨言,但是萧匹敌是个没多少心眼儿的家伙,非要不管不顾的跟着,于是几个人每天都要去琴肆喝酒,趁着都在一起的机会,萧匹敌才能和秀儿说上几句话。 戚氏平日里也是跟着,但是她极有分寸,坐在另一辆精钢马车里和萧月荷唧唧喳喳的聊天说话。 自从用钢范儿弄出了钢珠之后,韩清让师傅们重新给自己弄了七八辆带滚珠轴承的马车,一辆送给了竹娘,一辆自己用,广元楼的彭方也分得一辆,戚氏也有一辆,剩下的作为影剧院的机动用车。 倒不是因为和戚氏有不清不白的关系而照顾她,而是因为这女子经商本领却是真有一套。李克矛弘义等人走镖送货时候,戚氏每次都要找他们打听各地的特产和新鲜玩意,然后让他们带回来放在自己的店里进行销售,并且有着镖师的分成。 起初戚氏的店铺里只是在影剧院前面不太远的街上,但是没多久就扩充了两三倍,不仅仅是经营水粉等女人用的东西,还有全国各地杂七杂八不常见的物件,而且将影剧院门口的摊贩进行了有效的管理,人手不够了就找来了王氏帮自己忙。 这王氏乃是解才良的浑家,解才良因为去无忧洞解救彭云江而不幸殒命,老彭感激之余让王氏在后厨帮工,但是戚氏和王氏认识之后聊了聊,就让王氏来给自己帮忙。 矛弘义等人和解才良是生死之交,既然兄弟媳妇在戚氏的铺子里,所以这帮粗野的汉子二话不说就帮着王氏忙乎,而且走镖过程中寻觅些特产土货能给自己带来不少的分成,让矛弘义感叹不已,自己兄弟几个在山西那边穷的揭不开锅,现在来到了汴京城之后,赚钱养家忙的不亦乐乎。 这帮家伙走镖带的武器都是韩清找人打造的,用李克的话说就是神兵利器,不知道这精钢里加了什么东西,和别人普通的刀剑对砍之后,基本上自己的兵器无恙,而对方的兵器成了大豁口。 滑轮弓以及钢弩的配置让李克更是如虎添翼,更不用说每辆镖车的粗铁管里暗藏的竹筒。李克起初对这竹筒玩意不屑一顾,但是在一次走镖的过程中使用了一下这玩意,看到数十人死伤模样之后,这才让他惊骇的说不出话。 于是这帮走镖的家伙胆子肥了,而李克这种出身斥候的胆大心细之人更是将镖师们鼓动的嗷嗷叫,若是能碰见打家劫舍的山匪恶霸,众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高兴,因为如果能屠戮了土匪的老巢,那就能获得一大笔不义之财。 自从屠了三股土匪并且己方毫发无伤之后,这帮家伙走镖时候如果能打听到附近有山匪,都喜欢改变一下路线专找土匪出没的地方走。 韩清一帮人进入到琴肆之后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酒之后就和众人闲扯起来,竹娘提着酒坛走了过来,砰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扔,吓了众人一跳。 萧匹敌低着头看着桌子不说话,眼睛余光看着竹娘的身影,韩清也是有点瞠目结舌的看着竹娘,头一次看到这女人发脾气,虽然他知道竹娘是因为什么发脾气。 月茹月荷姐妹俩本来和戚氏正在叽叽喳喳聊天,看到竹娘这态度就黑了脸,姐妹俩从来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在王府,何曾这样受过别人的气。 “你这是什么态度?”月茹站起来气呼呼的说道。 “不喜欢可以走啊,本店又不缺客人!”竹娘没有看月茹,而是盯着萧匹敌说道。 韩清叹了口气,拉着月茹坐下,正待要说到话,在后面忙乎的秀儿已经看到这边的冲突走了过来,直接端起桌上的酒坛给众人倒酒。 竹娘气呼呼的夺下秀儿手中的酒坛,拉扯着秀儿就去了后面的屋子,然后就听见了二人的大声争吵。 “韩承事,你比较有主意,能给帮帮忙劝劝秀儿的姐姐吗?”萧匹敌有些不在然的说道。 “一会儿我和她说说。”韩清无奈的笑笑,这个契丹青年性子比较耿直,经常和韩清喝酒的过程中,透露出自己很多的想法,说得越多越是惆怅,韩清也是逐渐和他成了好朋友。 戚氏是一个活泛的女人,眼看着竹娘眼睛有些红的走了过来,赶紧上前拦住并拉到柜台跟前劝解起来。 “白养了这么大,现在和我犟嘴!”竹娘十分的委屈,坐在柜台里就和戚氏一五一十的倒苦水。“自幼父母双亡,我带着她颠沛流离,一路上吃尽了苦头才来到汴京城,幸亏中棠帮忙才盘活了这琴肆,本来买卖做得好好的,结果现在钻出来一个契丹人和她眉来眼去!” “那秀儿是个什么主意啊?”戚氏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能有什么主意?被那契丹人引诱的有些动了心了,你没瞧见秀儿刚才帮着人家倒酒吗?唉!女大不中留,赶紧找个人家把秀儿嫁了就了事!”竹娘说罢就伤心的落起泪来。 “有些事呢也是说不清楚,你看中棠也不是和那萧月茹很亲热吗?” “男人可以有妻妾,女人怎么能和男人相比?”竹娘抬起头,看到韩清正在和姐妹俩说着什么,幽幽的说道:“不行,我一定要阻止妹妹和这契丹人交往,否则对不起列祖列宗!” 萧氏姐妹俩因为刚才的不痛快,气呼呼的站起来拉着韩清就走,韩清正在劝说,无奈姐妹俩很坚决,只好站起身叫上萧匹敌一道走了,并叮嘱戚氏好好劝劝竹娘。 到了家中众人都下了车,萧月茹看到韩清家里的各种布置,早就忘了刚才的不快,拉着韩清问东问西起来。 本来众人正在商量着怎么个解决吃饭,庖厨一道本不是有身份的人能做的事,所以众人虽然知道韩清有这本事,但是不便于说出口。 韩清则是大包大揽的要给大家打算好好露一手。正在准备食材的过程中,听到门口有人来访,只好放下手中活计,出门去迎接来客。 来访的人是广元楼的彭方和彭元,二人去了影剧院没有寻到韩清,便让车夫直接来甜水巷这边的家中,见到韩清之后,三人在堂屋里就开始聊了起来。 月茹本来闲着无事,看到韩清放下手中活计,不由得想到竹娘戚氏貌似都会做一些精美的菜肴,看到厨房里摆放的各种食材,虽然说没做过菜,但是这些食材自己是认得,吃过也见过,根据菜肴的品相也能做出来差不多的味道吧?干脆也给大家露一手吧,让韩清也吃惊一下自己的手艺。 她越想越是得意,于是自顾自的在厨房里忙乎了起来。 第155章 试手当席逞 彭方彭元来找韩清的原因是看到了快马驿站带来的好处,兄弟二人本来经营着广元楼大赚特赚,被韩清讲的也是参与到了快马驿站的经营管理中,结果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物价土地还有当地的一些规定都做了不少的了解。 老彭打算在西京(今洛阳)和应天府(今商丘)开设广元楼分号,韩清是极力的赞同,因为西京和应天府的地价没有东京这么高,开店的成本就能减下去一多半呢。 “韩东家可有打算在这两个地方也开设这影剧院呢?” 老彭乃是生意场上的人,算了算影剧院一千四百个座位的门票收入,一场的收入居然能有八九百贯,这让老彭眼热的不得了,恨自己眼光太差,若是当初东家搞这个影剧院的时候入了股,那岂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他急切的想知道韩清是否也打算在西京和应天府开设影剧院,若是有这想法,他二话不说立刻掏钱入股。不过韩清的答案让老彭十分的失望。 “老彭啊,这影剧院建设起来是一方面,但是若演戏的话,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演了的,你也去影剧院看了很多场,光是有故事还不够的,还要找有名的行首去演,这样才会有轰动效应,但这仍旧是远远不够。”韩清慢条斯理的说道:“主题曲的创作,演戏的过程中需要的配乐,还有画景道具,这些都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准备的,如果我不在西京和应天府,恐怕这样的事儿做起来会非常的困难。” “那如果在这边培养好苗子,然后把这套技艺搬过去行吗?”彭元在旁边想了想问道。 “这倒是可以,不过那边的影剧院建设还需要人手啊!”韩清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但是有些事情需要考虑到的。“影剧院里不仅仅是那些茅房就能吸引人的,还要考虑到通风,温度、照亮程度、安全通道、传声装置等等。” “只要是想去做,肯定能成!”老彭想了一下就说道:“这世上没有做不成的事,只有做不成事的人!” 看到韩清带着萧月茹等人走了,竹娘和秀儿争吵了一通,然后又是气呼呼的坐在柜台和戚氏诉苦,戚氏则是好说歹说的劝着竹娘。她把竹娘看作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当初在无忧洞里受辱,若不是竹娘冲上前去解救自己,恐怕自己永无出洞之日了。 戚氏眼看着竹娘还是没过去这个坎儿,干脆拉着竹娘出来和自己一道去逛街。 看到一家水粉铺子生意火红,戚氏想探得究竟,看看这家的货究竟有什么好,结果还没挤进去就被旁边一个女子拉住了衣袖。 “哟!这是谁啊,怎么还有脸走在这大街上啊?”一个看似年龄稍微大一些的女子拉着她的衣袖一脸的蔑视。 “原来是李家二娘子!”戚氏看到是米商李富荣的妾侍,就施礼答道。 “戚氏,你被掳入到那老鼠洞,可是里面妙不可言啊?为何不见送个信儿给家里?结果这一出来就彻底的离开了李家,可是有什么相好的帮助了你?” “李家娘子,我自有我的苦衷,还请你口下留情!”戚氏现在虽然有了自己的生意铺子,但毕竟是在李家生活过几年,被阴狠毒辣的妾侍欺负过很多次,所以见到李氏很自然的就有了屈服躲避之意。 “苦衷?大家听听!你戚少兰居然有苦衷?员外可是亏待过你?”李氏不依不饶的大喊起来,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 “员外不曾亏待于我,是我自己要离开的!” “大家听到了吗?员外不曾亏待与这个不要脸的女子,可是她居然就硬生生的离开了员外家,居然下了那老鼠洞与野汉子苟合,活生生的一个贱婢!” 戚氏在无忧洞受过巨大的伤害,所以现在最怕人提起自己在无忧洞里待过,今天被李氏这么拉住当着众人面的揭开伤疤,让她顿时羞愤欲死的感觉。 李氏却是不依不饶的依旧拉着她的衣袖叫骂着道:“没有少你吃,没有少你穿,你却跑到那老鼠洞……”话还没说完,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个沾满了糖稀的酸果子正好砸进她嘴里,让她慌忙不迭的的哇哇大吐,吐干净之后立刻冲着周围大骂起来,“谁家瞎了眼的畜生乱丢……”话音未落,却是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个臭烘烘的鞋子,正好盖住了她的嘴。 一股臭烘烘的脚气让李氏立刻松开了戚氏的袖子,当着众人的面哇哇大吐起来,这绝对是刚脱下的鞋子,因为刚才嘴唇能明显的感觉到鞋子里还有热乎劲呢。 昏天黑地的吐了个干净之后,李氏脸色煞白的冲着周围大骂:“谁?是谁?给老娘站出来!”骂完之后警惕的看着周围,眼看没有异物在飞过来,李氏又冲着戚氏准备破口大骂,结果不知从何又飞来一只鞋子,这次的鞋子上貌似踩了什么黏糊糊的脏东西,正好是鞋底子斜扣在李氏的脸上,李氏恶心的抹了一把脸,黏糊糊的脏东西让她立刻坐在地上哇哇的吐,旁边钻出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看了看周围,二话不说立刻搀扶起她走了。 竹娘在远处摘下来两只手套,掏出一把铜钱给了地上一个乞丐,然后混入人群中悄然上了马车。 戚氏有些落寞的上了马车,看到竹娘在旁边坐着,伤感的说道:“谢谢竹娘给我解围!” “那女人我见过,领你去李家办‘和离’的时候,就是她在旁边说着各种难听的话,刚才那年纪大的女人也不是好人,她是那姓李的正室吧?” “是!”戚氏仍旧是呆呆地不言不语。 “刚才是你在劝我,现在可好,咱俩调了个儿!”竹娘对戚氏说道:“何必在乎那等人的闲言碎语,你现在把那店铺搞得风风火火,中棠可是十分的欢喜,私下里在我面前称赞过你很多次呢!” 萧月茹在厨房里忙乎的四脚朝天的感觉,等炒菜下锅时候她才傻眼了,先放哪个后放哪个?油脂怎么个化开?她左思右想不得要领,但是记得韩清喜爱吃羊腰子和羊肚之类的,厨房里有这么多食材,干脆多给他煮一些腰子和肚子吧。看到旁边的橱柜上放了一些很像是水果之类的干物,便也扔进了锅里,听韩清说过,有些菜味道比较独特的原因是放了一些独特的调味制品。 她不知道那些干物乃是韩清在街头的水果铺子里买的,因为宋朝的海运事业极为的发达,导致周边国家很多的人都来大宋居住或者从事生意往来,有不少热带的水果是从市舶司运送进来的,当时的人们不知道如何保鲜,只能是做成干物运送过来。热带水果很多都是有些臭,等制作成干货之后,没有那么强烈的味道了。 韩清本来是吃过也认识这些热带水果的,看到大街上水果铺子里有一些比较独特的食品,就买了回来放在厨房,可是月茹并不认得这些水果的干货,只以为是某种特殊的食材,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全都拿了下来,一股脑的扔进锅里和腰子肚子一起炖。 “韩东家,南京的快马驿站现在买卖格外的好,你弄得那个钱庄可是方便了太多的人了。”老彭说完似乎闻到了什么,吸了吸鼻子找了找方向,但是并没太放在心上。 “是啊,韩东家那钱庄的法子真是别具一格!”彭元旁边接话说道:“本来是镖局的好汉们保管钱物之用,可是这帮人在南京保管了钱物之后,在东京居然能如数取出,这让一帮人觉得实在是方便至极!”彭元说完之后吸了吸鼻子说道。 韩清倒是也听说这个事儿了,本来他设置这个钱庄是为了方便镖师们用的,宋朝是铜本位制的体系,交子尚未使用起来,人们背着大量的铜钱南来北往十分不便,于是他干脆弄了个异地存取的钱庄。 可是这钱庄的妙用被一些有需要的人知道了之后,也开始慢慢的在钱庄进行了储存,然后拿着一张莫名其妙字符的小纸到了东京就可以取出来,这个便利性让很多人知道了之后,从一开始的十贯八贯钱的试存储,到后来的上几十贯钱的存储。 “这个法子如果能扩大,老彭我告诉你,获利能超过你我生意的十倍百倍!”韩清说完之后也是吸了吸鼻子,并张望了四周寻找怪味道的来源。 “如何能够获利?”老彭一停这话,心立刻扑扑跳了起来,然后鬼头鬼脑的看了看周围,往前倾了一下身子说道:“可有什么良策?” “老彭你想过没有,假如这钱庄开的大了,应天府西京东京全都有,存钱的人多了之后会怎么办?我们就让这钱烂在家里吗?”韩清当下给老彭简单的介绍了一些钱庄的操作和玩法,让老彭听完之后沉思许久,又商量了一些具体事宜,这才激动地打着摆子和韩清告辞。 三人一同出了堂屋之后,不约而同的吸了吸鼻子,顺着浓烈的味道望向了南面的厨房,老彭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口,便和韩清告别了。 韩清送走老彭兄弟二人之后,看到萧月荷和萧匹敌在另一屋说着话,问了一下才知道萧月茹下厨去了。 他吸着鼻子来到厨房,看到忙的满脸汗水的月茹问了一句:“你是在炖屎吗?” 第156章 拟把姝丽比 戚氏听到竹娘说韩清私下里夸奖过自己很多次,心情终于舒畅了一些,忙不迭的和竹娘打听,“中棠都是怎么说我啊?” “中棠说你有经商的头脑,能够发现别人看得不到的生意买卖!” “还有吗?” “能把影剧院门口的集市给统一管理起来,这可是要耗费不少心血的,可是没想到你管理的井井有条,你没看到这些售卖的摊贩每天早晨都是按照你规划好的木栅栏归位吗?光是此举就让中棠赞不绝口!” “我是看影剧院门口实在太乱了,街道司的人找过很多次麻烦,我闲着也是无事,便想了个法子而已。” “中棠还说你会伺候人,眼里有活儿!”竹娘看到戚氏很在意别人的看法,索性就多说一些让她开心,她知道戚氏一直生活在阴影之中。 “我那是闲不住,总想做点什么!”听到说自己会伺候人,戚氏脸有点红,点着头应答了一句。 “有时候我也奇怪,只要和中棠搭上边儿的人,好像都是生活的不太差。我们姐妹俩流落街头碰到了他,然后人生际遇就改变了!”竹娘想起自己姐妹二人当初的落魄,又想到现在的秀儿叛逆的性格,有些伤感。 二女在马车里一路上说着逛着就到了影剧院,下车进去看到顾若兮正在里面排练,就去了后台闲聊。 戚氏看到竹娘还沉寂在伤感里,就让她晚上住在自己的屋里吧,姐妹俩闹的有些僵,先让二人静一静。她自己则是去了影剧院门口的铺子里过夜。 韩清并不在家,而是带着众人一同去了广元楼吃饭,月茹做的那饭肯定是吃不成了,味道那么冲,谁能吃下去? 马车里月茹正在呜呜的哭,韩清一个劲的哄她,“我就是开玩笑,因为那味儿是在太有些呛鼻子了!” “你还说!”月茹坐在马车里捂着脸又是羞又是气恼,索性一头撞进韩清怀里,哭闹着撒泼。 “其实心意还是挺好的,毕竟你从没烹饪过菜肴不是?做什么都是有个过程的!至少你现在能知道锅在哪,哪些食材能用!下次懂得一些要领之后,绝对能做出美味的契丹风味菜肴。”韩清把她抱在怀里,一个劲的哄她开心。 月茹两条长腿蹬在另一侧的车厢壁上,背靠在韩清的怀里,撅着嘴翻着眼睛看着车顶,不搭理韩清。 她其实很享受这种腻在情郎的怀里的感觉,任凭着自己撒娇不讲理,但是情郎却是低三下四的哄自己。 老彭挺好奇刚分开没多久,韩东家这又是带着人来吃饭,不过他也没多问,赶紧在三楼找个包间安排中人吃饭。一番吃吃喝喝让小妮子又活泛了起来,非要到后厨看看怎么个做菜。 “苏隐莫要惆怅,大过年的就应该开开心心!”韩清看到萧匹敌独自喝闷酒,就劝解他。现在和他喝酒喝的次数多了,二人关系也越来越密切,所以称呼直接从官职名开始变成了互相称呼对方的字。萧匹敌字苏隐。 “竹娘对我一直有偏见,可是秀儿对我确实很有好感啊!” “你知道咱们两国的关系,有些恩怨情仇种植在了心里,不能那么轻易的化解的。”韩清历史知识并不是非常的丰富,但是他却知道大致的走向,辽国自澶渊之盟之后再也没和宋朝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反而是后来的金国崛起导致了北宋的灭亡。 “这我知道!”萧匹敌看到萧月荷也是出去好奇的去了后厨,就和韩清大胆的讲了自己心里的郁闷。“我在辽国见到的女子很多是听命于王侯的仆役,还有就是出身高贵的女子,像秀儿这种有自己主见的女子真的不多见!” “有什么打算?假如竹娘同意你二人,你怎么办?带着秀儿去契丹?把姐姐扔下不管了?” “我可以向天子申请戍边,就在宋辽边界就职。”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了的!”韩清懒洋洋的说道:“你自己想办法吧!竹娘那边我可以劝解一下。但是能劝解个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办法知道你们将来是个什么结果!” “如此那就多谢了!”萧匹敌听到这句话,站起来感激的施了一个宋人的礼。 “你莫要忘了我叮嘱你的事,一定要做的密不透风,这事关乎我的生死!”韩清长叹一口气说道。 “小事一桩!中棠尽请放心,虽然我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这种事不涉及到你我两国的国事民生,十分好办的!” 韩清笑了笑没再说话,举起手中的一碗酒敬向了萧匹敌,然后一碗干净! 去后厨找到萧氏姐妹,打算叫她们回去,姐妹二人却是围着一些铜鼎样子的箱子大呼小叫。韩清走过去看了看才知道是宋朝的“冰箱”。 “冰箱”其实名字叫做冰鉴,就是四四方方的大箱子,在冬天的时候储存冰块在里面,然后运送到地面下的冰窖里,夏天时候取出来食用。 “等我回去也让家里弄这个箱子,夏天就可以吃到冰了!”月茹看着箱子实在是喜爱的不得了。 后厨其实是外人不能随便进入的,但是萧月茹和韩清那副缠缠绵绵的样子谁都能看得出来,所以老彭并不避讳。 好容易哄着姐妹俩上了车,一路上晃晃荡荡的送到了都亭驿,和众人告别之后本欲返回家里,但是明天还要起大早感到影剧院,干脆直接回影剧院过夜得了。 在车上半躺了一会儿,酒劲上头让他有些昏昏沉沉的,听到游明在车外告诉自己到了影剧院了,他就迷迷糊糊的自己上了楼,中途有人和自己打招呼,他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就回屋里躺下了。 睡了一个时辰左右醒了过来,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时候,屋里的炉子根本就没点着,让他有些恼怒的咕哝着,感觉屋里实在太寒冷了,就提起外衣出了房门,径直走到戚氏的屋里就进了去。 屋里一个女子惊慌的喊了一声“谁”之后,辨得是韩清就没再言语,紧张的盯着他要干什么。 韩清实在是冻得受不了,迷迷糊糊的来到戚氏屋里直接脱了外衣钻进被窝就睡,毕竟能搂着个热乎乎的美人睡觉在这寒冷的冬天是十分幸福的事。 女子眼睁睁地看着韩清褪了外衣外裤就钻进被窝里,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的盯着韩清看了一会儿,就僵直的就慢慢的躺下了,只是眼睛睁的很大,似乎是受了某种惊吓。 这女子就是竹娘,因为和秀儿吵了架,心里有气结就和戚氏逛街,到了影剧院之后就睡在了戚氏的屋里,戚氏则是直接住在自己的店铺里了。由于心里一直在想着秀儿的事儿,门也忘了上门闩。 刚才韩清迷迷糊糊的上楼,就是竹娘和他打了招呼,但是他还在迷糊中,根本不知道是谁,等到半夜冻醒才去找了戚氏钻被窝取暖。 竹娘是因为看到醉醺醺的韩清,就随口打了打了招呼,看到韩清冲自己微微一笑就回到自己屋子睡觉,便也没再理会,想不到半夜这韩清钻进来了,让她有些惊慌。 若是按身手来说的话,在竹娘面前十个韩清都是白给,但是这韩清眼看着钻进了被窝里就呼呼大睡,她是会武之人,听到韩清的喘息就知道不是装的,于是她愣着半晌之后,就也躺下了,心里却是在想着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刚才和他打了个招呼,他应该知道自己今天睡在戚氏的屋子里,可是这半夜却突然钻进来,让竹娘心思变得百味杂陈。 自己的身份虽然是琴肆的老板娘,可是来到这大剧院,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己是这里的老板娘,就连顾大家季大家等人有个什么道具的增加,不便于和韩清说的时候都是要征询自己的意见,后台有些人比较懒撒的时候,看到自己到了之后立刻正襟危坐,但是看到韩清到了依旧是懒懒散散的。 她很感激韩清对自己这么的信任,也感激他对自己姐妹无私的帮助,所以平日里都是把韩清当做亲人一般。 她绷直了身体,有些僵硬的就这么躺着,因为她听到韩清有些咕哝着说着一两句梦呓,然后就不管不顾的把自己抱在他的怀里,腿很自然的搭在了自己的腰上,手也很自然地握住了自己的两只玉碗。 她身手格挡了一下韩清的手,把他腿推下了自己的腰身,可是这可恶的韩清居然熟练的绕过格挡继续把自己搂在怀里,而且搂的比刚才更紧了。 其实这倒不怪韩清的下意识动作,被窝里本来暖和一些,可是动来动去的有些凉风,让他在睡梦中无意识的直接就把这个热源当作取暖的人,紧紧地搂住不放。 只是他迷迷糊糊的有些意外,今天握着的玉碗怎么比以前要大一些,还要坚挺一些呢?往下摸了摸貌似腿比以前长了一些,臀也更加翘了一些。 竹娘被韩清环抱着夹住动弹不得,实在是羞得有些恼了,这登徒子睡觉不老实还上摸下摸的,以她的身手把身边的登徒子甩到楼下摔十八瓣子都不在话下。 可是她知道身边这是韩清,而且自从夫君亡故之后,再也没有雄性的气氛在自己耳边萦绕,今天让韩清搂着夹着睡,男子的呼吸撩动自己耳边的青丝,让她有些痴迷,便不再进行了格挡反抗,任凭着这个男子手脚的不老实。 第157章 说新剧改难令总知颠倒 第二天一觉醒来,看到枕边人还在自己怀里,韩清还奇怪这次戚氏居然没早起,抽出压得有些发麻的手,懒懒洋洋地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扭过头看了看身边的戚氏,待他看清女子的面庞之后。惊得韩清翻身从榻上掉了下去。 咕咚一声的闷响也惊醒了沉睡的竹娘,翻身扭头看见韩清趴在地上一副看到鬼一般的表情,就急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摔着没有?” 竹娘本是不爱睡懒觉的人,但是昨晚被韩清搂着夹着睡,紧张了一晚不敢睡,天快亮的时候,男人的晨勃生理反应造成了小小的误会,竹娘以为韩清醒了,因为臀上顶着个硬东西毕竟不太舒服,等她用手摸了之后这才知道是什么,立刻犹如被火烫了一般惊慌失措的拿开手。 她仔细听了一下,耳畔的感觉到韩清在沉睡,于是她就似梦似醒的迷糊着,终于快到天亮时候熬不住了,昏昏沉沉的睡去,直到做了一个香艳的春梦,所以早晨醒来的要比韩清晚。 “你……怎么……”韩清本来想问的是竹娘怎么会出现在戚氏的屋子里,但是他心思如电的立刻想到了如果这样问,就表明自己本来是找戚氏的,所以他有些支支吾吾的。 “你昨晚吃醉了酒,大约是屋里没有生火,所以你就找了这个暖和的屋子睡了。”竹娘起身急忙穿上外衣,有些不敢看他的说道。 “我确实喝的有些太多了!”韩清也急忙穿起衣裤说道。 想不到上错床认错人的这么俗的桥段居然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他却清醒的知道自己昨晚搂着竹娘仅仅是睡觉,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 “哦哦!”韩清还是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那……我先回屋子里了。”从被子翻开的那一侧,看到穿着亵裤的竹娘富有弹性的白嫩大长腿,让他愣了愣神,急忙打开房门往外瞅了瞅就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他在自己屋里还有些愣神,想不通竹娘怎么会出现在戚氏的屋子里,过了一会儿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看到竹娘脸红通通的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他急忙接过来放在架子上。 “昨天和秀儿吵了架,这孩子一直和我犟嘴,生气不过就和戚氏出去走了走,有些晚了之后就住到她的房里了。” “我和那萧匹敌喝过很多次酒,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见秀儿小小年纪居然能把琴肆经营的这儿好,觉得十分的惊奇,惊奇就会多注意,于是就暗自喜欢了秀儿。”韩清这时候赶紧把这尴尬的气氛岔开来。 “秀儿不像小的时候那样听话了,现在有自己的主意了!”竹娘说道这话之后,眼泪开始有些在眼眶了打转。 “你的担心是不是有些多余?”韩清想了一下就说道:“过了年以后,契丹的使者就带着萧匹敌回去了,这二人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时间长了就会淡忘了!” “这我倒是没想到过!”竹娘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神色终于不是那么悲苦了。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避开了尴尬的话题之后,竹娘就起身告辞出去忙了,看到她那婀娜的身段,韩清有些懊悔自己昨天怎么睡得那么死。 转眼间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这一天是大宋最为隆重的节日,远比后世的除夕初一要隆重得多。 一大早就被萧月茹给砸门叫醒,弄的韩清有些气恼,这么冷的天躲在被窝里多舒服啊,干嘛起得这么早! 萧月茹进了房间不管不顾的就大喊着要好好的过个宋国的元夕,因为这节日经过口口相传,早就让草原上的儿女们效仿了透彻,只不过远没有南朝这么繁华。 韩清抖抖嗖嗖的关上房门对着萧月茹说道:“我还没穿上衣服呢!你这叫喊着像个什么样子!” “谁让你这么懒,不管!”月茹坐在那炉子跟前烤着火,脸上还是冻得有些红扑扑的。 等他收拾好和月茹下了楼,孙四妹早就做好了元宵供大家食用。 宋朝已经有了元宵,加工方法跟现在差不多,也是用糯米做皮儿,用豆沙做馅儿,团成小圆球,下锅煮熟,时称“汤团”、“沙团”、“浮圆”。但是当时元宵尚未普及,只有江南一带和北方大城市的居民才有正月十五吃元宵的习俗。 在北方中小城市和广大农村,元宵节的主要食品不是元宵,而是蝌蚪粉和糖塠dui。 韩清起初听到蝌蚪粉这名字,立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某种事物,觉得这名字实在是有点奇特。后来才了解到蝌蚪粉是用小麦粉或者绿豆粉加工的小吃,将小麦粉或绿豆粉加水和成很稀的面糊,搅拌几十遍,舀到漏勺里,就着滚水锅轻轻晃动,面糊会顺着窟窿眼儿往下漏,啪嗒啪嗒掉入开水锅,先沉底,再上浮,两滚煮熟,笊篱捞出,冲凉,控水,拌上卤汁,拌上青菜,就可以吃了。 鉴于漏勺的窟窿眼儿是圆的,所以漏下去的那一小团一小团的稀面糊也是圆的,又因为它们漏下去的时候势必受到一些阻力,藕断丝连,拖泥带水,所以每团面糊又都拖着一条小尾巴,圆脑袋,小尾巴,很像小蝌蚪,所以宋朝人管这种面食叫蝌蚪粉。 糖塠是用面粉和红糖加工的小吃,做法也很简单,将面粉和红糖拌匀,加水和成很稠的面团,然后搓成长条,掐成小段,搓成一个个小圆球,入油锅炸熟,用竹签子串起来,即成糖塠,从外观上看,就如同糖葫芦一般。 一帮人吃吃喝喝,和众人一起嘻嘻哈哈说笑着,一顿早餐变成了众人的谈论会。 顾若兮现在的声望在京城已经是无人不晓了,这就导致了她的应酬开始变得多了起来,但是季芳华的横空出世让她有了深深地危机感,所以为了能把《新白娘子传奇》演出彩来,更是下了不少的苦功夫。因为蛇仙大戏的上座率已经远远不及聂小倩的女鬼大戏了。 年底的分红让她对韩清有了新的认识,自九月十八的第一次上演,然后就是每个五天一次的演出,让韩清也是赚了个足,他就在年底给众人做了一次分红,拿出整体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分给了蛇仙大戏的所有参演人员以及剧务人员,众人都是怀揣巨款过了个好年。 李奕蕾还是经常找到顾若兮,以观众角度指点顾若兮的走位和台词,并且在画工上经常能给做一些帮忙。这几天几位行首都不见了踪影,因为要参加元夕的庆祝表演。 众人吃完早餐各自忙各自的,韩清不愿意去逛街,自从萧月茹来了以后,这些日子几乎走遍了东京城的大街小巷,怎么能总是去逛街?哪有功夫啊! 所以他就躲在屋子里和徐佳云薛凯文研究其他剧本的台词,萧月茹撅着嘴不满的在屋子里开始捣乱。 “哼!你们说的这《西游记》剧本,本来就是前后有些不搭调!”萧月茹看过徐佳云的手抄剧本,所以对里面的故事结构还是有些了解的。 “怎么个不搭调?”韩清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把孙悟空捧得那么高,为什么不把那个憨猪也捧得高一些?光是兵器上你们就没说的明白!” “怎么个没明白?”韩清被小妮子的一番话弄起了好奇心。 “你说孙悟空的金箍棒能大能小,可以随意变换是吧?可是却从来没提那憨猪的耙子能不能随意变大小!” 韩清和徐薛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问了萧月茹道:“你怎么知道?” “猪八戒说过,他与耙子形影不离,那我问你们,猪八戒在高老庄替高太公种地,九齿钉耙正好可以刨地,他借酒兴去月宫调戏嫦娥的时候,可是没有拎着耙子的,被贬错投猪胎的时候,难道也是怀抱着耙子进入母猪体内吗?” 三人互相看了看,感觉萧月茹说的貌似有些正确。 “我再问你们,玉华州豹头山虎口洞的黄狮精在偷走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的兵器后,竟然大张旗鼓的以九齿钉耙之名,筹备召开‘钉钯会’,为什么不开‘金箍棒会’?为什么不开‘降妖宝杖会’?你们想过没有?” 徐薛二人翻了翻眼睛看韩清,等着他解释,因为这故事是他弄出来的,所以他最有发言权。 韩清左思右想,原版故事就是这么个说的,谁能知道吴老神仙为啥这样写? “你不是说憨猪的九齿钉耙全名叫上宝沁金耙吗?还说是玉皇大帝恩赐,而且是太上老君用神兵铁亲手锻炼,并发动了五方五帝、六丁六甲的之力造成了九齿玉垂牙,双环金坠叶吗?这兵器的来路本身就比孙悟空的金箍棒要有名堂的多!至少憨猪的兵器乃是当时的天上皇帝所赐!” 韩清想了一下,被萧月茹讲的有些理屈词穷,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神仙的事儿凡人怎么会懂?” “故事是你编的!”小妮子得理不饶人。 “我……我是替神仙口述的!” “神仙能够这么不明不白的告诉你?是你自己编的!” 徐薛二人一看这情况,立刻明白的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二人蹑手蹑脚的赶紧退出了这个房间。 第158章 把芳心深意低诉 看到二人离开了房间,月茹高兴地跳了起来,跑过去关上门上好门闩,不愿意让人打扰他俩的二人世界。 “非要让我下不来台?”韩清没好气的说她。 “是你的故事交代的不够清楚呗!”萧月茹没心没肺的跑到炉子旁坐下,拨弄着里面的蜂窝煤。 “你这样说的我有点脸挂不住,他俩一个劲的看我,等着我解释呢!”韩清皱着眉头说道。 “不要去管这些事儿了!”月茹盯着炉子中红红的炭火有些愣神,然后放下了手中的铁钎子幽幽的说道:“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契丹了!” 突然地听到这个消息,让韩清有点不适应,他站了起来走到月如跟前,抚着她的肩头,低头闻了闻她的秀发说道:“可以来年再见的!” “你愿不愿意和我去契丹?”月茹突然抬起头已是眼泪汪汪。 “去契丹?去放牧?你爹爹认识我是谁啊?”韩清有些苦笑的说道:“我现在的身份还说不清楚呢!” “你连哄哄我都不会!”月茹站了起来,泪眼婆娑的说道。 韩清只好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二人就这么抱着,似乎能够听见相互的心跳。 “抱我紧一点!”月茹把头枕在他肩膀上,带着哭腔说道:“人生在世是不是有太多的说不准?很多人都是匆匆来,匆匆散,偶尔的驻足,偶尔的擦肩,短暂的相伴走过一程风景,和你说过的话总是还萦绕在耳畔,我真的好怕你我的的缘分只是是一次偶遇,一旦分别,再见无期。” “不会的!不会的!”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你知不知道我总是在想或许一切冥冥中已成事实,很害怕这是一场如同烟花般的邂逅,我忘了自己是谁,但我一直清楚的记得你的模样。假如繁华如花散去,你会不会把我遗忘在那个我们曾经相识的地方?” “怎么会?你是和我在出使辽国的路上认识的。我还教你了潮尔,还冲你发过脾气!” “和你分开之后,我在辽国守着一份柔柔的清冷,心里一直勾勒你的样子,一遍又一遍的想你。我不知道是不是思念久了,人就会孤独,我只知道每次在想你的时候,我开始有种迷路的感觉。这次来南朝,没有人知道我怀着怎样的热情向你走来,可是我又怀着怎样的失落独自而归。”月茹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韩清一直认为自己两世为人,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儿女情长的柔情对于自己来说绝对不可能再是一种精神世界的迫切所求,可是被萧月茹的一番衷情诉说,似乎触动了心中的某个柔软的地方,他心里也是有种酸酸的感觉。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嘲弄人,让我遇到你,但你我却是身处两个世仇的国家;让我遇到你,却不知怎样才能相依;让我们有了情,却只能分开!我前几天在驿馆里躲着不想来见你,以为把这种思念深深埋在心底,以为这样才是最安全的,却不知如此的距离也将自己伤的最深。我试着恨你,却总是能想起你的笑容。” 韩清抱着她,听着她讲着一切,心里实在是不好受,于是将她扳开告诉她道:“心里想着念着,朝着一个方向努力,肯定会有好的结果!你看你小脸蛋都哭花了,晚上怎么去放灯?” 月茹知道他这是安慰自己的话,离开了韩清的怀抱,擦着眼睛还在暗暗啜泣。 韩清只好坐在跟前哄着她开心,给她讲一些笑话或者是自己的糗事,一会儿的功夫小妮子就破涕而笑,赶紧又重新补了妆。二人在房间里腻了一下午,晚上随便吃了点就上街了。 元宵节的时候,朝廷会放假,又叫“放灯”,意思是开放城门,解除宵禁,允许城乡居民自由进出,彻夜观赏花灯。元宵放灯的习俗兴于唐而盛于宋。唐代放灯时间为三天(从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赵宋立国后,宋太祖将元宵放灯时间延长至五天。 其实过了冬至放灯的气氛已经开始出现了,在汴京宣德门前的御街上,开封府早已用竹木搭好了用于放灯的棚楼,饰以鲜花、彩旗、锦帛,挂着布画,“皆画神仙故事,或坊市卖药卖卦之人”,这种棚楼叫做“山棚”。 从岁前开始,汴京御街两廊每天都有各色艺人表演各种娱乐节目:魔术、杂技、说唱、歌舞、杂剧、蹴鞠、猴戏、猜灯谜,节目丰富、精彩。从山棚到皇城宣德门,有一个大广场,官府在广场上用棘刺围成一个大圈,长百余丈,叫做“棘盆”。棘盆内搭建了乐棚,教坊的艺人就在这里演奏音乐。游人站在棘刺外面观赏。 入夜之后,从大内到坊间,各种花灯争奇斗巧。宫廷的花灯无疑最为豪华,在御街上摆放的宫禁制作的“琉璃灯山”,高五丈有余,上面有各式人物,由机关控制,活动自如。至深夜,则“乐声四起”,“放烟火(即烟花)百余架”。 元宵花灯的样式各种各样,以小孩子上街时手里提的花灯为例,就有纱灯、纸灯、琉璃灯和塔灯四种材质,其中塔灯是用大块青砖镂空而成,由巧手工匠雕成七层宝塔形状,每一层里都燃着一根小蜡烛,造型非常别致。 月茹和韩清手拉着手走在大街上观灯,每看到一种造型别致的灯,都是大呼小叫的让韩清赶紧过来看。 “家家灯火,处处管弦”,灯品至多精妙绝伦。走马灯,“马骑人物,旋转如飞”;珠子灯,“以五色珠为网,下垂流苏,或为龙船、凤辇、楼台故事”;羊皮灯,“镞镂精巧,五色妆染,如影戏之法”;罗帛灯,“或为百花,或细眼,间以红白,号‘万眼罗’者,此种最奇”。 有一种“无骨灯”吸引了月茹的注意,因为这个灯浑然就是一个大玻璃球,非常奇巧,吸引着月茹趴在跟前看了老半天;还有一种名为“大屏”的巨型灯,“灌水转机,百物活动”,用水力驱动旋转。“又有幽坊静巷好事之家,多设五色琉璃泡灯,更自雅洁”,如花女眷,“靓妆笑语,望之如神仙”。 站在街口看到山棚万灯齐亮,“金碧相射,锦绣交辉”。上面站着身姿曼妙的歌妓美女,衣裙飘飘,迎风招展,宛若神仙。山棚还设置有人工瀑布——用辘轳将水绞上山棚顶端,装在一个巨大的木柜中,然后定时将木柜的出水口打开,让水流冲下,形成壮观的瀑布,灯光映照之下,甚是好看。 韩清拉着月茹的手站在街口,看着五彩斑斓的花灯将御街打扮的如此壮观,不由得低声赞叹了一句,他想到了辛弃疾的《元夕》一词,此时此刻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怎能体会到这词的意境?老辛是南宋人,写的是临安的灯市,不知道此情此景能否赶得上词里所说的临安灯市。 看到小孩子上街时手里提的花灯,月茹也要闹着买一个,因为她看见头上戴着“闹蛾儿”的小孩儿一个个都是喜庆的模样。闹蛾儿”就是用丝绸或者草纸扎制的装饰品,有的像蝴蝶,有的像蜻蜓,有的像飞蛾,有的像蜜蜂。 走到一处卖灯的地方,看到一老者正在一个小车旁边向行人兜售,这些手提的花灯有纱灯、纸灯、琉璃灯和塔灯四种材质,其中塔灯是用大块青砖镂空而成,由巧手工匠雕成七层宝塔形状,每一层里都燃着一根小蜡烛,造型非常别致。 老者看到二人拉着手走来,就给韩清推荐了琉璃灯。付钱的时候老者看了看二人就送了几句吉祥话:“给你家小娘子买个七彩琉璃灯,来年定会生个玲珑的娃娃!” 韩清有些不在然的看了看月茹,自己却是无奈的想:元夕都是小情侣逛街得多,自己这年纪轻轻的像是个已婚的吗?这老者也真是不会说话。 萧月茹听到这话并没有羞怯的表情,一手提着琉璃灯一手挽着韩清的胳膊对老者说道:“谢谢你的吉言!” 她提着灯笼走到街道中间,看着一条巨长无比的龙灯说道:“和我一同走过这龙灯吧!”龙灯是用稻草和铁丝捆扎成一条巨龙,稻草上插着几万盏花灯,从龙头到龙尾长达一百多丈,弯弯曲曲绵延几条街,光彩夺目,一眼望不到边。 韩清就陪着她沿着龙灯一直往下走,走了几十丈长之后,月茹驻足在龙灯跟前依偎在他怀里说道:“只希望这龙灯无边无际,这样我就可以陪你一直走下去!” 韩清将她搂紧一些说道:“上元节是多么的喜庆,别再想那些伤感的事。”他看到远处人山人海,就拉着月茹奔向了宣德楼附近。 待走过去就看见宣德楼下面搭好了一个一个大露台,周围则是围满了民众。他牵着月茹的手说道:“领你看看大宋的春晚。” 第159章 往岁喧哗歌舞也千家 月茹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只是愣愣地看着附近的一个鳌山灯大的出神。韩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知道她在看着灯上的菩萨出神。 他走过去看看这巨大的彩灯的工艺,发现鳌山灯的制作工艺比龙灯复杂得多,需要几十个工匠通力合作,先用巨木、竹子和铁丝扎出层层叠叠的骨架,外面用青幕遮盖,扎成蓬莱仙山的造型;然后再用彩色的丝绸扎出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的坐像,分别安放在两侧的山头上,中间最高的山头则要摆放一个暗设机关的大木柜,木柜里面贮满清水;最后在这座假山上挂满纱灯、琉璃灯以及可以旋转的走马灯。 月茹撒开他的手,将手中的琉璃灯笼也塞给他,然后走到鳌山灯跟前虔诚的拜了拜。佛教在辽国的十分盛行,看她这样虔诚的拜佛,知道她肯定是在许愿,也就跟着她一道拜了拜菩萨。 二人拜完菩萨之后再往宣德楼下面走的时候,看到了萧匹敌和秀儿居然也出来逛街。看到韩清走过来,萧匹敌高兴地把他拉到一边说道:“中棠你是怎么劝说竹娘的?现在竹娘对我不再是冷言冷语了! 韩清笑了笑捶了一下萧匹敌,冲着秀儿扬了扬下巴说道:“小伙子真有两手啊!说拐就给拐出来了!” “我这不是拐的好不好?是秀儿和我约好了的!”契丹人一根筋,听不懂打趣的话语,所以一听是拐出来的说法,立刻着急的纠正。 秀儿看到韩清之后施了一礼甜甜地叫了一声韩大哥,韩清看了看秀儿的穿着,今天刻意是打扮了一番。 元宵是女性夜游的狂欢节,放灯期间,每当华灯初上,宋朝女子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皆是戴着珠翠、闹蛾、玉梅、雪柳、菩提叶、灯球、销金合、蝉貂袖、项帕(都是首饰的名堂),而且都是喜欢穿着白衣,大约是在月下显得更加显眼吧。“都民仕女,罗绮如云,盖无夕不然也”。 “你姐姐呢?怎么没来逛街?” “姐姐和戚氏在店里聊天,今天人们都说出来赏灯,琴肆里没几个人,二人不愿意逛街赏灯,就坐在柜台里闲聊照看着店了。” “你可不能彻夜不归啊?要不然你姐姐要发疯的!”他倒是听说过,现在观灯的女孩子,尽兴游赏,甚至彻夜不归。早晨归家后,虽然疲惫不堪,却舍不得小憩片刻,整理一下残妆,又与朋友游玩去了。 “知道!”秀儿冲着韩清搬了个鬼脸,就和萧匹敌又去了别的地方,她二人的行为并不像韩清这么亲密,月茹敢当着众人面偶尔挽着韩清的胳膊,但是秀儿和萧匹敌还属于是刚刚萌生的情谊,还不敢这么放肆。 月茹拉着他走到一个摊子铺前,和一老妈妈说了几句话,然后就买了一支笄子过来,要给韩清的发髻上装饰上。韩清看到这支晶莹剔透的玉笄要插到自己头上,急忙从头上拔下原来的那根铜笄并揣进了怀里。 他的头发其实还不是很长,但是也能挽一个发髻了,不过他心里很是抵触这玩意,一大男人头上插一根大针怎么都觉得别扭,可是满大街的男人都是有发髻,他也只能这样来装扮。 自从在无忧洞差点丢掉性命之后,他就总想着如何在身上藏一些小机关。那个铜笄是可以拧开的,拧开之后拔出来是一段小钢锯条,旁边的手持部分里面是中空的,存放着河鲀毒素,笄的铜管中身部分也是毒素。 至于这毒素怎么来的,是他在老彭的后厨看到了河鲀,这玩意虽然肉质鲜美,可是自古以来吃河豚毙命的人不在少数。 河鲀内脏和卵巢是最为剧组的神经毒素,他收集了一些就悄悄地做了处理。现在月茹要给他换上一根玉笄,他就急忙把铜笄收起来藏在怀里,免得她要做个什么纪念就不好了。 月茹站在他面前,踮起脚尖给他插上玉笄,韩清则是顺势搂着她的腰,免得站立不稳。 本以为趁着这个姿势可以趁机吻一下小妮子,哪知道这妮子好像没这方面的念头,不过想想也对,一个宋人一个契丹女子共同走在街上本就有些夺目,若是当街还敢亲吻那就是惊世骇俗了。 韩清走到摊前看了看,选了一支银钗耳珰垂饰珠滴的步摇,看着这支银步摇,他自言自语的说道:“慕容复若是知道自己的姓氏居然是根据女人戴的首饰而来,是不是又要疯一回?” “什么?”月茹没有听清楚,就问韩清道。 “我是说,你带上这银步摇定是变得更加漂亮可爱!” 月茹乖巧的站在跟前等着韩清给自己插上头饰,然后稍微的晃动了一下头,眉目含情的看着韩清说道:“虽然没有镜子可以照一照,但我知道肯定很漂亮,因为是你给我装扮的。” 这妮子这两天开始多愁善感了,总是太伤感容易让人心里苦闷憋屈,所以他就把月茹的每句话扳弯了解释,气的月茹总是要追打她。 二人嘻嘻哈哈的一直打闹到宣德楼附近,仰头望去就看到在宣德门楼的两个朵楼,各挂灯球一枚,约方圆丈余,里面烧着巨大的蜡烛。旁边林林总总挂着各色的彩灯,有灯球、灯槊、绢灯笼、日月灯、诗牌绢灯、镜灯、字灯、马骑灯、凤灯、水灯、琉璃灯、影灯等等。灯品之多,让人目不暇接。 在宣德楼的前面有一个大露台,正在有艺人展示着才艺,“是顾大家!还有季大家!你看到了吗?”萧月茹大呼小叫的喊道。 韩清定睛望去,看到台上走来的女子果然是顾大家,一袭白衣带着些许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旁边居然是周小俏!台下的观众看到是顾若兮之后,起身高呼白娘子,又看到周小俏也走了出来,于是欢呼声变成了“白娘子”“小青”。 顾若兮先是弹了古筝唱了一曲小令,周小俏就在旁边站着,韩清听不太懂这个时代的流行歌曲,只好站在人群里一起呼喊助威,等小令唱完唱完之后,顾若兮用古筝弹奏起了蛇仙大戏的主题曲,霎时间全场雷动,一起跟着台上的青白二蛇唱了起来。 韩清听着众人一起五音不全的跟着唱,觉得这顾若兮今日冒险着实有点大,也就是众人看了蛇仙大戏能够跟着唱,否则这种大白话的唱词肯定被认为是某种俚曲。 大宋的元宵节还有一个惯例:天子与民同乐,以示亲民。一首宋代小词写道:“奏舜乐,进尧杯,传宣车马上天街。 君王喜与民同乐,八面三呼震地来。”说的便是宋朝皇帝在宣德门与民同过元宵的情景。 每年的正月十四(或十五,或十六)之夜,皇帝都要“乘小辇,幸宣德门”,观赏花灯;随后,“驾登宣德楼”,宣德楼下早已搭好一个大露台,诸色艺人在露台上表演相扑、蹴鞠、百戏等节目,皇帝坐在楼上欣赏表演,“宫嫔嬉笑之声,下闻于外”;“万姓皆在露台下观看”,先到宣德门下的市民,就如同黄二郎所说的那样“犹得瞻见天表”,得以近距离一睹龙颜。 当今的官家做在宣德楼看下面的艺人表演,并且与民众共同狂欢,此情此景分明就是大宋的“春晚”嘛! 顾若兮和周小俏的演出赢得了满堂彩,有不少富家子还不断地往台上仍珠钗之类的东西。 顾若兮和周小俏下台之后就是雁玉上台,然后就是云薇以及周慕晴轮番登台,等到季芳华上台的时候,观众又散发出热力的欢呼。 季芳华反弹琵琶唱了一首小令,并且当众施展了舒云袖的功夫,让观众爆发出阵阵的喝彩。 等欢呼声落下之后,季芳华让人取出来潮尔,当着众人的面拉动琴弦演奏了《倩女幽魂》,这一曲把观众的热情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这一幕让韩清佩服不已,自己从未教过她潮尔,想不到这女子硬生生的学会了这曲子,不过仔细听起来还是有些生疏。 萧月茹听到这曲子扭头对韩清说道:“我的手艺可是比她要强百倍!”说完之后一副自得的表情。 韩清悄悄地掐了掐她的腰肢说道:“你练了多久?人家练了多久?能和你比吗?” “哼!这是不服气是吧?帮人家说话!” “瞎说什么!我只是就事论事!再说了,你的那手法现在恐怕早就超过了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句话让萧月茹立刻开心的不得了。 影剧院的这帮艺人今日里在大露台上可是抢足了风头,岳进上来讲说书,说的是太祖攻占后蜀以及平定江南之战,只是他今日的装扮却是穿着袈裟举着禅杖在说书,让韩清觉得实在不伦不类。 但是岳进收到的效果却是十分的显着,台下的观众齐声高喊“法海!法海!”。人群中甚至有人骂出一句“死秃驴,欺负白娘子!”的话语,观众哈哈大笑,岳进也是不恼,继续当众讲着太祖南征的故事。 第160章 惜别伤离匀泪偎人颤 剩下其余的艺人上台来,很多的才艺都是韩清见过的。因为这帮家伙都在影剧院使过这些手段。 不过这些人上台之后总是自报影剧院的来头,比如朱伯凭就说道:“小底名叫朱伯凭,绰号小关索,在《白娘子传奇》中扮演过大虾兵,在《男儿当自强》的大戏中扮演潘美潘都部署,在即将上演的大戏《新白娘子传奇》中扮演蜈蚣精!” 这帮人本是勾栏瓦舍比较有名的从艺之人,自从在影剧院演过戏之后,出外谈论便也有了资本,以前总觉得某某仙子某某大家高不可攀,但是现在总是给这些仙子配戏,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别人可不是这样看,能够在万众瞩目的大舞台上和行首同台演戏,这是多大的荣耀啊,所以这帮家伙身价一个个都倍增。 韩清远远看到几个纨绔也混在人群中观看,就挥舞着做手势把几人叫到跟前,人群实在太稠密,刘涵挤过来还惹恼了几个人,发生点口角。 好容易挤到跟前,看到只有韩清和萧月茹,邓子豪张口问道:“那并蒂莲呢?你怎么只带来一朵?” 月茹听见这话明白是什么意思,躲在韩清背后吃吃笑个不停。 “那朵花不想打搅我们,自己和契丹使臣逛呢!” “清哥,我刚才看见一小娘子,那身段叫一个美啊,走起路来看着弱不惊风,但是后臀看着可是大,将是绝对的能生养!”陈思睿说道。 “你们瞧见没?陈三嘴上能耍花活儿,就是不见实际行动!”韩清调笑着说道。 “那小娘子身边跟着女侍卫呢,我哪敢随便搭腔?”陈三有些不服的说道:“让你家这朵花帮忙过去打听认识一下,看看是是谁家的小娘子!” “给老子滚!”韩清笑骂道:“没本事强抢民女,就知道瞎算计,有个鸡毛得用!” “那小娘子在哪?我帮你去问问呗!”月茹和这帮纨绔已经很熟了,所以也不避讳。 一帮人嘻嘻哈哈打闹着就分开人群走了出来,那丰臀小娘子没找到,不过众人就是图一乐,也无所谓找得到找不到。 随便找了个夜市摊子吃吃喝喝之后,众人就和韩清道别,又去了其他地方寻乐子去了。 “我若是和你生活在南朝多好!有这么多有趣的朋友!”萧月茹看着远去的那帮人有些愣神,然后又对韩清说道:“我在辽国没有这样的朋友,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一些放肆的话。” 韩清有些苦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慢慢吃。 本来是幕天席地的游牧民族,还带着奴隶社会的性质,怎么有人敢在北府宰相的女儿面前放肆的说笑。 二人吃完宵夜继续逛着街,又买了一些胭脂水粉,头饰面药梳子之类,终于走到了马车前,韩清把东西一股脑的往车里一扔就瘫在车里扮死狗。 这大宋的都城在上元节居然也有限行,明确规定在某个时辰的某条路不能通行马车,二人将马车停靠在一处收费管理的地方才去逛的街。游明那个夯货不知道还在哪里逛着,反正是没回来。 月茹爬进车里往后一靠,她也是逛得十分的累,但是十分的开心。 韩清歇了一阵子才爬起来看了看角落里的蜂窝煤炉子,转了转蜂窝煤才又继续半躺着。他这精钢马车现在可是汴京城里的一景,一到了冬天这马车就伸出一个烟筒拐子,这烟筒拐子还能调节方向,每逢遇到逆风的时候就把出口方向掉个头。 二人歇息够了就在车厢里吃了点东西,过了一会儿游明回来了,韩清让他驾起马车继续闲逛,歇够了就下了马车来看灯,并且不时的买一些女儿家家的玩意。 热闹的上元夜,文静的仕女都出门赏灯了,好动的儿童又如何肯呆在家里?于是小孩子们也都一个个当街嘻耍。但小孩子懵懂无知,人潮拥挤之下,极容易走失,开封府想出了一个办法:每一坊的巷口,多设几处“小影观棚子”,里面放皮影戏,吸引小朋友进来观看。 月茹坐在马车里看着小孩们都在影棚里嬉笑打闹,十分的羡慕,她小的时候可没有这种玩耍的乐趣。 韩清让游明驾着马车去了琴肆,起初放灯开始时候酒肆脚店里还没有多少人,结果这到了很晚了的时候居然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秀儿和萧匹敌早已经回来了,现在俩人都在店里忙乎,萧匹敌甚至充当了店小二的角色。喝酒的客人看到店小二是一副契丹人打扮的模样不禁也是好奇,但是也没有多问,因为逛累了的客人太多了,进琴肆里喝酒也是为了能够休息。 韩清给鼓捣出来的那些玻璃灯罩子可是出尽了风头,每个客人面前一盏小琉璃灯,只要举起手中的琉璃灯晃动一下,店小二就会飞快的挤过来问问要添酒还是打算会账。 看到竹娘也在忙乎着,戚氏并不在店里陪着竹娘,估计她的铺子现在也是人满为患。 看到萧匹敌卖力的充当着店小二,韩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让萧匹敌有些脸红,但是冲着韩清扬了扬拳头就继续忙去了。 和竹娘等人告别回家,本打算送月茹回驿馆,月茹却是不愿意回去,这让韩清有点犯难,辽国北府宰相女儿夜不归宿,估计契丹使节能炸了窝!好说歹说把她哄到都亭驿,俩人在车上又腻了半天才分开。 剩下的几天萧月茹天天和韩清腻在一起,想在最后的几天多多温存,影剧院的人都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也不去打搅二人,甚至有不少访客都被拦了回去。 几天之后,契丹使臣要返辽了,韩清的马车一直跟随着车队出了城,月茹在车厢里横坐在韩清的大腿上,哭哭啼啼一直不愿下车,眼看着送出去十几里路了,最后狠了狠心才跳下了马车,并叮嘱韩清要多多写信给自己。 萧月荷站在车队里看着二人也不说话,使臣是耶律漳台,韩清见过他,远远地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看到后面的双骑慢行到跟前,韩清冲着萧匹敌说道:“就送到这里吧,萧兄保重!” 萧匹敌在马上拱了拱手,然后又对着秀儿说珍重,这才依依不舍的拔转马头追随使臣队伍而去,路过停在路边的马车看到韩清在看着自己,便指了指马身上的褡裢轻轻的说了一句:“韩兄嘱咐之事定不会忘!” 秀儿坐在马上看着使臣队伍远去之后,就跳下了马让游明拴在车辕前面,自己则是跳上了韩清的马车。现在外面的天气还是比较寒冷,躲在马车里取暖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和萧匹敌还没有到那种如胶似漆的程度,所以送走了萧匹敌她也就是觉得惋惜一些。 雁玉和周慕晴现在可是十分的心急,自从在上元夜与其他行首的同台演出之后,就体会到了差距。想当初大家都是东京城的行首,琴棋书画的造诣互相比拟。可是顾若兮和季芳华自从在影剧院演了戏之后,在宣德楼前的一登台亮相,立刻让观众的呼声明显的不一样。 看到柳永拿来的剧本,韩清和徐佳云薛凯文商量了一下,加上了一些皇家背景的人物,人物设定可以就是出来仅仅跑个龙套,这样就可以有借口向刘娥借宫里的家具。当然大件的家具肯定不行,只能是锦墩或者案几。反正就是为了能给刘娥有两三成的股份。 当初刘娥和他谈话的时候,他就立刻明白的刘娥的想法,心里还有点鄙视,因为她老公可是大宋的金主,是目前这个星球上最有钱的人!而且宋真宗不是一个小气的主儿,给人的赏赐那可是令人惊诧的。 听说前两年宋真宗被怂恿着要去泰山封禅,宰相王旦反对,结果宋真宗送给王旦一樽酒说是上好佳品,王旦回到家打开一看居然是满满一壶珍珠。 而且对外邦使臣的赏赐也是如同家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感觉,各国使臣来大宋的路上也做一些易货交易,没有售卖完的带到大宋,想不到宋真宗一股脑的全收。 你老公这么有钱,你还打我影剧院的主意?这让韩清有些忿忿不平。 可是当他找刘承珪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官家的赏赐那是属于公务的正常支出,但是不能应用于后宫使用,否则会遭到御史台的漫天口水。换句话说就是,这些钱可以赏赐给我们大臣,但是想给你媳妇?绝对不行! 既然如此那也就理解了刘娥为什么有那种想法,老公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资金的使用方向都是一定要有名堂的,下面一群会计出纳瞪着眼睛单看着呢!董事长虽然挣得多,但是架不住房子大老婆多亲戚多,所以还是自己挣了自己花比较舒坦。 了解了这一层关系之后,他也就释然了,反正刘娥将来是要执政的,况且这婆娘带的娃那可是千古仁君啊。 第161章 踏春采新意 萧月茹的离开让韩清沉寂了两天,剩下的时间又投入到影剧院的大戏创作中了。 柳永提供的剧本经过一帮人的讨论,开始设计台词以及道具准备,周慕晴和柳永不断地提出剧情的修改,因为二人已经知道故事跌宕起伏才能够吸引用户。 韩清本想把名字直接叫做《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可是觉得这名字直接就把故事大概意思给讲了出来,于是商定名字直接就是《杜十娘》。 雁玉和孔秋白则是参与到《西游记》里面的女妖精的扮演中,白骨精角色给了雁玉,玉兔精的角色定在了孔秋白身上。 等到立春的这一天,韩清带着竹娘和戚氏去了趟郊外,“又一清”的铺子现在可是十分的忙碌,因为方圆几十里的农具都是找到这里打制。 自从竹娘和韩清那一晚和衣而睡之后,二人关系似乎更加近了。竹娘每次见到韩清都是有些不敢直视的样子,韩清说什么她就听什么。韩清自己倒是没觉得什么,刚从二十一世纪来大宋一两年的时间,至少观念还是有些新潮。 这次带竹娘来郊外,是让竹娘看看一些新的创意设计。虽然在这个时代用玻璃唬不了人,都知道这是“假玉”或者“药玉”,但是能够弄出平平整整的一大块儿琉璃板,还是挺罕见的。 因为琴肆现在虽然生意好,但是周边的酒肆通过各种新奇的促销活动或者新奇的装扮吸引了不少的客户过去,韩清就打算给竹娘弄一些玻璃桌面。 现在还没有玻璃的切割工艺,所以只能在圆盘的模子里趁着玻璃还是软的状态安装一些钉铆,然后才能在钉铆上固定桌腿。 “中棠这些奇思妙想总是让人耳目一新!”竹娘听完韩青的介绍,走到仓房里看着一大摞的玻璃板,好奇的东瞅瞅西看看。 “中棠,这些假玉如果是猪膏那样柔软的时候,可不可以捏造一些玩具或者器皿?”戚氏脑子活泛,听到韩清讲了这里面的奥秘玄机之后,立刻激发了极大的热情,并且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可以啊!”韩清听到戚氏的创意,十分欣赏的看着她说道:“可以弄些小玩意,比如小兔子小猫小狗之类的摆设,还可以做成花瓶,饭碗菜碟什么的!” “真是如此的话,我那兰花铺子肯定能大赚特赚!”戚氏想象了一下这些玻璃制品的样子和销路,不由得有些激动,扶着韩清的胳膊有些兴奋。 韩清给她灌输了一些品牌的概念,并且举了一些例子,汉人自古以来农耕为主,有了钱都是投资于买地买房,可是碰上改朝换代之后就是一切推倒重来。但是外藩人喜欢建造一个品牌,即使如何的改朝换代,这个品牌已经深入人心,即使在外藩的地界仍旧可以迅速建立起来作坊进行生产。 这概念虽然新颖,但戚氏领悟能力很强,虽然她不知道韩清所说的外藩究竟是哪里,但是这个品牌的想法却是让她有了一定的认知,于是在她的铺子里几乎所有商品都烙印上了兰花的标识,即使是小马扎或者小桌子,她都要把烧红了的铁制兰花烫印上去。 竹娘有些怪异的看了二人一眼,她是一个心细之人,这戚氏以前是毕恭毕敬的称呼韩清为东家,现在称呼突然变了,让她有些怀疑,再看到戚氏能拉着韩清的胳膊说话,虽然很快的就放开了,但是她能察觉的二人的亲近。 戚氏本来是在外面一直称呼韩清为东家的,只是亲近次数太多了,有时候就养成了习惯,今天在竹娘面前就有些得意忘形,结果被竹娘看出了端倪。 “我那琴肆里的琉璃小灯座现在就是人们津津乐道,到了夜晚来的客人都要求放一盏小灯在跟前。”竹娘看了看二人说道。 “我能找到捏泥人糖人的师傅,可以做出很多的东西!”戚氏眼睛放光的看着这个作坊说道。 韩清看着郊外农民正在喜气洋洋的“鞭牛”就说道:“只要有想法就大胆的去做,人生本来就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 “鞭牛”实际上是一种打春劝农的庆典,自宋朝开国以来,每年的立春都要行“鞭牛”之礼,这种庆典被称之为“打春”,也叫作“鞭春”。 神农氏尝百草分五谷,开始了农业,前三皇、后五帝都很重视,到周朝的时候把务农的事提到朝议上,一面制历,一面责令地方官每年要举行迎春的仪式。 民谚说:“春打六九头,七九、八九就使牛。”耕牛在古代农业生产中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古人在立春日鞭打土制的春牛,含有送走寒气、促进春耕的浓厚象征意义。 农为百业之本,春为一岁之首,所以仪式一定要隆重。立春的前一天,地方官洗洗澡,穿上素服,不坐轿子不骑马,步行到郊外,聚集乡民,设桌上供,烧烧香,磕磕头,在供桌前做一个土牛,让扮作“勾芒神”的人举鞭打土牛,把这土牛称作“春牛”,意思是打去春牛的懒惰,迎来一年的丰收。把土牛打碎后,争抢春牛土,谓之抢春,以抢得牛头为吉利。有些地方拜完春牛,一拥而上将春牛弄碎,抢得春牛泥土回家,撒在牛栏里,据说可以促进牛的繁殖。 “你可以把这鞭牛的做法制作成琉璃样式,然后再立春前后进行售卖!”韩清指着鞭牛的农户说道:“人们为了吉祥而行鞭牛之礼,你如果弄出这种牛,再加上对外的宣讲,肯定有个好收成!你可明白?” “中棠的意思是可以按照各个时令节气,弄一些吉祥如意的摆设,增加喜庆!”竹娘也是相当聪慧,立刻明白了韩清的意思。 三人说说笑笑的在郊外看着春天脚步的来临,并且商讨着开春后的计划。 立春伊始,东京城最近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的话题,因为《新白娘子传奇》的海报贴出来了。 海报下面站着众多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李三哥,难道顾大家是双生子吗?怎么有两个顾大家?”一个青年看着海报十分的好奇。 “看这剧情介绍,貌似真的有吧?因为剧情里说了许仙的儿子遇到了兔子精,可是这说的也太笼统了啊!” 同样的话题在京城里四处传播,引发人们的好奇之外就是纷纷到售票的地方询问,张万财也不说破,直说到时候看了就知道。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效应,顾若兮的名望以及号召力,引发了全城追捧白娘子的效应,在两个月的时间居然能演到二十场次的频率,比之前的戏要多出八个场次。 同样是在琴肆,出现了琉璃台面的酒桌,让酒客们稀奇不已,坐在酒桌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双腿双脚,令众人无不感觉到琴肆的大手笔。 兰花铺子出现了各种造型的琉璃制品,小鹅小兔子小老虎等各种颜色的物品让人们目不暇接,但是这兰花铺子卖的最火的是用琉璃制成的白娘子,一个白娘子居然能卖到一贯钱,如果是顾大家亲笔签名并镶印进去的,能卖到八贯钱。 虽然这种镶印有亲笔签名的白娘子比较贵,但是想买也买不到,因为是限量版,每次演出开始才能有一百个售出,实在是不好抢。旁边的琉璃制成的小青是四百文一个,但是有亲笔签名的就是三贯钱。 而且传闻等这白娘子的戏不再演了,琉璃的白娘子和小青就会绝迹,所以现在京城里有了不少大户开始收藏这琉璃人物了。 戚氏现在每天数钱数到笑,这种限量版的法子让她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疯狂,每逢大戏开演前的一个时辰才开始售卖,因为人们的疯狂抢购,一度挤塌了她的货架,那些小牛小马小老虎摔个粉碎,但是她根本顾不上搭理这些,因为从拥挤的人群中分明看到了有些人的眼睛都是在发红,并且是怒吼着说自己先排队排到的。 她现在是无比的崇拜韩清。起初她找来了能工巧匠弄好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动物之后,韩清只是看了看就说卖不出去几个钱。让她好生不服气。等放在铺子里之后才发现果然如韩清所说,人们好奇之余并不愿意花钱购买这些玩意,因为易碎之外就是这假玉制成的东西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这让她有些灰心,当初信誓旦旦的说绝对能让这些小动物都能找到个好主人的豪言壮语被击得粉碎,有些郁郁寡欢了。 甚至与韩清亲热的时候她都提不起来兴趣,被她的这种情绪弄得有些郁闷,韩清就给她出了这个主意。 她闻言之后眼睛一亮,这才想起要用影剧院里的名人来带动效应,低落的情绪立刻重新大涨,转变速度之快让韩清都吃惊。 戚氏立刻来了兴致翻身骑在韩青身上大呼小叫一通,尽兴完毕还兴致勃勃的和他商量怎么能把名人效应带动起来。 韩清有些后悔又告诉了她签名限量版的营销办法,因为这女人和他商讨完这个方法之后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晚上欢好了很多次,差点把韩清给吸干。 第二天戚氏早早起床就去了郊外,韩清则是腰酸背痛的躺了一上午,全天都在打呵欠犯困。 戚氏和顾若兮谈了这种方法之后,又和周小俏谈。二人都是淡然一笑,欣然应之。 第162章 由来信 人们的疯狂让这些人都始料不及,顾若兮和周小俏的名望本来已经成了老少皆知的地步,结果现在出现了琉璃白娘子和小青,而且是有亲笔签名的,并且是限量的,这让有钱的大宋人追捧行首的同时岂能不去买一个回来? 韩清在自己前世搞过收藏,知道瓷器或者琉璃制品在宋朝并不为人喜爱,虽然前世时候那些现代人把宋瓷当宝贝,可是宋朝人却不把宋瓷看在眼里。事实上宋朝人不把任何一朝的瓷器看在眼里。 宋朝人也玩收藏,他们收藏字画,收藏古玉,收藏钟鼎,收藏青铜器,就是不收藏瓷器。在他们心目中,不管哪个朝代的瓷器,都只是一种生活用品,而且是相当廉价的生活用品。 在他前世时候就曾经参加过无数次拍卖会,河北出土过宋朝的白釉刻花莲瓣碗,碗底刻着售价“叁拾文足陌”;福建出土过宋朝的褐釉瓷瓜楞盖碗,盖底也刻着售价“叁拾文”。这两样瓷器拿去拍卖,都是上亿的价钱,可是在在宋朝只卖三十文罢了。大中祥符二年秋天,三十文只在京城开封买一斗小麦。 瓷杯、瓷碗、瓷碟、瓷盘这些最常见的瓷质餐具在宋朝宫廷里并不常见,在宋朝的大饭店里也不受待见。他曾在《东京梦华录》里查找一些古玩,结果发现书中罗列北宋宫廷餐具,只提到各种各样的金银器,最次的就是红漆木盘,瓷器一个都没有。 瓷器或者琉璃制品不为这个时代的人喜爱,那就迎合这个时代的人们的喜好即可。王公贵族都是喜好行首,现在把行首打造成了明星,就把这明星效应应用起来。 顾若兮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假玉做成的玩偶,就是因为有了自己的签名能卖这么多钱?她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实在难以理解人们的行为。 但这假玉制成的白娘子模样,也给她带了巨大的收益,不仅仅是金钱方面的,而且也有名望的增长。 有的贵客宴请顾若兮时候拿出来一个没有亲笔签名的琉璃白娘子,请顾大家给做个亲笔签名,结果让旁边的贵客讥笑,要拿也是拿有顾大家亲笔签过名的,这才证明自己对顾大家的喜好,你拿一个光秃秃的琉璃白娘子找顾大家签名,想抬高你这廉价琉璃的身价吧? 看到这琉璃人物像能卖的这么火红,戚氏继续弄出来了聂小倩系列人物,并且让季芳华签名做了镶印。她本来想继续把杨业造型也弄出来,被韩清及时拦住了。因为白娘子聂小倩是虚构的人物,这杨业是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弄个这样的琉璃造型总觉得有些不敬。 宋辽边境榷场附近的一个酒肆里,有两三个契丹人刚刚易货完毕正在喝酒,边喝酒边大大咧咧的抱怨着。 “可是发现了什么玩意?这么大张旗鼓的弄了一年半载?”一个穿着貂皮的契丹人问道。 “宋人总是派一些好手在马背山附近寻觅什么,可能是寻找什么宝藏。”另一个穿着毛皮坎肩的契丹人回答道。 “可是有宝藏?”貂皮契丹人问道。 “屁的宝藏!附近的山都翻烂了也没找到!”毛皮坎肩契丹人抱怨道。 “倒是找到些乱七八糟的玩意,炼丹的炉子,还有炒菜的铁锅,几个瓶瓶罐罐!”另一个秃顶的契丹人说道。 “那就奇了怪了,难道大军围绕着这些破东西当成了宝?”貂皮契丹人问道。 “不清楚,反正离马背山七八里的野狐岭还有一件撕碎的布衫,很像是道袍!”秃顶的契丹人回答道。 “听这意思就是啥也没有呗?”貂皮契丹人说道。 “大军已经撤去,我们几个人去山上找了一大圈,就没发现有啥值钱的的玩意!”毛皮坎肩说道。 三人喝得酩酊大醉,又胡乱扯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结了账走了。 旁边一个青年男子一直在独自静悄悄的喝酒,听完这三人的谈话之后,在酒桌上扔下一把铜钱也钻入了夜色之中。 韩清在开了春之后的这些日子,天天和雁玉以及周慕晴等人谈剧本以及表演形式,继顾若兮和季芳华的戏中人物造型琉璃制品在全城掀起了抢购风潮之后,雁玉和周慕晴羡慕之余就是拼命地排练,让韩清不得不佩服这俩女人的坚韧。 孔秋白现在也是天天来大剧院,只不过她和其他行首似乎都是点头之交,每次都是与众人不愠不火的打招呼。 丁婳开了春之后就回到了京师,只是她每次来剧院都是很幽怨的眼神。在二人独处的时候总是不停地打听萧月茹,韩清有些招架不住,只能东拉西扯的解释,但是解释越多漏洞越多。于是只能抽出更多的时间哄这个小妮子。 “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弄出来好几场大戏!”丁婳看着地板说道。 “这几场大戏都是挺成功的,顾大家现在正在演《新白娘子传奇》,人物造型还是咱们以前商定的,只不过加了兔子精和蜈蚣精等,也有许仙的姐姐和姐夫。” “为什么不让那契丹女子演聂小倩呢?”丁婳没接着韩清的话,反而说了不相干的话题。 “她就是在剧院观赏游览,本没有什么演技!” “可是听说她的潮尔也是能和你媲美的!你从未给我说过和她认识!” “这不是给你讲了吗,在出使辽国的路上认识的!” “然后她就来了京师,谁也不找就找你!”丁婳明显的吃醋。 “现在她已经回去了!”韩清两手一摊开始耍赖皮。 韩清正在剧院里房间和丁婳说话,有人敲门进来告诉他说广元楼的彭元来找。 “你们谈事吧!”丁婳站起来有些落寞的走了出去。 韩清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心里是喜欢丁婳的,可是自己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被丁家所接受,丁谓是一个玲珑八面的政客,岂能让身份不明不白的人和自己女儿有着说不清的瓜葛?所以每隔三五天就来一次的丁婳很是珍惜自己能和韩清独处的日子,可是俩人独处了就是打嘴仗。 “韩东家啊,我来是给你说一个事!”彭元进来作了个揖说道。“那苑琼楼的主事最近一直放话,说他那酒楼里的菜肴才是最为正宗,还说广元楼的技艺不过尔尔,甚至有传言说广元楼的菜肴技术是窃取了苑琼楼的手艺。” “如此不要脸的做派!”韩清听了笑了笑说道:“这种做法虽然下作,但是经商如同打仗,知己知彼才可有胜算!他们用了阴毒的法子得到了菜肴技术,这样做也不为过!” “东家你是帮他们说话吗?”彭元急的站了起来。 “想要狗不咬你,那就杀了这条狗才行!既然苑琼楼用这么无耻,我们比他们还要无耻才行!”韩清用手抹了两下桌子,吹了一口上面的飞尘说道:“再说这菜肴技术其实本来没什么高深的,有几个灵巧的厨子多琢磨一下,会有很多创新。” “可是我们真咽不下这口气啊!”彭元痛心疾首的说道。 “我曾经给你哥哥说过,广元楼做出自己的特色即可!” “东家说的特色我懂,现在很多酒楼都学咱们的做派,都配上了纱布口罩,也都做成了带有图画的菜单,不过只有咱广元楼有可以转动的餐桌圆盘,其他的都纷纷打听那餐盘怎么做的!” “特色服务服务有很多,要经常往这方面多考虑。钻研一些新的菜肴技术!” “今天来是和东家说个别的事儿!不知道东家可否有空去一趟姜宅园子正店。”彭元说道。 “去姜宅园子正店干嘛?这家酒楼和苑琼楼穿一条裤子!”韩清想起姜伯离那老头儿就哈哈笑了起来。 “苑琼楼召集了京师中十几家酒楼的主事一同参观,要当众和广元楼的厨师一决高下呢!” “啊?还有这事儿?”韩清惊奇的从座位站了起来,“苑琼楼是请了高人还是自己厨子长本事了?用那种下作手法获得技术,居然还这么不要脸的敢大张旗鼓反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彭元摇头说道:“我哥哥咽不下这口气,带着顶尖大厨已经前去赴约了!” “人才!真是人才!”韩清敲着桌子叹服!然后又惊奇地问道“你说老彭已经带人去赴约了?” “是啊!” “什么时候去的?” “他们刚走我就来你这里了!” “赶紧!这就出发一起去!既然人家邀请了这么多人参观,肯定做好了折辱广元楼的准备,你哥哥肯定是被气的昏了头!” “没错!我哥哥气的摔了茶碗,叫上厨师就赶去了!” “年纪一把的人了,居然也这么冲动?” 韩清赶紧收拾一番,下了楼叫游明备车出发,剧院里几个闲坐着的纨绔看到他这么匆忙的出去,赶忙拦着问个究竟。一听说要出去闹事,几个纨绔乐的一蹦三尺高,正闲着没事儿呢,这么热闹的事情岂能不掺和? 丁婳在旁边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以后也是要跟着去,于是几辆马车立刻杀向了姜宅园子正店。 第163章 试手清水浑(1) 众人到了姜宅园子正店之后,就看到门口停了很多豪华的马车,赶紧下车就进了店里。 一进去就看到大堂周围坐满了各个酒楼的主事,还有一些看着比较脸熟的人,很多都是在影剧院见过的。这些人看到韩清纷纷起身打了招呼。 韩清边走边和旁边的人拱手施礼,径直的冲老彭的位置直接走了过去,只看见老彭的脸拉的老长,正在看大堂中央位置的人端上来的菜肴呢,看到韩清过来,指了指前面也没说话。 姜伯离坐在远处看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并不时地和苑琼楼的崔主事悄悄地说着什么。 “现在什么个情况?”韩清急忙问老彭,看这形势貌似老彭处于下风了。 “他们说现在广元楼用独特菜肴在京师吸引了四方宾客,其实这菜肴他们自己早就创了出来,结果让广元楼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技术,现在他们要展示给众位看看他家的菜肴水平!” 听到这话之后,韩清笑了笑,商业的恶意竞争自古就有,这种窃取了技术再发咬一口的做派在自己前世就屡见不鲜。他低声对老彭悄悄地说了几句话,老彭立刻睁大了眼睛望着他,觉得这样做太咽不下这口气! 韩清的主意就是现场让大厨把这手艺全都展示出来,让各个酒楼都看到这菜肴技术。因为他发现厨子从后面厨房端上来的菜,而不是当场展示的,看来这姜宅园子正店也是不愿意再让炒菜技术外泄。 “老彭莫慌,武遂城的广元楼因为菜肴技术独步天下,不是被其他酒楼所交恶吗?你不也是把一些炒菜技术贡献了出去吗?你还是商会的会长呢!” “我给人家是我心甘情愿的!可是他们却是用了阴毒的法子获取的,而且还反咬一口说是我们窃取他们的!还有如此不要脸之人?这做派实在下三滥!” “老彭,人家召集了这么大一帮酒楼的人,就是已经做足了准备,人家是做坐庄的,你明白吗?” 老彭止住了愤怒,定定的看着韩清不说话。 “你见识过赌馆里的牌九吧?人家今天做了这个局就是等你呢!如果他们出招儿你就跟着接招儿,你只有跟牌的权利,没有叫牌的机会!” “东家可有什么办法?”老彭终于冷静了下来! “好说!”韩清看着远处窃窃私语的姜伯离和崔主事说道:“你在我影剧院看过那些大戏,你应该知道戏演得好是因为按照剧情设计,按照剧本的编排才能演好,如果戏不是按照正常的顺序演,你说会怎样?” “东家的意思是……?” “把水搅浑!” 看到有人端上来广元楼里的菜肴,韩清扭头对几个纨绔说道:“你们的兄弟我要受欺负了,哥几个帮不帮忙?” 几个纨绔正在四处张望看着楼里的女眷,看看谁家的媳妇女眷比较水灵,悄悄地品头论足呢,听到韩清这话愣了愣神互相看看。 “咱兄弟能让人家欺负了?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死?清哥你从来都是欺负别人,别人怎生欺负的了你?你说吧,让哥几个干嘛?上去尝一口他们的菜肴然后就装死还是怎么着?”刘涵捋了捋袖子往场中央走。 “别他妈没脑子!”韩清哭笑不得的一把拉着他说道:“让你们帮忙起哄架秧子!一会儿你们要帮着喊几句。”说完就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有这道菜?怎么可能?”刘涵听了双眼发直,有点不明所以。 “一会儿你们几个按照我说的照做即可!今天把这事儿办得好的话,让你那相好的在雁大家的戏里演个小妖!” “一言为定!”刘涵当即拉住正欲往场子里走的韩清说道。 “你们一个个不愁吃不愁穿,就喜欢采野花,都什么个操性!”韩清骂骂咧咧的甩开他直奔场中而去。 “今日听说在姜宅园子正店要相比一下做菜的技术,好!实在是好!” 看到场子中央台上放了一道开屏鱼,他鼓了鼓掌说道:“这刀工看着确实不错!好菜!好菜!” 自彭云江被绑了之后,广元楼的一个另大厨莫名其妙的失踪,老彭让手下去寻他才发现,这大厨早早就搬离了自己的住处。过了些日子听说有人看见他在姜宅园子正店出现过,老彭立刻明白这是被人用重金挖了墙脚,他只能恨自己看错了人,并加强了对后厨的管理。 韩清知道了这事儿只是淡然一笑,面对重金有几个能守得住自己的底线的? “韩承事居然夸耀我这姜宅园子正店的菜肴了?”姜伯离起身朗声说道:“不知道和广元楼的菜肴相比又如何啊?” 韩清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回答,他都会有新的幺蛾子要出,所以也是朗声说道:“众位看官们既然都是同行,就把这做菜的手艺当众展示出来,谁能知道你这菜肴是不是刚买了隔壁冯祥正店的,热乎气都没了,这是刚买了端过来的吧?” “冯祥正店岂有这菜肴的技术?韩承事这是避而不答啊?哪有当众展示做菜的技术?各家有各家的本是,再说……” 姜伯离的话音没落,就看见韩清啪啪啪拍了三下巴掌,对着老彭喊道:“让广元楼的大厨出来,当众演示这台上几种菜肴的做法,大家既然都是同行那就共同观摩一下!” “韩承事真是爽快人!”陈思睿旁边大声叫喊起来:“广元楼菜肴独步天下,今天有人要挑战菜肴技术,干脆就敞亮给众人看,真是敞亮!” “哎!你这是做什么?”姜伯离急了,望向了场外的崔主事,等着崔主事给站出来说两句。 可是崔主事还未说话,周围的各个酒楼老板立刻就大声叫好起来。诸位都是生意场上打滚的人精,知道苑琼楼和姜宅园子正店打的什么主意,虽然耳闻这两家用了不正当手段获得了菜肴技术,但都是看着面子过来捧个场。可是看到能和广元楼对掐那就是好戏开锣,毕竟有句话叫做同行是冤家,冤家和冤家互相掐,坐着看戏岂不是美哉? 可是对掐的过程中这广元楼居然要当众展示厨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想尽各种办法得不到的厨艺,今天居然要当众看到,这是给了诸位酒楼老板一个大惊喜,众人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到姜伯离要叫外援,立刻抢先赞叹起韩清的高义来。 崔主事本来正等着算计好的套路往下演,怎知突然冒出这么个野路子,一时也是不知该怎么办。 “姜主事姜老板,让人搬出来厨具就在这现场烹饪吧!”韩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姜伯离说道:“莫不是不想展示这厨艺啊?你不愿意我愿意啊!同行们,各位主事想看这菜肴的烹饪方法吗?” “想!”众口一词! 姜伯离没办法,只好安排人搬来了厨具火炉还有食材等,然后阴沉着脸看着韩清说道:“韩承事做事不要做得太绝!” “我做的太绝?”韩清冷冷地看着姜伯离说道:“我做事能绝到什么程度?我找人绑了人家的儿子?我想了下三滥的方法获得这菜肴技术了?我无耻到学了技艺反咬一口了?” “韩承事莫要血口喷人!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那些下三滥的事儿谁做的?”姜伯离虽然这样说,但是话音却是变得很小,低声喝问韩清道。 “老姜啊,你已经出手好几次了,广元楼不能光等着你出招,过些天让你看看手段。等这姜宅园子正店倒塌了以后,自己好好想想,想着怎么报复就行!”韩清看着姜伯离阴阴的一笑说道。 “韩承事,同行相欺本是屡见不鲜,何必要把这事做的不可收拾?” 姜伯离有些脸色泛白,冒出个韩清就把原本策划的事全都搞乱了,本来从彭云江那里问出来一些作菜方法,然后重金挖过来一个对方的大厨,这就可以叫板广元楼。无论对方怎么辩解或者怒斥都没关系,从此姜宅园子正店就可以对外宣称自己的菜肴技术最为正宗,光是凭着个话题就可以吸引京师百姓的主意。 姜宅园子正店可以叫板广元楼,就如同刚学了几年剑术的人要挑战当代着名剑术大师一样,不论大师应不应战都可以使自己扬名。但是大师却不能挑战无名之辈来自降身份,韩清知道姜伯离的主意,所以索性把这事给搅和乱了。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这是有位名叫朱元璋的伟人的绝活儿!我要向他看齐啊!”韩清说完就对着众位同行说道:“广元楼开始当中烹饪菜肴,还请诸位同行看仔细了!” 待厨子当着众人的面煎炒烹炸的把精美菜肴做出来,众人都是默默记在心里,原来炒菜就是这么简单啊。 眼看着众人对广元楼的做法交口称赞,姜伯离坐不住了,也匆忙让厨师出来当众演示,这出来的厨子居然很灵性的自创了一些新式菜肴。 第164章 试手清水浑(2) 眼看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利于自己,姜伯离和崔主事商量了一下,索性让厨子展示了自家独创的菜肴。他又开始变得得意起来,因为有这样菜肴是广元楼从未出现过的。 “姜宅园正店的菜肴乃是自家独创,现在可以当众证明广元楼就是窃取的技术吧?”姜伯离哈哈一笑说道。 韩清背朝着姜伯离伸手做了个手势,陈思涵远远看见后就叫了起来:“别裤裆里塞扁担自己称自己,要大家说了算才行!” “怎样才能算是大家说了算呢?”刘涵帮腔道。 “我们当中说出一道菜名,如果能做得出来,那才叫本事!”马昂大声说道。 “有道理!那我说一个菜名吧,据说这道菜乃是唐朝年间时期,匈奴为了刁难大唐的厨子而说的一个菜名,今天就请台上的两家厨师展示吧!这道菜名叫做“刀切生鸡蛋”!看看谁家能做得出!”曹波大声说道。 一听到这道菜,围观的各个酒楼大咖们都是一脸的懵圈样子,然后就是盯着台上的两方厨师,等候着看谁家能做得出。 “姜宅园子正店说自己技艺才是始祖,那就先请吧!”韩清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姜宅园子正店的厨师左看右看,实在不明所以,刀怎么能够切生鸡蛋?蛋壳岁了岂不是汁液哗哗的流? “能不能做得出?姜老板赶紧给个话!”刘涵嗓门大,直接不客气的骂了起来:“你行你就上,不行赶紧滚下去!” 姜伯离有些慌乱的看了看厨子,实在无奈只好冲着在场的人施礼说道:“此等菜肴既然难坏了唐朝的厨师,我这姜宅园子正店还是想不通如何能将生鸡蛋切成菜肴!” “既然姜老板认输,那就看我广元楼的厨师来施展技艺了!” 在陈思涵喊得过程中,韩清已经悄悄告诉厨子把菜刀放到火炉边上烤的火热。这时就看见厨师从旁边篮子里取出来几个生鸡蛋,让在场的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把鸡蛋打破,证明鸡蛋确实是生的。 厨子其实刚开始真不知道这奇怪的菜名是怎么个做法,不过韩清已经悄悄告诉了他,所以不慌不忙的从火炉旁边取出菜刀,握紧了刀把对准一个生鸡蛋开始切了起来,切的过程中撒了一些油脂和葱末,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生鸡蛋被切成了一片片的形状摆在了盘子里。 “原来是把刀烤热了切得!”姜伯离大叫起来,“这样的方法我们也会做!” “你们会做?马车撞墙你知道拐了;地皮涨起来你知道买了;犯错误进大牢了你知道悔改了;大鼻涕流到嘴里你想起来甩了?早干嘛了?刚才你不是说不会吗?”韩清皱着眉头冲着姜伯离一通大喊。 宋人对这种说话抖包袱还是极为的不适应,韩清的一通话让姜伯离愣了片刻,这才气急败坏的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语,这种切生鸡蛋的做法本来就没什么技艺可言嘛!” “那你们为啥不做?”韩清拍着手一蹦三尺高的问道:“那你们为啥说不会做?” 他站在场中央环顾四周的说道:“天底下很多事其实说破了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立刻明白其中的道理,问题是有些人连窗户纸都不会捅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他走到台子跟前拿起一个鸡蛋对着姜伯离说道,:“不如这样吧,既然姜老板敢窃取人家技术还敢恬不知耻的反咬一口,那广元楼和你今天也做个生死了结吧!” “你要怎样?” “好说!简单粗暴最是痛快!”韩清说完把鸡蛋举起来对着周围扬了扬手说道:“你如果能在一句话的功夫把鸡蛋立在这台子上,广元楼今后就归你们姜宅园子正店了!如果你姜老板做不到怎么办?” 看着韩清举着鸡蛋看着自己的表情,姜伯离立刻想到他和魏炎的那次关扑,本以为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结果事后他试了很多次,并且找了更大的纸张仍旧是无法对折九次,惊骇之余就暗自告诫自己,不能轻易和别人做关扑。 可是今天韩清居然又开始做关扑,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这让他在场上冷汗直流,他知道只要答应关扑自己必输无疑,虽然他搞不清怎样在一句话功夫就能把鸡蛋立在台子上。 “你知道怎么能在片刻间把鸡蛋竖起来吗?”丁婳从人群后面走到王从益跟前问道。她和这些纨绔都认识,因为很小的时候大人们互相走动偶尔会带着孩子,所以彼此之间很熟悉。 “不知道!”王从益盯着台上的局势,头都不回的说道:“但我知道清哥肯定是心里有数!” “没错!虽然我们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不过以我们对清哥的了解,肯定是清哥赢!嘿嘿,每次和清哥出来踢场子都是踢得这么痛快,比看戏还过瘾!”刘涵的一通话赢得了在座的纨绔们一致的点头。 “丁婳你不知道,自从那次和遇仙楼的关扑之后,我们哥几个暗自商量了一下,谁若是和清哥要做关扑一定要通知我们几个,我们就想看看这小子怎么个被清哥活活玩死!”邓子豪旁边说道。 “这清哥懂得太多歪门邪道,不能轻易和他做扑!”曹波插了一句道。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把鸡蛋在片刻能竖起来的法子,那我就放心了!”丁婳说道。 “这叫什么话!”王从益这才扭头大叫了起来,“什么叫你就放心了?” “很简单啊,你们和他这么熟都不知道,那就是别人更不知道了呗!”丁婳学着韩清的样子两手一摊说道。 “别说了!别说了!”邓子豪招呼众人道:“看戏看戏!看那姓姜的怎么接!一颗鸡蛋赢一座酒楼呢,从哪能看到这戏?” 众纨绔不再理丁婳,一个个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上。 老彭本来是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听周围的纨绔这么一说,立刻放下心来继续看着场上。 姜伯离此刻在场上是生不如死的感觉,因为同行们都在看着呢,可是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韩承事!真是年少有为啊!一颗鸡蛋就要和人家关扑一座酒楼,这做扑做的有点太大了吧?”崔主事这次终于主动站出来说话了。 “崔主事你可是要一起来关扑?”韩清斜着眼睛看他。 “非也!能把鸡蛋片刻功夫竖立在桌子上,我崔默自认做不到,不过我知道韩承事定能做到!”崔默顿了一下环顾全场说道:“韩承事既然通晓此等惊天技艺,何必以自己之长欺他人之短呢?所以还是劝韩承事莫要逞一时之快!” “有道理!”韩清暗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这崔主事立刻上场就能就转了局势,话中的意思就是自己凭借奇技淫巧逼人太甚,场外有不少和姜伯离关系交好的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帮着说起话来。 “既然如此,那这关扑就不做了!老姜啊莫要流汗了,下场歇息去吧!” 韩清看到姜伯离木然的就往台下走,就低声说道:“崔默你每次都是悄悄地出个阴狠的主意,好!真是好!希望你苑琼楼生意日进斗金啊!” 崔默笑了笑抱着拳施礼,看到众人都要草草的散去,便朗声说道:“既然不做关扑了,韩承事能否当众展示一下片刻之余就能把鸡蛋竖起来的本事?” 众人听到这话立刻都站住不走了,齐刷刷的看着韩清。 “这还不简单?”韩清拿起鸡蛋空中抛了抛然后接住说道:“崔主事看好了,这可是你说的惊天技艺!”说完把鸡蛋竖起来对准台子上一磕,只听到轻微的咔嚓一声,鸡蛋稳稳当当的立在了台子上,蛋清蛋黄则是顺着碎裂的蛋壳间隙流出来淌了一桌子。 姜伯离看到韩清的法子立刻气得七窍生烟,怒冲冲的拨开众人走到场中央正待说话,韩清指着他大叫:“哇!你觉得这法子简单是不是?你会大声说这法子谁都会是不是?” “喊啊!赶紧喊出来说这法子你本来就会啊!大声点喊啊!”韩清大声的说道:“你早干嘛呢?要不要从新做个关扑?这次不用鸡蛋,咱来个新鲜的!”说完之后他就开始捋袖子。 崔默赶紧止住了姜伯离,冲着韩清拱了拱手就连推带拉的把姜伯离带出场去了。 “大戏开了个好头,可惜结尾不咋地!”邓子豪摇头叹息。 “你们这帮孙子就唯恐不乱!”韩清指着纨绔们骂骂咧咧的说道。 回去的路上老彭主动上了韩清的马车,“韩东家幸亏你今天来了,要不然我真的是着了他们的道!”老彭摇头叹息道。 “老彭啊,这种事你应该比我有经验,人家万事俱备等你来,肯定是想好了应对的各种法子,所以只能把水给搅混,逮住一个缺口往大撕!” “我也是气昏了头,在武遂城就没碰到过这种不知廉耻的做派啊!” “京师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对了,我没和你商量擅自就把广元楼拿出来做扑,老彭莫要责怪我!” “哈哈哈哈!韩东家啊,记住我老彭的话,这京师的广元楼和武遂城的广元楼,你若是要与人做扑,随时拿去做,我彭方名利场打滚一辈子,但是自认为亏欠你良多,这些钱财输光了又如何?咱俩联手还怕折腾不出个新花样?” “哈哈哈哈哈!老彭真敞亮!” 第165章 媚女讲讯音 转眼又到了五月,孔秋白一人扮演两角色的《西游记之降服玉兔》在京师开始上演,她在戏中既扮演玉兔精又扮演嫦娥,仙子飘飘的感觉迷倒了众生。 因为在四月初只是有了雁玉的《三打白骨精》,京师的百姓已经慢慢迷恋上了这猴子和猪保护和尚一路打怪的故事,所以孔秋白的声望开始逐渐升高起来。 戚氏又在这时机当众弄了一些白骨精兔子精的琉璃造型做了签名售卖,自然是赚了不少钱。 值得一提的是周慕晴的《杜十娘》一直没有上演,因为柳永发现最近上的大戏都是妖魔鬼怪系列,凡人间的戏实在太少,于是和周慕晴商量迟一点上演。 周慕晴则是心里有小算盘,因为她让柳永帮着继续写新得剧本,韩清看完柳永的剧本差点跪了,真以为是琼瑶也穿越到了这大宋了。因为柳永写的故事里全是爱恨交织的桥段,而且和琼瑶的路子一模一样,男的爱上了女的,女的移情别恋爱上另一个,或者另一个男子也爱上了这个女子,然后他们的子女后来互相爱来爱去,中间穿插着勾心斗角以及温情故事,反正就是一窝子人互相搞来搞去的爱恨情仇。 徐佳云和薛凯文二人成了柳永的忠实粉丝,二人十分着迷柳永的故事套路,并且帮忙设计了很多更加离奇的剧情。当韩清把这剧本给丁婳和李奕蕾等人看完之后,竟然都是大呼过瘾。 “我喝醉了谁也不扶,我就扶墙!但我没喝醉的时候我就服你!”韩清把剧本重新还给柳永后只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让柳永莫名其妙的愣神半天。 既然有大才子给写剧本,韩清也就可以闲下来了不少时间,带着丁婳游玩于山水或者行走于街市。 有一天在街上遇见了丁谓,韩清急忙下车见礼,丁谓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顺便叫上丁婳回了家,从此之后,丁婳几乎被禁足了。 韩清知道丁谓的态度,在宋朝虽然是大龄剩女最多的朝代,也最盛行“榜下捉婿”的套路,可是自己的出身真的是个问题,丁谓不可能承受这样巨大的风险。 看着孔秋白一板一眼的排练,韩清独自坐在最中央的包厢喝着茶,有些愣神。他一直没把自己当做是个宋人,从自己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在这大宋仅仅是个过客而已,所以对待月茹还有丁婳的情感一直是顺其自然,不主动不拒绝。 可是每天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景物就知道,自己是在大宋,真正的千年之前,他甚至在想着那次在白雾团中的表现,如果再往旁边移动一下是不是就到了别的朝代,甚至可以增减自己的寿命。 那老教授说过人类科学家证实了有平行宇宙的存在,那么自己来到了这个千年之前的时空,是不是造就另一个宋朝出现?会不会有更多的人进入到这个时空?每个人都在改变自己所处的朝代的发展? 他伸出双手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看,想看看自己的身体结构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然后叹了口气盯着包厢下面发愣。本来在前世是一个爱睡懒觉的人,可是到了这宋朝居然变得早睡早起了,原因就是晚上在油灯或者蜡烛的照明下只能看看书,但是不至于看到深夜。既然睡得早那么也就起得早了。 “韩承事独自一人在包厢里赏孔大家的风姿,真是好雅致!” 韩清扭头看去,却是一身粗布衣衫打扮的紫鸢走了进来,她扮作街道司的临时清洁人员,在影剧院周围一直徘徊,虽然不知这女人在盯着谁,但是懒得理这些人的事,因为掺乎进去就是惊天大事。 “美丽的紫鸢姐姐今天这扮相真是独特,辛亏我知道紫鸢姐姐是个绝色佳人,否则一看到这模样定要掩鼻而走了。” “哈哈哈!”这女人听到韩清这样说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被人夸赞漂亮每个人都是开心的。 “姐姐莫笑,小弟是实话实说!”韩清一本正经的说道:“姐姐真的是绝色美人!” “韩承事真是嘴巴抹了蜜,总喜欢说一些让人听着舒坦的话。”紫鸢止住了笑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肯不是嘴巴抹了蜜的,韩承事听完不知能不能笑得出来!” “有人又出了大价钱给无忧洞,让洞里的高人出面把你请下去!” “是何人这么看得起我?”韩清听了之后一是气结。 “你得罪过谁啊?”紫鸢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如果说得罪过谁,我细想一下还真没有,奈何总是有人想得罪于我啊!” “韩承事莫要慌,这次人家请的是水波门的人。”紫鸢坐到旁边的一个锦墩上,盯着自己的纤纤十指说道:“水波门的人已经悉数被剿灭,我们是拷问了里面的人才知道的。” “如此那就该多谢紫鸢姐姐了,也要谢谢那白大哥!” 听到韩清仍旧是管陶生羽叫白大哥,紫鸢笑了笑说道:“你把孔秋白的名望弄得京师中无人不知,我们这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瞅了瞅台上排练的孔秋白,韩清端起桌前的茶轻轻地喝了一口,他倒是听人说了这孔秋白自从出演玉兔精和嫦娥之后,被各个王公贵族所邀,经常参加一些诗会或者酒宴,不过最常出入的是契丹和党项的驿馆,看来这女子弄了不少情报。 “白大哥肯定是费了不少周折,紫鸢姐姐见到他一定要替我谢谢他。” “你亲自当面去谢岂不是更好?” “不太好吧!”韩清想起那次去无忧洞的经历就心虚,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抽了什么疯要亲自下去以身涉险。 “要答谢人家还不亲自去,这可没有什么诚意!”紫鸢仍旧是看着自己的精雕细琢的指甲,淡淡的说道。 韩清警觉地看着紫鸢,想从她表情里看出点端倪,只是这女子总是一副似有似无的笑容,把心里的想法给掩饰的没有一点瑕疵。 “那地方给我的印象又些不太好,阴暗潮湿不说,还有股子怪味。” “你那白大哥要见你,你就推三阻四的,这可不像是京师里传说的机巧百变承事郎啊!哈哈哈哈!”紫鸢说完冲着台下扬了扬手,就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款款的走了上来。 “哎呀,白大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韩清探头看见下面走上来的人是谁之后,立刻开了包厢的门把人迎接了进来。 “韩承事这影剧院可是日进斗金啊!”白一秀看着韩清面无表情的说道:“能把官家和诸位枢密使都吸引来,可见这影剧院的魅力真是无穷啊。” “白大哥这是说笑了,只看见贼吃饱没见贼挨打。为了能把戏演好,台下幕后那可是花了大把的精力啊。”韩清赶紧让白一秀坐下。 “能在这影剧院和韩承事相见,看来真是机缘啊!要不然就是在洞里相见了,只不过不是在伏魔渊相见!” “韩清感谢白大哥出手相助,省去自己受那皮肉之苦!” “皮肉之苦那是轻的!”白一秀看了看台下的几个纨绔在喝茶聊天就说道:“你如是真再被弄下去,恐怕是再也上不来了!” “感谢白大哥!感谢紫鸢姐姐!”韩清站起身来冲着二位拱了拱手。 “感谢就不必再说了,我只是想问问你可否想的起来儿时在哪里玩耍过?周围的人说话什么口音?记得小的小时候附近有名气的地名?” 此时不能再多说讲什么话,说得越多错的越多,所以他只是摇了摇头,但是脑海中却想起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想起和她们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去过的地方,一景一物就如同昨天刚发生一般。 看到韩清不似装出来的沉痛,白一秀和紫鸢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接下来白一秀就和韩清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并叮嘱他莫要再得罪什么有钱有势的人。韩清从话里意思听出来孔秋白现在极为的重要,需要这个影剧院来不断抬高自己的声望。 看着二人告辞离开,韩清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屋子里,坐下来仔细思量了一番,看来萧匹敌这个契丹青年办事挺靠谱,和道士一同居住于深山中事情已经算是被证实了。 他叫了邓子豪过来问道:“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爹爹破过几个案子,乃是在城外有杀人黑店?” “听我爹爹说过此事,有这样的黑店等客人熟睡,然后杀了客人获取钱财。” “这案子当时没有引发什么轰动吗?” “抓了就抓了,相关犯案人等处死了!” “我怎么听说这黑店杀人获取钱财之后,还把人肉给做成饭菜啊!” “有这等事?”邓子豪睁大了眼睛看着韩清说道:“可曾在哪里听说过?这等案子如果发生,俺爹爹要受牵连的!” 第166章 反击(1) 韩清现在打算反击了,本来他是打算弄两条大蛇扔进姜园子正店或者苑琼楼,听紫鸢这么一说才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人家是要直接要把自己弄死的,哪像自己弄个吓人玩意扰乱人家生意这么弱智的想法。 既然涉及到生死了,那就好办了。影剧院里汇集了京师里各路豪杰,勾栏瓦舍的艺人最多,那就好好利用一下手里的资源进行反击。 直接弄进地洞里这种做法太没科技含量,要弄就弄个有文有武的。他找来李克商讨了一下办法,李克是在武遂城被韩清治疗过,而且一帮斥候们因为韩清的仗义疏财,经常能领到一些武遂城广元楼的分红,所以众人对他极为的感激。 现在李克已经脱离了河北广信军,专门在京师做押纲的教头,平日里护镖的同时打打山匪路霸,运气好的时候能抄了土匪的老窝得到一些赃款,日子过得很充实,听到韩清有生命之忧当即就变了脸色,打算自己单枪匹马去干掉这些人。 “李大哥莫要冲动,这可不是在草原上和契丹人的厮杀。”韩清赶忙拦住了李克说道:“这是在京师,杀人是要被查办的!” “东家莫要担心,我李克一人做事一人当,出了事定不会牵连到你!”李克以为韩清怕牵连,所以站起身来打包票的说道。 “哎呀!李大哥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先坐下喝口茶听我慢慢道来!”韩清让他先别着急,然后慢慢的细说了自己的法子。 李克一介斥候出身的汉子,虽然是头脑冷静身手了得,受韩清恩惠太多,听到这种消息有些按耐不住要急于报复,但是听到韩清说了法子之后,有些瞠目结舌。 “这样做的话有些阴损,而且比我那直接一刀杀了要费些事,不过既然他们如此恶毒,咱们这法子倒也不为过。” “这样可比你杀人要省事,至少咱们不用背人命官司。”韩清说道。 “好,这几日我就去办此事!” 六月天的京师有些闷热,但是随着《杜十娘》的大戏开演,让京师的百姓再次有了一些谈资,只是这谈资远没有另一个话题火爆:郊外有黑店杀了人获取钱财,非但如此,还把死人运送到苑琼楼和姜宅园子正店,这两家酒楼卖的都是人肉。 起初这种话题刚开始是小道消息传播,但是架不住勾栏瓦舍的艺人在说书之中的添油加醋,于是这股风越刮越烈,有的人相约一同打算去看个究竟,结果正好看到有人拖着流血的半截尸体进入了苑琼楼的后门。 看到这般惊人的场面,犹如茅坑里扔了个爆竹,粪量十足!整个京师的人都在讨论着这两家酒楼的人肉买卖。 “老天啊!这两家酒楼丧尽天良了啊!你们是没瞧见啊,那场面有多骇人。我和王二郎本是打算一同去看个究竟,结果正好看到有人拎着一条胳膊一条大腿往酒楼里走,我亲眼看见大腿还在哗哗的流血呢,王二郎当场吓昏死过去了!” 郁飞看到众人都谈论此事,禁不住抿嘴乐起来,他是姚定亮的徒弟,平日里玩的就是大变活人的把戏,这种扯着胳膊和腿的障眼法其实非常的简单,但是能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开封府终于坐不住了,刚开始并未把传言当一回事,因为酒楼之间相互谣言攻讦的事儿见得太多了,这种事儿一听就知道是假的,所以根本没去理会。可是有成群结队的百姓来开封府敲鼓告状,这事可就闹大了。 邓有同安抚好群情激奋地百姓们,让大家稍安勿躁,然后差了衙役去这两家酒楼扫听一下。 结果衙役去了半天没回来,有人在苑琼楼里真的发现了暗藏的尸体,这才觉得事情重大,急忙把酒楼封锁了起来然后去开封府报信。 邓有同听到这信儿之后,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起来,这要是在自己的管辖之下出现了杀人吃肉的事情,恐怕乌纱帽保不住了,所以二话不说带着众人急匆匆的赶到了苑琼楼。 崔默脸色惨白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大厨们一个个都被铁链子锁了起来,站在酒楼门口哭爹喊娘。同样一幕也出现在姜宅园子正店,姜伯离正在一个劲的给衙役解释,并让衙役们观看了厨房,虽然他的酒楼里并未查出尸体。 围观的群众可就不干了,石头菜叶子一股脑的往酒楼里砸,有不少人要冲上前去撕打,被衙役强行分了开来。 邓有同带着众人来到苑琼楼,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又惊又怒的指着崔默大喝一声:“如此丧尽天良的事也能做得出?” 崔默看到众人目光的愤恨,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用颤抖着的声音说道:“禀大尹,这事和我们酒楼并无关系啊,小底确实不知哪来的死尸啊!” “带回去!”邓有同气的浑身发抖,让一干衙役继续在酒楼里搜寻,有不少在这苑琼楼吃过饭的人当场反胃,于是这就热闹了起来,骂街的、哇哇大吐的、丢过孩子的和走失过老人的亲属们大哭的,让这京师着名的苑琼楼的门口成了比集市还要热闹的场所。 眼看着围观群众越老越多,邓有同担心事情越闹越大不好收场,赶紧让衙役押着崔默以及厨师等人回开封府。围观的百姓要看个究竟,于是也跟着衙役一同去了开封府。因为队伍中还跟着那些丢过孩子和走失老人的亲属,于是这一路浩浩荡荡的队伍伴随着巨大哭声惊动了路人,不知道的以为是那个豪门大户犯了事了,于是队伍越来越壮观了。 躲在一边看热闹的韩清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说道:“咱们把事情是不是搞得有点大了?” “这有什么?”车里的李克正在吃着一碗凉皮,满不在乎地说道:“无非就是抓过去问询一番,不过这姓崔的和姓姜的恐怕没那么好脱身了!” “你找的那人可靠吗?” “那人练得就是闭气功,能在半个时辰有如死人一般,他扮死尸最为合适不过。东家你也是太仁慈了,要按我说啊,我找的那些女人长发和涂抹了鸡血的衣裤放到酒楼里还不够,挖一具死尸藏进去让他们有嘴说不清!” “如果真弄个尸体放进去了,不但厨子们受牵连,子豪的老爹也要倒霉的!” 二人看了半天热闹就直接回去了,因为韩清要忙着给各个大戏里面创作音乐,自从白娘子的大戏演出获得了巨大成功之后,行首们无论是谁都要在自己的大戏中增加音乐配音,无论是悲苦的箫声或者是嵇琴,还是激昂的锣鼓声或者是唢呐声,能够在戏中真正的抓住看客的心。 季芳华曾经在排练的时候体验过,当她扮作聂小倩去准备加害宁采臣的时候,如果没有扣人心弦的紧急音乐出现,这戏恐怕绝对不会出现让人揪心的效果。 韩清的音乐创作其实算是真正的剽窃,他的手机中存着几十部电影,还有上千首的音乐文件,他的音乐灵感就来自于这些保存的数据。 各种轻重缓急的音乐都是他哼哼出来,然后让乐师写下乐谱,再进行演奏排练,在这过程中还要增加一些其他的乐器来伴奏。 “这分明就是那韩清捣的鬼!”遇仙楼的魏炎在家里正在和父亲说话。“咱家的酒楼就是这样被谣言给害的,哪有什么大粪浸泡的虾米?” 他的父亲魏康福并未答话,只是静静地听儿子分析。 “别家酒楼都没有这种谣言传出来,只有姜宅园子正店和苑琼楼有,而且官府派人去搜,恰恰就搜出了尸体!”魏炎气愤的说道:“况且那尸体在开封府居然复活了,并且告诉官府是被人打昏在路边,醒来之后就来到了开封府!这分明就是韩清的恶毒法子!” “为何先是遇仙楼?然后又是姜宅园子正店和苑琼楼?”魏康福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就是那韩清的恶毒法子!” “我问的是为何是这三家酒楼遇到这样的事?为何不是时楼?为何不是临仙楼?偏偏是咱们遇仙楼?为何不是梁宅园子正店?为何不是杨皇后园子正店?为何偏偏是姜宅园子正店?为何是苑琼楼?” 魏炎听到这一连串的问话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没再继续答话。 “为父知道你是心里有气,可是能力不如人就要大大方方的承认!”魏康福看了看眼前的儿子,叹了口气说道:“我差人打听了你们结怨的经过,现在整个京师都知道是咱们三家用了下作的法子绑了人家的孩子,才获得那菜肴的烹饪技术。既然技不如人那就好好学习,为何要与他两家同流合污?那日若不是我赶到的话,遇仙楼就要归人家所有了!” 魏炎听到这话想辩解几句,但是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什么。 “怎么?不服气是吗?找到了更大的纸张对折了吗?折到九次了吗?记得韩清当时怎么说吗?说你赢了!”魏康福冷冷地看着儿子继续说道:“你应该感谢那韩清,而且是感谢两次!第一次是人家没要咱的酒楼,第二次感谢人家没让官府在遇仙楼搜出尸体!” 第167章 反击(2) 近些日子在京师里最热闹的话题就是两家酒楼老板受审的案子了,民众对这种有悖于天道人伦的恶行愤恨不已,每天都在开封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观看。 韩清并未去现场,他夜读了非常多的书之后,对这宋朝的法律有了不少的了解,首先就是审案的时候,嫌疑人等不用跪下。跪礼在宋一朝,含有卑贱、屈辱之义。“跪讼”的细节,当然可以理解为官府对于平民尊严有意的摧折。 也许是古装戏看的比较多,他一直以为“在(古代)司法实践中,无论是刑事案件,还是民事诉讼……涉讼两造(包括其他干连证人等)一旦到官受审,不仅要下跪叩首,而且还要受到‘喝堂威’的惊吓”。这一制度的设定,是为了“使涉讼之人在心理上有了自卑感”。 其实诉讼人是立于庭下,并且是站着听审的。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邓子豪的老爹是开封府尹,作为开封市的最高行政长官定不会亲自审案的,北宋开封府设置有庞大的司法机构,其中的判官、推官、司录参、左右军巡使、军巡判官、左右厢公事干当官,都负有司法之职能,其主要职权便是审理刑事案与民事诉讼。百姓到开封府告状,通常是左右军巡院受理,开封知府不过是统率一府之公事而已。 这其实是宋代司法专业化的体现:国家建立了一个专业、专职的司法官队伍来处理司法。不独作为国都的开封府如此,其它的州郡一般也都设有三个法院:当置司、州院与司理院。 有些大州的州院、司理院又分设左右院,即有五个法院。当然一些小州则将州院与司理院合并,只置一个法院。每个法院都配置若干法官,叫做“录事参军”“司录参军”“司理参军”“司法参军”。主管当置司的推官、判官,他们的主要工作也是司法。录事参军、司理参军、司法参军都是专职的法官,除了司法审案之外,不得接受其它差遣,即便是来自朝廷的派遣,也可以拒绝,“虽朝旨令选亦不得差”。 韩清自己心里清楚那两家酒楼到底什么个状况,所以姜伯离和崔默一定会喊冤。只要这二人喊冤,基本上案子就会一拖再拖。 因为宋朝的司法中,其实根本没有像包拯那样一个权力大得吓人的法官,集侦查、控诉、审判、执行四权于一身,一桩案子,明察秋毫的包公往往当庭就问个清楚,然后大喝一声“堂下听判”,义正词严地宣判后,又大喝一声“虎头铡侍候”,就将罪犯斩首了。这只是戏文,活生生的扭曲了宋朝的司法,老包如果真那么做,属于严重违反司法程序,早就被台谏官弹劾下台了。 大宋司法很注重“分权与制衡”。为实现“分权与制衡”,宋朝有着一套非常繁琐的司法程序。 首先,侦查与审讯的权力是分立的,宋代的缉捕、刑侦机构为隶属于州、路衙门的巡检司,以及隶属于县衙门的县尉司,合称“巡尉”,相当于自己前世的警察局,其职责是缉拿、追捕犯罪嫌疑人,搜集犯罪证据、主持司法检验等,但按照大宋的司法制度,他们不可以参与推勘,更不能够给嫌犯定罪。宋初的一道立法规定:“诸道巡检捕盗使臣,凡获寇盗,不得先行拷讯,即送所属州府。” 老邓因为怕这事关乎到自己头顶的乌纱帽,所以听闻此事也顾不得吩咐谁去缉拿,急吼吼的亲自带着人去了酒楼拿人。 案子进入开封府的庭审程序之后,先由一名法官审查事实,叫做“推勘”。这位推勘官将根据证人证言、证物、法医检验、嫌犯供词,将犯罪事实审讯清楚,能够排除合理怀疑。至于犯人触犯的是什么法,依法该判什么刑,他是不用管的。被告人画押之后,便没有推勘官什么事了。但如果审讯出错,则由他负责任。 可是问题现在就卡在了这里,自从酒楼里搜出来的尸体自动复活之后,就出现了案子进行不下去的程度了。推勘官问了那复活的人,但是实在问不出什么,那人就说自己是在郊外吃完酒以后夜行,被人打昏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了以后就出现在了开封府。 按照外面的酒楼杀人吃肉传言,这被打昏的人应该是准备要杀了吃肉的,可是找遍了酒楼也没见到其他人肉或者残肢。倒是在姜宅园子正店发现了女人的头发和带有血迹的衣裤,这让姜伯离有口难辩。 看着眼泪汪汪的众厨子,还有脸色惨白的姜伯离和崔默,推勘官只好按照嫌犯供词所说的冤情一并写上,然后将证人的供词做了注释,交给了“录问”。 推勘官这一道程序走完,下一道程序由另一位不需要避嫌的法官,向被告人复核案情,询问被告人供词是否属实,有没有冤情。这道程序叫做“录问”。如果被告人喊冤,前面的庭审程序推倒重来,必须更换法庭重新审讯。这叫做“翻异别勘”。如果被告人未喊冤,那进入下一道程序。 可是“录问”这里又卡住了,刘三和王小七信誓旦旦的说看到了有人拖着残肢往酒楼后门进去,血水都洒满了台阶。但是众厨子指天发誓说根本没这么一回事儿,齐声喊冤。 “看这做派不像是厨子杀人取肉啊,将厨子分开单独审问,众人的供词没有多大出入啊!”录问有些挠头,只好找推勘官商量。 “我已安排人带着证人去了现场,并无发现有遗留血迹,根据巡尉来报,那台阶不似刚刚打扫过,不可能有什么血迹留下,否则以他的经验,定是能看出端倪的。”推勘官说道。 “若是如此,只能重审了!”录问有些无奈的说道。 可是换了一套人马继续审问之后,结果仍旧是一样的。没办法,只能按照目前的审问状况走“检法”了。 案子的卷宗移交给另外一位独立的法官,这名法官将核查卷宗是否有疑点,如发现疑点,退回重审;如没有疑点,则由他根据卷宗记录的犯罪事实,检出嫌犯触犯的法律条文,这叫做“检法”。 推勘与检法不可为同一名法官,这就是大宋着名的“鞫谳分司”制度。“鞫谳分司”可以形成权力制衡,防范权力滥用,“狱司推鞫,法司检断,各有司存,所以防奸也”。 检法发现这案子没法进行下去了,厨子们众口一词拿自己老娘发誓,绝无有杀人取肉一事,巡尉去了现场并无发现血迹和打扫过的痕迹,可是女人的头发还有带血的衣裤怎么解释? 于是这案子只能继续没头没尾的往下走,送到了参判宣,这参判宣算是判决委员会。判决委员会负责起草判决书,交委员会全体法官讨论。若对判决没有异议,则集体签署,将来若发现错案,所有署名的法官均追究责任,这叫做“同职犯公坐”。 对判决持异议的法官,可以拒不签字,或者附上自己的不同意见,这叫做“议状”,日后若证实判决确实出错了,“议状”的法官可免于问责。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争执,众人头昏脑涨的把这案子各自签署了自己的大名。签署“议状”的人为数不少。因为这案子比较奇特,有人证但是没有找到残肢的物证,有头发和带血的衣裤的物证,又找不到残骸,最让人头痛的是嫌疑人集体喊冤。 判决书必须获得全体法官签署,才可以进入下一道程序:送法院的首席法官(即知府、知州)做正式定判。首席法官定判后,还需要对被告人宣读判词,询问是否服判。 可是集体喊冤哭声震天的场面实在是让人把程序继续下去,况且门外哭哭啼啼的还坐着不少走丢了儿童和老人的亲属。 姜伯离和崔默不服判,当庭喊冤,于是又自动启动“翻异别勘”的程序——原审法官一概回避,由上级法院组织新的法庭复审,将前面的所有程序再走一遍。原则上刑案被告人有三次“翻异别勘”的机会。 如果被告人在听判之后,表示服法,那么整个案子告一段落,呈报中央派驻各地的巡回法院(提刑司)复核。巡回法院若发现疑点,案子复审。若未发现疑点,便可以执行判决了。 反正这么个奇怪的案子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很多次,以至于推勘官和录问以及检法等人一看到又是这个案子,立刻叫苦连天。 厨子们都放了回去,只扣押了姜伯离和崔默,因为那被击昏的人为何出现在酒楼解释不清楚,还有那女人的头发以及带血的衣裤更是说不出来历,所以二人只能暂时扣押着。 当家的在开封府忙着过堂,这两家酒楼可就乱了套了,虽然厨子回来了,可是生意已经变得清冷无比,门外总是有不少正义感的市民前来怒骂并且往酒楼里砸石头和扔菜叶子。 第168章 乡音异却是亲人寻 韩清已经顾不上理会两家酒楼的事情,因为在六月末的时候有两件事出现,一件是开心的事儿,因为杨文广来了,二人见到之后开心的不得了。 好兄弟见面没二话,先拉到广元楼大吃一顿,几个纨绔也都是和文广认识,于是乎一帮纨绔热热闹闹的大吃大嚼,免不了推杯把盏一番。 另一件事却是让韩清想了好几天一直不得要领,而且事情极为的诡异,事情的发生还要从杨文广来的前一天说起。 这一日韩清睡了个大懒觉,他在平日里睡懒觉的次数不多,因为睡得早起得也早,但是昨晚戚氏偷偷地溜了进来,和他颠鸾倒凤的搞了一夜,这女人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很痴迷于男欢女爱,又加上这几个月她的兰花铺子赚钱特别多,心情极为的舒畅,于是隔三差五的就要钻到韩清的身边。 由于睡得晚,第二天起得也晚,快到中午时候才起来洗漱,刚收拾利落了,就听见有人来报,说是有位老奶奶前来见他。 他起初以为是某个观众想来找他说项一番,让自家的孩子来这里帮个闲什么的,就让人请她进来。 等老奶奶进了屋,看到他的模样就开始落泪,旁边跟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个看着年龄似乎十八九多岁,另一个大约有个十一二岁。 老奶奶看到他的之后立刻就泪水涟涟,边哭边问他道:“孩子,你可是在景德年间走失的?” 韩清被她这么一问当时就呆住了,有些不明白老人家为何这么问,这是皇城司的人来查身世? 他有些发愣的瞅着涌进来的一些影剧院的人,看看大家谁能明白怎么回事。 仔细看这老奶奶,穿的是黄色的大袖衫襦袍,拄着一根龙头拐,旁边的二女穿着则是穿的民间女子很流行的翻领款式长至膝的窄袖衣,领襟上加两条窄窄的绣边装饰。 看这三人着装貌似一个官宦人家的家眷,因为宋代对袍的穿用是有限制的,除命妇可以穿外,其余大多数的民间女子是不准穿的。后规定命妇的袍色,三品以上是紫色,绣着仙鹤和芝草,三品以下一律用黄色,并不绣花样。这老妇人穿的是黄色,那就是三品以下的命妇了,只是为何开口就问自己走失的时间? “老人家您莫要悲伤,您是……?” “孩子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景德元年走失的?” “哦……是!”韩清有些支支吾吾。 那老妇听完听完之后手有些颤抖,慢慢地走上前来盯着韩清仔细的看,越看越是伤痛,然后就问道:“你右肩胛骨处是否有三个条形疤痕?” “咦!你怎么知道?”韩清大为惊奇的问道,这三个伤疤是年少的时候和人逞强,扯了了几根细钢丝在背上拉动玩耍,结果钢丝割开了皮肉,他的妈妈带着他去医院缝了针,所以留下了三道疤痕。 “你是我那苦命的孙儿啊!”老妇人拉着韩清放声大哭起来。 韩清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老妇,又十分惊异地看着旁边的两个女子,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前来和自己认亲啊?他想跳开说一声“你们绝对认错了!”,自己从哪里来的那可是太清楚不过了,怎么会成为这老妇人的孙子呢? 听老妇人抽抽搭搭的边哭边说,并且和旁边的两位女子问询,他才知道这三人的身份。 这老妇人乃是韩重赟的夫人,旁边的两个女子是她的孙女。 韩重赟乃是“义社十兄弟”之一。 太祖赵匡胤发动兵变代周建宋的基本力量之一,是以他为首的所谓“太祖义社兄弟”,也称为“义社十兄弟”,除了有赵普为代表的文臣辅佐之外,赵匡胤在军中广结善缘,和许多军官感情都很好,“义社十兄弟”就是突出的代表。这十兄弟是赵匡胤夺取政权,陈桥兵变的最重要的力量,十兄弟中有石守信、李继勋、韩重赟等人。 罗贯中之所以为人们所熟悉是因为《三国演义》,但鲜为人知的是他还有另外一部杂剧《宋太祖龙虎风云会》,主要讲的是赵匡胤与石守信、赵普等文臣武将风云聚会、齐心协力,最终削平群雄,统一天下的故事。韩清在前世的时候看过这部书,因为他想开发一款这方面的游戏,所以对书还是比较了解的。 十兄弟之一的韩重赟因为参与陈桥兵变,以翊戴功,升为龙捷左厢都校、领永州防御使(中高级官职),直到参加平叛后,才被升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江宁军节度使一级的高官。 此后有人告发他“私取亲兵为腹心”,这是赵匡胤称帝的套路,于是赵匡胤大怒,下令诛杀,好在有赵普求情,才免一死,但被削去军职。 不久后韩重赟再度恢复职务,并率军衔枚夜袭契丹,一举成功。最终于开宝七年(974年)病死,追赠为侍中。膝下有两子,长子韩崇训与次子韩崇业。其次子韩崇业迎娶了云阳公主,云阳公主是秦王赵廷美的女儿。 老妇人泪水涟涟的说韩清就是韩崇业与云阳公主的儿子。并且当场指出韩清身上的其他印记,比如大腿和腰部上的胎记。韩清惊骇的说不出话,老妇人定要他脱下衣衫确认,当着那二女实在不好意思,于是就百般推脱。 “这二人是你的亲姐姐和亲妹妹,有什么难为情的!”老妇人非要让韩清脱下衣衫证明。 “若是真有那胎记,定是我那苦命的孙儿!如果没有,就当是老妇我认错人了!”老妇人仍旧是带着哭腔的说道。 韩清叹了口气,只好脱下衣衫让老妇人检验,其实他自己知道,那些胎记肯定是有的,自己身体上有啥印记能不清楚吗?只是这事儿实在是太诡异了。 看完印记之后,老妇人将韩清搂在怀里放声大哭,旁边的两个女子也是跟着啜泣。 屋里的动静闹得有点大,吸引了越来越多剧院里的人都来围观。 “奶奶,您先容我想想,今天这事实在是有些突然,我一时半会儿有些适应不过来。”韩清赶紧招呼人给老妇人安顿一下,并让围观的众人散开,然后四个人坐在屋里聊了两个时辰。 经过与祖孙三人的沟通,韩清了解到韩崇训与韩崇业都病故不久,云阳公主更是在五年前病故,临终前念念不忘的叫自己的儿子。 因为当初赵廷美被首相赵普陷害,降为涪陵县公,居住在房州(今湖北房县),韩崇业也被贬往房州,所以祖孙三人都是居住在房州,今年年初时候到京师走一亲戚,听说了韩清的身世,所以前来相认。 韩清现在听得是越来越头大,因为自己编的走失时间和这个老妇人所说的丝毫不差,而且能把自己身上的疤痕印记记得清清楚楚,这就让他十分犯难。打听了一下这三人的住处,居住在驿馆之中,便让人接了出来行李,送到自己的家中去居住。 二女之中年龄较大的叫依珍,乃是韩崇训的女儿。妹妹叫依菱,如果认了亲了的话,韩清和依菱就是亲兄妹了,是韩崇业的子女。 把祖孙三人安顿好之后,韩清又回到了剧院,冥思苦想不得要领,第二天杨文广到了之后,冲散了他的思绪,和好兄弟好生一番的亲近。 众人举杯庆祝和杨文广这个儿时的玩伴又相见,又庆祝韩清终于找到了亲人。 “清哥,以前你孤苦伶仃一人在京城晃荡,这回可是有了亲人了,当痛饮!”刘涵大大咧咧的说道。 “就是啊!清哥亲人也找到了,看来姐姐妹妹的嫁妆你也该准备了吧?”陈思睿也说道。 “我告诉你们,清哥亲人来的时候,我在楼下和曹波正在看孔大家排练,后来听说清哥房里有人大哭,急忙跑去看,他那姐姐妹妹真是挺漂亮的。”邓子豪也说道。 “中棠,看你这不太高兴的样子,可有难言苦衷?”杨文广看到韩清并没有欣喜地表情,便发问道。 “仲容你是不知道,人突逢变故需要慢慢的适应才行,清哥这是还在欢喜的说不出话呢!”马昂把桌子上的琉璃台面旋转了一下,夹着自己喜欢的菜边吃边说道。 杨文广听到这话,仔细看了看韩清,也没再说话。以他对韩清的了解,绝对不是欢喜,而是心里有什么事。 众人吃吃喝喝散了之后,文广坐在马车里和韩清闲聊,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突然的。”韩清倒是想把自己的疑虑告诉杨文广,可是身世真的没法说,既然自己知道没有这亲戚,那这祖孙三人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说你吧,看到你光是高兴了,忘了问你怎么又来京师?”韩清问道。 “我这是回京师好不好!什么叫又来?” “回京师?怎么个意思?” “你以为城外天波府那是脚店呢?那是我家啊!” “可是我是在河北武遂城和你认识的啊,你跑逑那边干鸡毛去了?” “那是俺娘带着我去看我爹爹和祖母,后来祖母病故,我们就留下了守孝,平日里都是要久居京师的!” 第169章 水复山重柳暗花明 韩清和杨文广闲扯一会儿终于弄明白了,杨延昭是戍守边关的大将,妻儿老小一般是要留在京师作为人质的,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杨文广本来是和柴清云郡主去河北探亲,结果佘太君去世,于是就带着文广留下守孝,一年多的时间中,被台谏官喷了很多次,杨延昭扛不住压力,让妻子带着儿子赶紧返回了京师。 “那你是怎么个打算?考武举?” “现在武不吃香,俺娘和俺爹想让我习文!”杨文广叹口气说道。 “习文就习文呗!我家里已经找老钱借了三次书了,一起看书呗!” “你是习文的料,我可不行!打开书本就犯困,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只要打开书本,一会儿就睡着,特灵!” “是为了解闷,要不然晚上也没个……玩的地方。”韩清差点说出电脑手机之类的名词,幸亏及时的改了口,这小子耳朵尖着呢。 “没地方玩?你还能没地方玩?东京城最漂亮的女人都往你影剧院里钻,你能没地方玩?” “玩什么?玩行首?”韩清说完这句话拉开车帘子往外瞅了瞅,有时候话不能乱讲,容易被人听见引起误会。 “你别告诉我你还是童男子之身?”杨文广一脸的坏笑。 “比不上你!都已经三个老婆了吧?真羡慕你!”韩清斜着眼睛看着他戏虐道。 “我是在问你,还是不是童男子之身?” “管得着吗!”韩清冲着他龇牙。 “那就肯定不是了呗!”杨文广大乐:“看你嘴巴周围都有了细细的绒毛胡须了,就知道你不是了。” “这还能挂相?滚蛋!” “谁啊谁啊?能和哪位行首一亲芳泽?”杨文广一副贼兮兮的表情。 “非要是行首啊?那行首们眼光高着呢,我一不入流的散官能入她们的法眼?” “那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呗?行啊中棠,你坏了谁家媳妇的身子了?告诉我,我肯定不说!” “你瞧瞧你这幅德性,一脸的好奇,怎么这种话题到哪都能引起人们这么大兴趣?” “赶紧的,别打岔!到底是谁啊?” “非要是人家媳妇才行?你不知道咱大宋通奸获什么罪?” “民不举官不究!除非事发了!”杨文广不在乎地说道,然后又急着问道:“谁啊?赶紧说!” “比我大一点,以前是有夫家的!” “哦!哦!和没了良人的媳妇,一起脱光光。”杨文广听了笑的直打跌。 “看你的用词,还脱光……”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他突然电光火石的想到了一件事,然后就把这两天的事前后想了一下,觉着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怎么了?不想说是吧?我知道是谁!哈哈哈”杨文广还在调戏着韩清,他认为是竹娘。 韩清则是思绪已经不在这里,他想到了前一段日子发生的事。 因为久不见丁婳,在新戏开演之前,按照惯例给各个大佬送票,他亲自去了丁府。只不过是没见到丁婳,看来丁谓定是不让自己再见到他女儿,也罢! 和韩清扯了一些京城里的趣事,甚至还说到了两家酒楼杀人吃肉的事情,快到晚饭时候丁谓挽留了他一起晚餐,吃完饭之后就看见丁谓让人呈上来一套衣衫。 “前些日子有人给老夫送了一套衣衫,老夫穿着实在是不合适,不如送给韩承事穿吧。” 韩清推脱了一下,丁谓有些拉下了脸,于是就收下了。 “韩承事还是当场试一下这衣衫吧,让老夫看看合不合身。” “天气炎热所以穿的少,当着丁相公的面换衣服实在是失礼,不妥不妥!” “哪里的话!都是男人怕什么,老夫就是想看看这衣衫合不合身!” 韩清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是仍旧按照丁谓的意思,脱下来自己的衣衫打算换上。 “等一下,我来给你对比一下!”丁谓拿着衣衫在只穿着大短裤的韩清身上比划了几下,然后点了点头让韩清穿上。 韩清则是浑身发毛,穿着个大短裤让丁谓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实在是不舒服。 “很合身啊!”丁谓看着韩清穿好衣服,赞叹的说了一句。 韩清深深胳膊蹬了蹬腿说道:“确实很合身!” “合身就好!这世上欠了什么都好还,唯独人情最不能欠!你救我小女一命,我就送你一身合身的衣衫。”丁谓面无表情的说道。 一条命能和一身衣衫相提并论?这丁老头脑子进水了? 二人寒暄了一些旁杂的事,韩清看天色已晚就和丁谓告辞了,临走出门的时候丁谓突然说了一句:“要想不同于山野之人,就要有一身十分合身的衣衫!这样你才可以行走于大宋!” 这丁老头真是搞怪,这话说得就如同老子现在光着身子在大街晃荡一样,韩清坐在回去的马车里还这样想。 现在想起在丁府的那一幕,韩清心里豁然开朗,然后他不断地猜度丁谓的最后那句话,“要想不同于山野之人,就要有一身十分合身的衣衫!这样你才可以行走于大宋!” 自己被发现于山野之间,没有一个清晰的身份,现在如果有着合理解释的出身,那就是穿上了大宋子民的外衣了! 想了想那祖孙三人突然冒出来和自己相认,再想想丁谓的言行,他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老丁这是还人情呢?我就你大爷的!政客就是政客,说话不留把柄,让老子费这劲猜半天!以送衣衫的名义看老子身上有没有疤痕和痣,又在最后稍微点明了一下,但说的滴水不漏,因为他就是真的送了自己一套衣衫。 “干嘛呢?说到脱光光你就沉思不语了?又想着回去折腾呢?”杨文广看到韩清正在犯楞戏虐的问道。 “说到脱光光,让我想起了我为何脱光光!我这么一脱光光,才明白我从哪冒出这么一身衣裳了!谢谢你,仲容!”韩清正色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和那绝色美娘子折腾过劲了?哆嗦完了之后衣服都忘了穿没穿?”杨文广一脸的好奇。 “滚蛋!”韩清上前一把摁住杨文广,俩人在车里嘻嘻哈哈的打闹一路。 杨文广和柴清云郡主现在住在柴曦媛家里,柴曦媛很疼爱这个弟弟,所以任凭着他的性子玩耍,更何况他的姐夫王磊是蹴鞠齐云社的中坚力量,而杨文广对于蹴鞠那是极为的喜好。 “明日来拜见一下令堂,你早点安歇啊!”韩清把杨文广送到地方和他告辞。 等回到家里已是很晚了,游明进了院里看了看就告诉他祖孙三人已经就寝了。他点了点头就自顾自的去了自己的那屋去睡。 第二天一大早,韩清让游明去买了早点送回来,招呼奶奶和姐妹一起吃,期间又是唠叨起韩清年幼时期的各种顽皮事,他只好笑着哄着老奶奶开心。 吃完早餐和众人告别打算去街上采购点东西,依菱主动站起来帮着收拾碗筷,并且开始打扫屋里,让他很是赞叹一番。 坐在去影剧院的马车过程中,他左思右想这事儿的可行性,既然丁谓算是还人情,那就接受好了,反正自己的身份本来就很尴尬,现在如果能落实了身份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先让游明驾车到琴肆,让竹娘帮着告知一下广元楼,安排俩厨子去杨文广的姐姐家,然后采买了一些东西,直奔目的地。 杨文广正在门口和门子闲扯,看到韩清马车到了,急忙迎上去说道:“俺娘听说你要来,特别的高兴,今天中午在家里一起吃饭。” “我让广元楼的厨子带着锅子来了,中午让他们做饭。” “好啊!让俺娘也尝尝冠盖京城的广元楼菜肴!”杨文广高兴地帮着韩清提着东西往家里走…… 进到院子里就看见好几个人正在花圃前说着话,看到韩清过来,众人一起望着他,王磊笑着说道:“仲容一大早就说你要来,咱们认识这么久,貌似你这是第二次来我家吧。” 韩清急忙施礼说道:“整日忙于影剧院的事儿,实在是脱不开身!” 杨文广的姐夫王磊,禁军指挥使,名如其人,是个光明磊落的青年男子。 “整个京城的着名行首都在你的影剧院,中棠肯定脱不开身啊!”柴曦媛打趣道。 一句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这夫妻俩经常受邀前去影剧院看戏,因为杨文广的关系,二人和韩清的关系十分的亲近。 “想必旁边这位定是仲容的母亲,是大宋第一美人之称的柴郡主吧?”韩清冲着旁边的一个紫衣大袖衫襦袍的中年女子施礼道。 “什么大宋第一美人,都是别人的戏称而已。”那中年美妇笑吟吟的说道:“你就是那名冠京城的韩清韩承事吧?能让我夫君和大郎经常念叨的名字,恐怕在官家之外就是你了!” “和仲容经常外面胡闹,还请柴郡主某要责怪。”韩清又再次施礼道。 这柴清云被誉为大宋第一美女,韩清心里由衷的赞叹,真是实至名归。柴曦媛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美女,这柴清云更是美丽中带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 第170章 事如此怎为之 看来柴家的基因真的没的说,韩清倒是有些佩服这柴家的遗传,柴清云郡主和柴曦媛的眉宇之间似乎十分的神似。 “还没到京城就听人说京师有一出戏是演我公爹的,心生好奇就问了旁人,想不到诸人皆是交口称赞,我十分好奇承事郎的奇思构想,不知道是怎样戏能演出我公公的风采。”柴清云郡主说道。 “这戏名字叫《男儿当自强》,仲容的姐姐和姐夫都亲自去看过好几次!” “这戏确实十分的精彩。”柴曦媛搭话道:“姑母可空了去观赏一番,尤其是每次演到扣人心弦时候的一种奇怪的歌曲,居然全场一起高声唱,那场面令人激动不已。” “柴郡主可在后日下午去观看,赶明天我让人给您送来门票!”韩清说道。 “如此那就多谢韩承事了!”柴郡主微笑道。 “小事一桩!” “别忘了还有我!”杨文广旁边说道。 “你要想看的话,今天下午就有《三打白骨精》,京师着名的行首雁玉雁大家亲自演的大戏。”韩清说完又赶紧告诉大家道:“我让广元楼派了两个厨子来,中午就在这里吃广元楼的菜肴吧!” “如此那是甚好!”杨文广的姐夫王磊高兴地说道。 “广元楼,影剧院,京城景色占一半!”柴郡主笑了一笑说道:“这句民谣已经传到了河北了,那武遂城的广元楼特意用了这句话做成幡子招揽顾客,生意好得令人眼红!” “那就让柴郡主今天尝尝广元楼的手艺,看看是不是浪得虚名!”韩清笑着说道。 众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屋,听韩清讲了一下其他大戏的内容。蛇仙大戏已经过气了,七天演一回,女鬼聂小倩的大戏是六天演一回,现在两三天就演一次的是《西游记》系列故事和《杜十娘》。 虽然蛇仙大戏是七天一回,但是顾若兮因为《新白娘子传奇》的演出继续引领高潮,有时候是两部剧一起演。而季芳华因为现在缺戏,一个劲的找韩清要新剧本。 “能不能把我们齐云社的故事在你们影剧院演上一演?”王磊突发奇想的问道。 “如果有好的故事题材,那是绝对没问题!”韩清说道。 若是以前他绝对不敢夸这种海口的,因为以前的舞台实在太小,演个军队互相厮杀的戏都是拥挤不堪的,还需要两个舞台来回的切换。王磊说的齐云社的戏,肯定是在蹴鞠的场子比划一下的,如何的励志如何的争夺都要在舞台上蹴鞠场内表现出来,小的舞台根本没办法施展。 不过现在剧院南门新的大舞台已经投入使用,整个大舞台坐落在一个巨大的圆盘上面,呈现给观众的永远是半个舞台,另一半在后台可以从容地布置,圆盘舞台使用了滚轴钢珠作为舞台的旋转地基,下面的人只要推动中轴,大舞台就会旋转。现在很多大戏已经是都在南厅去演了。 但是南厅的南门是对着民巷,比较狭窄,所以观众进出还是从最大的西门而进,一来是宽敞方便,二来是要照顾戚氏的那些铺子以及管理的集市。 “姐夫想把齐云社故事搬上去,就看故事题材怎么个切入,比如历尽艰险才训练出得好脚法,还有就是比赛过程中的剧情设计,一定是百折不屈,关键的时候差点输了,或者关键时候某个重要人物开始作,各种的作!然后再关键时候出场,挽救局势!”韩清把“作”这个词尽量用前世的普通话发一声的音,因为粤语式的发音实在不好掌握。 “作?”王磊和柴曦媛对这个词比较迷惑。 “就是不同意某个建议或意见,然后专门弄出各种闹心的事,不可理喻的事,或者各种反常的事情!”杨文广已经和韩清学会了太多的词语,所以他能很好地理解这个词。 “哦!”夫妇二人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 “这样能够让故事说的更引人入胜对吧?”王磊说道。 “没错!平平淡淡的故事没人看!”韩清说道:“那马枢相痛骂过我好几次了,说《男儿当自强》那戏里胡扯,因为太宗皇帝征伐北汉时候并未受伤。” 他本想说杨业撞死李陵碑的桥段也被马知节痛骂过,说他胡乱改了真实的历史,明明是陈家谷的戏怎么改到了金沙滩?明明是杨老令公被俘之后绝食而死,怎么会撞死在李陵碑?韩清心里也是委屈,萧月茹说杨业被俘之后是被她爷爷砍了头,到底哪种死法是真的啊? 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没说,毕竟柴清云郡主在跟前,还有杨文广也在跟前,说起这个话题怕引起伤感。 “不受伤显示不出太宗皇帝的那种临危不惧的气魄啊!”柴曦媛旁边搭话道。 “嗯!齐云社的故事要是能够编出来,一定要有往死‘作’的戏才可以!”王磊点了点头说道。 “姐夫若是想弄个这样的戏,可以安排人先把故事整理一下,影剧院里有人会把故事再编排一下。” 徐佳云和薛凯文二人现在做编剧十分的得心应手,俩人又弄了几个书生做眷抄来代替自己的工作。 “好的!”王磊答应道。 “早晨听仲容说你找到了亲人,可喜可贺啊!”柴清云郡主很是关心的问道。她的夫君是河北路军区司令,斥候们出去干什么事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对于韩清的身世,这夫妻二人也是十分的关心。 “是!多谢柴郡主挂怀!” 看到韩清的表情有些平淡,柴郡主点了点头并未再询问。河北宋辽边境陆陆续续撤回了许多的斥候,说是找到了道士炼丹用的铜鼎还有一些其他生活用品,看来韩清的身世要明朗了。 韩清之所以脸色平淡,是因为通过柴郡主的问话让他有了新的思考,通过昨晚的豁然开朗,他才感觉到自己的领悟能力退步了太多了,以前看了那么多官场的书都扔狗肚子里了。 今天早晨又把丁谓的举动想了想,他开始了自己的观察判断,给自己换衣服的过程其实让管家或者下人做即可,但是丁老头非要亲自动手,以便观察自己身上的印记疤痕,这就说明了三个问题: 第一,是丁府的管家并未得到完全的信任!因为涉及到自己身份是云阳公主的孩子,那就是皇亲国戚,这可是欺君之罪。老丁是一个政治手腕耍的炉火纯青的人,如此重大的事情不假与他手,看来此人十分的谨小慎微。 第二,做事滴水不漏!老丁是为了报答自己救他女儿,但是做这事儿可是一定都没透露给自己,这样可以避免将来事发牵连到他,而且通过隐晦的说法用了衣衫来比喻。选的时间是在夏天时候让自己换衣衫,如果是选在冬天的话,脱下衣服还有一层两层的,绝对看不到身体的疤痕印记。 第三,老丁手下肯定有一支秘密团队!能够匹配景德初年走失的孩子,而且是六岁的男孩,又是姓韩的家庭走失的,这样的条件在全国去找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老丁居然做到了!只能说这支秘密团队的恐怖。 早晨他和祖孙三人吃早餐的时候特意问了奶奶,自己年幼时候的一些事情,想不到老奶奶居然能记得十分清楚,自己的后肩胛骨三道疤痕是被铁耙子刮伤的,而且是在四岁时候发生的事。 看老奶奶的表情不似作伪,除非是演技特别的高明,否则不可能把时间地点以及事情经过说的这么清楚,可是他试探着几次扰乱老奶奶的思绪,并且故意打岔说错,但是老奶奶言语之间并未有错误。说话的过程中到了动情处还在流泪。 即使老奶奶的演技高明,那么韩依珍和韩依菱也能说出自己小时候的顽皮事,而且姐妹之间讲的事情在时间上没有冲突。 天底下能有这么巧的事?韩清自己心里其实还是不敢相信。 “干嘛又发愣?快看广元楼的厨子来了!”杨文广大声叫道。 “说起这广元楼的菜肴,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柴清云郡主说道:“在河北我可是吃了很多次的火锅,这可是韩承事的奇思妙想啊!” “啊?”韩清想了想就说道:“大帅倒是说过,吃火锅时候饭量居然能大增很多。” “我们家五天就吃一次你信吗?”杨文广翻着眼睛看着他说道。“刚开始吃还不错,后来吃了这么多次,我看见火锅就饱!” 难怪昨天带着这小子去广元楼吃饭,一听说吃火锅就和众位急了,原来是吃腻了。看来杨天神极为喜好这种吃法啊。 “吃腻了那就换换口味,今天让厨师来的早就是因为多做一些可口的复杂的菜肴。” 一帮人中午的时候吃吃喝喝,对广元楼的手艺大为赞叹,柴郡主更是对松鼠鱼赞口不绝。 看来柴郡主喜欢吃甜食,只不过现在的糖没那么白,所以整个菜看上去有些发黑。 “姜宅园子正店和苑琼楼算是彻底的凋零了,前几天差点被人放火烧了,辛亏被及时拦住。这两家酒楼的主事人还在开封府呢!”王磊吃完饭闲聊的时候说了一句。 第171章 定身世 下午带着杨文广看戏的时候,他找来了李克,让他安排人去秘密查一下韩崇业在房州的家,虽然他知道结果是肯定的,但是不查不放心,至少自己心里有底儿。 过了几天他找邓子豪帮忙,查找了一份韩崇业的五等丁产簿,结果居然看到了韩崇业的画像,和自己模样酷像。 这五等丁产簿就是宋朝的户籍。 宋朝的户籍制度也不再将国民区分为“良民”与“贱民”,而是根据居城或居乡,划为“坊郭户”与“乡村户”,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城市居民户口,意味着城市人口的扩张,市民阶层已然形成。 根据居民有无不动产说身世,划分“主户”与“客户”,再以家庭财产之多寡,将主户划为不同户等。宋朝的户籍档案叫做“五等丁产簿”,每隔三年编造一次,虽然带着“丁”字,但实际上五等户的划分跟各户人丁数目毫无关系,而是以各户财产多少为标准。 在北宋时期随着均田制向私人土地所有制的转变,租庸调法转向两税法。相应地,封建权力也从对单丁个人的人身支配逐渐转向对人户的支配,而对人户的支配是以占有土地的多少为基础的。根据“造薄委令佐责户长三大户,录人户丁口、税产、物力为五等”,建立了以财产为主的五等版籍制,也就是五等丁产簿,按财产来征收赋税徭役,户籍制度开始与赋税制度脱离。 历代王朝都是建立了宗室户籍管理以及官吏户籍管理、徭役户籍管理等。完整的建立官吏户籍管理,目的是给予和保证官吏的政治经济特权,以笼络控制官僚阶层。 所以韩崇业的五等丁产簿虽然在房州,但是因为属于官吏体系,那么在京师也有同样的资料可查,更何况云阳公主乃是皇亲,属于宗室的体系,那就更有完善的资料了。 韩清现在觉得自己有点方,是全身心的方。他盯着画像看了许久,想从这画像里看出点特别的地方,只是总被画像的神情所干扰。 “冥冥之中天注定?”他喃喃自语的问了自己一句。 乞巧节快到了,这一天的夜晚传说是牵牛、织女相会之夜,人们把七夕当作值得庆祝的良宵。妇女把这一天作为自己的节日。她们在这天晚上向织女乞巧,乞求神灵给她们以灵巧和智慧,美貌和幸福。有不少人还在这个节日乞求上天给他们子女,乞求繁衍,汴京从七月一日人们就忙碌起来,购买和准备乞巧的贡物和节令时物。 韩清现在没心思去关注这节日,既然老丁给送来了衣衫,那就好生的穿上吧。他让游明带着祖孙三人在街市上闲逛,给祖孙三人置办了不少衣物以及生活用品,自己则是躲在影剧院里看看书。 “中棠为何不去上街看看,陪陪家人啊!”竹娘和戚氏俩人去街上逛了一大圈,二人喜气洋洋的样子。 “没心思,和仲容一起窝在屋里挺好!”韩清指了指杨文光说道。 竹娘已经和杨文广在头两天见过面了,所以比较熟络了,但是戚氏则是第一次见他,她知道这是高阳官部署的衙内,所以见礼时候有些拘谨。 杨文广大大咧咧的回应了几句,然后依旧在兴致勃勃的用着钢弩在屋里乱射,气得韩清要抢回来不再给他玩。 “给老奶奶和你的姐姐妹妹各买了一件衣衫,不知道合不合适。”竹娘说道。 “谢谢你!晚上你可以和戚氏一起去家里吃饭!你当面给她们得了。” “也好!”竹娘认为受惠于韩清颇多,既然他的家人到了,买些礼物走动一下。 二女和韩清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就先告辞了,相约着晚上一同去韩清的宅子吃晚饭。 “这是孙媳妇给太婆见面礼吧?”杨文广嘻嘻哈哈的打趣。 竹娘和戚氏走出门口还未关上门,所以俩人都听到了这句话,竹娘立刻羞得满脸通红,站在门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因为旁边同样站着有些目瞪口呆的戚氏呢。 她想进屋里训斥一番,可是杨文广曾经帮助过自己,而且是杨都部署的儿子,所以她只能尴尬的和戚氏对望了一下,急匆匆的走了。 “别拿我打趣,你看看你!小小年纪已经三个老婆了?吃得消吗?”韩清坐在椅子上晃晃悠悠的说道,他倒是没注意门外的二女。 “我娘给我张罗的!又不是我主动要的!” “你要是老婆一大堆,我就好奇你怎么照顾的过来?”韩清在前世和产品团队商讨游戏故事的设计时候,查找过杨文广的生平。 翻查史料时候看到杨文广一生有二十多个老婆,这让他十分的好奇,这小子从哪弄得这么多女人?不过这史料让产品团队却是欢呼雀跃,因为游戏可以设计剧情,杨文广杀敌累了回去休息,老婆不让进屋,必须要给众老婆们买饰品或者衣服的才行,通过引导的方式让游戏玩家花钱去购买。 “谁老婆一大堆?我才三个!” “才三个!”韩清咬了咬嘴唇点着头苦笑道:“嗯嗯!才三个!我这一个都没有呢!” “刚才那俩我看就行啊!”杨文广指了指门外说道:“那戚氏一看就是很媚的那种,竹娘那可是绝色美人啊!” “呦呵!小屁孩懂得挺多!” “咱两一样大!我若是屁孩,你也跑不远!”看到韩清正在拆信,就又拿起了钢弩在屋子里乱射。 “你叔叔的来信!”韩清拆开看了看说道。 “和我叔叔还有联系呢?” “钢弩做出来就派人给他送过去,他这是回信感谢呢!” 韩清当初和折惟昌谈论过这钢弩之后,答应过要给他看看,由于一直忙乎影剧院的事儿,把这事儿耽搁了,过完年之后派人分了批次给折惟昌送去零件,最后一次让李克去了兴州带上最后的零件才完成组装。这样做是为了保密,毕竟这种霸道武器还属于大宋的机密。 “说起这个我还有些搞不明白的地方,在河北时候我叔叔带着我姑姑过去看我,我私下给姑姑讲起你的时候,她怎么对你那么大的仇恨呢?” “惹着她了呗!”韩清想起那次耍弄折惟玥就想笑,就因为如此还挨了一鞭子。 “那可是一只雌虎,没人敢惹她。以后见到她要小心!” 下午时候,韩清让人去接了竹娘,并叫上戚氏一同去家里吃饭,老彭早就安排好厨师跟随而行。 老奶奶对竹娘送的衣衫十分的欢喜,拉着竹娘一个劲的问东问西,戚氏看到竹娘买了衣衫,于是自己从铺子里拿了好多的东西一股脑的放在马车运了过来,水壶、毛毯、玻璃灯罩、药面、水粉之类的,姐妹两个很是欢喜。 韩清已经从老奶奶的话语之间以及和姐妹的谈话得到了判断,虽然韩重赟当初是义社十兄弟之一,有从龙之功,可是后来却是家道中落,韩崇训韩崇业兄弟二人虽然都是做官,可是因为后继无人,慢慢的就有些衰落。 现在韩家后继有人了,让老奶奶欣喜无比,况且孙儿现在京师很有名声,不说别的就是那影剧院,整日里都是非富即贵的人,这让老奶奶夜晚里经常欢喜的醒来,一个劲的叩头给菩萨,感谢上苍让她在晚年能找到亲生孙子。 皇宫内,真宗正在私下里听齐校尉的禀报,刘娥则是坐在远处的案子旁倾听。 身为修仪的刘娥,不像其他妃嫔只知争宠,她才华超群,通晓古今书史,熟知政事,每每襄助官家,官家根本离不开她。每日批阅奏章,刘皇后必侍随在旁。 大中祥符五年正月时候,棣州官员(今山东惠民)言黄河决堤于聂家口,请求迁移州城,以避水患。官家认为州城距黄河决口尚有十几里,不宜轻举迁徙一方民众,乃遣使规划堵塞决口。 不久,黄河又在州东南的李民湾决口,环城数十里的民舍多被损坏,又兴役筑堤暂堵决流。但水流湍急,河势高出民房一丈有余。百姓苦于治河劳役,而水患之忧未解。 齐校尉正在禀报京城里有些官员的牢骚,因为水患未解,所以有些官员不愿意因此受牵连,毕竟是官家下的令堵塞决口,所以黄河在另一处又决口了。 官家听罢沉思片刻就说道:“水患不是立刻就能解之,不如将棣州城迁移吧!” 齐校尉知道这是官家的自言自语,这等牵涉民生的大事岂能是和皇城司商讨的。 “禀官家,还有一事,是关乎那承事郎韩清的。”齐校尉又说道。 “哦?他又弄出什么大戏了?还是搞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官家听到这名字就笑了笑。那《男儿当自强》的大戏让他记忆犹新。 “禀官家,半个月前韩重赟家人来京城,与承事郎韩清相认!” 齐校尉仅仅是简短的回复了一句话,却是让官家大为惊讶,远处的刘娥也是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现在韩清每隔十天就让人给宫里送来大把的钱财,而且每次走的时候都要拿走一些小家具。 第172章 皇家听 其实这些家具之类的在戏中偶尔露个面而已,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有没有这皇宫里的东西给这戏增不了多大的彩,刘娥心里十分感激韩清的仗义疏财。可是没过多久韩清就弄了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法子。 本来大戏开演之前有一些琉璃造型的剧中人物在售卖,有京师着名行首签名的更是卖的火红,可是韩清后来居然让刘娥在每次大戏开演之时给弄了个祝福语句镶印在琉璃里面,据说投入市面就能被抢光。 光是这还不够,还有一种法子把刘娥给气乐了。 事情是这样的,《新白娘子传奇》大戏开演之前的两三天,韩清让宫女找刘娥,说是给评论一下这故事,刘娥根本就没看过这大戏,只能敷衍的说了句“这戏十分不错!” 结果第二天全城的海报就加了几个大字:宫中的刘修仪说这部大戏十分不错。于是《新》的热度居然能持续了三个月之久。 等《三打白骨精》这戏上演之前,韩清故技重施,刘娥因为还没拿到钱,所以听到宫女说韩清又玩这把戏,干脆来了一句:这戏没法说! 第二天全城海报加了几个字:宫中刘修仪评论此戏为“这戏没法说”。东京城的百姓搞不懂刘修仪为何这样评论,于是纷纷买票去看个究竟。 等玉兔嫦娥的大戏开演之前,韩清还是玩这一套把戏,因为有台谏官在朝堂上进谏,说刘娥身为皇家之人居然评论起民间大戏实为不妥,官家就让刘娥不要再说什么话。所以刘娥听到宫女来报说韩清又搞这个,便不再搭理。 结果海报居然还能写出花花来:宫中刘修仪对此戏无法做出评论。 什么戏能让官家身边的女人无法做出评论?东京城的百姓又络绎不绝的前去观看大戏。 刘娥听到此事先是气的摔了花瓶,但是仔细想了想就被这韩清的做法逗得哈哈大笑。和官家一起批阅奏章的时候还提到了此事,让官家把个刘娥好是一番讥笑:贵为宫中修仪,居然被一个不入流的八品闲官耍的团团转。 等到《杜十娘》大戏开演之前,韩清让人给刘娥送去剧本,刘娥知道韩清的花花肠子,拒不接受并且让宫女给送了出来。 第二天《杜十娘》海报上增加了一行大字:宫中刘修仪不愿祥知这部大戏剧情。自然又是引得百姓们趋之若鹜。 刘娥自从拒接了韩清送来的剧本,一直还在暗自笑话韩清,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等她听到宫女禀报之后,坐在宫里愣了半响说了一句话:“只要被这小王八蛋粘上,观音大士的莲花宝座也能被他刮下二两土!”话虽这样说,但是每隔十天送来的钱财让刘娥解了不少的度支之苦。 她本是出生于市井之中,所以某些粗俗俚语也是张口就来的。官家知道这事之后哈哈大笑不已,因为韩清这事儿做的没毛病,台谏官说不出任何的理由,自己的媳妇本来就没再参与大戏评论啊。 现在听到齐校尉说有人和韩清认亲,这让官家大为惊讶。 “韩重赟的家人?”官家听了一时语结。 “当初太祖打天下的时候,有义社十兄弟,这韩重赟乃是其中之一。”刘娥走了过来轻声告诉官家。 “刘修仪所言极是,当年太祖亲征北汉,韩重赟被任为北面都部署。开宝七年病故。膝下二子,乃是韩崇训和韩崇业,据说这韩清乃是韩重赟的次子韩崇业与云阳公主所生!” “啊?”官家与刘修仪听到这里同时惊讶的发出一声。 “云阳公主的父亲乃是我四叔秦王。”官家低声说了一句。 “如此说来,韩清可算是皇亲了!”刘娥有些发愣的说道。 “此事真伪可有辨知?”官家问道。 “禀官家,那韩老夫人认亲的第二天,刘大官已经命我等彻查此事,今天刚从房州那边来信,云阳公主爱子确实是在景德元年走失,官府造册登记孩童走失辨认标记,与韩承事身上疤痕全然吻合。” “那韩清什么个态度?”刘娥问道。 “韩承事对此事并无多大的欢喜,起初甚至有些怀疑。” “怀疑是对的!”刘娥说道:“他现在是日进斗金的大金主,突然冒出来人说是亲戚,这事儿摊上谁也不敢深信。” “韩承事找到开封府的官吏登记造册,看到韩崇业的画像这才开始慢慢相信。” “哦?长的像吗?”官家问道。 “禀官家,画像我已随身带来,请官家过目。” 韩崇业的画像被齐校尉慢慢展开举在头顶,刘娥和官家一同站在画像跟前仔细看了看之后,就让齐校尉收了起来。 “太像了!”刘娥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这韩清十有八九是韩家后人。” “冒充皇亲国戚的罪名可是不小的。”官家想了想就说道:“假如韩清真的是云阳公主的后人,那韩清岂不是我的外甥了吗?” 韩清近些日子陪着姐姐妹妹一起逛街,领她们在影剧院一起看戏,老奶奶因为好奇也来了剧院,后来觉得声音实在太吵受不了,从此在家就是吃斋念佛。 姐妹俩起初有些拘谨,后来看到韩清身边的这帮人都很和善,也就慢慢地适应了这里。韩依菱满剧院的跑来跑去,东瞅瞅西看看,并不时地找人问东问西。 剧院里的人都知道这是韩清的亲妹妹,所以众人对依菱极为的尊重,戚氏更是走着坐着带着依菱和依珍,让她俩去自己的兰花铺子玩耍,并且领着她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韩清慢慢地对这事已经适应了,既然自己在大宋缺少一个身份,那就干脆用这个现有的身份套进去吧,老奶奶十分的慈祥,姐妹俩人毕竟是官宦之家出身,姐姐知书达理而且性子温和,妹妹虽然调皮一些,不过却是个可爱的小妮子,很快就能让剧院一帮人喜欢了起来。 等到中秋节快到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基本上水落石出了,李克已经接到了房州传回来的信息,在景德元年韩崇业的孩子确实走失,在当地的造册里有相应的记载,详细说明了孩子走失时的模样以及身体某方面的特征,而且云阳公主病逝之日念念不忘自己的孩子名字:依清。 照这么说的话自己应该是“依”字辈的了,幸好不是“狗剩子”或者“癞痢头”什么的。古时候人们信仰的一种说法就是名字越贱,阎王爷越是讨厌,所以名字贱的人活得长。这种信仰一直延续了一千多年…… 韩清打算就给老奶奶养老送终,家里有些人气的感觉很好,不像以前冷冷清清的,撒个尿都能听见屋子里有回声。 因为家里有人了,他开始了回家居住的习惯,晚上和三个“亲人”一同聊天。不过剧院里的各种繁杂事务比较多,有时候还是要留宿在剧院里,他每次留宿时候都是托人带信儿,因为老奶奶晚上看不见孙儿在家,会守着油灯一直静静地等。 “你的大爹爹既然被人诬陷,太祖就解除了他的军职,封为彰德军的节度使,自那开始你的大爹爹一心向佛,开始广修寺庙,以求得到佛祖的宽恕。果然在开宝二年,太祖亲征北汉,你大爹爹重新得到重用。” 老奶奶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韩清在旁边一字一句的听着,对于历史方面很多事情,他都是有着强烈的兴趣,毕竟经过了元朝和清朝对汉人的大屠杀,很多的事迹都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中,更何况辫子王朝让纪晓岚修《四库全书》,毁了上万册的古书,把历史纂改的面目全非。 “你娘聪慧过人,女红那是百里挑一,你爹爹广交好友,并且经常慷慨解囊资助朋友,你娘就劝诫你爹爹,说三日的交情有如春天小河里的冰,说化就化寻不到踪影。” “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韩清点了点头说道。 “清哥你莫要学你爹爹,交的那些朋友大多数眼皮子太薄,看得见你家的一时,看不见一世。” 韩清听了这话有些黯然,李克带回来的消息说韩崇业家道中落之后,老奶奶有些时候遇到了困难需要帮助,曾经的朋友却是很多都避而不见。 老奶奶也是一个狠人,拄着拐杖站在街口曾经说道:“他日韩家振作之时,只希望你们这些人需要帮助时候来登门,韩家定会感激你们的见死不救!” 眼看着天色已晚,韩清就让戚氏过来帮忙收拾一番,这女人现在赚钱很是火红,于是就从竹娘那边借来几个雀武卫的家眷来帮忙,但是她自己却是没有一点的膨胀,每月都做好账目交给韩清过目。 “钱是你赚的,你就自己拿主意吧。” 韩清对她越是信任,她就越是把账目做得明明白白,弄的韩清有时候不得不劝她,自己做主就可以,很多事情都等着别人拿主意,什么时候才能成长? 她是在别人的歧视中生存下来的女人,所以为了让自己的脸面能够面对世人,就想着把一切事情做得精益求精,况且这女人是个极为活泛的女子,看韩清非但不歧视自己,还能对自己十分的信任,而且还和自己保持着那种不清不白的关系,所以对于韩清的亲人,她是关照的十分上心。 第173章 潋滟晴方好 戚氏虽然在兰花铺子坐着女掌柜,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根基,一切看似繁华的背后,需要有一个强大的靠山支撑才行,虽然现在能挣着钱,可是谁能保证以后呢? 看着戚氏忙着收拾,老奶奶就问那天同来的竹娘怎么没来? “太婆喜欢竹娘的话,我明天让竹娘过来。”韩清面带笑容的说道。 “清哥莫要耽误人家竹娘的买卖,听依珍告诉我说,那竹娘的酒肆十分的红火,人家能抽空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就非常不错了,今天能看到戚氏过来,我以为竹娘也能过来呢。我只是问问罢了。” “太婆整日里吃斋念佛,不如明天我带着太婆去大相国寺,连吃带玩,还能求求菩萨,一举多得。”戚氏笑吟吟的说着这话,却是望着韩清。 “我和姐姐一起去!”依菱叫道:“早就听说大相国寺的名声了,明日带上我。” 这小妮子逛街已经腻了,初来汴京的那股新鲜劲已经过去了,所以一听去大相国寺,立刻急切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戚氏笑了笑说道:“问你哥让不让你去?” “去吧去吧,我让游明驾马车带着你们去!”韩清说道。 老奶奶看到戚氏说话的神情和姿态,不由得大为惊奇,一个经营着火红的铺子的漂亮老板娘为何总是看着自己孙儿的脸色? 过了几日邓子豪和王从益来找韩清,说是关于老奶奶还有姐妹俩的五等丁产簿已经落户到京师了,韩清为了感谢了这俩纨绔,请他俩去广元楼准备大嚼一顿,想不到邓子豪却是摆手拒绝了,只是问问韩清打算在应天府和西京的影剧院能不能算他家一份子? “这是你们自己想的还是家里的主意?”韩清惊奇的问道。 这二人听到这句问话,竖起大拇指朝后扬了扬,韩清就明白了,老邓和老王看来也是看中了影剧院的吸金本领了。他告诉二人这只是个想法,如果真要在别的地方开影剧院,定会拉上老邓和老王。 给韩家落户直接就是弄在了城外的一个庄子里,现在这个庄子快成了韩家庄了,因为无论郊区打铁的几大家子,还是广元楼的一帮众人,亲戚家眷都陆陆续续的搬来这边,影剧院里的各路神仙以及快驿的一帮土匪也都是逐渐把家安置在了这庄子,于是慢慢地这个庄子里的人基本都是在韩清的产业里做工。 这些人平日里不想回去的话,或者赶上宵禁了就住在影剧院里,清早起来继续忙乎自己的事儿,反正汴京的宵禁时间极为的短。 九月的时候收到了月茹的来信,打开一看,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一切若允许,奴家与你驻守南朝,一袭素衣,临水筑屋,修篱种菊。木屋矮桌,一扇镂窗一盏油灯,每日馨如愿,每日如花香。我不求富贵、不求长生,只求与你日日相对、夜夜清欢。清哥,如是有你执我之手,为我画眉,清贫又如何?奴无怨无悔。 烟水之路,若有你相陪,每夜好梦似晴空。风也罢,雨也罢,与你共伞,心里唱曲定是期许春暖花开。 你不知我恋你怀抱,他日再次相见,定与你携手踏遍芳丛,花可无,酒可无,曲可无,话可无,听你心跳奴知足。 心中藏汝,疯痴也无怨。奴踏入汴梁,知道你在,心中有所想,草木砖瓦皆是亲,奴不似过客,只是归人。” 看完月茹的来信,他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谷。月茹对自己的情意那是有目共睹,可是在这个交通不发达,信息不发达的年代沟通起来真的很费事,更何况两国的世仇。 想到了月茹的一颦一笑,他久坐在屋里愣神,从头上拔下玉笄看了看,想到元夕的那一夜她亲自给自己插在发髻的情景,犹如昨日重现般。 叹了口气坐在书案边,提笔给月茹回信。他把这几个月的事情都大致讲了讲。几场大戏的演出以及效果,还有就是告诉她自己找到了亲人。 正在斟酌着用词用句,季芳华敲门今来,她的聂小倩大戏自从演了之后,在京城掀起过高潮,现在正在排练《赵氏孤儿》。 “中棠,此次前来是找你商量一下那《花木兰》的大戏,能否也让给我?” 韩清听到这话笑了笑,现在剧院里弥漫起来一股不好的风气,行首们之间开始了明争暗斗,云薇行首自从找韩清谈过之后,开始排练起了《窦娥冤》,韩清已经把这元代的杂居改变成隋朝年间的事。 行首们都知道一部大戏上演之后的几个月,需要加紧排练其他的新戏,这就让好的剧本故事成了香饽饽。 周慕晴把持住柳永不放,接连上了两部大戏,全是爱恨情仇的故事,哭哭笑笑插科打诨的剧情,把个东京城的少男少女弄得疯疯癫癫的追星。 其他行首想让柳永给提供几个好的故事题材,让周慕晴三言两语给打发了,众行首们气恼不已之外只能找韩清要剧本。 韩清自己有不少好的故事题材,所以每次让徐佳云和薛凯文带着一帮人就坐,他开始口述,众人听到故事开始刷刷落笔,然后就是开始设计台词、道具、服装等。 但是这里面有一项绝活是只能韩清来做,那就是主题曲以及戏中的插曲,众人虽然觉得曲调都是极为的怪异,但是配在戏里却是感觉十分的融洽。 他想把花木兰的故事搬到舞台上,结果刚完成剧本的创作,季芳华就听到了风声,想把这部大戏也接下来。 可能是刚才排练确实辛苦,季芳华穿着的丝薄内衬有些地方都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让曼妙的身姿全都展现了出来。 韩清盯着凹凸有致的地方看得有些发愣,季芳华本来是正在等韩请回话,看到韩清有些色迷迷的眼神看着自己,就环顾了一下自己。她这一瞧不要紧,才发现自己的春光已经被韩清看了个通透,她立刻羞红了脸,站起来就要快步离开。 “季大家想要演那花木兰?”韩清看到她的囧样,坏笑了几声说道:“剧本你可以拿过去看,你不是曾经说过想演那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戏吗?这戏本来就是给你设计的。” “当真?”季芳华停止了移动,转过身来看着韩清说道。 “当然了!”韩清专门装作一副看不够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季芳华说道:“当初答应过你的,所以我想了这部戏的人选,非你莫属!” “那就多谢中棠了!”季芳华看到韩清故意上下打量的模样,又羞又急的施了一礼就急匆匆的躲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韩清哈哈大笑的声音传过来。 “这个登徒子!”季芳华脸蛋红扑扑的啐了一口。 朝廷规定官吏等人不可以随便出入酒楼酒肆,但是这影剧院是新冒出来的一个行业,不在规定范围之内,所以在这影剧院能碰到各路神仙,宰相来过、枢密使来过、台谏官来过。王公贵族豪门大户是这里的常客。 行首们本来是命苦之人,学得一身技艺就是希望将来能嫁个好人家,虽然只能是做妾,但是胜比寻常百姓家。在这影剧院能有机会见识到更多的大人物,这让行首们都是把这影剧院当做结识豪门的大舞台,于是在演戏的过程中每人都是使出平生绝技。 竹娘隔三差五的过来,帮着韩清在剧院里做一些任务的执行,因为秀儿不愿意缠足的事又是大吵一顿,韩清听完竹娘的诉说之后,则是劝说竹娘不必介怀,人活天地间,干嘛让自己这么委屈。 缠足其实在五代十国时期已经流行于南唐,南唐李煜当国主的时候,有一舞姬叫窅娘,因为脚小而招致李煜的特别喜欢,后来北宋统一后,在整个国家传开来! 但是在五代十国一直到了两宋时期,女子的缠足并不是像辫子王朝那样的恶趣味:必须是全部裹,让脚全面变形。 在两宋时期女子缠足仅仅是把脚裹的窄一点,布带缠脚背和脚底,使脚看上去纤细修长,这样形态更优美。 竹娘听了韩清的劝说之后,十分不理解,定是要让秀儿裹足才行,韩清苦笑着劝说,并给竹娘举了例子:现在是上层社会女子才去缠足,秀儿现在是琴肆的小老板娘,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你让她缠足还怎么经营琴肆?整日就坐在柜台里喊脚疼? 竹娘听了这话低头不语,也就没再坚持让秀儿缠足。 竹娘自从那一夜的搂抱,起初开始避着再见到韩清,后来就是不再避着,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找韩清商量,而且有时候进了韩清屋子知道他在里间睡觉,也不在避讳的在外间开始打扫。这要是以前,竹娘定是连门都不肯进的。 第174章 劝学 隔三差五的去影剧院看个大戏已经成了东京城百姓的生活习惯,有的人迷恋某个行首能够两三个月的坚持看同一场戏,这让韩清对这些追星的人有了新的认识。 九月末的时候,刘承珪看完云薇的《窦娥冤》,叫韩清到包厢里一起喝茶。 “你家的五等丁产簿已经登记造册,小兔崽子你接下来什么个打算?就把心思放在这影剧院了?” 老刘已经和韩清极为的熟络了,自从有了韩清那副浅绿色的老花镜,让老刘不再受那眼花之苦,这让他十分的惊异韩清这少年的学问庞杂。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钱多事少离家近,这生活其实挺好的。”韩清吊儿郎当的说道。 “哼!整日泡在脂粉堆里,成什么体统?”刘承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他。 “我已安排人去调查了韩崇业在房州的情况,根据现在得到的信息来看,你十有八九就是云阳公主的后人。”刘承珪没再看他,反而是盯着下面舞台上收拾的众人说道:“你莫忘了官家召你入京是为了什么!既然你学问知识这么庞杂,为何不应用到正事上,你以为官家弄你来京师就是看你胡搞八搞吗?” “我倒是想去国子监读书,可是不够资格啊,五等丁产簿在京师有七年以上记录才可以,我这才多久啊!”韩情抱怨道。 “你这小兔崽子,说这话意思是想让老夫帮你把五等丁产簿改成七年以上?”刘承珪瞪着眼睛望着韩清道:“这等作伪的事情想都别想!” “我倒是没往那边想,只是在国子监读书还不如不去,全都是挂名的学子,平日里见不到上课,每逢解试期才能有不少学子走动,解试期一过,国子监立刻又冷清起来,这哪是什么国子监啊,就是一个大考试院。” “我都奇怪你那股灵性劲跑哪去了?是不是心思都用在哄这些粉骷髅的地方了?” “哎呦我的刘大官,叫您刘大爷了!”韩清小声说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什么叫粉骷髅啊,都是活色天香的美女啊!” “哼!京师的国子监不能读书,那就不会想其他办法吗?” “刘大官说的是广文、太学、律学三馆吗?平日里就二三十号人,也是冷冷情情的,没个学习的气氛啊。” “老夫说的是京师附近!你可以取应天府读书啊!” 宋太祖赵匡胤在后周任归德军节度使的藩镇所在地为宋州(今商丘),遂以宋为国号,建立宋朝。景德三年(1006年),升宋州为应天府,仍为京东路路治。 “去应天府读书?”韩清脑海中立刻想起了那个古道热肠的青年朱说。 “没错!你可知应天府书院来历?” “还请刘大官明示。” “应天府书院又称睢阳书院,在唐朝灭亡之后,官学遭受破坏、庠序失教,中原地区开始出现一批私人创办的书院,应天府书院由此而生。” “哦,民办教育发扬光大。动乱年间还有人这么有胆识,佩服!”韩清点头说道。 “当时有商丘人杨悫(què,四声)乐于教育,在归德军将军赵直扶助下创办睢阳学舍,聚众讲学。杨悫去世后,他的学生戚同文继承师业,继续办学。” “杨悫真乃有识之士!”韩清听了这人事迹赞叹不已。 “大中祥符二年,邑民富人曹诚,在戚同文旧学之地出资三百万金,造舍一百五十间,聚书一千五百余卷,广招学生,并于次年聘戚同文之孙戚舜宾为主院,以曹诚为助教,建立了书院。” “有的人品行真是没得说!看来这教育事业就被发扬光大下去了!”韩清赞叹古人的高义。 “官家大为嘉叹,下诏赐名“应天府书院”并正式赐额,从此应天书院改为府学,官府又拨学田十顷,充作学校经费。”刘承珪把应天府书院的来历如数家珍的背了出来。 “京师距应天府书院三百里,走这么一趟就需要半个月啊。” “怎么?找借口不想去?”刘承珪眼睛一瞪,凌厉的看着他。 韩清想了想目前的状况,既然身份能够确定了,走科举确实是一条不错的道路。 “老夫今天找你谈话,就是告诉你,在应天府书院那边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人,收拾好东西去报名吧,这边该安顿的安顿,该舍弃的舍弃!” “啊?您都给联系应天书院了?” “你的身世已经明朗,难道还不好好读书?把你韩家发扬光大,想当初你翁翁何等的武艺超群,你韩家何等的豪门大户。再看看现在,就你一独苗!难道不想把你韩家再次壮大吗?” 韩清看着眼前的老人默默不语,起初他对太监真没什么好感,因为历史剧或者武侠里,宦官几乎没什么好人。可是这刘承珪自从和他认识,一直是保持着很不错的关系,更何况经常地给他一些指点,使他能够游走于在影剧院里碰到的那些官宦们之间左右逢源。 “谢刘大官的劝诫,小子知道了!” “以你的这副灵动性子,考取个功名定是不在话下,不过要记住,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不可乱说!” 老刘和他聊天的过程中,对于他的那些见识却是十分的欣赏,但是对于皇权的看法以及国家的管理制度上,让老刘差点惊掉下巴,所以看到韩清答应去读书,就提前把这些告诫说了出来。 “是!刘大官的告诫定会铭记于心!”韩清对这刘承珪恭恭敬敬的施礼参拜。 过了几天韩清和一帮纨绔们去郊外野游,和众人说了要去应天府读书的事,众人立刻七嘴八舌的给出主意。 “你去那边读书的话,这边的影剧院咋办?”陈思睿问道。 “还是按照正常秩序呗!该谁演谁就演!”韩清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 “你不在影剧院坐镇,我们以后去哪看这些行首啊?平日里见不到的人物在你这影剧院进进出出,让我等看的眼花缭乱,现在我们都把你这影剧院当做聚集地了!”王从益说道。 “是啊!找个人找不到的话,来这影剧院准能找到,你不在这里坐镇,我们去哪聚集啊?”邓子豪说道。 “你们这群鸟人,每天在影剧院晃荡,还经常蹭饭!外出吃饭时候从来都是老子会账,这次出去读书正好躲躲你们!”韩清冲着这帮家伙骂了起来。 “我也要去应天府读书了,我爹本来也是整日骂我不上进,已经给我在应天府通了气了。”刘涵在旁边有气无力的说道。 宋朝为了防范武将,经常做调动,所以刘美武将官职也是经常的变换,刘涵的户籍一直随着爹爹来回的调整,所以也是没有京师的五等丁产簿,去不了国子监。 “听说那应天府书院很是严格,清哥儿你去了之后估计要整日与书为伍了。哪像我们在国子监,整日不去都没关系。”王从益笑嘻嘻的说道。 “给兄弟们几个说这事儿,就是想让你们几个帮衬一下,假如我不在京师了,影剧院或者广元楼若是有什么事,能帮把手那就帮把手。” “这你放心,有我在呢!”曹波在远处听到就拍着胸脯说道。 “放心放心!清哥儿好好的读书去吧,他日考上状元也是咱兄弟的一桩美谈。”邓子豪哈哈一笑说道。 众人听了都是随声附和,半大小子们正是热血,听到韩清的托付立刻都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韩清起初是和朋友们说了这消息,一直没告诉老奶奶,毕竟刚认亲不久,怕老奶奶听了这消息会伤感或者反对。 想不到的是,老奶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居然十分的赞成。 “清哥儿放心大胆的去读书,莫要被其他事情所牵绊,官家的劝学诗就说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老奶奶坐在堂上,神色庄重的说道:“以清哥儿的灵性,读书定是不在话下,汴京城的这些生意买卖可以先暂时放下,什么事也没有读书重要。” 依珍和依菱二人听了有些愣神,刚和韩清有些熟络了,这就要离开家门要去远方,让这姐妹俩十分的伤感。 “姐姐,家中的事以后就需要你多操心了。”韩清正色道。 “清哥儿既然已经决定,那就好生的把书念好,他日金榜题名,重振韩家的声威!”依珍说道。 “哥哥,你什么时候去应天府?”依菱站在韩清跟前,眼泪汪汪的说道。小丫头整日里就盼着哥哥回家,然后听哥哥讲故事,慢慢的就对韩清有了依恋,毕竟在房州时候没有这种被人疼爱的感觉。 “这边如果安顿好了,半个月以后就出发了!”韩清把依菱搂在怀里,帮她擦了擦眼泪说道:“哥哥是去读书,又不是不回来。”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完这话,依菱被趴在怀里就哇哇大哭起来,他赶紧就哄。 “依菱!像什么样子!”老奶奶这时候反而极为的镇定,将拐杖顿了顿地说道:“你哥是去读书,将来有了功名在身,韩家定会发扬光大!你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依菱可能是被老奶奶的威严吓住了,便停止了哭泣,躲在韩清身后不说话。 第175章 托付 当韩清把要出去读书的事情告诉戚氏与竹娘之后,二女表情十分的复杂。 戚氏感觉自己已经在东京城立住了脚,虽然与李家已经和离,但是经过自己不懈的努力,偌大的一个兰花铺子被经营的有声有色,更何况还有影剧院门口的集市管理,能让她想足了办法分流销售自己的那些货品。 现在一听到这个小东家要去远方读书,心里立刻就七上八下起来,因为她曾经被掳到无忧洞里,所以影剧院有不少人知道她的经历,面对众人的闲话或者白眼,她只能默默承受。 为了不再和影剧院的人经常碰面,她都是到了夜晚才回影剧院里住,而且每次和韩清幽会也是在夜深人静时候。现在这个小冤家要远离京师去读书,她立刻觉得没了主心骨。 她知道男人读书的重要性,所以对于韩清的选择她是理解的,只是心里却是有了极大地委屈。 竹娘听到这消息亦是极为不舍,虽然在影剧院众人目光中把她当做女主人一般敬畏,可是她自己知道,她和韩清一直是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中棠你去读书,这里怎么办?”戚氏问道。 “竹娘多多的照看吧。”韩清看着竹娘说道:“徐佳云和薛凯文二人可以很好地帮你做调度,另外我要和顾大家商量一下,她能在这影剧院帮帮你。” “竹娘在这里这么久了,肯定能应付得过来。”戚氏说道:“但是在应天府,你自己生活可没有人照顾了。” “做学生还需要照顾?”韩清笑了笑说道:“那么大的一个书院,里面师生众多,大家一起吃一起读书,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再说了,快马驿站在应天府有分站,有不少兄弟在那边落脚,经常能帮着传递书信。” “听你说也要在应天府和西京建影剧院,这次去读书,你可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个了。”竹娘说道。 “这个啊,只能放放再说了!”韩清点点头说道:“大宋最有名气的行首都在东京城,所以大戏上演有人看。在应天府和西京,还没有这么大名气的行首呢。” “应天府西京好像都开张了广元楼了吧?”竹娘问道。 “西京刚开张一个多月。”韩清答道:“应天府的还在筹建,老彭现在整日里就在忙乎这些事呢。” 二女听了之后互相看了看,戚氏双眼一转就说道:“应天府也既然学生老师这么多,开个铺子肯定赚钱。” “你以为能把铺子开到书院里?想什么呢?”韩清说道:“那里可不像京师的国子监,三天两头见不到个学生。那里的教学很严格的,学生基本不准外出。” 戚氏听了之后神情有些萎靡,便不再说话。 二女又和韩清打听了启程的时间之后,聊了些其他的就各自散去了。 等到晚上时候,韩清还在剧院里忙乎,戚氏便走进剧院问他晚上是否回家住,他本想回家住,但是看到戚氏一副哀怨的表情,就说今天住在剧院,戚氏就点了点头离开了。 晚上夜深人静时候,戚氏果然来到了他的房中,一晚极尽女人的百般缠绵,然后就搂着他的脖子哭哭啼啼的入睡了。 第二天中午时候,韩清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要去应天府读书的事,整个影剧院炸了锅,众人都是把他当成主心骨,这要是掌柜的不在这里,影剧院还能办下去吗? 韩清极力地安慰众人,并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竹娘来做影剧院掌柜,徐薛二人作为副手给竹娘帮衬,顾若兮作为影剧院的执行管理者,要参与到每一部戏的审核与上演。 众人听完之后大眼瞪小眼,但是看到远处静悄悄的站着竹娘,也都没说什么。 顾若兮已经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她非常感激韩清对她的信任,另外她心里也有小九九,现在东京城诸位行首都在这影剧院演戏,群芳争艳的结果就是资源的争夺,导致影剧院每次排练时候都是尽量不要声张,唯恐有人把剧情泄露出去,后来更是安排在各自的住处排练,花落阁、博涛苑、抚云轩等地方都是排练的场所。 顾若兮作为影剧院直接的执行管理,可以大权在握的管理每一部戏的审核与上演。可是韩清的一席话给她当头泼了一盆凉水:不能以个人喜好去定论一部戏! 影剧院里的明争暗斗韩清早就看在眼里,只不过没有去有效的抑制。没办法,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但是韩清把大戏的审核与上演这一大权交给顾若兮,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应该组织一个自己的班底,通过讨论的形式去正面评价一部戏,比如选好了故事题材之后,里面的人物造型,出场次序、服装的搭配、道具的使用、曲调的伴奏、幕布上的画风掌控等都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才行。 顾若兮特地拿了纸笔一一记下,并且问询了很多的细节问题。 “影剧院里有些行首本来是关系很好的姐妹,就因为剧本的问题闹的很僵,顾大家莫要让这种事情再继续下去。”韩清正色道:“你现在算是影剧院的另一个小东家了,管理就是要管还要理,这‘理’可是真正需要下功夫的。” 看到顾若兮不说话,韩清继续说道:“整个东京的行首皆在这影剧院亮相,顾大家你是领军人物,且不能先从你这里乱了起来。若是让我中断学业回来被迫接手,那你我可都是很尴尬的。” 韩清这话里意思其实挺明显:行首们再牛逼也需要听你的才行,但是你若是乱来,你走你的路。 顾若兮兰心蕙质,当然听明白这层含义,于是起身施礼道:“中棠将自己的心血交于我搭理,谢谢中棠的信任。” “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告知我,找快马驿站的矛弘义或者李克,他二人会把你的消息用最快的方式通知我。如果不是杀头抄家的大事,你自己拿主意即可。” 顾若兮和韩清处的久了,知道他说话的方式,但是还是被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于是又施礼说道:“杀头抄家这种小事还用通知中棠吗?我自己就应付得了。” 顾若兮这话说完,二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哈哈大笑。 和顾若兮谈完,季芳华就找上门来,眼神极其的复杂,韩清知道她的心思,也只能安慰她好生演戏,现在几位行首的名望在京城已经是如日中天,甚至不少外地的豪客都是一掷千金的宴请诸位行首赴宴。 “我倒是没有在乎你把这影剧院交给竹娘与顾大家,我只是犯愁没有什么好的剧本了。”季芳华不无担忧的说道。 “剧本不用担心,《倩女幽魂》这种戏,可以改变成连续剧。我已经安排徐佳云着手去做此事。” “连续剧?” “没错!就是再把故事进行扩充,聂小倩的前世,宁采臣的赶考,燕赤霞的拜师,故事的中间穿插着各种神仙妖怪登场,保准你能演一年半载的。” “啊?那就太感谢中棠了!” “花木兰的戏就够你演个几个月,先把这戏演好吧。他日里影剧院少不得你也亲自参与管理!” 韩清的这句话让季芳华眼睛不由得睁的大了些,看到这幅表情,他心里暗自笑了一下,看来这季芳华其实内心里也想和顾若兮那样掌管。 当杨文广知道韩清要去应天府读书时候,也给他透露出自己的秘密,他私下正在姐姐府里练习拳脚,打算来年考武举。 “我娘平日里住在天波府,来我姐姐家次数不多,我说是在姐姐家看书,其实是练习拳脚枪棒。” “如果让柴郡主知道,岂不是要伤心?” “其实我娘知道我不是读书的料,只是告诫我莫要给杨家惹事。” “考武举也好,博得一个功名,将来老婆能娶得更多!” “我可不是为了多娶老婆才考武举,我是觉得男儿大丈夫来世走一遭,定要风风光光的活一生。”杨文光说完又盯着韩清说道:“你可以带着竹娘过去啊!” “想什么呢?人家有自己的生意要做呢,再说还要帮我打理影剧院呢!” “我在京师闲得无聊就去应天府找你玩,有谁欺负你告诉我,咱哥俩打他个屁滚尿流!” “哈哈哈哈,好说!” 剩下的日子里,韩清每天都是带着竹娘观看众人排练,指出某些地方的开支用度,并告诉她通过数字记账的方式。竹娘很快能掌握阿拉伯数字,并且能够进行简单地运算,这让韩清开心不已。 “张叔平日里经常和账务打交道,你有不懂的可以问他。”韩清嘱咐道。 顾若兮因为在剧院已经很久了,大部分的套路都很清楚,所以现在能够很好的进行工作分配,唯一让她有些拿不准的就是大戏里的各种俚曲配乐,她实在搞不懂韩清究竟从哪里能弄来这么多风格各异的曲调。 第176章 今夕月话别离 在九月的底时候,韩清把东西收拾妥当就和一帮快马驿站的人一起踏上了求学征程。驿站的人有货物要送到应天府,韩清特意挑了同一天时间出发,毕竟在古代道路上并不太平,人多了好照应。 竹娘戚氏早早地就来到了家里帮着收拾,临到上车时候,戚氏说做了两双步靴子已经塞进车里了,还有那奇形怪状的亵裤也做了几条。韩清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内裤在这个时代毕竟还是比较超前的。 太婆带着依珍依菱姐妹俩半夜起来就忙乎,烙饼摞起来快有半人高了,让韩清看着有些哭笑不得。然后就是煮好的羊肉,晒干了的风干牛肉等,韩清看到马车里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就有些无语,但是他并未阻止老奶奶的举动。 在前世的时候他每次只要回家看父母,临走的时候非要和家里人嗷嗷叫一通,原因就是父母给他带了各种东西,让他觉得拿着十分的吃力费事。 但是后来经常看游子外面打工回家后的新闻报道,他慢慢地也就习惯了父母的做法,这是一种爱,一种发自亲情的爱!做父母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吃上家乡的各种美食,所以不管不顾的给准备很多东西。 依菱站在哥哥跟前,拉着他的胳膊看着众人往车里塞东西,眼圈依旧在泛红。韩清把她搂在怀里好生安慰,并叫过来依珍告诉她俩好生照顾老奶奶,缺钱就找张万财去支取即可。 太婆眼看着马车里塞不下东西了,扭头看了看戚氏,又看看外面戚氏的马车。戚氏立刻明白了太婆的意思,二话不说的就往自己的马车里塞东西,并且告诉门外等候的快驿人员说道:“这辆马车也一同去应天府,你们到时候给送回来即可。” 眼看着戚氏的马车也快塞满了,韩清这才有些急了,“我就是去读书,咱又不是搬家。” “穷家富路!”太婆大声说道:“这些吃的穿的就够你在路上的,到了应天府还需要再去购置一番的。” “路上有歇脚的地方,吃喝住都没问题的!”韩清有些苦笑道:“我认识一个书生,人家就是背着一个小包袱去的应天府。如果是按照我这样的阵势去,路上结伴二十个书生都没问题的。” “我孙儿要去读书,可不能让我孙儿饿着冻着!”太婆用拐杖顿了顿地,对着外面的快马驿站人员说道。 “太婆放心!”李克在门外拱了拱手说道:“这一路上肯定让韩承事吃好喝好睡好。” 终于忙乎完了,韩清和太婆以及姐妹俩告别,依菱眼泪汪汪的拉着韩清的胳膊说道:“哥哥早日归来!” “什么叫早日归来?”太婆用拐杖顿了两下说道:“应说清哥学业有成归来,回京赶考高中状元!” “清哥,在那边好好读书,家里有我和依菱照看,莫要牵挂!”依珍扶着妹妹的肩膀说道。 “太婆就交给你们俩照看了!”韩清帮着依菱擦了擦眼泪又说道:“你们俩好生照顾太婆,我不在跟前的时候,有些主意你们自己拿!” 韩清和戚氏上了竹娘的马车,与众人告别。一帮人十几辆马车到了郊外,韩清和二女告别。 戚氏和韩清嘱咐了几句之后就跳下了马车,她知道韩清有些话要和竹娘交代。 “竹娘,琴肆方面的酒曲可以随时找老彭要。影剧院方面的事需要你多多费心了。” “中棠放心的去读书吧,我会好生打理影剧院的。” “这个给你!”韩清掏出马行街的一处房产地契递给竹娘说道:“现在地价涨势十分的生猛,咱有得赚了!” “这个你拿着就行,为何给我啊?”竹娘接过来地契一看,急忙又还给韩清说道:“这是你买的地,你要自己好生保管的。” “这上面有你的名字啊!”韩清笑了笑又推给竹娘。 “可是这是你买的啊,你只是写了我的名字,我可不能要。” “有你的名字就要你保管,我自己也买了其他的地方。万一我在外面出个意外,这玩意不就成了废纸了吗?” “中棠莫要胡说!”竹娘听到这话就立刻着急的让韩清别再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哪来这么多迷信?”韩清满不在乎地说道:“谁能保证一生平安无事?我是说万一有个意外我回不来……” 他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竹娘迅速的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中棠,你若是在这样胡说,我这就下车了。”竹娘有些生气了。 韩清从嘴上移开竹娘的手,但是并未撒开。 竹娘往回抽了抽手,却被韩清握的很紧,于是就不再挣扎,低着头说道:“人家出门远行都是讨个好口彩,哪有你这样说些不吉利的话的?” 韩清把她的手握住说郑重道:“竹娘,在这京师好生经营。” 说完之后韩清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又把地契塞进她手心里就跳下了马车。 竹娘看着手里的地契愣愣地没再说话。 戚氏指了指远处对着韩清说道:“中棠这次读书远行,恐怕在京城也会被人津津乐道的,能被这么多行首送行,恐怕没有谁能有这殊荣了。” 他往远处看了看,停了很多辆油壁香车,更远处则是杨文广带领着一帮纨绔,他点了点头就朝着众位行首走过去打招呼。 “李兄,这韩东家出去读书,居然能有这么多行首聚集一起送行,哈哈哈哈,我老矛也是开了眼界了。”矛弘义笑着说道。 “曾经在武遂城和我那帮兄弟说过东京的行首,想不到能见到这么多,以后吹牛真有资本了!”李克看着众位行首在与韩清告别,艳羡之情完全写在了脸上。 “你说韩东家如果娶一两个弄到家,这是不是艳福无边啊?”矛弘义说道。 “也就是韩东家能娶得起,这行首看似漂亮,那可是养不起的。”李克目光在每个行首身上扫来扫去。 “那倒是!”矛弘义点点头说道:“俺那浑家吃着粗茶淡饭就说日子过得真好,也不讲究什么吃穿。从未想过穿什么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日子照样过。这要是弄个行首进家里,一天的花销恐怕就让咱要吐血了!” “就你那五大三粗的样子,行首还能被你娶到家?”李克打趣道:“行首吃啥穿啥?你家婆娘吃啥穿啥?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吗?就算是能娶到家,你家婆娘答应吗?哈哈哈哈!” 矛弘义立刻涨红了脸,嘟嘟囔囔的说道:“俺家那夜叉定是能扒了我的皮,然后抱着孩子跳井不可!” “哈哈哈哈哈!”旁边的快马驿站兄弟听了,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因为矛弘义的怕老婆在兄弟圈子里十分出名,别看他五大三粗身手矫健,但是到了比自己矮一头的浑家面前,有如老鼠见了猫。 韩清与众位行首的告别还在继续,主要是顾若兮经过几天的思考,想了一些问题要韩清解答,比如说挣了钱怎么个分配,奖惩制度如何的实施等。 孔秋白是众位行首中最后一个和韩清告别的,她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送行的话,站在旁边一身婢女打扮的紫鸢反而有不少话语。 “韩承事谋划的大戏让孔秋白现在京师名望极高,只是你这一走,恐怕日后的大戏就不太好照顾了。”紫鸢说道。 “孔大家可以找人自己写剧本,只要是好故事,能吸引人就不愁没人看。”韩清对皇家的皇城司没什么好感,这些人无孔不入,对于能够监控到人生的每一处的特务组织,他确实比较反感。 “看你和那个柳永刚才说的比较热乎,据说此人才高八斗,还请韩承事帮忙说项一下。” 我说了顶用吗?还得周慕晴同意才行,现在周慕晴把柳永当成自己的御用作家了,她自己都觉得戏不够呢,能分享给你? 韩清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表面上却是笑嘻嘻的说道:“刚才我已经和柳七哥说过了,以后的剧本故事可以分享给剧院里的众人,大家根据自己的排期挑选。” “孔秋白与众位行首不大往来,能分享的上吗?韩承事莫要打哈哈。”紫鸢不悦的看着韩清说道。 “我已经安排剧院里的徐佳云等人进行剧本的加工创作,可以给孔大家留出一些。”韩清收起来笑容,面无表情的说道。 紫鸢虽然听不懂韩清说的名词,但是能够理解意思,于是就望了望孔秋白,然后才扭过头笑吟吟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韩清翻翻眼睛看了看紫鸢,拱了拱手就算道别了。 与众位纨绔嘻嘻哈哈的说笑一番,刘涵说再过十日也要去应天府和他汇合。 一大帮人离开京师之后奔东而去,行走了三十里地到了一个叫做百塔村的地方歇息,韩清这时候才觉得出行的不易,这要是在前世,从开封到商丘也就一百五十公里的路程,开车上高速两小时就到,可是现在马车晃晃荡荡的一天能走个几十里算是不错了。 快马驿站现在装货的车子无一例外都是用了钢轴,并且也是带有钢圈和辐条的轮子,这个时候虽然没有橡胶可以充当做轮胎,只能多绑一些牛筋牛皮垫在车圈中间的凹槽里。 第177章 行路上(1) 行走了两日之后到了一处叫做谷县的地方,众人歇息之余就有几个人去县城里弄些吃的,韩清把马车里面的大饼和肉拿出来给众人分食,吃过两次之后大家都不再愿意吃了,毕竟那是老奶奶给孙儿带在路上吃的,大家提前路上吃完算是个什么事。 “东家,前面还有七八里路找了个客栈休息。”李克骑着马跑来说道。 这李克毕竟和韩清很熟了,对韩清的称呼总是变来变去,韩承事、韩医证、东家、清哥儿的乱叫。 “走了三四天了,这也没个玩的地方。”韩清抱怨道。 “玩的地方?这里可是大有名气的地方。”李克笑笑说道:“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在葵丘会盟诸侯,就是在这里的。” “啊?葵丘会盟在这里啊?”韩清坐直了身体想了想就说道:“这一带那就是兰考县了?” “什么?”李克没听明白。 “没什么!这里应该是风沙很大吗?”韩清好奇地问道。毕竟这个兰考县的出名是因为出了一个有名的书记。 “风沙?”李克笑了笑指着周围说道:“青山绿水的哪有风沙?” 韩清站在马车上往远处望了望,这是宋朝时期的兰考县,山上植被还是非常的茂盛。 晚上住宿在一个很简陋的客栈时候,快马驿站的兄弟们让韩清重新有了认识,这帮人将骡马归置到一个大的院子里之后,就安排人进行守卫,其余人等则是和衣而睡,并且睡姿是头冲着窗子脚冲着门。 听这帮兄弟们解释原来是李克这样安排训练的,因为和衣而睡的情况下可以随时跳起来拔刀战斗,脚冲着门的原因是跳下大炕之后立刻就能参战,可以赢得时间。 这快马驿站的兄弟各个都会舞刀弄枪,而且有几个会使飞蝗石。李克告诉韩清这飞蝗石并不能取人性命,只是作为预警使用,远远地一抛击中某个地方发出声响,可以提醒同伙注意。 起初李克加入到快马驿站并不主张杀盗贼,在草原上做斥候,碰见了敌方人员不是你死就是我忘;这是在大宋境内押送货物而已,碰见山贼能吓走就吓走,不能结仇的。可是经过两次的山贼袭击,他这才下了狠心,逮住山贼就剁,没二话。 因为山贼下手狠,死伤几个兄弟之后激发了他斥候那种凶狠劲,于是开始主动出击打山贼盗匪,结果端了几个盗匪老巢之后,意外的得到了大笔钱财,这可把快马驿站这帮活土匪惯坏了,每次押运货物出行,都是抢着去,手里有这么多神兵利器,打一些山匪盗贼太绰绰有余了。 韩清给众人弄了这些兵器时候有些担心,但是在邓子豪老爹那里做了登记造册之后就畅通无阻了。 在宋初,太祖赵匡胤确实下过一条禁令:“京都士庶之家,不得私蓄兵器。” 宋朝的《刑统》其实抄自《唐律疏议》,也是规定“诸私有禁兵器者,徒一年半”。 韩清看到这一条禁令时候有些纠结,后来多看了书才慢慢明白,宋太祖禁的是“兵器”,并不是一般民用武器。 太祖赵匡胤刚刚平定江南之时,也曾经“禁江南诸州民家不得私蓄弓剑、甲铠,违者按其罪”。但到太平兴国八年,有司便提出解除这一武器禁令,因为按照法律,列入限制级别的兵器是指甲、弩、矟、具装等,“弓箭、刀檷、短矛并听私蓄”。 朝廷听从这一建议,放开了禁令。 真宗赵恒时期,还有官员提议:“蜀民以射生为业,民私蓄弓矢,请行禁绝。”但官家反对:“平时民家或用防盗,不必禁也。” 所在在这个时期,民用的哨棒、刀具、弓箭,都是可以合法地携带的武器。至于现在兄弟们拿的武器,滑轮弓和钢弩都是属于弓箭类,不在禁令中。至于新式武器大爆竹,在禁令里更是没有提起过。 李克现在就用爆竹爽到嗨,看到山贼聚集在一起,扔一个爆竹过去死伤一片,剩下的就是兄弟们冲上去留两个活口拷问老巢,剩下的补刀。 “这要是用在行军斥候中,那可是保命的不二法宝。”李克曾经看着韩清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斥候在野外遭遇一般都是生死相搏,对于单打独斗或者是一挑二倒是不怕,怕就怕拖延到敌人其他斥候来帮忙,这个时候只能赶紧跑路。如果追杀的人多了,落单的斥候基本逃生无望,因为双方斥候们都是比较熟悉路况,知道能在哪里堵截。 如果有了这大爆竹可就太爽了,打不过时候骑马逃命,在奔逃过程中点着一个扔地上,后面追杀的斥候到了跟前能够立刻被弄死不少。 韩清看了看李克那表情根本就没搭理他,知道这小子的想法:让自己兄弟都有这大爆竹! “这玩意是朝廷管制的!等闲人不能随意制造!”韩清白了他一眼说道。 “斥候还能是等闲人?”李克有些嘟嘟囔囔,他知道韩清在无忧洞被困住过,听韩清一说就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也就没再问,但是对这大爆竹的渴望却是从未消退。 这次押货到应天府,随车带了二十个这玩意。让李克十分惊喜,韩清则是警告他不能乱用,否则以后绝不在提供。 现在快马驿站名声已经越来越响亮,京师之中有不少商家需要运货的基本都来找快马驿站。能把一个押纲的活儿做到这种万无一失的程度,这在京师极为罕见,于是众多商家都是慕名而来。 在这押纲的行业里,根据接的活计分成两种,分别为“青单”和“虾单”。 “青单”就是商家明明白白告诉快马驿站要送的是什么货,有多少箱子多少斤两等,押纲的人也明白货物的贵重程度。 虾单其实“匣单”的谑称,这就是商家不想让押纲的知道自己要送的是什么货,只是凭借着写好的手令到了约定地点交货即可。,收货人检查封条完好无损,那就现场付钱。因为这种事好比是给人一个匣子,但是送匣子的人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啥,所以把这种押纲称之为匣单。 既然是不想让人知道,货物一般都是非比寻常的,所以押纲的价格也是比青单要贵两到三倍。而且“虾单”事先要在官府做个登记造册,某年某月某日交付于快马驿站押纲云云。之所以要在官府登记,是因为无法确定货物是什么,到了交付地点打开是违禁物品那就说不清楚了,如果打开是一堆死尸那就要了亲命了,所以做“虾单”一定要在官府做登记的。 这次韩清跟随的押纲队伍就是接的虾单,满满当当七八辆大车,也不知道是什么货,不过根据李克的判断,应该是有黄白之货,因为货都很沉,还有不少是香料一类的,隔着箱子就能闻出来。商家有些时候不愿意让押纲的知道是什么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货物的浮动价格考虑,因为在一些地方某些货品奇缺,为了和同行竞争,需要把货物隐秘送到某处。 一行人又走了两日到了雍丘(今河南商丘民权县),路过一个峡谷的时候,李克快马已经跑了回来和大家商讨。 他是斥候出身,所以对于押纲这种活计的探路最为上心,每次都是他亲自出去探路,以他的那双招子,总是提前能发现很多未知的危险。 车队停在了峡谷入口处等着李克和众人商谈,韩清跳下马车看了看峡谷,这真是一个设伏的绝佳地点。每次走到类似这种地方,押纲的弟兄们都是极为小心翼翼。 “应该有盗贼设了埋伏!”李克说道:“我绕了大圈跑到峡谷上面,有不少草丛倒伏的痕迹,仔细搜索了一下,判断大概人数在三四十人。” “怎么才这么点人?和咱们人数差不多啊!”旁边一个兄弟抱怨道。 韩清听到这话很惊奇的瞅了瞅那说话之人,碰到劫匪怎么还嫌人少?他却不知道这帮活土匪现在根本看不上押纲挣的钱,就指望着打土匪抄老窝挣大钱呢。虽然李克每次都是上缴了赃款,但是都是截留了大部分分给了兄弟。 “小股盗贼!”李克说道:“我摸到后山看了看,没有惊动他们,一群蠢贼还偷偷摸摸在瞧着咱们的车队呢。” “兄弟们,抄家伙!”矛弘义吩咐道:“甲乙两队继续装作原地休息,丙队随我摸到左面的山崖后面,丁队和李克兄弟悄悄摸到右面山崖后面,爆花为号令,共同杀出。” “待我们杀出之后,甲乙两队主意警戒车队周围,钢弩押后,轮弓待发,若是闲杂人等靠近,先高声警告,若是不听劝阻靠近者一律射杀。”李克也叮嘱道。 “东家你躲在车里,小心被流失误伤!”矛弘义看到韩清在旁边,就劝阻他回车里。 韩清虽然经历过草原的斥候当面砍头的事,但是时隔已久,现在又看到古代人的搏杀,心仍旧不免通通的跳。他听到矛弘义的劝阻,看到众人都望着自己,就强作镇定地说道:“诸位小心!” 其实他倒是想劝阻诸位能不能不要打打杀杀的,绕远路走了得了,不过想了想这帮活土匪的作风,还是没有张口,于是就听话的钻到马车里去了。 第178章 行路上(2) 李克和矛弘义二人各带着一支小队绕到两侧山崖后面,然后弃了马徒步摸近,诸位兄弟拿着滑轮弓的走最前面,提着钢弩的跟在后面,大家扇形方式弯腰悄悄靠近,这步骤虽然简单,可是为了避免被发现,绕路就耗费了很长的时间。 看到盗贼还在盯着峡谷的入口处,李克轻蔑的笑了笑,点燃了手下一个兄弟滑轮弓上绑着的小爆竹,然后又点燃了手中握着的大号爆竹,看到药捻燃烧了一多半的时候扔向了盗匪的中间。 矛弘义手里没有大爆竹,只是让手下人盯着盗匪,并且都是弓弦拉满待发状态。等他看到对面山上空中一声脆响,立刻发令冲锋。 盗贼还在等着峡谷处的车队进入埋伏圈,突然闻听身后有敌人杀来大吃一惊,紧忙回身迎战。一阵箭雨过来射倒了一片,众人急忙找地儿躲藏了起来。 矛弘义的手下潜入到树林中开始游击战,滑轮弓所用的箭支比较短小,所以每个人都是带了不少的箭支,每个人引弓射箭都是不急不忙,这群家伙都是两两配合,一人射完之后转身回来躲在树后掏出箭支上弦,另一人探出身子再射。 李克这边攻击起来速度反而很快,他认为有了神兵利器就应该好好利用,作为斥候的本能就是第一时间用最有效的方法杀死对方,所以他在扔完第一个大爆竹之后,点燃的第二个也随即扔了出去。 盗贼们根本没法展开有效的反击,巨大的声响已经让众人心惊胆寒,看到在巨响下瞬间死伤众多的兄弟,终于让这帮乌合之众丧失了抵抗的意志,大家在第二声巨响之后已经开始四散奔逃了起来。 李克这边的人手开始了无情的追杀,看到有人摁住了两个活口之后,剩下的就开始毫不留情的剿灭。 峡谷两边的土匪眼看着没了退路,只好从断崖处滚落下来冲着车队方向狂奔,摔断了腿的或者崴了脚的只能眼睁睁的被杀,守候在车队周围的甲乙小队毫不留情的开始射杀奔逃过来的盗贼。 但是盗贼人数多而且比较分散,护卫的人手忙脚乱起来。 这时候有一个盗贼在很远的地方猛然跃起,大鹏展翅一般跳跃到车队里头,坐在一架马车上并随手砍断了拴马缰绳,驾起马车逃窜而去。 韩清躲在最中间的精钢马车里从车窗看到了外面的一切,并且看到了一个身手不错的盗匪抢了一驾马车奔逃而去,他也没办法阻拦,这群人里就属他拳脚功夫最弱,他不出来就已经是给众人帮忙了,更别说指望他去拦住盗匪。 游明虽然在保护着韩清,但是看那山贼并未冲着这边马车过来,便也任由他去。 等众人杀完盗匪之后清点人数,才发现少了一辆车的货物,经过推断以及地上的车辙印,众人分成了三批人朝三个地方分头而去。 一帮人是带着车队找附近的落脚点,另外一帮人拷问完活口之后去了盗匪的老巢,剩下的一帮人则是顺着车辙印寻找那辆车的下落。 到了傍晚三方人马汇合。 矛弘义鬼鬼祟祟的躲着韩清,拉着李克在雍丘的一处客栈说着话,韩清知道这帮家伙跑到盗贼老窝起了赃,也不点破。 另一帮人马在褚康安的带领下搜寻那辆马车,回来禀报说车辙印消失在一个村子里,由于天快黑了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没找到。 李克一听大为光火,立刻带着人去搜寻了。结果没过多久也回来了,因为到了晚上村子里自发组织的壮丁阻拦住了他们。 “这货可是走的‘虾单’,被弄走一车可是要按整数赔偿的!”矛弘义有些焦躁的说道。 “晚上我带俩人再混进去摸摸底!”李克满不在乎的说道:“整个村子外出就一条路,难不成还能飞了?” 对于快马驿站的事情,韩清从不插手去管理,既然矛弘义和李克能做的井井有条,他就不擅自越权干涉了。 到了晚上李克带了俩人摸进了村子,回来告诉大家差不多能确定马车停在哪里了,因为从车辙消失的地方开始搜寻,周围村户家的院子并不是很大,光是从门就能看出来马车进不去,最后锁定了一家最为可疑。 第二天一大早,李克和矛弘义带着几个人一起去了村里,韩清也跟着去看个究竟。 村子的里正看到有不少陌生人提着兵器前来,就带领着壮丁阻拦,询问何事。 李克上前说明了情况之后,里正还有些狐疑,后面的壮丁则是纷纷叫嚷,说这群人突然地闯入村子定是不安好心。 “这位里正,我们确实是丢失了一车的货物。昨天在进入一处峡谷之地与盗贼发生了交战,其中有蟊贼慌不择路,抢了一车货物奔逃到村里。”韩清站了出来对着里正施礼说道:“我们只是寻找那一车货物,并无其他想法,如果不让我们看个究竟,那我们只能报官,到时候县衙派兵来围剿山贼,恐怕对于您这村子的名声会造成伤害。” 里正犹豫了一下,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人就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这位小官人带几个人前去即可,不宜人多!” 等韩清带着李克和矛弘义进入到那户人家之中,在正院里没有发现马车,于是众人穿堂而过去了后院,在后院里的一个厢房里发现了马车,不过车上箱子已经被撬开了。 矛弘义一看大怒,抽出刀就把这户人家赶到院子里,逼问是谁干的?既然此次押纲走的是虾单,那就要确保货箱是完好无损的送到收货人手里,现在被打开了箱子,那就表明这次虾单功亏一篑了。 里正带着壮丁看到此事,知道理亏,也只好劝说矛弘义莫要动粗,先问个明白再说。 “那是我一个远方的姑表亲,一年前就来到我家,平日里并无什么恶行,哪知道这孩子做下如此糊涂事!”一个老者面色苍白的说道。 “人在哪?叫什么名字?他是做什么的?”李克用眼光扫着在场的所有人,然后问那老者。 “他叫王邵,今早起来就已经不知去向了。平日里他很少回家,说是在其他村子的大户中做帮工,哪知道他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那老者叫苦连天。 韩清看了看被撬开的箱子,里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铜脚掌。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李克和矛弘义,发现二人看了这铜脚掌也是一头雾水。 他观老者的穿着,也就是普通的农户扮相,那老妻护着闺女和孩子站在角落有些瑟瑟发抖。 “带我们去王邵的住处。”韩清对那老者说道。 走进王邵的屋子里,看到屋里摆放了一些刚换下的衣物,查看了睡榻,并无睡过的痕迹。 “人去哪里了你们能不知道?”矛弘义看到既然抓了赃,也就不再和里正等人客气,直接恶狠狠地问这家人。 “小老儿确实不知啊,王邵说自己在外面村子里做工,但是不知道是做啥的,平时里仅仅是在我这家里住下而已。”那老者急忙解释。 韩清看到旁边还有一个小的房间,就推开了门走进去,当他看到里面的摆设不由得笑了笑。 其他人也是进了这小房间看了看,矛弘义看到房间并不是很大,但是屋子正中间摆了一张大椅子,他推了推椅子,然后又在椅子上试着坐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众人在这农户家里前后找了一遍,确实没发现王邵的踪迹,便将马车和货物全都起了回去。 “这位小官人,在我村里发生这样的事,确实是罪过。不知小官人接下来打算如何?”里正小心翼翼的问道。 “村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报不报官你们自己定吧!”韩清看了看这个里正说道:“不过山贼死伤一片,我已经安排人去了县衙,另外我想知道附近可有什么寺庙或者道观吗?” “有!距离此处四十里地有一寺庙名曰白云寺。”里正说完就指给韩清方向。 “那就多谢了!告辞了!”韩清施礼告辞而去。 众人回到住处之后,将马车重新归拢起来,对于箱子被撬开的地方,李克其实很有经验做补救,斥候对于这方面的作伪都是极为的熟练,只是还不清楚这个箱子里除了铜脚还能有什么?是不是被那盗贼拿走了没? 看到韩清坐在屋里沉思不语,李克收拾完货物之后就问道:“今天看东家似乎对着盗贼去向很清楚?” “东家莫忘了是我干什么出身的,看到东家你去了那屋子里看了看,然后出来就问村子的里正附近可有寺庙道观什么的,就说明东家定是有什么心得了。” “你今天看到那屋子里有一张椅子,看否知道这椅子有什么玄机吗?”韩清问道。 “那椅子很怪,说实话我从未见过那种椅子,目测就感觉是给高个子的人坐得。后来看到老矛上去坐了一下,根本碰不到靠背,如果想要靠到椅子的靠背上,就需要往椅子里面坐,但是椅子的坐板又稍微长了一些,膝盖弯处又搭在坐板上,很不协调。” 韩清笑了笑,李克是宋辽边境的斥候,其实就是宋朝军队里的特工人员,他能根据草丛以及马匹等进行精确到判断敌手,也能观测天象判断行军得大致驻扎。但是他的局限性就是对于城市里的东西还不太明白。 “那椅子其实不是给大个子的人坐得。”韩清说道。 第179章 禅椅现玄机 听到韩清说那椅子不是给个子高的人坐得,李克就有些不明白了,疑惑的眼神看着韩清。 “你没发现那椅子两侧的扶手特别的小吗?” “这倒是发觉了,我当初看到这椅子那扶手,还奇怪这是怎样一个怪人才能坐这样的椅子。” “正常坐姿在那椅子上,碰不到后面的靠背,往深里坐,大腿部分进去了,小腿又能搭在椅子外多半截,而且那椅子两侧的扶手又是那么小。”韩清笑笑说道:“那如果是这样坐呢?” 韩清盘腿坐好,给李克比划了一下说道:“如果是这种坐姿,不就正好解决了椅子坐板的长度问题了吗?至于两侧的扶手,打坐的人需要双手拉扯住才能纠正自己的打坐姿势。” 李克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原来这是和尚道士坐的椅子?难怪你向那里正打听附近有没有寺庙什么的。” “那是一张禅椅!”韩清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在前世搞收藏时候就碰到过这种椅子,听过朋友说在某一地方的人家里有这种椅子,他就打算过去买。只不过因为有事耽搁半年后才去,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那禅椅的扶手已经被这家人重新更换了大的扶手了。 卖椅子的人解释说听到说有人要来买这把椅子,他觉得这椅子怎么坐都不舒服,扶手又那么小,干脆更换成大一些的扶手,免得买家说这椅子是伪劣的古家具。 韩清无奈的看了看那椅子,然后二话没说扭头就买了机票走了。 现在看到这禅椅,勾起了他对前世的回忆。 “东家,一个普通农户家里怎么会有这种禅椅?既然这禅椅能出现在这里,说明这个王邵还有心思在家里打坐,看来和佛道渊源很深啊。” “吃罢午饭,咱们一起去附近的寺庙看看吧。那白云寺可是中原的名寺,原来叫白茅寺,也叫梦觉寺,始建于唐代。” “东家你去过?”李克惊奇的问道。 “没有!书上说的!”韩清说道。 吃了午饭之后,韩清和李克带着矛弘义等人一起去白云寺看看,结果没走三四里地就在一处道观被人拦住了。 只看见一个小道童站在路边招手,韩清让李克问问什么情况,李克问完过来说道观里有道人请喝茶。 “喝个屁的茶,老子这是去查案逮贼呢!”矛弘义听到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光天化日之下,路经此处就有人拦住请喝茶,这事听着也是蹊跷啊。”韩清扶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叫那道童过来问问。” 待道童走过来,韩清直接就问道:“是谁要请喝茶的?你们这道观是不是拦住过路人就往里扯?” “啊?”唇红齿白的小道童被韩清这么古怪的问话弄得有些发愣,急忙纠正道:“这位小官人莫要这般说道,我们道观里平日里不是随随便便情请人进去喝茶的,这次是我们的师叔路经此处,说是要等一位贵人。” “贵人?经常丢三落四的贵人?”韩清有些好奇的问道。 “啊?”道童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韩清的说法。 “不是有句话叫做贵人多忘事吗?”韩清说道:“你们的师叔既然要等贵人,那不就是等一个忘东忘西的人呗?” 小道童被弄得哭笑不得的说道:“小官人莫要说笑,我师叔说贵人今日中午要从道观经过,这半天经过的只有你们。所以师叔等的定然是你了。” “这就奇怪了,你家师叔能掐会算?”韩清更加惊奇的问道。 “我师叔是扶摇子真人的传人,能通天地辨阴阳。” “哇!能通天地辨阴阳?他能反手是雷,正手是雨?他的**能放电?”韩清听到这玄玄乎乎的说法就打趣这小道童。 说完这番话却是发现周围的弟兄看他眼神很怪,就问旁边的人,“你们干嘛这么看我?” “这道童说他师叔是扶摇子的传人!”矛弘义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 “那又怎么样?”韩清好奇地问道:“扶摇子是谁?” “陈抟老祖啊!”李克低声的说道。 “哦!原来是陈抟老祖啊?”韩清这才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小道童说道:“你师叔得到陈抟的真传了?” “师叔说了,能得到扶摇子真人的传授十之一二就已经是造化了。” 陈抟,为五代宋初着名道教学者,字图南,自号“扶摇子”,宋太宗赐号“希夷先生”,后人称其为“陈抟老祖”、“睡仙”等。传说中陈抟活了一百一十八岁。 传说他不仅有伏虎降龙的神力,还有预知谁能当皇帝的先见之明。关于他的史料记载更是真假杂陈。最着名的就是和宋太祖赵匡胤下棋赢了一座华山的故事。 古时候的人都迷信,所以根据对陈抟的传闻进行了神化的理解。 “那就见见也无妨,看你这师叔能耍出什么幺蛾子来。” 小道童听不懂韩清的后半句话,但是仍旧领着众人奔着道观而去。 “东家一会儿若是见到道童的师叔,千万莫要信口开河。”李克叮嘱道,他知道韩清说话经常不着四六,所以事先做了个提醒。 “多大点事儿!”韩清笑了笑说道,心里却在想,看看这道士忽悠的水平。 他在前世碰见的忽悠实在太多了,有的都不是专家级忽悠了,简直到了神一般的境界,忽悠过程中能给人洗脑。 等他进入道观之后,道童让其他人都在偏殿里喝茶,领着他则是走入了后殿。 进入到一处屋子里,就看到摆放着两个蒲团,正中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小几,在小几上面摆放着黑色的茶碗。在小几的另一侧放着一个炉子,旁边摆放着一个瓷瓶。 “小官人请稍后,我去请我家师叔。”道童说完施了一礼就离开了。 韩清坐在蒲团上面,拿起茶碗左看右看,这种瓷器在自己的前世那是天价啊。 “终于等到了贵人,不虚此行啊!”随着外面声音由远而近,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走了进来。 韩清抬头一看,惊奇的说道:“居然是你?” “不错!是我!”那老者微微一笑说道。 “上次在大相国寺偶遇,说我是什么杀破狼的命理,一直还未请教,今天正好碰上,那就请雍半仙给推推吧。”韩清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老者就是韩清游相国寺时候遇到的雍半仙,当时韩清刚结识了书生朱说,走累了歇脚,结果旁边的雍半仙就推算了几句二人的命理。 “韩承事此话有误。”雍半仙笑了笑就在韩清对面蒲团上坐下。 “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不但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的身世以及将来的走向。” “开始忽悠!”韩清打了个响指说道。 “开始什么?”雍半仙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发声提问。 “就是开始听大仙明示。”韩清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能知道我身世?我自己从哪里来的我再清楚不过了,说出来你信吗?韩清心里这样想。 “还是先请韩承事品尝一下这里的茶吧。”雍半仙说完就把瓷瓶放在炉子上开始烧水。并把跟前的黑色茶碗放到一起,用旁边的提壶冲洗。 韩清在前世喝茶,多用玻璃杯、紫砂杯和白瓷杯,但是宋朝人则喜欢用黑瓷碗。因为宋朝最好的茶汤都是乳白色的,只有用黑碗才能凸显茶汤的乳白。如果用白瓷碗、白瓷杯,那就在视觉上看着有些不舒服。 早在唐朝,上流社会鄙视瓷器,喝茶用铜碗、银碗或者金碗,甚至用铁碗,拒绝用瓷碗。后来出了一个叫卢廙的茶道高手,他说金银太贵重,铜铁太俗气,这些金属茶碗还都有腥味儿,影响茶汤的口感和成色,只有瓷碗才是压倒一切的理想茶具。卢廙的见解非常科学,开启了宋朝用瓷碗喝茶的风气。 中国人喝茶自南北朝开始,原先是把茶当药吃,逐渐演变为清脾、提神的饮料,到唐朝与佛教的思想相结合,才有陆羽的《茶经》出现,多方讲究起来,当成生活修养的仪式,但是这个传统到宋代都没有平民化、普及化。 唐朝人喝茶全是煮:先用茶碾子把茶砖碾碎,碾成粉面状的茶末,再用茶箩把茶末过滤一下,然后把茶末投放到滚水里,像煮饺子一样煮上三滚,最后喝那一锅茶汤。 宋朝人喝茶,比唐朝有所改进,他们用小勺把茶末分到几个碗里,冲入滚水,一边冲一边搅,快速搅动,让茶末跟滚水充分混合,这叫“点茶”。 韩清曾经好奇宋朝的斗茶,等他看到点好的茶汤上面还会泛出一层乳白色的泡沫,好像卡布奇诺咖啡,让他没有了喝的欲望,满嘴的细茶叶沫子实在是喝不惯,更何况这茶叶沫子是生的。 宋人点茶,点茶无需茶壶,故此宋朝并不生产茶壶,只烧造茶碗。在陶瓷器上,茶壶的出现应该是在明中叶以后了。 雍半仙把茶碗冲洗完之后,就准备给韩清施展一下点茶手艺。 第180章 欲共高人语 韩清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又看了一下正在忙乎着的雍半仙,有些吃不准的问道:“刚才雍大仙人说我的话有误,不知道哪里有误啊?” “刚才韩承事说今天正好碰到我,此话有误。” “误从何来啊?” “韩承事此次能到道观里来,应该说是被我请来的!” “那倒也不能说被请来的,是被你那道童给煽点进来的。” 雍半仙听到煽点这个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看了看韩清,苦笑了一下说道:“之所以说是请,乃是有原因的。”说罢朝着空中击掌两下。 随着声音的落下,从外面走进一个男子,也是穿着道袍,只是面庞有些消瘦,而且皮肤有些黝黑。 这男子走进来之后目不斜视,站到雍半仙跟前弯腰施礼道:“师叔祖,有何吩咐?” “再去帮我去一些水来。” “喏!” 男子拿着提壶出去,打了山泉之后又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放下。 “出去吧!”雍半仙说道。 “喏!”男子弯腰施礼就退了出去。 “这哥们谁啊?”韩清看了看也没在意,随口一问道:“既然叫你师叔祖,你是老顽童啊?那我就是王重阳了!” 雍半仙听到这话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是不得要领,便也没再理会他这句话,直接说道:“韩承事此次出行是要去求学,我可说的对否?” “没错!” “韩承事此次路过我这道观,可是为了追寻什么人是吗?” “哦……是的!”韩清狐疑的看着雍半仙,不明白这老道怎么知道的。 “刚才进来的这个人,名字叫做王邵!”雍半仙面无表情的说道。 “哎……我就扑你老母!”韩清立刻从蒲团跳了起来,狐疑的看了看雍半仙,又冲着外面瞅了瞅。 “韩承事,我直接称呼你小友如何?” “爱逑叫啥就叫啥!”韩清冲着屋子外面张望说道:“那王邵哪里去了?不行!我喊人去!” “韩清小友莫急,暂且听我一言如何?”雍半仙微微一笑说道:“王邵本就是我座下弟子,可随时呼唤而来。” “你的弟子?”韩清半曲着膝像个汉奸造型一般的指着雍半仙说道:“你丫到底耍什么幺蛾子?” “暂且坐下喝茶,慢慢道来如何?”雍半仙苦笑了一下,韩清乱七八糟的名词让他听得也是比较吃力。 “你到底想说什么?”韩清仔细看了看雍半仙的表情然后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丫就是幕后主使,是你让人截了老子的货!” “这话……说是也不是!” “甭绕弯子!到底怎么回事?” “天意使然,命中注定!” “老雍,你要是在这么玄玄乎乎,那咱就没得聊了!” 雍半仙眯了一下眼睛,做出侧耳倾听状,韩清看他这副样子就急忙四处张望,搞不懂这老道在听什么,有高手驾临在屋顶? “水开了!”老道微微一笑说道。 “我就日!”韩清被这老道的样子也是弄得哭笑不得。 在宋朝的茶道中,烧水是很关键的一步。宋朝人点茶一般不用铁锅烧水,而用瓷瓶烧水。烧水的瓷瓶是特制的,宋朝人叫它“砂瓶”,耐高温,可以直接架在炭火上烤,砂瓶里装大半瓶水,一会儿就烧开了。由于瓶壁是不透明的,所以看不见水开,只能听声。听声辨水,是宋朝茶艺界的绝活儿。 雍半仙这是给韩清展示自己听音辨水的绝活儿,但是韩清根本不懂这个,所以他看到雍半仙故弄玄虚的样子也是气结。 “韩清小友来品尝一下这青源观的山泉,看看是不是符合你的口味。”雍半仙说完就开始点茶。 “你忙乎你的,我喝自己的。”韩清从袖口里掏出一包茶叶,打开纸包之后取出茶叶放进黑色的瓷碗里,然后推到雍半仙跟前。 雍半仙很好奇韩清居然自己带茶叶,而且看茶碗里的茶叶似乎和大家平时喝的不太一样。 韩清其实听到道童邀请喝茶,就从马车里已经拿出茶叶自己备好了,宁愿喝自己杀过青的茶也不喝那生茶叶沫子汤。 “请加水即可。”韩清说道。 “韩清小友真是不一般,可否将你那茶拿来一观?” “想看就给你看!”韩清把纸包往老道跟前一推,然后说道:“喝自己带的茶倒不是不是怕你下毒,而是实在喝不惯你们的茶。” 雍半仙拿着纸包看了看茶叶,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又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赶紧的!说说为什么派人打劫我!”韩清正色道。 “打劫却是谈不上,只是让王邵混进那帮山贼里,等候要来的东西。” “抢了我的货,然后把我煽点进你的道观,现在告诉我那王邵不是和山贼一伙儿的,接下来你要说什么?接下来你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摔杯为号?刀斧手两侧杀出?” 雍半仙点好了茶,正准备推送到韩清跟前,却又想起韩清不喝这茶,于是就把瓷瓶里的水冲好了那杀青的茶,推给了韩清,然后徐徐说道:“王邵确实是我道家弟子,我确实也是在等候要等的东西,只不过天意使然,让你和那东西同时出现。真乃上苍的安排。” “别又和我提什么杀破狼的命理,换一套嗑儿行吗?” 雍半仙已经开始对韩清各种奇怪的名词免疫了,并未打听什么叫做“一套嗑儿”。他端起面前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说道:“上苍把你安排到这里,这本就是天数。” “别掺水,捞干的说!” 雍半仙又听到这种奇怪的词语,闭上眼睛徐徐的呼出一口气,然后说道:“韩清小友难道没有发现,你行为举止和我们常人大有不同吗?” “何止不同,那就是完全不一样。我就是我,干嘛和你们一样?” “哈哈哈哈,小友你说话很是耐人寻味,你总是说‘你们’,喝茶时候说‘喝不惯你们的茶’,现在又说和‘你们’不一样,既然你和我们有区分,那我想知道,小友你是谁?” “你不是仙人吗?你不是能掐会算吗?那你说我是谁啊?”韩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道。 雍半仙没说话,只是将瓷瓶里的水倒出来继续点茶,将一个茶碗点满了水,这老道手法也确实牛,茶汤眼看就要溢出茶碗的时候,他就停止了点茶,然后用左手从旁边的纸包里念出一片弯曲的茶叶。 “这就是我们,也就是你口中说的‘你们’!”老道用右手指着茶碗说道:“我们在这个天地里,都是按照正常的秩序生存。” 韩清面无表情的看着老道的说道:“我们生活的圈子里都是要有序的,无序就会造成混乱!” “说的在理!”老道笑了笑说道:“可是突然在这有序的我们中间,有人生生的挤进来,那就是打乱了原有的序!”老道说完把左手的那一片茶叶扔进了茶碗里,就看见茶汤溢出来。 韩清看到这一幕,就有些心声不宁了,这老道用这种隐喻的说法点明了他的不明来历,让他一时间有些震惊。 “我爹爹是韩崇业,我娘是云阳公主,雍大仙来推算一下我在房州的宅子大门朝哪开,家中几道门几扇窗?”韩清故作镇定的问道,他想通过这句话来告诉雍半仙,他的身世已经明了。 雍半仙只是微微笑了笑,抬起头看着韩清说道:“中棠这身衣衫很合身,穿着显得很有精神。” 韩清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头,心中却是闪过无数念想,因为他说到韩崇业和云阳公主之后,雍半仙就说他的这身衣衫合身,这可是和丁谓的说法对上了,难道这老雍知道丁谓的举动?还是隐喻碰到了巧合?或者是俩人穿一条裤子? “咱别扯那些玄玄乎乎的事儿,老雍你劫了我的货,这事儿还没说清楚呢!” “老道我刚才说了,乃是上苍让你途径我青源观,我让王邵徒儿引你而来。” “这故事扯得貌似是有根有据,不过我觉得完全说不通!”韩清看着雍半仙说道:“我要去东市买坛梨花酒,直接坐上马车过去掏钱付账买了拿回即可,用得着脱了裤子爬到对门寡妇家里掀了锅,跳到隔壁老王家里踹哭一孩子,然后逮住一头受惊的牛骑上再去买酒吗?” 雍半仙听到韩清这话,就闭上了眼睛,他是在仔细想着话里的内容。 “你要是想见我,直接来找我,或者让那道童拦下我不就行了吗?用得着让你弟子混进山贼被我们打死一片,然后抢了我们的马车奔逃到农户家里,就是为了引我们过去顺藤摸瓜来寻你?这套路是不是太过于麻烦了?老雍啊老雍,你这话去骗三岁孩子还行!” “这也是机缘巧合!”雍半仙终于明白了韩清的说话,于是解释道:“我派王邵混入山贼,本意是要查看一下你们运送的货物,却没想到你们居然能一举掀翻了山贼。王邵眼看山贼死伤无数,便奔着你们的车队抢了马车而逃。” 第181章 秘隐藏未道闲 韩清看到雍半仙不紧不慢的说着这事,就好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还想把自己做的这些鸟事给撇清楚一样。 “小友听到我说这事定是不信,不过我只是说了事情的经过,至于为什么派王邵混入山贼中,恐怕接下来的事需要小友你仔细斟酌了。” “你继续说,我就当真的听!”韩清冒出这么一句话,让雍半仙哭笑不得。 他之所以开始不客气的回应雍半仙,就是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刚才沉寂在算命半仙的满口胡诌之中,其实就是陷入了巴纳姆效应。 巴纳姆效应又称福勒效应,星相效应,通过试验证明的一种心理学现象,人们常常认为一种笼统的、一般性的人格描述十分准确地揭示了自己的特点,当人们用一些普通、含糊不清、广泛的形容词来描述一个人的时候,人们往往很容易就接受这些描述,却认为描述中所说的就是自己。 算命经常讲一些言之无物的空洞内容,比如推背图等预言类的书,只要往上靠怎么理解好像都能说得通。这就如同星座的书一样,找到描述自己星座的文字一看就觉得说得对,比如什么“内心丰富敏感,感情细腻,宁愿委屈自己不愿意伤害别人云云。”。读者自己脑海里产生了各种脑补和对号入座,然后把这些书奉为神明。 其实呢,所有人都一样,没有谁会一辈子一帆风顺,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有向善的一面,只有死人才会毫无涟漪。 雍老道似是而非的说了半天,韩清自己就脑补入座,等到惊觉时候才发现已经被绕过去了。 “我派王邵去查看的是什么,小友不打算问问吗?” “肯定和你道家有关呗,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所用的风箱,掏炉灰用的火铲子,或者是你们陈抟老祖的挖耳勺,穿鞋用的鞋拔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雍半仙被韩清这种说话方式弄得发怒了,厉声叫了起来。 “有话就赶紧说,慢慢吞吞问来问去,绕的脑筋累不累啊?”韩清也是没好气的说道。 “我且问你,那马车里的货箱被打开,你可是看到了什么?”雍半仙沉声问道。 “不说这个还好,你一说这个我心里还就来气了。那是押纲接的大买卖,货主走的就是虾单,结果让王邵那孙子给撬开了箱子,这损失可就大了!人家接到货发现箱子被打开过,不但不会付钱,还要按照契约文书要求我们赔偿,这钱你来出?” “区区小钱,何足挂齿!赔你就赔你!我只是问你看到了什么?” “一只铜脚掌,个头很大的铜脚掌。怎么了?那是你道家的法器?” 雍半仙笑了一笑,端起眼前的茶抿了一口,韩清见状也是端起茶碗,一口喝光了自己的这碗茶。 “秦灭六国以后,曾下令收缴天下兵器,铸成十二个重千石的铜人,立于咸阳。这十二个大铜人,屹立于秦都咸阳阿房殿前,因为铜是黄色的,所以又称作“金人”。不知道小友你可听说过?” 雍半仙取过来瓷瓶给韩清的碗里倒水,然后他把自己茶碗里残余的茶汤倒掉,取出纸包里的茶叶,自己也给自己冲了这种茶。 “略有耳闻!” “这些铜人每个都非常巨大和沉重,个个耀武扬威的日夜守护着秦王宫殿。铜人造形之大,制作之精巧考究,为史上所罕见,铜人背后铭刻着李斯篆、蒙恬书:“皇帝二十六年初兼天下,改诸侯为郡县,一法律,同度量”等字样。” “还真听说过这事儿!”韩清点了点头说道。 他听说这事乃是在前世搞收藏的时候,偶尔听别人说过只言片语,但都是传闻而已。 “后来有传闻说项羽在攻克秦都咸阳后,曾经火烧阿房宫。于是连同象征秦王朝永固的这十二个铜人也一起烧毁了。”雍半仙端起眼前的茶碗,正待要喝的时候,闻到了茶的香气,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铜人无非就是用铜铸成的大块儿头而已,我是可惜那阿房宫啊!”韩清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项羽烧了阿房宫,却并未烧毁那十二座铜人。” “那铜人哪去了?让太上老君弄八卦炉给炖了?”韩清这才开始着迷了,听听这老骗子讲讲故事也挺有意思。 雍半仙听到韩清这句话,有些伤脑筋的扶了扶额头。然后又徐徐说道:“汉献帝初平元年,董卓“坏五铢钱,更铸小钱,悉取洛阳及长安铜人、钟鐻、飞廉、铜马之属以充铸焉。晋人潘岳在他的《关中记》里面却是有明明白白的记载,‘董卓坏铜人,余二枚徙清门里。’所以说董卓将其中的十个铜人销毁,并铸成铜钱,而剩下的两个被他下令迁到长安城清门里。” “董卓还干过这事儿?”韩清仔细想了想,似乎从未看过这事儿在哪里有记载。 “后来三国时期魏明帝曹睿下令把这两个铜人运到洛阳。当成千上百的工匠们运到霸城时,由于铜人的实在是太沉,不得不放弃,于是就停止了搬运。到了东晋十六国时,后赵的石季龙又把这两个铜人运到了邺城。后来前秦的秦王苻坚统一北方,他又把这两个铜人从邺城运回长安销毁。”雍半仙继续说道。 “这俩也销毁了?那就是一个不剩呗?”韩清问道。 “非也!其实苻坚销毁了一个,另一个正要准备销毁,被旁人劝说留了下来,苻坚打算把这铜人用到自己的陵墓镇守。” “然后最后这个铜人就保留了下来,然后被切割成很多块儿?”韩清问道。 “不错!” “我看到的那铜脚掌就是这最后的一个铜人身上的?” “然后你不知道车里装的到底是不是铜人,所以就安排王邵混进山贼队伍里,计划是劫了我的车队,就能看得到真相?” “结果山贼不堪一击,王邵索性抢了一辆马车逃到农户亲戚家里,打开看见之后报告了你,我就来了?” “如果按照这么说的话,倒也不用光着屁股去对门寡妇家掀锅台的这种套路,确实也算是合情合理。”韩清点点头说道。 “韩清小友,请说话注意分寸!”雍半仙被韩清这种说话方式弄得有些抓狂了,于是用拳头捶着桌子喊了起来。 “接下来怎么着?你赔我钱这事就算拉倒?” “小友你聪慧过人,为何不问问我找这铜人作何用?” “不问!知道的越多死逑越快!再说了,你弄这铜人和我有鸡毛关系。” “大有关系!”雍半仙说道。 “此铜人在你车队里只存在于六驾车中,分别为两只脚掌,还有两条小腿,每条小腿被锯开成两截。剩下的大腿以及身子,我都知道现在哪里,唯一无法确定的是铜人的右手掌。” “我是问这铜人和我有何关系,你告诉我其余的躯干有何用?” “在咸平年间,有一陈姓道人得到了铜手掌,这陈姓道人据说后来往北而去。小友当初出现在宋辽边界,乃是因为被一道人掳去的,而且这道人也是姓陈,不知道小友是否得知一些庞杂信息?” “第一,那道人已经死了。第二,铜脚掌我是第一次看到。在此之前我没见过任何铜制的东西有这么大的块头。第三,光是看铜脚掌都已经有六尺之多,估计那铜手掌也不会小吧?老雍你觉得那陈姓道人弄个这么大的家伙,我能看不到?” 雍半仙听到这话看了看韩清,沉思不语。 “老雍你告诉我你找到这铜人到底要干嘛?找到了也是被分割成这么多块儿了,你打算怎么办?用你道家无上神功把铜块用针线缝起来?” “这铜人如果重新屹立于世,对我道家而言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至于怎么把铜人重新拼接起来,我自有办法。” “老雍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寻找铜手掌?” “凭什么?我能得到什么?” “如若找到铜手掌下落,我送你你毕生用不尽的钱财!” “打白条!”韩清听了这话哈哈一笑说道:“老雍你别告诉我现在车上的那铜块儿你就要弄走吧?” “那些铜块的去处我都知晓,此次托你们押运的也就是一普通商人,只不过看到如此巨大的铜块甚为稀罕,于是打算购得之后送往应天收藏,我只是印证这铜块的部位而已,至于如何收集到这些已知的,我们自己会有办法。” “好吧,如果有铜手掌消息,我会告诉你。” “东京城外南面的清虚观只要留信,我就能最快知道” “成了,那就告辞了!”韩清真起身来冲着雍半仙伸出手说道:“我那大车的赔偿拿来吧。” 雍半仙看到韩清这个动作只能苦笑了一下。 等韩清正要走出道观的时候,雍半仙塞给韩清一张纸笺说道:“小友日后定是大富大贵之人,送你几句话作为惊扰的赔偿。” 韩清打开纸笺,上面写着四句诗:两人靠背翘脚坐,桃树被伐且落车。入棺却是头戴帽,王者无心刀头多。 第182章 曾到处故地使人嗟 晚上多加派人手看着马车,韩清却是躲在客栈里冥思苦想,经过打听才知道这雍丘是庄子的故里,老庄那是道家学派的,那么雍半仙的道观在这里也是不足为奇了。但是他要这个铜手掌是要干嘛? 仔细地把今天的谈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雍半仙说铜人背后有李斯的刻字,李斯貌似是荀子的徒弟,可是荀子是法家的代表人物。这雍老道可是道家的弟子,这里怎么搅合的这么乱? 李克和矛弘义等人却是很高兴,因为雍老道给赔了钱。那大车虽然被王邵撬开了,但是李克重新钉好并做旧了一番,封条也是重新弄得和其他箱子上的一般模样,这趟买卖算是挣了双份的钱了。 众人歇息够了继续赶路,走了近三日以后到了一处村子,刚进村子没多远,就看到一个繁华的集市,集市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这是到哪里了?”韩清从马车探出头问赶车的游明。 “东家,这是到了一个叫做景畿六的庄子了。” “景畿六?这里是张弓啊!”韩清听了大乐,急忙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四处打量。 “东家知道这个地方?”游明问道。 “当然知道。药酒救曹操就是这里的故事,还有一个传说是汉王莽追赶刘秀、刘秀勒马回头望张弓的事迹。” “我等都是厮杀汉,哪懂得这么多,东家看的书多,自然是知道的比我们多的多了,不过这里的酒俺们倒是常常听说。”矛弘义从旁边骑着马赶过来,摸着鼻子笑嘻嘻的说道。 “走哪都是先冲着酒,当心喝酒误事。”韩清手搭凉棚看着集市说道:“不过这张弓的酒确实是非常有名,早在商朝时候就被商王赐名‘张弓酒’,后来刘秀做了皇帝,又册封张弓酒为宫廷御酒。” 他在前世搞收藏的时候来过张弓,了解到张弓酒亦被称为蒸馏酒的始祖,所以这里酒文化十分的着名。曹操立意讨伐董卓,在已吾县招兵举事,后来有不少史学家把这里称为三国时代的真正始点。 在张弓有一条运河,众人在运河旁边的通华寺附近找了一间客栈,安排了值守与巡逻的人,众人便打算休息。 韩清打算去逛一逛这个千年古镇,便打算叫大家一同去转转。 “押纲的人岂能放下货物去上街游玩?”李克说道:“要去就让矛弘义陪你转转吧。” 矛弘义则是支支吾吾有些不大愿意,韩清看他这副难受的表情也就作罢。这帮人宁愿自己找朋友喝酒,和他在一起吃肉喝酒总是放不开,他也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就摆了摆手,让大家好生安歇,自己则是一个人上了街。 他想去张弓集市转一转其实还是因为对这里的回忆,原因就是这通华寺。在前世的时候他去过全国各个地方多不胜数,很多地方都是走马观花的看看,很多地方都是看了就过去了,没什么记忆,但是在这张弓却是有件事让他一直记忆犹新。 通华寺约建于隋朝年间,多次毁于战火,或被洪水淹没,唐代又修复原貌,以后几个朝代,几经毁修。后来在民国时期被冯玉祥的部队严重破坏,随后寺庙改为学堂。 他在奥运的前一年来到这张弓,打算找一户人家买古家具,结果正好赶上当地人捐款筹资重建通华寺的开工典礼。可是典礼时候出现了轰动的事件:有一条长约三米的青龙蛇盘卧在附近一直不走,一些人传言是天龙下凡,于是众人送来香蕉、葡萄、鲜桃等水果烧香叩头奉祀,一时间吸引的周围方圆几十里的百姓前来观看。 他从北京开车到了张弓,恰巧碰到这一幕,于是后面发生的事儿让他十分的无奈:卖家说破大天也不愿卖自己家里的那古家具了,原因是天龙现身,家里的老物件需要给镇宅子! 虽然家具没买到,但是游走于张弓时候这里也有很多各种传说让他称奇不已,据说刘秀躲藏起来的东侧坑塘里蛤蟆乱叫,刘秀好言相劝莫让蛤蟆再叫,从此之后桥东侧坑里的蛤蟆不叫唤,只能见到蛤蟆肚皮鼓动,却听不到叫唤的声音,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韩清此时走在张弓的镇子里,回想着自己的前世,有些唏嘘。看到前面的运河,上了桥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站立的这座桥叫做广济桥,这河名字叫张弓河,也叫废黄河。西接洛水和汴水,东通淮河和泗水,河宽里许,水深数丈,流水湍急,舟船如织,来往如梭。 “远处有一座桥叫做卧龙桥,当初是刘秀藏身所在,小官人可以空了去看看。”路人告诉他。 “早知道就走水路了,从东京城坐船到这边,也免得受那颠簸之苦。”韩清自言自语的说道。 等他回到客栈,和众人问起这事,矛弘义等人都是苦笑不已,这些人都是北方人,旱鸭子在水上押纲,那就纯属找死呢。 众人第二天继续赶路,又走了三四天的时间终于到了应天府,在进入应天府时候众人和韩清分离,韩清好生叮嘱了众人一番,并着重提醒李克,那爆竹武器不可随意乱用。 他和游明在应天府书院附近找了个客栈先住了下来,休息了一天之后就去了书院。 书院很好找,其他着名的书院都是在寂静深山之中,而这应天府书院却是处于繁华闹市之中,当时人称:“州郡置学始于此”,天下学校“视此而兴”。 到了书院门口,找到门口处让看门的童子帮着通报一下这里的执事,并递上了封口的一封信以及一张推荐函。 封口的信是刘承珪写好了的,至于推荐函则是皇帝身边的秘书,知制诰杨亿所写。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头戴方幞头巾,身着浅灰色衣衫的男子走了出来,看到游明和韩清站在书院外就问道,“哪一位是韩清?” “我就是韩清。”他急忙拱手施礼道。 “请随我来吧!”那男子带着韩清就往书院里面走去。 “我是这里的执事,姓姜。你以后可以称呼我为姜执事即可。”那男子边走边说道:“今日看到京中刘大官的信,着实令我等惊奇不已。” “哦?不知姜执事惊奇所为何事?”韩清不解的问道。 “刘大官从未推荐过任何人来这应天书院,说起来还欠刘大官好大的人情,因为他也曾经捐赠过经费给书院。” “哦?刘老官儿还有此等令人敬佩之举呢?”韩清禁不住对这刘承珪也高看不少。 那姜执事听到韩清这句话不禁一呆,怪异的看了看韩清。他是奇怪韩清怎么称呼刘承珪为刘老官儿,而且这种末尾带儿化音的发音十分怪异。 走到一处高大的两层木楼跟前,姜执事说道:“你且随我先到教谕殿,在里面稍作歇息。” 韩清坐在殿里等候过程中,不住地探头往外看,刚才经过的巨大的一个大殿,听到里面有不少读书声,他特地抬起头看了看,大殿上写着三个字:明伦堂。 他正在四处张望,就看见姜执事走了出来叫他跟着进了一个屋子里。 打量了一下屋子里,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老者,分别坐在两张长条桌跟前面朝着他,屋里放着几张桌子之外就是大量的书籍和纸笺,很多都是摞在一起摆放。 “你叫韩清?”其中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衫的老者举着信看了半天之后问道。 “你小小年纪居然出使过契丹?还能让杨大年对你如此推崇?”藏青色衣衫的老者有些好奇的问道。 “也恰好会一点歧黄之术,被充作临时的行军随医,并且会堪舆一些舆图,所以跟着使团一道去了趟契丹。”韩清拱手答道。 “坐吧!”藏青色衣衫的老者指了指韩清跟前的椅子,顺便把信递给了旁边的一身穿淡蓝色衣衫的老者。 “我应天府书院本是在秋收之后开始入学,以方便学子能够帮助家里务农。今年秋收已过,学院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按理说你已经算是晚到太久了,理应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淡蓝色衣衫老者慢吞吞的说道:“但是杨大年对你推崇备至,不知你有何过人之处,能否在这里当场校验一番?” “没问题!”韩清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还在推敲老者的话,既然报名时间已经过了,那这当场校验是怎么个意思? “可以根据你的学问掌握程度,适当的安排你在何处就读。” 原来这是要让我做插班生啊?韩清心里想到,但是不知道这俩老者打算问什么。 “你之前在哪里就读?”淡蓝色衣衫老者问道。应天府书院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中学大学的结合体,读书的学子一般会先在私塾接受教育,有了一定的基础才会来应天府书院继续深造。 “我一直未曾就学,只是在家中自己读书。” “一直未曾就学?”藏青色衣衫老者听到这话,皱了一些眉头,与蓝衫老者互相对视了一下好奇地问道:“自己读书?那你都读了什么书?” “学生在家中先后读了《论语》、《孟子》、《左传》、《大学》、《中庸》、《礼记》等。” 第183章 面问考不难(1) 两位老者听到韩清读了这么多书,脸上并未有任何的表情。老者把手中的书信放下说道:“读了这么多的书,可是领会到了多少?”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平。”韩清老老实实回答。 他能看这么多书的原因就是在这个时代,晚上实在是没什么可做的,所以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剧院,晚上他总是点着蜡烛或者油灯看书。 两位老者听到韩清这样的描述自己的知识掌握程度,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这句话出自于哪里?”藏青色衣衫老者提问道。 “这句话出自于《大学》卷七。” “你把这句话后面的接上。”藏青色衣衫老者说道。 “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着其善。”韩清答道。 “背诵《孝经》广至德卷。”蓝衫老者说道。 “子曰:君子之教以孝也,非家至而日见之也。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为人父者也。教以悌,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兄者也。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君者也。《诗》云:『恺悌君子,民之父母。』非至德,其孰能顺民如此其大者乎!”韩清回答道。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此文出自于哪里?”藏青色衣衫老者问道。 “此文出自于《论语》里仁篇。” “把后面的话接上。” “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再往后他就有些卡壳了。 两位老者互相对视了一下,并未说话。 “你且先出去等候吧。”蓝衫老者说道。 “是!”韩清弯腰行礼道。 “民非乐死而恶生也,号令明,法制审,故能使之前。明赏于前,决罚于后,是以发能中利,动则有功。”藏青色衣衫老者看到韩清正准备准伸出去,又念了一段话说道:“这段文字你可知道?” “此文……不知是哪里。” 藏青色衣衫老者听罢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此文出自于《尉缭子》”。 老子又不是来考武学的,你出个兵书是几个意思?现在应试的举子们有几个去看兵书啊?指定的学习课本都看不过来,还有闲心去看这书? 他心里腹诽着,但是脸上却是恭敬的表情说道:“学生还从未看过兵书。” “从你刚才的对答来看,学得倒是也算用功!”老者点了点头道:“罢了,你也不必出去了,在此等候吧。” 两位老者拿着书信就走了出去,韩清刚才离开了座位准备出去,这临时又被提问完之后就站在了椅子跟前,他看看旁边站着的姜执事就问道:“可是有什么变故?我答错了?” “莫急,以我经验来看,学院本欲把你放入礼信苑就读,不过以你刚才的表现,大约可使提升一级到礼弘苑就读了。” 听这姜执事的意思,这就是可以跳级了? 二人正在交谈,没过一会儿,蓝衫老者叫韩清以及姜执事跟自己进了另一个屋子里。 他踏入到这个屋子里,就看到这个房间目测比刚才的屋子大了一倍有余,仍旧是桌子上摆放着书籍和纸笺,只不过这次屋子里坐着是四个老者,刚才考他的两位老者也在其中。 “韩清,这位乃是学院的戚主院,鉴于你刚才的表现,我们推荐你进入礼宏苑就读,主院却是打算考校一下你的学问。”蓝衫老者指着中间的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说道。 韩清用余光扫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姜执事,心道果然如此。 那姜执事似乎感觉到了韩清扫过来的目光,不由得挺了挺胸,面有得色。 “感谢主院能在百忙之中抽空眷顾我这个初入学的学生!”韩清弯腰施礼说道。 “你还没入学呢!”那戚主院说道:“给你出几道题,看看你做出多少。” 姜执事急忙上前接过递来的纸笺,然后转交给了韩清。 他接过来一看题目,不由得心里一乐,第一道题是泮池几何,第二道题是羊鹤同滩,第三道题是一个勾三股四玄五的经典问题。 泮池几何的问题好说,无非就是求半个圆的面积而已。第二道题羊鹤同滩纯属换汤不换药,估计鸡兔同笼的问题已经烂大街了,这就弄个羊鹤同滩,幸亏不是狼羊过河问题,否则答案就是脑筋急转弯而不是数学问题了。 韩清被姜执事引到一张桌子跟前,接过纸笔开始答题。一炷香燃到了四分之一处,他就答完了全部的题。 他扬了扬手中的试卷,然后示意姜执事自己已经答题完毕。这样的计算速度让山长吃了一惊,接过来试卷仔细看了起来。 一看到纸笺上被涂了一个大黑坨坨,主院皱了皱眉头,不满地哼了一声。 众人都不明白主院看到试卷为何是这样的态度,只有韩情自己心里明白:他一看到是数学计算题,直接用毛笔开始做起了计算,可是刚列完公式他才惊觉自己用的是阿拉伯数字,于是又急忙把这公式全部都涂黑,重新用汉字来书写计算。 主院皱着眉头看着试卷,越看眉头上的疙瘩越是松开,直至最后微微笑了一笑。他把试卷递给了旁边的一个略微肥胖的老者说道:“越凉公,算学一道还是请你来过目吧。” 越凉公接过试卷看到了黑坨坨之后也是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就把整张试卷全都浏览了一遍,不住的点头。 待越凉公看完之后,起身从旁边的纸笺里面找出两张试卷说道:“看来你算学一道还是比较有专长,试试解一下这里的试题。” “越凉公可是要难为这韩清了,呵呵!”主院苦笑道。 韩清接过从姜执事传递过来的试卷打开一看,心里腹诽了一句,看来自己真是个乌鸦嘴。 因为这两张试卷里分别各是两道题,第一张试卷是计算一个梯形面积,第二道题是池塘浇灌稻田,然后又引河水注入池塘作为补充。他刚才还心里戏谑这宋人怎么没有搞个疯狂的水池管理员题,结果不幸言中。 第二张试卷的试题却是让他倍感亲切,因为这道题是从宁陵县与应天府驾着马车互相面对而行的题,题中所问何时能碰上。看来那疯狂的火车对开问题在数学领域里永远都有市场。 最后一道题是让他计算房屋中墙角和大梁上垂下一块腊肉的各种计算问题,这要涉及到几何里面的射影定理,好说! “你可以把试卷带出去解答,吃罢午饭能解开几道题就算几道题。”越凉公说道。 “不用吧?这还不是一会儿的事?”韩清挠了挠头说道。 “一会儿的事?”越凉公双眼睁得老大,站起来看着韩清说道:“你这娃子莫要夸下海口,这试题在整个书院能有人解答出两道题就已经是佼佼者了。” “那我就试试吧!”韩清觉得初来乍到陌生的地方不能太张扬,于是就换了口吻。 “既然你说了一会儿就能解开,那就在这里解题吧。”越凉公本来对韩清挺有好感,可是听到他说解题时间只是一会儿,就有些不悦了,他想让韩清当中为难,如果解不出来就要好生训斥他,让他要戒骄戒躁。 “好说!”韩清取了纸笔直接开始坐在桌子跟前答题。 前三道题还好说,可是最后这道题确实花费了不少时间,倒不是他不会解题,而是因为需要通过大写的数字来说明解题步骤,每一步的计算都是根据上一步的结果得到的。 半柱香时间过去,韩清终于解答完了所有的题,抬起头看去,却发现几个老者正在窃窃私语。 姜执事因为是站着的,能看到韩清的动作,看到他扬起了试卷,便走了过去将试卷接了过来。 越凉公看了看时香,又看了看姜执事递过来的试卷,不由得狐疑起来,他认为这个少年肯定是胡答一气。 等他大致看了每道题的答案之后这才大吃一惊,这才又仔细的观看每道题的解答过程。 “韩清,你师从何人?”越凉公万分好奇的问道。 “在家自学!” “书籍来自何处?” “从钱直秘那里借的书。” “钱直秘?这是谁啊?” “可是直秘阁钱惟演?”戚主院在旁边看到越凉公不太明白,就帮着问了一句。 “是。” “原来是钱希圣给你借的书,难怪!”越凉公说道:“久闻这钱希圣家中藏书甚多,你找他借书倒是找对了人。” 主院看到越凉公的表情,知道是韩清做出了解答,便问道:“越凉公对这韩清的解答可否满意?” “戚主院,这韩清实在是让人出乎意料!”越凉公看着试卷说道:“唯一可惜的是,这一笔臭字实在是大煞风景。” 韩清在旁边听到这句话,有些羞愧的揉了揉鼻子。平日里忙着弄影剧院的事儿,晚上看书能坚持下来已经不错了,毛笔字实在是练得让他有些抓狂。 第184章 面问考不难(2) 主院本来打算考校几道题就算拉倒了,结果这个韩清却是处处放光彩,不由得让他有些意外,既然发现是个好苗子,干脆一气儿考个通透得了。 他安排蓝衫老者道:“孟元公给这韩清出两道题考验一下史论策论。”又对着藏青色衣衫老者说道:“彭越公出两道题考验一下经义和赋。” 两位老者各自领命,不一会儿写好了纸笺试卷拿了过来。 对于史论策论而言,韩清本来想想把尼克罗的《君王论》或者亚当史密斯的《国富论》的那一套东西搬上来扯一扯,但是想到临来的时候刘承珪的告诫,于是老老实实地把《资治通鉴》里面的那套搬了上来,虽然这时候司马光还未出生,但是拿来用用先顶一下也够了,何况在辽国出使的时候也用过。 这史论策论文章做完之后,他伸了伸胳膊,看到时香已经燃掉三分之二了,不由得有些着急,看了看几位大佬儿,貌似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他也不管这么多,直接拿过经义的题目又开始了答题。 如果说数术算筹是考题中让韩清最为放松的话,史论策论还是勉强有些吃力,但是经义这考题却是透露着丝丝的危险。 因为这经义必须要用注疏来解释经文,解释完之后好需要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这些经文全都是前面的文豪大佬或者圣人说的话,如果不是宏观大道理正能量的话,也不可能放在这里进行考校的。所以经义的难点就在这自己的见解上了,如果一不留神曲解了圣人大佬们的意思,那么所有的答题都会毁于一旦。 其实说白了就是翻译古文之后还要说一下自己的心得,马马虎虎能过去也就得了,如果意思给弄拧了,那就直接农奴翻身再翻身,能滚多远就多远,原因只有一个:三观不正! 看到韩清在如此短的时辰之内完成了答题,山长又拿起刘承珪的信笺看了看,问了一些行医就诊的问题,并让韩清再次背诵了契丹朝堂上的那一番陈词,方而叹服。 韩清走出了教谕殿的大门,来到,不由得深深呼吸了一口。刚才戚主院已经表明了态度,直接插班德学苑,回去整理归置一下,两日后即可来报到。 他走出去之后,几个老学究却是重新拿起他的试卷进行了翻阅,一个个都极为的不解,想不通一个自己在家自学的少年为何能够如此的优异。 越凉公抖着另几张试卷哈哈大笑说道:“看来这钱希圣也做了些好事啊!韩清的史论和赋用的全是西昆体,不错不错。” “经史子集顶多是马马虎虎,只是这算学,实在让人惊异”戚主院抖着手里的试卷说道:“书院好像从未出现过偏一门如此严重的学生,而且居然还是挂坠之人,少见!真是少见!值得好好栽培!”说完之后又看了看试卷摇头叹息道:“唯一可惜的是上苍给了这个精怪一颗灵慧的心,却给了一只笨拙的手啊!” 挂坠,是学院对有官职的就学之人的一种称呼,因为沾着皇亲国戚的关系之人实在太多,更有不少萌补的官职之人也在这学院里就读,学院里把这种身上挂着各种官职的人称之为挂坠。 孟元公和彭越公来人听到这话,看着试卷上的有大有小有粗有细的字苦笑不已。 韩清走在应天府书院,边走边看这学院里的景色,姜执事旁边边走边问道:“书院里有斋舍,你既然是从东京来,可以办理住宿。” “难不成住宿也要有什么吗?”他好奇地问道。 “那是当然,斋舍虽然数量不少,但是由于学子众多,所以只能提供给离家较远的学子居住。这应天府附近的学子只能是走读。” “谢姜执事告知,不过我在应天府租住了房屋,所以还请姜执事把斋舍留给离家较远的学子居住吧。”韩清说道。 住在斋舍里肯定是要被约束的,不但管睡觉,早晨叠被子,斋舍里还要经常打扫环境,经常互相评比,脏乱差的斋舍肯定要上黑榜,这些问题不用想肯定会有,更别提放屁打呼噜抠脚的各种重口味。所以他宁愿在学院附近租个房子自己住。 姜执事听到这话看了看韩清,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估计是想不通他是不是家境十分宽裕。 “既然这样也好,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两日后来办理入学吧。” 绕过一个半圆的小湖,又看了看远处的学子,想找找朱说是不是在人群里,三三两两的学子正聚集在一起讨论问题,穿着看着都差不多,实在辨认不清,于是他就出了学院的大门坐上了游明的马车。 “中午连顿饭都不管,饿死我了!”韩清坐在马车里骂骂咧咧起来。 “东家,前面有酒楼,不如在前面找地方吃点?”游明赶紧问道。 “不但要找吃的,还要在附近找个房屋租下来,小爷我又要开始上学了!” 二人看到附近有家名叫湖畔香的酒家,就进去点了一些饭菜。 “小二,给我烤几串羊腰子来。”韩清吃着不过瘾,看到有店小二端上来烤肉串和烤炊饼给旁边的客人,于是让小二也给烤点。 “客官你是说羊腰子打算怎么个做?”店小二有点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烤羊腰子!”韩清饿坏了,还在扒拉着饭菜说道。 “烤?”店小二重复了这一个字,疑问的看着韩清。 他看到店小二的眼神,这才明白自己说的这个字是凭空而降。 “烤”这个字说是齐白石老人在八十六岁时候所创,他经常去宛家吃烤肉,后来给这家题匾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字还没创出来,于是他题写了清真烤肉宛几个字之后,在正文与题名之间,夹注了一行小字,曰:‘诸书无烤字,应人所请,自我作古。 其实这个字早在清代就已经出现了,曹雪芹的《红楼梦》中已经出现了这个字的使用,《红楼梦》第四二回:“(粗磁碟子)不拿姜汁子和酱预先抹在底子上烤过,一经了火,是要炸的。 反正不管怎样,这个字出现的年代并不是很长,而且也并不怎么常用,所以在宋朝时期,韩清冒出一个这字让小二犯迷糊。 其实他知道这个字的典故,在广元楼吃饭时还特意避开了这个字,只是说炙或者炙烧,今天饿极了只顾着扒拉饭菜,所以就生生的冒出了这个字的发音。 “哦,我是说炙!把羊腰子炙一下。”韩清解释道。 店小二这才明白,点了点头说道:“客官要炙就说炙,干嘛还烤啊,弄得我还以为要新的做法呢。” 等店小二端上来烤的食物之后,韩清顺便问问附近的生活便利条件以及房屋租赁价格,店小二都是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因为这应天府书院名气太大,所以促生了当地的很多问与学术相关的行业,笔墨纸砚的店铺尤其得多,还有一个行业就是租房市场十分的火爆。 这里的地价虽然赶不上东京,但是靠近应天府学院附近的房屋租赁价格却是令人乍舌。房屋主人也知道有宿舍不住的学子基本上不差钱,所以价钱每年都是一个台阶。 按照店小二的指点,在书院不到三里地的一处民宅四处寻摸着空闲房屋的出租。这个时候的找房看房还是相对比较容易,因为街坊邻居都是很热心,谁家有什么空闲房屋出租,谁家住过什么有名的学子,能通过街头大妈或者半百老者一一问道。 快到天黑时候终于确定了一个独门独院的房子,房东客客气气的给介绍这屋子便利的生活设施:屋里有个一个大屋和一个小屋,每个屋里都是有卧榻。北面是茅厕,南面是厨房,院里的一口井打出的水十分的甘甜,并且说这住过这房屋的的某某考中了进士。 韩清觉着这个房屋比较满意,于是直接付了半年的房钱。房东拿着钱欢天喜地的走了之后,游明就把两辆马车里的东西开始往屋子里倒腾。 他走出门外看了看周围,似乎周围的房屋建筑都差不多,看来这种房屋是专门为各地学子们准备的,虽然屋子院子比较小,但是各种生活条件都具备。 夜晚的时候他躺在榻上,盯着顶棚愣愣地发呆,低声的哼着《倩女幽魂》的歌曲:何从何去,去觅我心中方向,风仿佛在梦中轻叹路和人茫茫。 叹了口气翻身起来,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开机之后一张张的翻看老婆和孩子的照片,从照片里回忆每一个拍摄的时间和地点。 他能背诵《大学》《中庸》《论语》《资治通鉴》这些书,并不是他自从来到大宋就开启了金手指,而是因为这部手机。他知道手机零件会慢慢的老化,一直到最后的无法开机。 为了能够把老婆孩子的音容笑貌记住,就要尽量少开机,减少零件的老化速度。于是他就将手机里面各种乱七八糟的文字,诗词佳句等通通的背诵了下来。在东京的时候,他背诵的同时还经常和借来的书籍做对比,看看后世的记载是不是做了什么删改。 在这清冷的夜里,看到手机相册里孩子的笑容,他脑海里想起和孩子嬉笑打闹的场景,脸上也禁不住有了笑容,只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第185章 随缘女共计访 第二天一大早,他按照矛弘义给的纸条去找快马驿站的应天府分店,给诸位兄弟们报个平安。顺便告诉返回的兄弟们,给家里带个信儿。 韩清到应天府学院报到的时候,仍旧是姜执事接待。先是发给他一本小册子,乃是书院的学规,上面明令禁止的事宜就多达十八条。并发给了他一些日课簿,日记簿等各种册子。 相对于韩清在他前世受过的教育而言,这种约束让他有些极度的不适应:晨、午、昼、夜都要做学习记录,师长检查之外,还需要自己经常地做自我管理。 不过令他比较好奇的是这书院居然收费极为的低廉。 宋太祖陈桥兵变夺取天下之后,为了防止军事暴乱分裂割据以维护捅一,同时为了安抚人心巩固皇权,遂制定和推行兴文教抑武事的国策,并明确提出“宰相需用读书人”。 宋太宗也秉承太祖遗风,自谓“朕无他好,但喜读书。多见古今成败”。 宋真宗更是做《劝学文》,把读书学文强调到了极点。 官家对提倡学子崇儒读经可谓是不遗余力,极大地东东了人们读书问学的积极性。这种以文治国,以名利劝学的价值取向形成了一种社会风尚,对当时的思想和教育产生了重要影响,同时也为书院的发展提供了宽松的环境和良好的机遇。 皇家需要大批的文治人才,可是当时的官学遭受连年战乱破坏,又来不及兴学育人,只有靠加强和扩大科举取士,于是科举名额扩大而且名利双收,士人读书问学的积极性大为高涨,而官学数量不足规模又小,朝廷也无暇再办官学,这就形成了一种矛盾:朝廷需求大量人才,人才又培养不足,读书求学者又甚众,官学容纳有限。 而书院的兴起满足了读书人的求学需求,也为朝廷解决了矛盾,故而朝廷对书院的发展采取鼓励和支持的态度。在这种条件下,朝廷的经费大把的拨到了学院,韩清看到学费的低廉不是没有原因的。 自此之后,他就踏入了学院里,在这一世中又开启了上学之旅。 东京城内汴梁影剧院里,竹娘正在和徐佳云商量着更换掉四周墙壁上的琉璃灯座,开春的时候弄来的那些琉璃罩子自从镶在墙壁上之后就没再更换过。现在有了更加精美的琉璃罩子,索性就全都更换了得了。 “现在剧院上上下下都是你拿主意,韩东家自从离开东京去上学,竹娘你现在管理的也是游刃有余,东家要是知道定是极为的高兴。”徐佳云说道。 “以前就觉得招呼这么大一帮人也挺有意思,现在接手了这些事,才知道实在太不容易了。” “东家自有他的过人之处,我当初是误打误撞的碰见了东家,然后就加入到这个影剧院里,现在想起来还是极为的庆幸。” “他已经去应天府快三个月了,这快要除夕了,也不知道他在那边是不是吃得惯住得惯。”竹娘站在影剧院的过道上,看着舞台上热热闹闹的排练说道。 “东家那么聪明的人,到哪里都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徐佳云听到竹娘的这句话,掩饰住自己的笑容安慰道。现在影剧院谁都知道这个绝色的竹娘和韩清关系非同一般,但是徐佳云观察过,这俩人貌似一直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晚上的时候,竹娘叫戚氏和自己一起住,二人关系现在极为的密切。因为竹娘是戚氏的救命恩人,而戚氏因为在无忧洞的那些经历总是有人人闲言碎语,所以戚氏自从韩清走了以后一心打理着自己的兰花铺子,但是能够贴心说话的只有竹娘一个。 竹娘现在经常是住在影剧院,自从发现秀儿和萧匹敌一直有书信来往之后,和秀儿大吵一架,现在姐妹二人经常赌气,竹娘为了不再和秀儿争吵,反而经常地住在影远远。但她一个孤单女子也需要找人经常地沟通,于是戚氏就成了她最佳倾听者。 “姐姐还是莫要和秀儿这么僵着了,毕竟那是你的亲妹妹啊。”戚氏劝慰道。 “就因为是亲妹妹我才要管她啊,不能任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咱大宋的好男儿多得是,怎么就偏偏喜欢那草原上的蛮夷之人呢?” “一个是正值阳刚的男子,一个是情窦初开的小娘子,二人可不就是对上眼了吗。要说怪啊也怪你,看见契丹人进你的酒肆,别招待他们不就得了,现在东京城里拒不接待契丹人的酒楼酒肆多得是,你就招待了那帮契丹人,结果你妹妹秀儿和萧匹敌互相看上了。你说能怪谁?” “如果这样说,怪就怪中棠,那日也不知抽了哪根筋就带着一帮契丹人哗啦啦的进了酒肆,这东京城这么大,哪家酒肆不能进?非要去琴肆干嘛?任何的客人我都可以撵走,但是能撵走他带去的朋友吗?”竹娘听到戚氏的话之后,想起秀儿和萧匹敌结识的经过,立刻没好气的埋怨起韩请来。 “怎么能怪中棠呢?他可是不知道那萧匹敌能和你妹妹看对眼,再说了,他不也是和那草原上的蛮夷小妖女不清不白吗?” “说到怪他你就立刻帮着他说话,怎么?想他了?”竹娘本不是话语多得人,可是自从管理起影剧院之后,性子慢慢变得活泼起来。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戚氏脸上有些挂不住的说道。 “妹妹莫要难堪,其实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竹娘笑了笑说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戚氏听了这话吃惊的问道,但是随即又立刻涨红了脸,因为这句反问恰恰证明了确实被竹娘言中。 “我……”竹娘正要说,但是却立刻想到了什么似得便没说出口。然后又说道:“我确实知道。” 自那被韩清抱着入睡之后,竹娘过了几天就想到了这事儿应该没那么简单。 二人一直没有什么肌肤之亲,韩清若是知道自己在戚氏的屋子里睡,定是不会那样毛手毛脚的钻进来二话不说搂着就呼呼大睡的。由此判断他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戚氏,那么这里的关系就耐人寻味了,如果是戚氏的话,能有这么熟络吗?答案只有一个:韩清和戚氏关系早就非比寻常了。 想到了这一层之后,她起初对戚氏极为的生气,从无忧洞里解救出来之后居然还勾搭韩清,可是暗中观察韩清和戚氏之后,这俩人似乎并不是天天住在一起,而这戚氏开始经营兰花铺子之后,一直醉心于挣钱,并未有什么其他出阁的举动。 她生气地另一个原因则是觉得戚氏抢先她一步,剧院里上上下下都把她当做老板娘看待,勾栏瓦舍里的艺人对她毕恭毕敬,一帮雀武卫的家伙对她更是俯首帖耳,她也能听到只言片语,说她就是韩清的如夫人。久而久之她也慢慢地从心里认可了这个角色,可是却被戚氏给抢了先。 但是看到戚氏将兰花铺子经营的红红火火,二人又经常的一起闲聊,慢慢地这股气也就没了。今天二人本来说着秀儿的事儿,结果话赶话就说到了这一层意思上。 “姐姐就是瞎猜的,莫要调笑于我。” “妹妹莫要多心,有还是没有,你心里比我清楚。我只是问问你有何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戚氏坐在榻上盯着地板说道:“我还没有经营者兰花铺子之前,是他给我钱财让我去打理。我不想不劳而获让他出钱,于是让他把我租赁成妾。想不到他一把撕掉了那文书,说人是不能买卖的。然后他就给了我钱财让我去筹划。” “然后?”戚氏抬起了头,重新散发了活力似得说道:“然后就开了这兰花铺子了,姐姐你是知道的,一个月挣的钱是那米商李家一年的收入还多。” “接下来是个什么打算呢?” “没想过。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从未想到能过上今天这种日子。兰花铺子起初的收入我是按照一九来分的,结果中棠按照四六来分。每月我只是把收入交给张万财六成,其余的钱财皆有我自由支配。现在我吃喝不愁,而且也没有以前的那种战战兢兢的活着的感觉,现在这样的生活让我很满足。” “总不能就一个人过一辈子吧,我给中棠说一下,纳你为妾得了。” “姐姐莫要取笑于我,要按这样说啊,姐姐你才有资格的。现在影剧院谁不把你当做中棠的如夫人来看?” “我?”竹娘摇了摇头说道:“我这种残花败柳岂能入得了韩家的门?” “姐姐若是残花败柳,那我这样的岂不是枯枝败叶了?”戚氏说到这里有些伤感起来。 “妹妹莫要哀叹,我认识中棠这么久,感觉他从未对什么礼教放在心上,再说了你也不是经常去看望太婆和那姐妹俩吗?”竹娘说道。 “他来信说应天府那边有不少的营生可以谋划一下,我打算开春过去一趟看看。”戚氏突然转变了话题。 第186章 师传授谁书院 韩清在应天府学院已经三个月了,眼看快要过年了,他就拉着朱说和刘涵一起去外面酒楼喝酒。 刘涵是在他来的半个月后到的书院,选了武学。 朱说是在他来学院半个月之后遇见的,俩人见面分外亲热,韩清告诉了他自分开后东京城的一些变化,朱说则是把这应天府学院的大致情况给韩清介绍了一下。 经过朱说的介绍,韩清才在这偌大的学院里不至于总是摸不清各个地方。 过了牌楼之后进去学院大门,就是大成殿、前讲堂、明伦堂。 大成殿又称礼殿,殿中主祀孔子,然后就是学院的缔造者戚同文大儒,同时还供奉着其他对学员有贡献的儒者,激励学子们发奋读书,以示榜样。 明伦堂也是讲堂,众多学子聚集在这里听师长讲课。明伦堂里又分为若干个小堂,因为学院里除了常规儒学教育之外,还设有医学、律学、武学、算学、道学、书学和画学。 武学生大约有三十人,主攻兵法;律学生无定额,主要学习断案和律令,案例和法条并重;算学生八十人,学习《九章》、历法和天文;书学生兼学篆、隶、草三体;画学生分为佛道、人物、山水等科;医学生一百二十人,分作方脉科(内科)、针科、疡科(外科)三科,每科均有一名教授带领;道学生自是学习《道德经》、《庄子》等道家典籍。 过了明伦堂之后的左手边是藏书楼,整个藏书楼有三层之高,收集了全国各地的书籍汇集于此,而且学院的创造者戚同文本就喜好藏书,后来捐钱修建者曹诚又捐献了一千五百册图卷,于是藏书楼在当时的书院中算是比较多的。 藏书楼旁边就是馔(zhuan,音通赚)堂,馔堂乃是学子和师长们就餐的地方,也就是食堂。 藏书楼正对着方向,也就是出了明伦堂之后的右手边,是教谕殿,专门为师长们准备的办公场所,教谕殿紧挨着的是教谕宅,顾名思义,老师们住宿的地方。 明伦堂正对着的方向就是泮池,也就是他刚开始认为的半圆形的湖。他刚来学院报到时候被姜执事领着来到泮池,静默了一会儿才领着韩清去了大成殿。 他起初搞不清这姜执事是在干嘛?看风景也用不着在领着刚入学的新生在这里傻站着半天吧?听朱说一解释才知道,周代天子之学辟雍设池为圆形,而诸侯之学只能用其一半,以示区别。所以称作“泮池”。学院里规定凡是新入学的生员都要在教官领导下蹬桥跨泮池,然后入大成殿拜先师孔子,这一入学仪式被称之为“入泮”。学院用此仪式以示对孔子,对知识的尊敬。 泮池的后面就是斋舍,也就是学子的居住之所,曹诚重建之后,斋舍能达到一百五十余间。 他毕竟对这个时代的称呼以及职务了解的少,但是又怕在朱说跟前露怯,只能旁敲侧击的问问学院里的人事安排情况。 在起初的睢阳书院时期是没什么管理人员的,后来朝廷不断加大对书院的扶持和控制,书院才慢慢有了行政管理。而且很多职位是有朝廷来指派。 韩清见过的那位戚主院,大名叫戚舜宾。是戚同文山长之孙。山长这一职务始建于唐代和五代。宋代即以此称书院负责人,山长也称洞主或者院长,非大儒或者名宿莫任,所以时有空缺。戚舜宾现在只是主院,代山长一职。在大中祥符二年的时候,真宗赐额曰“应天府书院”,命戚同文的儿子奉礼郎戚纶主持院事,令本府幕职官提举,以曹诚为府助教。 至于其他的那几位老者,经过朱说告诉他才知道,那位藏青色衣衫的老者叫石嘉,字彭越,是这里的律学讲书,蓝衫老者叫做司徒明,字孟元,是这里的经义教授。而那位脾气不大好的越凉公是这里的算学讲授官,名叫闾丘叔。 韩清在书院里整日与学子们为伍,早中晚就是寒窗苦读,但是这里面也弄出点小的风波。 在这学院里,按照学子们的学问掌握程度,总共分为五个等级,分别为礼信苑、礼弘苑、徳信苑,德学苑、义智苑。 礼信苑缴纳的学费是全额缴纳的,到了礼弘苑则是减半,徳信苑的学费则是全免,而在德学苑,不但免了学费,每半月可以有一天的假期,月底还评比出最佳的文章发放到学院里传阅,而最高一级的义智苑会有奖学金可拿。 众多学子们都是一个个先从礼信苑寒窗苦读才能到了礼弘苑,然后又是悬梁刺股的爬到徳信苑,最后又是一番苦苦的熬才能到了德学苑,这韩清在学院里从未见过,怎么一来就能到了德学苑? 于是德学苑里的学子们纷纷不平起来,总是在文采方面要和韩清较个高低。 这是一个信息闭塞的时代,但是韩清抄袭的《破阵子》和《小重山》已经传的满大街都是,众位学子早就听说过崇山悦耳的大名,既然韩清是这么个年轻后生,那就拿出真本事亮亮腕吧。 于是学子们成群结队的来找他挑战。 韩清起初和学子们一较高下的时候也是年轻气盛,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不对味了,灭了一个来两个,灭了三个来五个,灭了七个就来一群。有的时候说得急了,人群中会飞出一只臭鞋砸脸上,惹得韩清提着臭鞋蹦着脚的朝众人怒骂,打算逮住扔鞋的孙子非要拼命不可,可是人群散去的很快,找不到扔鞋的人。 他捂着脸恶心的哇哇吐半天,这上学就是上学,不至于处处树敌啊? 而且对手一旦多了起来,被群起而攻之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双方互较高下的时候,他说的每句话都有人要挑刺,中国人在挑毛病方面那可是一绝,这帮孙子能从一句话里分析出五种意思,再往深里说说的话,韩清一张口就是造反的苗头了。 他两世为人深知圈子的重要性,于是慢慢地收起来了性子,与别人在进行较量的同时也总是留有余地,通过暗示或者示弱的方式让对方能够下得了台,甚至经常地能把对方的诗词歌赋接上的同时,告诉大家这就是对方本来已经写好了的,只不过一时着急忘了。 慢慢相处下来了一段时间,众位学子们也不再来找韩清的麻烦了,韩清也交到了几个算是不错的朋友。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年底了,半年一次的大考就要来了。 大考若是没有通过,明年年初的时候有一次补考的机会,补考不过直接往下面退一级,如果是实在是太落后的那就只能除名,扫地出门是为其他想要进来的学子腾地方。 众位学子们这个时候都是开始了莫名的紧张起来,谁也不愿意落在最后,相对于初级的礼信苑而言是比较轻松的,可是再往高级一些的就体现出了残酷的竞争苗头了,无他,若是退了级就要回家要钱。面对着家人关于学费怎么变高了的问题,学子们岂能丢得起这人?于是一个个都奋发图强起来。 韩清因为心疼手机的老化速度,背诵了大量的经义策论诗词歌赋,所以在学习方面可以游刃有余,不过他也是在众学子当众发愤图强,因为他一直在练字。 在算学一道他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所以闾丘叔,也就是那位越凉公对他青睐有加,可是每次看他的答卷夸完他的算学之后,就要破口大骂那一笔字有如山匪下山一般。 被骂的次数多了之后,在学子们的异样眼光中他只好多加练习毛笔字,于是在每日的学习中,练字是他花费时间最多的一项功课。 让韩清比较吃惊的是这宋朝的新年假期和他前世是一样的,也是七天。他在冬至的时候享受了七天的假期之外,还享受了圣诞节的七天假期。 这个圣诞节不是那个从西方舶来的洋节,它其实是皇帝的生日。宋朝人有时称皇帝皇后为“圣人”,“圣人”诞生的日子当然是圣诞节。当今官家的生辰是十二月二十三日,于是这一天就是圣诞节,全国放假七天。 他起初听到有圣诞节的时候,吃惊的差点摔了个跟头,后来弄明白了之后,为这宋朝的制度拍手称赞,年底的假期这么多,这让他高兴万分。 他找到朱说问了节日放假规律,自宋太宗即位以后,历年元日(春节)均给七天长假。除此之外,每逢冬至与寒食,同样也是七天假期。至于中秋、重阳、端午、七夕等节日,最多只有三天假期,甚至缩减为一天假期。也就是说,宋朝每年长达七天的假日有五个,即元日、冬至、上元节、圣诞节与寒食。 他以前在影剧院整日里忙乎手头儿的事,没怎么特地去关注这方面的安排,现在仔细想想,影剧院如果碰到观众爆满而且门外等票的几次大高潮,均是在节假日期间才会出现。 圣诞节七天之后就是春节了,那就是开始过年了。而且最为奇妙的是圣诞节这一天也是灶王爷上天的节日,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准备迎接新年了。 第187章 卧听京师讯 这一下就是连着半个月的假,让众位学子们欢呼不已,所以在放假的半个月之前开始了大考。 临到大考的前两天晚上,快马驿站的褚康安从东京城押纲一批货到了应天府,交付给货主之后就跟游明来到了韩清的住处。 “太婆怕你冻着饿着,给你准备了大半车的东西。”褚康安和游明搬卸完之后和韩清唠了唠,并给了韩清几封信。 “我太婆身体可好吧?”韩清懒洋洋的躺在榻上问道。 “身体硬朗着呢,天天吃斋念佛。” “依珍和依菱呢?这姐妹俩怎么样?没人欺负她们吧?” “欺负?有我们在谁敢欺负?你那帮官宦子弟也帮着照应,谁敢欺负她姐俩啊?” “影剧院情况怎么样?”虽然每个月都能收到竹娘和戚氏的来信,但是他还是禁不住要问问。 韩清在离开东京城之后,特意叮嘱了张万财,每个月要写好财务的报表送到应天府,一切的收入与开支用度都在报表里写的明明白白。但是这只是财务方面的事情,影剧院里的其他事情他还不是太明了。 竹娘和戚氏二人虽然每月给他来信,但是这二人识字不多,信写的都是比较简单。那顾若兮虽然文采不错,可是来信只有过一封,信中有抱怨也有埋怨,有报喜也有报忧,总之洋洋洒洒能写四五篇纸。 “影剧院还是生意兴隆,只不过现在里面的行首已经形成了三大派了。”褚康安苦笑着说道。 “怎么回事?” “顾若兮和季芳华形成一派,周慕晴和雁玉以及云薇形成一派,孔秋白找来了南小珊和杨盼柳形成了一派。” “南小珊和杨盼柳是谁?” “也是东京城的着名厅首啊,这二人起初给孔秋白配戏,后来被孔秋白刻意的抬起来参演了西游记里的女儿国。” 韩清听到这些,禁不住揉了揉脸然后说道:“顾若兮不是和周慕晴关系很好嘛?怎么这俩各分一派呢?” “这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据说周慕晴有些啥好戏不给顾若兮,弄得双方慢慢就不和了。”褚康安毕竟不是待在剧院里的,很多事情搞不清楚。 韩清听到这些,双手使劲的搓了搓脸,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剧院里的明争暗斗终于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些女人真不省心!算了,不去说这些了。李克和矛弘义呢?”韩清问道。 “李大哥押纲去了山西,矛弘义押纲去了西京。”褚康安说道:“咱快马驿站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你们这群活土匪,别他娘的一天到晚想着打强盗掏贼窝,咱是正正经经的做生意,别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韩清说这话的时候没给褚康安好脸。 “嘿嘿!”褚康安听到这话挠了挠头说道:“主要是这样来钱快。打了土匪起了赃,还能得到官府的奖励,何乐而不为呢?” “你们也就是碰到的小股土匪,要是碰见上百号的山贼强盗,就你们那几十号人?还不给给人家喂的!”韩清没好气的说道。 “要是说人手不够的话,我正要给你说个事儿呢,雀武卫又来了百十号人,都是苦哈哈……”褚康安有点不敢看韩清的眼睛,说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韩清皱眉看着顶棚说道。 “矛大哥和李大哥商量过了,我们能养活自己。现在快马驿站接的生意越来越多,人手确实不够用,矛大哥就托人带信回去,就又来了百十号人。”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这大宋的军队管理制度,乡役弓手的补充造成这么多的大更替,唉!” “弟兄们都是老熟人,既然被更换了下来,也没个手艺能养活家里,就来到咱这里了。” “人员登记造册,根据每个人的拳脚功夫定一个准则,把好手要分到几个小队里。”韩清说道:“另外挑选出会打铁的和木工,以及会捏造糖人或者动物的手艺者,送到城外“又一清”铺子里,姚师傅刘大山那边也缺人。” “好叻!没问题。”看到东家没指责他们招募人手,褚康安立刻高兴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儿?”韩清问道。 “还有就是东存西取的问题,您是知道咱在西京的快马驿站有着最大的分号,本来是咱自己兄弟们在西京存放了钱财,到了东京可以兑取,现在不少商户慢慢地信任了咱的那钱库,存取的钱财数目越来越大了。应天府这边的钱库也有了不少的商户存钱。”褚康安接着说道:“这些商户都是伶俐鬼,知道带钱出门不安全,都找咱们这里来存放钱,反正出了问题是咱们赔。东家您看咱是不是该阻止这些商户存钱啊?” “这是好事啊!”韩清听到这个消息开心了起来,“存的越多越好啊,人家把钱放在你家里保管,这事儿求还求不来呢!” “可是咱现在也是大买卖了,何必帮这群机巧之徒担着风险呢?”褚康安毕竟是行伍出身的大老粗,看不透这里的利益。 “张万财估计忙坏了吧?”韩清没回答褚康安的问话,反而是问起了别的。 “他啊,现在可是比以前瘦了很多了,快马驿和影剧院的账务都是他一个人忙乎,竹娘给他调拨了一辆那铁马车,现在老张吃喝都是在马车上。” “知道了!”韩清点点头。“你先回去歇息吧,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等褚康安快要走出门的时候,韩清又冲着他大吼:“告诉李克,别整天拿着爆竹炸土匪山贼,用完了就再也不给了!” “知道!知道!”褚康安听到这话强忍住笑的出门而去。 “东家,太婆给准备了好吃的,你要不要来点?”游明看到褚康安走了,就把周围七八个箱子搬了过来,“箱子上都有贴着字条呢。” 韩清扫了一下箱子,字条上面有写依珍依菱的,也有竹娘戚氏的。不过他没了打开箱子看礼物的欲望,反而坐下来开始沉思起来。 想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条件,本来会炒菜的技术,在自己前世那是家常菜的手艺而已,可是到了这个还没有煎炒烹炸的年代就凸显出了优势。然后就把这手艺传给了广元楼,于是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因为知道凸透镜原理,所以弄了个影剧院,起初也是打算弄着玩,因为在京师之中实在是没事干,于是就亲自参与到了影剧院的编剧导演策划的身份,没想到能折腾的东京城人人皆知,而且赚钱更是迅猛。 那么现在经过对比就发现了问题,投资者和总经理确实是天壤之别啊。 在广元楼算是技术入股,并未参与到管理之中,在这酒楼当中,大工火工斋工还有账房都不用去操心,更不用参与酒楼的其他管理,只是经常地给老彭出一些点子就能让广元楼生意火爆。 可是亲自参与到影剧院的管理之后才发现,平衡人际关系的过程中还要亲自去照顾每个人的情绪,更别说剧院里七七八八的小物件改造,自己既是投资者又是管理者,实在是太累。 现在听到褚康安传来的消息,眼看着钱庄票号的雏形已经建成,这金融的管理那更是费神费力,弄不好就倾家荡产,可是去哪弄这些懂财务的人手呢? 游明想不通东家为何闷闷不乐,这眼看着快要过年,又收到了东京城那边送来的各种吃的穿的,开心的不得了,怎么会不高兴呢? 在众位学子们的发奋努力中,令人提心吊胆的大考终于结束,韩清在学院里还继续练着毛笔字,写写经义作一下赋。 中午吃饭时候找到了朱说,二人经常一起吃午饭。馔堂里每逢吃饭时候最为热闹,平常看到学子们一个个彬彬有礼,可是在馔堂里吃饭时候不见了平时的斯文,扰闹喧哗,打破碟碗的事也屡有发生。 朱说端着馒头和米粥做到韩清跟前边吃边问道:“明天就放假了,有何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韩清把自己餐盒里面的羊肉汤倒给了朱说半碗,又把一个鸡腿挑出来扔给朱说道:“猛睡呗!睡他个昏天黑地再说,然后就练练字。” 朱说听到韩清说练字,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平时和韩清关系已经十分要好,每次韩清给他夹过去一些荤菜,推让过几次便也欣然笑纳,他知道韩清是不差钱的大金主。但是韩清的身份他却从未讲过,因为韩清在学院里插班引起了学子们的不平,这要是再有个其他名声,会招致更多的学子来讨伐的。 “光是睡觉岂不是浪费光阴?没打算出去转转走走?”朱说问道。 “应天府这边又即将要开张一个广元楼的分店,打算去帮着看看。” “中棠小弟敛金本事真是令人叹服。”朱说赞道。 “你呢?有何计划?” “约了几个好友打算去附近的山村看看,反正我离家也是遥远,只能在附近走走。” “我要是快马加鞭赶回去,倒也能陪家人过个新年,只是这一来一回要折腾不少时日。所以啊还是在这应天府好生的吃喝睡觉吧。”韩清说道。 “不打算玩玩?”朱说朝着一群学子聚集的地方努了努嘴说道。 第188章 投壶定宴 韩清看到学子们都是在玩投壶的游戏,这是学子们吃完饭最爱做的事情,可以游戏一番娱乐一下,又可以有助消化消消食。 “技术太臭,不敢献丑!”韩清摇了摇头说道。 “看我的!”朱说三口两口吃完之后,把餐盒收起来就奔向了那群学子里。 韩清在餐桌跟前远远的看着,想不到这朱说的投壶技艺相当了得,隔着十几步远的距离,能把箭支投进壶里有六七支。 投壶乃是一个瓷制的贯耳瓶,壶口周围还有镶嵌着三个圆环状的瓷器环,投进壶口里得两分,投进贯耳里得一分。 众位学子们看到朱说投进去不少,一个个都称赞不已,有学子知道朱说和韩清关系不错,就怂恿着让韩清也过来投。 其中一个叫蔡齐的悄悄对旁边人说道:“让那韩山匪过来投,咱们下关扑如何?” 自从越凉公骂韩清写的字如同山匪下山之后,大家私下里都把这个绰号加在了他身上。韩清知道了也不恼,字写得臭那就是短板,被人拿捏住了也无可奈何。 另一个叫做钱升荣的学子说道:“咱们做关扑不过瘾,干脆直接逮这个山匪做冤大头,他输了就让他请咱们去东街的小盘楼会账如何?” “嗯嗯!此言甚善!”蔡齐一脸的坏笑说道。 于是几个学子私下商量完就喊韩清过来,朱说投的正起劲,听到大家呼喊韩清,便也不由分说硬把韩清叫了过来。 说完游戏规则之后,那蔡齐就说道:“大考已经完毕,我等莘莘学子也苦了几个月了,这又逢圣诞和元日,大家相约出去要乐呵乐呵,但是苦于众位都是家境贫寒,所以只能凑份子去了,韩清你平日里在学院吃的是最好,说明你家中甚是宽裕,也不在乎让我们众人能打打牙祭吧?” “怎么个意思?输了这是要请客会账呗?”韩清说道。 “没错!我们打算去小盘楼叫条子,谁输了谁就请客会账。”钱升荣帮腔道。 “俺是穷人家的娃,没钱!不玩!”韩清摇头就要走。 “你能没钱?这学院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就你手头最宽裕?试问一下咱学院里有谁是用纸擦屁股的?你少擦几次屁股就够请我们吃饭的。”蔡齐叫喊道。 他说完这话,人群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因为这话听起来太别扭了。 学院里师生都是用竹筹进行事后的清洁,但是韩清根本用不惯这玩意,所以只有他使用柔软的纸张进行事后清洁,就因为这事儿也能引起学院的轰动,众人起初都对他指指点点,说是东京城来的败家玩意居然用纸擦屁股,就因为这事儿他还被越凉公和孟元公骂过很多次。 韩清听到这话忍不住笑然后转过了身,挠了挠头看看众人说道:“我根本不会玩这个,这不是明摆着捉我大头吗?” 蔡齐知道自己说的话别扭,有点涨红了脸,但是钱升荣则是立刻帮腔道:“这投壶技艺全国都盛行,你不会那就抓紧时间练习啊,以后这种游戏碰见的机会多得是,总不能每次都推脱吧?” 既然已经被众人架在火上了,不走一遭不行了,韩清也不耍赖皮,欣然应诺。 “你我可以结成对子,咱们的投壶得分算一起。”朱说看到韩清被众人下了套,有点过意不去的说道。 “没关系,可以借此机会和这帮家伙走得近一些,无非多花几个钱而已。” 朱说笑了笑,有钱人腰粗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于是众位学子们新一轮的投壶开始了,前面七八个人投壶完毕计算了一下,最差的也能投入个两支。 轮到韩清投壶了,他拿着箭支左瞄右瞄的比划,也试试手感,掂量一下箭支的重量。 “光是拉弓不见放箭,你倒是快投啊。”蔡齐是个急脾气,在旁边叫喊道。 韩清听到这话之后立刻就扔出去了箭支,只见那箭支还没到壶跟前就落在了地上,于是他又抽出了第二支继续投。 十支箭扔完以后,在贯耳里孤零零的只是插着一支,让众位学子们欢呼起来,这次的冤大头算是逮住了,互相击掌庆贺起来。 “没说的!老子输了!”韩清也是气恼自己手潮,但是他输了技艺不输言语,“山匪就这么霸气!老子请客,说吧,哪一天?” “今天是二十二,明日就是圣诞了,你是走读,不像我们都是住在斋舍的,所以咱们定在二十六这一天的酉时在小盘楼相聚,一起叫条子,不见不散。” “没问题!”韩清点头应允。 等众人散去之后他拉住朱说问什么叫做“叫条子”? 朱说给他解释了之后让他笑的合不拢嘴,原来这“叫条子”听着名称不甚雅,说起来更不雅,其实就是召妓。 早说啊,和一帮斯文败类一起去狎妓这也是一大乐趣,在这个时代上青楼属于一种时尚,学院不管官府更不管。 来这应天府好几个月了,欲火上升,好几次都差点准备找五姑娘,现在听到能去狎妓,岂不是犹如荒地听到打雷,要降甘霖的感觉了。 临到傍晚下了课,韩清收拾好东西就回到了住处,按照众人的来信中分主次给大家回信。 竹娘和戚氏的信笺中,依旧是文字比较少,反倒是依珍来信说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看这信得口吻应该是老奶奶口述,依珍执笔的。信中唠唠叨叨说了很多家长里短,甚至说了他小的时候在房州的各种事情,临到结尾则是说了最近开封府来了几次的人,找老奶奶一个劲打听韩清被拐走之钱的很多细节。 看来冒充皇亲国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来历,但是却没法判断老奶奶知不知道自己是冒牌的,他也懒得再去想这事,反正他宁愿把老奶奶当做真的亲奶奶,在这大宋孤零零的生存,有个家人真的贴心了不少。 让他意外的是这批来信里居然有丁婳的,信中说她自己被父亲禁足,等他去了应天府求学才被父亲允许外出,她去了影剧院问了才知道韩清离开半个月了。她找到竹娘问了地址,就写了信过来,并介绍了自己的近况,还希望韩清早日学业有成,临到最后说回信给李奕蕾即可。 字里行间里透出丝丝情谊,让韩清一时有些愣神,但是他还是给丁婳写了回信,告知她自己在应天府最近的情况,不过他的信里没有什么感情注入,仅仅是平平常常的介绍。既然丁老头给他套了这身衣裳,还不知道让这个披着外衣的人和他的女儿走得近,所以只能保持着距离。 写完回信之后已是深夜,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屋外,进门处的房子里游明早已经呼呼大睡,明日可以睡个大懒觉,在这寒冷的冬季最舒服的莫过于在被窝里享受着温暖。 第二天起来已是中午,游明买来的早点已经凉透了,洗涮之余生好了火,然后热了一下饭菜就凑合着吃了。 游明现在给他做马车夫,可是他本人因为学业需要经常泡在学院里。游明无事可做就去了广元楼帮闲,其实最主要的是能够蹭吃蹭喝,这个夯货有着惊人的胃口,食量是韩清的三倍有余,每次在广元楼帮闲,都能顺便吃一些那里的饭菜。 歇息了一会儿就叫上游明一道去了广元楼,在应天府的广元楼无论从规模到档次比起东京城都差了很大,毕竟这里的消费水平没有东京城高。 在这里坐镇的是彭方的侄儿子,名字叫彭云才。 西京洛阳的广元楼已经开业一个多月,彭云江自从被掳进了无忧洞,受了惊吓,恢复之后就被老彭派到了西京坐镇。 韩清到了广元楼下了马车,就看到彭云才指挥着众人挂着巨大的灯笼,这里的厨师都是从东京城调过来的,现在炒菜技术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了,其他一些大的酒楼自从在姜宅园子正店那次展示之后,逐渐领悟了技术,于是各家都推出了自己的炒菜技术。 彭云才看到韩清来了,高兴地走过来打招呼,并告诉他定在正月初一开业,现在已经准备的一切妥当了。 “东京城的那一套法子尽快用起来。”韩清说道。 “韩东家放心,虽然在东京城的煎炒烹炸已经不算秘密,但是在这应天府还是没有出现的,暂时还用先前的那一手法,开业第一天饭菜一折。” “能活学活用就好,不要生搬硬套,你伯父应该教给你不少经验,好好的应用起来。” “韩东家放心,现在能把您制造的精巧机关全都用在这酒楼里。”彭云才领着韩清往楼里走介绍道:“在这应天府最多的是学子,一个个附庸风雅卖弄文采,所以酒楼周围的墙壁都是按照您的设计做成了活动的滑轮影壁,这帮人题诗作词都写在这影壁上,满了就移走换下一块。” 第189章 畅饮更联句(1) 唐宋的文人最爱涂鸦,不管自己才情如何,趁着酒兴要来纸笔就在白白的墙壁上留下自己的大作。 在宋代,印刷出版业并不太发达。北宋时期还以笨重的雕版印刷为主,毕升发明的活字印刷运用到实际中是在南宋末。只有官府和资金特别雄厚的少数书商,能够兴师动众地搞出版。而相对于一般的作者或者才情不错的学子,要么是特别有钱要么是特别有名,否则想要出个着作什么的,并非易事。 所以一首佳作的产生到大众广为流传只有这么几个途径: 一是请歌妓帮忙,秦楼楚馆,花下樽前,一首好词那可就是一首名曲,被这些专业人士传唱之余还能自抬身价,她们是最有鉴赏力的评委,也是最爱屋及乌的评委。 二是传抄传阅,同窗好友或者同乡之间,彼此口口相传,还不忘给自己的朋友念叨一番捧捧场,但是能让传抄传阅的,一定是好诗好词才行,烂泥扶不上墙的诗词不但不会传抄,还会自掉身价。 三就是“题壁”,一般集中在三种地方:寺院庙观,酒楼茶馆,邮亭驿站。因为这三个地方人来人往,人员最杂,人也处在最无聊或最有感触的时候。你写我也写,写满了只好有劳主人把墙壁粉刷一遍。 四就是写在最大的社区--厕所门板上。在京城各大厕所中,墙壁上没有一处是好地方,上厕所的人基本上都是带着笔,起初是写一些诗词,但是后来觉得自己的诗词写在这里太掉价,于是开始直接写上对哪个官员不满,列举他很多罪状,然后签上自己的笔名。一开始官员们也不在乎,可是这个途径传播速度太快了,很多人看见之后,还在那个人写的东西下留言,弄到最后成了街头巷尾的热帖。 在东京城的广元楼就遇到的是第三种,老彭被这些文人弄得苦不堪言,墙壁上经常被题满了各种诗词,为了杜绝这种破坏美观的做法,酒楼里明确提出不提供笔墨了。但是架不住文人的热情,你不提供那我就自带,于是隔不了两三个月四周墙壁上就如同花狗脸一样。 后来韩清给老彭出了个主意,墙壁上吊上滑轮的影壁,涂鸦占满之后用手一推,后面的影壁依旧是洁白如新,然后赶紧重新刷浆清理第一块影壁,后来刷浆觉着也是费事,干脆蒙上大白纸,写满了就撕。 这次在应天府开酒楼,全国的学子汇集到这里可不是少数,写写画画的让墙壁乱七八糟有碍观瞻,所以这酒楼装修的一开始就预先在墙壁吊上滑轮白纸板。 “东家请看这个小灯座,这应天府的才子众多,都是喜欢讲究个情调,我们觉得那琴肆的小灯座确实是雅致,蜡烛放在灯座上,罩上琉璃灯罩拧紧,过往行人带起的风也吹不动烛光的。”彭云才指着灯罩说道:“快马驿站已经从东京送来了几十个这琉璃灯罩。” “那贵宾卡也制作好了吧?” “那是咱挣钱的最重要路子,岂能会不事先做好?”彭云才笑着说道。 看了看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老彭把一切交待得不错,于是他闲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剩下的几天时间就是上街忙着买礼物,过年时候一定要去师长家走动一下的。 到了二十六这一天下午,他收拾一番之后就去了小盘楼,去之前到了前面的巷子叫上刘涵。 这刘涵也是走读,找韩清问了问租住的地方,便也搬在了这附近。韩清有心叫他同往,不过这货却是拒绝了,一心的在读着武学的经书。 距离学院并不算太远,出门往东街二里地就到了,与广元楼方向正好相反。 众位学子们早早地就已经到了,正在吹牛打屁,并以楼外的湖吟诗作赋,看到韩请到了,立刻把他迎了进来。 “大财主到来了,兄弟们赶紧点菜吧。”蔡齐叫道。 趁着钱升荣点菜的功夫,蔡齐写好了帖子递给了门外的店小二说道:“给找些歌姬进来,唱曲助兴!” 小二拿着帖子领命而去,众位学子们则是已经点好了各种菜品,韩清这次没有再犯错去碰桌子上的看盘,刚到东京城时候就因为不懂还被李奕蕾的小婢讥笑过。 过了一会儿进来几个歌姬,一帮学子们品头论足一番挑了三个,让后就让这三个挨个开始唱曲,饭菜端上来之后学子们边吃边打趣,听着曲子的同时不忘逗弄一下还未唱曲的女子。 蔡齐把一个歌姬叫到座位跟前,贱兮兮的扶着那女子的下巴问人家年方几何,另一个叫吉成的学子则是将歌姬拉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 看了看歌姬们的穿着打扮,韩清就知道这个小盘楼提供的妓子是能够就欢红账里的,妓子们穿的都比较暴露,胭脂水粉也是用的比较重。 钱升荣看到韩清无动于衷,就说道:“看上哪个,你先挑,今天你可是会账之人,做东的优先挑选。” 韩清摇了摇头说道:“诸位兄弟整日里混迹于雄性之中,青灯书卷相伴尝不到半点荤腥,有如荒原之中奔走数日的猛虎,练习的搏杀本领却是没有施展的天地,今日能饕餮大餐一番,我就不与众位争食了。” “哈哈哈,韩清兄台真是高义!”钱升荣眼睛盯着那唱歌的妓子说道。 “好白菜啊,你们赶紧拱啊!”韩清拍了一把旁边的蔡齐说道。 “真难听!”钱升荣冲着韩清喊了一句。 韩清倒不是在这里装什么正经,而是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起初他也是兴冲冲的打算在这里盘活一下,结果看到被叫进来的妓子立刻就没了兴致,因为叫进来的妓子都是年纪不大的女子,眼看着就是发育不成熟,这古人都什么个操行啊,偏偏就喜欢没胸没屁股的。 他想了想自己的经历,之所以对戚氏和竹娘关系不清不白,是因为竹娘身材高挑发育的十分好,看着就有感觉,戚氏虽然没有竹娘身材那么高,但是身材确实极为的火爆,也难怪他能迷恋住这俩女子。 朱说边吃边和旁边的学子聊天,貌似这场面见惯不惯的样子。韩清就扭头问他:“朱大哥要不要挑一个?我再往这里叫几个。” “不必了,我正在和同伴商量正月初一去师长家拜年,你可要一同前往?”朱说道。 “那是当然,礼物已经买好了。咱们到时候一起去吧,我也好认认门。”韩清说道。 那唱曲的妓子正在弹唱《小重山》,这首词已经是红遍了大江南北了,不过曲调之风有点像云薇最初的唱风。 趁着那妓子唱曲,一帮人推杯把盏喝的好不热闹,然后换来了店小二,又是一轮的投壶游戏。 七个人挨个投,每人五支箭,每人五杯酒,按照投入的多少减掉自己跟前的小杯酒,倒入到盏里。一轮游戏下来自然是韩清输了,于是他喝掉了自己前面的四盏酒。 看到这帮家伙还要玩,韩清说什么也不玩了,这太欺负人了,自己根本就没怎么练过,每次比试都是自己输。 那妓子两曲完毕之后,几个学子叫嚷着比试诗词,那妓子也就停了下来。 韩清又点了几坛子酒,看着众人作诗作词,有的学子吟出一些比较好的诗句之后有点卡壳,他就帮忙顺带着说几个词或者点一下,能够让学子继续把诗词做完。 他凭着记忆力的那么多诗词,拼凑几句或者改个应景的还是不在话下。 众人发现韩清的才情确实不错,就叫嚷着让他作词,韩清摇头没有答应。一番吵吵嚷嚷之后,大家开始行酒令。 这次行酒令乃是行的雅令,名曰飞花令。具体方法就是大家分别要吟出诗词佳句,但是在这其中要有指定的字。这还不是最难的,难就难在指定的字要跟在序数上面。 比如以春字为令,那么第一个人吟出的诗句中,第一个字要有春,第二个人吟出的诗句中,春要在第二个字上。 举例来说就是第一个人吟出了“春潮带雨晚来急”,第二人吟出的诗句就是“初春小雨润如酥”,那么第三个人吟出的诗句是“二月春风似剪刀”。以此类推。 这次学子们行的飞花令中,指定了是以秋字为令。而且更为出格的是,过关的人要把眼前的酒倒进碗里,推给下一个人。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第一个学子先是吟出了李白的《子夜吴歌》,第一个字是秋。 “清秋燕子故飞飞”。第二个学子吟出了杜甫的《秋兴八首》,秋在第二个字。 吉成推开了妓子念道:“我言秋日胜春朝”。 钱升荣一听吉成念了这句诗就笑了笑说道:“你这是唐代刘禹锡的《秋词》的后半句,我就说前半句了,‘自古逢秋悲寂寥’”。说完之后就把眼前小酒碗里的就倒入到大碗里推给了旁边的蔡齐。 “金井梧桐秋叶黄”。蔡齐想了一下就把第五句接上了,这句诗出自王昌龄的《长信秋词》。他说完之后把眼前的酒倒入到大碗里,推给了韩清。 第190章 畅饮更联句(2) 韩清看到眼前的大酒碗,一时有点着慌,拼命搜刮肚里的诗词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众位学子就开始起哄,因为是对到七个字的诗词作为终结,所以飞花令上的计时喊数为七。 “一、二、三、四,”众位学子们开始起哄,打算看着韩清出糗然后喝下这一大碗酒。 等众位学子喊到六的时候,韩清猛地一拍桌子大喊:“有了!” “那就吟来!”众位学子一起大喊。 “赏花赏月赏秋香!”韩清说出了这句诗之后得意的看着众人道:“怎么样?怎么样?!玩的就是心跳!” 你大爷的,你以为周星驰的电影老子是白看的。 韩清念完这一句诗之后,众位学子互相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都想从对方表情里得到答案,因为谁也想不出这句诗出自于哪里。 看到韩清一副得意的样子,蔡齐不服的说道:“假的!这是信口胡诌的。” “怎么个信口胡诌了?赏花赏月不行吗?”韩清冲着蔡齐龇了龇牙说道。 “秋香怎么能赏?香气只能是闻!”蔡齐叫道。 “谁告诉你秋香就是秋天的香气?”他慢条斯理的说道:“秋香是婢女,长的貌美如花。” “那这句诗的前半句你能否吟来?”吉成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是总觉着不对劲,于是打算让韩清说出前半句,如果牛头不对马嘴就能说明这是韩清胡诌的。 “当然可以,前半句是‘思君思国思社稷’!” 众位学子听到韩清完前半句诗,一个个都在脑海里把前后两剧连起来,感觉上下倒是对仗工整。 “敢问韩清兄台,这诗是何人所作?”钱升荣看到诸位还都是一脸茫然,只好问问诗的作者。 “这诗作者叫唐寅,是晚唐时期的大才子。”韩清把唐伯虎的出身年代安在了晚唐,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说是明朝。 “唐寅?”钱升荣一脸茫然的看向了众位学子,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蔡齐挠了挠头问旁边的学子道:“唐寅是谁?可曾听过?” 旁边的学子摇了摇头,似乎在仔细在脑海里翻找这个人的印象。 “行吧!算你过关!”钱升荣也懒得再想着唐寅是谁,都这么懵头就没办法玩下去了。 既然过关,旁边的朱说只好接了第七句,“万里风烟接素秋”。这也是唐代杜甫的《秋兴八首》其中一句。 “大家的才情看来都是不错的,不过这飞花令说来说去总是春花秋月几个字,咱们不妨换个字如何?”蔡齐说道。 “换什么字?”吉成问道。 “官家下令给我们学院又拨了十倾学田,干脆就以田为令吧?”蔡齐说道,“这次是争答!” “好说好说,我先来。”吉成说道:“田家望望惜雨干。”这句诗是杜甫的《洗马兵(收京后作)》。 “蓝田日暖玉生烟。”朱说赶紧接上了第二句。此诗出自于李商隐的《锦瑟》。 “将谓田中谷自生。”一个学子赶紧把第三个带田字的诗句吟了出来。 韩清正要说出陶渊明的《归田园居》里的一句“守拙归田园”,结果旁边的钱升荣比他快,赶紧占了第四个字,他吟出的是唐代崔道融的诗句:雨足高田白。 他赶紧又要说出汉乐府《江南》里面的诗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这句诗田用了叠字,可以是第四也可以是第五。可是他还没说出口,就被另一个学子抢了先。 “四海无闲田”。另一个学子吟出了第五个占田的诗句。出自于《悯农》。 剩下蔡齐和韩清二人抓耳挠腮,诗句中田字排在第六的实在想不起来,而且这排在第六位田字的诗句只能是七言诗了,非常难找。这俩人都卡住了。 “赴楚州次自田途中阻浅。”蔡齐突然高喊了一句。 众人听完之后都愣了神,然后吉成就喊道,“不行,耍赖!” “怎么耍赖了?”蔡齐站起来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扇子说道:“楚城今近远,积霭寒塘暮。水浅舟且迟,淮潮至何处。此诗乃是唐代刘长卿所作,诗名叫做《赴楚州次自田途中阻浅,问张南史》,你们可曾说过不准用诗名吗?” “大家都是用诗句,你凭什么用诗名?”钱升荣也觉得蔡齐这是耍诈。 “反正我是想出了诗名,总比说不出的为好。”蔡齐看了看旁边不说话的韩清道。“既然能说出来也算过关,比起韩山匪要强,哈哈哈!” “过关也只能算是过半关,你这是取巧了做令的规矩没有说明。”朱说在旁边插嘴道。 “也行!就算过了半关。”蔡齐很光棍的把一大碗酒倒出来半碗,然后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然后把剩下的半碗推给了韩清。 因为俩人都卡在这第六个田字,所以韩清也只能喝下这半碗。好在这个时代的是酿造酒,不是那摧人肝肠的蒸馏酒,也就十几度,所以喝完之后没啥问题。 既然蔡齐找到了田字为六的诗句,那就剩下田字排第七的诗句了,韩清已经想好了,直接脱口而出:“才了蚕桑又插田。” “这又是哪来的诗句?”吉成叫喊道。 “翁卷的啊!”韩清说道:“老子想出这么一句容易吗?怎么每次就和老子过不去?” “你瞧你瞧!山匪的气质这就露出来了!”钱升荣指着韩清说道。 “本来就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你这诗句从哪冒出来的?”蔡齐跟着说道。 其实这倒不怪这帮学子们,因为翁卷是南宋诗人,诗人还没出生呢,诗句那就更不可能听说过了。 韩清心里则是咒骂这帮孙子,心里说再也不和他们行酒令了,他在前世受的教育是数理化外语政经等学科,所以每次考虑问题都是比较发散,可是这个时代的学子们学得就是古诗文经义墨义,随便说个诗句都能立刻说出出处,之乎者也的古文更是烂熟于胸,信手拈来。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没听说过吗?”韩清虽然背诵下了这首诗,但是作者年代已经忘了个干净,所以他觉得这帮家伙是专门灌他,索性把全部诗句念了出来。 “没听过!”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你们没听过那是你们的事,我反正对出来诗句,算我过关了。”韩清不管不顾的说道。 “行吧,算你过关。”吉成喊道:“再来!我先说,‘田家秋作苦’。” “东田有稼穑。” “愿逢田子方。” “两顷村田一亩宫。” “麦雨涨溪田。” “皇恩若许归田去。”这次是朱说把第六字的有田诗句说了出来。 众人又是望着韩清,等他说第七个含有田字的诗句。 韩清这时候有点晕,本来刚开始听妓子弹曲时候就来来回回喝了七八盏,投壶时候喝了四大盏,这又喝了大半碗,酒劲慢慢的上来了。 “无花无酒锄作田!”韩清脑海里立刻想到周星驰的电影,直接甩出了这句话。 “这又是哪冒出的诗?”蔡齐要抓狂了。 “依旧是唐寅的诗。”韩清答道。 “这唐寅究竟是何许人?你总冒出这人的诗,莫不是哄骗我们吧?”吉成说道。 “极富盛名的大才子,你们没听说过并不代表我没听说过。” “如此有名的诗人怎么我们从未听说过呢?”老成持重的朱说想了一下就说道:“韩清你把这首诗全都说出来如何?以免日后碰见这样的考题,我们也有个应对。” “草木不识青溪田、宫车出葬茂陵田、圣主躬耕在籍田、生事应须南亩田、只为须求负郭田。这些第七个字带田的诗句多得是,你非要弄个没听说过的诗,你这就是捣乱,不行!罚酒罚酒!”蔡齐嚷嚷道。 “砰”的一声,韩清拍了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别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怎么着?服不服?” 众人被韩清的气场震住,没有人再继续嚷嚷,每个人都在默默念着这首诗,感觉一下这里面的意境。 “多了!喝多了!”钱升荣看到韩清有些摇晃,冲着朱说努了努嘴。 朱说扶着韩清让他慢慢坐下,不再让他参与飞花令,其他人等则是继续。 吃吃喝喝玩闹半天,旁边屋里也过来几个学子继续参与,韩清趁着众人热闹,也正好躲在旁边醒醒酒,这飞花令不能再玩了,否则被灌死这里了。 这顿酒喝到了半夜才算散,韩清找来小二结了账就和众人一同往出走,妓子的唱曲钱已经结了,至于谁想拉着妓子再胡天胡地一番那就不管了。 这小盘楼是应天府最大的酒楼,本来原名叫做小潘楼,因为东京城有个名气十分响亮的潘楼,这应天府的酒楼就打算借光来打响自己的名号。结果后来不知怎么让潘楼的人知道了,于是找到这家酒楼老板,告诉对方不得使用自己名号,否则要找当地官府来裁断。 酒楼老板知道理亏,但是小潘楼名声已经传出去很久了,现在换个其他名号恐怕会让顾客生疑,于是酒楼老板索性稍微做了名字的更改,直接叫做小盘楼,经过几年的沉淀,这小盘楼的名号在应天府也成了数一数二的了。 第191章 错踏识淑丽 韩清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昨天晚上饮酒过多,回到家就呼呼大睡,再加上寒冬季节宁愿多捂在被窝里也懒得出去,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才爬起来。 游明这个夯货除了每天会买固定的那几样饭菜,剩下的时间就是在院子里舞刀弄枪的,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除了能去快马驿站分店之外,就是去广元楼了。 昨天晚上回来主仆二人差点被人揍,原因是韩清在楼上和众人喝酒行酒令,游明也买了两坛酒,提着鸡腿在马车里厮杀,也是喝的有点晕乎。 等到了住处之后韩清下了马车就站在门口等游明来开门,游明看到韩清站在门口也没多看,等掏出打钥匙准备开锁才发现门是开着的,主仆二人以为进了贼,冲进院里嚷嚷了起来,游明晃晃悠悠的提着朴刀把韩清挡在后面,结果出来的是一个年轻俏丽的娘子,于是双方互相一通哇哇哇的吼叫之后,引来了周围的邻居。 经过一番核对才知道是这二人走错了门,主仆二人灰溜溜的又重新返回去找到自家门打开,邻居们才散了去。 韩清虽然有些晕晕乎乎,但是还能明白这是自己犯了错,气不过的踹了游明两脚才回到屋里继续睡去,游明心里则是怨道:东家自己站在了别人家门口,我就以为是自己家门口了。后来他想明白了,怪自己把车停在人家门口才闹出这笑话的。他摸着鼻子嘿嘿的傻笑一通,看韩清进屋睡觉了,才又拿出剩下的酒继续喝了起来。 中午从被窝爬起来之后,韩清想了想昨晚的事,不禁哑然失笑。其实认错门倒也难怪,因为这边的房子建造的都是一个模样,无非就是院子里的屋子大小不一样而已。 “这边都是学区房,都是后来建造的,就是租给全国各地的学子们居住的,所以建造风格都一样。”韩清钻出大门看了看周围,大致明白之后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正在巷子里来回的走动,想不到旁边的一户人家大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艳丽的小娘子,俩人互相看到之后表情各有不同,韩清认出了这就是昨天走错门那家的娘子,只好讪讪的拱手行礼,算是赔了不是。 那娘子看到韩清又站在了自家门口,警惕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然后就是睁大了眼睛微张着嘴,看那样子似乎随时准备又要大声呼叫。 韩清急忙再次拱手,并伸出双手朝小娘子摆了摆,然后又是急忙行礼,然后就往自己住处门口走去。 那娘子好奇地看着韩清不断地重复着两套动作,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自家大门,又看了看韩清住处大门,知道这就是那冒失男子的住处,禁不住好笑的说了一句:“谁家的愣头青,连自己家门都摸不清还读什么书啊。” 韩清走到门口时候听到了这句话,于是急忙转身再次拱手道:“昨夜饮酒过度,回家看错了大门,所以惊扰到了这位娘子,还请这位娘子原谅则个。” “这边住的人,只要是新搬来的,几乎都摸错门过,所以昨晚邻居们也没把你当场捉了送去府衙,否则……”那娘子扬了扬拳头。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韩清拱手施礼道:“定不会再走错了!” “你是哪里来的学子?” “我自东京来,在应天府书院读书。” “东京啊?那可真是好地方。” “人多而已,而且官家也是住在那里,所以比起用应天府繁华一些。” “听我姐妹说,东京城有个影剧楼,各个行首在里面演着大戏,端的是好看无比。” “是,这影剧院在马行街那边。” “等有机会去东京,一定要去这影剧楼看看。”那娘子说完话看了看韩清说道:“你这小官人下次多多认路,你家在坊三号,我家在坊四号,数大门也能数的清的。”说完就独自走出了巷子。 “这谁家媳妇啊?长的媚眼天成,凹凸有致!”韩清啧啧的称赞道。 除夕的晚上韩清独自站在院子里,轻轻地叹口气,“每逢佳节倍思亲”,一到了除夕就想起老婆孩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看着春晚,吃着年夜饭,第二天再去去给孩子爷爷奶奶拜年。 现在这样的生活离自己已经久远,家家户户开启了所有的灯光之时,我的孩子现在正做什么? 为了打消自己心里的苦闷,他独自一个人喝着酒慢慢的睡去。游明这些天总是泡在广元楼,因为要开业了,有太多的事需要忙活。 第二天清早,韩清与朱说等人结伴去了戚主院家里,戚舜宾的家很好找,许愿街的旁边就是。 学院出门的一条街本来叫做学院街,后来口口相传就出现了偏颇,于是这条街名字就改成了许愿街,每逢过年之时,家家户户都要领着孩子从这条街上走一走,美其名曰沾沾文气许愿高中。 戚主院的儿子在外地做官,没法回来,所以众位学子一起在主院家聆听教诲。主院在书房里与众学子高谈阔论,并让夫人取出来岁酒共同畅饮。 这岁酒就是屠苏酒,是古人们在过年时候才喝的一种酒。屠苏是在唐朝时候孙思邈住得房屋名称,因为是在这种房子里酿的酒,所以称为屠苏酒。据说是由华佗所创,孙思邈又将此酒流传开来。 酒拿到屋子里之后,众位学子将酒坛里的酒倒出来先给了韩清,戚主院笑着说道:“学院里最为聪慧的韩清引这第一杯,预计开年学院全部学子皆是灵慧之人。” 韩清端着这屠苏酒看了看众人,也不谦让。他在前世搞收藏时候了解过酒的文化,知道饮这酒的礼仪。一般人饮酒,总是从年长者饮起,但是饮屠苏酒却正好相反,是从最年少的饮起。也就是说合家欢聚喝饮屠苏酒时,从小到大的顺序开始,年纪较长的在最后喝。他是这群人里年龄最小的,自然是他最先喝。 一口喝干了盏中的屠苏酒,立刻就觉得自己的脖颈子不听使唤了,因为这酒存放习惯是在年前的时候将酒坛沉入井中的,这大正月的天气,井水温度虽然能处于地表下面,但是那种透心凉依旧是让他后脖颈子被冰冻的麻住了一般。 一大盏屠苏酒落肚,他才慢慢品味出这酒的味道,感觉这酒里面放了很多不知名的草药。其实屠苏酒在制作过程中本来就是要放很多的白术,肉桂,蜀椒等,大过年的喝药酒,就是要屈害辟邪之意。 其他学子一个个按照年龄的高低逐个饮了屠苏酒之后,气氛就开始浓烈了。纷纷献上自己给主院买的礼物,有买半只羊的,有扯了几尺绸缎的,还有给主院买了棉靴的。 朱说给戚主院准备的是一件棉坎肩,让戚主院穿上之后一个劲的夸耀。 韩清从礼盒里面掏出来的是茶叶,还有一件奇形怪状的玩意。 “戚主院,这是学生亲自杀青的茶叶,还请主院收下。”韩清递上了用瓷瓶装好了的茶叶。 主院第一次听到杀青这个词,打开瓷瓶看了看,然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就和韩清打听,什么叫做杀青,这茶叶形状也是比较特别。 韩清讲了这茶叶的制作方法之后,老头儿禁不住好奇,让夫人取了执壶来烧水冲茶。 执壶乃是宋朝的一种装水容器,壶嘴弯长而细,极具有美感。 “这又是何物?”主院看着旁边摆放的一个像是葫芦一般的玩意说道。 “这是学生托人制作的沙漏,可以很好地计算时辰之用。”韩清说完把沙漏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让一帮学子也是好奇的围着看个不停。 只见这个沙漏两头都是莲蓬一般大小,是用浅绿色的假玉琉璃制作而成,两个莲蓬对着的地方是一个细细的缺口,蓝色的细沙正在从上端慢慢地往下流淌。 “这是计算时辰所用?”旁边的蔡齐问道。 “不错,一头的沙子流淌完毕,就是一炷香的时辰。”韩清拿起沙漏颠倒了一下方向继续说道。 “这倒是新奇的玩意,省却了火折子和时香了。”钱升荣看着这新奇的沙漏赞叹道。 “却是是新奇的想法,只是这等假玉制成,韩清你花费颇多吧?”老头儿将沙漏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说道。 “是我托一个朋友花了点心思制成,要说花费嘛,不足为道。” 他嘴上这样说,其实是知道这玩意制作的辛苦,起初他把这想法告诉了姚师傅之后,也没指望着能做出什么样子。 但是姚师傅看到图纸之后,想了几天就开始着手去弄,因为这韩小东家每次的奇思妙想都让铺子里挣一大笔钱,光是那个绞肉机就让他和刘大山挣得这一辈子吃不完,这要是弄出个东家要的沙漏,不知道能卖到什么样的光景呢。 说是这样说,但是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趁着琉璃溶液半稀软的状态就赶紧捏造,结果是三遍四不圆的东西,看着就想砸碎。 第192章 痛饮喧哗 事情的转变还是那戚氏灵活的脑子,她到了铺子里正准备取季芳华的人物造型,看到姚师傅嘟嘟囔囔的埋怨,问清了缘由之后就独自在马车里思考,然后试着弄了个葫芦,将剖开的葫芦掏空,重新对接上,然后在顶部掏了个气眼儿,把溶液倒进去往里吹气,虽然弄出的模型更是难看,但是这一想法点亮了姚师傅的心思。 他和刘大山按照比例打造好了沙漏模型的泥范儿,灌进去溶液之后,用手摇鼓风机往里送气,然后在快要冷却的时候取出来,在缺口处灌进去称好的细沙,然后赶紧封口。 韩清知道这种方法,想了一下就提出了改进意见,反正这也不是做灯泡做酒瓶,两侧的开口处用琉璃底座对接挡住就行。泥范儿剖开之后把溶液放进去,取出凹处的多余沉淀溶液,然后两个泥范儿一合拢,旁边用琉璃圆柱锁边即可。 他在离开东京城时候,沙漏还在研究中,后来快马驿站拿到成品就送了一个。 现在戚主院手里的就是应天府唯一的一个沙漏,其余的还在陆续制作中。 听到韩清说花费不足为道,戚主院看了看韩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假玉虽然不值钱,但是这手艺没几个人能弄得出来,只当是韩清隐瞒没说而已。 一帮学子拜年完毕之后就纷纷离开了戚主院家,商量着去哪乐呵一下。 “这山匪从哪弄得那些精巧机关玩意,定是花了巨资购得,既然这么有钱,岂能放得过他?喝酒去!”钱升荣怂恿道。 “同意同意!这山匪定是去哪座山做那没成本的买卖了,手中闲钱甚多,让他请客。”蔡齐叫嚷道。 “没问题!今儿领你们去广元楼。”韩清觉着自己一个人过年实在无聊,若是孤单一人在家,少不得又思念自己的妻儿,干脆去买醉得了。 “广元楼?”蔡齐叫道:“久闻东京城有一着名大酒楼叫广元楼,全是王公贵族豪门大户在里面饮食,这应天府哪里有?这山匪定是不想请客,专门说个路程遥远的地方。” “许愿街走到头就是新开张的广元楼,谁没事干哄你玩,哄你能有什么油水?”韩清白了他一眼说道:“今日应天府广元楼开张,兄弟们,随我去大快朵颐。” 众位学子浩浩荡荡的奔向了广元楼,等到了酒楼门口就发现大门处堵得一塌糊涂,店小二忙不迭的招呼着众人。 “怎么回事?啥时候起了一座广元楼?这不是以前的魁星楼吗?”吉成好奇的说道。 “魁星楼经营不善,已经兑给了广元楼,今日是头一天开业。”韩清解释道。 “嗬!今天算是没白来,居然能赶得上广元楼开业?能吃得到极富盛名的广元楼饭菜?”蔡齐惊喜的说道,然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似得说道:“此广元楼是彼广元楼吗?莫不是重名吧?” “这是东京城广元楼的分店,放心吧!”韩清说完领着众学子挤开人群往楼里走。 “这几位学子莫要挤了,都是读书人怎生如此粗俗?难道不懂的排队吗?” “咦,居然是你?”韩清听到一个女子的埋怨声音,扭头看了一下,居然是那妩媚娘子。 “今日这里饭菜一折,大家都老老实实排队,你凭什么往里挤?后面排队去!”那娘子看到是韩清,立刻凤眼圆睁,对他不客气地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我是这里的贵宾,你不知道有贵宾卡这么一说吗?”韩清说完指了指酒楼说道:“我是这酒楼中的VIP中P。” 听到屁中屁三个字,那娘子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说道:“就这还是读书人呢?说那等腌臜的话语,我就不信那店小二能把你们这……放进去。”那娘子最终还是没把屁字说出口。 “等着瞧!”韩清把手中扇子敲了敲,领着众位学子往里走,那娘子看到店小二居然真的客客气气的领着韩清进入了酒楼,不由得万分惊奇。 “他们真的能被放进去啊?”那娘子旁边的姐妹看着也是好奇,然后问道:“他说他们是什么味挨啥?” “屁!”那娘子悄声没好气的说道。 游明已经在大堂里帮着忙乎了,看到韩清带着众人走进来,高兴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来,正待要说话,被韩清的眼神制止住了,然后就听到韩清用只能自己听见的话说道:“告诉彭老板,莫要说认识我,把我当一般客官即可。” 游明搞不懂韩清为何要这样,但是仍旧忙不迭的答应了,然后让小二领着众人去了包厢。 众人翻看着手绘的精美菜谱,一个个惊叹不已,朱说曾经跟韩清去过东京城的广元楼,所以并未显现出其他学子那般模样。 彭云才得到游明的通知之后,就一直没有现身,只是让店小二尽快把“白羊座”包厢里的饭菜上齐。 每上一道菜就让学子们称赞不已,有的甚至还猜测这菜肴是用什么方式做出来的。 “赶紧动筷子吃吧!”韩清冲着大家说道:“等凉了就不鲜美了。” 现在炒菜依旧使用的是动物的油脂,所以菜凉了就容易有凝固。 众位学子也是不客气,动起筷子就开始往嘴里送,有的吃着着急,汤汤水水洒到了衣襟上也顾不得擦。 “这里的酒都是从东京城运来的,数量不是很多,我已经预定了了几坛,价格不菲啊!”韩清打开一坛酒闻了闻说道。 “今天的饭菜一折,本欲让你多破费,想不到居然能让你逃过一劫。酒水咱们今天放开了喝吧?”蔡齐取过来酒坛也是闻了一闻说道。 “饭菜一折,这酒水可不打折!”韩清白了蔡齐一眼说道:“你这个吃货,以为这么好的酒也能一折?如是碰到这好事,先给我搬几百坛子来。” 众位学子们逐个闻了闻酒,就着急的找了酒盏倒上,然后共同举杯等候韩清发言,谁做东谁先讲话。 “我韩清与众位兄弟一起在这学院读书,实乃幸事,今日一同在这广元楼共庆新年,祝各位学子早日高中,饮胜!”说罢一口喝掉。 “饮胜!”众位学子一同高喊,然后一口闷掉,大呼好酒。 酒一喝起来气氛就热烈了开来,学子们一盏盏得喝着,大讲这学院里的各种趣事和某人的传闻。 酒到中巡时候,蔡齐突然问大家,上元节的“巡学宴”可有准备。 韩清不知道巡学宴是什么,就问众人怎么个回事。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道来才明白,巡学宴其实相当于学校联欢会,只不过这应天府书院的联欢会不同于自己前世,表演个节目吃个花生瓜子之类,这里的讲究是各个苑各个科的人根据自己所学,要当众表演出来。 表演的手法和东京城的勾栏瓦舍大抵相同,无非就是“杂剧”、“说混话”、“唱赚”、“滑稽戏”等。但是要把自己所学的学问注入到这里。 比如律学,就需要学子们扮演告状之人,然后由律学的学子根据案情断案。 又比如算学,学子们要扮演市井摊贩,将集中货品价格一一道来,或者扮演农夫,细算一下几倾田的数量,这里面有宽窄计算,收入计算等。 又比如医学,学子扮演受伤之人,需要扮演大夫的学子开具药方。 各种表演的最后结果是要被师长们评定的,表演的好不好没关系,但是断案的或者开药方等人就需要有过人的常识了,这最终结果是要评算到能否得到奖学金,因为扮演大夫或者断案的都是最高年级义智苑的学子。 “这次律学派出的乃是吕大栋,咱们几个想个法子整他一下,定是让他不能过去这关。”蔡齐说道:“韩清你可是和这人有间隙的,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 韩清听了之后苦笑了一下,刚来学院一个多月,就被这吕大栋在泮池跟前给拦住,非要让韩清帮他去取被风刮到树上的帽子。韩清理都没理扭头就走,这吕大栋作为义智苑的学子,欺负下面已经习惯了,他被韩清这种无视给激怒了,于是在以后的学习中,韩清总是被这人刁难。 学院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高年级的学子可以代替师长布置课业,而且有时能帮助师长进行日课簿的判阅,并且在指派学子打扫卫生这一大权更是尤为甚,这种零碎的活计在师长们看来不屑去管理,所以义智苑的学子成了掌握卫生管理的行政执法者。 韩清和蔡齐等人都是受害者,吕大栋将课业布置的极为的繁重,韩清等人经常地受课业责罚不说,卫生打扫更是被吕大栋等人安排了个十足十,所以学子们对这吕大栋极为的痛恨,总想找个什么办法整一整他,让自己出一口气。 这次巡学宴的人员已经有传闻,名单中据说有吕大栋,于是学子们三三两两的奔走相告,期望着想出个什么好主意能够整一下吕大栋。 第193章 且听世故始知君 “山匪,你的怪点子比较多,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钱升荣饮掉一盏酒之后说道:“弄个什么精巧机关之类的,让那吕大栋吃吃苦头。” 这家伙吃了韩清两顿,现在又让韩清想点子,所以称韩清也不再是山匪了,直接叫清哥。 宋人称呼中,即使是年龄比自己小的也是称呼为哥,但是这个哥前面要加字,比如东哥,小乙哥。至于碰到做官的人,断无称什么大人之类的,都是称呼官名,至于大人之类的称呼是在明清时候才兴起的。 “容我想想。”被那吕大栋通过职务之便阴过太多次了,既然能有机会,岂能放过? “好!就看山匪的了。”蔡齐击掌叫好道。“到时候一定要让那吕大栋出丑。方解了我们心头一口恶气。” “山匪想到了什么法子?”吉成问道。 “先保密!”韩清一脸的坏笑说道。 “只要能整了那吕大栋,出了问题我和你一起扛!”蔡齐拍着胸脯叫道。 “倘若出了问题,我岂能是躲与人后之人?”钱升荣也大声说道。 “那就看山匪的了!”其他几个学子也帮腔道。 “莫要惹出祸端。”朱说劝韩清道。 “放心,定不是杀人放火之事。” 其他人等又继续吃吃喝喝,然后又玩起了飞花令,韩清拗不过众人,也加入到其中,不过这次的诗词比拼却是发挥正常,饶是如此也是被灌了两大碗酒。 其余学子没有谁能幸免,总有卡壳的时候,于是酒桌气氛越来越浓烈。 韩清喝多了之后就发挥有些失常,于是就退出了这飞花令,和朱说坐到一旁聊着天。 “上元节也是放七天的假,这要是和元日圣诞日连到一起就好了,我就能回东京城看看。”韩清说道。 “如果真是放这么长的假,你离着近一些,赶回去也定是能赶得回来。”朱说道:“我可不行,我若是赶回山东,定是耽误了学业。” “山东?希文大哥不是吴越之人吗?”韩清好奇地问道,“记得听希文大哥说过居住吴越的吴县啊。” “唉!”朱说叹了口气,伤感的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希文大哥唉声叹气是为哪般?” 朱说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举起酒杯闭上了眼睛,在嘴跟前停了许久之后才一饮而尽。 “希文大哥莫要这般灌自己酒,如果有什么不痛快,可以说出来,小弟若是能帮上忙,定不推脱。”韩清看到朱说这般模样,只道他是家里有什么为难之事,就劝慰道。 “我本不姓朱,在我两岁那一年,我爹爹因病而故,我娘贫困无依,只好带着我改嫁到淄州,于是我就随了继父的姓。我也是在中秋之时收到我娘来信才得知。”朱说看着手中酒杯说道。 “原来希文大哥还有这般伤痛,小弟却是多问了。” “不妨事!”朱说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说道:“俺娘能有个落脚之处,不受那风餐露宿之苦,更不会病倒街头无人问,此乃也是万幸。” “伯母确实是不容易。”韩清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既然投身在这应天府学院,定要刻苦努力,搏得一个功名方能对得起伯母一片爱心。” “对!大丈夫来世走一遭,既然在这应天府读书,定要在那皇宫中见一见官家才对得起自己,也要重扬我范家威名。” “不说了,饮胜!定要在金銮殿见一见官家的!”韩清举起酒盏和朱说礼让一下然后一口饮尽。 “希文大哥原来是姓范。”韩清点了点头又给自己到了一盏酒,这时候他突然打了个激灵,然后愣愣地看着朱说,“姓范?字希文?眼前这人居然是范希文?” 他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傻看着朱说发愣,范希文范仲淹?不会吧? “怎么?我脸上可是有黑?”朱说喝得有些多了,看到韩清奇怪的表情,就摸了摸脸说道:“不知在哪里蹭的,让中棠小弟看笑了。” 韩清此时心潮澎湃,心中闪过无数念想:《岳阳楼记》千古传诵,“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句话能有几人不知?此人主持的庆历新政开北宋改革风气之先,军事思想更是令西北军事防务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我们都在飞花令,你二人却在这里悄悄言语什么?”吉成喝的已经不着四六了,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说道。 “没什么,谈论一下这应天府的景色而已。”韩清随口答道。 “景色天天看,还不如咱学院里的泮池风光好,来来来,继续喝酒。” 一直到下午时候,众人才打着酒嗝,步履瞒珊的散去,临走出酒楼时候,看到那妩媚娘子已经和众姐妹在吃喝,韩清趁着酒兴对那娘子做了个飞吻的表情,那娘子看到韩清等人走出来就一直注视着,突然见到韩清对自己作那下等动作,顺手抄起一个盘子就站了起来,却发现韩清早已经混进人群中不知去向。 坐在马车里韩清还在气喘吁吁,他看见那娘子转身寻找东西就知道要坏事,拔腿就跑。 等呼吸气喘匀了,他才拨开车帘子往外看,没看到那娘子追出来,这才吐了吐舌头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才发现这帮学子一个人都不见了,看到游明也跟着跑了出来就问道:“他们人呢?” “不知道,下了楼之后皆是四散奔逃,本以为是全都吃酒吃醉了,怎么像是受惊的兔子般,全跑的飞快。” “咦?这是为啥?”韩清想不明白,他忘了自己并未透露给学子们已经让游明会了帐。自家的生意开门红,不能吃白食。 “那山匪果然就是山匪,不掺一点假!”钱升荣跑的气喘吁吁,在街角扶着腰往路上看,看到蔡齐朱说等人也跑到了跟前就恨声说道:“说是请客会账,居然是这般土匪做派。万一被老板抓住岂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原来韩清那一跑,唬的其他学子以为韩清这是在吃霸王餐,一个个奔跑速度比他还快,一边跑一边心里骂着韩清,万一让酒楼老板抓住可就斯文扫地了。 一帮人咒着韩清的同时继续等其他学子,等汇集起了便哈哈大笑,寻找下一个乐子去了。 韩清坐在马车里等不到学子们,只好让游明架起车赶回了住处,下了车让游明打开布帘子散散味,车厢里一股子生肉的味道,定是这游明今天用这马车帮酒楼搬运肉类了。 剩下的几天里韩清抽空去了越凉公彭越公等人的家里,都是老学究,住的离学院也不远,过年了都要走动走动的,至少要在师长面前混个脸熟。 给彭越公送的礼物仍旧是茶叶,外加一副老花镜。现在的镜片已经很接近透明玻璃了,但是还是显得有些绿,不过这已经算不错了,反正是给别人用,用着习不习惯那就不管了。 彭越公对这老花镜爱不释手,韩清介绍那杀青的茶叶时候,老头儿居然都没听进去,找到一本书就开始戴上老花镜翻阅起来,然后高兴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跑到了后厨给自己的夫人展示,像个老顽童一般。 给孟元公的则是茶叶和镇尺。镇尺也叫镇纸,顾名思义就是指写字作画时用以压纸的东西,古人写字作画有时候在户外,由于起风而将画纸掀起,于是就用东西压着,这东西就叫做镇纸。 最初的镇纸是不固定形状的,有青铜兽形状,有田黄石雕,也有铜虎状或者白玉狮子状的。最常见的多为长方条形,故也叫压尺。 韩清这次给孟元公拿的就是四根长方形条状的琉璃镇尺,每一个镇尺上都是把棱角打磨的圆润一些,免得划伤手。通体看上去极富有美感,浅绿色得四棱条状握在手里,有种说不出的时尚感。 四根镇尺上都是刻有字,分别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位卑未敢忘忧国”、“察己则可以知人,察今则可以知古”、“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孟老头儿拿着四根镇尺爱不释手,放下这根看看那根,然后就说道:“‘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是官家说的;‘察己则可以知人,察今则可以知古’乃是出自于吕氏春秋;‘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乃是荀子的劝学;‘位卑未敢忘忧国’是何人所说?此话说得令人震耳发聩,端的是可以令寒素之士用以自警自励。” “这句话是学生在京城听一位才子所说,至于这才子名字,不曾问道。”陆游是南宋的诗人,还没出生呢。韩清只能搪塞过去。 孟元公盯着这根镇尺,目光停留在这几个字上久久没有离开。 给越凉公的则是一本书和一把指甲钳。书是韩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搜刮尽了脑海里所学的数学定律,编造成册给闾丘老头儿带来,书中将各种数学定理通过文字的描述展现了出来,譬如:内错角相等,两直线平行;又譬如:两直线平行,同旁内角互补,又譬如:等腰梯形的两条对角线相等。 第194章 分人我说是谈非 光是直角锐角钝角等名词就要在公式前说明,因为这些名词是在明末才出现的,现在说出来需要先做一个名词解释才行。 其实勾股定理等还是好说明的,只需把字母换成甲乙丙来描述,其他几何图形面积计算相对于需要用数字说话的公式而言更好描述,比如梯形面积计算就可以描述为:上底与下底之和与梯形之高相乘,得数平分为二。 难就难在有些公式需要用数字来说明的,比如三角形的内角和是一百八十度。字可以写出来,但是角度是怎么回事就没法解释明白了。 如果通过名词解释或者画上一些刻度来强行解释也能勉强通过,但是这里就还要解释为什么三角形内角和是一百八十度而不是二百一十度了?这就需要把两个三角形合上来解释三百六十度怎么来的,还需要解释圆的度数。 韩清起初下了功夫打算把这些都一一作说明,可是写着写着就会发现需要解释的问题实在太多,那吕大栋给弄了繁重的课业,抽出时间写这些数学定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所以他暂时先隐掉了关于数字方面的公式。 但是就是这些简单公式的书就让越凉公看的痴迷不已,韩清坐在旁边居然能等了一炷香时间。 “韩清,这些学识是从哪里弄来的?”闾丘老头不再看书了,忽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韩清跟前问道:“如实说来,从哪里得到的这些学识?” 看到老头已经完全走火入魔,他想了一下还是不打算把这事儿再推给陈姓道人身上了,反正自己身份已经明了,所以就干脆地说道:“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后来经过经常地研究和练习总结出来,感觉能够算是一点庞杂的学问。” “这怎么是庞杂的学问,这是最好的学问!难怪你在面试时候能把所有算学的题从容答对,原来你是天赋异禀。好!好!好!”老头由于激动,手脚都开始乱抖了。这是属于老学痴一类的人物,没有去深究韩清怎么会这么复杂的算学。 见此情景韩清急忙把闾丘老头扶回到座位上,然后说道:“其实这只是写了一部分,很多学问还没有写出来,毕竟我课业极为的繁重。” 相对《九经》、《五经》、《开元礼》、《三史》、《三礼》、《三传》这些文字课程而言,韩清觉得算学是最为简单的,毕竟这里面的各种数学题他在前世初中就已经完成了。 比如算学是以《九章》来作为教学基础的,比如关于田地的题目为:有田广十二步,从十四步。问为田几何?十二乘以十四那就是一百六十八呗。又比如问田地有三分之一,五分之二。问合之得几何?那就是十五分之十一呗。 所以对于这些简单地数学题,韩清每每听到师长提问都是能迅速的心算回答出来,让越凉公极为侧目。 现在他把很多的数学定律作了总结,其中很多的学识让越凉公也是看的不甚明了,所以老学究把韩清当成了宝,拉着他坐下来让他把里面一些生涩难懂的定律给讲了出来,并拿出随身携带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结果这么一比划,可就算是捅了猴子窝的感觉,解答问题有如灭了孙行者又出来者行孙,干掉行者孙又冒出个孙者行,很多定律都是需要有些其他数学知识作为支撑,越凉公就让韩清把一些名词解释个明白才让他继续讲定律。 等到吃了晚饭之后韩清找了个借口才算是离开了闾丘老头的家,临走出门外之时,老头儿说道:“明早继续来探讨,咱俩把这里面的学识研究个通透。” 韩清听到这话猛地转身打算推脱,越凉公眼睛一瞪的骂道:“年纪轻轻的在家睡大觉还是讨媳妇?趁着休假多和老夫聊聊天不好吗?” 韩清只好苦着脸告辞而去,老头儿拿着韩清的铅笔试着写写画画之后,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是也能勉强看出来写的是汉字,禁不住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东京城来的这个少年,真是老天给的一个妙人啊,哈哈哈。” 假期一过,学子们在初八清晨就早早地到了学院,韩清坐在学院的馔堂吃着包子和米粥,有点哈欠连天的和朱说探讨放假的问题。睡懒觉睡了半个月,形成习惯之后生物钟更改需要个过程。 “这要是有个搭桥日就好了。”韩清想起法国的放假规律,不由得叹道。 “何谓搭桥日?”朱说问道。 “比如现在这休假,圣诞节加上元日,足有半个月,这今天来学院继续读书,过个七八天赶上上元节,又是放假七天,还不够折腾的,干脆把初八到上元节这几天一并放假了不就得了,这就是搭桥日。” “想得美!”蔡齐端着稀粥和馒头旁边坐下说道:“老夫子们恨不得一年就给三四天休假就算拉倒,你这还想多加几天?” “意愿总是美好的。”韩清喝了一口米粥说道:“我这想法代表了大多数学子的意愿。多有几天假,咱还能出去吃吃喝喝呢。” “你这山匪,就知道想那些美食,广元楼吃霸王餐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你这一跑,我们以后还怎么去广元楼?” “什么乱七八糟的?”韩清听不明白。 “那日广元楼吃完你跑什么?难道不是想躲着会账?害得我们只能跟着逃跑,唉!真是斯文扫地啊!”钱升荣在旁边说道。 “啊?原来你们瞬间不见了踪影原来是因为这个?哈哈哈哈哈。”韩清明白了原因之后大笑不已说道:“我早就提前会账了。” “当真?”钱升荣将信将疑道。 “嘘!别说了!看那吕大栋来了。”蔡齐止住众人的交谈,指了指馔堂门口说道:“他旁边的丘乙是医科的,这家伙帮着吕大栋出了不少馊主意。” “山匪,你想好了什么主意没?今天早上已经看到明伦堂正在打扫,估计过两天就要腾出地方开始举办巡学宴了。” 韩清摸摸怀里的东西,笑了笑说道:“有了主意还需要大家配合。” “怎么个配合?说来听听。”蔡齐来了兴趣趴了过来。 “让那丘乙吃瘪,你只需要如此这般。”韩清对蔡齐耳语一番之后又说道:“到时候演的像一点就行。” “你鬼点子多,按你说得来,只要能让他们吃瘪,我保证配合天衣无缝。”蔡齐说完之后又问道:“这是对付医科的,还有那吕大栋呢?” “我还没想好,只能见招拆招了。”韩清摸着怀里的东西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怀里放着的乃是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的是乙醚。 要说这东西怎么来的,还要从他在东京城时候说起。他常去郊外的铺子里找姚师傅和刘大山鼓捣一些小玩意,自从弄出来那带转盘的琉璃桌子台面,姚刘二人承包了广元楼所有桌面的定制。毕竟现在还造不出钢化玻璃,在广元楼使用旋转玻璃台面时候经常地会出现打裂或者炸裂,于是更换这台面就成了姚刘二人的一部分活计。 能从外面捡回来沙子经过加工卖钱,所以二人让孩子们去找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矿石,绝大多数都是韩清能认识的,但是想不出来怎么用,可是看到几块有些泛蓝的石头引起了他的注意。 姚师傅看到韩清捡起这种蓝色石头,就絮絮叨叨的说是府州那边有道人带来的,后来道人缺少盘缠,路过铺子时候看到这里有各种乱七八糟石头,就问了要不要,打算卖个十几文钱充资。 刘大山认不得这到底是啥,道人说这玩意叫做制石浓,姚师傅觉得韩清或许能有用,就讲价给了十文钱买了下来。 韩清看着这玩意,知道这东西是石胆,小的时候看到发小家的打铁铺子弄这玩意制作土硫酸,所以他比较有印象。仔细回忆一下和发小玩耍的时候,看见过发小的父亲的制作手艺,于是他让姚师傅准备好了坩埚来炼制这东西。 这玩意其实就是五水合硫酸铜,炼制过程中收集到那些水蒸气融入到水里即可,只不过说是简单,做起来就复杂了,一大锅花里花哨的糊糊在高温下咕嘟嘟的翻滚,还要不停地搅拌,看着就有些犯憷。 忙了一天时间才算是收集好硫酸,然后找了几块沸石放在打铁炉里烧干里面水分,扔进罐子里帮着硫酸脱水,因为硫酸具有吸水性。反复这么几次操作之后,密闭好瓷罐子,不让硫酸接触空气。 然后就是硫酸和酒精高温下结合,制成了乙醚。 在他小的时候,很多东西供应是急缺的,当地的赤脚医生需要麻醉剂,于是发小一家在打铁的过程中制一些乙醚卖给游医补贴家用。 他弄得蒸馏酒在这个时代没几个人爱喝,本以为能用这个多挣一些钱,结果送到广元楼之后让客人品尝,皆是不再愿意喝这么辛辣的酒。 第195章 明伦堂说赚剧 在没有来到宋朝以前,他是想当然的认为这个时代会喜欢这种白酒,哪知道现在是一个温和的年代,人们都是温而有序的生活着,咋一接触这种烈酒,根本接受不了。 既然如此,就把这蒸馏酒再次进行蒸发提炼,做成酒精,与硫酸合成乙醚之后就存在了一些小瓷瓶里,他打算以后能做个麻醉剂来用。 他弄好这高科技玩意打算试试效果,于是让游明过来在小瓷瓶上闻闻,结果接下来的过程弄的众人鸡飞狗跳。 因为游明闻了之后,只是问了一句这么小瓶里装着什么酒,然后就立刻被撂翻了,一头栽地上人事不省。姚刘二位师傅本来还在看稀奇,看到游明一头栽地上之后大吃一惊,又是掐人中又是准备喊大夫,韩清制止了众人。 其实他心里也是打鼓,这东西如果量大了会死人的,刚弄出这玩意就害死了自己的车夫,这可是闹出大乌龙了。好在游明过了好大一会儿醒了过来,众人才放下了心。 自从东京城来到了应天府,韩清带来了几罐子高度酒和几个小瓶的乙醚,如果有个磕碰擦伤用高度酒消毒,乙醚是作为备用。 现在看到吕大栋如此的公报私仇惹人恨,韩清就打算把这乙醚用在他身上,但是具体怎么个操作一直还未想好。 过了几天之后,明伦堂再次的打扫一遍,并撒了水作为清洁,把学生们的桌椅都搬到靠墙的位置排成及几大圈,准备开始举办巡学宴。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众学子们都到了明伦堂,挨个找座位坐下,然后就等着巡学宴的开始。 戚主院作为德高望重之人坐在首位,其他讲师教授都坐在两侧,这个时候人们的时间观念都比较好,都是早早地到了堂里。 由于义智苑的学子们已经算是在各个学子们掌握的最多学问,所以义智苑也成了参加科举考试的生力军,为了能让这些生力军掌握的更加彻底,所以每年的巡学宴中都是这帮学子唱主角,计算、道义、断案、诊疗、书画皆是要逐个出来亮相的。 作为低阶的德学苑徳信苑等学子,一般是作为跑龙套的在上面扮演犯人或者病人,等候义智苑学子根据现场的发问来进行各种判断。 随着一声磬响,巡学宴开始了。 对于这种聚会,韩清知道少不了那一套前面的流程,先是讲清楚规则然后就是德高望重的贵宾发言,对学子们如何如何鞭策教导一番,定要不负重托努力实现抱负云云。 果然先是姜执事按照惯例站出来当众宣布了巡学宴的规则,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之后,就请戚主院站起来讲话。 韩清顾不上听戚主院讲话,悄悄地问了旁边的吉成,看看蔡齐准备的怎样了,等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先上场的是道学的学生,有人打扮成师长模样聆听学子关于道德经的背诵,其中有学子故意曲解一下圣人的言语,作为师长要立刻打断,并要背诵大段的文章来教导学子。 众人下去之后接着上场的就是书画学的学子们,有人张开了大纸现场作画,也有几个学子正在挥毫泼墨准备书法展示。这里面值得称道的是作画的学子确实是比较厉害,旁边礼信苑的两三个学子扮作游山玩水之人,站在场中央开始通过言语对话形式讲着自己看到的景色,旁边画学的学子就根据听到的描述开始当场作画。 等画作和书法全都完成了,就当众展示给众人看,赢得一片叫好。戚主院高兴地接过来表演学子的课业簿,打了一个甲等。 等众人退去之后,只看见钱升荣扶着蒙着头的蔡齐上了场,丘乙扮作医者则是已经坐在场中央的桌子上等候。 “大夫啊,快救救我吧。”蔡齐有气无力的哼哼着瘫坐在丘乙跟前。 “说一下病情。”丘乙和颜悦色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蔡齐说道:“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蔡齐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学子扮的还挺像个病人。”医学的掌教戴本堂对着旁边的越凉公笑了笑说道。 “可是昨日吃了什么不净的东西?”丘乙问道。 “不曾吃过什么不净之物,我娘平日里做的粗茶淡饭而已。” “可是有增加过新鲜的未品尝过的饭菜?” “不曾有。” “那可是昨夜受凉了?” “未曾受凉。” “那你是哪里不舒服呢?”丘乙问道,按照这种回答,那什么病也问不出。 “刚才说了啊,浑身上下不舒服。” “伸出手来,诊一下脉。”丘乙对着低头趴着的蔡齐恶狠狠地悄声说道:“想干什么?不好好做戏捣什么乱?小心我上报给师长让你吃挂落!” 蔡齐也不答话,仍旧是低着头伸出了手臂搭在桌子上,丘乙看到手臂白的有些不正常就说道:“定是在哪里受了伤,失血过多,瞧这手臂都是惨白了。” “不曾受伤过,我天生就是这样。” “天生?”丘乙看着白白的手臂说道:“这明明就是失血过多引起的症状,怎生还天生如此了?莫要胡说。” “我本来就是天生这般模样,本来就没有受过伤嘛。”蔡齐说完掀起了头上蒙着的布坐了起来。 丘乙本来正在对蔡齐恼火,看到他掀起了懵头的布,吓得一个侧翻跌落下了板凳,然后又慌忙的爬起来看着蔡齐说道:“这……这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蔡齐满头的白发之外,眉毛眼睫毛也是白的,脖子和脸部也是白的,把近距离观看到这一副面孔的丘乙吓趴了。 周围的学子看到丘乙跌落板凳之后,立刻哄堂大笑起来,然后看到了蔡齐的扮相也是好奇不已,嗡嗡嗡的交头接耳起来。 “肃静!肃静!”姜执事用一个方木块敲着跟前的桌子喊道。 等周围学子安静下来之后,丘乙坐在凳子上看着蔡齐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生的!” “你……你天生的就这般模样?一派胡言!” “大夫啊,小老儿可以作证,我家大郎真的是天生这般模样。”钱升荣在旁边帮腔道。 丘乙狐疑的看了看钱升荣,又看了看蔡齐,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天生这般模样怎么不去治?” “废话!这不是来找你治吗?” “你……”丘乙一时语结,然后恶狠狠地看着蔡齐悄声问道:“你这是闹哪般?” “找你治病啊。”蔡齐翻了翻眼睛说道。 “哪有这种怪病?你这是捣乱。赶紧找个理由下去,要不然我一脚踹死你。”丘乙怒容满面,悄声的吓唬蔡齐。 “苍天啊大地啊!”蔡齐跌坐在地上大声号哭起来:“得了这种怪病前来就医,想不到碰上了恶医,不但治不了我还要杀我啊!” 蔡齐这一号哭,戴本堂那边赶紧站了起来,旁边的越凉公则是拉住他道:“城明兄莫要着急,看看再说,数年来一直未见过这般做戏。” 戴本堂,字城明。听到越凉公的话也就又坐了下来。 “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你这恶人纯属来捣乱的。”丘乙气急败坏的说道。 “苍天啊大地啊!小老儿证明,刚才确实听到这恶医说是要踹死我家大郎啊!”钱升荣也是跌坐在地上双手捶地号哭起来,“大郎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我和你堂姑而立之年才有了你,结果生下来就这一身怪病,闻听到丘乙大夫乃是悬壶济世之人,便领你来寻找丘乙看病,哪知道病看不了还要杀你,我苦命的儿啊。” 钱升荣将蔡齐搂在怀中一起放声大哭,嚎声震天,悲惨的情景让学子们一个个都看傻眼了,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在巡学宴,肯定以为是真的一般。 戚主院和孟元公等人都站了起来,惊奇的看着这一幕,搞不清这是个什么状况。 以往巡学宴里碰到医科这一学的做戏中,都是学子假扮病人,诉述自己得了什么病,哪里不舒服,吃过什么喝过什么,受过惊吓与否,然后等着医科的学子装模作样开方抓药即可,可是今日这般做戏却是奇之又奇,哪见过做戏做的还嚎哭不已的,更别说二人扮相十足十的像。 丘乙则是又急又慌又恼,急忙解释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踹死你了,赶紧起来。” “刚才就是你说的!”蔡齐和钱升荣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我……我是说你们来这里纯属捣乱的!”丘乙急着辩解道。 朱说刚开始也是看着场上表演好笑,可是看到这里时候有点担心的问韩清:“会不会太过了啊?那丘乙看似诊断不出还恶语相向,别是要被惩治吧?” “你管他那么多。”韩清满不在乎的说道:“他和吕大栋狼狈为奸整我们怎么不说?” “可是那也仅仅是安排了扫地洒水多了些,课业布置重了些,不至于让你们惩治到逐落到下面的学苑吧。” “已经演到这个地步了,拦不住了。”韩清看着场上说道。 第196章 悲情苦却是戏 戴本堂作为学院里的医学掌教,看到自己的弟子没办法诊断出病人的病情,本来就觉得脸上挂不住,听到场中扮演病人的父子二人证明丘乙还恶语相向,就站了起来。 “丘乙退下吧,是你学艺不精,莫要责怪学弟了。”戴本堂对着场上说道。 “可是……”丘乙气恼的指着二人说道:“这俩个人在这里装疯卖傻,本就是不欲好好做戏。” “住口!”戴本堂厉声制止了丘乙然后说道:“那扮作父亲的学子刚才明明告诉你了这症状从何而来,你却不闻不问,反而威胁你这学弟,看来你学识不扎实之外,品行也需要提高啊。” 蔡齐此时正在用手使劲推着钱升荣,暗地叫骂着:“你奶奶的,戏做完了,还把我捂得这么紧,我快憋死了。” 钱升荣这才惊觉演的过于投入,把个须发皆白的蔡齐搂在怀里太用力了,于是赶紧松开了他。 “啊?他们什么时候说了症状成因?”丘乙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那做父亲的刚才说与堂姑而立之年才有了这须眉洁白的孩子,那就是说这症状是近亲姻缘而得。我曾经讲学的时候提及过,是你没有往心里记。”戴本堂说完之后看了看场上的钱升荣和蔡齐赞许地说道:“这两位学子居然能知道这种病症的成因,真是令人称赞不已。彭越公和孟元公两位老友,看来你们教授子弟也是下了不少苦功夫了。” 钱升荣和蔡齐等人都是律学和经义方面的弟子,所以戴本堂以为是他们的师长传授。 越凉公和孟元公二人互相看看不明所以,也只好默认了,但是心里却是得意不已。 戴本堂拿过课业簿对着丘乙说道:“不耻下问乃是圣人早就说过的,既然学艺不精那就多多读书,可是在场上却是恐吓病人,医者父母心你可知道?”说完摇了摇头打了个丙,又看着丘乙说道:“品行还需要多加磨练。” 丘乙站在跟前哭丧着脸,看着丙这个大字,让他如坠冰窟,如果是乙等的话,无非就是拿不到学院的束修奖励,可是被打了丙,这是要从义智苑退到德学苑了,这种落差可是没法让人接受得了。 他退坐在一旁,脸色死灰眼神呆滞,旁边方脉科的学子急忙劝慰着他。 律学的学子上场了,众学子立刻都停止了评论,定睛瞅着场上的一举一动。 每年举办的巡学宴中,只有这律学的戏最为好看,因为其他学科里都是讲经或者写字作画,远没有现场断案这么精彩。 应天府书院的律学极为的出名,以至于应天府尹每次都要派官员前来现场吹风助阵,毕竟这里面以后是要出官员人才的,先混个脸熟以后更是好办事。 只见吕大栋穿了半身官服站在案子跟前耀武扬威的高声宣到:“今日我吕大栋身为推官,为民办案为民伸冤,如有作奸犯科定不容忍。” 推官,在三司下各部每部设一员,主管各案公事,掌推勾狱讼之事。 在这里要说一点的是吕大栋身边的那张案子,何为桌?何为案? 古人对于文字的定义极为的精确,四条桌腿全部在桌面四个角下面称之为桌,如果桌腿在桌角还往里,则是称之为案。官府等人员面前摆着的皆是为案。 因为是在这种案子上办公,这也是为什么常常把各种罪行称之为案件,如刑事案件。 吕大栋之所以穿着半身官服,是因为这个时候如果不是戏服的话,官员的服侍不能随便乱穿的,这应天府学院因为有律学一科,且比较着名,所以勉强能穿半身官袍以应景,这官袍也是仿制五代时期,和当今官袍略有不同。 吕大栋的一席话赢得了满堂彩,就连应天府尹派来的窦押司也笑了笑点头称赞。 押司,吏员职称,在县衙府衙经办案牍等事,属于文书一职。 席上坐着的老学究们都是笑呵呵的看着吕大栋,其他学子则是一脸羡慕的表情。 这时候,从明伦堂门口处走进来一个人。 但见这个人一副学子的扮相,一身德学苑学子的青衫,足蹬一双厚底的步云靴,只是这学子手里提着的却是有三件物品,有铁桶、有木鱼、还有一个铜盆子。 学子们从未见过这种扮相,一个个悄声互相打问起来。 孟元公和越凉公看到是韩清上来了,忍不住笑了笑,知道这少年灵慧无比,看来今天这巡学宴比较有意思了,这韩清定是要为难一番吕大栋。 看到韩清这幅扮相,吕大栋搞不清楚手里提的家伙是究竟干嘛的,就悄声问道:“小兔崽子,搞什么鬼把戏?” “小兔崽子有冤情。”韩清冲他挤挤眼。 吕大栋将惊堂木在案子上一拍说道:“你是何人,有何民事需要本官来决断?” 就见韩青不慌不忙的把铁桶摆在自己跟前的最左面,然后把木鱼摆放在最中间,又把铜盆子搁在最右边,然后从怀里掏出鼓槌和木棒。 窦押司来过巡学宴两次了,几乎每年的套路都差不多,所以这次就是来撑个场面而已,但是此次看到有学子弄了这么多奇怪的东西上场,有些吃不准到底要干什么,就问旁边的戚主院道:“敢问一下戚主院,今年这巡学宴要不同以往吗?” 戚主院也搞不懂韩清这是要做什么,看到韩清摆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只好说道:“学院每年都是循规蹈矩,今年打算推陈出新,所以做戏的风格有所改变,还请窦押司多多观摩。” “越凉公,你一直对这韩清可是青睐有加,你可知道这做的是什么戏吗?”孟元公在旁边看着场上,侧身问了闾丘叔。 “应该是诉讼的物证吧?”越凉公看着也是犯迷糊,于是就问了旁边的石嘉道:“彭越公,场上做戏乃是律科,你可明白这是要做的哪一出?” “先看看再说吧。”彭越公盯着那些道具有些不明所以。 “下面乃是何人?你可有民事举报?摆放的皆是物证吗?”吕大栋看到韩清忙乎着摆东西,虽然搞不明白这是要干嘛,但是场外窃窃私语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了,所以他为了镇场,再次拍响了惊堂木问道。 “禀推官,学生乃有冤情举报,还请推官给学生做主!”韩清摆放好东西之后,握着木锤说道。 “速速讲来,本官定要为你做主,还你一个公道。”吕大栋意气风发的说道。 “遵命。”韩清抻了一下双手,把大袖子褪到了胳膊处然后敲起了木鱼念道: “学生本住在西边的宁陵县, 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谁知那吕大栋,他蛮横不留情, 勾结泼皮目无天,占我大屋夺我田。” 木鱼敲得梆梆有声,念的是极为顺溜,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新奇无比,由于有了木鱼的配音效果,整场都在回想着木鱼和韩清那极有节奏的声音。 吕大栋起初看到韩清敲木鱼,还觉得十分好笑,但是听到韩清要告的是自己,不由得脑子一乱,从案子后面站了起来。 “我爷爷跟他来翻脸,惨被他一棍来打扁, 我家母狗冲他叫喊, 反被他抓进吕家强奸一百遍!一!百!遍!” 韩清念到这里,用鼓槌开始敲击旁边的铜盆子,咣咣咣的声音震得人心里跟着颤悠,然后又开始敲击敲着铜盆,还不忘了顺带敲击旁边的铁桶,于是咣咣声音之后就是咔嚓一声,然后就是木鱼的两声,极为有顺序。 “他还将我两父子,逐出了家园流落到江边, 我为求养老爹,只有发奋读书在书院, 谁知那吕大栋,居然做了推官, 知道此情形竟派人来暗算, 将我父子狂殴在市前!” 众学子听得明明白白,这原来是有人直接告了在场要断案的推官,这下可是有乐子瞧了,于是一个个看着韩清不断地在铁桶木鱼铜盆之间来回切换,让三种常见的物件被敲击的极富有曲调的意味。 戚主院和窦押司二人离着最近,所以远观这二人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张大了嘴巴,两眼直愣愣的看着韩清在场中边念边敲,别说这二人,就是其他老学究们也是看的傻眼做痴呆状。 “那吕大栋,为根除不利于眼前, 趁我饮酒投放机关, 学生我身壮健,残命得留存世间, 可怜老父他魂归天,此恨更难填; 我来到这应天府书院, 隐姓埋名刻苦读书篇, 发誓要把功名显,手刃仇人意志坚, 从此学生我铭记,此仇不共戴天!” 念完最后一句话,韩清拼了命的敲击铁桶和木鱼,咔嚓咔嚓,邦邦!咔嚓咔嚓,邦邦!咔嚓咔嚓,邦邦!,然后半蹲着姿势开始铁桶和铜盆子的切换敲击,咣咣!咔嚓咔嚓!咣咣!咔嚓咔嚓!然后就是木鱼铁桶铜盆子一阵乱敲,震得场外学子一个个脸上的肌肉都不由自主的随着抖动。 最后的时刻就是举起两个木棒,对着铜盆猛的敲击了下去,巨大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明伦堂,让回音在堂里久散不去。 第197章 相戏弄人我是非 他看着手中两根木棒,叹了口气,居然没有敲断?真是败兴! 他在场上自顾自的看着木棒叹气,场下的所有人都是呆如木鸡,魂魄貌似还在大殿里嗡嗡嗡的声音中环绕一番,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好!太精彩了!”蔡齐最先叫好了起来,他下了场之后没卸妆就直接坐在了众学子中间,打算看看韩清怎么整吕大栋,没想到看到了告状也能告出花样来。 蔡齐的一声叫好打破了沉默,让所有学子都跟着叫好起来。 霎时间全场热烈的叫好起来,彼此之间谈论着刚才那段数来宝,一个个嬉笑不已。 “想不到学院果然是推陈出新,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窦押司对这学院里的做戏看得多了之后觉得也就那么回事,这次居然看到了新奇的做戏方式,着实令他惊奇不已,于是连忙向旁边的戚主院恭喜道贺。 “啊?哦哦哦!”戚主院也是刚缓过神来,连忙拱手谦让接受了道贺,然后就望向了石嘉,心里道:“这孟元公何时弄出这种新奇做戏,律学一道如此有新意,倒是看着也觉得颇为有趣。” 其他老学究们俱都是侧身看了看石嘉,一副笑吟吟的表情。 那石嘉一头雾水的盯着场上,看看吕大栋又看看韩清,搞不清楚这戏做的怎么如此的滑稽,律学一道本是严谨,怎么成了说唱了? 钱升荣和吉成在场外笑的跌下了板凳,急忙爬起来坐好又看着场上,看到吕大栋还在痴呆状就大声叫喊道:“喂!那推官,该断案了!听痴了是不是?傻看着是几个意思啊?” 钱升荣的话引起场上其他学子的哈哈大笑,大家开始起哄起来,叫喊的和吹口哨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人的起哄声音惊醒了吕大栋,这才忙不迭的赶紧坐回到案子里正了正身子,他的心思此刻已经极为的混乱,首先是被韩清那胡乱敲击伴奏给扰乱了心神,然后被花里胡哨的诉状给弄得有些犯晕,更何况这韩清告的是自己,让他一时半会慌的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赶紧用惊堂木拍了拍案子,然后厉声问道:“兀那学生,你是要告的本推官吗?” “正是!” 吕大栋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问道:“你确定是告的本推官?” 他的擦汗动作让学子看到了之后,又是一番哄堂大笑,有人在场下高声说道:“人家在诉状里提及你三次了,你还问确定不确定?你想以官压人吗?” “兀那学生,姓甚名谁,家住哪边速速报来。”吕大栋赶紧提了提神继续问道。 “你占我大屋夺我田,你不知道我名字?” “韩清,你可有证据证明是本官所为?” “当然有,白纸黑字绝无抵赖!”韩清怀里掏出几张纸说道:“这是我家房契和地契,现在房屋田地都在你名下,怎么说得过去?” 吕大栋脑中一片空白,今日本来是作为推官要断案的,怎么成了被告了?这是要当众审自己啊?可是刚才被那韩清一阵盆桶乱敲给弄得分了神,后面说的是什么都没记住,这可怎么审? 韩清又拿出另几张纸朝他晃动着说道:“你一棍打死我爷爷,这是村里的里长给作的证词,还有你奸杀我家母狗,这是邻居作的证词,你狂殴我父子在闹市前,众多相亲都看到了,皆有画押凭证。” 吕大栋看着韩清抖着手中的几张纸,有些哆哩哆嗦的问道:“你既然告的是我,为何不把人证也带来?” “这是在做戏哎,你就当庭断案即可,干嘛还要这么劳师动众?”韩清跳了起来说道:“若是要找证人,好说啊,众位相亲请给韩清作证,这吕大栋恶事做绝,天理不容。你们可曾看见?”他环顾着周围冲着众位学子叫喊道。 “我们看见了!确有其事!”吉成拍着桌子帮腔道。 “确有其事!确有其事!”周围的学子们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纷纷起哄帮腔证明道。 在这巡学宴每次的举办中,皆是各个学子报名要参与到某一项的演出做戏里,义智苑的学子是不能相问,因为这样可以避免提前做好充分准备,这也是应天府书院的规定。所以这吕大栋被韩清给折腾的六神无主,却是临时应对也想不出什么个办法。 吕大栋急的满脑门子都是汗,气急败坏的冲着周围学子指点,“你们……你们……”虽然又急又气但是却说不出后面的言语。 “还请吕推官断案,还要做自辩吧!”韩清催促道。 “状子呈上来。”吕大栋终于想起来,诉讼之事需要看状子的,不能光是听告状者说讲的。 韩清拿出了状纸,双手捧着摆放在案子跟前,这时候吕大栋恶狠狠地悄声说道:“小兔崽子找死是不是?” “怎么?你也要踹死我?”韩清面色平静的将状子呈在案子上,看了一眼吕大栋,这才发现他现在有如水洗过一般,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流。 刚才丘乙恐吓病人的事情已经让吕大栋心有余悸,听到韩清这样说也只能不再作声。 瞅着状子上写着的数来宝,吕大栋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这韩清看来就是来找晦气的,状子上早就写的清清楚楚,旁边的证词更是摁满了各种手印。 “本官……唔……”吕大栋吭哧半天不知该怎么断案,因为这是要裁决自己的徇私枉法,所以踌躇半天还是吭吭哧哧地。 “赶紧断案啊!”场外的学子们等得不耐烦了,纷纷叫嚷道。 “这是本官……欺压百姓……唔……”吕大栋的这句话又引起了场外学子们的哈哈大笑。 彭越公摇摇头叹气道:“即便是上告的你自己,按照状子定罪即可,怎么如此丢人现眼?” 韩清眼看着吕大栋还在憋屈的不能自已,只好高声说道:“还请吕推官为民做主,无论是是非非,也要给学生一个说法啊。” 这时候从场外又走来一个学子,虽然没穿穿官袍,但是走路姿势却是带着官相,他走到吕大栋跟前说道:“既然民事已经涉及到吕推官,定是不好决断,还是我郑推官来断吧。” “是极是极!”吕大东赶紧把状子递给了郑学子,然后老老实实走到韩清跟前站着等候裁决。 这郑姓学子乃是彭越公找的,眼看着吕大栋在场上支支吾吾不断出丑,彭越公就安排了学子上去救场。 郑姓学子也不含糊,根据状子里所写的各个事端,按照《宋刑统》里的规定一一定罪,十句八句就说了个明明白白。赢得了场外学子的一片叫好。 “兀那学生韩清,这样的判决你可服气?”郑姓学子学子问道。 “郑推官学问扎实,判决有理有据,让学生着实佩服,只是还有一事尚未判决,还请郑推官明示。”韩清拱手答道。 “还有一事尚未判决?”郑姓学子急忙翻看了状子,觉得没有遗漏什么啊,于是就问道:“兀那学生如有不服,可速速讲来,本官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禀郑推官,学生的状子里明明白白说了,我家母狗冲他叫喊,反被他抓进吕家强奸一百遍,这奸杀我家母狗之罪尚未有定论呢!” 韩清这句话说完,场外学子轰的一声,立刻全场笑翻。就连那窦押司也是抚掌大笑,然后他扭头看了看戚主院,却发现老主院气的满脸铁青。 戚主院生气的是韩清这纯属胡搅蛮缠,居然奸杀母狗也要裁决,这纯属捣乱,对于饱学之士而言,人畜之事闻所未闻,更何况这种事听起来就是那么腌臜呢? 戚主院这么看,彭越公反而不这么看,他倒是觉得这韩清确实是机智百变,因为奸杀母狗这种事虽然荒唐,可是却未在刑统里提及,这说明宋朝的律法并不完善。 那郑姓学子听到韩清说完,也是笑的乐不可支,这种状词说奸杀母狗,仅仅是为了取巧讨笑而已,怎么算的了真? 但是既然问了就要回答,所以郑姓学子也只能根据宋刑统中并未有说人畜交合能定罪的,只能告诉韩清母狗死也只能是白死了。 既然定罪完毕,这场戏就算是做完了,众人收拾一番就下了场。 彭越公接过吕大栋递来的课业簿,摇了摇头打了个乙。 韩清下了场却是有些懊恼,因为他设计的思路是要说吕大栋酒中投机关,推官定是要问物证,他就拿出那小瓷瓶,吕大栋只要一闻立刻就能翻了,可是被中途上来的郑姓学子给插了一脚,把剧情给打乱了。 也罢!反正让那吕大栋吃了瘪,听学子传过来的消息说石嘉老头给他打了个乙,看来他今年的束修奖励那是拿不到了。 他回到学子中间之后,场上又开始做戏,这次是关于算学的,老农问学子田地的宽窄,学子问老农的收成,根据老农提供的片段信息进行计算。 蔡齐拍了拍韩清肩膀,开心的不得了:“山匪,真有你的!” 其他几个人也是附和称赞韩清。 各个学科做戏完毕,集体到馔堂吃吃喝喝,那丘乙和吕大栋则是因为没了心情,早早回到斋舍歇息去了。 第198章 登临恍然升 应天府在上元节期间又是放了七天假,韩清除了在家里练字抄写帖经墨义之外,就是和蔡齐等人一道去广元楼吃吃喝喝。 自那次巡学宴之后,韩清被戚山长单独叫去痛骂一通,并责罚他抄经义三百篇。蔡齐等人为了安慰一下他那略微受伤的心灵,便相约着一起去广元楼轮番做东。 应天府书院中学子大多数是官和工商的子弟,家境都是略有富余。蔡齐家在山东做棉麻生意,钱升荣家是西京洛阳做石炭矿场的。 一帮学子热热闹闹的举杯庆祝,关于巡学宴的话题讲几天都讲不完。说到热闹处还用筷子敲击着碟碗学韩清的数来宝,让酒楼里店小二总以为这帮家伙要重新添菜。 众人都在嘻嘻哈哈调笑钱升荣和蔡齐,说蔡齐这是认了个爹,蔡齐则是气恼被钱升荣搂在怀里差点捂得背过气,每次喝酒说到这事都要罚钱升荣多喝一大盏方罢休。 韩清现在每次出门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碰见那隔壁的娘子,自从飞吻调戏这娘子之后,他有点心虚。游明每次看到韩清出门都是探头往外瞅了瞅,不知道东家为何这般小心翼翼,也是紧张的总左顾右盼。 转眼间上元节过去,学子们都返回学院继续寒窗苦读,吕大栋记恨韩清,特意在课业上挑三拣四,韩清都是照单全收,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就对吕大栋说道:“下次巡学宴不管你上不上场,我都要点名叫你上来做戏。” 自那以后吕大栋有所收敛,但是确实总是暗地里寻摸着机会要报仇。 事情的转机是在快要开春时候。 这一天韩清正在殿里的学堂中读书写字,越凉公正在给大家讲《九章》并布置了作业,老头儿看到韩清把算学的课业扔在了一旁反而在练字,就走到跟前拿起那课业看了起来,原来韩清是三下五除二就把课业做完了。老头儿看完课业簿之后又看了看韩清,便轻轻地放下课业。 中午吃完饭,韩清就被叫到了教谕殿。 “韩清,我知道你在算学一道有着别人力所能及也达不到的天赋,老夫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事商谈。”越凉公说道。 “还请师长明示。” “在应天府学院,各个学科皆有所长,那么分支也是能够有专门的建树,这你是知道的。” “不错。这个学生了解一些。” “譬如那医科,有方脉科(内科)、针科、疡科,这你是知道的。”老头儿顿了顿又说道:“每一科均有教授带领,所以在医科中,学生分类最为细致。” “那戴本堂戴城明,就是因为医科分类庞杂,所以他做了学院里医科的掌教。”越凉公说道:“比起其他学科而言,我算学一道却也是学子众多。” “算学乃是人类之根本,在日常的生活中哪一天都要用到算学。”韩清说道。 “不错!平常的时辰计算,田地的多寡,饭菜的数量,走路的步数皆是要用到算学。”越凉公扬起头看了看顶棚说道:“我算学科目因为学子众多,将要做甲乙丙分班而学,我闾丘越凉不才,将要升为算学掌教了。” “恭喜师长,贺喜师长!我等学子萌受师长教诲颇多,在师长的教诲下进步神速,闻听师长有重任在身,却是十分的欢喜。”韩清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挺开心,平时里虽然被这越凉公骂的最多,但是老头儿人真的是很好心,现在听到老头儿要升职了,韩清打心眼里的高兴。 “哼哼!”越凉公看着韩清笑了笑说道:“若是别的学子这般说讲,老夫也勉强欣然接受,但是你韩清如这样说,老夫却是有愧啊。” “啊?师长莫要这样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学生还是懂得。” “呵呵,韩清你莫要谦虚,今日我越凉公找你,乃是有一事相托。” “师长之命是学生必须遵从之理,学生自然是知道这个理的,托这个字还请师长收回,有何吩咐还请师长明示。” “我想让你来做这算学的助教,你意下如何啊?”越凉公说完这句话就盯着韩清的表情。 “哦!”韩清拱手说道,然后又一惊道:“啊?” “你莫要惊奇,想想看在这应天府书院,算学一道能有几人达到你这般水准?”越凉公微微一笑说道:“说句惭愧的话,老夫其实也是自命不如。” “师长莫要这帮说讲,如果学生平日里有些张狂,师长直接责骂就是,还请师长收回此话。” “哈哈哈哈!实话实说而已!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在乎脸面是什么吗?学问没有做的更深,那就是学艺不精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 “莫再争辩,你是在质疑老夫的决定吗?” “学生不敢!” “那就领命吧,你要代老夫好好教授这帮不成器的学生,能达到你的十之一二,老夫就谢天谢地谢圣人了。” “哦……好的!”韩清有些支支吾吾。 “如果做了助教,你就不必再受那吕大栋的刁难了,那些课业你可以不用再去多耗费更多的精力去完成。” “啊?师长您知道?” “这学院已经多少年了?你当老夫是瞎子不成?” “谢师长!学生一定倾囊相授自己的算学。”韩清听了大喜过望,急忙弯腰大礼相拜。 “那吕大栋在你那唱戏般的诉讼跌了个大跟头,也算是虐由自取,学院早就收到不少学子的匿名举报,说吕大栋经常公报私仇,你也算是出了这口气。”越凉公说到这里冷冷地看着韩清说道:“我是要告诫你,做了助教之后莫要把你一己之情绪带入到学堂。” “学生晓得,一定要一碗水端平。” “嗯,别的就不多说了,你乃是学院数年来少见的聪慧之人,老夫说的多了你未必同意老夫的话,不过要切记在学院中做到公平公正。” “学生谨记恩师教诲。”韩清在此大礼参拜。 等韩清和闾丘叔告别之时,老头儿突然又对着韩清的背影说道:“你在教学之时可以把那文字间隔之法多多教习。” 韩清再次弯腰拜别,回学堂的路上想了想才明白老头儿说的什么意思。 古人的大作中,一般不加标点符号的,而是通过语感、语气助词、语法结构等断句,经常会出现歧义、造成对文章字句的误解;韩清就是这其中的受害者,他在背书过程中经常将两个句子背成了一句半,这就造成了意思的曲解。 有个最着名的例子就是清代诗人赵恬养的那句“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这一句就有七种解释方法,怎么理解都觉得是那么回事。 标点符号是在十九世纪开始使用的,在此之前如果不是会断句,那么看到古人的大作定是会犯恐怖密集症,一大堆文字全都是攒在一起,别说读了,光是看就让人头晕。 韩清在写字的时候经常会习惯的加注标点符号,让学院里一群人特意拿着研究半天,虽然不太懂里面的各种符号的用法,但是只是在断句方面有了莫大的帮助。 所以闾丘叔特意关照韩清可以教授一些断句的要领。 下午放学之后,一帮学子听到韩清要担任算学助教,立刻围上来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清哥你要做助教了?这可是学院自从开办以来从未有过的事。”钱升荣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说道:“助教从来都是在义智苑学子中选拔,而且是两年未考中又来学院继续学习的学子中选拔的。” “是啊!从未听说过在德学苑里选拔。”吉成凑过来说道:“你这可是给咱德学苑争了光了。” “以后布置课业,你可要手下留情啊。”钱升荣是说道。 “其实这不是主要的。”蔡齐围了过来说道:“关键是那吕大栋以后奈何不得了你了。” “这等好消息岂能不庆祝?”吉成叫喊道:“当痛饮一番才是!李太白不是说过吗?人生得意须尽欢!” “把希文兄叫来一起去。”蔡齐说道。 宋代的书院分为三种,一种是应试举业为主的教学、另一种是教授医、画、算术等学科,第三种是讲经论道为主。 应天府书院在这个时代因为离着汴京近,输送了大量人才给国家,所以这个书院里囊括了各个学科。 韩清和蔡齐等人是以应试举业为主,是在德学苑中学习,朱说虽然也是应试举业的学子,但是在徳信苑读书,比韩清等人矮了一级。 应试举业的学子除了要修习帖经墨义之外,还有道德经等,诸位学子可以选修医和画,但是算学却是必修之一,因为若是应天府书院的学子出门连个八乘以八都算不出来,那可是丢了大人了。 等到朱说来到馔堂和众位学子一起吃饭时候,得知韩清成了算学的助教,同样是高兴不已,一帮学子闹哄哄的吃喝完毕,相约在月底休沐之时去小盘楼喝酒叫条子。 第199章 娥眉访应天 韩清在接近月底的时间里,紧急发令让快马驿站给他找些白膏泥,然后准备了漆黑的大木版,这个时候粉笔和黑板教学虽然比较超前,但是不得不用。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个消息:戚氏打算从东京城来应天府,看看有什么营生买卖可以做。 三月初的时候,韩清开始了他的任教生涯,当他夹着讲义走进课堂时候,学子们早都一个个静坐等候了。 在他来教课之前,学子们就三五成群的在唧唧喳喳讨论着韩清。 “听说这个徳信苑的学子才来书院半年多,居然就可以教授我们算学了?稀奇!” “这人就是巡学宴中敲锅砸碗的韩清啊,你不知道?一个普通的诉讼之状,被他口吐莲花说的犹如唱的一般,把义智苑的学子整得灰头土脸!” “啊?居然是他?那可是奇了,这人有何过人之处?居然能从德学苑直接升任的助教啊?咱们书院助教总共也就四位,他是怎么骗取师长信任的?” “据说这人经常能冒出点惊人之语,听说他和人在外面吃酒作那飞花令,总是说一些不知名的诗词。” “这个我听说过,思君思国思社稷,赏花赏月赏秋香。” “秋香怎么赏?” “秋香是他没过门的娘子呗!” 等到韩清走进课堂时候,让门房和看司抬着一个大黑木板进来,指挥着二人将黑木板放在了学子们的正前方,然后和二人拱手称谢。 “诸位学子们,从今以后的算学科由我来给大家讲授。”看到大家都在瞅着自己身后的黑板,韩清就解释道:“我身后的这块黑色的大板叫做黑板,以后授课皆是用这黑板来讲习。” 他说完之后回头用粉笔开始在黑板上画了两个点,然后扭头问学子们:“两个点之间什么最短?谁能回答我?” 看到学子们茫然的看这黑板,韩清掏出一些红色的小纸片说道:“以后在我的课堂上,每当我提问之后,有学子能答的出来,就奖励这个纸片,大家可以看看,这纸片全都是苹果的形状。” 他说完把把苹果形状的纸片拿给学子们看。 “敢问韩助教,什么叫做苹果?” “啊?”韩清这才想到自己疏忽了,这几天忙着写讲义,忘了这苹果还未传到中原来。于是急忙解释道:“就是沙果。” “好红的沙果。”学子拿着纸片好奇的说道。 “大家莫要以为这沙果的纸片没什么用处,这可是能换得各种奖励的。”韩清笑了笑说道。 “有何奖励?”学子们都是寒窗苦读,很多都惦记着义智苑的束修奖励,所以能听到在算学的学堂得到奖励,一个个兴奋不已。 “集齐五枚沙果,可以换得一碗羊肉汤。十枚沙果可以换得一只大鸡腿。二十枚沙果可以换得馔堂的五天的饭食经费。” “还能换什么?”下面的学子听到有这样的奖励,立刻沸腾了起来。 “能换得东西多了,你们看到孟元公的那镇尺了吗?通体透亮温婉如玉,想不想要?集齐了沙果即可换。” 孟元公自从受了韩清的那四根琉璃镇尺,当作宝物一般放在教谕殿,而且经常有事没事就把学生叫过来训话,训话过程中总是当着学子的面拿起那晶莹剔透的镇尺,把上面劝学的话讲给学子听。 学子们回来就讲述看到了奇珍异宝,后来才发现孟元公的镇尺不只是有一根,而是达到四根之多,于是很多学子经常有事没事都要过去找孟元公问经义之事,眼神却是总也离不开那镇尺。 这让孟元公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其他讲授官或者教谕看了也是极为的羡慕。 不过令孟元公郁闷的是去见主院的时候,戚舜宾总是拿出一个琉璃的沙盅竖在跟前说道:“最近事情颇多,需要劳心费神打理,咱们多把精力放在教书育人上,所以咱们的谈话就在一炷香内如何?” 学子们听说能换得到那宝物一般地镇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要求韩清再次当面许诺,在得到集齐八十枚沙果即可换镇尺的许诺之后,学子们心中暗暗立下誓言,定要在离开书院前得到镇尺才算学业有成。 自此韩清的课堂上出现了争先恐后的抢答局面。 在古代的教育中,大多数私塾或者学院都是循规蹈矩:先生或者师长在上面侃侃而谈,下面的学子在仔细聆听,能够产生互动的课堂极其的少。 在韩清的课堂上却是充分出现了互动的局面,他经常地走动到学子中间,根据学子的家庭经营情况当即出题,或是计算家里田地收成,或使计算父亲杀猪斤两,或是计算母亲所做女红用了多少料。 起初越凉公极为不满韩清的这种授课方式,特意把韩清叫到教谕殿训斥,但是韩清却是依旧我行我素,终于在一个下雨的天气里,越凉公忍无可忍打算中断韩清的助教。 为了让韩清心服口服,越凉公弄了一些试题让学子们去应答,打算用学子们的算学成绩说明韩清误人子弟,可是当老头儿看到学子们的答卷情况之后,愣神半天就不再言语。从此任由韩清瞎胡闹,但是放下一句话:“若是学子们在年中大考时算学成绩一塌糊涂,韩清要在这书院任助教五年!” 四月底的时候,应天府的天气开始慢慢热了起来,韩清换上了单衣继续他的算学执教,在日常的教学中已经习惯了身份的转变,教完算学之后拿起书本去了德学苑,老老实实地听孟元公的经义和彭越公的律学。 这一天放了学,韩清在馔堂吃完晚餐就步行往回家走,因为住处里书院并不是很远,他就让游明去了广元楼帮闲,要不然这个夯货会闷出病来,院子里一棵碗口粗的杏树快被他击打的要断掉了。 出了学院的门就看到好像是一辆油壁香车远远地停着,韩清的心立刻扑通通的跳了起来,因为已是黄昏,还有些看不清楚。 等他走近一些仔细瞧了瞧,精钢马车被装饰成了油壁香车,看来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挑开帘子望去,就看的一张精致的美人脸冲着自己在微笑。 美人脸的主人自然就是戚氏了,她和快马驿站的人一道来了应天府,到了书院附近之后,快马驿站的人离开了,她就在这门口等候韩清。 看到韩清挑开帘子看着自己,戚氏眉目含情的一笑,正待要说话,却看到韩清像是做贼般左顾右盼,她还好奇韩清这般作态是为哪般,就看到这个小冤家一个饿虎扑食冲了进来将自己扑倒在车里。 戚氏急的又是推又是挡,嘴上不住的劝道:“中棠莫要急,现在是大街上呢,定不可在这里惹出事端啊!” 韩清听到这话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拉开车帘子往外瞅了瞅,看到远处还有不少行人在走来,于是点了点头,在大路上搞个车震确实会闹出大动静,那就赶紧回家。 他架起马车往自己的住处赶了去,戚氏在马车里说道:“我没让那车夫小五子来应天府,我让驿站兄弟帮着赶车来的。他们把我带到书院门口就去了驿站了。” 韩清此时哪有心情听这个,驾驶马车技术是在太差劲,他就只好跳下马车牵着马走到了住处,将马车牵进院子里之后,回头就把门闩挂上。 从马车里扶出来戚氏之后, 在院子里就开始扒她的衣服,让她又是一番求饶道:“中棠,中棠快住手。官人啊,现在还为时尚早。冤家啊,这是在院子里啊。” 韩清急吼吼的扒着戚氏的衣服低声说道:“老子在应天府整日都是与男子打交道,快要做和尚了,这见到你那还能忍得住。” 戚氏算是被拖进了屋子里,外衣也终于被扒掉腰间了,韩清赶紧就脱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接着扒她的衣服。 “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难解!”韩清着急的说道。 “这不是你弄得那怪样式的胸衣吗?”戚氏用手抓住了韩清的下面,感觉到了那火热。 “哪来的扣子啊?这咋弄的如此繁琐,你穿戴不嫌累吗?”韩清摸到那胸衣后面解了老半天之后,有些不得要领。 韩清给戚氏讲过文胸,让戚氏试着做出了几个,但是戚氏趁着韩清不在的时候,把文胸后面的铁挂钩换成了绞盘扣,古时候认为穿戴的衣服中有铁器是很不吉利的。 “奴家自己穿戴着方便就行,是你这笨郎君不会解。” 韩清猴急的解了半天文胸未果,又去掀开衣衫去脱戚氏的衣裤,却是发现衣衫下摆不知怎么绞在了一起,怎么都解不开。 在这个时代的女子,服饰比较复杂,女子的服色都服从丈夫的服色,平常人家的妇女不准穿绫缣织的五色花衣。但这时候的人也没怎么遵守这个规定,时装兴盛的风气有增无减。当时还有偏好“奇服异装”到了采用外国服式的,后来官家诏令凡有穿契丹族衣服的人,都定为杀头之罪。 第200章 高轩乘兴 宋朝女子的便装却时兴瘦,细、长,与以前各个时期不太相同,衣着的配色也打破了唐代以红紫、绿、青为主的惯例,多采用各种间色粉紫、黑紫、葱白、银灰、沉香色等。色调淡雅、文静,合理地运用了比较高级的中性灰色调,衣饰花纹也由比较规则的唐代图案改成了写生的折枝在纹,显得更加生动、活泼、自然。 一般平民女子,尤其是劳动妇女或婢仆等,仍然穿窄袖衫襦。只是比晚唐、五代时的更瘦更长,颜色以白色为主,其它也有浅绛、浅青等。裙裤也比较瘦短,颜色以青、白色为最普遍。 窄袖衣是这个时期中普遍流行的一种便服。式样是对襟、交领、窄袖、衣长至膝。特点是非常瘦窄,甚至贴身。由于这种服装式样新颖又省料,所以很快就流行了起来,不但官宦或者王族女子喜欢穿,一般的女子也仿效。这种服饰既便于行动,又夸张了女性的曲线美。 一番过后,他再次侧搂着戚氏开始了交谈。 “忘了告诉你了,和你交好的那刘承珪重病不治,去年就病故了,你知道这事吧?” “什么?”韩清忽的一下做了起来,“刘老官病故了?” “是啊,去年就病故了。大约是在你来应天符没多久吧,他就倒下了。” “快马驿站传来的信息倒是没这一条。”他喃喃自语道:“老官儿和我关系不错,就是来这应天府读书,也是被老官儿骂着过来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韩清有些伤感的坐在榻上,想到了和刘承珪自从相识一直到在影剧院的最后那次谈话。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郎君莫要伤感了。”看到韩清光着身子坐着,戚氏就爬起来给他披上了一件衣服。 “老官儿可惜是宦官,也没留个后人,否则我定会力所能及的帮助他。” 刘承珪,字大方。宋代权衡经刘承规改制后,益为精准。他屡有劳绩,官至宣政使、应州观察使,官家后又特置景福殿使让他担任,因为参与到军、政、财等方面的事务,为皇帝倚重。他死后被赠为左骁卫上将军、镇江军节度使,赐谥为“忠肃”。 宋代宦官中,死后被加谥号的,刘承规是第一个。 “顾若兮和周慕晴现在好的情同姐妹,季芳华和云薇俩人打算联手上演一出戏。” “什么?等一下。”韩清好奇地问道:“不是说顾若兮和季芳华二人是一个派吗?怎么变了?” “唉!里面的是是非非谁能搞得清楚?”戚氏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听竹娘说的,周慕晴给顾若兮一个剧本,叫什么深深庭院的,演的就是男女之间搞不清的戏,谁爱上谁不爱谁,又去恨谁,弄得东京城少男少女跟着疯疯癫癫的。” “定是那柳七给写的吧?” “是,柳七常去影剧院,现在众位行首都和他有来往。” “这哥们的绝活儿就是睡了青楼姑娘还能让姑娘倒贴钱,不过那是在他落魄的时候,诗词才情空前的爆发,现在他还要忙着写剧本,还要读书赶考呢。”韩清暗自心里念叨了几句。 “郎君你笑什么?” “没啥。”韩清看着躺在榻上的戚氏问道:“你饿不饿?饿的话我给你做点吃的。” 戚氏听到这句话,有些吃惊地望着韩清,然后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起来,这一幕让韩清搞不清楚状况,急忙扶着她的身子说道:“娘子莫要哭啊,怎么了?” “奴家是感叹官人自己独居这里,就连吃饭都是自己动手去做,可是苦了官人了,伤心之余就落泪了。”戚氏嘴上这样说,但是她哭的最大原因是:她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人注意她渴不渴饿不饿,今天被韩清这个有钱的小东家主动问,而且要给自己弄些饭食,怎生不让她心里震动? 戚氏穿好衣裳下了地,急忙去车里拿出来一些风干的牛肉羊肉,还有一些衣物,说是太婆和那姐妹俩给准备的。 忙乎完这些事就去炉灶那边生火烧水,打算洗个澡烫烫身子,一路上赶来,都没地方去洗个澡。 二人随便的吃了点肉干,看到水烧好了,就嘻嘻哈哈的一同进了大澡桶里洗了起来。在水中二人逗弄着一会儿,又来了兴致,于是在水中又是一场鏖战。 洗完之后二人一同钻到榻上的被窝里,继续闲扯。 “郎君,你说这应天府能做个什么营生吗?奴家在来的路上就在想,这边以学子居多,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定是不缺的,不过咱不占天时地利人和,只能靠精巧之物。” “有道理。”韩清点了点头。 戚氏以前在和韩清偷偷幽会时候都是在影剧院,因为里面也有不少其他人住,所以二人聊天都是小声的交谈,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的坐在一起说着话,让她极为的迷恋这种感觉。 “我想着这边既然学子多,都是读书人,定是喜欢和文气沾边的东西,所以就把那镇尺和沙漏又带了一些来。” “你可真是闲不住,东京城的生意那么红火,还想着在应天府来开个铺子?” “买卖做的广一些,才能有更大收成啊。再说了,主要是有郎君你在这里,我才愿意来的。” “哈哈哈,在这边金屋藏娇倒是也不错,有个精明的女人帮我看着家,那是多幸福的事啊。” “郎君,你真的对我的以前不在意吗?”戚氏面对着韩清侧躺着聊天,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把头埋的低了一些。 韩清看了看戚氏,身手在她光洁的胳膊上抚摸了几下,他知道戚氏说的就是无忧洞被恶人施暴的事。 第201章 拥女榻上言 宋以前,女子改嫁的事也是常有,丧夫再嫁也正常。但是自宋开始强调三从四德,对女子有了极强的约束,那个时候才开始讲究“从一而终”。 如果女子婚前就已经失身,那么这个女子的身份就会一落千丈,读圣贤书的人是绝不会要了,这样的女子就只能嫁给乡野村夫或者挑脚汉等,而且还不能太声张。 戚氏因为在无忧洞里的被恶汉施暴过,所以她心里一直有个梗,不知道韩清怎样看待自己。 “戚……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韩清支吾了一下,暗骂自己也太粗心了,上了人家这么多次居然连名字都不知道。 “奴家闺名叫少兰。”戚氏幽怨的看了韩清一眼又埋下了头。 其实二人都没发现称呼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现在戚氏都是称呼韩清为郎君,而韩清则是称呼戚氏为娘子。 “少兰啊,”韩清想了想就说道:“还是叫娘子吧,冷不丁的叫你少兰,感觉特生分了一些。” “只要郎君叫的顺嘴就行。” “娘子啊,女人受了伤害那只是怪这男人没有尽到责任去保护,如果出了事凭什么怪女人呢?男人是保护女人不受伤害的,既然这一点做不到,那还娶什么老婆啊。”韩清把戚氏搂在怀里,拍了怕她的后背说道:“你以前的事干嘛忘不掉呢?那又不是你自愿的,何必用这心魔来折磨自己呢?” 戚氏推开韩清望着他的眼睛说道:“可我不是清白的身子,即使没被掳到洞里,我也是有夫家的啊。” “那你这不是和离了吗,那李富荣既然保护不了你,离开也好,至于以后嘛,好好的经营你的铺子,等我考个功名……”他说到这里就被戚氏捂住了嘴。 “郎君你只要不嫌弃我,我就一直跟随着你。莫要给我许诺太多,那样会让你很累。”戚氏说完抱着韩清哇哇大哭起来。 这戚氏心里憋屈了太久了,一直没有找机会问问韩清,现在知道他对自己的以前并不在意,心中那份激动让她彻底的把一直来心里的憋屈完全的宣泄了出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抱得这么紧,都出汗了。”韩清拍着她后背劝慰道。 戚氏慢慢停止了哭泣,抽抽噎噎的给韩清讲起了自己的身世,心中一直放不下身在府州做工的老父和弟弟。 韩清听过她讲的这段身世,但是此时她的情绪还在宣泄中,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戚氏在讲着小时候的各种事,也讲了自己的母亲病重不治的时候惨状,韩清听了也是唏嘘不已。 “对了,这半天就听我讲了,你也给我说说这里的情况呗。”戚氏终于停止了自己的诉说,然后望着韩清说道。 “应天府的广元楼已经开业了,这你应该知道吧。”韩清问道。 “略有耳闻。” “我和同学们去吃了几次,炒菜味道和京师一样。这几天你可以去品尝一下。” “那我一定要去,在东京我就没去过几次广元楼,你也不带我去。”戚氏耍起了小性子。 “那就领你去这里的广元楼,天天胡吃海塞,咱自家的买卖,一定要多多捧场。” 听到韩清说“咱自家”三个字,戚氏心里十分的舒坦,就问道:“书院里可是吃得惯?” “伙食不错,不过肯定比不上广元楼的菜肴。” “书院里是什么样?人都好相处吗?”戚氏十分好奇的问道。 韩清就把书院里的建筑以及景色给她讲了一遍,然后又说了身边几个不错的朋友,并告诉她朱说也在书院。 “那书生和你一起救过我,我还没有好好谢他。”戚氏想到自己曾经最羞耻的时候被朱说看到过,所以说这话时候声音有点低。 “过些日子叫上他一起去广元楼。” 韩清给她讲了自己这半年来在书院的情况,并讲了和蔡齐等人整义智苑学子的事,让戚氏十分的新鲜,二人说到热闹的时候,戚氏非要让韩清在榻上给她学学那数来宝。 韩清就在榻上左拍右打的给她演示,把个戚氏笑的在床上打滚,差点笑岔了气。 “书院的主院和你是本家,也姓戚。”韩清和她闹够了,然后又讲起来书院的其他趣事,也告诉她自己升为助教了。 “郎君算学一道无人能及,让你做这算学的助教,也算是实至名归。” “他日回京,若是考上个进士,这助教也算是我的加分项。” 在科举考试设计上,宋朝更注重录取的公平性,宋真宗赵恒曾就科举中的不公表态:“贡举谤议,前代不免。朕今召所谓势家子弟者,别坐就试。”宋代对“官二代”特有的“别试”,由此而来。 在公平方面,宋朝的录取政策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录取名额向平民、庶族倾斜——科举的平民化,让一般学子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二是扩招,增加录取名额。 可是录取人数增加了,也有很多人连续多年考不中的,于是在宋代出现了一个特有的名称“特奏名”。 特奏名是宋朝独特的录取政策,用来照顾录取老的考生,宋初赵匡胤规定:凡应试十五举以上未被录取的,可不再经过考试,特赐本科出身,这是少见的照顾性质的“破格录取”。 书院里有几个连续几年未考中的,现在做了助教,如果这助教再去参加科举考试,会在考试的履历中要做特别注明。 现在韩清既然做了算学的助教,将来去参加科考之时,会在履历里提及到曾任书院算学助教云云,考官看到这一注释会额外对该考生略有照顾。 加分项这个名词虽然让戚氏听不懂,但是听到韩清说了考上个进士这句话,神情就有些黯然。 “郎君如果考试高中,那就是官爷了,不知道官爷还能不能看上奴家这等……” “什么话!”韩清急忙打断了道:“考上了就做官,你照样是我的小娘子啊。再说了,万一考不上的话……” “郎君莫要讲这种不吉利的话,以官人的聪慧,小小进士还不是探囊取物。” “哈哈哈哈!”韩清乐得搂着戚氏在榻上打滚嘻嘻哈哈。 “对了,还忘了问你了,宫中的刘修仪那边的份子钱一直在给着吧?”韩清突然想到了刘娥,就急忙问道。 “你说的那位刘修仪,现在已经不再是修仪了。”戚氏答道:“去年年末的时候,官家晋封刘修仪为德妃了。” “升了啊?”韩清自言自语道:“这女人也不容易。” “竹娘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每次大戏要开演的时候,定要从宫中借一些小东小西来充门面,其实有挺多是根本用不着的。但是为了能给宫中送去钱财,就非要这样做了。” “做得很对!”他点了点头说道:“这算是一种投资。” “刘修仪升为德妃之事,也是那出宫来送家具的小宫女告知的。” “丁婳呢?丁小娘子去过影剧院吗?” 听到韩清问丁婳,戚氏有些幽怨的眼神看了韩清一眼,然后幽幽的说道:“偶尔去一趟剧院,每次都是和那李家小娘子找顾若兮。” “老丁现在修那玉清昭应宫估计也是忙得五脚朝天吧?丁婳也能有时间跑出来玩了。” “都是四脚朝天的说法,哪有五脚朝天?”戚氏抓住韩清的下体轻轻地抖了几下说道:“就你现在这样才算是五脚朝天!” “哎呦呦,轻点!扯坏了你还用不用?”韩清打趣道。 “听顾若兮说起那丁相公也高升了,现在是参政知事。”戚氏想了想说道。 “这老小子的肚子里花花肠子多着呢。”韩清苦笑一下说道。 大中祥符五年,也就是韩清去往应天府书院读书的时候,在大宋皇宫里出现了几件事:一是刘承珪病故,二是刘娥被封为德妃,三就是丁谓被拜相。 丁谓的这次拜相说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起因乃是王钦若使坏成就了丁谓的高升。 在当今朝廷之上,王旦与官家的关系十分紧密,这王旦历任过工部尚书、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而且又加拜集贤殿大学士。官家无论任何事都要与王旦商量。 王旦鉴于翰林学士李宗谔做事认真且学识五车,便有意提拔他为参政知事,也就是副宰相。 但是在当天夜里收到了王钦若拜见官家,明确告诉官家这李宗谔很快就要变得财源广进,官家又要度支大把的钱财了。 官家不明白王钦若的说法,让他细细道来。 李宗谔获得钱财乃是因为即将高升,高升就能获得财与名,但是他李宗谔其实欠了王旦的钱财,所以王旦提报让李宗谔担任参政知事。 在王钦若的犹如绕口令中的诉说中,官家终于听了个明白。第二天在朝堂上王旦果然提举李宗谔为参政知事。 官家想到昨晚王钦若的那一番话,对李宗谔的升任并未应允,此事于是便被搁置下来。 第202章 讲是非受人怨 现在朝廷中空缺着参政知事的位子,由于李宗谔不能上任,只好选择了三司使的丁谓接任参政知事。 于是凭空而降的好运气让丁谓从计相步入了东西二府的关键一步。 韩清是没有办法的得知这么详细,仅仅是听戚氏说了一句,便也没再谈及,毕竟丁老头给自己弄了一身衣衫。 丁老头不是说过吗:有了一身好衣衫才能够行走于大宋。现在老丁又高升了,算是可喜可贺。 戚氏又和韩清絮絮叨叨讲了一些其他道听途说的事,一直到大半夜了二人才相拥而眠。 第二天他给学子们讲课的时候就有些哈欠连天,为了能够多休息一会儿,他就在黑板上一些计算方式方法让大家背诵。 在戚氏住在应天府的这段时间里,韩清日子过得确实是舒坦,白天和学子们一同上课讲课,晚上就搂着戚氏胡天胡地。 游明被韩清支到了广元楼去帮闲,吃住都在那边,这夯货十分的开心,至少每天的吃饭能够换着花样了。 戚氏在韩清去上课的时候就独自上街走动,将周围的铺子营生打听的七七八八,每天晚上都是给他讲自己的新发现。 “奴家发现这镇尺沙漏若是在书院这边贩卖,可能买卖不会太好。”戚氏经过几天的调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边都是学子居多,买个镇尺或者沙漏都要花好几百文,试问一下学子能有这么多闲钱吗?” “那你作何打算呢?”韩清问道。 “奴家发现这边的学子进入书院都是提着挎篮,篮子里放着笔墨纸砚的物件,拿在手里不太方便。” 这倒是没错,韩清起初拿着挎篮进书院也是极为的不适应,提着一个挎篮进进出出的,总有种是满院子捡鸡蛋的感觉。 后来他换了个大黑布包提着,没几天他就不用了,不用别人的眼光怪异来看,就是自己都感觉像是个收电费水费的。 “奴家在想你那像宝物一般的背包。”戚氏双眼冒光的说道:“那背包能装好多东西,里面还有各种口袋。不过那铁齿咬合的绳扣锁却是比较难弄。” 她说的就是韩清那双肩背包,在韩清的房间里她看到过一次,并且试着背了一下,然后就对那绳扣锁十分的好奇,经过询问才知道这叫拉锁,乃是世外高人所制。 现在她就想把这背包弄到应天府书院,卖给学子们用。至于拉锁那等高深莫测的手艺,可以替换布扣。 韩清对这想法不置可否,他现在看不上这些小钱,影剧院和广元楼每天都在赚着大把的钱,哪还有心思去在意一个布制的背包。 戚氏则不这么看,她认为这个背包能解决太多的需要,上学背着书需要,出去游玩背些吃的需要,甚至走亲访友装些物品也是能需要。 说干就干,戚氏立刻在屋子里找出纸开始写写画画起来,她识字比竹娘要多的多,所以能够胜任一些书写。 韩清看她忙乎也不阻拦,只是突然性起就会逮住她摁在榻上,一番鏖战之后就躺在榻上继续读书。 戚氏清理着大腿上的秽物,有些幽怨的说道:“每次你都把这秽物弄在外面,是怕我有了孩子吧?” “怎么?你还想生个娃?现在能吗?等老子考中了再说。” “奴家知道如何能不生娃。”戚氏一脸的笃定道。 “有啥秘制家传?”韩清对这个时代的避孕一直比较好奇,听到戚氏说有方法,立刻弃了书爬起来问道。 “只需与你欢好之后,在磨坊里拖着磨盘转四圈即可。” 韩清看到戚氏说出这法子的得意样子,笑的跌坐在榻上道:“没一点道理可讲,千万别信这种胡说八道。” 他倒是了解过古人的避孕,幸亏就是说推着磨盘转,还没说出更雷人的用大便避孕的法子,那样的话他会疯掉。 “不信就罢!”戚氏清理完之后继续忙着她自己的计算,然后又说道:“这两日和黎巧儿经常一道外出,给了奴家不少的建议。” “谁?”韩清没听明白。 “黎巧儿!”戚氏说道:“旁边这家的娘子啊。” “她叫黎巧儿?”韩清这才知道邻居那妩媚娘子名字。 “是啊,黎巧儿看我总是出入这里,就和我答话。”戚氏说道:“后来我俩结伴而行。应天府大大小小街道都给我做了指认,这娘子挺热心的。” 说到这娘子,韩清心里有点犯虚,自从那天调戏人家一下,一直再未见到过,今天这又提起,禁不住好奇地问道:“她在这里居住,怎生不见他官人啊?” “说来这黎巧儿命也是不好,嫁了两次都没嫁出去。”戚氏说道:“头一次嫁给了冯庄的一户人家,结果彩礼还没给,那冯家的大郎就暴病死了。然后又嫁望山村的牛家,可惜啊,牛家吹吹打打的来迎亲的时候,被山匪给打劫了,那牛家的大郎也被山匪杀死了。” “这娘子该买彩票!”韩清听了这娘子经历,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买啥?”戚氏没听明白。 “没啥。然后呢?”韩清继续问道。 “自此这女子落了个丧门星的名号,说是克夫。一怒之下搬离了父母家里,来到这书院附近住。这里有娘家三间瓦房,都是租给学子们居住的,黎巧儿自己住一间,另两件在前面巷子里租出去了。” “这么说来,黎巧儿性子挺泼辣啊。” “泼辣?也只是不想让老父老母再催促,听不得那唠叨,于是干脆搬到这里居住。这娘子给我讲这经历,也没见悲伤落泪。” “那倒是!这俩夫家大约是都没见过呗,没啥感情,只能怨自己命不好。” “人样倒是不错,可惜没人敢娶了。”戚氏摇头叹息道。 “那你们俩这么合得来是怎么个说讲?” “这娘子觉着不能坐吃山空啊,看看谋个什么生意买卖啥的,赚一些给自己补贴家用呗。”戚氏说到这里想了想就说道:“我讲了我的兰花铺子,让这娘子极为的羡慕。思量着和我一起盘下个铺子在书院附近,思量着一起做个买卖。” “你是怎么想的?”韩清问道。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和这娘子能一起做买卖,这倒是一条路子,至少这里的行情比我熟太多了。” “什么叫做合作你知道吗?”韩清正色说道:“合作就是分道扬镳的开始!” “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戚氏笑道:“若是能一起来做买卖,那就要先把丑话说头里,犯了哪条就按事先约定的处置。” “话是这样说,真正办起来就不是这样子了。”韩清说道:“如果真的想合起来做买卖,你可以投钱给黎巧儿,前期参与到事物的处理中,到了后面成事了,你就要退出来,放手让这娘子去做,你仅仅是控制好货源和账务,否则的话,少不得见你二人互相撕扯。” “你这样说人家,好像大家都是心怀不轨一般。”戚氏说道:“人家可是说你有学问,相貌堂堂的应天府书院学子,可惜就是喜欢拈花惹草。” 戚氏说完这话一直盯着韩清的表情看,想发现点什么似得。 “我怎么拈花惹草了?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这娘子名字。”韩清有些心虚的辩解道。 “住这么近还不打听人家名字?”戚氏笑着说道:“恐怕早就惦记人家了吧?要不然这娘子怎么知道你这喜好?” “我有拈花惹草的喜好吗?” “对,你没有!”戚氏白他一眼说道:“竹娘和奴家,还有个丁婳小娘子,而且还有国外的那狐媚子萧月茹。国外的狐媚子你不是弄一个,一次弄俩对吧,那可是并蒂莲姐妹花。郎君好生的本事啊,大小通吃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韩清被这数落弄得有点不自在。“我也就是和你欢好,其他人可没有。” 看到韩清急了,戚氏毕竟还是有些自卑,只好不在谈论这话题,继续说黎巧,“我给黎巧儿讲了镇尺还有沙漏都是你的想法,让她极为的惊奇。” “没说影剧院吧?” “说了。” 韩清听了这话有些生气,烦躁的说道:“这些事情以后莫要乱讲,我在这里就是个读书的学子,有些事是不足外人道也。” “郎君你生气了?”戚氏看到韩清皱眉,就有些不自在了,停止了手中的活计,有些畏手畏脚的站在跟前。 “说了就说了,也无所谓。”韩清看到她胸围子都掉落下来,就把她拉入到怀里,给她披上件衣服说道:“不是不让你讲,而是要分场合,我在这里就是打算安安分分的读书,抽空理一下快马驿站,若是生了其他是非,就会耽误我的学业。” “我给郎君惹出是非了,郎君莫要生气。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戚氏带着哭腔说道。 “别哭别哭!说了就说了,多大的事儿,以后记住我的话就行。”韩清赶紧搂着她安慰起来。 这是韩清第一次在她面前使脸色,让戚氏心里又落怕又是委屈,被这么一安抚,终于哇哇哇的哭了起来。 这一晚韩清哄她哄了好久才入睡。 第203章 祝融至却是宵小为 过了七八天的样子,戚氏和黎巧儿看中一个铺子,盘了下来之后就开始忙乎起来。 韩清忙于功课的同时,赶上休沐的一天就抽空去看了一下这铺子,大约四五十平米的样子,屋里一股子霉味,看来也是好久没有打扫了。 黎巧儿看到韩清进了屋子,就站在旁边不再忙乎,只是眼光却是不住的偷偷打量着韩清。 “我这几日回东京,就让人赶制那背包,然后让快马驿站的兄弟们送来,在弄些铺子里其他的东西,定是能红红火火。”戚氏正在摆放着一张小桌子,看到韩清进来就说道。 “那以后就要你们俩多费心了。”韩清说这话的同时却是看着黎巧儿。 “忘了给你们介绍,巧儿,这是我那东家,叫做韩清。”戚氏又说道:“郎……东家啊,这是你那邻居黎巧儿。” “见过黎小娘子。”韩清本想再说一下那日摸错门的事,但是他记得道过谦了,只好简短的打了句招呼,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韩小官人原来是做大买卖的,真人不露相。”黎巧儿说道。 “小本买卖,弄着玩而已。” “这买卖相比于韩小官人其他的买卖,确实是小。”黎巧儿抬头迅速的看了他一眼,又望向了地面。 戚氏听到这句话有些不自然起来,自己透露给黎巧儿的事情被拿出来说,还遭受了韩清的埋怨。她只好站起来打圆场说道:“黎巧儿对那背包十分的好奇,东家能不能给她讲一下呢。” “可以啊。”韩清掏出铅笔,在旁边桌子上找出一张纸就画了起来。 黎巧儿第一次见铅笔,好奇的瞅着他手里握着的东西,然后又近距离的打量起韩清,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衫,侧面看他脸庞似乎也是有着浓浓的书卷气,怎么就是个好色登徒子呢? “喏,这就是那背包。”韩清画完就把铅笔收起来到怀里,然后把纸推向了黎巧儿道:“可以背可以挎,方便至极。” 黎巧儿看着细细的铅笔画出的图形,十分的惊讶,然后就拿着这纸和韩清问东问西起来。 这女子长的说不上特别的漂亮,但是眼睛有股子媚劲儿,而且一颦一笑都特别地有股子女人味,离得近了就让韩清有点心神荡漾的感觉。 二女拿着纸叽叽喳喳的讨论,韩清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去了书院,因为现在书院里紧张的学习气氛又开始了,无他,年中大考快要到了。 书院里的学子都在此刻加紧时间背书,年中大考和年末的年终大考基本都一样,考过就是升一阶,考不过就麻烦大了。唯一不同的是年中大考若是没过,没有复考的机会。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韩清送别了戚氏。快马驿站的兄弟有货物押纲到东京城,戚氏就要和他们一起走。 临走的前一晚,戚氏极尽女子的百媚,和韩清在屋子里缠绵了一整宿,清晨的时候由于体力透支,他居然一头栽下了榻。 戚氏赶紧扶起他来问问摔着没有,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戚氏就搂着他呜呜的哭。 “过段时间你不是还要来吗?”韩清爱抚着她说道:“短暂的分别而已。” 戚氏泪眼婆娑的叮嘱韩清要照顾好自己的吃喝,并告诉他柜橱里的一些食物记得吃,还有箱子里的衣物何时记得拿出来晾晒。 过了六月之后,学子们的大考已经结束,七月来临面临着放假,因为七夕节要到了。 蔡齐与刘涵等人趁着放假的三天外出游玩去了,韩清则是在书院编写这算学定律的下册。 越凉公看到学子们的算学有了令人惊异的提高之后,就逼着韩清把其他算学的规律定律全都写出来。 朱说没有跟着蔡齐等人出去游玩,而是在书院里继续苦读,二人经常坐在明伦堂里商讨一些事宜。 “中棠小弟看着有些颓废啊,”朱说笑着说道:“自从戚氏走了以后,是不是一直在惦记啊?” 戚氏在应天府的时候,韩清带着朱说和戚氏一起到广元楼吃了两次饭,席间戚氏从旁边伴屋里专门走过来给朱说行礼道谢。 这个时候男女不同席,广元楼为了照顾带家属的人前来就餐,专门设置了大包间配小包间,这小包间被称之为伴屋。 朱说则是急忙还礼,二人并未做过多交谈,毕竟相识是在那无忧洞里,里面有些经历不能随口就谈的。 “这倒没有,我是在考虑那实验堂能否在扩充一些。”韩清朝外指了指说道:“现在总觉着有些挤,人一多之后就觉得闷。” 韩清作为助教在书院里教书别具一格,为了能让学子们清楚的认识到算学一道的各种计算,常领着学子们出来在外面地上写写画画。 学子们起初对面积的计算不甚明了,但是经过韩清的现场演示,丈量了几分地做出梯形或者三角形等面积,学子们通过公式计算完总觉着有些不太相信,于是户外的现场教学成了书院里一道靓丽风景。 书院自从看到算学一道的成绩突飞猛进之后,就在泮池旁边给韩清弄了一个简易的草堂,户外教学的话可以直接在草堂中进行,后来韩清就把这草堂命名为实验堂。 “中棠小弟的算学,真是令我等拍马难追。”朱说赞道:“起初我也是怀疑这种计算的正确与否,私下丈量过之后发现,与你那公式计算丝毫不差。” “所以啊,户外的教学一定非常的重要,那实验堂有些小了,我在想着能不能扩充一些。” 韩清和朱说正在商讨着能否扩充实验堂,在泮池另一侧却有人探讨着相反的话题。 “大栋兄,被那韩清害的这么苦,咱们就不能报复吗?”丘乙自从被降阶之后,一直就没开心过。 “报复也要找机会啊。他现在是主院和教授眼中的红人,怎么动他?多少眼睛在盯着看呢?”吕大栋叹口气说道。 “我恨呐!本来好好的一次做戏,我按照以往走走形式即可,想不到那蔡齐弄个须眉洁白的病人,让我栽这么大跟头。”丘乙恨声说道。 “他那说唱诉讼之法,现在已经成了学子们取笑我的谈资了。”吕大栋看着那实验堂说道:“既然弄不动他,就给他捣捣乱也行。” “大栋兄有主意了?” “喏!”吕大栋冲着那实验堂说道:“这小贼现在弄了个实验堂,下课时候教授官经常能看到学子在那里丈量堪舆,可是出了不少的风头啊。” “大栋兄是说毁了那实验堂?让他堪舆不成?” 吕大栋没再说话,光是毁了这实验堂也没什么啊,大不了重新修建,可是丘乙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经吕大栋这么一指点,一个恶毒主意就萌生了。 七月中旬时候,韩清正在给丁婳回信,这小娘子就是在说着自己最近的女红进步,还讲了去影剧院玩耍,帮着顾若兮策划剧情。浓浓情意总是在书信中体现,韩清回信介绍了这边大致的情况,末尾写了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看着信的末尾这句词,又想到了老丁的那些安排,他又把这句词删掉了,重新换了一页纸,没再提及这句话。 夜晚星空点点,书院里已是学子酣睡,泮池旁边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走来,到了实验堂后四下看看无人,就用火折子点着了茅草进去,然后迅速的离开了。 那茅草慢慢升腾起了火苗,在实验堂忽亮忽暗,没过一会儿就把旁边的茅草棚子引着了,火借着风势吹向了侧面的明伦堂,旁边的教谕殿也被引燃。 等到火司发现的时候,已是熊熊大火在燃烧。 紧急的锣响惊醒了学子们,听到外面有人喊失火了,这才慌忙不迭的爬起来,匆忙穿好衣裤跑了出去,就看见明伦堂那边漫天火海。 学子们立刻取了水盆水桶等开始救火,一时间呼喊声叫骂声,夹扎在火中烧裂的木头爆裂声,让书院此刻间吸引了周围所有的注意。 第二天韩清一早到了书院才知道这惨像,主院似乎苍老了十岁般,在众人的中间坐着有些呆滞。 他急忙找到朱说和蔡齐等人询问,才知道昨晚半夜起的火,至于火怎么起来的还在找原因。损失程度还是不小的,明伦堂里总共五个分堂,这次被烧掉了两个,另外三个幸免于难是因为隔着一条五步宽的小河。 教谕殿被烧垮了一半,里面漆黑的墙壁和倒塌的大梁,显示出昨天的大火确实是比较凶猛。 有不少学子正在忙着搬运里面的桌椅,还有学子正在废墟里翻找一些没烧毁的书籍。 戚主院喃喃自语的说道:“怎么会这样啊?老天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为何降罪与书院啊?” “主院莫要这帮说讲,定是哪里不小心失了火才引起,非是老天惩罚。”医科的掌教戴本堂急忙劝说着主院,他脸上的黑灰印子历历在目。 其他几个教授官和执事也都劝着主院莫要责怪自己,保重身体重要。 第204章 仗义疏 应天府书院的一场大火让戚主院病倒了,老头由于急火攻心,又加上那一晚的烟熏火燎,于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在众人中间晕了过去。 孟元公等人急忙掐人中,赶紧抬到了教谕宅,戴本堂本来就是大夫,给主院诊了一下脉,然后开了几副药让学子去煎。 众位老学究聚集在一起商量着对策,虽然烧掉了一些,但是根据统计来看,还是能照样上课的。教谕殿烧垮了一半,修补一下做个隔断,另一半可以勉强继续用。 幸亏没烧到斋舍,否则的话损失的不止是财和物,还有可能出现损失人命。 官府派了人来,先看望了一下主院,然后根据火灾损失情况做了书面记录,派人加急送往了东京。 蔡齐等人走到泮池附近远观着明伦堂,唉声叹气的说道:“怎么就会失了火了呢?” “刚才听师长说了,暂时放假五天,等清理完毕之后即可继续读书。”钱升荣在旁边也是满脸愁容。 “你们看那对面,吕大栋和丘乙俩人正在说话。”吉成远观那俩人似乎争执着什么,就让大家看那边。 “没准就这俩厮放的火。”蔡齐说道。 “没有证据不能胡说。”朱说看了看就说道。 还真是让蔡齐给猜对了,只不过不是俩人放的火,只是丘乙一个人干的。 “你这蠢货,用什么主意不行?干嘛要放火?蠢到家了?”吕大栋低声喝骂道。 “我哪知道会这般光景,我就是看不惯那山匪的做派,打算烧掉实验堂即可,哪知道火顺着风势刮到了那边。”丘乙脸色发白的辩解道。 “蠢货!你这如果被知道了,就是死罪知道吗?”吕大栋恶狠狠地说道。 “谁能知道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丘乙现在是被吓得六神无主。 “罢了罢了,此事莫要再提,就烂到肚子里吧。”吕大栋叹了口气说道。 这几天的临时假期,让一帮学子们都是无精打采的,想到以后上课肯定是挤在一起,让大家都没了心劲。以前的地方宽敞又明亮,这以后的上课定是拥挤不堪了,座椅看来都需要早早地去抢。 韩清趁着这几天的假期多多写了那些数学定律,其实写是好些,难办就在与需要去解释为什么,为了证明这一定律,牵扯出的数字来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定义在这一数值? 他写的累了就去街面上走走,边走边思考着自己的问题。 黎巧儿正坐在铺子里,偶尔进来个人看了看东西,问了问价就走了,生意惨淡让她有些心灰意冷,看到韩清正在低着头走过,就叫住了他。 “韩清!韩清!”黎巧儿冲着屋外喊道。 “是黎娘子啊!”韩清听到叫自己,回头看了看就走了进来。 “想什么事情呢,走路都不看路?” “想着给书院的学子们讲课的事。” “你给学子们讲课?”黎巧儿惊奇的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着他,狐疑的问道:“你讲什么课?不会是东京城行首们的故事吧?” “讲算学!” “到是看不出你还有这般本事,讲给我听听。” “讲给你听?你识字吗?听得懂吗?” “当然了,我爹爹是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我自幼跟着爹爹学了好多。”黎巧儿不服气的说道:“倒是你真的懂不懂算学?” “好啊,给你出个题。”韩清想了一下就说道:“一个农夫带着三只鸡到集市上去卖,每只鸡估摸着都有个三四斤重,但农夫的秤只能称五斤以上,问他该如何称呢?” “这还不简单?先把三只鸡一起称重,再拿下一只,称两只,相减不就得了吗?” “还不错!”韩清笑了笑说道:“再问你一题,水塘边附近游了八条鱼,用渔网兜起三条,水塘边还剩几条?” “这题就是三岁小孩也能答得出,还剩五条呗!”黎巧儿不屑的看了韩清一眼说道。 “错了!兜起三条以后,剩下五条早就游跑了,还能等着再被抓?” “你耍诈!”黎巧儿听了这答案也是禁不住笑了起来。 “生意怎么样?”韩清看看铺子里面,貌似还没多少货。 “比较凋零呗,你又不是看不到。”黎巧儿有些郁闷的说道。 “过些日子就会运来一些机巧的东西,会充实一下你这门面的,先不急。” “能不急吗?开个铺子不见有客人光顾,这事放谁那谁也急。” “东京那边来了信,说是那背包正在赶制,大约几天以后就能到,我会想办法帮你。” “那就多谢韩小官人了。”黎巧儿说道。 韩清施了一礼就离开了兰花铺子,想到书院这几天正在打算修建殿舍,就打算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等他进去到烧了还剩一半的教谕殿,就看到几个老学究正在讨论着。 越凉公正在写写画画,与别人讨论着修建的费用。 “官家定会拨付经费给书院进行营造,可是如此一来定会耗费些时日,马上要送学子迎考,恐怕要耽搁的太多了。” “从学田中划拨经费过来可否?”戚主院病病歪歪的斜坐在一份躺椅上问道。 “唉!杯水车薪啊。”越凉公摇了摇头道。 学田,乃是官家拨付给书院作为生存根本所用。学院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乃是经费,能够提供给主院和教授官等人薪俸,也是斋夫伙夫等人的薪水。 学田制的出现,从根本上解决了书院教育经费的问题,为学员的教育普及提供了必要的物质基础。所谓学田制,就是朝廷拨付给书院自行购置一定数量的土地,作为书院的固定资产。 学院将这些土地租佃给附近的农民耕种,收获的粮食和钱租作为书院的经费。 应天府书院获得学田有三个方向,一是乡绅捐赠,二是朝廷赐田,三是应天府给划拨。 曹诚给捐赠了之后,官家又拨付给书院有十倾良田。 “尚未到秋收,而且这次火灾烧毁资产众多,即使全部学田经费拿出来,也是微薄的助力而已。” “如果我能找到外面的资助,不知书院是否需要这笔经费?”韩清听到这里就问道。 “你?”戚主院用手支撑着坐了起来看了看韩清,苦笑道:“小小少年倒是志气可嘉,可是你能找到多少经费呢?” “我有一好友,有着万贯家财,我书信一封让她前来,定时能够给书院提供必要的经费的。” 韩清的一席话让老学究们吃惊的抬起了头,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韩清啊,你可知道这书院修建需要花费多少吗?”越凉公说道。 “还请越凉公明示,学生也好书信给朋友,让她带足了钱财而来。” “修建下来满打满算至少要三千贯啊。” “事不迟疑,那学生这就尽快写信告知,” “韩清,你那朋友真的有如此雄厚实力?”孟元公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不瞒诸位师长,我那朋友在东京城开办了酒楼和影剧院,家财万贯。书院是为大宋教书育人的地方,现如今遭受火灾受损,我那朋友又是极为的古道热肠,若是知道此事定不会置之不理。” “若是在东京城开办酒楼,那一定是有些家底了。至于这影剧院是为何物?”戴本堂在旁边问道。 “可是那汴京影剧院?”彭越公不等韩清回答,就惊奇地问道。 “彭越公知道?” “去年的年中,老夫去东京见一朋友,被他叫入到影剧院,看了一出大戏,那情景所现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正是那汴京影剧院。”韩清施礼答道,心里却在想辛亏没遇见老头,否则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 “倘若是汴京影剧院的主人,那就方可救得我书院了。”彭越公叹道:“观那影剧院,每日的看客皆是爆满,老夫曾想究竟是何人有这般灵巧之法,聚得东京城数位名行首皆是效力。” “要说这影剧院,老夫倒是有耳闻。只是不知道你这位朋友真的愿意资助书院重建吗?”戚主院问道。 “我那朋友一心向善,虽说获得了一些名利,但是却一直愿意为我大宋尽一份微薄之力,现在书院经费紧缺,想必我那朋友定会伸手相助,绝不推辞。” “好!太好了!”越凉公击掌而贺:“如此这般的话,那就是救书院于危难之中,定是要好生感谢一番。” “韩清,你那朋友既然愿意资助书院,可是有所求?” “貌似并无他求。”韩清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有什么想法,学生也是不得而知,只是能尽快书信一封,让她速速前来。” “既然如此,那就请韩清你多费心了。”戚主院点点头,有些如释重负的说道。 韩清回到住处之后,立刻写了两封信派游明送到快马驿站,要求用最快的时间送往东京城。 他本来是想叫张万财来,但是张万财现在忙于剧院的财务管理,还要忙于快马驿站的钱财往来,实在是走不开,想来想去只能让竹娘来一趟了。 第205章 不吝家财捐 韩清起初只是想帮着建设一下应天府书院,并无他想,可是经过戚主院那么一问,他的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资助完书院有什么要求呢? 他想到了老蒋的事迹,当初老蒋也是不愿意做黄埔军校的校长,后来明白了当这个校长的好处,开始着手实施了各项改革,黄埔是老蒋一切辉煌的起点,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他就缔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军政圈子,建立起强大的权力基础。 韩清倒是没有想着老蒋的那一套玩法,他只是觉着现在的产业铺的越来越大,急需各方面的人才,如果能从书院获得这方面的人才,那可是万金求不来的。 过了六七日后竹娘和老彭分别收到了韩清的信件。老彭经过仔细分析,二话不说,立刻派人将铜钱兑换成金银派人送到了快马驿站。 竹娘拿到信件看了老半天,信中只是寥寥几笔介绍了自己最近情况,然后就让她将手中事物暂时交给顾若兮或者徐佳云,尽快带人押送钱财到应天府。 她仔细看了信的前前后后,就找戚氏商量。 “这中棠在搞什么?”戚氏有些不明白的说道:“书院着火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为何这么急匆匆的带着钱财去救灾?” “他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竹娘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信中也提到彭方,我去广元楼问一下情况。” “西京和应天府的广元楼都是生意火红,看来中棠这是有钱没处花了。”戚氏噘嘴说道。 “他每次做事都是有着很深的目的,就好比他筹建那影剧院,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搞不懂要做什么,可是现在呢,京师里响当当的名号,谁人不知?”竹娘笑了笑说道。 “广元楼和影剧院那是能看到以后的收成,这书院能有什么收成?无非就是学子们多一些。” “刚才我还不太明白,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大约能知道中棠这是要为哪般了。” “怎么?说来听听。” “快马驿站因为可以异地支取钱财,省却了多少人的家财转移问题,可是现在确实没有多少人能够理得清这里面的弯弯绕,中堂和我在心里说过几次,若是能有懂钱财管理的,那可是能够做到富可敌国的地步。” “哪有那么厉害?”戚氏抿嘴笑了笑说道:“中堂说话有时候天南海北四分头,让人摸不清方向。” “你看看现在的张叔,忙得脚不沾地,影剧院里忙着收账管理,还要给衙役交税钱,那边的快马驿站更是钱财来往的理不清头绪,有个像张叔这样的人来帮忙,定是能让这几处的生意更加红火。” “税钱?哼!”戚氏想到每次要缴纳的赋税就来气:“中棠不是说了吗。税钱是干得漂亮时的罚款,罚款是干了错事时收的税钱。” 竹娘笑了笑之后,安顿了一番就骑马奔广元楼而去,对于她这种练武的女子,有时候骑马比马车要快捷方便一些。 老彭见到是竹娘来了,不敢怠慢,急忙引到楼上商谈。 “我猜竹娘定是为中棠那信而来吧?” “是。彭老板也收到了他的来信可有什么主意?” “我上午收到的来信,中午时候已经派人将铜钱兑换成金银细软,打算让快马驿站送过去。” “彭老板的时效真是令人敬佩。”竹娘听了有些吃惊道。 “中棠来信仅仅是稍微的提了一下书院的火灾,问我愿意和他共同出资去帮忙筹建书院,若是不愿意的话,他宁可用这广元楼的分红去资助。”老彭有些不悦的说道:“这次你应该是去应天府吧?见到他定是要将他说讲一番。” “彭老板为何这般不悦?”竹娘问道。 “自我和中棠相识,我彭方的买卖现在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不论生意买卖,他韩清韩中棠以身涉险去营救我家二郎,单是这份情谊就够我老彭还一辈子的,更何况他弄了这般多的精巧机关给酒楼,现在广元楼乃是东京城的饮食翘楚,和中棠的贡献那是绝对分不开的。” 老彭顿了顿然后从怀里拿出那信说道:“我老彭乃一商人,本是逐利之辈,可是这中棠小东家的出现,让我现在成了一等一的大豪商,嘿嘿!现在中棠有要求,我岂能不答应?” “他觉着这书院没什么收益,所以花了重金资助反而有些不落忍,彭老板莫要怪他。” “怪他就怪在这里!”老彭抖了抖手中的信说道:“资助了书院之后,可以让书院给我寻找一些能写会算的的人,这可是急缺的人手啊,更何况这里还有莫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竹娘听着有些不明白。 “我彭家生意做大,但是朝中无人难办事啊。”彭方笑了笑说道:“资助书院之后,将来做官的学子看在我老彭的面子,定会有所帮助,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竹娘愚钝,还请彭老板明示。” “看在资助的面子上,每年让我彭家子弟的两人去书院读书,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至于读书的彭家子弟能否考上功名,那就看孩子的资质了。”老彭眨了眨眼睛说道。 “原来如此!”竹娘听到这话茅塞顿开,不禁笑道:“彭老板端的是好算计。” “所以这次竹娘你去应天府,告诉中棠,以后若是有这般好事,不须问我,直接说明情况,我老彭立刻拿钱。”老彭说完这话,大眉毛抖了抖又说道:“若是影剧院不出这钱,我老彭一个人出。” 竹娘盯着老彭的眉毛看了看就说道:“我这就回去兑换金银细软,准备妥当之后立刻和驿站兄弟一同前往。” 等到快要八月上旬时候,竹娘带领着快马驿站兄弟们赶到了,这次因为押纲钱财巨大,所以李克和矛弘义等人极为的小心,探子撒出去二十里方可行走。 看到竹娘风尘仆仆的样子,韩清极为的心疼,让她先在自己的住处安歇,然后安排众人急忙搬运箱子道书院里。 戚主院带领着众位老学究以及执事助教等人站在书院门口,惊喜的看着众人在忙碌,然后在韩清的带领下进行了统计,由于宋朝的铜本位制,所以金银流通并不是很广,不过这到难不倒老学究们,找应天府尹进行兑换即可。 “韩清,你那朋友呢?能对书院作出如此贡献,老夫定要率全体师生感谢于他。”戚主院身体已经得到了恢复,笑容满面的看着韩清说道。 “这一路上行程匆忙,让朋友有些水土不服,此刻正在客栈安顿,明日一早就来于各位师长接洽。” 彭越公看到有将近十几辆马车,不禁乍舌道:“光是从东京城运来就要耗资无数吧?” “这朋友自有她的门路,耗资不足为提。”韩清笑着说道。 韩清其实也好奇,他让老彭和竹娘尽快兑换金银细软就是因为携带方便,这弄了十几辆马车是个怎么回事?全是铜钱那就要了亲命了,光是搬运就要雇佣多少人啊。 等他安排人打开箱子之后就乐了,原来有不少玻璃器皿,自从影剧院开始在窗户上安装玻璃之后,这股风慢慢的刮向了全城,于是姚师傅的铺子增派了人手加工赶制玻璃板。 彭越公不明白这方块状的假玉是何用途,韩清给他讲了半天之后,让老头眼前一亮,直呼神奇。 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众位驿站兄弟告辞而去,戚主院增派了人手看守物资,只等第二天和这古道热肠的豪客把酒言欢一番。 韩清回到住处之后,就看到院子里晾晒了床单和被褥,锅碗之类的也被洗刷了干净倒扣在院子里控水,让他有些面皮发窘的是内裤也被竹娘洗了晾晒。 “竹娘,你一来就干了这么多营生,怎么也不歇息?”韩清进了屋就说道。 “一个人住在这里,吃喝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肯定不容易吧?”竹娘正在给韩清浆洗衣裤,看到他就笑吟吟的说道。 “别去忙乎这些了,赶紧坐下来喝口水,路途颠簸,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怎么一来就忙乎这些事?”韩清劝阻道。 “住处有如遭劫一样,你瞧瞧四处扔的,笔墨纸砚胡乱摆放,哪像个读书人?”竹娘笑了笑说道:“我可瞧不惯这种脏乱。” “我自己一个人习惯了。”韩清无所谓的样子。 “你习惯了可不代表我习惯,如果太婆看到你这样子,定是心疼的要落泪的。” “我太婆和那姐妹俩都好吧?” “都很好,有人给依珍提亲了,太婆说等你回来再定。” “啊?给依珍提亲了?谁家的王八蛋?” 竹娘听到这句话白了韩清一眼说道:“那是给你姐姐挑夫君呢,怎么说话呢?” “那……是谁家的儿郎啊?”韩清改口道。 “这家人乃是名门大户,他的父亲据说是朝廷做官的,姓名叫向敏中,要娶依珍的是他的儿子向传师。” “原来是宰相家的人啊?”韩清想了想说道:“他老爸去咱影剧院看过戏,我认识。” 第206章 调笑纤纤谑 向敏中,字常之,大中祥符五年,授同平章事,充任集贤殿大学士,加中书侍郎。晚年因买薛居正宅院,与张齐贤争娶薛惟吉遗孀,打官司打到了官家面前。 “这老官儿也是宰相呢,怎么会和我家结亲?”韩清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现在京师谁人不知韩家是个大金主,那影剧院日进斗金让多少人羡慕,能娶到韩家的女儿也算是傍了一个大财主啊。” “我太婆怎么说?” “太婆说家里只有一个男子,只能听清哥的决断。” 韩清听到这里挠了挠头,宋朝女子虽然剩女比较多,并不在乎早嫁和晚嫁,可是老一辈人可不这么看,太婆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一定也是着急。 “依珍怎么说?” “依珍也说全凭弟弟做主。” “我做主?我做的了主吗?”韩清有些叫苦道:“依珍见过那孙子没?长什么操行?” “说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正在国子监读书。据说要去做什么殿中丞。”竹娘白了他一眼,说话总是不正经,后半句虽然听不明白,可是前半句却是听得清楚。 “京师的国子监现在就是个摆设,官宦家的孩子都是在那挂个名,平日里请假成风,在那里能上出什么学来?” “所以啊,家里人都说任凭你做主。” “让那孙子空了去影剧院看戏,然后依珍躲在包厢里看看,看得上就结亲,看不上就滚犊子去。”韩清对这向家的家世倒是满意,可是不知道向传师长个什么揍性,毕竟是自己的姐姐的婚姻,不能光凭自己一句话就做主。 “滚……什么?”竹娘听不懂后世的东北话。 “就是说让依珍先看看,看不上就拉倒,让这孙子哪凉快去哪待着去。” “人家可是宰相的儿子。” “爱谁谁!我可就这一个姐姐。” “呵呵,这当弟弟的却也是真疼姐姐。”竹娘笑着说道。 “你那琴肆生意怎样?”韩清问道。 “好得不得了。”竹娘说道:“又租了旁边的铺子,琴肆打通了隔墙,现在扩张了许多。” “秀儿呢?还好吧?” “这个妹妹啊,真不省心。”竹娘停下了手中活计,有些发愣道:“还是和那萧匹敌暗中通着书信,劝也劝不住。” “秀儿识字吗?” “识得几个大字,所以她写信也是连写带画。”竹娘说道这里看到韩清发笑,就问他笑什么。 韩清说道:“想那萧匹敌也是可怜,每次见到秀儿的书信,看到里面画的乱七八糟的图形,定要猜上好久才能得知。” 二人又聊了一些影剧院最近的发事,无非就是谁和谁结盟,谁又获得一个新的剧本。 竹娘讲徐佳云想了一个办法,从市面上征集各个好的故事,一经录用就会给讲述者相应的报酬,然后影剧院里的编撰们开始进行加工创作,这样一来就平衡了影剧院里的关系。 眼看到了黄昏了,广院楼送来了食盒,二人就在韩清的住处一番吃吃喝喝。 吃饭的过程中竹娘告诉了他和老彭商量的结果。 “这老彭,果然没看错他。”韩清笑了笑说道:“能分得清这里的厉害关系就行。” “他埋怨你信中的语气,说什么他不愿出资你就自己出资,让老彭很是不开心,他说以后只要你发话用钱,他二话不说双手奉上。” “老彭这么鸡贼的人也变得豪爽了?哈哈哈。”韩清笑道:“无商不奸,若是没有好处的话,老彭定是不愿掏钱做这等赔钱买卖。” “看他那说话样子,我觉着老彭对你真的感激不尽,对别人而言要奸,对你们这一起做买卖,老彭却是真的很实在。” “既然老彭能给你讲清楚这里的门道,我也就不再多讲了,明天一早去书院,给众位师长们说一下即可。” 二人说完这些之后就有些尴尬的沉默,因为竹娘的住处还没有安排。 “那个……”韩清支吾道:“你就住在这里吧?” 竹娘脸色立刻变得通红,往外看了看又往跟前的榻看了看没再说话。 “两间屋子里都有榻,你……自己挑一间就行。”韩清有些不敢看竹娘,虽然那次迷迷糊糊的搂着她睡过,但是什么都没做。 “我就睡外间吧。”竹娘轻声说道。 “也好。” “那戚氏是来这里怎么睡得?”竹娘低着头略微促狭的笑了一下问道。 “也是……这般睡得。”韩清心虚得说道。 “那我就按照这样睡吧。”竹娘低着头笑了笑。 “你可要洗个澡?”韩清说道,“我这里有个大木桶,你劳累数天定是要洗个热水澡睡得才舒坦。” “我去烧水。”韩清急忙往外走。 “我自己来吧。”竹娘脸色红彤彤的说完就起身去外面烧水去了。 二人趁着烧水功夫为了消除尴尬,就随意又聊了一些京师的趣事。等水烧好以后倒进了大木桶,韩清就走出到外屋里坐下。 听到里屋悄无声息的,他特别想站起来进去看看,但是忍了又忍之后就还是静坐了下来。 “我听戚氏说你在这里做了助教,教这里的学子们算学,很辛苦吧?”竹娘在里屋说道。 “还好啊,又当师长又当学生的,挺有意思。” “那样的话可是辛苦了你了。”屋里说道。 “算学一道本是小菜一碟,不是很辛苦的。” 听到屋里洗澡的声音,韩清坐在屋外有些浮想联翩,竹娘身材大约一米七,而且是练过武的人,一双长腿格外迷人。 “给我讲讲那巡学宴吧,戚氏回去讲的不太清楚,究竟让她好笑在哪里?” 韩清就把事情的原委全都讲了起来,并在外屋给竹娘演示了数来宝。或许是没有连拍带打的那种效果,竹娘听完只是呵呵一笑。 “外面的水又烧开了,要不要加点水?”韩清问道,心里却是不住的翻腾,等着屋里答话,可是却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要加水吗?热的。”韩清笑了起来,听说完这话就仔细倾听屋里动静,本来刚才还有水声,自己这一问完,怎么就没动静了。 竹娘本来通过和韩清的交谈,正在一个劲的缓解自己心里的紧张,听到韩清讲了学院里的人与物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可是骤然听到韩清问加不加水,让她有些慌乱。 她正在想着怎么答复外屋,又听到韩清带着笑的问自己加不加水,她也红着脸笑了笑,却也是仍旧不知道怎么该回答。 “不说话那我就端着水进来了啊。”韩清笑着说道。 竹娘小心肝立刻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仔细倾听外面,她是练武之人,能够从外面动静判断韩清是不是真的端水,可是倾听了半天,没有一点动静,让她又放下了心,同时内心里也有点小小的失落。 韩清在外面倒是真的想进去,可是他却是真的不敢,万一惹恼了竹娘,那就没有脸皮解释了。所以他在外面也是二十五只老鼠心中跑,百爪挠心的感觉。 “赶紧说话,要不要加水?”韩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屋里依旧不说话,让他有些担心,莫不是竹娘洗昏过去了吧? “有人吗?你不会是昏过去了吧?”韩清问道。 “洗个澡怎们能昏过去?”竹娘在屋里回答道。 “那好。”韩清起身去屋外面,从锅台上把热水倒进木桶里,提着进了屋, 听到韩清的动静,竹娘立刻又是心肝扑通通的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看见韩清将水桶放进了里屋的门口,就退了回去。因为门上还有半扇布帘子,所以韩清直起身之后仍旧是啥也没看到。 竹娘盯着那木桶愣了愣神,就从澡桶中站了起来,光着身子走到墙边,侧身去拿那水桶。 可是探身拿的时候却是让竹娘红着脸暗自骂韩清,因为水桶放得稍微有些朝外,竹娘若是取这水桶就要探出半个身子。 她伸着胳膊够了一下,有些够不着,只好慢慢地探出头看韩清,等她看到韩清正在低着头在油灯下看书,急忙一把扯过那木桶缩了回去。 其实韩清虽然低着头,但是仍旧在观察着木桶的动静,看到竹娘伸出胳膊去取木桶的时候,就抬起了头,只看见一片触目惊心的白,还看到半个乳鸽,他立刻心跳加速了起来,然后急忙的又低下了头。 听到屋里倒水的声音,他才抬起头问道:“这次带了许多的平板琉璃,是谁的主意?” “那是戚氏的想法,既然要重建书院,窗子上安装这等稀罕之物,定是给中棠赢得一个好名声。” “不错!”韩清点了点头。 “忘了给你说了,影剧院门口挖了一条仗许的宽沟,说是为了那玉清昭应宫,现在那沟已经挖好了,可是沟旁边堆积了好多的物料,现在人们行走极为不便。”竹娘在屋里说道。 “那沟干嘛用的?” “把汴水引入充作河,然后运输土和泥沙等物料,煞是劳民伤财的。”竹娘说道:“现在甚是耽搁了影剧院的生意。” 第207章 先生素女坐相谈 韩清倒是对这玉清昭应宫有所了解。 这玉清昭应宫在大中祥符二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修建,主要修建的负责人是丁谓。翰林学士李宗谔,皇城使刘承珪,供备库使蓝继忠等人作辅助,而参与具体施工的劳动人民则不计其数。 原定以内殿直班院的旧址来建造玉清宫,后丁谓将其拓展到东京城西北的天波门处,面积总计达约四百八十亩,也就是在杨文广家门口就能看见。 东京城本来就寸土寸金,哪有这大片空地存在啊,所以在建造之初,开封府就在京师内进行了大规模拆迁。拆迁完毕就是打地基,在刘承珪的建议下,地基深度约为一丈六。 老丁在建造的时候遇到了难题:一是盖皇宫要很多泥土,可是京师之内哪有这么多,于是只好从郊外去挖。二是修建皇宫还需要大批建筑材料,都需要从外地运来,而汴河在郊外,离皇宫很远,从码头运到皇宫还得找很多人搬运。三是工程上原有很多碎砖破瓦等垃圾清运出京城。 于是丁谓想了个法子:一是贯穿东京城挖大沟,挖出来的土作为施工需要的新土备用,以解决新土问题;二是从城外把汴水引入所挖的大沟中,利用木排及船只运送木材石料,解决了木材石料的运输问题;三是等到材料运输任务完成之后,再把沟中的水排掉,把工地上的垃圾填入沟内,使沟重新变为平地。 现在竹娘说得就是在马行街上挖出了大沟,影响到了影剧院的进出。 “那就把西门暂时关掉,只开南门吧。”韩清说道。 “确实是这般做的。”竹娘答道。 过了一会儿韩青看看外面灶台,就问道:“水又开了,还要加水吗?” 屋里这次依旧没有回音。 等他还要张口再问的时候,竹娘一身清凉的装扮已经走了出来。 韩清看的有些痴了,洗尽铅华的女子,皮肤白里透红,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胸前,让他心里一个劲的赞,这竹娘真是一绝色啊。 竹娘走了出来看了看他,又看外面的灶台说道:“还加什么水,洗完了。” 韩清看着竹娘修长的身姿,忍不住说道:“洗尽铅华呈素姿,竹娘你可真美。” 竹娘坐在跟前梳理着头发说道:“美又有什么用?命如果不好的话,一切都是枉然。” “还在叹息自己的身世呢?”韩清随口问了一句就走到里屋去打算帮着倒水。 “中棠你莫要做那腌臜之事,快放下。”竹娘看到韩清要帮自己去到洗澡水,立刻又羞红了脸,急忙站起来阻止道。 “多大个事儿,不就倒个水吗!”韩清无所谓的说完又继续用木桶从澡桶里舀出水。 “哎呀!快放下!”竹娘急忙冲了进去就从韩清手里夺过了木桶。这个时代的女子,能让男子给倒洗澡水,真的有些石破天惊的感觉。再说了,自己的洗澡水怎能让一个没有肌肤之亲的男子去倒,岂不是羞死人。所以竹娘拦着了韩清。 “刚洗完澡别乱动,要不然又是弄得一身汗。”韩清推开了她。 在竹娘瞠目结舌的注视中,韩清把澡桶里的水全都倒了个干净。 “我给你烧水,你也洗洗吧。”竹娘说道。 “不用,昨天就自己泡了个澡,在这里我就一个人,用不着那么干净。” 竹娘听到这话也就没在说什么。 韩清忙乎完之后坐下来跟竹娘交代了一下书院里各个人的状况,并且说了戚主院的身世来历,告诉她明天要注意的事项,叮嘱完之后就各自安歇了。 竹娘躺在榻上听到里屋均匀的呼吸,略微失望的叹了口气,禁不住自己抚摸了一下身体,双腿夹得紧了一些,似乎某处的燥热让她有些难以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一番洗漱之后,二人上街吃了一些早点就进入了书院。 戚主院和众位老学究已经在教谕殿中等候,韩清则是领着竹娘进入书院就开始介绍这里的一景一物。 “左面是藏书楼,旁边是我们吃饭的地方,是书院的馔堂。”韩清领她看了明伦堂被烧得地方之后就来到了泮池,介绍周围的景色。 右边的就是教谕殿,旁边是教谕宅,都是师长们办公和住宿的地方。 竹娘第一次走进书院,对这里的一景一物都是分外的好奇,“若是不认得你,恐怕我这一辈子也没机会进这书院。” “现在你可是大财主,你是这里的资助方,敞开了走,去哪转转都行。”韩清笑着打趣道。 二人到了教谕殿之后,竹娘看到旁边烧毁的半个大殿,禁不住有些感叹道:“这一来又损毁多少书籍啊?” “别说了,快进去吧,众人都在等着你呢。” 戚主院率众人看到韩清带着一个绝色女子进来,禁不住惊奇万分,老头儿们私下里都在窃窃私语,满脸疑问的看着韩清和这个女子。 “戚主院,各位师长,教授官以及助教,这位女子便是东京城影剧院的老板娘,大家可唤她竹娘。”韩清介绍道。 “原来这位小娘子就是资助我书院的善人,真是令老夫敬佩不已。”戚主院这才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掏钱资助书院的,惊异之余也不忘了拱手施礼道:“本次书院遭受重灾,能得到竹娘慷慨解囊,实在是有如雪中送炭,令我等老夫子们敬佩。” “听韩清说书院遭受了大火,小女子本就觉得报国无门,能有这个样一个机会正是求之不得。”竹娘蹲身施礼道。 “想不到啊想不到,名震东京城的影剧院老板居然是一年轻女子,真是令人震惊啊。”彭越公笑呵呵地说道:“老夫曾在东京城访友,被老友带着去了一趟那影剧院,恰逢正在上演叫《窦娥冤》的大戏,老夫看着也是连哭带笑,那剧院里的装扮也确实令人称奇。” “怎么?彭越公看到眼前的大贵人,不请人家就坐吗?”越凉公旁边打趣道。 “快请坐,快请上座。”彭越公急忙招呼道。 等到众人招呼竹娘入座时候,这时候确实发现了一件尴尬事,因为书院里从来都是以男子为主体,女子几乎从未出现过书院,所以这教谕殿里根本就没有为女人准备过可以坐的锦墩。 虽然自宋太祖建国初始就已经出现了四出头的官帽椅,并且在全国普及开来,但是这个时代的女子若是大开大合的坐在椅子上仍旧是属于惊世骇俗,所以竹娘看到了有椅子,确实没法上前就坐。 老学究们自然懂得这里的门道,于是一个个也是有些着急,大贵人前来资助,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如这样,竹娘定是初次来我书院,领略一下书院的风光如何?”戚主院赶紧说道:“外面泮池有一凌素亭,可以在那里看看书院景色。” “是极是极!”孟元公点着头说道。 于是一帮人一起去了泮池旁边的亭中就坐,戴本堂让人赶紧送来了茶水。 “此次小女子前来,不但带了影剧院的钱财,也有那广元楼的资产协助。”竹娘看了看周围的景色,然后就坐之后说道。 “广元楼?”孟元公说道:“在应天府倒是有个广元楼,可是这家吗?” “这只是东京城广元楼的分店,倒是一家人开办。”竹娘回答道。 “老夫曾在东京城访友之余,也去过那广元楼,豪华无比。菜肴的味道也是老夫平生从未尝过。”彭越公说道。 “如此说来,这广元楼也愿意提供资金协助,可是这老板却是不曾露面?”戚主院问道。 “广元楼事物日益繁杂,老板抽不开身,所以特命小女子一道办理。” “竹娘,老夫感谢你东京影剧院和广元楼的鼎力相助,但是有一疑问还请竹娘告知。”戚主院说道。 “还请主院明示。”竹娘虽然坐在石条凳上,但是仍旧欠身施礼。 “影剧院与广元楼此番耗费巨资来助,可是需要我书院帮助做些什么吗?”戚主院问道。 “但无他求。”竹娘回答道。 “我书院乃是教书育人之地,只是能给我大宋培育栋梁,鉴于此老夫平白受你们恩惠,不知如何报答,所以竹娘若是有所求,可以提出来。”戚主院说道。 “我此番前来资助书院,仅仅是为了能让书院重新屹立于应天府,为天下士子某得一容身之所,并无他求。”竹娘用余光扫了一下韩清之后,继续正色道。 “若是不能为你竹娘做点什么,老夫还真是心中有愧。”戚主院看到竹娘没提出什么要求,也只好作罢。 “那广元楼的老板可是有所求?”彭越公在旁边问了一句。 “我临来之时,倒是听广元楼的彭老板说了,教书育人乃是圣人之事,诸位师长在这里呕心沥血培育大宋的栋梁,令彭老板佩服之极,倘若日后有彭家子弟想走科举,定是要送到这书院来。” 第208章 戏娇娘 几位老学究听了之后这才明白,广元楼的老板真的别无他求,日后有想读书的想送来而已,那广元楼生意做得定是差不了,他的子弟若是想读书,在这里无非就是多个座椅多个座位而已。 “既是如此,那老夫就请竹娘回去转告一声那彭老板,只要是广元楼子弟,愿意勤奋好学的,大可如数送来。” 戚主院其实心里也在盘算,你彭老板满打满算能有多少子弟,难道还送来百八十号人不成?再说了这书院也有书院的规矩,每次大考都是有成绩评选的,实在太差了那就送回去,也怪不到我们。 “如此这般那就多谢主院了。”竹娘施礼道。 “另外也给你竹娘说一句,只要是你送来的子弟,书院照单全收。如此聪慧的女子,想必送来的子弟也差不到哪去。”戚主院一番话让众人都跟着附和。 “多谢主院,小女子回去定是把这好消息告诉影剧院,若是想送来学子的话,也得先让韩清把把关才行。”竹娘在影剧院打理了多半年,也是会察言观色了,既然老主院这样说,那就打消了他的顾虑,送来的人都是让韩清挑才行。 “哈哈哈哈!”越凉公笑道:“若是让韩清来挑选,恐怕你影剧院的人一个都进不得这书院大门。” 越凉公的一番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也确实如此,算学一道能有谁能过得了韩清啊。 众人随即就和竹娘讲起了这学院的典故,并介绍了书院的来历以及官家的恩典。 竹娘则是给众人讲了影剧院里的行首,还有上演的各个大戏的剧情,让老学究们听得津津有味。 “喂!你们知道吗?韩助教带着一绝色美女在凌苏亭与众位师长谈话呢。”一个学子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事情一样神秘兮兮的说道。 “早看到了,韩助教领着那女子进门时候我们就看到了。” “你们说那女子是谁啊?” “不知道,反正身量倒是挺高,而且是个绝色美人啊!” “这你们都不知道?那女子是谁你们不知道吗?” “好像你知道是的。”一个学子撇撇嘴,然后继续瞅着亭子里。 “笨啊!你们忘了助教的那句诗吗?赏花赏月赏秋香啊!” “你不说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还真是啊,那女子定然是秋香。” 韩清站在竹娘后面老老实实地听着众人谈话,没有一句插嘴的份儿。 眼看快到了中午了,戚主院就请竹娘道馔堂一同午餐,竹娘则是摆手推辞了,这个时代男女本来就不同席,更别说和一群老学究一起吃饭,那岂不是别扭死? 老主院想了想也明白竹娘的想法,便也没再坚持,让执事取来钱财收讫的字据交给竹娘,并千恩万谢的送了竹娘出书院。 等到晚上韩清回到住处,就和竹娘打趣道:“今天可是你登台演戏啊?我都在旁边没说话的机会。” “人家把我当做大财主,哪知道真正的财主就在我旁边像个下人一般站着。”竹娘乐不可支的说道,今天的经历能让她将来讲一辈子故事给别人听。 这书院是给大宋培育栋梁的,多少官吏大夫都是出自于这里,能让书院的主院带着众位师长们和自己客客气气的谈话,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放眼望去天下有几个女子能有这帮待遇? “这下老彭可就高兴了,他说的是每年能有两个人的名额送来就行,人家主院可是说了,只要老彭送去的,来者不拒。” “咱影剧院送来子弟就读,也是照单全收的。”竹娘开心地说道。 “行了,大事办成!”韩清打了个响指说道,“这两天你有空去广元楼看看,也去快马驿站那边转转,看看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快马驿站可是李克和矛弘义的地盘,我插手管什么啊?”我倒是宁愿在这应天府多多游山玩水,忙了这么久还一直没闲下来走走看看呢。 “竹娘你帮我做了太多的事,耽误了你很多的时光,谢谢你了。”韩清对着竹娘施礼道。 “这是哪里话,我竹娘若是不碰见你,恐怕还在武遂城卖唱或者在东京城打靶卖艺呢。” “你没发现你比以前灵动了许多吗?”韩清看着竹娘的样子说道:“你以前说话就是看着地,然后不紧不慢的说着,脸上也没什么情绪。” “有吗?”竹娘惊奇的问道,然后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你看你现在,说话办事都是神采飞扬的,多好啊!透露出小女儿家的那种可爱。” 竹娘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红了一下。 等到广元楼送来了食盒,二人在屋里吃完收拾之后,韩清就坐在油灯下继续看书。 竹娘在油灯下坐着针线活,给韩清纳了鞋底之后就缝了一些开线的衣服。 晚上睡觉,二人依旧是屋里屋外。 两天后,经过精密计算,在原有的地方进行扩建,并对烧毁的馆舍进行修补的一整套方案已经规划好了,竹娘因为是捐钱修建,所以这方案也是给了竹娘参阅。 第二天韩清带去了修改方案,原来是要在藏书楼侧面的那一片荒地全都进行扩建,要建一个新的学馆,这又要耗资好几百贯,韩清带来了竹娘的答复,几百贯钱建设新的学馆,没问题! 戚主院十分感动,特广招民夫开始修建新的学馆,并命名为青竹馆。 开始建造之初先要搬运一些东西,韩清找出一些并未完全烧毁的木条等物,打算重新搭建个实验堂,学子们最近上课没有了户外,这让韩清有些着急,于是亲自动手翻腾了起来。 晚上回到住处时候,竹娘惊诧的问韩清做什么去了,怎么身上的衣衫全是东一片西一片的汗印,韩清说了自己动手倒腾之后,让竹娘一通埋怨。 赶紧让他去里屋脱下了衣物扔出来,并赶紧去烧水,让韩清洗个澡。 等韩清踏入到澡桶里时候,屋外的竹娘也开始了浆洗衣服。 “给你说一声,这边的事情也忙完了,后天趁着中秋就要回去了。”竹娘叮嘱道。 “哦!”韩清听完懒洋洋的躺在桶里回答道,虽然不舍得让她走,可也没办法,影剧院那边现在缺人啊。 “你可有什么要叮嘱的,想好了告诉我。” “让王从益和邓子豪这帮家伙去约了向传师,带到剧院看戏,然后告诉依珍躲在包厢里,看看能不能看得上,看不上就拉倒。” “我和那帮官宦子弟还不太熟。” “让仲容就行。”韩清想起了杨文广,这家伙来信说正在找了师傅练习拳脚搏击,不知练得怎么样了。 “仲容貌似不在京城,好久没见到了。”竹娘说道。 “那就让邓子豪办这事。” 他想起这两天蔡齐等人闹着要他带出来竹娘瞧瞧,让他对着一帮家伙翻白眼,朱说是认识竹娘的,曾经并肩作战杀进了无忧洞,所以在旁边只是笑着不答话。 这几个要好的学子都拿韩清打趣,因为书院里现在都在传韩助教的秋香那可是绝色的大美人,这几个家伙没机会近距离观赏美女,就闹着让韩清带出来。 一帮人都说他金屋藏娇,韩清解释二人分屋而居,大家都没一个相信的,包括朱说在内。韩清被闹的没办法,只好答应说带竹娘出去游玩,可是书院里事物繁多,这两天一直没有抽得出身来。 “帮忙看水烧开没?”韩清对外屋说道。 竹娘放下浆洗的衣服就去外面灶台看了看,水已经翻滚了,就倒满了热水到桶里,又烧第二锅水。 她就提着通走屋里,就打算把桶也放在门口处,这几天她洗澡已经和韩清达成了默契,每次都是如此。 “胳膊扭伤了,提不动水桶,你帮我加水呗。”韩清有了坏心思。 外屋却是没有一点动静,因为竹娘听到韩清的说话之后就把桶放在跟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今天搬那木料,把胳膊扭伤了,水桶都提不动,你能帮我加水吗?” 眼看着外屋仍就没动静,韩清也就放弃了心里的小九九,说道:“算了,我自己提吧,你还是放到门口吧。” 话刚落地,就看见竹娘提着水桶走了进来,红彤彤的脸掩饰不住羞涩。 看到竹娘真的进来了,他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只好窝在澡桶里说道:“帮忙加上水即可,谢谢竹娘。” “刚才进屋时候手脚胳膊都利落的很,这就扭伤胳膊了?”竹娘瞪了他一眼,然后提着水桶走进了之后就闭上了眼睛,一股脑的把桶里热水全都倒进了澡桶里。 “哎呀!”韩清被烫的从澡桶里了跳了出来,扬起的水花溅了竹娘一身,然后他脚一滑,身体拍击在地面上的响声尤为的响亮。 “哎呀,中棠你可是烫着了?”就在韩清刚开始喊得那一刹那,竹娘已经知道热水倒得过于快了,还没待反应过来,韩清已经摔倒在地上了,竹娘这下可就慌了,“中棠你没摔着吧?” 韩清侧卧在地板上正在苦笑不已,勾搭大美女没勾搭成,这下摔得惨样子极为的难看。 第209章 裸相眠却是美人怜我 他倒是没摔倒哪里,无非就是小腿处与澡桶边沿有些磕碰,但是竹娘可是吓坏了,急忙过去把他搀扶了起来。 “中棠你可是摔着了?”竹娘又羞又急,扶着韩清却是看着旁边问道。 “没事没事!”韩清有些呲牙咧嘴的说道。 “都是我不好,倒水也太急了一些。”竹娘仍旧是把头扭向一边,歉意的说道。 “没事,怪我事先也没躲一躲。”韩清依旧是一脸苦笑,然后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是发现膝盖处磕酸了,腿脚不大灵活了。 “怎么了?”竹娘用余光看到韩清要挣扎着做起来,便帮他使力,结果看到韩清却是坐在了地上,弯起来一只腿,正盯着膝盖。 “有点酸痛,没事!”韩清用手摸了一下划伤的肉皮说道。 “哎呀,肉皮都划伤了,流血了。”竹娘这才盯着韩清的膝盖说道,但是这个场景让竹娘羞得不能自已,因为韩清单独蜷抱着一只腿坐在地上,竹娘又是面对面搀着他,看到膝盖处的肉皮和流血,就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韩清的下半身,于是竹娘手忙脚乱却是不知该怎么办。 “没事了!一点擦伤而已。”韩清自己骂自己作孽活该。 “我赶紧去叫大夫,开点跌打损伤的药抹上吧。” “就擦伤一点点而已,没多大的事。”韩清说完就扶着旁边的柜子站了起来。 竹娘则是半倚做在地上不敢动弹,因为他站起来后,下半身正好在竹娘的脸跟前。 “没事没事!真没事!这种擦伤经常会有。”韩清这时候也没了泡妞的心思,赶紧呲牙咧嘴地爬进了澡桶里。 竹娘这才敢站起身来,急忙找布子擦了擦地面,然后又赶紧提着桶走了出去。 “哎呦我的妈呀!”韩清在澡桶搂着一条腿叫苦不迭,“泡妞能把自己泡残了?我这是也真有能耐啊!” “中棠,你可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竹娘把桶提到外面之后,这次又走了进来站在桶边说道,她说这话时候仍旧看着地面。 “没什么不舒服,一会儿就好。真的!”他这回老实了,泡妞把自己泡伤了,膝盖酸痛,啥想法也没了。 看到韩清表情不似作伪,竹娘就走了出去。 他自己一个人就老老实实的洗澡搓澡,过了一会儿屋外竹娘轻声说道:“水又烧热了,要不要加水?” “要加。”待看到竹娘快要走近时候韩清大喊道:“放旁边,放旁边,我自己来!” 竹娘提着桶站在跟前,没再听韩清的话,提起桶慢慢地注进了澡桶里,边倒水边问道:“可不可以,够不够热?” “挺好挺好。” 竹娘倒完了水之后就低着头出去了,韩清自己在屋里洗完之后穿好了衣衫也出去了。 “你走路有点瘸,告诉我有没有大碍?”竹娘看着有些着急的问道。 “就是膝盖可能是磕的有些酸了,经常有的事儿,没关系。” “你坐在这榻前来,我给你看看!” “不用了,睡一觉第二天就没啥事了。” 竹娘起身把他拉过来摁在榻上,然后挽起来裤腿,就看到膝盖处一片青紫。 “还说没事?这要是动了筋骨,以后就成瘸子了。”竹娘看着青紫处,急忙运气用五指捏住膝盖处,用掌心对着青紫处揉动,近处闻道竹娘身上的幽香,让他又有点心思活泛了起来。 揉了一会儿,韩清觉得挺舒服,就没在让竹娘继续。 收拾完毕之后,韩清在榻上看了一会儿书,感觉有些犯困了就吹了灯就打算睡去。 黑暗中竹娘走了过来站在跟前,韩清以为她还要问自己的伤有没有大碍,就打算劝她回去睡,但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几天的相处,竹娘从未趁他快要入睡时候还能来到他跟前。 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还好奇怎么回事,正待要说话,竹娘已经钻进了他的怀里,把头埋在他胸口轻声说道:“你若是想,就要了吧。别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伎俩了。” 他顺手一摸才感觉到竹娘是光着身子钻进来的,这让他又惊又喜,但是竹娘的那句话让他反而有些羞愧难当,本以为耍点小聪明,哪知道竹娘早就窥破了他的心思。 “受伤了,动弹不得了。”韩清笑了笑便搂住了竹娘,顺手摸下去,光滑而又富有弹性,紧绷的大腿修长而又笔直。 竹娘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搂着他的腰不说一句话,任凭着他抚摸。其实她的脸已经羞得像一块红布,辛亏是在夜色中,韩清并未看清。 “我……你别怪我胡思乱想。”他抚摸着绸缎般光滑的身体说道:“我在这里一个人也是寂寞。” 竹娘把头依旧埋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我自从和你在武遂城相识,其实一直就挺迷恋你。” 竹娘听到这句话,把头稍微抬了抬说道:“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打我的主意。” “不是不是,真的没有!那个时候就是想尽量的帮助你。”他辩解道。 “哼!”竹娘只是轻轻地发出一声,就没再说话。 “后来你们到了东京城,我也到了东京城。听到仲容的姐姐说起你们,我这才寻到你们。”他说着就在竹娘的下身停住了手,继续道:“然后就想着办法帮你,结果歪打正着,一个潮尔弄得琴肆名气大振。” “那时候不叫琴肆,叫竹林坊。”竹娘开始慢慢有了回应。 “对,叫竹林坊。”韩清听到竹娘终于说话了,也就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次是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奏了多少曲子也不记得了。” “反正是吸引的客人里三层外三层。”竹娘战胜了自己的羞怯,终于开始有了沟通。 韩清听到竹娘的语气有些活泼了,也就敢大胆的动手动脚起来,用手在臀部上用力捏了几把又说道:“我那会儿早喝的不知东南西北了,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秀儿累的躲在柜台里吐舌头。”竹娘也回想起那一晚的事,然后稍微扭动了一下身体,被韩清的手抚摸着有些异样的感觉。 “我只是喝酒,操弄着潮尔。”韩清说着这话,把手从竹娘的臀部移到了小腹跟前。他能从她的小腹感觉到竹娘的紧张。 “酒不够了,秀儿跑出去别家借了酒来。”竹娘略微的往外挪了一下身子,似乎想躲开韩清的手,但是她自己则是还在抱着韩清的腰。 “然后你就和我争抢酒坛子。”韩清把手终于搭在了她的玉碗上,让竹娘明显的身体一颤。 “那次我若是不拦着,恐怕你吃酒吃的要不省人事了。”竹娘咬了咬嘴唇,被异性的抚摸让她有些不习惯。 韩清不停地乱抓着,让竹娘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不过自那次以后,你好像看见我喝酒就要拦着。” “你那次喝酒的神情很怕人,你还一直没告诉我呢,那次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让你喝成那个样子?” 韩清听到这话,正待要伸到竹娘小腹下面的手停住了,然后说道:“身世不明,又被别人恐吓,感叹自己命运。” “谁?谁恐吓你?”竹娘的语气分明的有些着急。 “也谈不上恐吓,算是把利害关系讲了清楚吧。”他说完就把手伸向了那一片神秘的桃园溪谷。 “现在你太婆和姐姐妹妹都已经寻到了,你不再有这苦恼了吧?”竹娘任凭着他的手在下面肆意乱摸的说道。 “是啊,所以这才有心思来书院读书啊。”他说完之后就把腿搭在了竹娘腰上,想要有所作为一把,结果膝盖的酸痛让他叫了出来:“哎呦!” “怎么了?还是伤痛是吗?”竹娘急忙拖着他的腿问道。 “没事,摔的膝盖有些酸,可能是摔住了麻筋。” “你莫要有什么坏心思了,好好睡吧!”竹娘说完之后把他的腿蹬的平展一些,然后抱着他不让他再动,他想挣扎也动弹不得,二人就这么相拥而眠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美人早就起身了,韩清闻闻身边的余香不由得苦笑,自己穿着衣服搂着光身子的美人一起入睡,貌似从未有过的事。 他起身去洗漱时候看到竹娘正在院子里摆弄晾晒的衣服,就说道:“等一会儿去吃早餐。” “我给你买回来了。”竹娘朝着灶台努了努嘴,然后问道:“腿脚可有什么不舒服?” “没什么,昨天说了,睡一觉就好了。”韩清看了看灶台上的食物道:“今天放假,因为是中秋了。” “你可有什么打算?”竹娘问道。 “领你出去走走。看看应天府的景色呗,你也忙活这么久,不是抱怨说还没走走看看呢吗?” “我哪有抱怨。”竹娘说道:“只是忙于手头的事太多,没有好好的静下心游玩而已。” “今天领你去看看这边的景色。反正今天也是放假,我的一帮同学都相约着一起出去游玩。正好让你也认识一下这帮家伙。” 过了一会儿游明驾车到了,昨晚韩清特意去了广元楼交代了游明今早过来,并让他准备了一些能够烧烤的肉类放在马车里。 第210章 出游逞英姿 游明和竹娘打了招呼以后,二人收拾一番就做上了马车,上了学院街走了三四里路,就看到了有几人骑着马等候。 “山匪呢!出来!”蔡齐看到了韩清的马车就叫道。 “这小子弄了这么一辆好马车,从来不见他坐,辛亏我认识这赶车的小子。”吉成说道。 “谁在背后编排我?”韩清探出头来说道,待看到蔡齐骑得马就笑道:“在哪租的马?这是马爷爷吧?现在是你骑它?等游玩回来是不是它骑你啊?” 竹娘听到韩清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拔开了帘子看向了外面。 “弟妹好!”几个家伙一起在马上抱拳施礼道:“弟妹好容颜!” 异口同声的叫喊让竹娘分外惊奇,看着众人都在抱拳,急忙下了马车向诸位施礼道:“见过诸位哥哥。” “弟妹掏出大把的钱财资助书院,令我等佩服,今日近距离一睹弟妹芳容,才知道世上真有绝世美人,山匪好福气。”钱升荣在旁边说道。 “这山匪平日里从不见乘坐这马车,今日带弟妹出来玩才乘坐。啧啧!”蔡齐一脸坏笑道:“这马车是弟妹心疼山匪哥哥才给他买的吧?” 这帮家伙左一个山匪右一个山匪,让竹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韩清倒是告诉了她自己的外号,令竹娘也是讥笑不已。她看到朱说也在马上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边急忙施礼道:“原来希文大哥也在,小妹这里有礼了。” 朱说急忙还礼说道:“东京一别一载有余,再见到竹娘十分的高兴。” “有完没完?赶紧出发!”韩清在马车里叫道。 一帮人嘻嘻哈哈的奔向了郊外的河滩,一帮人闹哄哄气氛让竹娘慢慢的适应了起来。 等到了河滩边,韩清从马车里拿出准备好的兔子,几只羊腿还有七八只老母鸡,另外还有几坛子酒。一帮学子嘻嘻哈哈的在河滩附近开始了露天烧烤。 学子们好久没出来散散心,这次能够出来游玩,于是一个个都开心的不得了。 那钱升荣有意在众人面前卖弄,取了马来在河滩上纵马狂奔,惹得一帮人叫好不断。 竹娘好像从没有这样能和一帮书院的学子们游玩,令她惊奇之余也是分外的新鲜,喝了几盏酒之后就也想放纵一把。 “中棠,我也想骑马。”竹娘脸色红扑扑的说道。 “你喝了酒了,能成吗?”韩清有点担心。 “几盏酒而已。”竹娘眼色中带着恳求。 “去吧!注意安全啊!”韩清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竹娘开心的跑向了树林处,牵出一匹马一跃而上,纵马在河滩上疯了起来。 “哇!”诸位学子眼睛都直了,看到竹娘的英姿飒爽,一个个眼睛差点掉地上。 “弟妹的纵马术如此高超?”蔡齐惊奇的问道。 “你们刚才没发现吗?弟妹是在询问山匪哎,得到清哥的首肯才敢去骑马的。”钱升荣叹道。 “是啊是啊!我也注意到了。”吉成应声道。 “山匪怎么能把这么有钱的弟妹搞到手?还能对你言听计从?”蔡齐挠了挠头问道:“怎么做到的?” 古代社会虽然是男权社会,女性的社会地位确实低于男性,社会舆论也比较强调“从一而终”,但若以为“逆来顺受,绝不离婚”才符合“女德”,那肯定是对女德与历史的双重误解。 在宋代,男人怕老婆的现象十分普遍。无论是从民间学究乃至朝廷中大尹枢相,甚至到一国之君,例子数不胜数。说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怕老婆的朝代,恐怕一点不为过。 着名的莫过于“河东狮”与“胭脂虎”,这两个典故皆出自于宋朝。 宋代女人很强悍还有对丈夫使用家庭暴力的,更有甚者姐妹六人中排行第五的一个女子绰号“五虎”,能逼死三任丈夫! 即使是当朝的宰相王钦若也以怕老婆出名,怕老婆怕到不敢设姬妾侍女。他在后花园修了一座堂,取名叫“三畏”。被知制诰的杨亿戏谑劝说曰:“可改作‘四畏’。”王钦若问其故,杨亿答曰:“兼畏夫人。 鉴于此,宋朝的怕老婆风气越来越烈,所以吉成蔡齐等人想知道韩清是怎么驾驭女子的。 “怎么做到的?哄呗!”韩清看着纵马奔驰的竹娘,有些担心她酒醉会摔着,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哄?就这么简单?”蔡齐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其他人,然后又说道:“那东京城影剧院据说日进斗金,这竹娘居然是影剧院的老板,那可是财貌双全的女子,今天看又看到她骑马这般矫健,光是哄哄就能对你服服帖帖?” “别听这山匪信口胡扯,你们也是知道他说话总是不着边际。”吉成一口喝干了眼前的酒说道:“俺爹在家走路都不敢大声,别说哄了,我看快要和我一起跪着冲着俺娘叫妈妈了。” 吉成的一番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别藏着掖着行不?”蔡齐凑到跟前笑嘻嘻的说道:“有什么好办法也教教兄弟们,你不能看着兄弟将来也要被悍妇责骂吧?” “你怎么知道你将来的媳妇是悍妇?”韩清看着蔡齐的表情有些贱兮兮的,就一把推开他说道:“找个听话的媳妇不就得了?” “我听俺爹说过,俺娘刚娶进家门时候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可是后来慢慢的就变了,稍有看不惯就指责俺爹。”吉成说道。 “希文兄,看你一直笑而不语案,你难道不想知道这山匪怎么让女人这般听话的吗?”钱升荣在旁边问朱说道。 “中棠小弟定是有自己的不传之法,可能是不足为外人道也。”朱说笑吟吟的说道。其实他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为了给韩清保守秘密,只好搪塞过去。 竹娘骑着马在河滩十分的开心,因为这种任凭驰骋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的放松。更何况她的情郎在远处烧烤着食物,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了吧? 她骑马到了韩清的马车跟前,在车里翻找出来滑轮弓,骑着马开始在河滩旁边的草地里寻觅起来,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她提着两只被射中的兔子大呼小叫的骑着马而来。 众位学子都好奇的看着竹娘纵马到跟前,只见她扬了扬手中的两只野兔说道:“射中两只,收获不小!”说罢扔下兔子拍马继续去草滩打猎。 “光是这一手功夫就饿不死啊。”钱升荣捡起跟前的兔子说道。 其他几人犹如看动物一般看着韩清,都是瞠目结舌。 “韩清啊,竹娘有妹妹没有?”吉成往韩清跟前凑了凑说道。 “韩清,竹娘的妹妹多大?”蔡齐也是凑过来说道:“做姐姐的一掷千金,弓马娴熟,国色天香!想必她的妹妹也差不到哪去!她有妹妹吗?” “还真有一妹妹!”韩清笑了笑说道:“也是一有钱的女子。” “真的啊?你可不能肥水流了外人田。你看看兄弟我,相貌堂堂学富五车,能配得上竹娘的妹妹吧?”蔡齐着急的说道。 “哪凉快去哪待着去!”韩清白了这俩人一眼说道:“她妹妹心有所属了,你们是赶不上时候了。” “啊?就没一点机会了?”蔡齐失望的问道。 正说着又听到马的嘶叫,原来是竹娘射中了两只野花鸡,骑着马拎着鸡兴冲冲地过来。 “这样的女子娶到手,夫复何求啊?”蔡齐叹道。 众人将野兔剥了皮掏空了内藏,然后架起火烧烤了起来。韩清则是把野花鸡掏空了内脏,然后撒上佐料,在河滩边上挖了一些胶泥糊满了鸡全身。 众人都在好奇的看着韩清这等做法,竹娘笑道:“这般吃法也是极为独特,过一会儿让各位哥哥都尝尝鲜。”说罢就帮着韩清摆弄起来。 一帮人在河滩吃吃喝喝,聊着书院里的各种趣事,中间又不断和竹娘问起影剧院的大小事情,令诸位学子极为的神往。 等到从火堆里翻找出来泥疙瘩,众位学子又是一阵哄抢,韩清抢了一个鸡腿和一个鸡脖子,剩下的都被蔡齐夺去给分了。 竹娘接过鸡腿就躲在远处慢慢品尝起来,韩清啃着鸡脖子走到她跟前坐下说道:“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吧?” “中棠,今天是我这辈子最为开心的日子,一女子能和众位男子在河滩炙烧,而且是书院的学子们,这些将来都是为官之人啊。”竹娘放下手中的鸡腿说道:“能和书院里的主院师长们平起平坐谈论,能在书院里领略风光,还能和学子们一起游玩,这种经历若是说出去,恐怕顾若兮季芳华听了也是极为羡慕的。” “帮我照顾影剧院,也是苦了你了。” “若不是遇见你,我还不知道在哪里漂着呢。” “又说这种话!”韩清道:“是老天让你我相遇呗。” 不知道竹娘想起了什么似得,脸上突然布满了红霞,然后她就低下了头。 第211章 欲得之奈何起怨艾 快到傍晚时候,二人与众位分别之后回到了住处,游明独自驾着车去了广元楼。这夯货虽然孔武有力,但是也并非不开化之人,看到竹娘在家里住,立刻非常懂事的不闻不问,直接告诉韩清自己的去向。 平日里他在广元楼帮闲,闲暇时候就去快马驿站找人闲聊,有一度这货甚至也想跟着兄弟们去押纲,大概是被那群土匪说得动了心。 当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韩清想了一想也就答应了,因为让他在这里做车夫却是委屈了点,在书院平日里根本用不上马车。 “骑马累一身汗,泡个澡吧。”韩清心怀鬼胎的说道:“我去给你烧水。” “不用,我自己来。”竹娘脸色绯红的出去烧水,然后趁这功夫开始收拾一些零碎物品到自己马车上。 一会儿的功夫水烧开了,她把大桶里注入了热水之后继续烧水,眼看着锅里的水慢慢烧着,她就开口问道:“那新馆舍落成,真要用青竹馆名称?” “那是肯定!” “今天那帮学子们都在羡慕我,说你家财万贯一掷千金,弓马娴熟端的是令人佩服。” “我今天也是极为的开心,从未有过这般心境。”竹娘低声说道。 “想不到你射艺也是如此了得!” “那都是以前在雀武卫练习的,手艺也是有些生疏了,要不然能猎的更多。” “他们都向我打听你有没有妹妹,富有美貌,想必你那妹妹也是不差,所以都有了小心思。”韩清看她神情有些愉悦,就放肆的探过身子,从后背环搂着她的胸说道:“我说你妹妹已经有心上人了。” “啊?”竹娘听到这话不由眼前一亮,扭头对着韩清说道:“这倒是个办法。” 由于韩清在后面环搂着她,所以头在她耳旁侧着,竹娘扭头说话时候几乎是脸挨着脸。 “不会吧,你还真打算弄个书院学子给你妹妹?” “怎么不行?书院里学子一个个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况且都是我大宋子民,比起那蛮夷之人强了多少倍。” 韩清两只手握住那一对乳鸽揉了揉道:“学子愿意,你妹妹不一定愿意。” “那你想个法子,让秀儿喜欢上书院里的学子。”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你妹妹现在和人家鸿雁传书,哪有心思放别人身上?”韩清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他的心思现在就在竹娘身上了。 “你平日里主意甚多,总能想到个法子的。”竹娘也不管不顾的掰开韩清的手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为了她和萧匹敌的事儿要愁死了。你这一说啊,我真的觉得可行。” “学子们在书院里读书,你妹妹在东京城,相隔着几百里地呢。”韩清又把手重新握住那一对儿白鸽说道:“这事儿也就是说说,怎么会有机会?” “那我在应天府开个酒肆,让秀儿来这边。” “学子们平日里吃住都在书院,平日里放假才出来闲逛,有的甚至都不怎么出书院的大门,就是头悬梁锥刺股的在苦读。”韩清用力握了握手中的白鸽说道:“再说了,学子们哪有那么多闲钱去吃酒?” “那……等你们去东京城赶考再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等那么长时间,再说那萧匹敌……” “再说那萧匹敌也不知什么时候再出现,令人头痛!” “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韩清重新又揉起了那两颗红豆。 “都怪你!”竹娘露出了小儿女家心态,冲着身后就扬起了一股水花说道:“东京城那么多酒肆,哪家都去得,可你偏偏带着那劳什子契丹蛮夷去了琴肆。” “噗!”韩清恋恋不舍得从那一对白鸽前拿开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道:“我哪知道那萧匹敌能和秀儿看对上眼,感情这种事说不清楚的。” “都怪你!都怪你!”竹娘听音辨位,冲着身后扬了好几把水花。 韩清这次被扬得满头满脸,只好从桶边拍起身来擦拭,然后说道:“这个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我让这帮小子们到时候去琴肆,看看秀儿能不能看上眼,不过前提是秀儿尽量少和萧匹敌有书信就行。” “也只能这般了。”竹娘盯着澡桶里的水说道。 他揉着竹娘的酥肩又说道:“此番你回去东京,少不得又要费心费力了,我也帮不上你。” “我自己应付得来。”竹娘又低下头。 “你今天要去骑马,他们都惊奇万分,因为你居然征得我同意才去骑马。” “是你带着我去游玩的,在你那同窗面前,岂能不照顾你的面子。” “你的性子这么阴柔,我喜欢。” “你是不是在你以前夫君面前也这般温柔?”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要坏事,因为竹娘猛然的抬起了头,然后又迅速地低下了头闭上了双眼。 韩清这个时候心里懊悔不已,一个劲的骂自己蠢货白痴!脑子进水了! “夜了,中棠早些歇息吧。”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韩清站在里屋有些手脚没地方搁的感觉。 “中棠早些歇息吧,明日我还要赶路呢。”话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味道,但是平静地让韩清心生了绝望。 “好的!做个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竹娘已经收拾好了物品,韩清起来洗漱完毕,看到灶台上有食盒,就拿了过来。 “我已经吃过了。”竹娘看到他出来就说道。 “几时出发?”韩清边吃边问道,他看到了竹娘眼圈有些发青,知道昨晚定是没睡好,他十分的自责。 “快马驿站的兄弟们已经在外面等候了,这就出发了。” “啊?这么快?”韩清急忙把稀粥三口两口扒净放下碗筷说道:“我送你出去。” 竹娘站在他跟前,张口想说什么又止住了,然后去打开了院门,牵着马车准备往外走。 “竹娘!”韩清叫住了她然后走到跟前。 “什么事?”竹娘听到叫她,就站在了原地背朝着他问道。 韩清快步走到竹娘面前粗鲁的搬过她的身子,一把将她搂入到怀里就吻向了红润的嘴唇。 竹娘终于清醒了过来,轻轻地推开了韩清,低头看着脚尖说道:“外面还有人等着。”说罢牵着马车走出了院子。 出了巷子口看到几十号人正在马上望着他俩,竹娘脸上闪过羞红之色就钻进了马车里。 “东家,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没?”矛弘义上了竹娘的马车,架起马车问道。 “路上小心。”韩清拱手对着众位道别。 “东家保重!”众位一起拱手之后就拔转马头而去。 走了十几步远,马车的布帘掀起,竹娘的容颜出现在车窗,盯着韩清看。 韩清做了个飞吻表情,车窗的布帘似乎是被迅速的扯下一般立刻遮了个严实。 竹娘在马车里红着脸气的跺脚的暗自骂道:“这放荡之人,也不分场合。”骂完之后用手摸了摸嘴唇,愣愣地走神,下意识的舔了舔下嘴唇,然后要咬了住了下嘴唇陷入了沉思。 韩清站在路边看着马车而去,怅然若失的样子。 第212章 心事向谁谈 中秋过完之后,书院里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学子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书院里,师长们继续教授功课。只是书院里还有些噪杂声音不断传出来,因为馆舍和教谕殿已经开始了整修。 另外还有一部分学子正在做最好的冲刺,因为有不少学子将要去京师参加取解试。 教谕殿这边是白天晚上都在动工,而明伦堂则是只有晚上动工,因为怕在白天耽误了学子们的功课。至于藏书楼后面的青竹馆,因为是破土新建,所以也是昼夜都在施工。 老学究们本来还经常去青竹馆的建设地方经常瞅瞅看看,可是最近却像是一帮小孩儿一般整日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韩清让人把教谕殿和明伦堂窗子上的糊纸撕掉,用铁钉将玻璃镶在了窗子上,老主院和几位老学究稀奇的不得了,趴在窗户上一个劲的四处乱瞅。 “神奇!居然如此的神奇!通过这透亮的窗子看咱们书院,景色真是迷人啊。”彭越公赞道。 “咱书院本来就是景色迷人!”孟元公笑着趴在窗户往外看着说道:“只不过从未有过像这般,站在殿里能看到外面景色的,稀罕!真稀罕!” “这竹娘大名林青竹,到底是怎生了得一人物,能资助我书院本就是令人敬佩,可是还弄来了这药玉平板,增添了我书院的景致!” “无论如何,此事多亏了韩清那学子,他四处张罗才给我们找来了这仙子般的竹娘!” 此时的韩清正在明伦堂里苦读经义,即将要参加取解试了,好需要多多的复习才是。 东京城影剧院里,戚氏到了竹娘的屋子里闲聊,说到了自己在应天府的铺子,也谈到了影剧院最近的是是非非。 “竹娘,自你从应天府回来,好像比以往要开心许多的样子。”戚氏试探的问道:“中棠掏出这么大笔钱资助书院,可是让你带回来什么信儿没?” “想听什么信儿?”竹娘微微笑了笑问道。 “我听影剧院里的人说,你和中棠一起进了书院见了主院啊?”戚氏好奇地问道。 竹娘听到这话就抿着嘴笑道:“不但见了主院和掌教等人,还见了好多的学子。那主院要宴请我在书院的馔堂吃饭,我拒绝了。” 戚氏听到这里就又是好奇又是羡慕,让竹娘仔细给自己讲讲书院里的情况。 “那你们谈话,中棠就站在你身边像个外人?”戚氏听完竹娘的话,有些禁不住笑道:“他能成锯嘴的葫芦,也是难为他了。” “你在应天府住在哪里?”戚氏最为好奇的就是这个。 “就住在他的住处。”竹娘粉面微蒸,想了想还是道出了实情。 “那你们……”戚氏用扇子遮住嘴,笑嘻嘻的说道:“岂不是……” “莫要瞎胡猜,我们各自住一间房。”竹娘辩解道。 “各自住一间房?那我知道了,中棠岂能耐得住寂寞?”戚氏笑道:“他呀,定是偷偷……” “莫要胡讲!”竹娘虽然脸色越来越红,但是仍旧分辨道:“我和他各自安生,互不侵犯。” “可是竹娘你脸色越来越红了,呵呵,我是你的好姐妹,说与我听也没什么啊?” “戚氏,我实话实说,真的与他清清白白。”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竹娘想到和韩清相处的那一慕幕,仍旧是极为的羞愤。 “他能有那么老实吗?”戚氏看到竹娘脸色虽然变得很红,但是不似说假话,就有些好奇的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转了性子了?不可能啊。” “你可是对她了解的清清楚楚。”竹娘白了她一眼说道:“他什么样子你好像最为清楚不过了。” “哪有!”戚氏急忙辩解道:“我就是这么一说。” 竹娘抿着嘴看着戚氏笑,也不答话。 她回到东京城之后,给徐佳云等人讲了自己在应天府的情况,结果没几天的功夫就传开了,顾若兮和季芳华都是好奇的跑来问书院的事情,能和主院一同谈话让她们觉得稀奇又羡慕。 老彭得到竹娘的信儿之后欣喜若狂,立刻让云海尽快和儿媳妇快些生出娃来,并修书一封发往西京洛阳,让彭云江亦是照做。 秋去冬来,年终大考之后就又是放假,与蔡齐等人吃吃喝喝之后就是宅男一枚,晚上除了灯下读书也实在没啥干得。 应天府的兰花铺子慢慢地有了些人气,原因还是那背包给带起的客源。 戚氏托快马驿站的兄弟们送来几车这种布制的背包之后,仍旧是无人问津,愁的黎巧儿吃不下饭,某日韩清经过铺子,被黎巧儿叫进去诉了一番苦。 韩清就让蔡齐等人一人背着一个这样的双肩包,在书院里招摇过市。他自己也确实喜欢这样的背包,再也不用提着个篮子像是在书院捡鸡蛋的样子了。 他们几个这么一带动,学子们纷纷走上前来要试用一下,背了一下感觉挺方便,再一解开布扣,看到里面各种夹层也是赞叹不已。 于是纷纷询问在哪里能购得这种背包,韩清指着包上绣着的兰花告诉了学子,于是这种背包慢慢成了书院的一种时尚。 韩清倒也是赞叹这戚氏的灵巧心思,她能够凭着记忆把包里的夹层全都模仿了出来,而且又凭着对学子们的日常需要,自行的把背包侧面开了一个巴掌宽的竖条形口袋,里面缝上了油纸,摆明了是放雨伞用的。 包的外层还有横的竖的各种宽窄不一的小口袋,也有用油纸缝在上面,可以放毛笔砚台等物。这种背包深受学子们的喜爱,于是一个个都去了兰花铺子争相购买,虽然二百文的一个背包有些昂贵,但是胜在方便。于是这种背包很快就在兰花铺子里脱销了。 黎巧儿高兴得走路都在哼哼曲子,这种背包的成本用料再加手工,一个也就六七十文钱,可是能卖到两百文,让她开心的不得了。 虽然背包脱销了,但是仍旧有不少学子前去询问,慢慢的也就带动了人气。她急忙写信给东京,让戚氏加紧时间订做,戚氏回信说正在扩招老妈子婆子什么的赶制中。 简单地实验堂搭建了起来,韩清继续领着学子们在这里进行勘测丈量的实验。因为这种教学能够让学子们更加深刻的掌握算学知识,老学究们在经过谈论之后,就打算在青竹馆后面继续扩建一个场地。 韩清则是又筹划了几个实验室,他想给学子们弄一些物理化学的讲解,但是这一做法让越凉公指着鼻子痛骂半天,他也就有些意兴阑珊。 但是武学的教授官张朝俊却是总愿意和韩清探讨一些话题,虽然在书院里有武学,但是仅仅教授兵法,韩清例举了一些通过物理实现的方式让张朝俊极为的感兴趣。 他找木工弄了很多个木质的滑轮,然后将滑轮钉在了树干上,在张朝俊的瞠目结舌的注视下,用滑轮组轻轻地提起了一车的砖瓦。 “张教授,这就是物理的神奇。”韩清让他过来看着自己仅仅是用手指勾着绳扣而已,更是让张朝俊目瞪口呆。 “若是制出这等搬运器械,可以轻而易举的搬走一座山啊。”张朝俊惊讶的说道。 “就看张教授怎么个设想了,反正书院里不让我弄这一套玩意。越凉公若是知道我和你在这后山弄这和功课无关的东西,少不得又罚我抄写作业了。”韩清拍了拍手,把绳扣套在张朝俊的手指上说道:“张教授自己想想,看看能在你武学一道有何帮助。”说完欣然而去。 临到开春前的几天,全书院的师生一起讲书院前前后后打扫了干净,就连泮池里的假山,都要提着水桶去把石头清洗了,因为官家要来应天府书院。 主院得到应天府送来的传报之后激动地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召集众位师长一同探讨一下怎么个迎接官家。经过一上午的讨论,诸位师长们决定给官家讲述一下书院学子的状况,然后着重说一下目前书院的建设,看看能否得到官家的财政支持。 到了开春后的第三天,书院里师生全体都走出了馆舍,恭迎天子降临。 眼看着官家的辇驾在书院门口停了下来,诸位师长们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韩清本来是想躲在学子们中间的,可是因为学识突出而且又是助教,硬生生的被越凉公给骂到了门口,不得已他只好与众人一起跪下了。 宋人平时都没有跪礼,即使犯了命案听差也是站着,要贵就是天、地、君、亲、恩。现在国君来了,必须要跪的。 等官家走下龙辇就招呼诸位师长起身了,老主院笑呵呵的迎上前去和官家打着招呼。韩清则是在人群中瞅瞅有没有认识的人,除了应天府尹面熟一些,其他人似乎都没怎么见过。后来在队伍里看来看去还真发现一个,就是那无忧洞里的白一秀。 第213章 圣人慈应天升格做扑 过年之前戚氏来了应天府,给他讲了听来的东京城变故,他倒是想打听刘承珪病故以后,由谁来接任这皇城司的统领,戚氏打听半天不得而知。 官家牵着主院的手笑眯眯的边走边谈,应天府尹跟在官家身后。等快走进书院的时候却听到官家身后跟着的刘娥惊呼道:“韩清?真的是你吗?” 眼看着众人的眼光都望向了自己,韩清只好站了出来冲着刘娥拱手道:“拜见刘皇后!” “真的是你这个皮猴子?”刘娥惊奇的叫道。 官家正在和戚主院往里走,听到刘娥的叫声就停住了脚步往回看,结果正好看到韩清站出来拜见刘娥的一幕。 “韩清你也在这应天府书院读书啊?”官家说道:“倒是听大方说过,我居然忘了。想不到在这里能碰见你。” “微臣韩清拜见官家!”他左思右想还是不跪了,就弯着腰拱手见礼。 “怎么样?在这书院的功课如何啊?”官家问道,然后他对着主院说道:“问他不如问戚主院,这个猴儿的功课做得如何啊?” 一群老学究正在好奇韩清怎么能和官家认识,又听见官家这么问,才知道原来二人很熟了,于是更加好奇得看着韩清与官家。 “禀官家,韩清在书院功课极为优秀,并且做了我书院算学的助教。”主院回答道。 “什么?这是真的吗?”官家大为惊异的看着韩清说道:“这猴儿能教书育人?戚主院可莫要被这猴儿蒙骗,他能当着我那皇弟胡说八道,更能作首词让没有血亲的人认了爹爹。这书院乃是为大宋培育栋梁之才的地方,可不能胡来?” “啊?”戚主院听不太懂官家所说,但是知道官家质疑韩清能否任教的事,于是就说道:“禀官家,这韩清在算学一道的学识无人能及,在他的教授下,书院里的学子算学皆是功课极为优异。” “这猴子真有这本事?”官家难以置信的看着韩清,又望向了众位师长。 “禀官家,我乃书院算学的掌教,姓闾丘,单名一个叔字。我在这书院任教已久,若说这算学一道的才学,韩清却是可称为大宋的翘楚。” “哟!看不出来啊?小猴子能教学生了?”刘娥走到韩清跟前打量着他道:“还有什么本事?告诉本位。” “就是写写算算而已,微臣力所能及的帮助书院,也算是尽了一份薄力。”韩清拱手答道。 “这么说韩清你真的能教书育人啊?倒是小觑了你。”官家面带笑容的说道。 “官家还是去里面再说吧。”主院看到众人都是站在门口说话,便招呼着让官家随他进入书院。 一帮人呼啦啦的就穿过了大成殿后明伦堂,继续往里面走。 “韩清,过来陪本位说说话。”刘娥走了几步看到韩清还傻站着门口,就让他跟着过来。 官家和主院一帮人进入了教谕殿,特地还走过去看了看重新修缮的地方,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补救的确实迅速。” “官家又重新拨给的一万钱,书院打算继续扩建藏书楼和学堂。”主院说道:“此次幸亏那韩清及时找到了东京城影剧院的一老板,对我书院进行了无偿的资助。” “此事我倒是知晓,这影剧院如此做派却是令人称赞。”官家知道这里的门道,也不说破,只是微微一笑赞道。 官家自从走入到教谕殿之后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窗户上都是有些绿莹莹的琉璃,于是就走到跟前看稀奇。 “那影剧院的老板乃是一奇女子,不知从何处弄得这药玉平板,镶嵌在窗子上之后,可以隔冷隔热,最妙的是透过这要与平板能够看清楚外面的景物,着实令人惊叹不已。”主院看到官家看着窗户,就解释道。 “这猴子的奇思妙想总是让人目不暇接。”官家看了窗子之后也是赞叹不已。 “猴子?”主院奇怪官家怎么这么说,但是想到刚才在门口的那一幕,就知道官家把这机巧之物安在了韩清头上,就解释道:“此物并非是那韩清学子所献,皆是由影剧院老板那奇女子所为,这女子大名林青竹。” “嗯!”官家笑了笑也不揭破,然后又问道:“这韩清在这里功课习的如何?” “若是说这韩清……”主院沉吟了一下。 “奉礼郎有话但讲!”官家面色平静的说道。 “微臣也曾找人打听过这韩清的来历,对他经历也是略有耳闻。”主院看着窗外三三两两的学子们说道:“微臣只是感叹,感谢上苍赐给我大宋如此聪慧之人,此乃真是天赐之祥。” 戚主院虽然整日里与师生为伍,但是人情世故还是懂的,更何况这个年纪的人能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他知道官家喜好祥瑞,于是就顺着官家的喜好拍了个马屁。 “再者,微臣也感谢官家。”主院做了个揖说道。 “听闻这韩清乃是被官家所劝,才来到这应天府书院。”主院慢吞吞地说道:“若不是官家,恐怕我这书院也得不到这韩清了。” “这倒是属实。”官家听到这话笑道:“这韩清确实是在河北之地发现,朕发现他确有过人之处,就召到京城,让他好好读书,消一消山中的戾气。” “所以,微臣要感谢官家将这灵慧的少年送与我书院,而不是送到其他等地。倘若送到其他书院的话,我这里岂不是又少一少材?” “哈哈哈哈,戚主院这是话里有话啊。书院的一场大火定是损失巨大,朕听闻这消息也是坐卧不安,补救的确实是有些晚了。今天还请奉礼郎有何想法或者抱怨尽管提出来,朕若是能办到,绝不推辞。”官家笑道。 “抱怨不敢,只是略微有个小小请求。”戚主院说道。 “讲来!” “官家,庐山白鹿洞书院于太平兴国二年,得御赐国子监印本《九经》,嵩阳书院在太宗至道二年不但能得御赐国子监印本《九经》,还能得赐额‘太室书院’;岳麓书院在咸平四年也御赐国子监印本《九经》,所以微臣……” “哈哈哈,奉礼郎这是想把应天府书院要壮大,朕心里明白。”官家想了想就说道:“世人都爱关扑,不如朕与你这应天府书院也扑一局如何?” “官家如何做扑?”越凉公在旁边听到这话,有些好奇地问道。 “倘若韩清高中的话,朕定是要给书院御书御额。如何啊?” “这……好!”戚主院犹豫了一下笑道:“既是如此,我书院这就与官家做这扑了!” “不过刚才听奉礼郎所言,朕想了想觉得确实对应天府书院有所亏待,所以将应天府升格为南京,这书院升为府学,奉礼郎可否满意?”官家笑吟吟的看着主院说道。 “谢官家!”众位老学究听到这话,激动地一同向官家拜谢。应天府尹更是激动地急忙下跪。 书院里众位学子在武士们的注视下,都在探头探脑的往凌素亭方向看。 “你们快看啊,那韩助教居然和刘皇后在说话。” “这韩助教到底是什么来路啊?怎么皇后能和他单独谈话啊?” “刘涵,你不是和韩助教关系很好嘛?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过去问问呗。”刘涵笑嘻嘻道。 这边学子们都在叽叽喳喳好奇的聊着,那边韩清却是有些郁闷了。 起初刘娥和韩清正在聊影剧院的事儿,并大大的夸耀了韩清做事极为聪明,但说着说着就说到其他事儿了。 “韩清,本位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能在这书院当上了师长,只是想问问你那钱庄的事情筹划的如何了?”刘娥说道。 “禀刘皇后,微臣在西京和应天府皆开设了钱庄,但是现在仅仅是初见成效。” “怎么个初见?” “现在各地商人需要异地存取,所以在钱庄上都是投入小额钱财,过不了半个月就会取出,所以目前钱庄的买卖还未有铺张开来。” “你有何打算啊?” “先把这钱庄周转之法好生利用,然后再开始鼓励民户在这里存钱,存放钱财者皆有奖励。”韩清答道。 “本位不管你如何的操作,只是想入份子到你这钱庄。”刘娥说道。 “刘皇后打算入多少?”韩清笑问道。 “你那影剧院每次大戏开演都是从我宫中借去不少家具,这些家具所耗银钱就作为入份子钱吧。” “啊?”韩清一听就急了,“刘皇后啊,这有点说不通啊,那可是算作拿着我的钱入了钱庄的份子,然后这份子又算作刘皇后的,这可没道理讲的。” “怎么没道理可讲?我那家具难道没有损耗吗?”刘娥瞪着眼儿看着他说道:“你这小猴子怎么如此不通情理呢?” “刘皇后啊,话不是这么讲的,你也知道我那大戏中其实有些时候用不到宫中家具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刘娥打断说道:“你曾经说过的,没有用也能用得上。本位可是为了你那大戏专门找人重新打造了家具。” “家具我自己也可以打造啊,就说是宫中取来得。”韩清刚一说完,就觉着耳朵一疼。 第214章 见天子字字珠玑 原来是刘娥气不过,站起来扯住了韩清的耳朵。 “你用本位的旗号赚了多少钱?本位随口一说你那剧本,无论说什么你都拿去弄得满城皆知,赚了多少钱?本位找你要了吗?小皮猴子吃干净抹嘴就跑?” 刘娥本是市井出身,在宫中虽然礼仪贤淑,但是急了也会露出泼辣的一面。 “哎呀呀,快放开,快请刘皇后放手啊,好痛的。” “那你说,本位可是刚才说错了?”刘娥说道。 “没错没错!刘皇后句句属实!快请刘皇后放开我的耳朵啊!” “那我在钱庄的份子是多少啊?” “一成!” “嗯?”刘娥用了用力,“多少?” “两成!两成!” “到底多少?” “两成半!刘皇后莫要苦苦相逼了,我现在还是个学子呢,那么远的利益咱还看不到呢啊。”韩清告饶道:“学子们都在看着呢,还请刘皇后快快放手。” 官家正在和众位老学究以及应天府尹走出教谕殿,正好看到刘娥在扯着韩清的耳朵说话,不由得住了步伐,好奇地看着凌素亭这边。 学子们更是炸了锅了,一个个都像是看到了巨大发现一般,惊奇的探讨着令人称奇的一幕。 “也好,就两成半吧。”刘娥说到这里仍旧是没松开韩清的耳朵,正待要继续教训一番他,听到女使禀报道:“禀皇后,有学子求见。” 刘娥远观看到了是刘涵求见,就放开了韩清的耳朵。 “哎呦我的妈呀!”韩清用手摸了摸耳朵,火燎发烧的感觉。 “让他过来吧。”刘娥对女使说道。 “姨娘,好久不见。”刘涵站到跟前冲着刘娥作揖行礼道。 “刘涵你在这里可是生活的习惯?”刘娥看到他,有些爱怜的问道。 “谢姨娘记挂,小侄在这里一直在用心苦读。”刘涵说完扭头看了看韩清发红的耳朵说道:“平日里和韩清也是经常探讨经史子集。” “好好的读书,莫要和这小猴子学坏。”刘娥看到韩清的耳朵有些红肿,也暗自笑了一下。 “禀刘皇后,这刘涵自从来了书院之后,似乎变了个人,整日里都是与书为伴,微臣也是觉着万分好奇。”韩清在旁边说道。 这倒不是韩清帮着刘涵说话,而是真的确实如此,韩清带着一帮学子出去吃饭叫条子,刘涵从不参加。 韩清忍不住好奇得问他这是抽了哪股子疯?刘涵叹了口气告诉他,此次前来的有俩人,其中一人就是刘美专门派人来和他伴读的,如果有点出格的事儿让刘美知道,回家要打军棍! 打军棍?韩清好奇这军棍怎么个打? 刘涵只是不屑的看他一眼说了四个字:往死里打! “韩清在这书院机敏过人,小侄在学术一道不如他。”刘涵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听你父亲说你在书院性情大变,居然好好地读书了,或许是转了性子了?”刘娥叹了口气说道:“好好的读书,若是高中定是能让咱刘家……” 她说到这里就有些哽咽,自从他和龚美分开之后,就没有龚这个姓了。俩人对外宣称是兄妹,可是她自己知道亏欠龚美太多。 龚美改姓刘,娶了钱惟演的妹妹为妻。刘娥自从跟了真宗赵恒,对刘美颇为的照顾。这刘涵虽然不是自己所生,但是看到他就能想起龚美,刘娥一时间有些恍惚起来。 韩清知道这段历史,所以看到刘娥发愣,就急忙说道:“刘皇后,微臣先告退了。” 见到刘娥并未答话,他就急忙退出了凌素亭,边揉耳朵边往泮池边上走去。迎面看见官家带着老学究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只好拱了拱手从众人身边走过去。 “韩清,你……”官家看到了韩清的耳朵红肿,心里有些不落忍,就叫住了他道:“朕刚才和书院做了关扑。” “谨受官家教诲!”他不知官家叫住他何事,只好拱手做聆听状。 “你若是能高中的话,朕就会给书院赐御书御额。”官家盯着那发红的耳朵看了看,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自家媳妇找韩清有什么事他自然清楚,只不过不明白为啥要拧着这少年耳朵。 “啊?”韩清听了这话有些吃惊,书院能获什么名声或者好处和我有什么关系? “韩清,此事颇为重要,你不可掉以轻心!”主院在旁边说道。 “哦,知道了。” “韩清,陪朕走走!”官家看着韩清,想到了他的身世,就叫住了他。 “是!”韩清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官家漫步在泮池周围。 一帮老学究盯着应天府尹看,想知道官家为何这么青睐韩清,应天府尹则是也一脸好奇的看着二人漫步。 “韩清!”官家发言道。 “微臣在!” “微臣?呵呵!”官家笑了笑说道:“若是按照你我二人的关系,既是君臣亦是皇亲。” “你乃云阳公主所生,所以按照亲戚排辈来说,你是我的外甥。” 韩清听到这话并无多大的欣喜,自古以来皇亲国戚多如狗,皇上的妃子多得是,碰上那些龙虎精猛的逮住这么多的妃子,那更是生娃生的用簸箕搓。所以与皇帝能拉的上亲戚关系并无多大令人高兴的。 “说起来,我这妹妹也只是见过一次。”官家叹道。 “官家莫要叹息,人生自古多情伤别离!”韩清劝道,实际上他心里在想,你那亲戚那么多,别说见过面了,没见过面的估计都是一大把。 “此次我来这书院,听到众位师长对你称赞有加,你可是身负众望啊!”官家听到韩清的劝解,叹了一口气就换了话题。 “唉!官家啊,书院能不能得到您的御赐,怎么和微臣能不能高中挂上勾了?这可是给微臣太大的压力啊!” “压力?”官家仔细的品味了这个词之后就笑道:“说法甚妙!” “微臣在这书院感觉确实也不错,教教学生,然后自己看看书,倒是期望能给书院争光。不过官家莫要对微臣期望过高,没准微臣考不中呢!” “这就打退堂鼓了?”官家笑呵呵地说道。 “微臣就是在算学一道比较突出而已,其他的经史子集也有所涉猎,但是却不敢称大。” “你来这应天府书院读书,在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到助教,却也是有常人所不及的本事。现在居然说这种气馁的话?”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微臣哪知道会不会碰上比我强的啊?” “哈哈哈哈,此话甚妙!江山代有人才出!”官家仰着头看了看天空,仔细品味着这句话,越来越觉得这句话的意境令人称赞。 “我微臣在这书院定是会竭尽所能教授学生们算学,同时也会努力刻苦完成自己的课业,来年中个状元那是最好不过。” “状元?”官家听到这句话笑了笑说道:“你定是中不了状元的。” “啊?”韩清听到这句话吃了一惊,然后又点了点头说道,“微臣明白,因为微臣是有官身的。” “朕知道你来这里读书,耽误你不少挣钱的买卖。”官家说完又看了看韩清那红肿的耳朵说道:“对于皇后的帮助甚多,朕也是知道的。” “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韩清心里有些郁闷,但是也只好碍着情面话不由衷。 “可惜朕却无法补偿你,所以好好的在这里读书,高中之后定是前途无限。” 韩清看着官家的表情有些犯迷糊,这是在给我开空头支票吗? “明年就该应试了,可有把握?”官家问道。 “应该不在话下。”韩清揉了揉鼻子有些不自信的说道。 “大考皆是在京城,你本就在东京城待了两年,到时候回京城也不会陌生。朕倒是希望你我君臣在殿试上相见。” “定不负官家厚望。”韩清拱手答道。 “朕还要谢谢你!”官家扭头看了看凌素亭,看到刘娥还在和刘涵在说话,就说道:“此次捐助这书院,你出了不少力,朕代大宋谢谢你。” “官家莫要折煞微臣,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不过你这小猴子捞金本事却是别人不能及,你能这么快的帮助书院重建,也是你自己有家底的。” “这个……微臣也就是弄了点奇巧的东西吸引了东京城的百姓。” “说到奇巧,那怪弓和钢弩确实是不错,能助我大宋军力提升。” “微臣有些奇特的想法就会立刻实施,在这书院亦是这样。” “刚才朕倒是也听那张朝俊说了,你弄出什么多轮子的器械,能够用薄弱之力搬山。” “若是有什么能助我大宋国力的,尽可报上来。” 韩清想了想本欲打算说增设一些学科,但是想了想还是止住了口,因为任何一样新鲜事物出现,都是在人们慢慢地接受中普及,冷不丁的冒出太多的奇思妙想,不但不会被人们认为是天才,反而会被骂成脑子有问题。 官家看了看刘娥还在那边说着话,就和韩清扭头往回走。 刘娥看到官家和韩清又踱步回来了,也就嘱咐了刘涵几句让他离开了。 第215章 开门判迷踪 第二天一大早,官家带着众人就离开了应天府。 作为助教,每半个月休沐一天。在端午节过后十天的样子,他在家里看书看着有些烦躁,就上街走走,看到黎巧儿的铺子,就走了进去直接找了张椅子坐下。 “东家今天可是有闲心能来到我这铺子了。”黎巧儿招呼完客人对他说道:“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今天怎么有空来看看自家的买卖了?” “你和戚氏的买卖,你们自己好生经营就得了。”他晒着太阳看着街上行人说道。 “现在生意日趋好转,说来还要谢谢你这大才子呢。”黎巧儿眼波流动的说道。 “你这铺子算是应天府最独特的一家了吧?人家都是做专门的买卖,要么就是文房四宝,要么就是绫罗绸缎。”韩清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摆设笑道:“你这里可是齐全啊,笔墨纸砚,沙漏镇尺,菜刀锄头,煮饭的锅子炒菜的铲子,真有你的!” “这不是碰见了大贵人了吗,戚氏也是好生了得,让东京城那边每月都能送来一些新奇的东西。就说这菜刀吧,现在应天府可是有着响当当的名气。”黎巧儿说道。 “菜刀有名气?”韩清看着旁边案子上有一些生肉,就禁不住笑了起来道:“书院的学子买了之后可以揣在背包里,实在是读书写字之余杀人越货谋财害命之必备佳品。” “怎生说话呢?”黎巧儿被这番话弄得哭笑不得说道:“别的菜刀都是用不了多久就钝了,还经常卷刃,咱这里的菜刀那可是锋利无比,劈砍剁都是极为的顺手。” 他看到黎巧儿剁了一些生肉之后,把菜刀洗净放在旁边,就问道:“剁肉作甚?” “一来能给客人看看,这菜刀的锋利,二来也是正好可以做肉馅,今晚想吃些笼饼。” “啥玩意?啥叫笼饼?” 古人把面食统称为“饼”,如汤面叫做“汤饼”,上笼蒸熟的面点就叫“笼饼”。 “就是灌浆馒头!” 原来黎巧儿这是想要吃包子了。榻看了看摆设的货物就问道:“绞肉机没给送来吗?” “东家所说是何物?” “不用这么辛苦的剁肉馅,用一个带着摇把的器械转动就能把肉绞碎,方便至极。” “这般灵巧之物还没见送来。”黎巧儿想象不到绞肉机模样。 “那到时候给戚氏写信,可以送来一些。肯定能引起众人争相购买。”韩清赶了赶飞来飞去的苍蝇,那菜刀虽然洗净了,但是还是吸引了不少的苍蝇。 “那好,我今晚就写信给她。” “你那灌浆馒头做好,给我送来点行吗?”韩清说道。 “东家想吃,那我就给送一些。” 韩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走了出去,天气已经开始闷热了,找个凉快的地方继续去看书。 本来在这书院教教学子,再读读书感觉生活也惬意,不过随后的七夕节前后,却是又发生了一件事。 大中祥符七年的七月,在应天府学院十五里处的一个农户里,发生了一桩命案。 要说这命案倒是和书院也沾不上边,但是因为韩清的参与居然迅速破了案,这让韩清在书院里竖起了偌大的名声。 事情的经过其实也是十分简单,常户村里两家因为争田地而发生口角,结果当天晚上就在离田地四五百步的水田里发现了尸体。 韩清本来是和众位学子们做着功课,就听见律学的学子回来讲述了这一案情。 地球大了,每天各种凶杀案情多得是,无非就是谁死谁伤,就没过多理会。但是他却听到了这宗命案里出现了兰花铺子的说法,这让他惊异不已,直接走了过去和那学子询问。 律学一道本在书院里自省读书,偶尔帮着应天府尹看看卷宗,抄抄文案算是实习,可是彭越公看到韩清经常带着学子在外面堪绘丈量,学子们的算学成绩那是突飞猛进,所以老头儿也想着拉着队伍出去磨练一下。 他找到了应天府尹商量,以后若是有各种案情都让书院律学一道的学子们来旁听,然后让学子自己断案,在最后和判词对比,看看自己的断案和应天府的判决有什么不同。 学子们能够有这种机会自然是十分的高兴,能够在威武的公堂上倾听各种家长里短鸡飞狗跳的趣事,也能听到通奸盗取杀人越货的奇事,更是能考验自己的学识,实在是个磨练的好机会,于是每次要去应天府尹,律学的学子们都是争先恐后的报名。 常户营的命案就是在公堂上审理的,但是明显有作案嫌疑的李姓男子却是不肯低头认罪,于是推官押司等人齐上阵,根据仵作的验尸报告做出了判决。 大宋的刑法规定:如果犯人拒绝认罪就只能重审,于是这男子就百般狡辩。 韩清对这个案子感兴趣是因为出现了兰花铺子的名字在案情里,他就打算跟着过去看个究竟,既然李小六不认罪,那只好继续勘察现场找出证据。 仵作提供的验尸报告是用锄头将人打死,而这锄头却是从兰花铺子买的。虽然这案情和黎巧儿没有一点关系,但是韩清既然到了现场,那就也顺便看看。 这李小六家中兄弟七个,他排行第六,看住得地方也不算宽裕,韩清在院子里走了走就问仵作有什么发现。 仵作只是验尸而已,到现场纯属是跟着众人一起来跑龙套,所以也是不甚明了。韩清推开院子里一个储物的小门时候,就看见里面苍蝇被惊得满屋子飞,就退了出来。 然后他就发现了疑点,这李小六家里劳动力就他和浑家,怎么有四把锄头? 李小六的解释是现在兰花铺子里的刀具十分出名,他就去买了两把锄头,加上原来就有的,所以家里有四把。 韩清本来打算看看就走,但是猛然间想起了那次去兰花铺子和黎巧儿对话的场面:黎巧儿洗净了菜刀之后,因为有血腥味,仍旧招苍蝇乱飞。 这个储物间里并不是封闭的,眼瞅着屋里并没有什么荤腥或者腐烂食物,哪能来这么多苍蝇?他又推开了储物间盯着里面的锄头看,果然是苍蝇都在一个锄头上落着。 他取出那把锄头当着李小六的面翻来覆去的看,余光却是不断地观察李小六,却见他声音有些发颤,一个劲的解释锄头洗净了打算存放起来,要试用一下新买的兰花铺子里的锄头。 他当着众人的面指出了这把锄头才是杀人凶器,并告诉了众人,因为杀了人有血腥附在铁器上,虽然洗净了锄头,但是依旧能够引来苍蝇。 这话说完之后李小六面如死灰,抖抖索索的承认了罪行。 韩清的会断案的名声就这样在书院里传送了开来,彭越公乐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怂恿韩清主修律学。 鉴于韩清在学院的优秀表现,经过彭越公的吹嘘和诸位老学究们的同意,韩清步入了义智苑。 朱说起初是在礼弘苑,每次经过大考都是升阶,现在也是在义智苑就读。蔡齐吉成等人虽然步入了义智苑,但是考评里有些惨,算学里总是学得不太好。 他是不小心给自己拉了仇恨,因为算学一道经过韩清的教授,题的难度开始逐渐增大,这让一些学子叫苦连天,有的学子找出往年的题目和现在的对照,发现无论从出题角度和算法方面都是改进了太多。 “这山匪就没安好心。”蔡齐气恼的一把扔掉了试题纸,冲着韩清嚷嚷道:“你用你的水准来衡量大家,有没有一点道德心?” “你没发觉你这是在成长吗?”韩清戏谑的说道:“以前就是简单地算一算,现在你能根据自己的算学学问,很快的知道怎么去用更多方法去解决,这难道不是进步吗?” “光是你这算学就能折磨死人。”蔡齐抱怨道。 “嘘!师长来了,别说了!”有学子悄声说道。 孟元公拿着讲义走进了学堂,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来学习诗经的《相鼠》。都打开课本对照。”老头儿说完就开始念诵起来:“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蔡齐听到孟元公念诵的《相鼠》就禁不住笑了起来,这先秦的文章骂人够狠的。 “蔡齐?为何发笑?”孟元公看到蔡齐的表情,有些不悦道。 “学生觉得这相鼠把人说的太……”蔡齐站来来支支吾吾的回答。 “哼!不去注重文中之意,反而去注意文中所指!”孟元公训斥道:“我且问你,你可知道这老鼠的别名吗?” “学生知道啊,叫耗子!” “那你知道耗子这名字由来吗?” “学生不知!” “其他人可有人知道?”孟元公面向众人问道。 众位学子皆是摇头说不知道,有的甚至说这名字好像一直就有。 韩清听到孟元公的询问,冲着蔡齐做了个鬼脸,然后也禁不住好奇地竖起耳朵,打算听听这耗子名称的的由来。 第216章 算来着甚乾忙 “耗子这名诞生于五代时期,在那个时候统治严酷,苛捐杂税名目繁多、数不胜数。比如农家吃盐要上盐税,养蚕要上蚕税;甚至每缴粮食一石,还要加损耗两斗,名曰‘雀鼠耗’。”孟元公放下手中讲义接着说道:“就连丝、线等雀鼠根本不吃的东西,也要加‘雀鼠耗’,而且每年缴纳例份还不断上升。苦不堪言的姓就将一肚子怨气发泄到老鼠身上,咒骂老鼠是耗子。” “这个学生倒是没注意!” “多多注意外面的一些市面行情,有助于你学识!”孟元公说完之后从话里套出几枚通宝说道:“你们可是有谁注意到这分值钱?” “分值钱?没听说过!”学子们纷纷摇头说道。 宋代钱币一般是每换一次年号就新铸一种钱,其铸量、种类、版别之多,居历朝之首。 有些年号钱的版别复杂,书体各异,背文多变,按其形制、版式及书体分类,大致计有国号钱、年号钱、御书钱、对子钱、三体钱、异值钱等等。 国号钱是指钱面铸有国号的钱。北宋第一个国号钱是宋太祖赵匡胤建隆元年铸造的“宋元通宝”钱。 年号是皇帝纪年的名称,年号钱就是钱面刊铸年号的钱币。现在是大中祥符年检,所以通宝上都是有年号祥符通宝。 北宋皇帝一般都精通书画,擅长书法,在钱币铸造上书法艺术的运用达到鼎盛时代。淳化年间,宋太宗亲书“淳化元宝”钱文,首创了皇帝为钱币题字的先例。这就是御书钱。 对子钱是钱面文采用两种书体,其文字结构、笔画肥瘦、轮廓、方穿、厚薄、重量及铜色都相近似,这种古钱称“对子钱”。 三体钱是用三种书体大小相同的同文铸钱。三体钱始于北宋淳化年间铸造的“淳化元宝”钱,后又在至道年间铸造了“至道元宝”钱,均是真行草三种书体,是宋太宗所写的。 孟元公手里所拿的是分值钱,也叫异值钱。就是钱文相同,大小不一,面额不同,依形制大小可分为小平、折二、折三、折五、当十等。 “以前的铜钱铁钱都是一文制,现在出的钱有五文一枚,十文一枚。”孟元公拿着手里的铜钱对大家说道:“谁能说说这里的道理?” “携带方便!”有学子说道。 “不错!还有吗?” “我大宋缺少铜铁,此举可以减少铜铁用量。这种分值钱能够充当表现和衡量其他一切商品价值的尺度,同时这种分值钱的出现,能够更改价值尺度、流通手段、支付手段和贮藏手段。”韩清站起来说道。 “嗯!”孟元公仔细思考着韩清的话语,点了点头。 “这种分值钱在流通的过程中,可以不一定是足值的货币!” “分值钱在流通过程中,每次都只是转瞬即逝的事情,人们关心的是它是否能起到交换货品的作用,而并不关心它的实足价值是多少。只要百姓公认它能代表一定数量的钱,代表一定的价值就行。” 孟元公拿着手里的钱币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看了一眼韩清说道:“你的认识确实比较深刻。” 等放了学之后,韩清跑到兰花铺子专门去看了分值钱,黎巧儿从钱匣里取出大小厚度不一的各种钱给他看,让他也是稀奇不已,看来金银铜这种分币值的方法并行了。 据说河北和府州等地已经开始施行金银铜并行的货币举措,到现在还没听说有什么不妥。辽国和党项那边收集大量铜钱是为了融化再去铸造兵器,如果钱币都是金银的了,看来能阻止这种事情的延续了。 快马驿站又送来了信笺,收到顾若兮的来信让他有些担心,看那信中意思是影剧院收入开始出现了下滑。 他倒是提前已经得知了快马驿站送来的消息,大约是最近上演的大戏比较雷同,而且情情爱爱的戏已经让人看的有些疲惫。 他立即写信给徐佳云,让他去找柴曦媛的夫君王磊,那齐云社在京师极负盛名,而且蹴鞠本来就是大宋最为热门的活动,既然情爱的戏已经让观众有了疲劳感,那就来几场男人的大戏。 六月过后韩清在教授算学时候给学子们出的题难度加大,让蔡齐等人几欲抓狂。 “韩山匪你说你是不是专门坑我们?从宁陵县赶一马车到应天府,哦!不对!从宁陵县赶一马车到南京,然后还有一个家伙从南京赶着马车去宁陵县,这两个无聊的人在什么地方碰面?你为什么弄这么奇怪的题?”吉成问道。 “哪里奇怪了?就是根据题里给出的数值测算一下速度和走过的路而已,很难吗?” “这两个家伙脑子进水了吗?题里也没说马车里放什么货!”吉成叫道。 “你管人家马车里放什么货?这两个人就是空马车而已!” “赶着空马车就是去和另一个家伙碰头?是不是有病啊?”蔡齐也是气哼哼的说道。 韩清听了这话笑个不停,自己在前世做这种数学题太多了,两个火车司机对开何时相遇的数学题那是各种的花样百出。 他现在是一旦熬成婆,便把媳来整,让自己的学生也享受一下这种题,实在是爽! “我就想问问池塘放水的蠢货是谁?一边从河里引水,一边挖开大沟放水,然后就问池塘什么时候能注满?他有这劲去把地犁了不行吗?”钱升荣也凑过来说道。 “老子给你们想这些题也是够费力的,你们不好好学能怪谁?”韩清翻了翻眼睛说道。 老子在前世被这水池放水灌水折磨得要疯,现在逮着机会岂能不好好的利用? “清哥啊,说个事吧。你若是不出这种病人题,投壶的时候我让你行不?”蔡齐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凑过来说道。 “什么叫病人题?这都是集了多少智慧编出的题,给你们出一些简单的题你们也是挑毛病,出点难得还是挑毛病!” “仗着自己是助教,就弄一些奇怪的病人在题里,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吕大栋从律学那边学堂走过来说道。 韩清的这些题经过越凉公的审核,现在作为义智苑的标准算学试题,所以吕大栋也是受害者。 “出个简单的题你也做不了!”韩清看到这厮就来气。 “仗着自己算学一道厉害一点,就把这病人题一个劲的往出写,能不能来点新花样?”吕大栋说道。 “新花样?”韩清笑了笑之后就往明伦堂外面看了看说道:“外面那藏书楼,我就是围着楼转转就知道有多高。你能丈量出来有多高?测算出来准确之数我就换题。” “你围着楼转一转就能测算出?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我若是丈量,拿到准确之数与你测算的数作对比,你就换掉病人题?大家听好了,这可是山匪亲口答应的。”吕大栋听完就打算出去丈量。 “我可是说的准确之数,差一点都不行!”韩清冲着他说道。 “你怎知道准确之数是多少?” “越凉公那里有书院的建造记录,各个建筑之高矮,占地面积皆有记录,到时候作比对就行了。” “好!我这就去丈量!”吕大栋说完就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我虽然看不上这厮,不过今天我真心希望他赢!”蔡齐看着吕大栋的背影说道。 “我也希望这厮能赢!”吉成旁边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样我们就不用理会那些病人题了。” “和清哥做扑,嘿嘿!有意思!”刘涵坐在旁边阴阴笑了笑说道。他学得是武科,但是升到义智苑也是躲不开韩清的题。 “刘涵,看你这话的意思是清哥能赢?”蔡齐问道。 “我和京师的那帮好友私下说过,谁要是和清哥做扑,一定要叫上我们来当看客。” “怎么讲?”钱升荣凑来问道。 “看看做扑之人怎么被清哥玩死!”刘涵说完之后苦着脸说道:“虽然我也是希望那吕大栋能赢,但是我敢肯定那厮赢不了。” 吕大栋带着几个义智苑的学子一同去找了长的绳子,然后爬到藏书楼顶层打算把绳子垂下,最后再测算绳子的长度即可。 想法是好的,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就有些让人傻眼,因为这藏书楼建筑风格就是每一层都有延展到外面的屋檐,绳子可以垂下去,但是没办法做到垂直测量。 他最为头疼的是怎么能爬到藏书楼屋顶,看守藏书楼的火司瞪着眼望着他,明令禁止他爬到楼顶去。 吕大栋下了楼就另辟蹊径,看看旁边有高大的树木,就想着能不能爬上大树来对藏书楼做测量。 这一打赌惊动了学院的学子们,都纷纷跑来看稀奇。 老学究们听说了这个事也是都来到藏书楼,看看吕大栋怎么测量。 他爬到树顶之后,在晃晃悠悠的动作下,颤颤巍巍的挑起一个长杆,垂下了细绳子,然后让下面学子标记了记号就赶紧下了树。 越凉公看到这一幕,则是步入了藏书楼翻找了营造记录,然后拿着书本走了出来。 等吕大栋拿着测算好的数值不禁一乐:我这是亲自用绳子丈量的,你韩清再怎么神奇也不可能转着圈就能算出来吧? 第217章 应天女儿旁自居 韩清在看到吕大栋拿过来的数值之后,点了点头然后问他怎么测算的,听完吕大栋的一番言语之后,他就走出了明伦堂。 众位学子已经听说了韩清要用新鲜的法子测量藏书楼高度,于是看到他走出来都是一齐静悄悄地张望着他。 韩清先是看了看太阳方位,然后让人找了一根棍子,测量了棍子的长度之后做好了标记,将木棍插在了藏书楼跟前,没入泥土的部分正好和标记处齐平。 他用绳子围绕藏书楼转了一圈,通过测量得知了藏书楼的周长之后,就盯着木棍看。众位学子不知道韩清这是在干嘛?于是一个个都抻着脖子也盯着木棍看。 等了一会儿实在看不明白,就开始窃窃私语说韩助教是不是在骗人,丈量藏书楼高度和这个木棍有什么关系? 吕大栋更是在旁边说着风凉话:“韩清,丈量藏书楼就要用尺子和绳子,你弄个短木棍是要干嘛?你是不是设计病人题上瘾,自己也充当病人了吧?” “这下可好!”旁边一个和吕大栋关系要好的学子说道:“弄俩病人驾着空马车对着走,弄个病人没事干往池塘引水放水,这又自己把自己折腾病了,用个破木棍子来丈量楼的高度!倒是有趣哈!” 这学子的一番话引起了大家的哈哈大笑,就连越凉公也是跟着笑了。 韩清则是依旧盯着木棍看,眼看着日头偏西了,木棍的影子也慢慢要和木棍一样长了,他就赶紧过去测量影子,不断地对比木棍露出泥土的部分和影子的长度。 等到木棍影子和露出泥土部分的木棍长度相同时候,他立刻拔起木棍跑向了藏书楼的影子,藏书楼影子的尖上插入了棍子。 众位学子和老学究们看着韩清忙乎着奇怪的动作,纷纷不解的互相面面相觑。 “好了!我已经测算出了藏书楼的高度!”韩清丈量完藏书楼的影子之后做了计算,然后把这个数值的纸条握在手里说道:“吕大栋,你测算出来是多少?” “你测算出来的是多少?”吕大栋正欲公布自己的测算,转了一下眼珠就反问了韩清。他担心自己的测算被韩清说是同样的,那就没法论谁输谁赢了。 “这样吧,咱俩把数值都给越凉公,让越凉公多决断吧。”韩清说完就把纸条给了越凉公。 “好啊,看看谁的准!我就不信用一个破木棍和影子就能算出来楼高。”吕大栋也把写好的纸条塞给了越凉公。 越凉公看完两个纸条说道:“吕大栋丈量藏书楼高度为二十三尺七寸,韩清测量藏书楼高度为二十五尺四寸。” 众人听完这个消息还是不明所以,于是等待越凉公宣布正确的数值。 “根据营造记载,本藏书楼高度为二十五尺四寸!”越凉公说完之后也是一脸的好奇,看了看书中的数值又望向了他。 “哇!这是怎么回事?韩助教是怎么做到的?”学子们立刻沸腾了,听到越凉公的正确答案都是难以置信。 吕大栋起初的表情十分的震惊,但是他走到越凉公跟前鞠了一躬说道:“越凉公能否给学生看看这营造记载?” “难以置信是吧?”越凉公笑了笑摇摇头就把书递给了吕大栋。 吕大栋看完之后合上了书一言不发的看着韩清,然后又深深地长出一口气,无奈的把书还给越凉公转身就走。 “怎么做到的?”蔡齐围了上来急忙问道,其他学子也是叽叽喳喳的挤在跟前问原因。 “你们起初看我丈量那木棍都是极为不解是吧?”韩清让人拾来木棍对大家说道:“其实奥秘就在那木棍上。” “说说为什么?”越凉公问道。 “木棍的影子和木棍一样长的时候,你们发现我立刻又去丈量了藏书楼影子的长度,因为我仅仅是去相加了两个数即可。”韩清看着众位学子说道:“藏书楼影子的长度和藏书楼底面边长的一半,这两个数加起来就是藏书楼的高度。” 韩清走到明伦堂里继续做功课,心里却是暗自庆幸,辛亏这藏书楼的建设者把这楼建设的四四方方,而且侧面就是个等腰三角形,楼逐渐往高就越是窄,直到楼尖出。否则计算绝对会失误。 他的这一测量方法被载入了书院的轶事中,以后作为算学的故事讲义。 自从到了义智苑,休沐的时间可以是每十天一次。他他每逢到了休沐的时候就去兰花铺子,在铺子里看看书,然后再和黎巧儿闲扯一会儿。 “你那灌浆馒头味道不错,什么时候再做点啊!”韩清看到铺子里客人走出去了,就找着和黎巧儿搭腔。 “你若是想吃,今晚打烊之后就可以做。反正现在有了绞肉机,一炷香功夫就能绞出一大堆馅儿。”黎巧儿说道。 “这玩意现在好卖吧?” “唉!戚姐姐给送来二十个,起初没人买,后来没过多久就有人买了一个,再后来啊,被抢光了。” “那就让戚娘子再送一些来。”韩清说着话却是盯着黎巧儿的丰臀,这女人举手投足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媚劲,把他迷的有点晕。 “现在的胭脂水粉也是很好卖,戚姐姐自己亲自调试的,据说在东京城卖得很火。” “是美容面膏吧?”韩清问道。 “是啊!”黎巧儿拿出一个小匣子让他看。 “这方子是南朝陈后主陈叔宝的爱妃张丽华所创,不过制作过程极为麻烦。” “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弄到这些有能耐的人?” “随缘碰上的。”韩清说完盯着黎巧儿的腰肢说道:“和你不是也有缘吗?走错你家门差点被邻居揍。” “那是和戚姐姐有缘,姐姐若不到应天府,我也不会认识。”正说着有客人进来买胭脂,黎巧儿就收起了养颜膏放起来,然后去招呼客人去了。 眼看着又进来俩客人,他就站起了身和黎巧儿告了别往外走。 天阴沉沉的,看样子要下雨,还是窝在家里看书比较好。 等到快要傍晚时候,雨就哗哗的下了起来,他趁着下雨前收了衣服,就叹口气,这还没去街上吃饭呢就下雨,晚饭没着落了。 他想等着雨小一点再出去,可是眼看着大雨哗哗下,不像是有停的迹象,于是干脆在炉灶上生火,蒸两个炊饼吃。 刚把火烧起来就听见敲门声,他想了想就心里一乐,估计是黎巧儿送包子来了。 开门一看果然是她,急忙让她进了来,黎巧儿倒也爽快,不在乎孤男寡女的尴尬,撑着伞跟着他穿过了院子就走进了屋。 “喏,这是灌浆馒头,你不是喜欢吃吗?看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估计你也没出门去吃饭。”黎巧儿见到过他几次在外面吃,所以也大概知道他的生活方式,于是就说道:“所以尽快做好了给你送来。” “谢谢!实在是太谢谢了!”韩清喜滋滋的接过来食盒,打开看到四五个包子,立刻坐下来拿起就吃。 “你这里够清静的,谁能想到东京城影剧院的老板就住在这里啊,这大雨天的还吃不上饭,说出去都没人信。”黎巧儿这是第一次进韩清的住处,四处打量着说道。 “读书的人一般都是比较清苦的,来这里读书可不是享福的。”韩清吃着第二个包子说道。 “上次戚姐姐过来,我问过影剧院的事儿,结果戚姐姐不愿意再说了。你给我讲讲呗!” “想听什么?”韩清吃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四个包子就进肚了。 “呀!你吃的倒是蛮快的,看来是不够吃吧?我再去拿几个!”黎巧儿站起来撑开了伞就往出走。 “不用不用,还剩一个,吃完就饱了!”韩清拦着她,指了指食盒里最后一个包子说道。 “那好吧!”黎巧儿重新坐下把伞收起来说道:“想吃就说话,莫要和我客气。” “你怎么在屋里开伞啊?”韩清指了指她手中的伞说道。 “屋里开伞?这有什么不可以吗?”黎巧儿看了看手中的伞,又看了看周围,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韩清欲言又止。 “大男人说话干嘛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你没听过苦妓大闹广昌隆的故事吗?”韩清有些奇怪,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比较迷信的,这黎巧儿是不懂还是不在乎? “没听过,给讲讲!” “还是算了,你好心来送灌浆馒头给我吃,我还讲鬼故事吓唬你,这样太不厚道了!”韩清往屋外看了看说道。 “是个鬼故事啊?” “是啊,就是和伞有关。”韩清看到黎巧儿有些犹豫就说道:“等以后再给你讲吧,这个天气讲着和伞有关的鬼故事,不合时宜。” “怕什么?说来听听吧!”黎巧儿怕被韩清笑话,于是就说道:“我不怕鬼神,我和鬼神是同行!” “这话是怎么说的?”韩清好奇道。 “戚姐姐没告诉过你吗?我两任夫君都死了,而且两任夫君都没见过面!” “哦!”韩清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她说自己是扫帚星,所以才说和鬼神是亲戚。 第218章 鬼骇神惊吓娇娘 黎巧儿既然这么开朗活泼,性子又是这么泼辣,看来不信鬼神也是有道理。既然不信那就讲给她听好了。 “话说屋中不能打伞,就是因为这个故事而起的。”韩清找个椅子坐了下来说道。 黎巧儿往屋外瞅了瞅,又看了看手中的伞,就找了个墩子坐下来笑吟吟的听着。 “说是一个苦命的妓子在自己家中接客,迎来送往的过程中遇到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这女子和书生有了情意,于是书生就在这女子家中住了下来。”韩清开始讲了起来。 “这女子是个半窠子!”黎巧儿接话道。 “不错!”韩清点头道:“等到快要到赶考的日子时候,书生发现自己盘缠已然用光,于是心生歹念害死了这女子,将钱财席卷一空。” “好恶毒的书生!”黎巧儿说完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清。 韩清正待要继续讲下去,看到黎巧儿看自己的目光,不由得无语,老子是书生,又不是那恶毒的书生,干嘛听了这名字就往老子身上套? 心里这样想,但是他继续讲道:“结果这书生没有考中,于是就在那被害死的女子住处,也就是在河对岸,开了一间杂货铺,取名叫作广昌隆。” “就和我那兰花铺子一样,什么杂货都有呗?”黎巧儿说道。 这小娘皮真是捣乱的好手,刚才说道恶毒书生,就看向了韩清,现在说道广昌隆杂货铺,她就拿兰花铺子做比较。 “这女子被害死之后就化作成了冤鬼,一心想要去报仇。”韩清讲到这里就注意观察黎巧儿。 果然,黎巧儿听到这里就不在笑吟吟的,面色有些沉重起来。 “可是这女子过河要去报仇却是不成,不是被土地公阻拦,就是被桥神所挡,于是女鬼苦于过不得桥,只能在自己那住处等候机会。” 黎巧儿再也不见接话,自从听到女子变成了冤鬼之后,她就老实了。韩清看到她这般老实心里也是好笑。 “终于在有一天,这女鬼碰到了另一个要去赶考的书生,发现这书生确实是心地善良,就变化出人形告诉了书生自己的遭遇。” “又是书生?”听到故事里似乎有转机,黎巧儿禁不住又是上下打量一番韩清,弄的韩清心里有些不爽,老子这是给你讲故事,你总往我身上瞅个鸡毛啊! “书生起初被这女鬼也是吓得半死,不过最后为女鬼的遭遇同情不已,于是就决定帮助这女鬼!”韩清继续讲道。 外面一道闪电之后,轰隆一声打了个雷。你姥姥的!老子讲个鬼故事,这老天还真应景! 黎巧儿这次没答话,但是从表情看出来听得有些紧张。 “女鬼告诉书生,每次前去报仇都是被土地公或者桥神所阻,过不得桥,只能通过神仙遮才能行。” “神仙遮?”黎巧儿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不甚明白就问韩清:“神仙遮是什么?” 韩清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黎巧儿握着的伞。 “这叫神仙遮啊?”黎巧儿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把伞放在了旁边的柜子边上。 韩清看到她不再把伞拿在手里,心里就暗自发笑,但是他假装没看见。 “于是书生就让女鬼藏在了伞里,然后拿着伞顺顺利利的过了桥。” 黎巧儿听到这里就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那把伞,然后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过了桥之后,书生打开了伞,女鬼从伞里出来了,然后大闹广昌隆!”韩清说道这里,也看了看柜子边上的伞说道:“所以就有了伞不能在家里打开的讲究。” 外面又是一道闪电,瞬间把屋子照的很亮。 他说完之后就看着黎巧儿,等着黎巧儿答话,却不想这女子低着头不再说话。 “喂!”韩清拍了一下巴掌。 “啊!”黎巧儿浑身一激灵,看了看韩清就抱怨道:“干嘛一惊一乍的。” “故事讲完了。”韩清两手一摊的说道。 “哦,那我该回去了!”黎巧儿看了看伞,有些失魂落魄的说道。 “好吧,我送你!”韩清也站起身说道:“这故事应该在大晴天给你讲,你非要我这个时候讲你听,是不是有点害怕?” “这有什么怕的?”黎巧儿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道:“故事结尾不是那……那女子报了仇了吗?挺好的一个故事。” 她说完之后就从柜子边拿起来伞,不过这次倒是没有敢在屋子里开伞了。 她往屋外走的时候,韩清就也拿着伞准备跟出去送送,结果这时候又是一道闪电,然后更大的一声雷似乎在头顶炸响一般。 黎巧儿妈呀一声叫唤,扔了伞扭头扑进韩清的怀里,然后推着韩清就往屋里躲。 韩清也是强忍住心肝被吓得扑通通的,搂着黎巧儿楞冲好汉的说道:“莫怕莫怕,打雷下雨而已!”他这样说着话,却扔掉了手中的伞,一只手搂着黎巧儿的后背,另一只手却是摸在了黎巧儿的臀上,他有些心猿意马,就捏了捏。 黎巧儿正欲推开韩清,外面又是在打雷,于是她只能又搂的韩清更紧了一些。 他趁着这个机会又捏了捏黎巧儿的臀部说道:“你不是不怕吗,打个雷还能吓住?” “你混蛋!”黎巧儿又羞又恼,举起拳头就打韩清,结果刚打了一下,屋廊檐上面一声凄厉的猫叫又让她更加的抱紧了韩清,但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只能抱着韩清用拳头打他后背。 老天你是来帮我的吗?哪来的猫啊?这么给撑场子? 拳头打在后背上的砰砰声,加上外面大雨哗哗的声音,还伴随着时而传来的打雷声,让这韩清觉得分外的搞笑。 雷声依旧,雨声依旧,打击后背的声音依旧! “再打就会被你活活打死的!”韩清说道。 “活该!”黎巧儿这样说着,却是分明听到了带有哭腔。 韩清赶紧把手从她的臀部移开,然后双手搂着她后背,轻轻地拍击着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讲这样的故事。” 雷声依旧,雨声依旧,打击后背的声音消失了! “我就是看你在屋里打伞想起了这个故事,今天确实是不该讲的!” 黎巧儿依旧抱着他不说话。 “你今天送来了灌浆馒头,你也是为我好,我这人太不是个东西,还讲这故事吓你。” 雷声依旧,雨声依旧,打击后背的声音又出现了一次!“砰砰!” “讲完故事又恰逢打雷,吓住你了!” 黎巧儿就是这么抱着韩清不说话,让韩清捉摸不透她现在是羞还是恼? “类似的故事绝不再这种天气讲,天晴了再讲!” “砰砰!” “莫打了,天晴也不讲!” 外面又传来了雷声,不过这个雷似乎在挺远的地方。 “行了,我送你回去吧。” 黎巧儿听到这句话,就稍微的松开了韩清。 “神仙遮呢?拿上!”韩清说道。 “我是说你的伞,不是故事里的神仙遮,干嘛还打?” 黎巧儿松开了韩清,但是这个情景极为的旖旎,因为她的样子像极了是埋头在韩清怀里。 韩清为了避免再挨打,也不敢再提伞这个字,只好说道:“我拿这东西帮你遮雨。” 黎巧儿迅速地又搂住韩清。 “我拿着东西帮你挡雨,听清楚了,是挡不是遮!”韩清这时候哭笑不得,这女子今天是被吓住了! 搂着黎巧儿的腰,帮她撑着伞就送她回到了隔壁家里。 “你能陪陪我吗?”看到韩清要走,黎巧儿声音带着哭腔的问道。 “好!”韩清只好找了个地方坐下。 黎巧儿去批了一件衣衫坐在里屋榻上发呆,外面的雷声小了一些,屋里的油灯在外面哗哗的雨声中轻轻地摇曳了几下。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黎巧儿的家,几个高高低低的柜子靠着墙角摆放,在进门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方桌,门正对的墙边摆放着一张卧榻。 令他称奇的是在卧榻不远处居然摆放着一张翘头案。 这种案子在东京城行首的地方看到过多次,顾若兮和季芳华都有,不过雕花略微不同,行首那里摆放的一般都是夔凤纹翘头案,这黎巧儿家里的案子看样子没啥雕刻的装饰纹。 翘头案,顾名思义就是案子两头翘着,整体观这案子就是两头弯起,中部下沉的案面。这时候的人吟诗作画时候喜欢在卷轴上书写绘制,可是卷轴若是长了就容易滚落到地面上,有时会撕裂卷帛,甚至弄脏纸面。 翘头案就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案子两头略微高起,可以很好地阻止卷帛的滚动。 这种案子一般都是文人墨客或者行首的住处最为常见,这黎巧儿家里居然有一张,看来受她父亲影响或是前面租房的学子留下的就不得而知了。 “外面还在打雷,你又讲了这般吓人的故事,我有些害怕。”黎巧儿在里屋说道。 “都怪我不好。”韩清歉意的说道:“刚才讲的时候我还征询了你的意见,想不到讲完之后你就被吓到了。” 正说着,外面又是一个惊雷,让两边屋子都沉默了起来。 “你这里有书吗?”韩清看了看周围摆设,就打算看会书。 第219章 听噩训别离殇 “旁边的柜子里有,你自己用灯照亮,看看有什么书适合你看的,家里没几本书的。”黎巧儿答道。 韩清拿过来油灯,打开柜子翻找了一下,看到有《左转》,就拿了出来翻看。 他在看书过程中,外面的雨一直在下,并且不时伴有闪电雷声,所以只能就这么陪着坐着。 过了一个时辰,眼看着书都能背下来七八页了,他就把书放下,躺在榻上打了个盹,这一眯眼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刚刚天亮,就被黎巧儿叫醒了,他这才惊觉是在黎巧儿家中过的夜,有些尴尬的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看外面,雨已经停了。 “睡过头了,真是对不起!”他急忙站起来对黎巧儿施礼。 “我昨夜也是就匆忙的睡过去了,没太注意。”黎巧儿脸色有些发红的说道。 其实黎巧儿半夜过后才昏昏沉沉的睡去,被韩清的鬼故事吓得有些不安,更何况她在听说这故事之前,在家里撑开伞的事常有。 由于家里有个男子陪着,她也就宽了心,可是不能让这个男子总在家里啊,她看了看外面雨一直不停,就半梦半醒的依靠在榻上,后来看到雨小了就打算劝韩清回去。 可是还没走到外屋就听到了韩清的鼾声,她摇了摇头就返回到了榻上,一直有些惊恐的坐着,直到天亮才睡去。 韩清站起身来就往外走,等走到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黎巧儿,就走了回来说道:“我还是翻墙过去吧。” “好的!”黎巧儿看了看他,露出了感激的眼神。 陌生男子一大清早从独身女子家中走出,如果被街坊邻居看见,恐怕几天之内传言满天下。 当他踩着木凳上墙时候,“砰砰!”黎巧儿突然伸出拳头照他后背捶了两下。 “干什么?”他有些恼怒,停止了攀爬,扭头看着黎巧儿。 “没什么!就是想打!”黎巧儿盯着地面不说话。 他翻过墙之后回到屋里,想到刚才的事情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快要到七月的时候,韩清收到了杨文广的来信,看到信的发邸居然是河北武遂,他就有些好奇,然后就突然想到了什么。 打开信一看果然是噩耗,杨文广的父亲去世了。 大中祥符七年,杨延昭逝于高阳关副都部署任所,享年五十七岁。 杨延昭去世后,官家甚为悼念,特地派人护送其灵柩返乡,因杨延昭于边关期间百姓不再担心辽兵及盗贼的袭扰,因此沿途人皆“望棺而泣”,就连敌国契丹闻讯也举哀致敬。 杨延昭去世是在大中祥符的正月初七,柴清云郡主和杨文广二人听到噩耗直接返回武遂城奔丧。 杨文广由于一直在武遂城,并且太过于悲伤,所以信到了六月才写了发出。 韩清拿着信愣神老半天,一直在想着和杨延昭见过的几次面的场景,老帅哥英武的身姿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甚至从武遂城出发到京城,也得到了老帅哥的资助。 自己在前世听过这杨家将演义,说孟良去磴口县洪洋洞找老令公尸骨,误杀了焦赞,随后也自杀谢罪。杨六郎听到噩耗悲伤过度而死,这一出戏文貌似叫什么昊天塔三星归位。 他叹了一口气就坐在了油灯下,提笔给杨文广回信,劝他莫要悲伤,并且告诉他自己在书院的一些简单情况。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去了快马驿站,叮嘱送信的弟兄直奔东京城,准备一些财务带上去河北奔丧。 只不过噩耗一条接着一条来,没过几天收到府州发来的信,折惟昌病死! 大中祥符七年,折惟昌命河东民往麟州送粮,为了安全他带病护粮,冒风沙而行,途中病故,年仅三十七岁。 折惟昌,北宋将领。折御卿之子,景德元年攻破敌寨,同年秋入朔州,攻破狼水寨,为苛岚军解围。 信是折惟昌的哥哥折惟正所写,折惟正在信中提到弟弟病故前一直念叨东京城的小兄弟,并且将那钢弩交给折家仿制,做大哥的心痛之余,写信派人送发东京城。这封信是竹娘收到后转发的。 虽然和折惟昌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却对这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极为有好感,继而又想到了折惟玥,那个泼辣小娘子估计现在也是伤痛不已。 韩清让快马驿站弟兄带了些钱财并置办一些治丧的物品,就去了府州奔丧。 两条噩耗让韩清变得有些郁郁寡欢,休沐的时候走在街上还有些恍惚,看到了兰花铺子后犹豫了一下,瞅了瞅铺子里没客人就走了进去。 自那次讲完鬼故事分开以后,这俩人再也没碰过头。 黎巧儿看见他走进铺子,也没说话,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韩清坐在椅子上发着呆,心里想着这几天的事儿,感觉自从来应天府读书,就被老天收走了好几个人。刘承珪、杨延昭、折惟昌。 “被收走魂了?”黎巧儿悄悄地看了看他,发现这家伙两眼发呆的看着街上,以为又看到哪家靓丽小娘子,可是瞅了瞅大街也没什么人,于是就说道。 “被伞收走了魂!”韩清被她叫回来神,就调戏的说道。 黎巧儿本来正在整理者架上的货物,听到韩清这句话就把货物一放,疾步走到韩清跟前伸出了拳头。 “打算捶哪?”韩青扬着脸问道。 “哼!读书人都是坏心思!”黎巧儿眼看着没地方下手打,只好恨声的说了一句。 “还记恨呢?”韩清有些慵懒的说道:“这都过了多久了?至于一直放在心上吗?” “我恨的不是你讲鬼故事吓我。”黎巧儿说道。 “年底我就要回东京城了!”韩清把话题转了一下,他知道黎巧儿恨得是什么,趁着她受惊吓,搂在怀里把那丰臀可是一番好生蹂躏,换谁也冒火。所以他立刻将话题引开,否则说下去就尴尬了。 “这么快就把书读好了?”黎巧儿被他的话题一带,也就跟着话题问了一句。 “快吗?”韩清笑了笑说道:“到了年底,我来应天府书院就两年半了。” “回去要应试了,我知道。”黎巧儿坐下来说道。 “你爹爹是私塾先生,这里的门道你肯定是知道的。” “那你以后还来吗?” “怎么?舍不得我?” “哼!韩清,你……” “你若得空就去东京城,我领你去影剧院看大戏,还领你去广元楼。”韩清打断了她的说话,“东京城的广元楼可是比应天府的要大多了。” “哦!” 韩清又和她随便聊了一些话题就告辞走了,黎巧儿走出铺子看着他的背影很久才回到了铺子。 也许被这两条不好的消息弄得,他有些郁郁寡欢,自小就听杨家将演义,所以心里一直有种情怀,虽然这杨延昭并不是按照演义里说的那样,听到了焦孟二将惨死而忧愤而亡,但是有如战神一般的传说在他心里一直深刻的记忆着。 下了课上了趟茅房,等出来的时候掀开了布帘低着头往出走,把门口刚要进来的钱升荣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钱升荣没理他,抱怨着走了进去。 “我也是醉了!上个茅房也能吓死?”韩清苦笑一下,用了一句前世的网络说法。 跟在钱升荣后面的学子听到这句话和旁边同学面面相觑。 “醉了?”一个学子问道。 “我也听韩助教说醉了!” “韩助教躲在茅房里喝酒?”一个学子掀开布帘朝里面闻了闻。 “应该是吧!”另一个也凑进去头闻了闻说道。 书院里祭祀大典一过,义智苑众学子就联名讨伐韩清,让他不要在弄一些怪题,题里总是有莫名其妙的病人做些令人不解的事,众学子要抓狂了。 祭祀大典每两年举行一次,祭祀的是圣人孔子,还有书院的缔造者戚同文。 韩清听到学子们的血泪控诉,笑了笑就答应了。 等到学子拿到算学题一看,几欲吐血。因为那患了失心疯的马车夫不是从南京到宁陵县互相对着行走了,这次是一个先走,另一个后走。题里面问后走的马车夫几时能追上。 “这山匪!和马车夫有仇还是怎么地?”蔡齐捶着桌子骂道。 “马车夫算好的了,这次不是池塘引水放水了!”吉成拿着题走来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次山匪弄了个老天下雨,池塘来了上百万只蛤蟆喝水,最后问的是什么时候池塘能被下雨下满了?我就想抓住他问问,去哪弄这么多只蛤蟆!” 在众位学子们的哀嚎与发奋中,终于到了冬月中旬。 韩清自告诉黎巧儿要回东京城之后,几乎每到休沐时候都过去,帮着她忽悠一下客户,或者顺手的买些吃食带过去。 黎巧儿起初看到他就有些红着脸而且气不顺,后来被他的厚脸皮弄得没办法,就慢慢又和他谈笑风生。他告诉了她一些销售方法,捆绑销售或者会员制销售,还有一些小东小西的说辞,让黎巧儿慢慢地对他有了些别样的看法。 等到快要到圣诞节前的半个月时候,韩清在家里收拾了衣物和书本,并且和房东结了房钱。 黎巧儿踩着凳子站在墙边和他说话,并递给他一些灌浆馒头,然后有些欲言又止。 “巧儿平日里说话干净利落,这次是怎么了?” “你若高中定会做官,还会理会我这平头百姓吗?”黎巧儿有些落寞的说道。 “若是高中不了呢?”韩清笑了笑说道:“高中不了就回来娶了你!” “疯子!”黎巧儿说了一句离开了墙头。 韩清冲着院子那边说道:“我说话算数!” 第220章 辞书院嘶哨马 在告别书院老学究的过程中,韩清被戚主院拉着手臂谆谆教导一番,并且告诉他定要高中,南京书院的名声壮大就靠他的本事了。 韩清咬着腮帮子听完了戚主院的教诲,这老主院就不知道给人卸下思想包袱吗?你说个委婉的话不行吗?非要给我压这重担?我若是考不中怎么着?大成殿跟前立个像跪着? 相对于戚主院的话,越凉公的嘱咐反而中听许多,老头儿告诉韩清别把这事儿压在心里,考不中拉倒,来书院当算学的教授官绝对没问题。 戴本堂乃是医科掌教,被韩清忽悠的有些郁闷,这娃子知道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人中箭之后取出来箭头,真的不是因为外邪?细菌是个什么东西? “韩清啊,此次回东京城,潜心修炼,你给留下的那水晶制成的显微管子还在调试,若是成了我定会写信告知与你。莫听其他人等的吓唬,好好复习,来年定是能高中,若不成的话就来书院做医科的执教。”戴本堂说道。 潜心修炼?我修炼完还用化作人形吗?我直接就掐尾一算吧?我直接代替顾若兮演了白蛇吧? 韩清腹诽这老头的用词,但是却笑眯眯的说道:“戴掌教放心,我一定会努力!” 孟元公和彭越公则是拉着韩清一个劲的嘱咐莫要贪玩,来年春天的取解试定要不惜一切夺取头名。 告别了诸位老学究,又和挤在一起的诸位学子们告别,然后他就上了马车,这时候不用再装穷酸了,反正也要离开书院了,就让众人知道自己有这招摇过市的铁马车吧。 游明驾着马车,朱说和韩清坐在车厢里,蔡齐吉成等人因为家里比较宽裕,都是租了马匹骑乘。 等他路过兰花铺子的时候,就挑起了车窗帘子往外看,黎巧儿站在铺子跟前盯着他,就这样越离越远,趁着朱说不注意,他远远地朝巧儿做了个飞吻,就看见她脸色立刻又变了,但是恢复的很快,面庞带着一些落寞的笑容,然后远远地看见她伸出手掌在小腹前指了指他,然后又作招手状送别。 他在马车里笑了笑,也冲着巧儿招招手。 大中祥符七年的年末,从应天府书院,更确切的说是从南京书院,陆陆续续的学子或者骑马,或者乘车,或者步行的,一个个有如朝圣一般奔向了同一个地方--东京城。 快马驿站的弟兄们都嗷嗷叫着要护送东家回东京,让他给骂回去了。“路上的山匪恶霸都被你们打了三遍了,哪还能有什么恶人,赶紧忙自己的事去!” 钱升荣和蔡齐吉成等人在官道上纵马狂奔,难得这么放松一次,几个人开始了比试。几匹快马飞快的从官道略过,扬起的尘土让旁边走路的学子纷纷叫骂。 “希文兄在京城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你就住我那里吧。”韩清在马车里说道。 “上次已经麻烦过你了,这次恐怕多有不便吧。这次你有亲人陪伴,我自行寻找住处吧。”朱说道。 “影剧院里隔出来众多的房屋,希文兄可以在那里落脚,平日里还可以看看大戏什么的。” “若是住在影剧院,不会给中棠小弟增添什么麻烦吧?” “房屋隔出来的本来就很多,以前就十几间屋子,在我读书的这两年,听说重新作了规划,里面整整齐齐的规划了有六七十间屋子,希文兄去住,保准没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中棠小弟了。”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见游明在前面呼喊让马慢行,韩清就伸出头往外看,只见几个农夫打扮的人正站在路边。 韩清打量着那几人,可是那几人却是盯着马车看,其中一个吊泡眼的人更是紧盯着车轮目不转睛。 “估计没见过我这铁马车,光是轮毂就够让他们眼晕的。”韩清把头探回来说了一句。 等马车走了几十步远之后,他还掀起后面的帘子看了看,就见那吊泡眼与其他人都走在路中间,蹲下身仔细的看着什么。 走走歇歇,学子们能看到沿途的景色大呼过瘾,虽然已经是冬季,但是能看到远处的山川和近处的河流冻冰,还是这这帮人觉得新奇不已。 走了几日后又到了景畿六,韩清等人住宿在这个镇子。晚上的时候他就给众人讲这里的传说,一帮学子闹哄哄的问东问西好不热闹。 听说这里的张弓酒出名,几位学子纷纷都各自买了一坛,晚上众人一起饮酒作赋。 既然这里的通华寺香火极为的兴旺,而且又僧人济济,众位学子一大清早都来寺里许愿烧香。 韩清被众人拉扯着一道进了通华寺,他对这烧香拜佛没什么兴趣,在寺里闲逛着开始游览起这里。 整个通华寺的殿堂建筑,雕梁画栋,九檩八搭,用工精细,巧夺天工,房瓦全部用黄绿两色圈筒琉璃瓦,琉璃滚龙脊三尺多高,奇禽异兽伫立脊上栩栩如生,气势极为恢宏。 “清哥,刚才我看见一烧香的小娘子长的极为的俊俏。”刘涵走了过来说道。 “离开书院立刻换了人样了?你不是刻苦读书吗?怎么有开始寻觅谁家娘子了?” “那伴读已经先我而去京城给俺爹爹报信去了。” “所以你就原形毕露了呗?开始撒欢跑了?”韩清逗笑他道:“拐个娘子回京,让你爹爹看看你这儿子的本事。” “我爹非打死我我不可。”刘涵看了看周围又说道:“你怎么不去烧香?让菩萨保佑你高中啊。” “你们烧香就行了,菩萨看到你们这么心诚,定是善心大发让你们高中,我跟着你们一起高中就行。”他说完这话却是撇下刘涵疾步走到一个亭台上张望。 “看见谁家娘子了?”刘涵笑嘻嘻的问道。 “看到有反常的事!”韩清张望了片刻说道。 “啥反常的事?我也来看。”刘涵好奇地也跑到亭台上张望。 韩清则是下了亭台就往寺中院走,心在却是在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 他看见那吊泡眼居然也来寺庙了,不过这次是他带着俩人急匆匆的走进中院落,然后就不见了。 这通华寺分前、中、后三节院落,并有东跨院。前院一排殿堂分两节,东节六间堂屋,西节三间堂屋,殿堂内除观音菩萨端坐在莲花座上外,还供有很多神像。 这农夫打扮的吊泡眼,应该是最为虔诚的信奉菩萨,来到这通华寺应该烧香晋佛才对,断然没有绕过菩萨直奔中院的道理。 事出反常必为妖!这吊泡眼急匆匆地去了中院,而且之前还紧盯着自己的马车轮子看,后来还在马车走后与众人在路上研究半天,有些不对头! 步入到中院之后,他仔细寻觅了一下,只是看见有三间龙王殿,最中间的神像应该是东海龙王,旁边的两位是谁就不知道了。 绕过东海龙王的神像步入到后院,看到三间宽敞高大的殿堂,供有如来、弥勒等佛像,两侧立有十八罗汉,殿前有座蛟龙碑,碑座底有一石龟。 他走到石龟跟前瞅着周围的殿堂,然后挑了一间比快宽阔些的屋子就走了进去。 殿堂中蒲团上正坐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和尚,听到推门声就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他看到和尚正在做功课被自己打扰,歉意的点了点头就打算退出去。 “小施主不在前院焚香拜佛,居然会来到后院,有缘!有缘!”那和尚看到他歉意的点头,微微笑了笑说了句话,然后就继续闭上了眼睛念经。 “确实有缘!”韩清见叨扰了和尚念经本来有些歉意,既然和尚主动说话了,干脆就回了句:“菩提无是处,佛不得,众生亦不失菩提,但一切众生,即菩提相。打扰菩萨劳模做功课了,抱歉。”说完就打算关上门往出走。 “善哉善哉,发菩提心者,非为己利,原为尽十方遍法界,一切极苦有情之所依怙。小施主原来也是慧根之人,请来一叙。”老和尚笑吟吟的说道。 “打扰菩萨劳模念经,恕罪恕罪。”既然看到老和尚邀请了,韩清就笑嘻嘻的走了进来也坐在蒲团上。 “小施主称呼我为什么?”老和尚好奇地问道。 “菩萨劳模啊!”韩清把周星驰在《大话西游》里称呼菩提老祖的叫法拿了出来。 “哦!”老和尚似懂非懂的仰头看着大殿的窗棂,想了一会儿实在不懂这个称呼,于是就说道:“贫僧法号智真。” “原来是智真大师,失敬失敬!” “小施主既然来到这后院,也是和贫僧有缘,不知小施主来我通华寺可是祈求学业有成?” “非也!”韩清打量着智真老和尚说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智真大师明示。” “还请小施主道来。”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有的人锦衣玉食不愁吃喝,有的却是平头百姓整日忙碌,不知道佛家怎生看待这种众生不平等?可是有什么说法吗?” 第221章 寺中问不明 韩清说着这话,眼睛却是不住地乱瞅,看看自己周围貌似没什么脚印,再看看老和尚身后以及侧面,似乎不是什么藏人的地方,那吊泡眼去了哪里了呢? “善哉!善哉!小施主能看到这一层说明颇具慧眼。”老和尚微微一笑说道:“人生就如那顽石,天生本就相同,可是有的顽石被做成了石阶供千万人踩踏,有的顽石却被打磨成佛像供后人敬仰膜拜,小施主可是能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那就看这石头到了谁手里了呗?到了大师手里,就让石匠去打磨成石像,到了修建寺庙的工夫手里就被制成了石阶。” “非也非也!小施主只是看到了表面。”老和尚摇了摇头笑道:“那石阶仅仅是被削了几十刀才被做成了石阶,所以被千万人踩踏。而佛像却是被挨了成千上万刀,才能被世人所仰。” “要是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韩清看了看殿堂里的菩萨像说道:“可惜这次没把石阶的表亲带来,也能让菩萨劳模你帮着说道一番。” “石阶的表亲?”老和尚皱了皱眉不明所以,就问道:“石阶的表亲是谁?” “石阶的表亲就是切菜板啊。”韩清摇头晃脑的说道:“切菜板在厨子手下苦不堪言啊,为了切菜砍肉每天都是挨了成千上万刀,智真大师你说切菜板咋就不被千万人所敬仰呢?” 老和尚听完这话,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大师莫要动怒,我只是开个玩笑。”韩清见老和尚被气得肚子一股一股的,就有些不落忍的说道:“其实此番前来,想和大师打听一件事。” “小施主若是还要问石阶的表亲的事,那就请回吧。”老和尚眼皮都没抬的说道。 “大师也是修炼的到了一定境界,何必这么小家子气。”韩清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渠去一,显于金,百邪辟,百瑞生!既然大师不高兴了,那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小施主留步!”智真立刻睁开了眼说道。 “大师你又原地满血复活了?”韩清好奇地问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出家人动了嗔怒,属实不该!”老和尚说完之后就问道:“小施主刚才念的这句歌谣,不知道要问的是哪桩事?” “智真大师也听过这歌谣?” 韩清把这事思前想后之后,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雍半仙既然一直追查铜人的下落,可是看到虾单押纲里的铜脚掌并未取走,并且说知道这是应天府一商人购得。 但是为什么单单要右手掌呢?今天那吊泡眼带着众人在路上盯着自己爹的马车,等马车走了之后就趴在路中央看,他们在看的是什么?怀疑自己车里隐藏了什么? 今天能在这通华寺里又见到吊泡眼,这就有些不对头了,如果是为了烧香晋佛,在自己村庄附近一般都有小寺庙,没必要赶上几天的路专门来这通华寺吧? 仔细算了一下自己没什么大仇人吧?那姜宅园子正店的姜玻璃和苑琼楼的主事崔默,直到现在还在开封府被扣押着,就是因为说不清酒楼里女人的头发和衣裤,更说不清东京城走失的人口去了哪里。 还有就是无忧洞里的红蛟帮老大,不过这人已经被白一秀杀了。 所以他想来想去就觉得最大嫌疑就是铜人了,可是这里究竟有什么秘密?吊泡眼来通华寺干什么? 他在书院里特地找了孟元公问了问十二金人的事,老头儿也只是听说过,但是具体情况不甚明了,但是这秦始皇铸造十二金人的缘由倒是听过,据说临洮一个山民在当地见到十二个巨人,且传唱着一首童谣,秦始皇听罢就回去下令收缴兵器铸造了十二金人。 韩清默默记下了那童谣,但是对这事儿也就是偶尔关心一下并未放在心上。今天看到吊泡眼第二次出现在自己视线里,他就觉得有些不正常。为了探明清楚,他就误打误撞的来到了智真做功课的大殿里,没说几句就气的老和尚不言语,所以他就把那歌谣念了出来。 “小施主姓甚名谁?是哪里人?为何打听这歌谣?” “我姓韩名清,乃是东京城之人。”韩清说完这句话就盯着老和尚表情看,果然看到智真的有些吃惊,于是就笑笑说道:“至于打听这歌谣,乃是听过有人询问关乎这歌谣的故事。” “原来是韩小官人,阿弥陀佛!真是有缘!”老和尚笑了笑说道。 “大师认识我?” “不认识,但是你韩清的大名贫僧早已是如雷贯耳了。”老和尚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韩清道:“素闻京城中弄出个影剧院,能将各种奇谈故事活灵活现的表现出来,贫僧虽然未曾见得,但是南来北往的行脚客商却是说过多次了。” “只是些微末道行而已,比不得大师青灯黄卷常伴的修行。”韩清仔细观察着老和尚的表情说道:“只是我刚才说了那歌谣,大师似乎很感兴趣。” “韩清小施主,能把那影剧院弄得天下皆知,你定也是机巧伶俐之人,想必定是有人托你寻找这歌谣所唱之物吧?” “不错,有人托我寻找秦始皇当年铸造的铜人。” “可否找到?” “不瞒大师,这铜人之事我两年前听说的,确实一直从未当回事,今日来这通华寺,想起这歌谣,有些不得要领就四处走走,想不到碰见了大师,还请智真大师给讲讲。” “小施主定是听说这铜人的留存过程吧?这十二铜人当初被董卓所毁十具,前秦的苻坚又销毁一个。” “不错,据说还剩一个差点被毁,后来留下了。” “要毁就全毁掉,董卓为何单单留两个?苻坚既然要销毁,为何又单单留下一个?小施主可想过为什么?” “还请菩萨劳模明示。” “嗯……”智真听了这个称呼,闭上眼睛用鼻子发乎微微呼呼的声响然后就说道:“单只剩一个是有缘由的。董卓听说了有大秘密,于是留下了两个。苻坚后来发现只是其中一个藏有秘密,于是销毁了多余的一个。” “大师能讲讲有什么大秘密吗?”韩清好奇地问道。雍半仙玄玄乎乎的讲了半天就没说,今天听这老和尚讲了讲,让他有些兴趣了,如果按照阴谋论去理解,还真是这么回事。可是铜人能有什么秘密? “韩清小施主乃是有缘人,日后自会晓得这铜人秘密。”老和尚笑了笑没有回答韩清的提问。 “说了半天等于没说。”韩清从蒲团上伸出腿压了压说道:“遮着藏着有什么用?大师不愿告诉那就当我没问。”说罢站起身就打算出去。 “小施主若是想知道,贫僧也可以指点几句。”老和尚看到韩清要走就说道。 “大师吞吞吐吐的也忒不痛快了,你念经念了一半,菩萨听了都要生气的。赶紧把事情讲明,咱们各自忙各自的多好?”韩清又重新坐到了蒲团上。 智真和尚听完韩清这句话,苦笑了一下说道:“铜人铸造乃是根据戎人模样所制,戎人善射,所以铜人铸造姿态亦是射姿。” “小施主可以想象一下,若是射箭的话,哪只手的力道最为强?” “左手引弓,右手搭箭。” “既然是右手搭箭,这搭箭之时要用到手的哪个部位?” “无非就是拇指食指和中指了吧?”韩清当着老和尚的面比划了一下说道。 “小施主所说的话语令贫僧听不太懂。”老和尚苦笑着伸出了手说道:“蹲鸱和钩戟玉柱最为重要。所以在铸造铜人的时候,对着虎膺做了特殊的关照。” “哦哦!”韩清明白了这是自己的名词搬了出来让人不懂,各个手指的叫法在古代各有不同,现在的叫法是大拇指叫做蹲鸱,食指叫做钩戟、中指叫做玉柱、无名指叫做潜虬、小指叫奇兵。至于智真老和尚说的虎膺就是手掌了。 “大师能否告知这右手掌有何秘密?” “这个……阿弥陀佛。”老和尚笑了笑说道:“就需要韩小施主自己去查验了,道听途书皆是做不得真。” “那玩意在哪我都不知道啊。”韩清无奈的说道:“我自己去查?简直是说笑。” “对境遇缘,蓦地撞在面前,不随他去,是人知得世间有为虚妄不实之道理。”老和尚说完就不再言语,只是闭着眼睛不断地拨动念珠。 “大师真的不愿告知?”韩清瞅着老和尚说道:“我愿意捐十贯钱的香火如何?” 大师依旧闭目不说话。 “一百贯!” 智真大师此刻似乎进入了修为之中,一切都无关的样子。 “两百贯!” 大师依旧不为所动。 “三百贯!” 念珠在大师的手中不断拨动,并未停下的迹象。 “五百贯!” 韩清眼看着大师的眉毛抖了抖,手中的念珠似乎波动的慢了些于是又喊道:“一千贯!”他看到大师手中念珠停止了,而且睁开了眼睛,于是又继续补充道:“我肯定是不愿意拿的。” 老和尚又闭上眼睛,不断的拨动念珠。 第222章 归家 韩清和一帮要好的学子走在张弓的卧龙桥上,学子们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刚才的寺庙烧香许愿。 “听人说这通华寺很灵的,看来我定是要来年高中。”吉成趴在桥栏杆上看着远方说道。 “我也祈求佛祖保佑我来年高中,还祈求菩萨保佑我爹娘能长命百岁。”钱升荣说道。 “我也祈求菩萨保佑了,不过烧香给菩萨的时候我还报了俺家住哪里,坊是几号!”蔡齐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是为何?”吉成问道。 “让菩萨记得俺家地址啊,这么多人烧香,菩萨也累啊,找地方不容易呗!”蔡齐哈哈大笑中被众学子一起鄙视。 “山匪,你不去烧香拜佛,单独找后院的老和尚说什么?”蔡齐看到韩清不说话,就笑着说道:“是不是找老和尚通融一下,找菩萨更快一些?” “我是和寺庙里的大师探讨一下人生,寻觅一下人世间的真善美与假恶丑。”韩清说道。 “怎么个探讨,给我们说讲一下呗。”蔡齐说道。 “就好比你我苟活于世间,有些时候分不清事理,就需要别人来指点。有些时候,越指点越乱啊!”韩清想到刚才和老和尚的谈话就郁闷,涨到一千贯钱买个传说中的秘密,眼看老和尚就要答应了,幸亏及时的刹住了车,将金额后面拐了个弯,老和尚又是气的肚子鼓鼓的。 “啥玩意?”吉成凑了过来,听不太明白就问道。 “就如瞎子提灯笼给人指路。”韩清随便敷衍了一句。 “瞎子提灯笼那不是白费蜡吗?”刘涵走了过来说道。 “瞎子打灯笼,这可是有讲究的,如果他是怕别人看不清路,这是儒家。”韩清说道。 “没准他是怕别人撞到他呢!”蔡齐说道。 “那这就是墨家!”韩清说道。 “他认为黑夜出门就必须打灯笼呢?”钱升荣也加入了话题。 “那这就是法家呗!”韩清说道。 “人家瞎子本来就看不见,管得着吗?想打就打顺其自然。”吉成说道。 “想打就打,顺其自然,这是道家!”韩清说道。 “他借此开示众生,这是佛家呗!”蔡齐打趣道。 “没错!这就是佛家。”韩清哈哈一笑说道。 “如果他他明明看得见却装瞎,这是……?”蔡齐一脸坏笑的说道。 “这就是朝堂上的大佬儿呗!”朱说顺口说了一句之后,周围立刻沉默不语,唬的朱说赶紧补充道:“说笑而已,不可当真。” 大家听完他的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他是真瞎,却打着灯笼给人引路,这才是……”刘涵还没说完,韩清就抢过来话头说道:“这就是写鸡汤段子的王八蛋。” “啥玩意?”众人一头雾水。 “有些人就没个鸟本事,就是能总结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题,说的头头是道,等让他真正去做的时候全部烂掉!”韩清懒洋洋的靠着桥栏杆说道。 一帮学子嬉笑打闹着离开了景畿六,临走前都买了两坛好酒放在韩清的马车里,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端的是逍遥自在。 路过雍丘的时候,韩清特意到了青源观附近,看看有没有童子再拦着自己,可是啥也没有看见,于是就痒痒的离开了。众位学子本想去附近的白云寺看看,但是拐弯过去有些遥远,遂作罢。 行走了几日之后终于看见了东京城,令学子们一个个兴奋不已,蔡齐等人拍着马急速奔跑而去,过了一会儿就奔了回来,兴高采烈地给众人讲着见闻。 “山匪,你家住在甜水巷是吧?”吉成说道:“过几日我们去寻你。俺家亲戚已经在前面等候,某去也!” 蔡齐和钱升荣也是和众人拱手告别,先后而去。 “你家里人不来接你?”韩清问着旁边的刘涵道,这厮已经弃了上了马车,坐在车里喝着剩下的酒。 “没给俺爹爹说,给他们一个惊喜呗。”刘涵端起一个酒盏一口闷掉说道:“反而倒是你,应该有莺莺燕燕花花草草来一大堆人迎接你吧?” 朱说听到这话就禁不住乐了起来,他知道韩清的底细,所以只是乐儿不说。 “我都没给任何人说我回来,最不喜欢的就是送别和迎接,照顾得了这个没法搭理那个,反而徒生劳累。”韩清半躺着说道。 游明在马车外面叫道:“快看影剧院的海报,这次的大戏叫做《卷珠帘》?” 几人都掀开车帘子往外看,果然看到东京城的东曹门入口处贴着大幅的海报,上面是周慕晴的画像以及几个男子,看样子像是朱伯凭等人。 “回来就可以和哥几个好好热闹一下了,两年多没见,还真怪想他们的。”刘涵说道。 韩清知道他说的是王从益邓子豪这帮纨绔,两年多没见了,确实也挺想这般家伙的。继而就想到了杨文广,他正和传永、德政两个哥哥一起在永安县(今河南巩义)守护灵柩。 进了曹门之后,刘涵骑上了马和韩清朱说告辞,自己一人打马而回。 韩清让游明驾车速度慢一些,眼看着路两边的街坊店铺等,似乎想找找和两年前的不同。 到了甜水巷之后,韩清让游明去叫门,自己则是和朱说一件件从车上往下搬运书籍和衣服之类的。马车回来多挂了一个副车厢,专门装东西用,这是快马驿站押纲用的车厢,为此还专门多租用了一匹马。 依菱开了门看到是韩清,大呼小叫的喊着太婆和依珍,然后飞一般的跑了过来抱住韩清就撒娇。 太婆和依珍本来在家里正在说话,听到依菱的叫喊就急忙走了出来,看到是韩清会来了,十分的惊喜。, “清哥你何日动身的?为何不带个信回来?”太婆急忙上前拉着孙子左看右看,然后一把将他扯入怀里哭了起来。 “不想告诉你们就是想给你们个惊喜。”韩清抱着太婆也是有些哽咽,在这个世界上有亲情真的是一件好幸福的事。 “你若来信早点说,就给你准备一大桌子饭食,这么突然地回来我们都没有准备。”依珍在旁边说道。 “姐姐莫要这样说,一会儿咱们出去吃饭,让我看看这两年的东京城有啥变化。”韩清安抚好太婆就对依珍说道。 看着游明往家里搬东西,韩清就拉着朱说给三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同窗兼好友朱说。” 然后又对朱说介绍道:“希文兄,这是我太婆,个子高的是我姐姐依珍,这个小调皮是我妹妹依菱。” “太婆好!两位小娘子好,朱说有礼了!”朱说施礼道。 二女也是急忙蹲身还礼。 “既然是清哥的同窗好友,那就是自家人,莫要生分。”太婆拄着拐杖打量着朱说道:“这书生一表人才,看样子就是学识五车的人。” “太婆谬赞!”朱说急忙施礼道:“在书院中读书也是学得皮毛而已,称不上学识五车。” “哈哈哈,将来和我孙儿一同赴考,定是在那东华门前,着红袍,帽插宫花才是男儿本色!”太婆笑吟吟的说道。 “希望是如此!”朱说答道。 几人说说笑笑的进了院子里,先让依珍去打扫出一个偏房让朱说住,然后他就和太婆唠起了家常事。 “等你回来拿主意呢,有人给依珍说亲了。”太婆说道:“向家的人已经来提过亲了。” “我就想知道依珍的意见。”韩清说道,他看到依珍走了进来就说道:“这世上我就这一个姐姐,姐姐觉得行就行,觉得不行那就让这家人靠边站。” “什么叫做依珍觉得行就行,家里就你一个男子,都是你说了算的。”太婆用拐杖顿着地说道。 “太婆,我就这一个姐姐,为了能让姐姐过上好日子,咱可要精挑细选一下的。不能光是我说行就行的。”他扭头看了看依珍说道:“姐姐,你看那小子怎样?能不能看上眼,看不上让他滚一边儿去!” “怎么说话呢!”太婆有些不乐意道:“那可是宰相家的儿子,什么小子老子的。” “宰相家的儿子怎么了?宰相家的儿子就头大了?”韩清不屑的说道:“依珍是谁?是我姐!咱家现在的身价可不是一般,那可不是谁想攀亲就能攀的。” “我孙儿说话这般硬气!”太婆用拐杖顿着地说道:“好!好!咱韩家现在是大户人家!等我孙儿考上状元,哼哼!” “姐姐,问你呢,看那小子长的如何?觉得行的话我再去找人打听一下人品,要是吃喝嫖赌样样全那就拉倒!”韩清说道。 依珍则是脸红红的站在太婆后面,把头埋在了胸前不说话。 “这向家啊,也是奔着钱财来的。”韩清半靠在椅子上说道:“那向敏中就是年纪一把的人,还和人家争女人。这事儿啊都打官司打到官家那里了。” “现在谁都知道咱家是有钱的人家,说亲的都快踏破门槛了,太婆挑了挑才选了宰相家。至于这宰相和人打官司的事,太婆倒是不明白。你给说道说道。” 第223章 见友话别情 韩清听了苦笑了一下,他在前世搞收藏的时候,知道这宋朝有些很搞笑的事,也听说过两个宰相为了争取一个有钱的寡妇打官司,但是人名没记住是谁。 竹娘自从告诉他之后,他下令快马驿站兄弟给打听一下,结果这才知道相中自己姐姐的人家就是当朝宰相向敏中一家,而这向敏中就是争寡妇的主角。 事情要从这寡妇说起。寡妇柴氏乃是薛惟吉的遗孀。薛惟吉凭父荫,补右千牛卫备身,历太子通奉舍人,改西头供奉官,至道二年,移知延州,未行而卒,年四十二岁。 薛惟吉是薛居正的养父。薛居正是北宋大臣、史学家,历任门下侍郎、平章事、左仆射、昭文馆大学士、司空等。为昭勋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这寡妇柴氏,既不是貌美之人,也是一把年纪了。但是她手里掌握的资产着实丰厚,她自己出嫁时的嫁妆、婚姻期间存着的私房钱,还有她手上代为保管的薛居正父子的金银财宝,总计价值三万缗。 也就是说柴氏带着巨资打算改嫁。更重要的是,柴氏随嫁的妆奁中,除了三万缗,还有薛居正父子留下的书籍纶诰。 在这个印刷并不普及的年代,书籍和皇帝的命令文书也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所以柴氏打算改嫁的消息刚一传出,宰相向敏中和张齐贤便都来追求她。 柴氏尚未做出回应,这俩人却是争得面红耳赤,情急之中也不管不顾的找到官家来给评理,起初官家不明白二人因何而起纷争,待听明白了事由也禁不住苦笑,就劝二人先消停,看看柴氏自己的选择。 结果柴氏选中了右仆射张齐贤,于是老张乐呵呵的把这个有钱的大金主用马车接回了家。但是据说后来又生出个事端:薛安上,也就是柴氏名义上的儿子开始告状,无非是儿子起诉继母不应当携产改嫁。 反正这事在当时的朝堂弄得沸沸扬扬,向敏中就是因为这事被指责“洁之操蔑闻”,贬户部侍郎,出知永兴军。 现在老向折腾完了,该你儿子折腾了?就是冲着韩家的钱财来的? 等太婆听韩清讲完这事以后,先是有些目瞪口呆,然后就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说道:“人家冲着韩家的家产也是无可厚非,若不是我这孙儿置下偌大家业,宰相的儿子也不会看上咱家的依珍。” 话是这样说,但是这事儿有些让人不舒服,所以韩清等着太婆提前休息了,就把依珍叫来问问情况。 “那向传师你到底见过没?”韩清问道:“觉着行吗?” “全凭弟弟做主。”依珍脸红红地低着头说道。 “姐姐,抬起头听我说!”韩清有些不乐意的说道:“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你是我姐姐呢,你的人生需要你自己掌握,凭什么听弟弟的?咱家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害人礼教。” “你那好友邓子豪约了他,然后……”依珍说话声越来越小,“我在影剧院看到了他,人样倒是不错。” “没和这孙子说说话?” 一真听到韩清这样称呼向传师,依珍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弟弟,然后又摇了摇头。 “看你这样子,感觉这向传师还行是吧?这两天我打听打听。”韩清说完这话就和依珍问问近期情况,一切安好。 依菱看到哥哥姐姐谈完了话,就过来攀在韩清身上问问有什么礼物没,韩清刮了刮依菱的鼻子,从箱子里掏出来一大堆女儿家的玉钗簪子之类,还有一些兔子小猫小狗的木工玩偶,也给了依珍两件大袖儒杉。 第二天睡了个懒觉之后,被太婆叫起来洗漱完就吃了早点,然后就要出去,依菱缠着哥哥要一道去,韩清说是要去见重要的人,太婆听到就把依菱叫了回来。 韩清带着朱说是去见了杨亿,现在是圣诞节,官员都在休息。 杨亿看到韩清前来,十分的高兴。自从他给韩清写了介绍信之后,得到了影剧院的两年免费门票,而且是包厢票,让他欣喜不已。 杨亿现在已经习惯了戴着那近视镜了,让朱说盯着看了很是稀奇。韩清给双方作了介绍之后就是聊了聊书院的情况,那戚主院和杨亿交情不错,所以主要是讲了戚主院的近况。 二人和杨亿唠叨了书院的重建,杨亿则是重点打听了官家和韩清的谈话重点,然后就夸奖了韩清一番的仗义疏财。 出门之后朱说就在马车里看书,没再和韩清去钱惟演家。韩清因为曾经向老钱借了不少的书,受惠颇多,这次从书院回来定是要多多感谢的。 “我那外甥和你在书院共同就读,这孩子据说也是十分的上进,令我惊奇不已。”老钱收着韩清的送来的礼物说道。 韩清知道他说的是刘涵,因为钱惟演将妹妹嫁给了刘美。 “刘涵在京师中本就和我十分要好,这次作为同窗就读书院,相互也是有了不少的帮助。”韩清答道。 “中棠你放下东京城的置业去了南京读书,看来定是学有所成,取解试时候希望能看到你的大名在榜首啊。”钱惟演笑着说道。 “定是要赴全力夺取。”韩清笑了笑接话道。 二人正在谈笑,从门口进来一个看似和韩清差不多的少年,看到有人来访就冲着韩清施了施礼。 “暧哥,这就是东京城影剧院的韩清韩承事郎,你不是一直想见见的吗?”钱惟演有给韩清说道:“这是我的长子,单名一个暧字。” “见过韩承事郎。”钱暧再次拱手施礼道:“久闻东京城的崇山悦耳,今日方得一见,幸会幸会。” “原来是钱直秘的大郎,失敬失敬!”韩清也急忙还礼。 “韩承事自从去了南京读书,这影剧院的戏有些不够亮彩了。”钱暧说道。 “哼!暧哥,和人家一见面就谈些不中听的话,马上就要结亲的人,怎么如此唐突?” “不妨事!不妨事!暧哥说的确实是实情,那些大戏现在有些不够亮彩,我倒是知道,这次回来趁着读书的空闲或许能够提高一些。” “暧哥还不太会一些场面的事,承事郎莫要往心里去。本来给他正在说亲,倘若这种性子岂不是让人家笑话?” “说亲啊?”韩清笑了笑说道:“成了亲就是顶天立地好男儿了,一个家能够操持的有声有色,就看着当家的人怎生的精明强干了。” “听见了没?暧哥。老大不小了,还这般不去思考就说?”钱惟演训斥道:“这个年龄就要慢慢的稳重了。” “暧哥这是和我差不多年岁,估计是看着性情相同,这才直言不讳的。”韩清打着圆场说道。 “没错!”钱暧冲着韩清挤了挤眼睛说道。 告别了钱惟演之后,韩清坐上马车就带着朱说找附近的酒楼去吃饭,朱说看到这是要去酒楼吃饭,就急忙拦住了他。 “希文兄你要知道,等咱真的考中了,以后就没得机会进酒楼了。”韩清说道:“有了官身可就不能随便出入酒楼,会被御史台告状的。我也就是现在的散官官身,否则可就麻烦大了。” 朱说听到韩清这么说,也就跟着他去了酒楼。 下午的时候韩清就去了路振家里,路振老头儿看到韩清也是极为的开心,品着茶说了不少的话才告别。 “你不打算去影剧院看看?”朱说看到韩清正在翻着一张纸,知道上面记录着需要拜访的人家,所以就问他道。 “不急,反正现在有竹娘帮着照看,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下午的时候去了趟王从益家,韩清是借着拜访的机会混个脸熟,朝堂上的大佬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既然王钦若经常地去影剧院看戏,借着送贵宾票机会拉拉关系还是不错的,甭管是不是什么五鬼六鬼的,至少感官对这老头还不错。 朱说毕竟和其他人都不熟,就自己转转走走的去了大相国寺买书。 进了王家之后,王从益急匆匆的跑来,看到韩清当即照着胸口一拳,然后搂着他哈哈大乐。 “韩清啊,你可回来了。”王从益叫道。 “有这么想我吗?”韩清也是和他互相打闹一番笑道。 “那是当然,你那影剧院我们现在去的少,就等你回来呢。” “这是为啥?你们一群白吃货吃老子喝老子的,去影剧院就没买过门票,现在咋收了性子了?刘涵传染给你们的?” “你家那竹娘呗!”王从益埋怨道。 “怎么了?”韩清好奇地问道:“竹娘不让你们进?” “那倒没有!”王从益说道:“平时都是打着找你的旗号进去,你这不在了,我们再进去看到竹娘不苟言笑的样子,哥几个实在觉得别扭。” 其实竹娘倒是知道这几个纨绔和韩清的关系,但是剧院里一帮人都是很惧怕竹娘,所以慢慢地把这气氛带的让这帮纨绔也是觉得有些不妥,后来就慢慢地不再去了。 第224章 游兴浓小离京 韩清得知这事情经过之后笑个不停,俺家竹娘看来给影剧院省了不少门票钱啊,哈哈哈哈。 “别你家你家的!”王从益白了他一眼说道:“差点就成了人家的了。” “什么意思?” “有人看上竹娘,姿色出众而且又管理着影剧院,还是琴肆的老板娘,啧啧!肯定有人打她主意呗。” “谁啊?谁啊?”韩清听了这话心里一沉,随即就怒向胆边生的揪住王从益说道:“老子临走托付你们照看,就他妈这种照看?谁啊?” “你瞧!变脸了不是?”王从益笑嘻嘻的说道:“能是谁啊?和你家有渊源的呗。” “别卖关子!赶紧说是谁?” “张齐贤呗!” “居然是他?弄一个有钱寡妇,这是还要吞我家产啊?你大爷的!” “别骂骂咧咧的了。”王从益说道:“人家去年已经死了。” “啊?死了?”韩清神情放松了下来说道:“死了那就算逑了!”然后他又问道:“这张齐贤和我家有啥渊源?” “他和向敏中争柴氏你知道吧?”王从益说道:“向敏中的儿子向传师不是正和你家提亲呢吗?” “扯得真远!”韩清笑了笑就说道:“正好找你打听呢,向传师什么个揍性?” 王从益和韩清相处这么久,已经知道了这个词的意思,所以直接回道:“倒是也彬彬有礼的一文士样子,没听说过有啥劣迹。” “这小子现在干鸡毛的?” “官职是殿中丞,一直尚未娶妻。” 殿中丞?韩清想了想觉得也行,至少是个中央办公厅秘书局局长一类的,虽然是个从五品,不过依珍要是觉得行那就准了。 王从益去告诉老爹来客人之后就把韩清引了进来,然后就一阵风的出去骑上马找其他纨绔去了。 韩清奉上沙漏镇尺,让老王十分的高兴,拉着韩清问东问西,问了问学业方面,并且当即做了考验,王钦若为淳化三年(992年)进士甲科及第,学识自然不在话下。 听到韩清回答流畅,王钦若十分的高兴,然后就是叹息自家的儿子不上进,并叮嘱韩请多多提携一下王从益。 和老王扯了一会儿就打算告辞,却是发现老王盯着韩清的脚一个劲的看。 韩清是翘着二郎腿坐在官帽椅上的,所以脚面漏了出来,老王盯着看的却是韩清的鞋。 “韩清你这鞋有些怪异啊,怎生缠绕这么多线绳呢?” 韩清这才知道老王是好奇自己的那双鞋,不禁笑了笑就给老王说起这鞋的来历。 在古代时候人们穿得几类鞋中,最为常见的就是草鞋,还有木履,还有一种就是官宦人家穿的朝靴。 朝靴其实说白了就是布靴子,高帮的靴子穿上极为的暖和。 但是这靴子穿的久了以后慢慢就撑得有些大了,走起路来就有些拖沓,于是人们就想出了各种办法,靴子里塞布头或者在脚跟处缝上一层薄皮子,可是仍旧解决不了鞋子逐渐变大的问题。 戚氏在韩清的房中发现了那双旅游鞋,看到鞋上有那么多的气眼儿还有绳子,就问这鞋的来源,韩清自然是给她一阵忽悠算是过关。 但是戚氏非要当场试穿一下这种鞋子,虽然她的脚很小,但是忍不住好奇。在系紧鞋带之后四处乱蹬乱甩的实验一番之后,她就追问这鞋子的制造方法。 韩清讲了那气眼儿和鞋带的功能之后,并且告诉她找一些碎布头子用面浆一层层的糊起来阴干,做成百纳千层底,然后铆扣眼注意的事项,戚氏就当即记了下来。 后来韩清去了书院,这戚氏就凭着记忆去找了姚师傅打造了一些气眼儿,然后固定在鞋帮上,然后拿着这双鞋顺手逮住个黄二郎实验。 试验了两三个月之后问了问效果,结果黄二郎对这种鞋赞不绝口,因为再也没出现鞋变大了不好穿的窘态。 戚氏当即让人又做了几双,去应天府书院看韩清的时候带上。 他拿到这种鞋之后,搂着戚氏半响无语,然后自此就穿上了这种鞋。 现在王钦若看到这种系着花样鞋带的鞋极为的好奇,听韩清讲完之后,当即就要韩清脱下来试穿一下。 现在冬天虽然穿着袜子,但是老王有没有脚气啊?韩清心里这样想,但是很快的脱下了鞋让老王看。 王钦若试着穿上这鞋,又在韩清的指导下系上鞋带,立刻开始在屋里胡蹬乱踹,一度让韩清以为这老头儿得了羊羔疯。 等老王蹦跶够了,脱下来鞋仔细瞅了瞅就还给了韩清,但是眼神中的热烈却是藏不住。 “王伯伯,既然喜欢这鞋,过些日子我给您送几双来。”韩清笑了笑说道:“一会儿您把脚的大小尺码告诉我即可。” 王钦若当即找来纸笔写好了尺码,韩清拿在手里笑吟吟的就和他告辞而去。 出门走到凉亭,就看见一帮纨绔正坐在亭子里闲扯,看到韩清走了出来,一帮人闹哄哄地叫喊起来。 “这下可好了,可以从容地去影剧院看大戏,看行首了。”陈思睿旁边高兴地说道:“我们可把你等回来了。” “陈三这两年你干鸡毛呢?也不见给我去个信。” “我爹爹给我萌补一个秘书郎,现在也是当差呢。”陈思睿纠正韩清很多次自己并不是排行老三,但是韩清不管不顾的还是叫他陈三,也就慢慢习惯了。虽然他不明白思睿和三到底怎么能牵连上。 “呦呵!陈三当上大尾巴狼了?恭喜恭喜!” “就是帮着掌管图书经籍而已。有啥恭喜的。” “刘涵你怎么钻出来了?”韩清笑道:“我给大家说啊,这刘涵到了书院变得成了另外一个人,勤奋好学刻苦读书,我们领他去喝花酒找歌妓,这小子从不去,真是奇之又奇!” “我爹爹找了个伴读,三天一封信写我的近况,我敢像你那样吗?”刘涵白了他一眼说道:“不过这两年倒是磨练了不少。” “子豪你这两年一直在国子监读书,收获如何啊?”韩清说道。 “那国子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辅休和我同在国子监,三天打鱼两天晒完呗。算了不提也罢,韩清你回来了,咱们是怎么着?去哪乐呵乐呵?”邓子豪说道。 “不如到我家吃去吧。”陈思睿说道:“我那娘子回娘家探亲去了,咱们一起在这大冷天吃个火锅多好。” “好勒!”一帮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闹哄哄的去了陈思睿家里。 晚上一帮人喝了个醉,然后东倒西歪的各自回了去。 第二天有些起来有些头痛,太婆让依珍多熬一会儿米粥给他端了过来,吃完之后就听太婆说昨天下午有两个学子找来,看他不在,今天可能还要来找。 他本来想着要去趟影剧院和广元楼,听到说有人找就没再出去。 过了一会儿果然是蔡齐和吉成等人结伴而来,一帮人又叫上朱说去了城外的玉清昭应宫周围看看,据说这玉清昭应宫极为的奢华,现在是刚刚建成,能在周围看看也是长了见识了。 众人骑马坐车走了好长时间才到了城外。 “听说那最高的就是宝符阁,又名飞阁,高可插天。”朱说看到远处的景象摇了摇头说道:“就是安放玉刻天书的地方。” “管他是哪里,围着转一转走一走就行了,反正咱们也进不去。”韩清看到周围警卫的兵士,叹了口气说道。 诸位学子都是头一次看见,而且又是新落成的辉煌建筑,一个个惊叹不已。 一帮学子围绕着晃悠老半天,反正不让进,干脆走走停停的看看。等到下午的时候,钱升荣带着大家去了郊外的河上,他家亲戚在河上一条打鱼的船,几人在船上钓鱼喝酒,喝到晚上的时候眼看回不去了,韩清就让游明先回去给家里带个信。 一帮人喝的醉醺醺的,走在船头解开裤带就冲着河哗哗的尿,蔡齐在船头吐地昏天黑地。 “将来若是大家都进士及第,你我还有今天这惬意的日子吗?”吉成趴在船头愣愣地问道。 “他日若是为官,你我几个好友定要互通信息,人生好友能有几个啊?”韩清长叹一口气,他倒是没有喝多,因为这时候的酒度数并不是很高。 “考上再说!”蔡齐趴了过来说道:“若是考不上,我就回去帮我爹爹料理生意。” “山匪,你久居这东京城,也没领我们去影剧院看看,久闻这京城歌谣说影剧院能占京城一半的景色。”钱升荣说道。 “你们哪天聚集起来,我领你们去。”韩清豪气顿生的说道。 第二天一早,众位学子从船上爬起来,洗漱完毕之后就想着是不是该回到京城去了,结果钱升荣问询大家可愿意去远一点的地方,有众多河鲜美味,半日路程即可到达。 在京城除了看书反正也是没事,干脆一起去吃野味,于是众学子欣然前往。 韩清上了岸从马车里取来了滑轮弓和箭支,就让游明回去报信,给家里带个信说大约过两天才回去。 第225章 归来却是娥眉怨 于是众位学子就这么一路玩耍,钓鱼打猎忙得不亦乐乎。在郊区了两日有余,眼看着离京师越来越远,众位商量了一下就开始返回,河道上拥堵着众多船只,一路上走走停停又耽搁了三日。 “那影剧院的美女绝色老板娘还没见过你呢吧?”蔡齐说道。 “本来要去影剧院看望她的,结果被你们弄到这河上,吃吃玩玩这一路,耗费了八九日了。”韩清看着拥堵的河道说道:“一直还未去见她。” “那老板娘看着很是精干,定是女中豪杰,你去不去也无所谓。人家也不会说你啥!”蔡齐笑着说道。 蔡齐口中说着的主人公此刻刚刚到了韩清的家里。 竹娘大约每隔十日八日都要去韩清的家里,看望一下太婆和姐妹俩,顺便讲一讲影剧院最近的情况。 “太婆,这几天都没来看你,身体可还好吧?”竹娘笑吟吟的从车上哪些豆类糕点递给了依珍。 “好得很!好得很!竹娘你又来看我,每次都拿这么多东西!”太婆拄着龙头拐杖笑吟吟的招呼。 “应该的,您这么大岁数了,就该在家里享福。”竹娘和戚氏找了个墩子坐了下来说道。 “清哥现在忙着学业,也顾不上和我这老婆子多多说话,还是竹娘和戚娘子经常能陪我老婆子谈谈心。” “清哥现在书院忙着读书,哪能有空陪您说话呢。”戚氏笑吟吟的说道:“您就把我们当做是你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那还读什么书?清哥回来了好多天了。”太婆有些不乐意的说道:“哪顾得上和我这老婆子说话呢,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唉!” “太婆您说什么?”竹娘惊奇地问道:“您说中棠回来了?” “是啊,七八天前就回来了!”太婆也好奇的问道:“这不是要回来要应试了吗?你们没见过他吗?” 竹娘和戚氏惊异的对望了一样,然后问旁边的依珍道:“依珍,中棠几时回来的?” “腊月二十二回来的。”依珍想了一下说道:“你们不知道吗?” “这个真的不知哎。”戚氏说道:“眼看着过年了,他回来都不露面,这是去了哪里?” “说是和同窗好友去玩耍,大约这几日就回来了。”依珍答道。 巨大的屈辱立刻让竹娘有些愤怒,韩清啊韩清,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你难道一点礼数都不懂吗?你回来这么多天难道就不能通知我一声吗?在你眼里真的把我当做是可有可无的外人吗? 竹娘脸色有些发白,勉强应付了几句之后就和戚氏告辞而去。 她在马车上一句话不说,脸色却是变的越来越难看。 “姐姐,你好像有些生气。”戚氏是一个灵巧机智的女人,眼看着竹娘脸色越来越差,就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只好劝道:“这东家啊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是很贪玩的。” 看到竹娘愣神不说话,戚氏只好继续说道:“亏着我们还为他担惊受怕,哪知道这个小冤……东家竟然和同窗出去玩耍了,唉!见了面定是要埋怨他几句的。” 竹娘依旧不说话,盯着自己的下摆出神。 大年二十九这一天,河道终于疏通,韩清等人坐着船到了岸边,下了船就租了快马急忙往家里赶。 和家里报了平安说了几句,韩清就急急忙忙的去影剧院,他倒是没多想,听太婆说竹娘和戚氏来过,就和家里人道了别来到了剧院。 从侧门进了影剧院,悄悄穿过观众席就来到了后台,一干人等看到韩清惊喜的不得了,纷纷上前来和东家问候。 季芳华正在化妆间和婢女说话,听闻韩清回来了,急忙就走了出去。看到他被众人围在中央,就远远地站着笑吟吟的也不说话。 “季大家两年多不见,风采依旧。”韩清终于和众人招呼完毕,看到季访华远远地站着,就过来唱了个肥喏。 “中棠两年不见,个子又长高了不少,以前你我还是平视,现在看来我对你只能是仰望了。”季芳华话中有话的说道。 “季大家这是哪里话?快请道屋里一叙。”韩清招呼着说道。 二人步入到韩清的办公室,发现竹娘正在屋里锦墩坐着,韩清急忙走上前去说道:“竹娘,我回来了。” “东家终于回来了,看来我这些日子终于可以歇息一阵子了。”竹娘站起来脸色平静的说到。 “竹娘操持的这段时间,可是忙里又忙外,大事小事都是找她,现在中堂回来,可是能让竹娘卸下包袱舒坦一阵子了。”季芳华开玩笑的说道。 “二位慢聊。”竹娘施了一礼就往外走,临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回头眼色复杂地看了韩清一眼就出去了。 “竹娘可能是太过于劳累了。”季芳华如此聪明的人,立刻看出来竹娘脸色有些差,又看到韩清有些迷茫,就随口圆了一句。 “或许是吧!”韩清坐了下来就问道:“季大家这两年演了好几出戏,据说反响不错。” “中堂这是说笑吧。”季芳华说道:“自从你走了以后,这戏不知就怎么慢慢地变了味,总感觉没有以前那些灵动的东西了,现在看官们也不像以前那么争先恐后了。” “你的大戏里有不少龙套演员,光是凭着人海战术也能争夺不少的看官啊。”韩清笑了笑说道:“郡王家里的家丁那么多,随便拿来用不就行了?” “郡王刚刚病故没多久。”季芳华盯着桌角淡淡地说道。 “啊?”韩清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这大中祥符七年是什么年代?怎么病故这么多? “郡王生前最爱看的就是我演的戏,可惜,英年早逝!”季芳华说完这句话,有些眼圈泛红。 东京城的行首皆是苦命女子,或是犯官家属或是流浪父母卖掉的孩儿,也或者是乞讨者拾得的婴儿转手卖给了妓院,反正出身都是极为凄苦。 众行首勤学苦练琴棋书画,就是为了将来能能嫁个好人家,即使是做妾也是有一定身份的妾。 赵元偁本就一直追捧季芳华,可是谁成想就这么年纪轻轻的暴病而亡,让季芳华深受打击,以至于两三个月都没有上演自己的大戏。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季大家请节哀。”韩清有些伤感,和郡王有过数面之缘,想不到年纪轻轻就走了,让人感叹人生无常。 “中棠这次回来可是太好了,能让影剧院重新一振雄风。”季芳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而又又了点笑容的说道:“这影剧院里有多少行首都在念叨着中棠能早些回来呢。” “我回来是要温习功课,准备好迎接秋闱呢。”韩清说道。 “以中棠你的才智,应试定是不在话下,若有得空,还是帮着想想这影剧院的大戏。不过我仅仅是这么说说,还是莫要耽误了你的学业。”季芳华说道。 “抽空需要理会一下。”韩清笑道:“这影剧院是我的心血,岂能丢弃不管?一定会让东京城的百姓看到更精彩的一片天。” “中棠这句话让我心里充满了期待。”季芳华说道。 二人又谈了一些影剧院里的是是非非,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季芳华起身就告辞了。 他送她到门口,看到她下了楼,就急急忙忙的去了竹娘的屋子,这里有个竹娘的办公间,之前在应天府时候就知道了。 站在青竹轩的门口,他盯着门牌看了看,这名字起的倒是挺有雅致。然后他就举手敲了敲门,但是里面没有回应,于是就再次敲门。如此这番敲了三四次,他估摸着竹娘可能是出去了,就打算回去,这时候门开了。 他急忙就走了进去,然后迅速的关上了门。看到竹娘背朝着自己盯着卧榻出神。 看到竹娘没有一点欣喜的样子,他有些拿捏不定,不知道竹娘今天这是怎么了,见到自己为何不开心?难道还是因为在应天府书院告别时候,强行吻了她导致了她的愤怒? 他想了想觉得不应该,因为在后来的来往通信中,竹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语气,如果是愤怒的话就不会和自己通信了。 想来想去觉得就这么冷场不是办法,于是鼓起了勇气走到竹娘跟前说道:“看你有些不开心,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哪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只是觉得有些倦了,今日见到东家回来了,竹娘总算能把身上重担放上一放了。” “那你怎么显得有些不开心呢?”韩清从侧面看这竹娘的脸色说道,只要她说话就好办,怕就怕一声不吭。 “哪里有不开心,东家多虑了。”竹娘站在原地仍旧望着卧榻说道。 “我又不是瞎子,看你头上的飞蝇,全都是母的在飞,公的一只都不见了,还说没有不开心?”韩清仍旧是看着竹娘的脸色,企图从她的表情能发现什么。 第226章 抒意诉衷情 韩清知道竹娘此刻动了怒,因为从称呼里就能判断出来。自从和竹娘认识,从未听她称呼过自己为东家,可是他今天一见到竹娘的第一刻起,竹娘就称呼他为东家,这绝对的不正常。 “东家真是会说笑,这寒冬腊月的,哪里有飞蝇?” 他走了过去鼓起了勇气轻轻地拥着竹娘入怀里说道:“公的母的都不见了,就是因为竹娘在生气。” “东家请自重。”竹娘推开了他,走得远离了两步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东家是读书人,想必这个道理定是懂得。” “我是懂得啊,但是面对我的娘子,我不用顾及这些啊!”他嬉皮笑脸的又走到了竹娘跟前,拉住了竹娘的手说道。 “东家去书院读书难道是读傻了吗?”竹娘抽出了自己的手仍旧是面色平静的说道:“东家尚未娶亲,哪来的娘子?” 世界上两种女人最可怕,一种是歇斯底里的女人;比歇斯底里的女人还要可怕的就是极度冷静的女人。 很不幸,现在韩清就遇到了后者。 “我虽然尚未娶亲,可是在我眼里心里,竹娘就是我娘子啊。”韩清只好继续装着厚脸皮。 “看来东家此去读书,真的是越发的没有了礼数,能把没有任何干系的女子就称作自己的娘子。” “和别人没有干系,和你能没有干系吗?”韩清站在跟前低三下四的说道:“我从山中踏入到人间,认识的几人中,能把全身心托付的,恐怕也有只有你了。” “那就多谢韩东家抬爱了。”竹娘依旧是冷脸。 这可怎么办?刀枪不入水泼不进! “影剧院这么一份大的家业,若是没有你照看,我哪敢离开东京去读书啊?”韩清说完这句话看了看竹娘脸色说道:“因为有了你,我才敢出去面对陌生的地方。” “东家还真的如此敢相信人啊?那看来我竹娘应该谢谢东家赏识了?” “哎呀,竹娘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在影剧院的辛苦,所以读书之后赶紧急急忙忙就回来了不是?” “住口!”竹娘本欲大声,听到外面有人走过,就悄声的噘着嘴说道:“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哪天回来的?这么急着回来可是赶紧来影剧院看看竹娘管的怎么样了?” 韩清长长的暗自舒了一口气,原来根子在这里,明白了! “竹娘啊,你知道我心里有你,自从那次去无忧洞救人。”韩清走到跟前抓住了竹娘的手说道:“本来让你赶紧脱离了危险就行,我自己会想办法出去。可是后来你又回来救我。看到你被抓住送过来的那一刹那,我心里就告诉我自己,这个女子我一定要留在身边。” 竹娘听到这话,挣脱了韩清的手朝外要走,但是韩清死皮赖脸非要去抓住,实在是拗不过他,就背朝着他任凭他抓住。 “后来你我共同出了那无忧洞,你塞给我两个肉饼。”韩清说道这里有些动容地说道:“我那时候接过肉饼心里就发誓,这一辈子就不让你再受一点苦,一定要让你过剩做舒心快乐的日子。” 看到竹娘又要说话,他急忙又说道:“你给我肉饼的那一刻,让我当即就想起了一个故事。” “想起了故事?”竹娘被韩清的话语吸引,就问道:“什么故事?” “这个故事说起来令人有些落泪。”他看到竹娘已经被自己故事吸引住,就开始慢慢地讲述起来:“一个游子多年未归,等到过年前写信告知了归家日期。”韩清继续说道:“做娘的就给他包好了馄饨等他。可是眼看着馄饨煮好了,做娘的却突然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 韩清说到这里紧急改了口,这个故事是前世听来的,所以有些叫法需要及时的去改变。 在宋朝饺子还不叫饺子,叫做馄饨。而另一种食物,包得很大,很复杂,造型像朵花,含苞未放,可以用铁签子串起来烤着吃,当时管这种食物叫“馉饳”读作“骨朵”。 宋朝的饮食语言跟自己前世不一样,他们说的馄饨就是饺子,而他们说的馉饳才是馄饨。 “什么重大问题?”竹娘此刻被这故事吸引了,就也不管韩清握着自己的手已经摸到了手肘,开始问起了故事的发展。 “游子的娘发现由于自己望儿心切,居然忘了在馅里放盐了,这可让做娘的心里十分的伤心又害怕,生怕自己的儿子回来吃到的馄饨淡儿无味。” “那可怎么办?”竹娘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眼看着韩清的胳膊从后背搂着了自己的腰上,就一把打开了他的手问道。 “当游子回到了家中,他的娘就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馄饨,看着自己的儿子吃的很香,就问儿子这馄饨咸淡适中吗?” “儿子怎么说?”竹娘已经着了迷。 “儿子说味道很好啊,咸淡适中很相宜。”韩清笑了笑又继续把魔爪伸向了竹娘的腰肢说道:“当娘的听了就很得意,告诉儿子说自己包好了馄饨煮好了捞出来,才发现忘了放盐,可是已经煮出来了没办法了,娘就想了一个主意,从外面找了一个竹筒,灌上盐水,然后又接上竹针,每一个馄饨里都注入了一点盐水。儿子果然没有吃出来。” “这当娘的也是煞费苦心了。”竹娘听了感叹道。 “那游子听了娘洋洋得意的话,一时间却是泪如泉涌,一边流着泪一边默默的吃完了饺子。”韩清说道这里眼圈也是有些泛红的说道:“游子在外面闯荡,吃过外面的饭食无数,可是这世上能有几人管他吃的咸了还是淡了,管他是吃的酸了还是苦了?可是这世上却有最疼自己的娘,为了能让自己吃的舒服,想出了那般机智的法子。” 竹娘听到这里也是有些动容,看到了韩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搂着了自己的腰,就打算推开。 “你我从无忧洞里出来之后,你给了我肉饼,自从接过那肉饼的一刹那,我就在想,这世上能有几人会舍身下去救我?就算是有人救我,又有几人能顾得上我吃没东西?但是竹娘你却救我的同时还特意买了肉饼。”韩清搂住了竹娘的腰肢然后用了的抱在怀里说道:“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这一辈子我都要对你好。” 竹娘被韩清的故事带的入了戏,然后又被这浓情汤一灌,早就迷糊的不能自已,任凭着韩清的两只手搂着自己。 他趁热打铁的把脸凑到竹娘的脖颈处轻轻的说道:“读书回来,有些人是需要走动的。所以就没顾得上告诉你,然后又被同窗好友带着出了城,堵在河道上回不来。” “哼!狡辩!”竹娘清醒过来打着胸前的手让他放开,然后说道:“托人带个信不行吗?” “我知道是我错了,这不是来给你承认错误了吗?” “承认错误?我竹娘何德何能?居然让被影剧院的东家来和我承认错误?”竹娘虽然还在生着气,但是明显的不像刚才那么冷淡了,用力掰着胸前的两只魔掌说道:“在韩东家眼里,我也就是可有可无的路边人吧?” “你在我心中最为重要,下了船就急急忙忙来影剧院找你,真的!” 眼看着拗不过他,竹娘也不再掰胸前的两只手,眼圈有些红。 韩清站在竹娘身后,凑在耳边不断地哄着她,说着情话,时不时地还亲了亲她的耳朵,轻咬一两下耳垂。 情意绵绵的话语再加上旖旎的气氛,让竹娘身子有些酸软,虽然是沉着脸,但是眼看着却是心头气正在慢慢消着。 正在享受这幸福的时刻,猛然听到外面有人喊着东家的声音,让竹娘一惊,立刻悄声让韩清放手。 “进门的时候我已经把门闩落好了,不搭理外面。现在就是你我的天地,外面杀人放火和我无关。” 竹娘想了想仍旧用力掰开了他的手,打算让他出去,毕竟这刚回来,满剧院的人都看东家的新鲜呢。 他不管不顾的又搂了上来,竹娘用胳膊肘顶他一下正待要说话,韩清捂着胸口有些表情痛苦的躺在了榻上,慌得竹娘急忙上前扶着问是不是伤到了? 看到竹娘俯身问自己,他就揉着胸口叫唤。 竹娘离得近了一些打算看看是不是被自己一肘磕伤了,结果被韩清双手立刻环搂着腰死活不撒手了。 她知道这是韩清的伎俩,气不过的又使劲推他,无奈被韩清抱得死死地动弹不得,于是就停止了反抗。 “放开吧,外面还有很多人寻你呢。”竹娘瞪着他说道。 “搂着自家娘子多舒坦,不放!” “谁是你娘子?我可不是。” “那我回去和太婆说一下,下聘书。” “中棠,你这次回来是要应试的,莫要被这些事分了心。”竹娘听到这话心里虽然高兴,但还是好言相劝。 “娘子不生我的气就行。” “那你赶紧放开吧,这般抱着让我身子都酸麻了。” “好。”韩清稍微松开一下然后又紧紧地搂住她,在她唇上轻轻地一吻,这才松开了。 竹娘愣愣地望着他出去的背影,坐了下来。她知道现在的这么好的生活全是他给的,可是自己就因为他回来没通知自己,就没由来的生气。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可是这个男子居然就这样哄着自己。 第227章 相谈何易 竹娘脸色红红的整理着衣衫,然后轻轻走到门口,似乎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后又坐回到榻上发愣。 韩清重新走到后台,和众人打着招呼,东瞅瞅西看看之后就去找了张万财。 这张万财现在是影剧院最忙碌的一个人,影剧院的收入、广元楼的分红、快马驿站的进项都在老张手下过,几乎每一天都是从早忙到晚。 现在张万财又雇了两个人手,稍微能有一些空闲,所以看到韩清回来,便坐在包厢里和东家喝着茶聊着天。 “现在影剧院旁边这一大片宅子都算是东家你的名下了,这一两年的地皮价格水涨船高,东家你可真算是名副其实的金主了。”张万财笑了笑说道。 “那些房屋售卖的人家怎么处理的?”韩清问道。 算了算自己掌握的钱财,令韩清有些瞠目结舌,鉴于目前的铜本位制,让他面对着众多的铜钱头痛不已,索性给张万财下令,尽量把钱财换成土地,影剧院周围的宅子能买就买,城外的“又一清”铁铺周围的村子几乎全是他的土地。 但是在购买房屋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奇葩的规定,卖房者如果想出手自己的不动产,不但要征询亲戚的同意,还要有邻居的同意才行。 《水浒传》第三十回,武松醉打蒋门神后,要蒋去“央请快活林为头为脑的英雄豪杰,都来与施恩陪话”。“英雄豪杰”其实就是快活林酒家附近一些有头有脸的邻居。 请来诸高邻后,武松当众训斥了蒋,令其当着众人的面交割了酒店,并与众高邻“直吃得尽醉方休”。 武松邀请众高邻的目的其实有二:一是为施恩讨面子,二是让众邻做个见证。也就是说,“快活林”产权的交割,要受其邻居的影响。这就牵扯出大宋的一条法律——“亲邻法”。 北宋开宝初年,为规范民间私人房地产交易,限制恶性炒卖,赵匡胤下令制定了一条法律:若想卖掉自有不动产,先问亲戚(缌服之内),再问周围的街坊邻居,直到这一干人等均签字画押(“依账取问”),表示不买(“批退”),售卖者才能拿出来上市,按市价售房。 以中国的人际关系和近邻的消费水平,当你先向房亲四邻叫卖,卖价极可能低于市价。除非房亲四邻都为你作假、设局,但难度很高,一旦被人告发,谁都得吃官司。 假如你不问亲邻,亲戚或者左邻右舍发现你的房子换了主人,可在一年内向官府告状,要求以原价赎回,重新出售,并以房亲为第一售房对象,四周邻居为第二售房对象。这个年限在南宋时候改为了三年。 除非遭遇天灾等不可抗拒因素,亲邻们死的死逃的逃,售卖者又急缺钱,但又找不到可以问的人,可又不得不卖房,同时有见证人签字画押,有买卖合同,有缴税证明,有相关的大印,官府才不予追究。 不过这种奇葩规定并不是封建社会的产物,千年以后的美国也出现了类似“亲邻法”的法律,主要针对接受联邦政府支持的“廉租房”。 以首都华盛顿为例,名叫“租户购买机会”法(简称TOPA):一栋廉租楼,如果你(业主或开发商)打算出售,你必须书面通知每一位租住户。租住户们在收到通知后,表示要买,即派代表和你讨价还价,若达成协议,则进入具体解决贷款阶段;若他们不买,你才能全权处理。 现在韩清手里有大把的钱财,全都买成了房屋土地,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令售卖者头痛的亲戚好友,这些人听到是影剧院要买房,纷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韩清有的是钱,但是这帮家伙似乎对钱财不感兴趣,于是只能各个击破,询问一下这些家伙究竟想要什么? 在办理此事的时候他已经去了书院,为此只能下令张万财见机行事。 张万财安排了快马驿站的弟兄们逐个问询,终于根据各家邻居的不同需求得出了结论:一是给自家儿郎安排个大戏里跑龙套的角色,二是要一年的免费门票。 张万财指了指左右两排的看官说道:“左面和右面这近百个座位,都是这些人的固定专座了。” 韩清看了看之后也只好苦笑,但是觉得这样的处理也挺好。 看着舞台上周慕晴正在依依呀呀的唱着,他明白了这大戏为什么上座率不高了。以前弄的白娘子传奇和倩女幽魂等,新奇的布景加上各种打斗,砍头的、断胳膊的、冒血的、流肠子的视觉感官让人看了都是紧张的喘不过气。 现在这个《卷珠帘》是说的唐代的一个贵族家庭的恩怨情仇,可是里面的配曲还是板胡,琵琶等,听着就觉着有些昏昏欲睡。 看来柳永柳大神现在进入了一个怪圈,这种感情大戏不能上的太多,让观众有了审美疲劳不好了。 这种曲调的戏适合在酒楼里弹唱,搬到舞台上就有些觉着过于兴师动众的感觉。 他看了一会儿索然无味,便和张万财下了楼悄悄地走了出去,台上的周慕晴看到韩清到了,有些激动,但是现在正在演戏中,下不得舞台,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韩清走出了剧院。 到了门前的兰花铺子,就看见戚氏坐在铺子里朝他笑,旁边的王氏急忙起身和他施礼。 “回来这么多也不知会一声,我昨天和竹娘去看了太婆才知道你回来。”戚氏站起身来给韩清搬了个椅子说道。 “被各种事情牵绊,今日终于终于抽得空来看看。”韩清面对戚氏,也是有些低声下气。 “就好像这影剧院不是你的似得,昨天竹娘听说你回来好多天都没个信,脸色当即就变了。” “知道,刚才去里面和她说了说。” 王氏看到这二人谈话,很知趣的去了外面。 趁着这会儿功夫,他说了一下这两天的走访,也讲了被同窗带到郊外赶不回来的事,戚氏听了之后也是并未答话,只是聆听。 他好言好语的和戚氏说了一会儿话,也是哄得戚氏有些眉开眼笑,眼看着铺子里人慢慢多了起来,就收起了情话,离开了铺子。 等他回到剧院里,看到竹娘在后台慢着记录一些东西,就独自进了自己的办公屋里,没多久就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进来的是周慕晴,大戏谢幕之后她就急急忙忙的来找韩清。 看她满脸都是细密的汗,韩清就倒了杯水给她,让她慢慢讲。 原来周慕晴现在有些心里发苦,因为柳永最近的剧本不给力,况且也没多少时间给她创作,因为柳大神也要参加应试。 听着她不断地诉说,韩清也就不再打断,等讲完了自己的这两年经过,就和韩清聊起了书院的情况。言辞之中不断地试问能不能弄个书院的大戏搬上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韩清当即想起了梁祝的故事,把这凄美的故事搬到舞台岂不是妙哉? 于是他也来了兴趣,就在屋里给周慕晴前前后后的讲述了一遍故事的大概。 “祝英台女扮男装混迹在书院,确实也新鲜,这样的故事绝对能吸引东京城的百姓络绎不绝来看。”周慕晴心思突然变得开朗起来。 “马上要过年了,这几天我找人把这故事创作成剧本,让你周大家来演。” “中棠啊,你是这影剧院的魂!”周慕晴美目不住地打量着韩清,心里却在想若是这韩清考中了,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二人正说着话,听到门外急匆匆的有人前来敲门,周慕晴笑了笑说道:“若如果没猜错的话,定是那白娘子到了。” 韩清去开门,看到果然是顾若兮,就急忙邀请她进来叙话。 “哟,周大家也在,我此番前来不会是打扰二位谈话的雅兴了吧?” “顾大家哪里的话,我也是刚刚演完了戏,看到中棠会到影剧院,这不是赶紧来谈谈最近的事端吗?”周慕晴说完笑吟吟的说道:“你们先谈,奴家告辞了。” 走到门口时候又回头说了一句:“中棠莫要忘记答应我的事哦。”说完和顾若兮欠了欠身就关上房门走了。 “顾大家快请坐。”韩清伸手示意了一下说道:“这两年多亏了顾大家的细心经营,韩清在这里谢过了。” “中棠莫要这般客气,我也就是帮着看看每出戏的剧情,验看一下排练结果,还要人员的安排。”顾大家坐下来接着说道:“反倒是中棠在书院两年多,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整日与师长同窗为伴,苦读经书。” “中棠这两年的身量长高了不少,不过也确实瘦了很多,颧骨都有些变高了。” “谢谢顾大家的关心。”韩清说道:“这两年也是辛苦了顾大家,今天我来剧院,听大家说你去参加王旦相公家大郎的生日宴,想必是大放异彩吧。” “就是简单地应酬而已。接到了邀请,不去不成啊。” 第228章 争如不遇 顾若兮说完这话就往门口瞅了瞅,有点欲言又止,刚才周慕晴的说话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虽然直接打听也没什么不可,但是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似乎有些不太好。 “周慕晴最近的《卷珠帘》正在上演,不知中堂可否看过?” “刚才和张万财说话,在包厢里看了一会儿,似乎有点偏颇水准。” “现在不光影剧院说,就是那些看官们也都在说,影剧院若是没有了韩清,恐怕定不会有这般光景了。” “这言辞倒是有些夸大,我不在东京城的两年,影剧院不是照样生意兴隆吗?” “可是上座的人已经大不如以前了。” “慢慢会好转起来的。” “如果别人说这般话,我也就当做是一种安慰,如果是中棠这样说,我倒是觉得真的可以让我信心百倍。”顾若兮笑的很灿烂的说道。 二人就着影剧院的话题,不断地聊起里面的是是非非,谁家的大郎想通过关系进来演个龙套,演出的时候发生的意外引起观众惊呼等。 二人聊了一会儿,顾若兮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就问道:“刚才听周慕晴叮嘱你莫忘了答应之事,不会是你这立刻有了新的剧本吧?” “顾大家冰雪聪明,被你猜中了。” “哎呀!”顾若兮着急的立刻站了起来说道:“我就趁着不在的功夫,你就把好事让给了别人!” “什么啊?”韩清看她着急的样子也是颇为好笑,就说道:“刚才就是谈了一个剧本,也是临时起意的。” “什么剧本?”顾大家问道:“说来听听。” 韩清就把梁祝的故事讲给了她听,这一讲不要紧,顾若兮立刻觉得这个题材十分的新颖,然后就有些耍小女儿的脾气埋怨韩清起来。 “中棠,你为什么不先给我呢?”顾若兮急了,直接走到韩清跟前说道:“我在这影剧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有这么好的题材,为什么不直接和我商量?” “第一,你正好不在。第二,这个话题是周慕晴主动提起来的,问我能不能把书院学子的事儿搬在舞台上,我当时这么一想觉得很有门道,就答应了。” “那你想好了也不能就立刻答应啊,你为什么不想想我?” 顾若兮自从享受到那种星光灿烂的感觉之后,才发现了这种万人瞩目的好处,出席个宴会的价格都是水涨船高,更何况整日里还有一群疯疯癫癫的追星族哭着喊着要签名,除此之外还有每部大戏的分红和落戏收入。 可是眼看着大戏越来越不够精彩,这让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找到徐佳云和薛凯文,这俩人收集的故事也是比较凌乱,而且弄出的戏总是没有韩清的那种灵动。 更何况这二人一直也在忙着自己的学业,抽出空来弄个剧本已经不错了。现在影剧院里狼多肉少,出来个剧本还不够抢的。 现在韩清回来了,让她犹如在黑夜的船道中发现了一盏渔火,所以听到韩清在屋里,这就急急忙忙的来见,哪知道被周慕晴抢了先,令她极为的气恼。 “有好剧本肯定想着你,我这些日子想想。” “不,我就要这部化蝶。” “化蝶已经给了周慕晴了。” “你再给他想一个别的,我要这个化蝶要定了!” “那不成,我都已经答应人家了。” “中棠,你这影剧院当初可是我第一个来演戏的。”顾若兮看到韩清这么坚决,就有些落寞的说了句。 “我记得你的好,再想一部好戏定是忘不了你。但是这部真的已经答应了周慕晴,我这要是反悔,岂不是落得个言而无信的名声?” “中棠!”顾若兮走到跟前拉了拉韩清的衣袖说道:“能不能有个折中的办法?” “怎么讲?” “我和她各演一次,看看谁的技艺超群。”顾若兮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而且还主动拉了韩清的衣袖,脸上红霞迅速的布满。 “那岂不是让你二人竞争?这样容易引起纷争?”韩清还正要说,又想起了敲门声。 顾若兮急忙松开了他的衣袖,坐回了锦墩上面。 韩清过去开门,看到来人有些愣神,因为门外站着的是李奕蕾和丁婳。 “中棠你回来了?”李奕蕾笑了笑说道。 “是!”韩清看了看后面站着的丁婳点了点头:“你们快进来吧,顾大家正好在。” 李奕蕾款款走入屋里,丁婳在后面眼波流转的看了看韩清,然后也迈入了屋里。 “没有打扰你二人谈话的雅兴吧?”李奕蕾说完看了看顾若兮,就有些好奇地看看韩清。 因为顾若兮脸上的红霞还未消退,坐在锦墩上面色绯红的盯着地面不说话。 唉,这顾大家本来是演戏的好手,怎么这时候就不会做戏了呢?装装样子也好啊,看着表现弄得人家都以为我韩清和你有什么似得? 韩清心里这样想,嘴上说道:“顾大家正在和我商量着要剧本的事。我没答应,顾大家有些生气,脸都憋红了。” “哼!中棠你一回来就欺负顾姐姐!”李奕蕾说道。 “哪里是欺负,这是不得已啊。”说完就把这事的前后始末讲了出来。 顾若兮听韩清讲完这话,心里有些悲苦,就有些落泪。 “你看你还说没欺负顾大家,姐姐都落泪了。”李奕蕾说道。 “中棠你那化蝶故事还能在讲的详细一点吗?”丁婳张口问道。 “可以啊。”韩清就把这个故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说到那千古传诵的曲子的时候还特意哼哼了几句。 “这故事似乎是早有流传,我觉得可以让顾姐姐女扮男装演那梁山伯。”丁婳听完之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这倒是个主意!”韩清听完眼睛一亮,居然忘了这茬了。 “妹妹好聪慧!”顾若兮听到这个办法也是有了点笑容。 “照此说来这个戏就有意思了,本来是个女扮男装的戏,可是另一个人也是女扮男装,会不会有些乱啊?”韩清自言自语的说了句。 “让人把顾姐姐装扮成粉面雕琢的书生,整个戏里就是一男子,那祝英台就让周大家去扮演,她虽然女扮男装,但是最后要露出女儿装的。”丁婳说道。 “倒是也行。”韩清点了点头说道。 三个女子立刻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了,甚至当场就决定要用什么扮相来演梁山伯。等商讨了一阵子,顾若兮给李奕蕾使了个眼色,二人就先告退了。 看到她们出去,丁婳站在桌子跟前有些脸红,低着头说道:“给你的信都收到了吧?” “收到了!但是学业有些忙,所以给你回的有些慢,希望你不要介怀。” “知道你在书院忙于读书,所以我也只是一个月才写一封信。” “这两年你怎么样?女红可是有进步?” “去年和我娘回趟老家,然后一直在家里习女红,爹爹愈发管教的严了。” “看你信里都说了,你回老家的那段日子确实是信比较少。” “你怎么样?书院吃得惯住得惯吗?” “吃住习不习惯这不是也回来了吗?” “听这意思看来那边比较清苦了?” “当学生的哪能不辛苦,整日和孔夫子谈心,煞是有趣。” 丁婳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笑了笑说道:“秋闱的应试,看来你很有把握啊?” “你忘记了我是有官身的,和一群有官身的人一起考试,并非难事。” “你倒是挺自信,希望你应试能得头名。” “谢谢你的吉言,我会努力。” “听剧院里有人说你在书院和人有了争执,还把人家整得灰头土脸?”丁婳撅了撅嘴说道。 “这你也听说了?”韩清估计是戚氏或者竹娘回来闲聊谈起,结果这话题或许延展了出去。 “听说是连说带唱的形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说唱。” 韩清笑了笑就把书院里的一些恩怨给她讲了,在她的要求下把那数来宝重新比划了一下,让丁婳咯咯笑个不停。 正说笑着,又响起了敲门声。 “今天可是有的忙,敲门声总是不断。”韩清笑了笑说道。 “中棠你先忙吧,我去和顾姐姐她们玩去。” 丁婳说完之后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韩清,隐约中似乎带着泪光,然后咬了咬嘴唇就开门低着头出去了。 韩清并未注意到丁婳的表情,即使注意到也会是认为小妮子好久没见他,他哪知道后面要发生的事。 这次进来的是孔秋白和紫鸢。 谈话内容无非就是想要好的剧本,现在的大戏已经无法掀起新一轮的高潮,所以众行首都是盼星星盼月亮的期待着韩清的出现。 过了一会儿又是敲门声,进来的则是南小珊和杨盼柳,韩清本来不认识这二位行首,经过孔秋白的介绍才知道是谁。 四个女人在屋里就开始了谈论,起初谈论的无非就是书院里的情况,然后就是几个女人开始谈论以前演过什么戏,现在急缺新的好剧本。 谈话的过程中韩请注意到紫鸢扮作婢女形象一句话不说,看来是不想透露自己身份,由此判断这新来的两位行首仅仅是来坐赔垫,并不是皇城司的人。 第229章 尽离殇,祸水引 大年在众人的期盼中终于来到,韩清在影剧院见了所有的行首之后得到一个信息,无论怎样都是急缺剧本,过年这几天又重新走访了各个大佬儿,礼多人不怪!每次走访完回来的路上他都在想着新的剧本,思前想后才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有多少剧本都不够用。 既然是这样,干脆就来室内情景喜剧,系列剧多得是,弄一些市井搞笑的段子或者笑话,再把这个故事延伸一下即可,每次的情景喜剧定在半个时辰之内完成。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开心了许多。 初四的这一天,他去了丁谓的府上。 丁婳看到他来极为的开心,只是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些期盼和忧愁,他没太注意这眼神,仍旧是和她说说笑笑,快要进府里时候,丁婳似乎想要有话说,但是张了张口又闭上了眼睛,他趁着没人注意事后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等进了府邸之后坐下,他就等着丁谓的前来,过年来给老丁拜个年,混个脸熟是应该的。 “韩清从书院回来了?可喜可贺啊!”丁谓人未到,话音已经闯了过来:“这次定是学有所成吧。” “丁相公谬赞了,倒是下官要先给丁相公祝贺了,闻听丁相公荣升了,恭喜恭喜。” “哈哈哈!仅仅是又上了个台阶而已,无论如何都是忠心对官家,一心向大宋的。”丁谓乐呵呵的坐了下来说道。 “玉清昭应宫建成,下官知道这其中的艰辛,丁相公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完成这浩瀚工程,委实令下官佩服。” “你我二人久不见面,似乎生分了许多啊!”丁谓笑着说道:“你虽然有官身,但是在老夫面前从未这样称呼过自己,今天可是头一次啊。” “丁相公所言极是,我在书院读书久了,可能脑子有些不灵光了。”韩清笑了笑说到:“丁相公如此不见外,倒是令我有些惊喜万分。” 他已经把下官这二字的自称变成了我。 “给老夫讲讲书院的生活,可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韩清就把最近两年多在书院的生活大致讲了一些,当他说到自己做了助教时候,让丁谓捻着胡须仰着头想了许久,然后就和韩清探讨起了算学的问题。 “那闾丘叔是太平兴国三年的进士,算学一道可是大宋首屈一指,居然被你的算学折服,想不到!真想不到!”丁谓啧啧称奇。 “我也是投机取巧而已。”韩清谦虚的说道。 “算学可是投机不得半点,老夫修建这玉清昭应宫,倘若出现一点失误,恐怕台谏官的弹劾能把老夫给淹了。”丁谓捋了捋胡须说道:“你算学一道定是有过人的才学,闾丘叔本就是奇才,居然能被你折服,你肯定有过人之处!小子你不必自谦!” 韩清急忙点头说道:“算学一道,我也只是有些庞杂技巧,侥幸侥幸。” 丁谓点了点头之后,又和他问起了彭越公石嘉以及戚主院,看来老丁对这几个人很熟,生平事迹居然能够信手拈来。 二人谈了将近一个时辰,韩清眼看着快到中午了,也没想着在丁谓府上吃饭,就和丁谓拱手告辞。 “对了,小女婳儿已经和钱内翰的大郎订了亲,到时挑一良辰吉日迎亲,少不得热闹一番,不过韩承事郎可能在那时候要应试,我就不做通知了。” 韩清听到丁谓这一番话,心立刻就紧缩了一下问道:“丁小娘子许配给人家了?” “是!” “钱内翰是谁?难道是钱惟演钱直秘?” “没错!” 韩清闭上了眼睛,脑袋里嗡嗡的直响,这突然而来的消息令他措手不及,连个想重谈的机会都没有。 “钱内翰的大郎是钱暧吧?” “承事郎见过这钱暧?”丁谓好奇地问道。 “前些天去钱直秘...哦钱内翰家里,有幸...见过!”他现在脑子里乱极了,被丁谓这突兀的告诉了之后,只是机械地回答了一句。 “那暧哥我也是见过的,一表人才,却也是我丁家的佳婿啊!” “哦!恭喜丁相公!”韩清表情有些僵硬。 “同喜同喜!” 韩清机械的往外走着,却是心乱如麻,有一度他甚至想转身就告诉丁谓:我喜欢丁婳,丁婳也喜欢我!。 可是他毕竟从另一个时空过来,观念还在转变的过程中,这时候他只是脑海里突然想起了竹娘和戚氏,然后就是萧月茹、顾若兮、季芳华、黎巧儿,甚至还想起来折惟玥。 走在丁府的院子里,他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莫要太贪心了,身边已经有很不错的女子陪伴自己,怎么能还祈求太多? 等他走到丁府的门口正要出去的时候,这才发觉丁谓居然一直在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 “丁相公留步!”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第一次被丁相公送到门口,折煞下官了。” “你救过婳儿的命,这次婳儿要定亲也是托你的福,送一送应该的。”丁谓淡淡地说了一句。 “丁相公请留步吧。” “来我丁府的人,能让我送到门口的,韩清你是第一个!” “能有此殊荣...韩某....”他忍着心中的难受,拱了拱手道:“告辞了。” “韩清,你现在这衣衫穿着极为的合身,看上去很有精神!”这是他走出丁府之后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等他上了马车,愣愣地坐在车上不说话,游明问了两遍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说道:“回家!” 他却不知道,有一个美丽的少女在窗外倾听了他和丁谓的全部谈话之后,泪如雨下。 他回到家里一句话不说,甚至都没理会依珍的问话,只是直愣愣地坐在屋里发呆,太婆关心自己的孙子,走过来搂着孙儿不停地问话,看到韩清只是疲倦了,就以为今天累着了,便吩咐依珍依菱不要打扰哥哥。 他从床底翻出来密封的绿坛子装的高度酒,灌了自己七八口之后,觉得酒劲上来了没这才翻身入睡。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起来看着窗前摆放着的稀粥鸡蛋和包子,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太婆过来坐在床跟前摸着他的额头问道:“清哥可是遇到麻烦了?” “太婆哪里的话,你孙儿能遇到什么麻烦?” “那从昨晚回来一直到今天,为何如此反常。”太婆扔下了拐杖把他抱在怀里说道:“没有过不去的山,没有趟不过的河,清哥心里有委屈,太婆知道。” “没有的事,太婆莫要多想。”他被老奶奶抱在怀里,心里似乎踏实了许多。 下午的时候坐在马车里,本想去影剧院找朱说,走了没多一会儿就让游明往广元楼而去,朱说住在家几天之后就搬去了影剧院里。 和老彭随便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去楼上要了一个带卧榻的单间躺着,一直躺到夜晚,看到店小二送来了饭食,这才从榻上爬了起来。 就在韩清这几天正在遭受着心里折磨得时候,梁门外安州巷同文馆正在密谋掀起一间惊天大事! 正月初三的这一天夜晚,安州巷的同文馆,有三个人正在商谈。一个满脸肥肉人正在看着一张地图,旁边有一个脸色阴沉的青年男子,还有一个有些俏丽的女子正在旁边跪坐着。 “那辽国向我高丽国又要索取七彩九转琉璃玉净瓶,可是这绝世宝物天下只有一个,本已经被辽国夺了去,现在又要索要第二个。看来胃口是填不满了。”满脸横肉的人说道。 “敦宰兄可是有什么想法?”青年男子对着肥胖的男子说道。 “昊勇,我已经想了很久,谋划了一件机密之事。经过计算和观察,发现此事完全有可为之!”那被唤作敦宰的人说道。 “我李昊勇只是听命于你郑敦宰,如果你有成熟的想法,可以讲出来。”李昊勇说道。 “车顺姬,你有什么意见吗?”郑敦宰问那女子。 “我是听命于大王的,来这里仅仅是辅佐你郑敦宰。不过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有些事情我可以看不见。” 郑敦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地图说道:“此次前来贺旦的诸国使臣居住之地皆在这张图上。辽国使臣居住在都亭驿,党项使臣居住在西边的都亭西驿,回纥、于阗在礼宾院,交趾、真腊、大理、大食等诸蕃国在瞻云馆或怀远驿。” “这宋国对邦交使臣的安排居住也是颇费心思。”车顺姬看了看地图说道。 “昊勇兄身手了得,我想请你完成这次计划。”郑敦宰对着李昊勇说道。 “请讲!” “贺旦已经完毕,我已经打听到那辽国使臣因为受了风寒,要在这宋国调理些日子,这草原蛮夷定是耐不住寂寞经常出来走动,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 “想怎么样?”车顺姬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想郑敦宰定是不会安排一次简简单的刺杀吧?” 郑敦宰看着地图冷笑了一下,用手从都亭驿往皇宫一划说道,“要把这刺杀之事落实在宋国人头上,挑起宋辽征战。如此一来辽国就无暇顾及我们高丽。” “那可不是说引就能引过去的。”车顺姬冷笑了一下说道。 第230章 娥眉计谋知谁许 宋朝在京城设置了大型的外交接待馆驿,作为国家接待各国使节的地方。因为与党项、高丽、交趾等国的关系,虽然因地缘政治的关系疏密不同而略显复杂,但朝廷一直视它们为臣属之国,因此对党项、高丽和交趾等国的使节派遣与辽略有不同。 宋朝与它们之间是名义上的君臣关系,所以,宋廷发出的外交文书和礼物等皆称“制诏”或“赐”,对其国家的外交承认被称为“册封”。 既然邦交关系不同,针对不同的外交对象,给予不同的馆待礼遇,并使之专门化。所以辽国的都亭驿虽然和党项的都亭西驿仅仅是差了一个字,但是规模已经规格却是大不相同。 辽使馆在城东不远,而高丽的驿馆是设置在了城西更远一些地方的安州巷同文馆。 车顺姬看了看地图的分布情况,问郑敦宰的如何祸水引到宋国。 “你别告诉我说让李昊勇穿上宋人的服装刺杀之,然后再逃往到皇宫吧?”车顺姬不屑的说道:“宋国人可不是傻子!” “如果这般设计,你也太小觑了我。”郑敦宰笑了笑说道:“让李昊勇扮作宋人模样,袭杀完之后直接奔往一个地方,影剧院!” “为何要去影剧院?”车顺姬问道。 “那里人多,混进去就不好发现。而且影剧院有两个门,一个朝西一个朝南。昊勇兄可以在南门进入,在那构思巧妙的茅房里更换了衣物,再从另一北门而出。” “那这事如何能安在宋人的身上呢?” “要在那刀上做文章。” “不会是刀背上刻上党项文字吧?这貌似也不是什么高明之举。”车顺姬说道。 “错!是那刀柄!”郑敦宰笑了笑说道:“刀柄上不刻任何的字迹,要用布条缠紧刀柄。” “然后呢?” “布条上要隐隐约约的有宋国的字,并且用未冲泡过的茶末涂上。”郑敦宰微微一笑的看着车顺姬道:“这次明白了吗?” “专门的半隐半现,越乱越好”车顺姬点了点头说道:“辽国人定会发现这是宋人爱好的茶。” “越是简答的法子越是有效!昊勇兄,这回需要你多多出力了!”郑敦宰说道。 “辽国使臣在宋国刺杀,恐怕这就要有的热闹看了。”李昊勇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些日子看一下路线,此次刺杀定要成功!” 韩清在过年的这些天一直心里不好受,上元节这一天,他静静地坐在影剧院的办公屋里发呆。 竹娘敲门走了进来,看到他的情绪很是低落,就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就是觉着有些乏了。”在竹娘面前他还是没有说丁婳的事,说了也没什么作用,没准会惹得她不痛快。 “整日看书是不是看累了?”竹娘这次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帮着他按摩颈椎,二人的亲密关系已经是达到了某种的默契。 她本来还是有些担心,怕韩清来到影剧院晚上会钻进他的清竹轩,所以每晚都是回了琴肆,但是后来才知道他一直住在家里,所以竹娘又是回来在影剧院住。 “看了一会儿,感觉索然无味。”他往后故意仰了仰头,专门蹭了蹭脑后的两只玉碗。 “今天是上元节,人们都在街上游玩,你怎么不去散散心呢?”竹娘知道他的心思,用手推了推他的头说道。 “也对,这么好的节日,怎能不去游玩一下放松心思呢?”他站了起来对竹娘说道:“走!和我一起去。” “好。等我收拾一下。”竹娘笑了笑就走了出去。 俩人下了楼又去接上了戚氏,然后一同在街上游车河。 “今天最适合女儿家出来玩,我们去叫上依珍依菱姐妹俩吧。”戚氏坐在韩清的马车里看着外面说道。 “这姐妹俩下午就让人带来了话,姐姐和那向传师出去要看花灯。”韩清半躺在马车里说道。 “那妹妹呢?” “我从影院里拨了一辆马车,让人带着太婆和依菱去街上了。” 既然如此,三人就在马车里讨论着外面的街景。 韩清看到外面热热闹闹的景象,就下意识地想起了和萧月茹一起逛街的情景,此时此刻这妮子定是在辽国过节呢吧。他看了看身边的二女,然后就嘲笑了一下自己:戚氏漂亮而又机灵,很具有经商头脑;竹娘乃是绝色美女,一身拳脚功夫,而且正在锻炼着的学习着管理方面的才能,自己还奢求什么? 这要是在前世,恐怕只能守着一个。可是因为到了这能有着一群妻妾的年代,于是就顺着时代走,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惦记着灶台上的还瞅着米缸。自己也太过于想得到什么了吧? 他又想到了无忧洞里的情景,竹娘冒着那么大危险独自救他,还想着给他买肉饼。想到这里他就情不自禁的抓住了竹娘的手。 竹娘正在拔开车帘子往外看,被韩清这么一抓住手,就下意识地看了看戚氏,看到戚氏还在看着外面的花灯叽叽喳喳的说着,就任凭韩清捏着。 没过多大一会儿到了御街,前面正在疏通马车,已经造成交通堵塞了。他让游明找了个收费看管马车的地方停下,就带着二女走到了街上。 “山匪!” 他还没走多远就听到远处有人叫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蔡齐这个家伙。 他回过头望去,果然是蔡齐朱说几个学子正在远处走来。 “真巧,你们也来看灯啊!”韩清和他们打着招呼。 哪知道这帮家伙绕过韩清对着竹娘施礼道:“弟妹好!好久不见!” 竹娘看到这帮人冲自己打招呼,急忙要还礼,但是一听称呼,立刻羞得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韩清与众学子河滩烧烤打猎时候就被这样叫过,但是这次因为有戚氏在跟前,所以竹娘面皮发窘,有些羞红了脸。 “你大爷的,见了我不先打招呼?”韩清嘻嘻哈哈的捶了跟前的吉成骂道。 “我们都是男子,身边也没有红颜相随,哪像你啊,一领就是俩!”蔡齐挤眉弄眼的说道。 戚氏有些好奇的看着这几个人,看着穿着打扮知道是韩清的同窗,于是就站在竹娘跟前不说话。 “这位是...”钱升荣看了看戚氏就问韩清:“竹娘的妹妹?” “这位是戚娘子!”韩清介绍完又给戚氏说道:“这帮家伙都是我同窗。” “戚娘子?”蔡齐好奇的说道:“不会是戚主院的亲戚吧?” “没半文钱关系!”韩清白了他一眼。 “诸位哥哥好。”戚氏施了一礼道。 “哦哦,戚娘子好!”众位急忙还礼,一个个看看韩清又看看竹娘,再又瞅了瞅戚氏。 “你这山匪!”钱升荣把韩清拉到一边说道:“好大的本事!影剧院的老板年家财万贯,长的国色天香。这你都觉着不够?又弄一个美娇娘?” “她们俩个人忙各人的事,不掺和。”韩清也没法解释,只能含含糊糊的说了句。 “几位...哥哥,不知看灯看够了没?”竹娘现在心里有了主意,但是猛的一说似乎觉得有些不恰当,所以就询问的口气问着众人。 “这么多的灯,这样的美景岂能看够,只是我们没有这山匪好福气啊,能有红袖相伴,美人跟随。”吉成用扇子敲着手说道:“和山匪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我是想请各位去京城中著名的琴肆喝酒,既然还没看够那就作罢了。可惜了琴肆里也有不少独处的美娘子啊。”竹娘笑了笑说道。 “啊?”蔡齐立刻跳了起来:“刚才谁说的还没看够?赶紧自己去看灯!”然后他立刻冲着竹娘说道:“如此良辰美景,能有弟妹这一掷千金的财东请客,还能有美娘子相伴,这可是求都求不来啊?” “是极是极!”旁边的几个学子一窝蜂的说道:“我们早都看够了花灯,这东京城的花灯再多也就是这样子了。刚才是谁说的没看够,那就请他去继续看吧,我们去琴肆喝酒。” “刚才是吉成这厮说的吧?”韩清指着他说道:“你去替众位同窗看灯,我们在琴肆等你!” “山匪你这厮!我跟你拼命!”吉成跳起来就要掐韩清的腰。 一帮学子嘻嘻哈哈闹哄哄的就奔着琴肆走去。 “这帮人,却也是真个有趣。”戚氏说道。 “都是中棠的同窗好友,平日里打打闹闹惯了。”二女在众人身后跟着,悄悄地私下说着话。 “竹娘你为何要请这帮人喝酒?”戚氏问道。 “还不是为了秀儿!”竹娘看着前面的众位学子,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说道:“戚氏,一会儿你帮着在柜台看账,我要让秀儿多和这帮人走动走动。” “呵呵呵,竹娘姐姐真是好算计!”戚氏明白了竹娘的意思之后,也是觉着这主意很妙。 二女在后面悄悄地说着话,前面的学子们也都是悄悄地和韩清不断地问询着。 第231章 把酒遣愁愁已去 众人好奇这韩清能有什么本事让竹娘接受了戚氏,他们认为竹娘这绝色的大财主看上韩清就已经令人称奇不已,居然还能容纳韩清领别的女人进家? “山匪,你倒是说说啊,究竟有什么本事能伏双姝?”钱升荣悄悄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家传之密?有什么驭妻的绝学?” “哪有这奇学?”韩清没好气的说道:“真的是机缘巧合,说了你们也不信。” “难道是这山匪有着大本钱?”蔡齐走了上来问旁边的钱升荣道:“有了大本钱才能一龙伏双姝啊!” 钱升荣听到这话之后,和蔡齐一同盯着韩清的下体看。 “你大爷!”韩清被这俩人弄得哭笑不得的说道:“老子的本钱没多大,顶多是上茅房便溺时候不解裤带而已。” “怎么讲?不解裤带如何能便溺?” “这还不简单吗?”韩清不屑的说道:“提起裤腿把脚伸到尿池子上就行了。” 俩人瞠目结舌的互相看了看,然后又同时回头看了看二女,一脸的不可思议。 二女在后面正在说着话,看到前面有俩学子回头望向了自己,就点头示意了一下。 看到二女点头示意了,钱升荣无语地又回头冲着二女重重的抱拳施了一礼,只能叹服! “比驴鞭还要长?”蔡齐叹了口气说道:“天生的本钱,我等拍马难追,佩服佩服!!” 然后在行走中,众位学子都是慢慢在互相传,然后都是回头望了望后面的二女,有得正好对上眼神,就和蔡齐一样重重的朝二女抱拳施礼一下。 “这中棠的同窗今天好生奇怪,怎么都是有些发癔症般?”竹娘好奇地说道。 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琴肆,这时候人们都还在街上观灯,所以琴肆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 竹娘走上前去招呼众位学子赶紧就坐,然后叫了秀儿赶紧来上酒。 秀儿正坐在琴肆的柜台里和几个雀武卫的家眷聊天,看到进来一大帮书生,就让身边几个人赶紧去招呼。 戚氏走到柜台跟前说道:“来的书生比较多,他们没你这么有眼色,你去帮着招呼一下,我和你姐姐在柜台里说一会儿话。” 秀儿看了看外面坐着八九个书生,就站了起来也过去帮着招呼一下。 “诸位听好了,这可是竹娘的亲妹妹,看到这家酒肆了吗?”韩清对着众位学子说道:“竹娘的妹妹可是这里的老板娘!” “哇!”众位学子看了看周围的摆设,又看了看琴肆里独树一帜的琉璃桌面,还有带着底座的小灯,然后看秀儿款款走过来,都是十分惊异。 “韩大哥,今天你居然有空来我这琴肆,少见啊!”秀儿大大方方的打着招呼。 “今天和我的诸位同窗一同赏灯,走累了就来这里歇歇脚。”韩清笑了笑说道,余光却是看见柜台里两只兔子伸长了耳朵听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诸位想喝点什么酒?”秀儿如数家珍的报出了十几种酒的名字,让大家挑选。 这林青秀这两年长成了大姑娘,身量快赶上竹娘一般高了,而且眉目间和姐姐有四五分像。 “这位老板娘,给我来五斤梨花春,再来...”吉成站了起来要酒,但是想不起刚才秀儿报的那些酒名。 他的这一卡壳让众位学子哄堂大笑起来。 秀儿也跟着笑了,然后招了招手,就看见店小二拿着酒水单子走了过来,每位学子手中发了一张,让大家自己先看着。 “韩大哥前些日子来的时候就是说了几句话,也没坐下喝喝这里的酒,今天正好和我姐姐一道来了,定要喝个痛快。”秀儿笑吟吟的说道。 “没错!”韩清点了点头说道:“那潮尔呢,取出来!今天咱们再现当年那一幕。” “呵!”秀儿开心地说道:“这琴肆已经有好久没有响起潮尔的声音了。”说罢就让旁边的小二取了潮尔来。 韩清试着调试了一下琴弦说道:“秀儿不是也要学潮尔吗?我记得你在武遂城说过的,怎么一直没见你学。” “我哪有空啊?”秀儿说道:“平日里这琴肆忙得脱不开身,怎生有空学啊?不过这次韩大哥你如果还能搞成那天那般模样,我可不用那么劳累了。” “林小娘子说的我们都有些听不懂啊,能给讲讲怎么回事吗?”蔡齐旁边说道。 “当然可以了!”秀儿于是就兴高采烈地当着众人的面说起来那天的盛况。 “戚氏,你看这帮学子里,有谁和秀儿最般配?”竹娘盯着秀儿那边问道。 “竹娘啊,这里都是学子,马上就要应试了,将来都是为官的料,谁能知道这帮书生里将来哪个能成气候啊!”戚氏也是盯着那边说道。 “成不成气候我不在乎,只要是咱宋人就行!” “唉!竹娘姐姐你也是又当姐姐又当妈啊,就是不知道秀儿能不能理解你这一片苦心。” 秀儿在学子中间讲着当年的故事,有的学子就和她不断打听某些细节,她也大大方方方的讲述的更加细致。 “山匪,这小老板娘这般的伶牙俐齿,又操持着这么雅致的琴肆,身价看着也家财万贯了吧?”蔡齐悄悄地打听道。 “万贯家财倒是有的。”韩清笑嘻嘻的看着他说道:“怎么?动心了?” “这秀儿长的和她姐姐有五分像,也是个美人胚子。”蔡齐有些担心的问道:“但是就不知道这做妹妹的,是不是也需要像她姐姐那样啊?” “像哪样啊?”韩清问道。 “像姐姐那样,需要大本钱才能降伏的住她啊!”蔡齐悄悄地看了看秀儿,又扭头看着韩清说道。 “你大爷!”韩清一口酒喷在了这厮脸上,笑的乐不可支。 “斯文扫地!”蔡齐擦了擦满脸的酒,恼怒的说了一句。 “韩大哥,你们在笑什么?怎么乐成这样?” “没什么!”韩清和蔡齐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别他妈胡思乱想!老子和你开玩笑呢,谁能有这么大的本钱?”韩清骂道:“读书都读狗肚子里了?我这么说你也信?” “来!让开让开!”蔡齐拔开身边的钱升荣,坐到了韩清旁边说道:“这秀儿喜欢什么?” 蔡齐说着这话,却是用手在韩清的两条腿上摸了摸,确定没有那大本钱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这般我就放心了。” “放心你大爷!”韩清捶了这厮一下,被男人摸了大腿有点浑身不自在,所以他有些气恼。 “赶紧的,山匪你告诉我,这秀儿喜欢什么?” “你若是真的有心,就自己打听自己问,我哪知道这做妹妹的喜欢什么啊?” “有道理!”蔡齐摩拳擦掌的说道:“看来我要下点功夫了。” “快要应试了,别耽误了学业!”韩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开始缓缓拉动了琴弓。 开场曲仍旧是《鸿雁》。 这一次韩清真的把自己当做是一头鸿雁,把自己的身心注入到曲调里,暂时的忘掉忧愁烦恼,把自己想象成天上的鸿雁一般划过长空,朵朵白云在身边飘过,轻轻地挥舞着翅膀,将自己带入到了虚空的境界。 一笑一沉浮,一休一来去,一念一世界,一梦一轮回,英雄豪杰也罢,行脚头陀也行,南来的相逢北往的,都是匆匆的过客,什么事让我这样消沉了?今日上元之夜,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过一回宽怀人生,微笑看世界吧。 一曲奏完,他微笑着摸了摸琴弦,虽然有些冰冷,但是似乎能触动心弦。 周围学子们都停止了交谈,好奇的看着这奇怪的乐器,也听着这奇怪的曲调。 由于是在上元夜,街上来往的行人十分的多,现在听到琴肆里又想起了潮尔,于是哗啦啦的一大片人挤了进来。 竹娘本来正在盯着场上的形式,看到韩清又有些发愣,就慌得立刻站了起来,不过看到韩清并未碰酒,又放心的坐了下来。 “老天!那天那盛况又要出现了!”秀儿看到挤进来这么多人,也急忙站了起来让店小二招呼。 韩清这时候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和丁婳认识的第一次,那是在街上行走,巷子里受惊的马车差点撞上她,然后自己救了她。 “来生再续缘!”他低低的说了一句,然后又拉动了琴弓。 这次他很下意识的就演奏了《来生再续缘》的曲调,这是电视剧《戏说乾隆》的片尾曲,当初觉得曲调挺优美,就学了这首曲子,想不到在这一世居然能够应上景。 “来生再续缘与你赴红尘 繁华落尽只愿比翼双飞 我望不穿心事天涯生死两茫茫 怪苍天戏弄人间如梦如烟。” 到了曲子最末尾的时候,他就伴随着曲子开始高声唱了起来,特地专门学着王杰的哭腔演绎了一把,等唱完之后,他突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不对!”竹娘站了起来说道:“情形不对!和上次太像了,不能让他多喝酒。” 第232章 恣欢谑 韩清演奏完唱完之后,果然拿起来旁边的酒碗一口喝净,然后对着周围学子说道:“诸位同窗今日相聚,秋闱的应试,定要拿个好名次!饮胜!” “饮胜!”众学子也是举起酒盏一口干掉。 琴肆外面有两个女子站在窗外,其中一个眼泪正在止不住的流,另一个正在劝她。 这二人是丁婳和李奕蕾,她俩结伴出来逛花灯,远远地看到韩清等一大帮学子进入了琴肆,就慢慢的跟着,然后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听到了潮尔的声音,丁婳就走到窗下没有进去。 李奕蕾叹了口气,隔着众人看了看韩清,又不断地劝着丁婳。 琴肆里已经是挤进来密密麻麻的人,都在找地方坐。秀儿看到又是达到了上次的规模,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急忙招呼起了众人。这琴肆经过扩张,已经把旁边酒肆一同给并了过来,现在场地变大了,但是遇到这种规模,仍旧是嫌地方小。 这倒不是说韩清的潮尔技艺有多高超,而是恰逢上元夜,而且这琴肆的名声也越来越响,这次赏灯累了,能进入酒肆了喝点酒解渴,还能听到久违的潮尔,何乐而不为?于是这琴肆里就成了爆满的局面。 韩清又拉动了琴弓,这次演奏的是《来生缘》,曲调缓缓地注入到在场每个人的心里,似乎带着某种的悲怆。 “这是那影剧院的后台老板,名叫韩清。”车顺姬对着李昊勇说道:“认准了,没准做买卖的当天能用得上这人。” 李昊勇看着韩清在拉动潮尔,没有任何表情的喝掉了自己手中的酒。 原来这二人也是趁着上元夜出来走走,领略一下大宋的节日,听到了琴声就走了进来,花了大钱请人离开了座位,自己二人单独坐在一桌饮酒。 等韩清演奏完,伸手去摸身边的酒盏,却发现已经连坛子带酒都不见了。 他立刻知道了怎么回事,往旁边扭头看了看,果然是竹娘正在用自己的坛子给旁边的学子斟酒呢。 “弟妹请住手,我自己来!”旁边一个学子急忙站了起来施礼道。 “你莫要生分,和韩清是同窗,那就是自家人。”竹娘说完给这位学子斟满了酒。 等竹娘要给下一位学子斟酒的时候,韩清敲了敲桌子说道:“这里!这里!我的酒!” “莫要理他!”竹娘回头看了看韩清然后对旁边的学子说道:“你们今天要喝好。” “弟妹啊,秀儿看着有些忙,需不需要我帮把手?”蔡齐趁着竹娘给自己斟酒,就朝秀儿努了努嘴说道。 “需要!特别需要!”竹娘瞅了瞅秀儿那边,立刻接话说道。 “我也去,我也去帮忙!”钱升荣挽了挽袖子站了起来,于是旁边的吉成也站了起来要跟着去。 “你们给我坐下!”蔡齐涨红了脸推开了这俩人。 朱说和刘涵坐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俩倒是听韩清说过这里面的缘由。 “没关系,等他累了,你们接替他。”竹娘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这厮估计搬一晚上酒坛子都不会喊累!”钱升荣咬牙切齿的指着蔡齐背影骂道。 韩清放下潮尔走到竹娘跟前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说完就从她手里接过了酒坛子。 竹娘一脸的担心看着韩清,实在放心不下就走到他跟前也坐了下来。 韩清继续拉动潮尔,想起什么就演奏什么,几年不练有点生疏了,现在慢慢的找回了感觉。 “我要是能娶得这样的娘子,死也值了!”钱升荣看着竹娘给韩清每次都是斟半盏酒,就羡慕的说道。 演奏了十几支曲子,韩清觉得胳膊有些累了,就放下了潮尔。看道蔡齐忙着帮秀儿搬酒坛子,就忍不住哈哈笑了几声,竹娘知道他在笑什么,在他后背轻轻地打了几下,提醒他别穿帮。 歇了一会儿,韩清又拿起来潮尔,急促的拉动了琴弓,在场众人听着觉得这曲调极为的怪异,因为总感觉所有的调子在一个调门上。 这时候就听见韩清大声叫喊道:“小人我自幼住在东京的城边。” 众位学子一听这句数来宝,然后一起愣了愣就哈哈大笑的跟着唱到:“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霎时间整个琴肆爆棚了,因为众位学子都是用手或者用酒盏敲起了桌子或者板凳一起喊。这段数来宝目前成了书院里的经典段子,每个学生都会说。 “谁知那,”韩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说唱,但是手中的潮尔仍旧是拉着伴奏。 就听见众位学子立刻挑了身边的人指着鼻子喊名字:“钱升荣”、“吉成”、“朱说”、“周怀德”.... 反正这个时候谁在身边就互相指着谁,因为不用再去说那吕大栋的名字了,于是众人七口八舌的互相挑个人名就报了出来。 “不是人,他蛮横不留情!”韩清哈哈大笑的边唱边叫。 “勾结泼皮目无天,占我大屋夺我田!”琴肆在众位学子的齐声喊叫中,并且在共同敲桌子的震动下,感觉有些颤颤巍巍的。 “我爷爷跟他来翻脸!”韩清又唱了一句,众位学子一起喊:“惨被他一棍来打扁!” 有两个学子找到了筷子,于是用筷子敲击着空酒坛子来伴奏。 “我家母狗冲他叫喊,反被他抓进吕家强奸一百遍!”韩清喊道。 “一!百!!遍!”众位学子异口同声。 “他们唱的什么曲?”车顺姬皱了皱眉头问李昊勇。 “大约是遇到了不平的事。”李昊勇仔细听了听,勉强能听出个大概。 “这宋人好怪,遇到不平的事怎么要这么齐声的唱出来。”车顺姬咕哝了一句。 秀儿正在指挥着店小二搬酒,听到这么怪异的说唱就站住了看着众位学子,身边帮着搬酒的蔡齐来了劲了,把酒坛子放旁边,从墙上取下来铜锣就等着数来宝念完之后的那顿胡敲乱砸。 戚氏在柜台里笑的前仰后合,惹得旁边的雀武卫的家眷一个劲问是怎么回事。 竹娘在应天府听过韩清的再次模仿,所以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在这个爆棚的气氛里,弄得她也是极为的激动,坐在旁边的小凳上跟着大家的节奏一起拍手,虽然她还不会念这数来宝。 这种气氛一旦点燃,众人的情绪立刻就高涨了起来,旁边进来的听众起初是吃惊的看着这群疯子,后来慢慢被气氛感染,于是一同帮着敲桌子伴奏。 大中祥符八年正月十五的这一天夜晚,东京城颇有名气的一家叫做琴肆的酒肆,在一群疯子的齐声叫喊和一起敲桌子的伴奏下,将整条街的客人都吸引了过来。 “里面在干什么?”路人问道。 “不知道!”另一个路人说道:“喊得乱七八糟,但是觉着很好玩啊。” “从此学生我铭记!”韩清拉动琴弓叫喊道。 “此仇不共戴天!”众位学子喊完,然后让秀儿吃惊的场面出现了,一群学子犹如疯了一般开始乱敲桌子乱拍椅凳,一帮人犹如沸水开锅一般忙乎,旁边的蔡齐这二货开始猛敲起了铜锣。 顷刻间,琴肆里乱七八糟的声音汇聚到了一起,闹哄哄乱哄哄,惹得很多人都捂住了耳朵吃惊的看着。 “妈呀!要疯了!”戚氏本来笑得要掉落到柜台下了,她离着蔡齐最近,被铜锣震得有些抗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终于等到这帮疯子慢慢的静了下来,然后都面面相觑,顿时又哈哈大笑起来。 “上酒上酒!”一帮人大喊着。 “林小娘子,我姓蔡,单名一个齐字。”蔡齐把铜锣重新挂到墙面上后走了过来说道。 “谢谢蔡大哥的帮忙。”秀儿笑吟吟的说道。 挤在门口没座位的听众看到韩清没有继续拉琴,就慢慢的散了去。 窗下的丁婳再次扭头看了看里面坐着的男子,就随着李奕蕾走入到了人流中。 “那蔡齐对你妹妹有意思。”韩清看了看就悄声对竹娘说道。 “看到了。”竹娘比韩清还要仔细的观察着二人说道。 “就是不知道秀儿的心思是怎样了。” 众位学子闹哄哄的在三三两两的聊天,竹娘看了看这架势就说道:“中棠,你能不能再奏几曲?” “为何啊?” “想让大家在这琴肆里多休息会儿。” “你是想让蔡齐那厮和秀儿多有点机会吧?”韩清笑了笑说道:“竹娘有令,莫敢不从。” 他又拿过来潮尔,演奏了三四只曲子,只不过这次是每支曲子的间隔有些长,但是仍旧从街上召回来不少客户。 眼看着快到半夜了,这街上的人仍不见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看来这上元夜的魅力真的是无穷。 众位学子们终于喝的有些醉醺醺了,就一个个跌跌撞撞的搀扶着走了出去。 “给你酒钱!”韩清掏出一小块碎银,因为铜钱要装的话需要装很多,他每次都是使用银子付账。 “我说过这是我要做东请客的。”竹娘有些不悦的说道:“中棠你也这般生分了吗?” “笨!”韩清把银子塞到她手里,然后朝秀儿努了努嘴说道:“做戏要做足,当妹妹的知道你邀请一帮书生来白喝酒,她会想到什么?” 竹娘这才接过银子,感激的看了韩清一眼。 第233章 讲谁听 众位学子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到街上,纷纷打着酒嗝喊着要继续看灯,韩清陪着众人一起走在街上。 戚氏跟着走了出来,竹娘则是留在琴肆帮着忙打理。 很多学子这是第一次在东京城过上元节,不愿浪费掉这得之不易的机会,所以游兴依旧很浓。 走了一会儿韩清就觉得有些累,便和学子们告辞,临告别的时候大家纷纷约定正月十八同去影剧院。因为城门楼子那边的大海报很是夺人眼球,海报上四个大字:热血悍将。 在过年的后几天里,太婆非要带着韩清走遍了东京城的各个寺庙,每个寺庙都要烧香拜佛。韩清对此苦不堪言,但是太婆却是不依不饶的一定要坚持下去,看到奶奶这身体为了让自己能学有所成还陪着拜佛,韩清也只好遂了太婆的愿。 正月十八这一天,影剧院人流剧增,因为是齐云社的人前来助阵,所以在门口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韩清早早地来到了影剧院,这几天他已经看完了剧本并观摩了彩排,效果不错。 王磊带着众人在剧院里正在神侃,韩清看了看没见到柴曦媛,想了一下就知道可能是因为杨延昭的丧事,柴曦媛最近不愿离露面。 一帮学子闹哄哄的来到剧院门口,嚷嚷着喊着要让韩清出来领他们进去。 闻讯出来的韩清将这一群学子正要带进去,后面的一帮纨绔也跟着走进剧院。 学子们先是震惊于这影剧院里的各种布置,一个个看着说不上名堂的摆设品头论足,刘涵大大咧咧的领着众人去了茅房,给众人展示一下冲水洗手的过程,让一帮人稀奇的不得了。 于是在茅房里的一帮书生都忙着玩冲水,并且顺着那铁管寻找水源,韩清则是在外面忙着招呼各位大佬。 毕竟在东京城最为热门的勾栏活动里,一个是香艳的女相扑,另一个就是万众瞩目的蹴鞠了,这次关于蹴鞠的大戏开演,东京城的老少们全都被吸引了过来。不过仔细看看人群中的男女比例,会发现雄性的气息是最多的。 大戏开场了,片头曲居然是《男儿当自强》,让众位看官以为这是要演军中大戏,可是出场的却是一帮短打的小子们正在踢着球,踢了一会儿眼看着对阵输了,蓝色短衫的一帮家伙长吁短叹。 扮演教官的岳进走了过来高声怒斥,让球员们振奋起来,接下来就是发愤图强的训练,然后就是球员中的骨干和季芳华扮演的风流女子的爱情戏,等到末尾的时候经过几次险球的救助,蓝衫队终于赢得了比赛。 这场大戏里最为出彩的部分就是有几个齐云社的人亲自扮演,那藤球犹如粘在了脚上一般,各种眼花缭乱的动作看得人目不暇接。 杨亿带着个劣质的近视镜看的极为的用心,他现在很是显摆自己的这幅眼镜,有人问起这究竟是什么,他就取下来给人讲解半天。有一段时间曾经引起官家的好奇,等到官家拿过来带在鼻梁上时候,眼前的模糊一片让他有些晕眩,就笑了笑不再过问。 学子们坐在过道的两侧,起初是看着故事情节极为的用心,等到季芳华出场时候,这帮学子们就不淡定了,眼神总是盯着行首的身姿看。 大戏落幕之后,一帮家伙急匆匆的就去后台找韩清,问问他现在都有哪几位行首在,韩清领他们去了趟后台看看,学子们对着眼花缭乱的各种道具和摆设就品头论足起来,有的甚至当即作诗作词,希望引起旁边的顾若兮和季芳华的注意。 等参观够了,学子们在韩清的催促下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后台,和韩清一同去了广元楼。 竹娘看到这帮学子就极为的开心,在人群中找着蔡齐,眼神中透露着的就似乎是挑妹婿的眼光。 众位学子能进入到广元楼,顿时被这里的装潢所吸引,有不少学子很早就听说过那二楼大堂上面镶嵌的诗词,都跑去看个究竟。看完之后一个个笑的乐不可支,回来都在问这词的成因以及是何人所为。 老彭看着这帮学子坐在一起谈论的话题都是科考,诗词等,极为的羡慕,也同时为自己能投资到书院自豪不已,将来彭家的子孙全都要去书院就读! “山匪果然是山匪,原来你是广元楼的东家?”吉成和彭元聊了聊这才知道始末,于是一群学子震惊之余就是谈论韩清的敛财手段。 一帮人吃吃喝喝之后,众人散去。 韩清回到影剧院醒酒,就听见了三长一短的敲门声,他笑了笑就开门把戚氏拉了进来。 “你这冤家,是不是在外面碰过女人的身子?”戚氏哀怨的说了句。 “我去哪里寻女人?”韩清把她压在身下脱他的衣裤说道。 “去书院寻你的时候,你见了我就像饿了的老虎,差点要吃掉我一般。”戚氏配合着他把衣服脱掉然后又说道:“这次回来,居然这么久不想吗?” “有其他事牵绊!”韩清用嘴封住那张樱桃小口,然后就慢慢入港。 欢好之后二人就相拥着谈起了竹娘给秀儿挑夫婿的事。 “这种事不是说掰就能掰过来的。”韩清说道。 “我觉得吧,秀儿还真有可能和你那同窗成了。”戚氏说道。 “怎么讲?” “竹娘和秀儿经常吵,于是就需要我去劝,有几次我住在了琴肆,和秀儿聊了好久。”戚氏说道:“秀儿说戚氏对那萧匹敌也是有点好感,只是被姐姐这么一骂,就存心和姐姐顶牛,非要做给她看。” “这是秀儿说得?” “是啊!”戚氏说道:“秀儿自己也说过,和契丹人估计也没那个可能,山高路远的见着都费劲。” “那看来秀儿这是青春叛逆期?”韩清想了想秀儿的年龄,越想越有这种感觉。 “什么妻?” “青春叛逆!”韩清解释道:“就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总是和人对着干,逆着行事。” “哦!” “不过秀儿这种转变啊,我倒是觉得还有一种可能。”韩清笑了笑说道:“整日里欢场上迎来送往,一个小女子变成了小老板娘,有些市侩了。哈哈哈哈。” “你那同窗蔡齐看来是真的对秀儿有些念想呢。” “看样子像!哈哈哈哈。”韩清想起这帮家伙那晚的情景就笑,然后就说道:“这帮家伙一个劲的羡慕我的娘子都是大金主。” “你才是大金主。” “我?”韩清哈哈一笑说道:“人家以为我就是一穷书生,能把你们降服是因为我有大本钱。” “什么?”戚氏没听懂。 韩清就把那晚同去琴肆路上的谈话告诉了戚氏,把戚氏乐的笑个不停。 “让我看看这影剧院老板是不是真的有大本钱?”戚氏抓住韩清的下体嘻嘻哈哈的说道。 过了几日,韩清重新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剧院,在自己的办公屋里看看书,写写剧本,逗逗行首也是不错的日子。 他看到抽屉里的信笺,翻出丁婳写给他的那些,愣愣地看着信封,然后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把这些信统统放在了一个暗箱里。 老丁并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给自己弄了亲戚相认,所以也算是有把柄在老丁手里。既然如此,就不能搞个私奔或者诱拐。罢了,随他去吧。 韩清每天的工作就是上午看书学习,下午和撰写剧情的几个人讨论剧本,眼看着二月了,梁祝的剧本终于经过几次修改开始了正式排练,看着顾若兮和周慕晴的装扮,总觉着有些好笑。 本来祝英台是女扮男装,可是生生的弄进来顾若兮演梁山伯,于是就变成了两个女子都是演反串。 好在化妆师的的技术不错,让顾若兮的清新脱俗中带着男子的一些气概,只是走路和说话总是还有女子那种气息让人受不了。 韩清就趁着排练多次纠正,毕竟周慕晴本身在剧中是女的,可你梁山伯一直是男的啊,定要有男子的那种气息演出来才行。 雁玉和云薇目前正在积极地参演情景喜剧,每隔两天一次的短剧倒是也能吸引不少客流,偶尔的会有其他行首进来友情客串。 在一个阴天的夜晚,戚氏去了影剧院的青竹轩聊天,现在蔡齐偶尔会去琴肆,每次都是喝点酒然后就和秀儿聊几句,这让竹娘十分的开心。 “真要是成了,我就不必每天提心吊胆的想着秀儿的将来了。”竹娘心情非常地好。 “那蔡齐还不知道将来是个什么前途呢?”戚氏笑道:“竹娘你也是有些太着急了。” “如果秀儿喜欢的是咱们宋人,有没有前途我已经不在乎了。”竹娘说道:“若是将来我的妹婿是契丹人,我死了之后都没脸见我的列祖列宗。” “中棠那么多同窗,这个不行就让他给你换个。”戚氏打趣道。 “他那些同窗至今还以为我是影剧院的大财东,一个个都羡慕他。”竹娘笑着说道。 第234章 蝉鬓怒 戚氏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笑,这个时代的有钱女子都被众人追逐,所以那帮同窗反而奇怪这韩清是有什么手段。想到这里她就突然笑了起来。 “哈!我都忘了和你说了,中棠那些同窗都是以为他有着大本钱,才能引得你这有钱的美女对他疼爱呢。” “现在他的本钱本来就大,影剧院、广元楼、快马驿站。还有个聚蚨行。”竹娘说道:“我可不是看中了他的钱财。” “哎呀!不是啦!”戚氏小声的说道:“他的同窗以为他有着那大本钱。” “什么?”竹娘没听明白。 戚氏就连比划带解释的给竹娘说了,并告诉她那天晚上随着众人去琴肆时候,那些同窗都回头看俩人的眼神以及重重施礼的原因。 “啊?”竹娘听到这话,顿时臊得脸如同一块儿红布,立刻站了起身怒道:“这中棠怎生这般胡说?” “男人就喜欢吹牛呗!”戚氏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吹牛也不能乱说啊!”竹娘气的说话中都有了哭声。 “人家就是认为你我二人是中棠的女人,只是好奇两位老板娘怎么能这么顺从他,所以一个劲的打听呗。”戚氏拉着竹娘的手说道“他信口胡说已经习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太腌臜了啊!”竹娘气的落泪道:“这要是传出去,我怎么有脸见人,人家都以为我是冲着他那....”羞辱和气愤令她觉得“大本钱”这三个字都是带着脏。 她说完气哼哼地出了门就去韩清的办公屋找他算账。 现在韩清的办公屋上也钉上了一个牌子,名叫清水轩。结果这股风离开在影院里刮了起来,各个行首的妆屋都有了自己的名字:季芳华的名叫芳华苑,顾若兮的叫若溪谷,雁玉的叫飞燕廊、云薇的叫流云阁....反正一个个行首的妆屋名字一个比一个有诗意。 韩清看了这些名字则是心里暗笑:一个比一个装X装的要脱靶! 戚氏看到竹娘真的怒了,吓得一溜烟的出了影剧院坐上了马车去了琴肆躲着,她怕韩清骂他。 竹娘这次门都没敲,推开清水轩的门就闯了进去,看到韩清并不在,又气呼呼地下楼去找。 “季大家,我的这次设想就是这么多,但是需要你好好的思考小美这个角色,因为你是要从后面开始演。”韩清正在给季芳华说剧情。 “韩清,你给我过来!”竹娘走到后台看到韩清正在和季芳华坐在一边谈事,就气哼哼的叫道。 “啊?怎么了?”韩清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了句。 “你...”竹娘气的满脸通红的站在后台的入口处,看到众人都停下来自己手中的事看着自己,就有些很不自在。 “中棠你先去安抚竹娘吧,看样子你是有什么事惹住了她。”季芳华笑了笑说道:“头一次看见她这么大脾气。” “不!咱俩还要多说会儿!”韩清虽然不知道竹娘为何生气,但是知道这时候不好安抚,只能等她气消了再说。 “竹娘你先在我的办公屋里稍等,我这里有极重要的事和季大家商讨。”韩清欠了欠身子说道。 他脑海里想来想去不明白竹娘为何生这么大气,确实是从未见过啊。从书院回来没和她招呼一下,让她伤心了,所以变得冷淡,韩清哄了好久才哄好。 那次竹娘的极度冷静让他差点没了主意,但是这次居然当中众人的面嗷嗷叫,看来真有什么事激怒她了,但是究竟什么事呢? “你...”竹娘气的胸脯一鼓一股的,但是看到众人都在望着自己,只好说道:“好!我等着!”说完又羞又气的转身上了楼。 “中棠?”季芳华看到韩清正在发呆,就有叫了声:“中棠?” “啊?哦!”韩清不好意思的笑笑,回过神说道:“季大家今晚多陪陪我吧。” “啊?”季芳华被这话弄得有些羞。 “陪我说话,咱们讲这个《酒干倘卖无》的剧情啊。”韩清说道。 “那...竹娘还在等着呢。” “我要是去见她,这不是明摆着吵闹吗?”韩清说道:“你陪我说话,晾一晾她,让她把气消了再说。” “可...”季芳华有些担心的说道:“如此这般倒也是个主意,可是日后定会被竹娘埋怨我的。” “戏大于天!”韩清说道:“咱们这也是为影剧院着想啊。” “好吧。”季芳华看了看门口处,又看了看韩清说道:“那哑叔让岳大哥来演,可是小美怎么办?” “找个婴儿玩偶,让冯榆钱在后台配音孩子的哭声。” “七八岁的女孩去哪找?”季芳华说道:“除非去妓馆找一清倌人。” “这个好说。”韩清说道:“七八岁的女孩琴棋书画稍微会一些即可,主要演的并不是年少,而是成年以后啊。” 这二人在后台不断地商讨,并叫来编纂一起说着剧情的发展结构,楼上的竹娘则是坐卧不安的来回踱着步。 众位编纂都在热火朝天的商讨着剧情,越来越觉得这个故事却是不错,于是纷纷拿过来纸笔做了速记。 “这个下流胚子,居然说自己有着那...”竹娘气的在屋子里直跺脚。 她有些丧失了理智,等了一会儿看到韩清还没上来,有急着冲了下楼,看到韩清还在和季芳华谈这事,旁边陪着几个编纂,于是只能又气呼呼地再上了楼。 “竹娘刚才又下来了,在门口看了看你又走了。”季芳华悄声说道:“看来她这次气的不轻,你要不要去陪陪她说话?” “现在去就是火上浇油!”韩清郁闷的说道:“继续谈剧情,谈个通宵最好!” “我倒是无所谓,就怕竹娘等不及。”季芳华用扇子掩着嘴笑道。 影剧院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各个行首的妆屋都是具备了自己的的生活设施,虽然没有自己的住处宽敞,但是一切的便利条件让众人选择了在这里也可以临时落脚。 于是影剧院里有股不好的风气,众位行首攀比着来装修自己的屋子:你搬来了书案,我搬来了翘头案;你弄个装书的柜子,我弄来了古筝;你让人把这屋子里装满了鲜花摆设,我就让这屋子里有木桥和绿叶。 每位行首身后都有大金主追随,于是各种豪华的物件不断地搬进影剧院,到后来形成了富豪们竞相比阔的地步。 起初韩清多这种事拍手赞成,后来就发现不对劲了,老子这里是影剧院,是演戏的地方,怎么慢慢成了狂蜂追浪蝶的地方了?于是他慢慢地下令刹住了这股风。 季芳华听到韩清说谈个通宵,也是微微一笑,反正住在这影剧院也有很多次,今天能和韩清多谈谈也是更好,没准能多挖出几个剧本。 眼看着竹娘前前后后的来了四五次,季芳华实在忍不住好奇就问道:“中棠你究竟怎么惹住她了?” “我哪知道啊!”韩清挠头想了想,真的想不出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或者你有了什么新决定没跟她商量?”季芳华问道。 “找人问问吧。”韩清让人出门去叫戚氏来,打算问问。 过了一会儿来人告诉他兰花铺子打烊之后,戚氏就让小五子驾车带她去了琴肆了。 韩清只好继续和众人商讨剧情,哑叔推个什么样的小车,走街串巷的收购酒瓶子。这个年代没有玻璃的酒瓶,但是盛酒的都是用细腰身的梅瓶,就把剧情设置成收购梅瓶吧。 到了半夜了,看到季芳华和众人打着哈欠,韩清也是于心不忍,就让众人散了去,自己在后台的椅凳上坐着想竹娘的发怒原因。 想了想终究是不得要领,就小心翼翼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屋,等他悄悄地进去,就看见竹娘在卧榻上已经睡着了。他就蹑手蹑脚的走到跟前,悄悄地给她盖上了一件衣服。 练武之人耳目都是极为的灵敏,韩清走到屋门口的时候竹娘就已经醒了,她等了好久不见韩清回来,于是就靠着卧榻半躺着,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她醒来的那一刹那,本想跳起来劈头盖脸的怒骂韩清,但是自己在屋子里独处了半天已经有些消了气,所以听到韩清进了屋,就假寐看看韩清究竟怎么做。 感觉到他鬼头鬼脑的走到跟前,就闭着眼听着声音,判断他要做什么,结果感觉到了自己身上被慢慢的盖了衣服,然后就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他正蹑手蹑脚的往出走。 竹娘此刻突然想起韩清说的那句话,这个世上谁会在乎自己吃没吃?此刻自己正在睡着,他怕自己着凉就悄悄地盖上了衣服,然后又怕惊扰到自己,专门不发出声音的往出走,这世上又有谁管自己睡着了会不会着凉? 就在这转念的功夫,韩清已经悄悄地走出了清水轩办公屋,竹娘丧失了一次绝好的发怒机会,然后就开始前思后想着和韩清自从相识一直到现在的种种经历。 第235章 谈妙说虚空 她想到了韩清真的是对自己好,手里的地契是马行街旁边的一处坊郭户,这处宅子现在已经涨了五倍了,地契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她林青竹是拥有者。 就因为和秀儿和萧匹敌的事儿弄得关系比较紧张,为了缓和气氛把这地契拿出来让秀儿看了看,秀儿在几年的酒肆管理中已经变得很是市侩,但是看到这地契也是感慨不已,然后就打趣这韩清真是鬼头。 竹娘问秀儿为何要这般评论,人家好心好意的给咱弄了个万金求不来的地产,还说人家鬼头。 秀儿笑着说姐姐笨,你迟早是他韩清的人,你这财产后来还是韩清的。这话让竹娘羞红了脸,和秀儿开始辩解,越是讲越是说不清,虽然姐妹俩这样开玩笑,但是关系自从这地契开始了缓和。 竹娘在屋里满脑子正在胡思乱想,韩清走出了屋子却是有些茫然,今晚去哪住?戚氏的屋子不能随便进了,万一竹娘闯进去就不好解释自己为啥在这里睡,可是还能去哪?前面绕开挡墙就是行首们的聚集地,但也不能去啊。 他更是不敢去竹娘的青竹轩办公屋住,现在正在躲着她,明天一早直接被擒个正着就麻烦了。 偌大的一个影剧院,居然没有容身之地啊?他苦笑了一下只好在最前排的座椅躺下,在这里将就一宿吧。 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悄无声息的影子走到了跟前,静静的看着他。影剧院里虽然熄了灯,但是每隔七八米远都有一盏小油灯在琉璃灯罩里燃烧,方便剧院里的人半夜出去能看得见。 这个影子的主人就是竹娘,她思考了一会儿坐起身来打算继续找韩清,不能便宜了这个下流货,非要怒斥他一通方解心头之恨。可是起身悄悄走到屋外,戚氏屋里和自己屋里都没有人,她就轻声下了楼找到了韩清。 看到韩清蜷缩在观众席上的座椅上,她是又心疼又生气,但是心里却是有种莫名的触动。 “中棠,起来了!”竹娘晃了晃他:“在这里容易着凉。” “啊?”韩清被晃动醒了,看到是竹娘就坐了起来说道:“你怎么来了?你在屋里睡就成,不用管我。” “我在屋里睡!我在哪个屋里睡啊?”竹娘被这番话气的哭笑不得的说道:“赶紧回屋里睡吧,这里容易着凉。” “哦!”他站起身来跟着竹娘上了楼。 “回去睡吧!”竹娘给他打开门让他进了屋,就关上门自己回了自己的屋。 韩清已经很是犯困了,二话不说躺倒在榻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竹娘在自己屋里躺着,却是失眠了,她不由得想起在应天府时候的情景:浑身上下被韩清瞧了个通透,该摸得地方也摸了,不该摸得地方也被摸了,想到这里她有些暗自脸红,继而又想到戚氏说的那大本钱,不知怎么就浑身有些燥热难耐起来。 第二天剧院里一干人等早在起来,排练的排练,上戏的上戏。看到竹娘也是洗漱完来到后台,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不再谈论任何话题,只是静静地忙着自己手里的事。 韩清到了中午才起来,洗漱完就下了楼,竹娘看到韩清走到后台来,就说食堂里有给他留着饭,都在蒸笼里,自己去吃吧。 季芳华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然后看了看韩清,不由得赞叹这中棠究竟使了什么本事能让竹娘消了气。 顾若兮这些日子神采有些飞扬,这梁祝的戏真是一个好故事,况且自己要演一个男儿身,对她来说是一种挑战,而且又带着几分稀奇。毕竟她一介女流从未扮过男子。 常常来剧院的人中少了一个丁婳,每当看到李奕蕾在和顾若兮谈话话题,韩清就不再走过去答话。 二女看到他也都是了然于胸,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东京城的三月天已经十分的暖和了,人们纷纷换上单衣走了出来,赏着青山绿水,郊外出游别是一番滋味。 这一天影剧院里正在上演《卷珠帘》,韩清坐在清水轩办公屋里看书,就听见有人禀报,说包厢里有人要见他。 “谁啊?”韩清问道。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是他的随从来通知我的。” “这又是哪冒出来的王公贵族吧?”韩清有些不耐烦的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去了包厢。 走到白羊座包厢门口,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武士,看到韩清走近,就准备拦着他。 “里面有人要见我!”韩清看了看左边的武士说道:“你能告诉我里面是何方神圣?姓甚名谁?工作单位家庭住址?有无婚配,是否有不良嗜好?” 那武士本来听到韩清的第一句话,就准备扭身打开门问问里面的人,但是听到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就有些愣神,皱着眉上下打量他。 门打开了,里面的侍从人员走了出来看到韩清就笑着说道:“来者定是韩承事郎吧?” “正是!” “我家相公想要见见你,请进来吧。” 韩清走进包厢里之后,就看见一个面容和蔼的老者正喝着茶看着下面舞台的戏,扭头看到他进来,并未起身笑了笑说道:“这娃子就是韩清韩承事?” “正是。”韩清看到老者一身便装打扮,从衣着上看不出来是什么官阶,可是刚才那侍从说的话让他有些拿捏不准。因为那侍从说的是“我家相公”。相公一词可不是随便乱用的。 他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阁下是...” “老夫寇准!” “啊呀!”韩清听到这名字立刻大叫一声,不但惊住了老者和身边的随从,也惊到了外面守卫的武士。 武士急忙打开门往包厢里瞅了瞅,看了看情况又看了看旁边的侍从,就又给关上了包厢门。 “娃子你怎生了?”寇准正在品着茶,报完自己名号本以为韩清会毕恭毕敬的给自己唱个肥喏,哪知道会这么一惊一乍的,所以他也是有点不明白这韩清怎么了。 “原来是寇相公?”韩清这时候可是心里极度震惊,他在前世的历史知识中,宋真宗年间的人物中除了杨延昭之外,最为著名的就是寇准了。 只是在自己来到这宋朝的时候,寇准已经被贬到河南、陕西去做官了,而始作俑之人却是那纨绔王从益的老爹王钦若。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在大中祥符七年的六月,寇准重回权力之巅,任西府枢密正使。 韩清倒是在前世的时候研究过寇准的经历,有时候也是不得不佩服此人。 在景德元年的时候,辽国举全国之力在萧太后的带领下攻打大宋。经过一路的冲杀血战,辽军居然攻打到了澶州(今河南濮阳一带),这可把当今的官家吓个够呛,惊慌之余就打算跑路。 当时的参知政事副宰相王钦若和枢密副使陈尧叟,俩人都劝官家赶紧撂挑子踮了,只不过这俩人让官家跑路的方向有了争执,一个是让官家跑路到金陵,另一个让官家跑路到成都。 王钦若是江南人,陈尧叟是成都人。 官家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寇准力排众议,抓住官家的胳膊劝他御驾亲征。 官家不得已,算是被寇准逼着到了前线,结果这官家运气也实在太好,刚到了澶州,官兵就用床子弩一箭射死了敌方大将萧达凛,也就是萧月茹的爷爷。 辽军士气开始低迷,于是双方开始和谈,这就是著名的“澶渊之盟”。 不说这故事情节如何,单只是论寇准的魄力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场战争是以宋辽的和谈告终。但是推敲一下寇准的做法,仔细想想也是有着赌徒的心理,因为在这个年代根本没有及时的通信设施,光是在朝堂里听到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就做出了判断,实在是有着高人一等的判断力。 但是这里就要掰开了讲了,战场上形式是说变就变的,不是说自己有着雄厚的兵力或者必胜的决心就能打赢的。 假如这场战争失败了那会怎么样?官家战死或者被生擒?那么中国历史可能就会被改写了,后来崛起的金国就没得机会掳走钦徽二帝了,赵家王朝第三代帝王赵恒已经被辽国挑翻了! “澶渊之盟”的签订,后人以及当时的一些汉族士大夫“愤青”、“愤中”们,每逢讲起此事皆愤愤不平,认为大宋在战场上的形势主动,竟然关键时刻软弱,反向辽朝支付岁币,以金钱换和平,太不划算。 其实,历史不能假设,即使宋辽双方真正继续打下去,结果还真殊难预料。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先前虽死了个辽将萧挞凛,没准日后大仗一打,宋真宗又在御营,万一有个闪失,估计宋朝最好的结局就提前北宋变南宋了。 仔细分析,澶渊之盟很类似日后康熙同老俄签订的“尼布楚条约”,事后双方都认为自己吃亏,其实最多是互相没沾得大便宜而已,最终还是有利于交战双方。 寇准的这场豪赌就是押上了自己和官家的性命,也同时押上了大宋的命运。 令人惊异的是寇准赌赢了。 第236章 闲汉指随邪 韩清在前世搞收藏时候碰见过一些历史学家,谈起寇准的时候都是有着自己一方的见解。 现在这个把拯救大宋的猛人就坐在自己影剧院的包厢里喝茶看行首,这令韩清极为的讶异与惊奇。 “是我!”寇准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说道:“娃子别站着,坐下来陪老夫说说话。” “谢寇相公赐座。”韩清拱了拱手坐下。 “这影剧院都是你的,我来你这里就是看看行首,让你坐在你的地方,居然谢我?娃子好生有趣!” “寇相公您可是令人敬仰万千,今日这影剧院能有寇相公到访,他日传出去定是一桩美谈。” 韩清盯着眼前这个老者,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有几片老年斑,但是保养得似乎相当不错,面色红润,精神很矍铄。 “美谈?”寇准听到这句话笑了笑说道:“不要说老夫我留恋美色就行了。” “下官不敢!”韩清笑了笑说道:“寇相公振臂一呼,雄兵百万打退契丹,至今乃是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话题,今日能有空闲来影剧院,说明寇相公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性情中人才是百姓能拥护的。” “哈哈哈哈!”寇准朗声大笑道:“这话是老夫这些日子听到的唯一令人开怀的话,娃子说话真有趣。” 韩清现在乃是一散官,根本用不着上朝,说难听点就是轮不着上朝。如果在朝堂里待些时日,他就知道这寇准为这么说了。 现在的寇准已经不是当初为了退敌,舍出命来拉着皇帝上前线掐架的热血之人了。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标准的政客,这次重返朝堂就是专门捡起石头蛋子砸人来了。 首先砸的是老好人,宰相王旦。他在官家面前极力的挑王旦的毛病,并且经常说王旦的坏话。可是王旦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处理着寇准递过来的各项为难之事。 官家向王旦问起寇准如何的时候,老好人凸显出了本性,说寇准的各种优点。后来官家都看不过去了,对他挑明说寇准总是挑你毛病说你的不是,可你却总是说他好。 王旦说寇准就是这种性子,他本来就是一个直言的人。 寇准后来听说了这事,惭愧的找了王旦,赔礼道歉揭过。 然后这寇准重新捡起石头蛋子开砸,砸向了三司使,现在三司使的钱袋子是林特。 寇准确实如王旦所说,是一个直言的人。既然是直言,那就会把看不惯的扯出来左右开弓,于是三司使一片哀嚎。 在寇准的密集石头蛋子乱砸之下,官家不得已裁撤了大批的三司使官员,就连林特本人也遭了秧被处分。 可是官家是一个喜好祥瑞的人,喜好祥瑞就要折腾着拜神,拜神就要花钱,花钱就需要林特等人这种会弄钱的人。 于是没过多久,那些被寇准砸翻了的人重新爬了起来,拍拍衣袖继续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撸起袖子工作。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此消彼长。既然被砸的人拍起来了,那么扔石头的人就该不好过了。所以寇准仅仅是重回朝堂十个月,重新又面对着冷遇,这让他心情十分的低落。 他又遭逢被贬,只好来这影剧院看看传说中的大戏,看看东京城的美颜行首再走。 韩清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只道是寇准前来散心,所以就和他聊着影剧院的各种有趣事情,并指给他看台上的谁谁,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是做什么的。 “娃子很有心。”寇准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能把东京城各个有技之人聚拢到一起弄这新奇的物事,确实也耗费不少心血。” “下官只是一时兴起,结果把这影剧院弄得有点名声了。” “有点名声?”寇准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说道:“老夫在陕州就听人说起这东京城影剧院的事,今日方得一见,你这影剧院名声可不是有一点啊,那可是名声在外啊。” “那是众人帮衬,都是大家的努力而已。”韩清说道。 “娃子我问你,你在南京书院求学,定是要参加应试。”寇准盯着韩清问道:“可是打算步入我大宋官场?” “官家不是有劝学诗吗?大宋男儿现在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官场深似海,水太深!你要会水的本事!你这娃儿心思比较机巧,将来定是能出人头地。” “借寇相公吉言,希望如此!” “老夫将来定还要在这朝堂的深水里搅一搅,到时候希望能见到你。” “能和寇相公共同嬉戏这官海,定会妙趣横生!” 二人说完相视哈哈一笑。 只是他俩都不知道,这场谈话真如说的那样,寇准后来确实又搅动了官场的深潭,韩清也确实同他一起搅动,只不过方向却是相反。 在一个比较阴暗地段的酒肆里,一个神情比较猥亵的男子正在和另一个粗壮的矮个男子对话。猥亵的男子左脸上有一块儿棕色疤痕,矮个男子有些眯眯眼。 这疤痕的男子是一山西的巨盗,绰号飞天虎,此次前来京城是因为被通缉的走投无路,换了身份来京城想图谋点什么买卖。 眯眯眼的矮个男子是就是那暂住在韩清家的段新年,自从带着韩清等人闯了无忧洞,出来之后做起了闻息,就是类似于包打听一类的角色。 “此次前来京城,想寻摸点什么来钱的勾当,你小段哥在这京城混迹多年,可有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嘛!嘿嘿,那倒是有。”段新年喝了眼前的一口残酒,咂摸了一下嘴唇说道:“就看你飞天虎能不能挣得这钱!” “可是抢豪门大户?”飞天虎皱了皱眉说道:“这买卖现在不好做,况且这又是在京城,搜查甚是严格,得了手不好脱身。” “小底可没说去找豪门大户借钱。”段新年从飞天虎跟前拿过来酒坛给自己又斟了酒说道:“小底这买卖,说起来乃是一本万利,而且比起飞天虎大哥那打家劫舍要容易的多。” “说说!”飞天虎压低了声音说道:“入得了钱财,少不了你的好处。” “广元楼,影剧院,京城景色占一半!这句话你听说过吧?”段新年捏了两颗豆子放嘴里,然后看了看外面街上过往的行人说道。 “老子在来的路上就听过多次了,也去那影剧院门口看了看。”飞天虎也喝了一口酒说道:“门口的看守都是会拳脚功夫的,而且很多守卫都是有从过军的,老子能看得出来。” “我说的买卖和这些人没什么联系。”段新年说道:“影剧院的大财东手下一帮活土匪,不但能看家护院,还能护财押纲,惹他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你小子说什么屁话?” “飞天虎大哥既然去过影剧院,门口有个偌大的兰花铺子可是见过?” “见过,里面全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小零碎,说不上是干什么用的。” “买卖就在这兰花铺子!”段新年笑了笑说道:“每逢这影剧院要上演大戏,铺子里都会卖一些假玉做的行首,这一个个行首能卖好几十贯钱。” “继续说!”飞天虎来了兴趣。 “小底可没让你去抢这假玉行首!”段新年说道:“咱们若是能弄得到明亮水晶,找师傅雕刻一下几可乱真。” “这可是手艺活儿!”飞天虎想了一下就说道:“有两点不明,第一,这雕刻师傅可有?第二,哪里有这水晶?” “雕刻师傅你不用愁,小底认识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种手艺活儿好搞。”段新年说道:“至于这水晶嘛,就靠你飞天虎大哥了。” “老子在这东京城两眼一抹黑,去哪弄这明亮水晶?”飞天虎怒道:“你这泼才分明是调笑于我。” “大哥莫急,听小底说完!”段新年说道:“党项人带了大批水晶来京城,都是住在都亭西驿。就看大哥有没有本事取得。” “可是真值几十贯的买卖?” “小底有熟人在影剧院上工,最近正在练一部大戏,叫什么梁山伯与祝....”段新年想了想就说道:“反正是男人和女人的戏,这戏开演前弄个假玉的梁山伯和那祝什么来着,你知道能卖多少钱?几十贯那是少的!” “既然如此,老子就寻摸一下这里面的道道,俺哥哥这两天就要到东京了,到时候俺也有个帮手。”飞天虎看了看段新年说道:“那都亭西驿怎么走?” 段新年给他拿出一份皱皱巴巴的地经,指给了他看,飞天虎点了点头拿起地经揣进怀里说道:“老子去趟一下深浅,若是能搞得到那水晶,就看你小子本事了。” “大哥放心!只要你能弄得来水晶,剩下的包在我身上。”段新年拍着胸脯说道。 韩清给一帮人指点着剧情,剩下的事就是教后面配乐师傅练习《梁祝》的曲子,虽然他这两年也自己学着练了练,总感觉达不到那个味。所以他让众人先听自己用嵇琴半生半熟的演奏一遍,然后就是连哼哼带比划的开始让大家配合。 第237章 选幼姝,交差错 忙了些日子,就又忙着和季芳华等人排练《搭错车》,看到岳进弄了一辆小车,满满当当的拉着一车的梅瓶,他叹了口气走到车前,拿起一个梅瓶看了看,这一车宋代瓷器要是放在自己那前世的年代,随便一个就够吃一辈子的,还用忙着搞这些七七八八的破事? 看到李奕蕾他就想起了丁婳,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打算弄个坏点子,先安排人打听一下钱暧有啥不良嗜好,看看能不能搞点啥。 于是找来了黄二郎,让他给找俩对官宦之家比较熟的人,看能不能打听点什么信息。 没过两天黄二郎告诉他,有人可以将官宦之家所有的秘闻售卖,到时候约了见面的时辰谈谈。 过了两天眼看着剧院里慢慢变得闷热,韩清就和季芳华出去,打算附近的妓馆之类的转转,找个可爱的小女孩来培养成小童星。 到了一处名叫红绫坊的妓馆,他就和季芳华各自下了马车,走进去找老鸨子谈谈。 刚一踏入红绫坊,眼尖的老鸨子立刻大声呼叫起来,冲上前来一把搂住韩清的就往里面拖,边走边说道:“汴梁影剧院的大财东来了,奴家早就给你说过,我这里的姐妹都是个顶个的美貌,只要能在你哪里演戏啊,人随便你挑。” 韩清忙不迭的从老鸨子的两坨山峰里拔出脑袋推开她说道:“我就是先来看看,你这里...” “那谁啊,赶紧把姐妹们喊出来,大财东来了。赶紧!快!”没待韩清往下说,老鸨子又是一把把他扒拉过来冲着楼上喊道,生怕他跑了似得。 季芳华跟在后面禁不住用扇子掩着嘴笑了起来。 “这位超凡脱俗的仙子是....”老鸨子仔细看了看突然大叫道:“哎呦妈呀,季仙子来我红绫坊了,多大的殊荣啊。” “你能不能别喊了?”韩清这次躲在旁边冲着老鸨子说道:“你在这样喊,老子掉头就走!” 他看见不少房间里钻出来男人的脑袋正在往楼下看,担心季芳华的名誉受损,所以赶紧制止了老鸨子。 “使得,使得!”老鸨子打算让二人去里面谈,但是韩清看了看季芳华的表情,就让老鸨子安排在角落里,不愿意再去里屋,否则有什么事情这可讲不清楚了。 老鸨子喜滋滋的让龟公来斟了酒,让二人在旁边的桌子坐下说道:“韩大官人这次前来,可是要挑选我这里的姐妹吗?” “正有此意!”韩清说道。 “我就说嘛,我这里的姐妹任你挑,高矮胖瘦都有,韩大官人喜好哪一口?” “唔!”韩清看到季芳华羞红了脸,就支吾着说道:“我们想要挑选一个年龄比较小的。” “韩大官人喜欢嫩的是吧?好说!”老鸨子正要喊龟公过来叫来人,韩清制止了她。 “我们要挑选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要求会唱曲。”季芳华说道。 “年龄这么小啊?”老鸨子有些惊奇,但是仍旧说道:“有是有,可是要这么小的女子,可是要演什么大戏吗?” “是要演一部大戏,年龄跨度比较大!”韩清说道:“从孩子小时候一直演到长大成人。” “明白了,有这样的女子,曲子唱的可好听了。我正好好准备养着她,等长大了卖个好价钱。”老鸨子说完就叫龟公喊来一个小姑娘。 韩清和季芳华仔细打量了眼前站着的小姑娘,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眉目间带着一股清秀。 “小妹妹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季芳华问道。 “我叫念瑶!”小姑娘说道。 “你可知道汴梁影剧院?” “知道!广元楼,影剧院,京师景色占一半!”念瑶说道。 小姑娘的这一番话让韩清和季芳华都笑了笑,看来这影剧院的名声真的好大。 “你都会些什么?”季芳华问道:“抚琴,唱曲?” 看到小姑娘灵动的在回答着季芳华的问题,韩清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这还是个儿童啊,就在老鸨子的皮鞭责骂中成长,这对心灵的伤害是会有多大?可是这样流落在青楼的儿童太多,救得一个救不了所有。 看到念瑶的回答令季芳华十分满意,老鸨子就旁边说道:“还有不少姐妹都在旁边等着你们挑呢,倘若看上哪个直接叫来。” “不用了,只挑这一个即可!”韩清看到季芳华的眼神比较满意,就对老鸨子说道。 “哎呀!韩大官人难得来一次,多挑几个吧!”老鸨子劝道:“倘若再挑一个,今晚让俩姑娘和你陪睡,各种技艺能让大官人蚀骨销魂。” 说的越来越不像话了,季芳华臊红了脸就站起来说道:“你们继续谈,我先出去吧。” “不用不用,我这也走!”韩清急忙说道:“后天把念瑶送到影剧院,先让她熟悉一下情况,其他相关事宜可以写在纸面上,我安排人签字画押。” “行!”老鸨子看韩清虽然没挑其他的,但是能相中一个念瑶也是高兴万分,只要演了影剧院的那戏,这念瑶身价可就是身价噌噌上涨的。 二人走出去的路上,季芳华打趣韩清道:“人家留你,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人家说任凭我挑里面的姑娘,唉!差一点我就没把持得住自己。” “既然中棠有心,那就在这红绫坊多逗留些时辰。” “不好!”韩清摇了摇头说道:“跟季仙子出来,这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在身边陪着,那是多少汴梁好男儿梦寐以求的机会啊,我要是都留在里面,恐怕那就是眼瞎了。” “中棠就拣好听的说。”季芳华微微笑了笑说道:“影剧院里行首多得是,怎么就奴家能能争得全汴梁的男儿青睐呢。” “在我眼里,你最美!”韩清随口答了一句。 季芳华听到这句,脸色微红了一下,就低头上了自己的马车。 回到影剧院,韩清就独自回了清水轩,看了一会儿书就躺在榻上发呆。 自那天竹娘发怒之后,韩清一直不敢问究竟是什么事惹她了,但是憋在心里也不舒服,就单独找时间问了戚氏,听到戚氏说完之后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官人,你莫要怪我!我以后不乱嚼耳根子了!”戚氏像是受了惊的小猫,看到韩清冲着自己怒骂,就低着头说道。 “唉!”韩清叹口气说道:“也不怪你,怪我没想到这胡咧咧能给人带来伤害。辛亏程颢朱熹都还没在,否则竹娘就会被我害死了。” “谁?”戚氏问道。 “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别问!”韩清掐了掐她白皙的脖子就出去了。 戚氏看到韩清还能和自己掐脖子玩,就知道他并不是很生气,也就放心了下来。 韩清终于明白最近只要影剧院里来了学子之后,竹娘打死都不肯出来见任何人的原因。 他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学子们知道自己是吹牛逼,那蔡齐特意在在自己腿上摸过验证了自己的胡扯,可是怎么给竹娘说呢?看来只有让戚氏告诉她吧。 他回到剧院里,就看见黄二郎来找他,说那售卖官宦人家秘闻的俩人在酒肆等着呢。 韩清本来被竹娘的事儿弄得有点心烦意乱,一听这消息就立刻坐着马车去了那酒肆,到了酒肆先让黄二郎去探探虚实,结果黄二郎进去一会儿又出来说来人还在等他哥哥呢,那些秘闻是好多卷宗呢。 “什么破买卖?弄得这么神秘干嘛?”韩清骂骂咧咧的说道。 黄二郎讪讪的坐在马车外边只能也是等着,过了一会儿看了看天色就说道:“东家啊,我还要回剧院去放映,要不...” “你有事你先走,告诉我那俩人长什么揍性?我自己去谈。” “一个个子挺高,长着一副凶相,另一个和他差不多高,都穿着麻布衣衫。” “成了,你叫个马车先回去吧。” 黄二郎就忙路边租了一辆马车往剧院赶去。 韩清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里和游明扯淡,实在烦了就下了马车直接去了酒肆,左看右看的找到有俩人正对坐着说话,就直愣愣的走了过去坐下。 飞天虎正在和一个招募来的同伙商量,盘算着如何去都亭西驿盗取水晶的事,自己的哥哥已经进了东京城正在来寻自己,到时候会一起做这趟买卖。 这时候就看到一个书生打扮模样的男子,提着个布袋子大咧咧的坐在跟前,他正在惊疑中,就听那男子皱着眉冲自己大声说道:“你哥呢?” 飞天虎十分惊骇,有些捉摸不定的看了看眼前的男子,不明白他要寻自己的哥哥作甚。 “问你呢,傻了?你哥呢?还来不来?”韩清烦躁的说道。 “正在来的路上。”飞天虎急忙回答了一下。 “做的狗屁买卖!”韩清放低了声音骂道:“看你俩这幅逑相,能他妈是干什么大事的人?” “这位官人...”飞天虎询问的口吻正待要问是谁。 “官人?官你大爷!”韩清气道:“老子知道这买卖不能说给外人听,但你们也太不靠谱了吧?” “额...”飞天虎摸不着头脑的沉吟着说道:“这买卖确实不能外传,但是你这小官人怎么喊这么大声?不怕别人知道吗?” “老子知道这买卖见不得光,那你们还犹豫个屁啊!”韩清看了看飞天虎身旁的一物件,用布包裹缠绕着靠在木凳跟前,就指了指那东西说道:“要记住,做买卖必须要稳准狠!婆婆妈妈能干成什么大事?” 第238章 小女可怜娇 韩清认为这俩家伙就是通过等哥哥的幌子晾着客人,然后让客人着急情况下坐地起价,前世搞收藏的时候各种幺蛾子见得太多了。他对于钱倒是不在乎,可是等着这么久算什么事啊? 飞天虎顺着韩清指的方向看了看身边的东西,佩服的拱手道:“小官人说的极是,只是不知小官人你...” “甭废话!”韩清愈发的来气,“说吧,多少?赶紧说个数。” 飞天虎对面的同伙惊奇的看着这一幕,搞不清这韩清到底是干嘛的,正准备接着飞天虎的话问问韩清到底是谁,突然这么一听问多少价钱,他记得飞天虎给自己说过,弄了水晶找人雕刻,至少能卖二三十贯钱,所以就停止了问韩清,只是伸出了三根指头。 “这不就行了吗?”韩清恼怒的从身边的布袋子掏出来三个差不多大的碎银子说道:“拿去兑换,至少能四十贯钱,老子可没那么大劲背着几十贯钱来。” 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三块碎银,飞天虎难以置信的抓起一块放嘴里咬了一下,看到露出的印确定是真的,就有些不淡定的说道:“小...大官人,您这是...” “拿来啊!”韩清指了指那用布包裹的东西说道:“别给老子装傻,把那玩意拿过来吧。” 飞天虎看了看身边的物件,那是他今天刚趁着一个党项的武士喝醉了酒,打晕了他之后,摘取了武士的挎刀。因为他观察了都亭西驿几天后发现,里面管理的不是很严。 这党项目前还未建立西夏国,大宋把党项看作是藩属之地,所以他们的驿馆并不是像辽国那样戒备森严。 飞天虎观察了都亭西驿的守卫情况还比较混乱,于是他计划是混进去找到水晶盗取。他杀人越货很多年,已经有了很丰富的经验,知道要是想弄一身党项人的穿着装备不能直接弄翻一个强取,这样会引发怀疑并加强守卫。 他的做法是跟着党项的武士,今天偷个去妓馆的武士上衣,明天去酒肆找个喝的烂醉的武士扒了裤子和靴子。过两天再弄翻一个醉鬼,把武士刀给弄来就算凑齐。 这今天刚弄来了武士刀,怕被人看见认出来,就找了块布头长缠绕了包裹住,只是不明白这书生打扮的男子莫名其妙的坐在跟前,然后莫名其妙的问了自己哥哥,又莫名其妙的骂骂咧咧教训自己一顿,最后是莫名其妙的要这武士刀。 他挠了挠头是在搞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就见那书生打扮的男子接过自己递过去的刀说道:“以后做这买卖,招子放亮点!”说完又骂骂咧咧的拿着东西就走了。 这俩大贼面面相觑,互相挠了挠头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那飞天虎的同伙看了看三块碎银,又看了看他说道:“大哥,这买卖划得来啊!” 韩清拿了东西走到马车跟前突然又想起,以后还可以继续找这俩人买其他的秘闻,没准能发现点什么值钱的消息,就又往回走,结果看到俩人急急忙忙的已经离开了酒肆。 “神经病!”韩清看着俩人背影骂了一句。 等他回到剧院里到了办公屋,打开缠着的布却发现是一把刀,立刻气得火冒三丈,走到后台找到黄二郎指着鼻子又是一通臭骂。 影剧院里一帮人正在忙着卸妆,看到韩清怒气冲冲的责骂黄二郎,大家也是立刻鸦雀无声,竹娘则是好奇的走了过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买到了假东西!”韩清气恼的回到了屋里说道。 “那找人去退啊?”竹娘十分不解。 “我是要买几本书,结果人家给的是刀。”韩清隐藏了要买钱暧的生活作风的想法。 “这就奇了,书和刀那可是两不相干啊。”竹娘走到桌子前拿起拿武士刀看了看说道:“党项人的武士刀,做工很不错。” “党项人的?”韩清也觉着奇怪。 “是啊!”竹娘抽出刀来说道:“书和刀是什么模样你从外形分不清吗?” “嗯...”韩清有些无语,实在没法告诉他自己的心里小九九。 “呜...这么大味道!”竹娘皱了皱眉,把刀重新插入到刀鞘里说道:“刀把上好大的羊膻气味。” 她放下了刀就出去洗手了,韩清拿起刀闻了闻就扔在了榻的下面。 过了两日之后,红绫坊的老鸨子亲自让人驾着马车,一路上敲锣打鼓的欢送着,好不热闹。这老鸨子是个心思活泛的人,能够沾得上影剧院的光就要放大,让人都知道自己红绫坊的姑娘被影剧院挑中。 韩清冷冷地看着老鸨子走到跟前,指了指她身后,就看见张万财手下的一个文书人员拿着纸笺在身后。 老鸨子喜滋滋的说道:“韩小官人这是做什么,送念瑶来影剧院,本就是我红绫坊的福气。” “那是文书,上面写好了借用你红绫坊的姑娘的规定,何时借用,何时归还,租金是多少,都写得明明白白。” 老鸨子接过来文书赶紧看了看之后说道:“影剧院是大财东,定是把这文书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既然送到我影剧院,就是我影剧院的人。”韩清用手指点了点老鸨子说道:“无论以后归还与否,你都不可以打她骂她,倘若我知道了,哼哼!我拆了你红绫坊!” “哟!韩小官人这话说得就让奴家有些害怕了,他日若是归还了念瑶,那还是我红绫坊的人,我打骂与否,恐怕不用看你韩小官人脸色吧?”老鸨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在我影剧院里生活过的人,将来出去也是影剧院的影子,你红绫坊不能再对这孩子打骂。”竹娘走了过来说道:“否则...” 只见竹娘回手一镖,将剧院十几步远的琉璃壁灯打的粉碎。 竹娘扔完镖就如同没事人一样,直接就忙乎自己的事去了。 “这...”老鸨子脸色有些发白的说道:“韩小官人是不是手伸得太长了?” “俺们东家就是看不惯打骂孩子。”矛弘义站在旁边笑呵呵的说道:“老鸨子你莫怕,该打该骂随你。” 他说完之后把念瑶搂过来说道:“念瑶啊,若是将来有谁敢打骂你,给叔叔说,叔叔定要帮你讨个公道。”说完将手里的两颗核桃用力一握,就听见咔嚓嚓的几声脆响,手里的核桃变成了小碎块落了下来。 “韩东家说的是!”老鸨子脸色阴晴不定的说道:“念瑶这孩子有出息,能被你们挑中是她的福分,将来演完戏送回去,奴家定要好好养活她。” 韩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念瑶起身离去。 季芳华早就在旁边等着了,走了过来从韩清手里接过念瑶的小手说道:“姐姐带你去后台玩,让你看看里面的稀罕好不好?” 念瑶点了点头,跟着季芳华走到了后台,一帮人看到这个可爱的小姑娘,都来逗弄着她玩,有的还给她拿来一些小道具当做玩具玩。 念瑶起初对陌生的环境有些害怕,但是小女孩的天性慢慢的被这帮人激发了出来,于是在后台待了半天时间就和一帮人玩闹的火热。 周小俏看着这孩子打心眼里喜欢,把她叫到跟前问东问西,还给她展示自己的翻跟头绝技,让念瑶看着惊喜不已。 韩清坐在后台的一个锦墩上,看着这个小姑娘的欢喜样子,心里突然有些酸酸的,他在想自己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想爸爸?早餐是不是吃了,晚上睡觉做梦没有? 看了一会儿心里实在难受,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上楼。竹娘看到韩清的表情有些落寞,就跟着进了清水轩办公屋。 “怎么有些不开心?”竹娘问道。 “看念瑶这么小的年级就在那妓馆里生存,觉得人活的都不易啊。”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书本说道。 “你韩清是大财主,可以买下来啊。” “买下来作甚?从小培养成行首?” “我看这女娃也确实招人喜欢,不如从红绫坊买了来吧。” “全大宋受苦的孩子多的是,你买的过来吗?”韩清说道:“救得了一个救不了全部啊。” “咱们不是捐助了那书院了吗?”竹娘说道:“送到书院如何?” “这倒是个好主意!”韩清眼睛一亮,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书院里全是男子,你见过女子去读书的吗?” “你主意多,你想想办法呗。” “你怎么这么悲天悯人了?”韩清有些好奇道。 “看到念瑶,我就想到了我和秀儿,我俩从山西一直到了河北,又到了东京城,如果不是你,恐怕我俩现在是个什么光景真的很难说。” “所以你就可怜念瑶了?” “中棠,你想想办法呗。”竹娘走到了韩清跟前央求道。 韩清看到她走到跟前,就一把搂住了她的腰,然后用了把她拉近自己的身体跟前。 竹娘被他这么一搂抱,有点惊慌的看了看屋门,然后就推他。 韩清把脸贴近两个玉碗跟前,深深地吸着她的体香说道:“再捐助一些钱财给书院,开办儿童的学校,从小往大培养。” 竹娘听见这句话就没再反抗,就任凭他这样搂着说道:“女孩怎么办?” “先考虑男孩子吧,女孩子上学不太好办。”韩清用力搂了搂竹娘的腰肢说道:“不过这事我会放在心上,竹娘是我的娘子,既然娘子发话,我岂能不照办。” “谁是你娘子?”竹娘敲了敲他的头说道。 第239章 刺客轲绝伦 三月天已经是热了许多,辽国的使臣经过两三个月的调理,已经可以出来逛街和郊游了。 这辽国的使臣名叫张元晨,乃是燕云之地的汉人。辽国完全照搬宋朝的科考制度,面对全国也是招募有才学的士子。 但是辽国地广人稀,况且多数子民只是会放牧打仗,对于识字读书却是缺乏的紧,于是燕云之地读书的汉人就很容易应试升官。 张元晨说是受了风寒,其实并无大碍,只是贪恋于东京城的繁华,为了多逗留一段时间就称病晚返,宁可多看看南朝的风光,也不愿意去北面吃沙子寒风。 这一天眼看着驿馆里有些发闷,他就带了随从去了大相国寺烧香,和里面的和尚聊了聊天就出来走走看看,快要走到影剧院的时候,从旁边的酒楼中飞出一支箭。 张元晨旁边跟随的是辽国护卫耶律直和萧慕,这二人本是武将出身,奉命保护张元晨在大宋的人身安全,所以对周围的景物布置一直警惕着。 耶律直听到弓响之后就跳起来在空中将箭支拨落,迅速让人将张元晨围了保护起来。萧慕则是立刻带人冲进了旁边的酒楼拿人。 只见酒楼里飞出一道人影,空中一个翻身跳跃有如一支箭一般直取张元晨。一道亮光闪过,刺客手中的长刀已经刺入张元晨的右胸处,耶律直正好赶到跟前,急忙荡开了刺客手中的刀。 萧慕本来冲到了楼里面,听到外面的打斗又急忙冲了出来,二人合力战刺客。 张元晨捂着右胸跌落了马下,周围的护卫急忙将其架起来,环绕在他周围保护着。 那刺客眼看耶律直和萧慕的武艺高超,只能边打边退的又重新逃进了酒楼,然后跳在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竹板上,腾空跃出酒楼落地打了两个滚就开始狂奔起来。 跟随着契丹使臣队伍的宋兵分成三队,一队上了楼查看,另两队骑马狂追。 刺客手握着刀竟然直奔影剧院而去,众兵士用弓箭朝着刺客的背影张弓而射,只见刺客边跑边朝身后舞动了几下,拨落箭支之后往影剧院的西门而入。 影剧院的门口站着几个雀武卫的看守,这些人本来是维持秩序查验门票的,看到有人提着刀冲了过来,后面还有兵士再追,立刻跳将出来拦住了刺客。 只是这些人手中并无兵刃,被砍伤之后就眼看着刺客冲进了影剧院。 剧院里正在上演着《热血悍将》,下面的观众正在看的津津有味,突然被叫喊声打断,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大门口出冲进来一道黑影,然后顺着过道直奔后台而去。 由于正在上演着大戏,影剧院里光线并不是很亮,所以有不少观众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嘟囔的骂了几句就打算继续看戏,可是今天的戏眼看着就看不成了,门外噪杂的声音随即传来,然后就是兵士冲了进来开始全场戒严。 那刺客冲进到后台看到旁边有楼梯就急忙跃了上去,然后就上了二楼。 韩清本来正在办公屋里喝茶看书,听到外面街上的叫喊声就推开了窗子,正好看到刺客正在夺命狂奔,于是就多瞅了瞅,从影剧院的侧面看不到刺客奔逃方向,所以也就没了继续看热闹的打算,关了窗继续看书。 这时候就听见屋门咣当一声被撞开,冲进来一个一身灰衣的蒙面人。 韩清看到这人手里提着刀,哪能不知道这是案犯已经和自己来了个正面相遇?所以他立刻站起来对着那刺客悄声说道:“嘘!别出声!你怎么才跑过来啊?我都等得急死了!赶紧藏起来!” 对于任何人而言,做了某种事之后,能够心理预期知道这种事带来的后果,也能够立刻心里反射出对方的何种反应。 就像现在刚闯入韩清办公屋的李昊勇,他知道闯入进去会惊吓住里面的人,所以看到韩清站了起来就准备先动手杀掉他。 可是韩清的反应令他有些迷糊,这人看到自己进来不但没有惊慌,反而听那话的意思是跟自己认识一般,所以他就愣住了。 韩清急忙走出办公桌外侧耳听了听外面,然后就悄声说道:“他们马上就要搜上来了,你就扮作是我影剧院里的人,咱们假装正在说戏,快换上那榻上的衣服。” 人们在遇到惊慌的事情时候,在六神无主的情况下会下意识的听从某一个地方发出的指令。比如在地震或者火灾的时候,逃命过程中会听从一个人群中胡乱喊的指令而去盲目跟随。 这种盲从效应并不是本人没有自己的主张,而是因为在思维高度紧张中会产生紊乱信号给自己:这个命令或许是对的。 李昊勇愣神的过程中,又看到韩清走出办公桌给自己出了主意,立刻顺从的扯掉自己的衣衫,换上了榻上扔着的衣衫。 韩清走到门口又仔细听了听,然后迅速的走到桌子跟前拿起一块儿布子递给李昊勇说道:“你那蒙面的布巾容易被认出,赶紧扯下来扔掉,用这个捂在脸上。” 李昊勇二话不说的立刻扯掉了蒙面巾,然后接过来韩清递的布巾捂在了脸上,这时候他冷静了下来觉得有点奇怪,既然装作演戏的,蒙面巾就不用带了,干嘛要捂脸?只是他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已经立刻晕了过去。 韩清走到他跟前看了看,自言自语的说道:“辛亏老子反应快,要不然不是被剁了就是当做人质了。” 他刚才趴在外面听得过程中已经从怀里掏出了小瓷瓶,并且用大拇指推掉了瓶塞子,趁着和刺客说话的功夫把瓶里的乙醚倾倒在布巾上递给了李昊勇。 这里面的乙醚本来是要在书院里整吕大栋的,结果没用的上。这次终于发挥了作用。 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搜查,他看了看刺客的兵刃,是一把普通的长刀。 拿起刀检查了一下,然后想也没想的就把刀放进了办公桌旁边的木柱里。这柱子是挖空的,专门存放一些他自己的机密东西。 现在这刺客已经被弄晕了,他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但是想了想实在不得要领,于是就把从飞天虎那里莫名其妙买错的刀拿了出来,对着刺客的手塞了进去,然后拉开门就大喊道:“快来人啊,有陌生人闯了进来。” 竹娘有些劳累,正在屋里沉睡,听到叫喊声就批了件衣衫出来看,正好看到韩清叫喊,心里一急冲了过来拉起他往身后一推,就打量屋里的动静。 楼下正在搜查的武士听到上面喊叫声,就立刻冲了上去,看到韩清正被一美貌女子推在身后,就拨开他俩进了屋子里,只见那刺客正歪歪斜斜的躺在榻上,于是冲上前去将刺客捆了起来。 萧慕带着人上来看到刺客已经昏迷不醒,就问韩清道:“这位小官人,刺客是怎么昏迷的?” “中棠,你可有受伤?”竹娘脸色发白的仔细打量着韩清上下问道。 “我正在房里看书,看到有人冲了进来就问他是谁,这人二话不说就从榻上取了我的衣衫换上,准备越窗而逃,但是忽然就捂着胸口跌落了下来,趴在那榻上不动了。”说完对着竹娘说道:“不碍事,我毫发无损。” 萧慕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清,并让他伸出双手。摸了一下他手中并无茧子,点了点头就进屋里仔细看了起来。 “敢问这位小官人高姓大名?”萧慕仔细观察了一下屋子里,看到桌子上扔着几本书,书名字几乎都是自己看过的大戏,所以来了兴趣就问道。 “我乃一书生而已,姓韩名清。”韩清在门口拱手称道。 “原来是这影剧院的大财东啊!”萧慕笑了笑拱手还礼道:“失敬失敬!” “这位将军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荣幸之至!” “说起别人或许不知道,若是说起你韩清,恐怕在我们辽国那是妇孺皆知啊。” “啊?”韩清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我能这么出名?” “崇山悦耳的名号在辽国岂能有人不知道,更何况这影剧院的大戏早就传遍了辽国上下,每年都有不少辽国人专门乘车千里迢迢来影剧院看戏的。” “原来这影剧院名气这么大?”韩清笑了笑说道:“这我可没想到。” “韩清贤侄,可是你在里面?”屋外想起了邓有同的声音。 “邓伯伯,是小侄在屋里。”韩清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开封府尹邓有同走了进来。 “刚才在门口看见众人押解一个人出去,所以赶紧就来看看。” 邓有同听说辽国使臣遇刺,脑子轰一声就大了,立刻带了捕快衙役等人来带了影剧院,刚一到门口就看到辽国武士耶律直已经押着人走了,他听众人说的都是不太明白,就直奔着后台而去。 影剧院里已经乱七八糟的走了不少人,刚开始刺客闯进来,为了谨防刺客扮作看官模样,所以影剧院里的人都不能走,需要逐个验明正身,可是正在搜查过程中,萧慕上了楼找到了刺客,于是观众们也就被放行了。 第240章 疑案余迷踪 老邓正在惊疑,看到二楼还聚集了不少武士,就急忙上去问端详。 “邓大尹莫要着慌,刺客已经抓住了。”萧慕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邓有同说道。 “抓住就好!请萧太保即刻审问,若有案情,还请同时知会我开封府一下。” 辽国的官制分为南院和北院,萧慕官职硬寨太保一官,掌禁围枪寨、下铺、传铃之事。硬寨太保是归属于硬寨司。 “若有不明之事,我辽国定会知会你开封府的,或许还要请邓大尹共同参详呢。”萧慕不冷不热的说道。自己国家使臣在大宋被刺,萧慕也是有些生气,所以并未给邓有同一个好脸,虽然刚才听得禀报,张元晨并无大碍。 “既是如此,那就静候太保的音讯了。”邓有同平静的说了一句。 “韩承事郎,日后定少不得打扰你,还请你多多关照。”萧慕面朝着韩清的时候则是突然转变了笑脸。 “啊?哦!”韩清点点头说道:“萧太保将来想来着影剧院看戏或者游玩,随时来找我。” “好好!”萧慕笑吟吟的拱手道别,“此番多谢韩承事,告辞!” 萧慕说完就领着护卫离开了。 邓有同看了看众人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说道:“韩清贤侄的脸面比我好使啊!” “邓伯伯哪里的话,人家遇到了刺客,肯定心里有气,对邓伯伯有些冷落咱也理解。”韩清说完对着竹娘说道:“我和邓伯伯有话要讲,竹娘你先回屋。” 竹娘关心的看了看韩清,就点了点头下楼去安抚那些受惊的行首去了。 “邓伯伯,请借一步说话!”韩清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邓有同进了屋子之后坐下说道:“此番契丹使臣遇刺,恐怕我少不得官家的责备。”他又看了看韩清说道:“给老夫讲讲那刺客怎么抓住的?” 韩清依旧是那套说辞,只不过说到刺客昏迷的时候,韩清从柱子里拿出那把刀说道:“我看到刺客手中的刀像是大宋的,于是小侄擅自做主,给他换了一把刀。” “什么?”邓有同惊异的占了起了接过那把刀,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再刀柄上闻了闻,然后在手中磕了两下,看到有一些不知名的细末,就说道:“贤侄为何要做这般的偷梁换柱?” “刀是我大宋的刀,人是哪里的就不知道了!”韩清接着说道:“前些日子小侄买书时候,无意中得了一把党项的刀。于是就把这党项的刀换在那刺客手中。” “贤侄你是想故意制造混乱?”邓有同又闻了闻刀柄说道。 “邓伯伯你想想看,若是我大宋的人,还是我大宋的刀,将来辽国定是要找我大宋的麻烦。现在换成了党项的刀,那就看辽国怎么想了。”韩清说道。 “刀柄上有茶的味道,不知道这刺客究竟是何人所派!”邓有同说完将刀收了起来说道:“此事干系重大,老夫要去皇宫里走一趟了。” 他拿着包裹好的刀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说道:“贤侄你聪慧无比,只是这次所办之事,老夫做不得评论,以后做事定要三思儿后行。” “一定一定!”韩清送着邓有同出了剧院,回到屋里就自言自语道:“三思?老子反应慢一点估计就横尸了!” 随后竹娘就进了屋来找他,关切的问他有没有受伤,可是被刺客吓住? “到底怎么回事?”竹娘说道:“怎么就这么忙赶巧,来到你屋里就昏了过去?” 韩清依旧把那套说辞说了一遍,只是并未提到换了党项人的刀。 竹娘听罢也是觉得韩清真的太幸运了,刺客居然没有动手伤害他。 “那刺客慌不择路,哪顾得上伤我。” “看来以后门口的守卫也要配备上刀剑了。否则的话刺客跑掉了,咱影剧院也是说不清楚。”竹娘说道。 “如果守卫直接把刺客拦在影剧院外面,估计所有的事情都是发生在外面了。”韩清鬼鬼祟祟的把手放在了竹娘的臀上说道。 “行首们受了惊吓,大戏也被迫中断了。”竹娘说道。 “写一个赔付说明,贴在影剧院外面的墙上,就说买了今天戏票的人,可以下次重新来看。” “门口的守卫有两个受了伤,我得去看看。”竹娘说道。 “嗯,发一些安抚的钱财给他们。”韩清说道:“他们为了影剧院受伤,咱们不能亏待他们。” “我看你根本就是没有受了惊吓!”竹娘红了脸推开了他,噘着嘴说道。 “真的受了惊吓,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过去了。”韩清坏笑着说道。 “哼!”竹娘白了他一眼,就往屋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打烊之后我要跟你去看太婆,好久没去看望了。” “哦!”韩清握了握自己的手,似乎还在留恋着刚才的那一份绵软的感觉。 大宋皇宫之内,官家和刘娥听了邓有同的奏报,略微的沉思了一会儿。 “官家,这刺客目前还在辽国的驿馆之中,尚未传出任何音讯和我大宋有关。”邓有同说道。 “你刚才说找了巡捕之人验看了这刀,可有发现什么秘密?”官家问道。 “刀柄上缠着很多层布条作为防滑,但是有不少茶叶粉末。” “这是为何?”官家皱眉问道。 “微臣不知,此时还在查验中。” 君臣正在说着话,外面有人禀报国信所的枢密都承旨施衍行求见。 宋朝以前,四夷朝觐使节的各项具体接待与管理事宜,主要由鸿胪寺负责处理,而鸿胪寺并非专门的外交机关,它还负责掌管“凶事仪式及丧葬之事”。 到了宋代,开始发生重要的变化,枢密院作为外交主管机关,负责对辽等外交往来的一切事务,鸿胪寺虽名义上仍是主管外交事务的机构,但实际上它的具体事务已经下放到其下属的外事机关。 所以在宋初,枢密院设礼房,专掌宋辽国信之事。并专门设置主管往来的国信所,作为负责与辽往的具体事务机构。它虽然分别隶属于鸿胪寺和入内内侍省,但实际上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外事机构。 国信所负责与辽外交往来的具体事务,主要包括选派外交使团的成员以及阅习外交仪范,负责接待辽使节,并督促地方做好接待工作,管理国信礼物,管理外交文档和对都亭驿的管理等。 施衍行就是前去都亭驿探听了一下情况,然后回来禀报。 “启禀官家,那刺客刚押解到都亭驿就死了。”施衍行说道:“为此微臣特意去验看了尸首,确实已经没有了生命。” “死了?”官家皱了皱眉,“那辽国可是探查出什么机密?” “听那萧太保说,只能暂时判断并非宋人所为。”施衍行说道:“那辽使张元晨只是被刺伤而已,包扎一下,熬点药服了,休息两个月即可痊愈。” “下去吧!”官家说道:“辽国那边一定派人盯紧了,看看还会有什么消息传出。” “全城暗查一次,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人。”官家又对着邓有同说了一句。 回到后宫之后,官家坐在椅子上就想着刚才听到的话说道:“韩清竟然把那刀给换了?” “让我来猜想一下。”刘娥拿了锦墩坐在官家跟前说道:“这韩清本是个玲珑之人,看到刺客乃是宋人打扮,恐怕是担忧辽国责难与我大宋,所以就换成了党项的刀。” 官家听了点点头。 “其实这东西就是想把水搅浑,无论那刺客吐露出什么实情,都要解释这刀怎么回事,所以把宋人的刀剑换成党项的刀剑,能让那契丹吃不准到底是谁干的。其实只要一拷问,什么都明明白白,可惜啊,这刺客居然死了!”刘娥分析道。 “这韩清的举动,倒也是为了我大宋着想。”官家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个小王八蛋,居然还和老娘我讨价还价,辛亏我精明,要不然就让他钻了空子!”刘娥说道:“就是个刺客的事,他居然也要生生的往党项人身上泼脏水。” “哈哈哈哈!”官家知道刘娥那次应天府书院里揪韩清的耳朵的事,想到这里就哈哈笑个不停,然后止住了笑说道:“他真是一心向着我大宋,此子真是一个妙人!” “就看契丹那边到时候怎么个光景吧。”刘娥想了想就说道。 第241章 通辞乃是要事托 刺客袭击契丹使臣的事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影剧院成了众人的焦点。 韩清在这一天忙着接待各路神仙。 首先是施衍行跑来问了问当时刺客的一举一动,问不出个所以然之后就回去了。 然后是邓有同再次来影剧院,也是问的不明不白就走了。 第三波人就是契丹人了。 萧慕客客气气的和韩清打了招呼就进了房间,然后就坐了下来拿起桌前的书翻看了起来。 对于这种办公桌,萧慕极为的好奇,直接坐在和主人如此近的地方,谈话的过程中可以顺手拿起桌上的书本翻看,看着看着就有些放不下去了,自己在这影剧院看过很多的戏,但是此次翻看这里的书有着不同的意境。 书中能够描绘剧中人物的心理,而且还能交代故事的前后背景,甚至时间以及其他不知名的线索都能够通过文字表述出来。 但是这种描述在大戏里可是演绎不出来的,所以萧慕看着这里的书籍,觉得自己突然能够领略到另一个世界,于是不知不觉得就陷入了其中。 韩清看着萧慕在翻看着剧本,有些不解:这草原上的幕天席地的民族什么时候喜欢看书了? 契丹仰慕中原文化,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学宋人说话,习宋人礼。久而久之形成了对宋文化的一种潜移默化的追随,萧慕久在宋国,已经浸染了不少这里的文化。 “萧太保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告知?”韩清有些迷茫的问道。 “哦!你这一提醒我倒是忘了说了。”萧慕合上了书本说道:“那刺客昨日来影剧院,可是还有其他话语交代过没?” “这孙子差点拿刀剁我,听到楼下吵吵嚷嚷的就急了,换上我的衣衫就准备跳楼,根本顾不上和我说话。”韩清说道:“萧太保此次前来不知有何事?难道那孙子往我身上赖什么事情吗?” 毕竟给这个刺客偷偷的换了作案工具,这种事在哪里都是说不通的,所以韩清急于想知道萧慕此次前来的目的。 “这孙...”萧慕眨了眨眼睛,看着韩清说道:“这刺客送到驿馆里,还没有审问就没气了,所以线索中断了!” “啊?这么快就死球了?”韩清有些瞠目结舌。 “额...对!死...球了!”萧慕有些搞不明白韩清的用词。 “这一蹬腿没气了,可如何拷问啊?”韩清挠了挠头说道:“这厮姓甚名谁,受谁指使都没交代呢。” “难办就难办在这里。”萧慕也是有些头痛的说道:“所以来你韩承事这边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 “唉!”韩清说道:“这厮闯入到我这里就要跳窗,哪知道突然就昏迷了,啥也没交代啊。” 韩清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他使用了过量的乙醚! 乙醚早期出现兴奋,继而嗜睡、呕吐、面色苍白、脉缓、体温下降和呼吸不规则,而且会有生命危险。 他用三脚猫的功夫弄出来乙醚之后装进了瓷瓶,一直密封保存着,这次看到了刺客突然现身自己的办公屋,于是就悄悄地掏出瓷瓶洒在了布巾上给了刺客。 但是用量多少他是真的没有概念,这玩意就是和发小家里的土制法学得,所以如何去控制使用量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那李昊勇被他连哄带蒙的用了这乙醚的布巾,晕过去之后,那浓度极为猛烈地乙醚布巾仍旧在脸上遮盖着,于是乙醚就被这李昊勇一呼一吸之下,全都毫无保留的进入了体内。 武士们起初见到刺客,想也没想的就架起来绑了,然后拖着弄到车上,等到了驿馆之后无论怎么踢打或者泼水,这刺客就是不见醒来。 后来刺客在咽气的那一刻猛然大声叫了几句,驿馆里有通译,听出这是高丽话。所以就禀报了耶律直和萧慕,刺客临死前喊的是被小人暗算,誓要杀这小人报仇。 等到驿馆叫来了大夫的时候,刺客已经没气了。 听到萧慕讲述完经过,韩清仔细想了想,估计是自己用的量太大,弄死了刺客,也只好装作惋惜的样子说道:“可惜了,唯一的口子被堵上了,还怎么查啊?” “不妨事!”萧慕说道:“那刺客使用的兵器非同一般,我已经写信报给了我辽国。” 韩清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老萧你对这事应该是比较有经验,其余的是也不是我这平头老百姓能懂得,听说那张元晨也并无大碍,万幸万幸! “老萧?”萧慕被这称呼弄得有些迷糊,但是随即知道可能是一种亲近的昵称,就说道:“但是从这刺客之事,我倒是能和韩承事有了亲近,不能说不是一件幸事。” “哈哈,认识萧大哥也是我的幸事!”韩清打着哈哈说道。 “既然韩承事叫我萧大哥,那我也就托大,认了你这小弟如何?” “萧大哥一看就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我韩清能认得你这样的大哥,求之不得。” “好!”萧慕站起来走到办公桌里面说道:“既然如此,做大哥的有一事相求,不知韩清小弟能否答应?” 你大爷!攀亲戚速度够快的?这八竿子打不着啊,说认了大哥立刻就毫不含糊的有事相求? “还请萧大哥明示,小弟能帮得上的一定鼎力相助。” “其实这事说起来对于小弟你也是小事一桩,但是对于我就是头痛不已啊。”萧慕有些苦笑着说道。 原来这萧慕所托之事极为的简单:宋辽两国已经休战多年,契丹的贵族因为仰慕中原文化,借着去京城的机会总是来影剧院看看,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时尚,贵族中谁若是没去过东京城看过大戏,都是觉得没有了共同的谈资。 于是贵族每次随着出使大宋的机会,总是能跟着不少的车马,这些贵族来了东京吃喝玩乐之余就是去影剧院看戏,看得多了就有了想法,能不能顺便在这大戏里跑个龙套。 萧慕虽然是硬寨司,但是在京城久了,也是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如数家珍,贵族们对萧慕的见识极为的敬仰,钦佩之余就想请萧慕帮着说说,能不能在影剧院也亲自过一把瘾? 如果能和东京城的行首同台亮相,回到契丹那可是说起话里都要硬上三分的。 萧慕起初对这种要求只是笑而不语,他一个武职官阶,仅仅是负责使臣和家眷的安全保卫,哪能和国信所得那些宋人搭得上话? 除非是找辽国使臣来商量,可是这就出现了麻烦事,因为契丹人都是马上健儿,对于读书应试根本是一窍不通,于是辽国的状元进士从来都是燕云之地的汉人逞豪强。 但是,燕云之地的汉人属于是“两属地”之人,契丹人平日里不待见,宋人倒是能多有照顾,可是这两属地之人若是跑回到宋国,又是遭受各种白眼和不公平待遇。 久而久之,这里的汉人若是考上了辽国的进士,就会对本国的契丹人十分的不待见,典型的熬成婆整儿媳做派。 现在辽国的使臣虽然是燕云之地的汉人,但是身份是契丹,所以一切皆为契丹去考虑。倘若遇到私人相托之事,一概回绝,根本不搭理契丹人的各种请求。 萧慕的尴尬就在这里,贵族们来到了京城,知道使臣们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所以纷纷请求武官来帮忙说项。 武官本来和影剧院没什么交集,根本就不认识,也不可能越级越制甚至越国别去找大宋国信所,所以萧慕每次为这些请求极为的头痛。 这次凭着刺客的事情和韩清搭上了关系,萧慕岂能不顺着杆往上爬,所以他就有了套近乎的想法。 韩清听完这要求,有些瞠目结舌,契丹人也想参演大戏? “小弟可是有为难之处?”萧慕问道。 “无妨无妨。”韩清摆了摆手说道:“在戏里扮演个剧中人物,这倒是没问题,但是需要前期的排练。” “这我知道!”萧慕笑笑说道:“能在那舞台上说上几句话就行。” “好说好说!”韩清点了点头。 “多谢小弟帮忙!”萧慕十分感激的说道。 “正好也问问萧大哥,可否知道你们辽国北府宰相萧排押的女儿最近如何?” “哈哈哈!”萧慕咧着嘴笑了笑说道:“我是去年来的驿馆,听里面人说了,宰相的爱女似乎和小弟有些情份。” “嗯...对!”韩清点点头说道:“曾经出使辽国时候,在路上碰见的,所以就认识了。” “萧相的两个女儿都是绝色,大女儿萧月荷据说要出嫁给耶律查葛了。” “啊?月荷嫁人了?”韩清听到有些吃惊的问道:“耶律查葛是谁啊?” “耶律查葛汉名叫耶律宗政,乃是秦晋国王的长子。”萧慕回答道。 “秦晋国王又是哪冒出来的?” “嗯...”萧慕极不适应韩清的说话方式,然后说道:“秦晋国王大名叫耶律隆庆,乃是我辽国国主的弟弟。” “哦哦哦!这么说是耶律隆绪的弟弟了?”韩清点了点头说道:“萧月荷就要嫁给了皇帝的弟弟的儿子,对吧?” “是!”萧慕说道。 第242章 再生商道 耶律宗政,契丹名耶律查哥,又作耶律宗懿,为契丹(辽朝)皇族,辽圣宗的弟弟耶律隆庆的儿子,母齐国王妃萧氏。 这个国家基本就两个姓,除了耶律就是萧,所以韩清如果不问的明白的话,根本不知道这耶律宗政是皇族。 “萧月茹呢?”他有些不自信的打听道。 “她还在待字闺中,好像有人说亲,但是被她拒了。”萧慕说道:“听说还和萧相吵闹过。” “哦!”他听了这信息,有点挠挠头。 在这个国度,在这个时代,两人相距这么远,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这事。 过了半个月,辽主耶律隆绪接到密报,在宋国的使臣遇刺,经过初次查明以及判断,刺客为高丽人,为了嫁祸给宋国,特意使用了党项的兵刃。辽使休整些日子即可返回辽国。 大中祥符八年,辽开泰四年,辽派兵东征高丽,以东京留守善宁、平章涅里衮带领大军及女真诸部兵分道进讨。四月,萧敌烈等无功而还。 四月天的时候,韩清带着几个人去了趟郊外“又一清”的铺子,看看自己定制的东西做好了没。 老彭早就约好了时间,随着韩清一道去了郊外,每次都是从这铺子里弄来的一些稀奇玩意,让他的广元楼在京城里大出风头。 所以他这次非要跟着看看到底又是什么新鲜玩意,没准能弄到酒楼里派上用场。 韩清这次弄得是游船,只不过唯一出彩的地方是没有桨。 在前世去公园里游玩的时候,经常租坐这种船,有脚蹬的也有电瓶的。 现在这个时代哪来的电?他倒是想弄个硫酸溶液发电,但是对这高深技术真的一窍不通。所以想来想去就设计了这种脚踏的船。 这种船说穿了没什么奥秘可言,无非就是在船的两边安置了脚踏板,通过脚踏板的蹬踩,带动传动中轴,然后驱动中轴连带着的涡轮桨。 刘大山和姚师傅起初拿着韩清的设计图看的实在是稀奇,这种船的驱动性能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闻所未闻。 刚开始在建造这种船的时候,二人还一个劲的问韩清,两边的桨不用设置个套环吗? 韩清告诉他俩,这种船根本就没有桨,听完这话之后,俩人拿着图纸大眼瞪小眼,但是实在不得要领,就交给了新来的伙计去打造。 现在“又一清”铺子里各路神仙都有,打铁的、造船的、吹玻璃的,雕刻的、捏泥人的。反正只要是手艺人,韩清一股脑的全收了下来。 这帮人在聚集的越来越多,再加上雀武卫的和快马驿站的人等,一个村子慢慢住不下了,只好再往旁边扩充。 于是这个名叫同源村的地方逐渐要变成韩家村了。村子位置在东京城东面的新曹门八里地之外,穿城而过的五丈河就流经此处。 这五丈河也是流经影剧院头顶的河,河上整日里小船穿梭,运粮运菜或者行脚客商很多都在走这条水路。 韩清看着那已经打造好的三条船对着彭方说道:“老彭,一会儿就给你亮一绝活,不用划桨就能走的船。” “别人说这话,老夫定要一脚踹他远远地,东家你说这话,嘿嘿,我定是深信不疑。” “就这么信我?你不怕我瞪眼说瞎话?” “造个这样的船,如果不用桨就能走,说给谁也不信!”老彭跳下了马车围着那船看了看说道:“但是东家你不可能专门弄个划不走的船吧?所以你肯定有着独家法门!” “哈哈哈!法门?”韩清听了笑笑说道:“施了道法?有意思,咱们一会儿把这船放在水上行走,然后装神弄鬼骗骗人也是不错的。” “哈哈哈哈,这个我看行!”彭方哈哈大笑,然后止住笑问道:“东家你说这船不用桨就能划走,我定是信得。只是不明白弄这船有何用啊?” “说起来我也是未雨绸缪啊!”韩清走到船跟前说道:“广元楼现在生意火红,西京南京也是天天爆满,但是餐饮这个行业仅仅是一种赚钱的手段。” “还有那影剧院和快马驿站,也是赚钱手段啊!”老彭说起影剧院就痛心不已,怎么当初没入了份子进这里呢? “不错,这三个行业生意已经是都能看得见的钱财流入。”韩清扬起头深深地做了个呼吸说道:“但是老彭你要知道,坐任何事我们必须要有核心竞争力。” “核...争力?”老彭不明白的问道。 “比如说吧,你这广元楼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就是那些炒菜。”韩清做了个比喻说道:“可是这种炒菜现在东京城不少酒楼都已经慢慢地掌握了。那么你广元楼还能占有多大的优势?” “这倒是说到我的心里去了,看到不少酒楼相继推出了煎炒烹炸,我这心里啊,真的是有些七上八下的。”老彭说完就跺了跺脚说道:“都是那姜宅园子正店和苑琼楼给惹出来的事,哼!” “老彭啊,这事其实即使没有姜宅园子正店和苑琼楼,技艺外泄也是迟早的事。”韩清说道:“现在广元楼里能够吸引外人的还有什么?” “那转盘桌子,还有那铜锅涮肉、还有那假玉灯罩。对了,还有东家你那让人认爹的词。”老彭说到这里禁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这些东西仅仅算是奇技淫巧,想要模仿学会,用不了多久就可以。” “那...还有贵宾卡?”老彭皱了皱眉说道。 “老彭,你没发现吗?很多酒楼推出了煎炒烹炸的菜肴,都是模仿着广元楼的菜系吗?” “这倒是没错,这帮人都是抄袭我广元楼。” “对于大多数行业来说,其实没什么商业秘密可言,你今天会的东西,人家过些日子就能弄出来。”韩清笑了笑说道:“广元楼最大的商业秘密就是我们占领了市场,占领了行情,占领了客人的心。” “是!是!很多客人也给说过,尝了一下别人的家菜肴,和咱广元楼菜肴没什么区别。但是客人说不知怎么回事,即使别的酒楼菜肴价格便宜很多,但是客人自己就是喜欢来广元楼吃。”老彭有些得意的说道。 “那你想过没有,假如潘楼时楼早就有了这种菜肴,你老彭来东京城开个广元楼,做的菜肴味道和人家一样,那么你能保证能像现在这样天天客满为患吗?”韩清问道。 “这个可不敢说!”老彭摇了摇头说道。 “所以,时刻要有危机感。”韩清说道:“今日的辉煌会蒙蔽住自己的双眼,看不到明日的凋零,这才是最可怕的。” “那...东家是想?”老彭试探的问道。 “争夺大宋东京城的娱乐业!”韩清看着船说道。 “娱乐业?”老彭看了看船又看了看韩清说道:“这样也好,把妓子弄上船,让客人在船上与妓子行那颠鸾倒凤之事,倒是也别有一番新奇意味,嗯嗯!好主意!我都想试试!” “什么乱七八糟的!”韩清被弄得哭笑不得的说道:“五丈河、金水河外围、汴河、蔡河、惠民河皆是有划出很大的区域供人们泛舟游玩,把这些地方投放一些娱乐的水上用具,这也是一项赚钱的法子啊。” “就用这船?”老彭这才知道韩清的想法,不由得脸色变得红了一些,为了遮掩自己的窘态就装模做样的挠了挠脸说道:“这船能怎么赚钱?” “情侣船租用!”韩清说道:“还有水上....嗯...” “什么?”老彭好奇的看着韩清问道。 “水上自行车!”韩清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能用什么名字来代替,只好把这个词说了出来。 “水上...自行车?”老彭左思右想,实在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原理和这船差不多。”韩清有些头大,解释的实在是绕口。 他在前世时候去湖边海边都见过这种水上娱乐设施,租了一个在水上蹬着玩,很是拉风,虽然速度快不了。 本来他是想造个自行车,但是想到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橡胶生产,造出来这玩意骑上能把人颠零散了。所以他就放弃了这想法。 他上初中高中就是整日骑自行车上学,对于自行车的维修那是久病成良医的感觉。可惜在这大宋派不上用场了! 从这个自行车延伸想到了水上,既然没有橡胶,那就放在不用橡胶的地方。 下面扎俩个羊皮口袋或者空心尖木箱作为水上漂浮用,并且用来控制自行车平衡,然后再安置脚踏板和轮桨即可,为了锻炼刘大山和姚师傅的技艺,他画出了自行车链条。 其实这水上自行车也可以不用链条传送,但是为了能让这种链条赶紧问世,索性就绘制了出来。 刘姚两位师傅明白了链条的原理之后,就一直犯难,别看每隔小链条母那么简单,但是用钢范儿做出来就需要手艺了。 韩清从书院回来之后就已经告诉了他俩,结果半年时间都没弄出这链条,不过听刘大山说,试验了很多次之后终于有了心得和窍门,快要造出来了。 老彭在旁边眨了眨眼睛,然后拉这韩清的胳膊说道:“这玩意我根本不明白到底怎么个回事,不过你既然要搞这个,我追随!” “挣不挣钱还不知道呢,你就瞎跟风?” “影剧院我没跟得上你的步子,我每每想起这事就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这次你搞水上玩乐,我绝不会让你单干,我一定要参份子!”老彭的两条大扫帚眉刷刷的抖动着。 第243章 添苦戏 韩清让人把船慢慢放入水里,然后叫了游明和矛弘义一起上了船,李克一看这架势,立刻招呼褚康安等人也把两条船抬入到河中。 “这船蹬上就走!”韩清指了指两边的座位下踏板说道。 “东家,你歇着,我来蹬!”游明这个夯货稀奇的不得了,急忙占据了左面的位置,矛弘义哈哈大笑的坐在右边说道:“让我老矛试试这新玩意。” 俩人立刻开始用力蹬着踏板开动了船,韩清坐在船尾摆弄着方向舵,避免船打转。 游明和矛弘义二人新奇的不得了,一路上哈哈大笑着蹬着船,并且不断地冲着旁边过往的大大小小木船显摆着。 过往的客船纷纷站出来人看稀奇,都不明白这船没有桨怎么会走? 李克一看又是高兴又是着急,冲着坐在两边的人喊道,赶紧追上他们去。 老彭当仁不让的上了第三条船,让旁边的蹬船人也赶紧蹬,于是三条船在五丈河上追逐着玩耍起来。 这下可是让河上所有的船都看个目瞪口呆,众人纷纷讨论船是怎么能走的。 韩清看着二人蹬的卖力,就暗自笑了笑。两个夯货这是觉着新奇才这么卖力的蹬,过一会儿肯定就会觉得屁股疼,他知道蹬这船的耗力。 众人玩了一会儿就换了人再把船等回去,岸边已经呼啦啦站下了一大片围观的人,很多人都是弯着腰盯着船下面,想看看桨在哪里。 刘大山和姚师傅站在岸边猛吹牛逼:这是我们“又一清”铺子刚发明出来的无桨船,天底下就这三艘! 众人下了船之后,韩清就招呼众人把船抬出水面,然后倒扣在马车顶上绑紧了。 这时候就看见老彭二话不说的指挥着众人也往自己马车上绑。 “老彭,这船就刚弄出来三艘,我先弄回去玩玩,过些日子给你送去,你这是着什么急?” “趁着这新鲜劲,放在广元楼门口的蔡河中,这可是能大赚客官的目光啊。”老彭双手推着韩清不让他过来说道:“东家啊,你就给我一艘吧。” “送你了!”韩清看到老彭这幅嘴脸,禁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船上遮上布帘,老彭你可以召唤妓子在里面呼儿嘿呦!” “什么呼儿嘿呦的!我这是为广元楼的买卖着想呢!”眼看着绑紧了船,老彭让车夫赶紧驾车就走,生怕韩清再找他要回去。 “你不是刚才说还想在船上试试呢吗?哈哈哈哈哈!”韩清冲着远去的马车大声笑道。 剩下的两艘船绑紧了之后,韩清对李克说道:“这船不适合做水运,否则就让你们用了。这玩意就是游玩乘坐而已。” “东家,弟兄们正在在驿站也没个啥开心的,这船你看能不能...”李克挠了挠头说道。 “想什么呢?”韩清对着李克说道。 “哦!”李克收了笑容点点头不再言语。 “这本来就是要给你们一艘的!让兄弟们乐呵乐呵!玩腻了再送到广元楼去吧。”韩清其实本来不想给,一艘自己带着家人玩,另一艘给竹娘和戚氏玩。 看到李克那种期盼的表情,他立刻就转变了话语,直接就送了给他,毕竟这帮兄弟给自己在卖命,慰劳一下是应该的。 “啊?真的?”李克开心的叫道,和矛弘义俩人互相拿着双拳敲击对方,开心的要命。 “马车是竹娘的,运完船送回来就行。”韩清嘱咐道。 韩清让游明驾着马车招摇过市的走在街上,惹得一帮路人都盯着船上那轮桨看稀奇。 他其实想让游明和矛弘义直接从五丈河蹬着到马行街附近,可是逆流蹬船实在是走得慢,何况还在消耗不小的体力,遂作罢。 等他把船运到影剧院,一帮人跑出来看稀奇。头一次见船底下有个轮子。轮子周围还支着叶片,这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他让人把船扛到附近的五丈河,然后叫上游明和黄二郎归来进去蹬船。这下可就把影剧院里一干人看的大眼儿瞪小眼儿,纷纷要上船来玩一下。 竹娘和季芳华上了船,嘻嘻哈哈的蹬了一圈回来,还没玩够就被顾若兮和戚氏着急的轰了下来,然后黑三娘和孙二萌,岳进和朱伯凭等人挨个上去实验,下了船啧啧称奇。 等众人玩够了,他叫上竹娘和戚氏上船,三人一起轮换着蹬船,就在河附近嘻嘻哈哈的玩起来,戚氏在玩的过程中一个劲的打听这船的造价,看来这女人也是想着商业利益为先。 安州巷同文馆内,郑敦宰盘腿坐在席上,用手支着头一直在想这事,旁边跪坐着车顺姬。 “我当时在另一个酒楼也看到昊勇兄的勇猛,以他的身手虽然没有杀掉辽使,但是奔逃到影剧院,迅速从南门出来应该是时机能够把握住,怎么进了那影剧院就被擒了?”郑敦宰用手掐着额头说道。 “这几天我去了影剧院,旁敲侧听的问了问,都说李昊勇是在二楼失手的。”车顺姬说道。 “二楼有什么宋国的高人?”郑敦宰问道。 “还不清楚!”车顺姬面无表情的说道:“只不过你的这一计划已经为我们的国家带来了灾难。辽国又开始进攻我们国家,并以我们刺杀辽国使臣为借口。” “唉!”郑敦宰用手掌敲了敲额头道:“大王可有来信?” “尚未有来信!” “恐怕我命不久矣!郑敦宰说道:“给国家招致这么大祸端,我寝食难安啊!” “你那笨主意本来就不甚高明。不过你也不必过多自责,辽国一直找高丽索要另一个七彩九转琉璃玉净瓶,那种至宝世上只有一个,哪里还会成双成对出现?他们想攻打我们,借口多的是。”车顺姬说道。 “这些日子再去查一查,李昊勇怎么会在影剧院失手被擒的呢?”郑敦宰喃喃自语的说道。 五月天的的时候,影剧院已经开始动用风扇了,要不然里面实在太闷热。 念瑶已经喜欢上了这里的一切,蹦蹦跳跳的在影剧院里玩耍,有她的戏时候,很多人都喜欢歇下来看着小姑娘一板一眼的背台词。 岳进扮演的哑叔活灵活现,除了会喊酒干倘卖无几个字,剩下的交流全靠手去比划,每当他比划的时候,幕布上都会出现字幕,显示着这是哑叔要说的。 等小美长大了,就是季芳华该出演了。 这酒干倘卖无的故事说的是打仗伤残回来了的哑叔以收酒坛子和捡破烂为生,拾到了弃女小美,将她养大成人。 哑叔教她嵇琴和潮尔,还让她学唱曲,后来阿美被一个剧院老板看中,让她在剧院演着大戏唱着好曲。 哑叔面临着拆迁,小美为了挣钱让哑叔有个房子住,和剧院老板签了一纸文书去西京洛阳唱曲演戏。 哑叔心情失落,差点被闹市中的马车撞着,辛亏小美和哑叔共同养的大黄狗挺身而救,车子碾死了大黄狗,让哑叔身心受到更进一步的摧残,健康急剧恶化。 小美回东京城后,急欲前往住处与哑叔团聚,但是剧院老板为避免唱曲之前节外生枝,以排练紧张为借口阻止了小美。 等小美几天后抽空赶往住处,发现住处已经被拆成一片废墟。 紧接着,小美的个人唱曲大会在剧院上演,哑叔在剧院外听到久别的爱女唱曲声,由于激动昏倒。得知消息的小美,赶往住处,却没能见到哑叔最后一面。 回到演出现场的小美饱含不能奉养老父的辛酸,在台上唱出了怀念的心声:“没有你,哪有我,假如你不曾养育我,给我温暖的生活,假如你不曾保护我,我的命运会是什么?” 季芳华每次排练到这里都是哭的泣不成声,小念瑶过来扯着她的手一起放声大哭,已经扮演死去了的哑叔岳进也从榻上爬起来哭。 训狗的朱伯凭牵着狗在旁边流泪,扮演影剧院老板的周小乙一个劲的劝众人,这就是演戏,怎么都当真了呢? 后来众人终于稳住了心劲,能正常排练了。 另一个舞台在演完大戏以后就排练着《梁祝》,顾若兮和周慕晴配合的极好。这戏已经快要到排练到尾声了,这里的人们都在心里憋着一股劲,要超过那哭哭啼啼的戏,不就是死了一个哑叔吗?我们这梁祝的俩主人公那可是都死了。 韩清看到念瑶入戏非常快,而且看着小姑娘也十分乖巧,就想着是不是弄一个新剧本,就让这小姑娘演哭戏,戏的名字叫《妈妈再爱我一次》。 但是他看到季芳华等人已经十分入戏,哭哭啼啼的有些影响心情,这再弄个小女孩儿的哭戏,有点太过了,想了想就还是暂时放了放。 不过心里冒出了这个剧本却是没有说出来,现在影剧院的行首一个个鼻子都特灵,只要有一点新剧本的迹象冒出来,行首们都是急急忙忙的争着要演。 那徐佳云本来是个临时起意在影剧院编撰剧本,平日里还是读书做功课的书生,可是他只要一来剧院聊天,行首们都是挨个叫他去自己的妆屋谈谈,让薛凯文羡慕的要死。 第244章 悲乐几般情 酒干倘卖无的剧情前三分之一是由念瑶和哑叔等人表演,小女孩儿为了能背好台词,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开始拿着剧本背,这种精神感染了剧院很多的人。 剧院里著名的龙套朱伯凭养了一只听话的大黄狗,于是就借来当道具,为了能让朱伯凭好好训练大狗配合,韩清拨了两贯钱给大黄。 这下可是让影剧院里炸了锅了。 “黑七姐,你看看人家朱伯凭,他家的大黄狗都能领了两贯钱。”燕几快边卸妆边说道。 “人能挣钱,狗也能挣钱?”黑七姐感慨的说道:“这可是个好买卖啊,做工的钱能领两份,啧啧!东家也是真大方。” “你们是光看人家领钱了,没看见人家的辛苦。”周小俏走了过来说道:“为了训练那大黄狗装死,朱伯凭累的要瘫了。” “让狗装死还不容易?我看他呼哨一声,那大黄就躺下了不动了。”燕几快说道。 “你们没往后面看呢,戏里要演到马车冲过去差点撞到岳大哥,然后大黄挺身撞开了哑叔,自己被马车撞死。”周小乙找了个墩子坐下说道:“难就难在大黄撞死以后的戏了。” “怎么讲?”黑七姐问道。 “你们没注意看吗?马车夫下来询问,岳大哥扮作哑叔搂着大黄痛哭,可是每次这么一搂大黄狗啊,这狗就自动摇尾巴,然后就爬了起来,弄得人哭笑不得。”周小俏说道。 “哈哈哈哈!”燕几快乐的不行说道:“狗哪能知道人要干嘛?应该是继续装死才对啊!” “所以难就难在这里了,把朱伯凭急的满头汗!”周小俏说道:“大黄这两贯钱挣得也不容易啊。” “我看那女娃倒真是个好苗子!”黑七姐换了话题说道:“演起戏来一板一眼真像那么回事。” “红绫坊的小女娃,可怜唉!”燕几快摇了摇头说道:“演完戏就要送回去了,可惜!”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韩清和季芳华走在河边商讨剧情,看到几个纨绔在河上蹬着游船一个劲的显摆,他就捡起一块儿石头扔了过去。 “清哥,有仙子相伴,不如把这船让给你们吧?”王从益冲着岸边嬉笑道。 “这船你们用不了几天了,马上就要投入到买卖里了!”韩清喊道。 “中棠的奇思妙想真的令奴家佩服。”季芳华站在河边看着游船慢慢靠岸说道:“这等无桨之船,恐怕也只有你中棠能想得出。” “无非就是个玩具而已。”韩清笑了笑说道:“又不能靠着这船打仗。” “奴家这几日被邀请去广元楼吃饭,想不到那彭老板别出心裁。”季芳华笑道:“吃饭耗费两贯钱以上,可以游玩一炷香的船!你是没看见啊,排队的人都快到楼门口了。” “这我知道!老彭有经商的头脑,这样做确实是带动不少利益。” “对了,中棠可否知道,那钱暧已经下了定聘到丁家了。” 韩清听到这句话,站立着没有再移动,看了看河上来往的船只。本来想找找钱暧的劣迹什么的买来研究一下,打算给他搅黄了这事,可是却阴差阳错的买了一把刀,然后又栽赃成功给刺客。 为此他特意骂了一顿黄二郎,结果没过几天黄二郎一头雾水的告诉他,那俩人等了很久没见到买家来就走了,没遇见东家你啊? 韩清这才知道弄了个大乌龙,但是心思也就没再往这里想,想不到这事儿来的这么快,老丁想要嫁女也是心切。 “你和丁小娘子之间,其实我们都看得明白。”季芳华淡淡地说道:“有时候在命中得不到,也就不必强求。” “清哥,把船让给你们了!”王从益和陈思睿以及刘涵从船上跳了下来,对着他说道:“我和陈三刘涵去影剧院看顾行首的排练。” “陈三你不是当什么秘书大尾巴狼吗?怎么有空出来玩?”韩清的愣神被这几人打断,就问道。 “秘书郎!”陈思睿纠正道:“今天休沐!” 看着众人走远,季芳华跳上了那游船说道:“中棠可否与我一起游览五丈河?” “咱俩同坐一条船,你就不怕影响你声誉?”韩清问道。 “若说别人和我同坐这样的船,我定是不会答应。”季芳华笑了笑说道:“可是和你韩中棠同坐一条船,恐怕这周围的人觉得很正常。” “此话怎讲?”韩清虽然这样问,但是心里却在嘀咕,老子像太监? “谁不知道你是影剧院的大财东啊,我们这些做行首的都要靠影剧院才能带动声望的。现在和大财东一起游河,人家都会以为咱们在谈论什么大戏呢。” “既然如此,那我还客气啥?”韩清也上了船。 “迎秋的应试,中棠可有把握?”季芳华坐在座位上,慢慢的蹬着踏板说道。 “你要知道我是有官身的,我只能参加‘锁厅试’。”韩清笑笑说道:“我是要与众多的官二代官三代一起参加考试,据我所知,这些家伙没几个成器的。” “那就祝中棠应试夺那头名了。”季芳华说道。 “明年春天的应试那就难了一些了,筛选出来的各路神仙妖怪啊!” “呵呵,中棠你如此聪慧,定是不会输于他们的。”季芳华说道。 “借你吉言!但愿如此!”韩清拱了拱手说道。 “这些日子可是还有什么好的剧本吗?”季芳华有意无意的问道。 “还没想好!”韩清摇了摇头说道:“你可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这不是正在排练搭错车吗?” “奴家是饱备干粮晴备伞啊,现在都知道你韩中棠的剧本最为紧俏,我要是再不好好问问,恐怕演完这戏就靠边站了。”季芳华撅了撅嘴说道。 “等你演完这戏,演个两三月,我给你弄新的剧本。”韩清说道。 “演完这戏啊,就是你应试的日子,然后就有扎头到书本里,恐怕没得功夫搭理奴家我了。” “不会不会!”韩清一脸笃定的说道:“我让那帮编撰给你改剧本了,把聂小倩的戏改成三部曲。” “怎么个三部曲?”季芳华欣喜地说道:“奴家怎么没听你说啊。” “就是聂小倩和宁采臣的故事,前世和今生,在加点料即可。”韩清说道:“这些日子除了看书我就是忙我姐姐的亲事,没顾得上和你说。”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中棠了。”季芳华高兴地说道,然后她又问道:“依珍和那向传师已经....?” “对!”韩清点点头说道:“向家已经来下了定聘了。” 他说到定聘这个词,想到刚才岸上季芳华说的事情,就停顿住了。 季芳华美目流转,看了看韩清说道:“等你进士及第,恐怕也要走一遭那榜下捉婿的事,定是会有更好的。” 韩清盯着河上飞过的鸟,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接季芳华的话语。 “中棠可否想过,未来的娘子是什么人?” “想过,但我也不知道啊。” “奴家知道中棠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不过那草原上的花朵,恐怕采摘不得。” “因为宋辽的仇恨?” “如果不入仕途,也许应该能成。你若是进士及第,那就更不可能采摘草原的花朵。”季芳华说道:“别说世俗的偏见,就是太婆那一关你就通不过。” “这你倒是很清楚啊?” “我见过太婆两次,老人家很是有自己的主张。”季芳华说到这里,看了看身边过去的一艘运粮船说道:“而且,竹娘和戚氏也不可能成为正室。” 韩清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睛望着季芳华。 “干嘛这样看我?”季芳华嫣然一笑道。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韩清好奇地问道。 “竹娘不必说了,现在影剧院上上下下都把她当做如夫人看。”季芳华说道。 “那你怎么会提及到戚氏?” “我...就是凭感觉。”季芳华没好意思说有一次留宿剧院的妆屋,晚上想和韩清聊聊,结果看到戚氏进去就再也没出来。 “你和...郡王...”韩清想了想又说道:“算了,不问了。” “我知道中棠想要问什么。”季芳华眼神中少了一些神采,淡淡地说道:“郡王英年早逝,奴家达人知命,红颜薄命而已。” 韩清坐在旁边慢慢的蹬着踏板,也为这季芳华有些伤感。 东京城的行首们个个都是美人,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平日里出席个诗会或者宴席,出场费就能挣不少。 但是行首们也是需要嫁人生子的,命好一些的能嫁给个高官富豪做妾,命不好的很多都是孤苦一生。 孤苦一生的行首倒不是说嫁不出去,而是因为整日游走于大宋官宦豪客周围,见识了太多的出色男子,既然嫁不得这些人,也不愿委屈了自己嫁给个庄稼汉农夫,所以宁愿花着积蓄养老。 赵元偁乃是皇族,本来对季芳华一直心仪,怎奈英年早逝,让季芳华空欢喜一场,就因为这事,在行首们里引起了大家的讥笑。 第245章 有荣姻缘未非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虽然讥笑了季芳华,但是其他行首们也是都在单着身,想找个如意郎君嫁了,怎奈男人欢场上皆是浪子心性,所以秃子笑完和尚,冷飞吹过也是能感到自己头顶凉飕飕。 季芳华今天和韩清单独相处,其实也想着韩清是不是能够对自己有所青睐。 如果这韩清真的应试高中,进士及第之后那可就是真的算香饽饽了。影剧院和广元楼的大财东,据说还有个快马驿站,那是多少人家要争夺的目标啊? 日进斗金的官场之人,不提前下手难道还能让别人摘了自己眼前的桃子? 韩清倒不是假装正经,而是真的没有感觉出季芳华对自己有意,一来觉得这东京城万人瞩目的行首不可能会看得上自己,二来是因为和她已经太熟了。 每次和季芳华说话绝对是剧院和剧本的事情,今天在游船上能说这么多其他的话,这还是头一次。 季芳华下了船后有些神情萧瑟,但是又打起精神和韩清说说笑笑走回了影剧院。 这些日子韩清和太婆有了争执,原因就是依珍出嫁的事情。 太婆认为既然都觉得行,那就嫁了吧。 韩清则是反对,让二人多处一段时间,没准能发现哪里有什么不对脾气的地方,或者发现阴暗的一面。 太婆则是拄着拐杖顿着地说不能多处,外面的小娘子和男子街上行走,迟早要弄出伤风败俗的事。 韩清说他自有办法,让依珍多多观察一阵子再说。 六月底的这一天,向传师又来韩清住得地方约依珍出去,因为快要到七夕了,家家户户忙着过节,七夕的前几天已经进入了节日的气氛。 等他站在门口正等着依珍出来的时候,就眼前一黑被人弄进了一个屋子里。 “你是哪里来的贼人?”一个大汉恶狠狠地摘掉他头上的罩子问道。 “你...你们是谁?”向传师哆哆嗦嗦的问道,他看见屋子里居然做了二十多口子人,一个个提着刀剑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俺们是东家快马驿站的人,我乃是驿站的副指挥矛弘义。你又是谁?站在俺东家门口鬼鬼祟祟的瞅什么?” “原来是快马驿站的人啊?”向传师松了一口气说道:“我是你们东家将来的姐夫,咱们都是自家人!” “你们已经成亲了?”矛弘义大礼相拜道:“原来是东家姐夫?失敬失敬。” “我们还未成亲!”向传师拱手还礼道。 “未成亲?”矛弘义奇怪的看了看他说道:“未成亲就敢说是姐夫?” “已经下了聘礼了。”向传师小心翼翼的说道。 “拉过俺东家姐姐的手没?”李克旁边站了起来走到向传师跟前,直眉瞪眼的看着他。 “有...没有!”向传师被李克的眼神吓住了,这人的眼光很凶悍。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李克问道。 “有过!” “还有出阁的事吗?”李克把头伸近了看着他道。 “没!绝对没了!” “好吧!”李克说道:“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这时候韩清推门进来了,装模做样的看着众人骂道:“都挤在一间屋子里干嘛?磨刀?还是打算抢劫?” “俺们在东家门口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说是东家你将来的姐夫,俺们有些不相信,只好问问。”矛弘义配合着说道。 “哪来这么乱七八糟的?这位是向传师,怎么会鬼鬼祟祟?”韩清说完看了看向传师说道:“向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这帮人都是做押纲的,平日里杀人杀惯了,所以说话都恶声恶语,你可别见怪。” “不见怪,不...不见怪。”向传师听到这话,舌头有点打结的说道。 “哦,那你在外面马车等着吧,我姐姐和妹妹上街买东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好!好!”向传师赶紧走出了屋子。 “赶紧散了,我姐要回来了!”韩清看到向传师出了门,赶紧招呼大家从后门溜走了。 矛弘义和李克带着人走远了,东张西望的瞅了瞅,然后一哄而散。跑的远一些了才哈哈大笑起来。 “这要是让太婆知道,肯定用拐杖追着打!”李克还在不停地往远处看的说道。 “东家弄这么一出戏,就是想吓唬一下向传师。”矛弘义说道:“这可是向相公的衙内,别弄出什么事吧?” “只要太婆不知道就行!”李克笑着说道。 这帮活土匪平日里聚到一起就经常到韩清住的宅子,太婆看到谁穿的衣服有些破损就让脱下来给缝补上,碰上个过年过节,还经常大把大把的给红袋子钱,让一帮人对老奶奶十分的敬重。 但是有谁坏了别人家姑娘的身子或者赌钱赌个精光,这种事被太婆知道,就劈头盖脸的用拐杖追着打,别看看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满院子躲得鸡飞狗跳。 最吸引这帮人的是每次来这里,东家亲自下厨做菜,起初大家都极不适应,后来几次慢慢习惯了,都把来这里吃饭当做是长见识了。 那些广元楼的各种菜肴在东家手下炒的就是好吃,北方人吃面食居多,韩清给大家做的羊肉揪面片,那是能吃撑住一大片人。 韩清装模做样的回到屋里,听着那身穿紫色衣衫的媒婆俩人正在和太婆闲聊,就悄悄地回到自己屋里看起书来。 宋代的婚嫁,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则进行的。唐代以前,“媒妁之言”仅是礼制上的要求,唐代把它列入法律条文之中。《唐律·户婚》规定:“为婚立法、必有行媒。”十分重视媒人在婚姻中的作用。 宋代沿袭唐代,也很重视媒人作用,结亲大多是通过媒人。“婚娶之礼,先凭媒氏……自送定之后,全凭媒氏往来,朔望传语。” 宋代媒人,是有等级的。媒人有数等,上等戴盖头,着紫背子,说官亲宫院恩泽。中等戴冠子,黄包髻,背子,或只系裙,手把青凉伞儿,皆两人同行。 古代适婚年龄,历代多有变化。先秦之时,迟婚为多,《周礼》规定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为嫁。这显然是理想的婚龄。就是说依男女青年身体发育健全而后婚。 但不知何因,秦汉以后至南北朝,适婚年龄开始越来越早。唐初贞观二年,诏书规定男年二十、女年十五必须“婚媾”,而开元年间,唐玄宗又早至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听婚嫁”。 而宋代的婚嫁年龄,大致与唐朝相仿,仍属早婚。 韩清今年已经十八岁,姐姐依珍比自己大一岁,所以已经算是老姑娘了。不过宋人对婚嫁之事很是宽容,没有像元代之后盛行的各种世俗礼教去约束人。 鉴于韩家的名声以及财产掌握情况,说亲的媒婆居然能来十几个,太婆挑来挑去看中了向家,于是两家就开始走流程。 宋代婚俗先是沿袭唐制,讲究六礼,即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个步骤的程序,才算完成了婚礼,成为合法的正式的夫妻。 这种繁琐步骤的婚礼,只有在上层贵族中才能顺利进行,在下层之中,由于条件不具备往往简省,六礼逐渐合并三目(注①):即纳采、纳币、亲迎三礼,这三目成为人们及后代的奉行规范。 首先是媒人送草帖。如果是女家择婿,先由女家派媒人送“草帖子”至男家。男家以草帖问卜,或祷签,得吉无克,方回草帖,表示同意。 两家草帖上的内容大致上是写明曾祖、祖、父三代姓名、家职、家产、及本人姓名、出生年月等,以供两家咨询选择的依据。 男女两家同意后,再用“细帖子”,内容比草帖更为详尽,如女家除上述外,还开列议亲第几位娘子,年甲月日吉时生及随嫁的房奁、金银首饰、产业、田土等。由媒人互送细帖认可之后,称为“定帖”。 韩清看过这细帖子,向传师是家中老四,而且一直尚未娶亲。 定帖之后,男家备酒礼择日送至女家,约定“相亲”或相媳妇。 韩向两家约好了在广元楼最豪华的包间里双方相见,男家酒四杯,女则两杯,以示“男强女弱”之意。 相亲之中有些门道的,男家如中意即以金钗插于女子冠髻中,叫做“插钗”。如不中意,男家则送彩缎二匹,叫做“压惊”,则婚事不成,不过这压惊的彩缎貌似一年比一年要翻倍多。 “相亲”是男家处于主动地位,有决定权。 在广元楼相亲时候,向敏中带着家人走到门口还感叹,这是自己第一次来这京师闻名的大酒楼。 以向敏中身份,是不敢随随便便进入酒楼,否则很容易被台谏官喷的丢官弃相,所以虽然是宰相身份,但是他从未进入过这广元楼。 老彭知道这是韩清家里相亲呢,特意早早让人把酒楼前前后后打扫了干净,并在最宽敞最大的包间里焚好香,摆好了看盘恭候着。 等到双方的人到齐了,就开始了正式的相亲。 太婆看到向家浩浩荡荡的来了几十口子人,就感叹的和韩清商量,将来成了婚多生些孩子,要壮大韩家的人丁。 ①南宋朱熹《家礼》。 第246章 说亲未入方寸心 相亲之后,举行定聘之礼。 男家送钱财礼至女家定下这门亲事。这里面仍旧是有些门道,因为要细分这个步骤的,即下定礼、下聘礼、下财礼三步。 下定礼,这就算是相亲之后,向家向韩家送礼正式定婚的仪式。 老向家看来挺舍得花钱,礼物有珠翠首饰、金器、销金裙褶及缎匹、茶饼,加以双羊牵送,以金瓶酒四樽或八樽,装以大花银方胜,红绿销金酒衣簇盖酒上,或以罗帛贴套花为酒衣,酒担以彩缴之。 向敏中派人用销金色纸四幅为三启,也就是婚启。还有礼物状,也就是礼物清单,与婚启共两封,名为“双缄”,仍以红绿销金书袋装着,五男二女绿木盒子,盛礼书为头合,共辏十合或八合,用彩袱盖上,送往。 其中三份婚启,都有固定格式,前两份多写寒暄之语的客套话;唯有第三份婚启才是男家正式通知女方行定礼的婚书。 韩家接受礼盒,放在正屋厅堂上,备香烛、酒果,告祝天地祖先,然后请女亲家夫妇双全者挑巾开启。接受定礼后,须当日回定礼。 在这一步骤里有个小插曲,接受了礼盒告祝了天地祖先,然后就是韩家要有结过婚的夫妇一起挑巾开启。 可是韩家现在就没个已经成婚的夫妇,韩清就不管不顾的拉着竹娘和自己一起挑开了礼盒上的披巾。 太婆当时看到这场景愣住了,不过随即回过神来就乐呵呵的拉着竹娘和自己坐下来说话。 竹娘是被韩清硬拉扯着过来的,所以当着众人的面挑巾时候,脸红的厉害。 向家人看到这一幕,有几个人交头接耳,韩清斜着眼看了看众人说道:“影剧院的老板娘亲自给挑巾,代表着将来我姐姐的日子如同影剧院一般,风风火火!” 向传师的哥哥向传正听到这话,讪讪的笑了笑就算揭过。影剧院老板娘名声在向家可是大大有名,就因为自己老爹和张齐贤争抢有钱的寡妇柴氏,和张家有了交恶。后来张齐贤又想着纳这老板娘的主意,让向敏中鄙视了很久张的为人。 接受定礼之后,按照流程必须当日回礼的。 韩清在安排人回定礼过程中就开始骂骂咧咧,因为实在太繁琐了。 因为这里面的是把男方定礼品,如茶饼、果物、草酒等一半回送,另外各备彩缎、紫罗、金玉帕环、七宝巾环、箧帕鞋袜之类。 送来的礼品都是捆扎好了的,现在要拆开挑出一半送回去?这不是浪费功夫吗? 他和竹娘戚氏以及游明拆完包装然后又重新打包,依珍依菱也过来帮忙。 弄完这些重复劳作,还要把早就准备好的金银打造鱼箸各一双,并以彩帛造像生葱双株,挂于鱼水樽外,捆包好再送去。 这种礼物,寓意将来夫妇如鱼得水一样欢谐。 定聘之后就是送聘礼,然后就是送财礼下聘礼。定聘者分三步者有之,合并为一者也有之。“自聘送之后,节序不送”,直至亲迎之前。 向家本来想是把迎亲的日子定在迎秋,但是太婆不同意,说是清哥那时候要应试,不能打扰心性。于是向家就把迎亲的日子定在了十月。 这俩媒婆这次又来和太婆聊天,韩清趁着太婆和人说话功夫让快马驿站的来吓唬一下向传师,然后就悄悄地躲进了房里。但是听到什么李家小娘子之类的话语,让他禁不住好奇,也没太放在心上。 等那俩媒婆走了之后,太婆喜滋滋的来找韩清。 “清哥啊,人家又给咱家来说亲了。” “又来说亲?”韩清听了扔下书跳了起来说道:“不行!依菱还太小,至少要等到十八才行!” “不是给依菱说亲,是给你清哥说亲。”太婆笑呵呵的说道。 “给我?”韩清笑了笑说道:“我这还没应试呢,就有人来说亲了?” “人家说你肯定能高中,所以先来打听一下你可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 “看上?”韩清摇了摇头,心里却在说影剧院里全是东京城最美的女子,看都看不完,哪还有心思去看不知名的小娘子。 “人家这次来说亲的小娘子,家中也曾经是出过宰相的。” “谁啊?” “圣相李沆!” “李沆?”韩清惊奇地问道:“可是他家的孙女?” “你认识李小娘子?”太婆好奇地问道。 “见过!认识!”韩清有点短路,然后就问道:“媒婆是替李家来说亲?” “那倒没有,人家今天过来闲聊,顺便说起你了。”太婆坐在墩上看着他说道:“然后就给咱家挑了几家小娘子。” “那就是人家还不知道呢吧?”韩清点点头说道:“这事啊,太婆还是莫要管了,我自有分寸。” “罢了,太婆老了,也不知道你们这年轻人怎么想。反正就快要应试了,你把心思多用在看书上吧。” 过了一会儿,依珍依菱回来了,韩清看了看依珍,有点心虚的就自顾自的翻看起了书。 看着依珍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他就领着依菱走到院里玩耍。 院子里弄了个吊椅,依菱平时最喜欢就是在这吊椅上坐着,晃来晃去好不悠闲。 等到傍晚时候依珍回来,也没说什么,看来向传师并未告诉她自己奇怪的遭遇。 过了七夕节之后,韩清就开始了发奋苦读,在这期间东京城已经开始张贴了《梁祝》的海报,顾若兮和周慕晴二人各自的扮相令东京城老少惊诧不已,于是纷纷买票要去看个究竟。 他现在去影剧院次数少了许多,戚氏得到黎巧儿的来信,兰花铺子现在生意大好,于是就动身去了南京,打算看看还有什么重要的商机。 竹娘看到蔡齐和秀儿慢慢的有了些交往,十分的高兴,感觉自己的一块儿心病要去掉,于是每天都神采奕奕。 韩清在七月底时候去了趟剧院,结果没过多一会儿孔秋白和紫鸢就把他拦下来了。 “韩清,我此次前来乃是目的有二。”紫鸢说道:“其一是我想知道那刺客究竟在你这房间里做了什么?” “这问题已经问过多少次了?”韩清有些无奈的说道:“翻窗子要走的时候体力不支晕倒了,你不是知道吗?” “你可是用了什么机巧之物伤过他?”紫鸢问道。 “不曾用过!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哪能伤害到一个身手矫健的刺客?” “我们得到线报,那刺客乃是高丽人。”紫鸢说完这话就看着韩清说道:“现在我们已经紧盯着安州巷同文馆,发现那里面的几个重要人物常来这影剧院打听。” “是高丽人?”他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 “常来你影剧院的一个绿衫女子就是同文馆的。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没见过?” “见过!”韩清想起前些日子有个女子常来,并且有意无意的打听那天刺客的情况。他为此还特意留心了一下这女子,想不到居然也是高丽人。 “她可是高丽的武士护卫,定是要查明刺客的真实情况。”紫鸢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就看美丽的紫鸢姐姐怎么保护我了,我这里演着大戏没想到碰上了刺客,现在这是要找我讹人?” “那倒不是,只是希望韩清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也好根据真实情况排查一下。” “紫鸢姐姐能否透露一下,高丽人为何这么做吗?” “据说高丽有一至宝名曰七彩九转琉璃玉净瓶,被辽国夺了去。眼看着高丽国弱无能,辽国就攻打高丽多次,并打着收回自己宝物的名号。”紫鸢说道:“这高丽人在大宋刺杀辽使,看样子就是想引发混乱。” “我怎么越听越乱呢,这什么玉净瓶究竟是谁家的?” “据传是辽国的,被高丽人抢了去。后来辽攻高丽,又抢了回来。” “怎么个宝贝啊?七彩九转?琉璃?玉净瓶?”韩清为这名字好笑不已。 “据说能焕发出七色光芒,世上罕见!”紫鸢摇了摇头说道:“具体什么样子我也没见过。” “紫鸢姐姐继续说第二个目的吧?”韩清想了想那宝物,实在不得要领,就说道:“刺客的事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那孙子说趴下就趴下了,然后辽国的人上来绑了走,就这么简单。” “第二个目的,我是想让韩承事帮个忙,给孔秋白弄个好剧本。” “紫鸢姐姐说话真是有章法!”韩清用手指抹了抹办公桌上的一只小虫子说道:“刚才像是责问口气,这责问完了需要我来弄剧本的时候,称呼就变成承事郎了,姐姐你可是分得好清啊。” “承事郎莫要讨了便宜还卖乖。”紫鸢说道:“孔秋白在这里参演大戏,难道不是在给你赚钱吗?” “各取所需吧?”韩清也不示弱的说道:“我赚了钱,孔大家赚取了名声。” “既然这样,韩承事还有什么为难的吗?” “那倒没有!”韩清说道:“现在忙着应试,等完事儿之后给孔大家弄个好剧本。” 第247章 即心即佛,还共秋闱一举 秋闱的日子临近,韩清被太婆叫上又去了趟大相国寺烧香,竹娘放下手头所有事物,每天都是跟随在身边,顾若兮和季芳华等也是抽出空来宅子里看望一下,去大相国寺烧香时候几位行首都是伴随着。 于是最拉风的烧香活动开始了,几位行首同时露面立刻轰动了东京城,大相国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纷纷要往寺庙里面挤着去看,惊动了里面的和尚都跑了出来维持秩序。 蔡齐和吉成等人看着这壮观场面以为今天是有什么重大活动,经过打听才知道是众位行首陪着汴京影剧院的韩清来烧香。 几位学子急忙挤了进去找人,看到韩清正在逗弄着依菱玩耍,就喊了他过来。 “几位兄台都是来烧香啊?”韩清看到这帮家伙也是很高兴。 “我们是看书看得乏了,出来走走,结果看到东京城的百姓都往大相国寺赶,以为有什么新鲜事,原来是你这山匪弄出的大动静?”吉成说道。 “就是烧个香拜个佛,结果几位行首都跟着来许愿了。”韩清瞅了瞅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说道:“我哪知道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你看竹娘弟妹和太婆还在对着菩萨磕头呢,你怎么不去?”蔡齐问道。 “我就是来走走形式,太婆非要拉着我来。” “走走形式?”钱升荣挤了过来说道:“这可是在菩萨面前,说话要注意!” 几人正说着话,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因为有不少书院义智苑的学子也来烧香。 “你们看,吕大栋也来了!”吉成指着人群中的一个人影说道。 “今天可是汇集齐全了。”朱说在旁边说道。 “希文兄,你平日里就住在影剧院,行首们看得多了,今日居然也来跟着凑热闹啊?” “我是被叫上一道来的。”朱说看到人群里还有认识的人,就示意韩清让他注意。 “这几个家伙也来了?”韩清笑了笑就走了过去。 王从益和邓子豪等人也是来寺院烧香,因为除了陈思睿已经萌补做了官,其他人都是在国子监读书,马上面临着应试,几个纨绔也都上香许愿。 “子豪,辅休,你们也来烧香!”韩清拍了拍邓子豪的肩膀说道。 “正找你呢!”邓子豪瞪着眼睛说道:“你烧个香弄了这么大动静?俺爹派了衙役来维持了。” “我也没想到!”韩清无奈的说道。 “有几分把握?”王从益问韩清。 “九成九吧!”韩清回答。 “典型的有钱人腰粗!”王从益无奈的说道:“我们在国子监混了两年,这点墨水不知道够不够用啊。” “你们都有好爹,我可是赤手空拳打出来的。”韩清不屑的说道。 “这要是考不上啊,日子就不好过了!” 近些日子东京城的几条河,都划分出了几片区域,人们可以租用脚踏游船在河中嬉戏,甚至可以租借一种叫做水上自行车的新奇玩意。 齐云社一帮人把持住了这新奇的水上娱乐工具,每天玩的不亦乐乎。王从益和邓子豪家里分别出来了人帮着打理,算是这两家的入股,因为有些手续和流程要公事公办,既然如此,干脆拉进来这俩家做股东。 竹娘看到韩清弄了一辆水上自行车在五丈河,也是心痒痒的想玩,就带着几位行首过去看了看,行首们试着骑上去之后蹬了两下就赶紧下来了,大开大合的状态委实不雅,于是就都站在岸边看。 竹娘骑上去试了试也是感觉有些不甚雅观,遂放在河边让一帮男子去玩耍,与其他女子看稀奇。 距离考试的前几天,太婆拄着拐杖坐在门口,拦住了所有的见客,这个时代的科考比结婚还要重要,所以人们也明白,听完太婆的劝说就离开了。 他把朱说从影剧院叫到自己宅子里,因为考试的头天晚上要多做准备,第二天凌晨过后基本上开始忙乎了。 竹娘在屋里给韩清准备着食物,哪一天吃哪一种,水瓶放在什么地方都是一一告诉他。 因为是要连续三天的考试,所以这几天定要静下心来好好休养,他倒是想每天都睡个昏天黑地,可是有这么两天下来就觉得这样不可取,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睡不着,这样会颠倒生物钟的。 等到临考试的头天晚上,韩清和朱说被太婆赶到屋子里早早睡下,其他人等开始忙碌着准备一切要用的东西。 酉时过后被依菱拍门叫醒,一番洗漱就走到了前屋的桌子跟前,摆放着各类笔墨纸砚,还有吃喝用的,提神醒脑的药品。 他看到竹娘也还在忙碌着,就朝她微微笑了笑。 太婆已经知道竹娘和韩清的暧昧关系,临考试前也就让竹娘住进宅子里帮着忙,多一个总会能想起别人想不到的。 韩清打算就用戚氏兰花铺子的背包就行,可是看到这么多东西就有些傻眼,竹娘从旁边提上了两个考试专用的箱子,里面层次结构分明,在考场上十分有用,他和朱说一人一个。 等一切收拾完之后,韩清和朱说就上了马车,并在车上与众人挥手告别。太婆本来要带着众人去送他到考场,可是他执拗不让送,越送心理压力越大。 太婆眼望着韩清走远之后,回到屋里就跪在菩萨面前,求菩萨保佑清哥高中。依珍依菱姐妹俩懂事的也跪在旁边。竹娘看到这情景,二话不说的也跪在了太婆跟前,祈求菩萨眷顾韩清。 东京城在这一夜,几乎很多家都在上演着同样的内容。 天虽然还没亮,可是路上的车马和行人已经多了起来,居住在东京城各个地方的学子踏上了征程,都是朝着一个方向汇集--国子监。 京城开封设有国子监,在国子监学习的都是官僚子弟,人数不多,有些人只是挂名而已。所以考生的来源主要靠州县贡举,每年秋天,各州举行考试,将合格的学生解送礼部,称为“取解试”。 第二年春天,礼部进行考试,称为“礼部试”,又称“省试”。省试的内容基本上与唐代一样,进士重诗赋,诸科重帖经、墨义。 现在韩清赴考的就是取解试,保送他的官员中好几个名字:杨亿、邓有同、钱惟演、王钦若。 在宋代,一些没有“文凭”的官员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这些官员一般都是萌补或者通过其他渠道做了官,但是要给自己的注入些含金量,于是纷纷也都参加了考试。 起初这种有官身的是禁止参加科考的,但这些人活动能量大,善于投机钻营,关系又是盘根错节,经过多少年的大臣不断上奏,朝廷也开放了对这些人的科考规定。 这种有官身的人参加考试,一般需要有保送推荐官。 朝廷让这样有官身之人参加“锁厅试”,规定凡参加省试的现任官吏,必须由所在地区长吏“先考试艺业”,合格的再参加“发解试”。如正式参加省试不及格,则免去现任职务,凡前后考试官以及保送推荐他的官员都要受处分。 于是很多有着官身的去参加科考,不但要应对的是锁厅试,还要有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若是没有考中,不但会丢了官身,还会连累到推荐的官员。 所以每次科考,有很多官员都是极为头痛,官场上都是人脉关系极为的复杂,很多人的子孙都是萌补的,现在要参加科考,需要你来作保,保还是不保都是一个让人揪心的心路历程。 在即将科考之前,很多的官员为了避免参与到这种事中,都是找个由头外出公干,能避免就避免。 到了本朝,制度慢慢的开始放松,以前限定有官身之人的考试次数也得到改善,不再处罚未考中者,并且也不再牵连报送官员。 但是毕竟作了保送,要是真的不成器也是很丢人的,所以官员对于要作保的考生仍旧是十分谨慎。 韩清的作保官员都是极为熟悉的,作保之前都是先要考验一下才学,看到他能对答如流,众人都是极为的放心,遂都签署了自己名字做了保。 “韩清小弟,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把我们毕生所学发挥到这次考试中吧,祝愿小弟你高中!”到了国子监的外围栅栏处,眼看着马车进不去了,朱说跳下了马车对韩清说道。 “希文大哥,我和你做个扑如何?”韩清笑了笑跳下马车说道。 “和我要关扑?”朱说好奇道:“以何做扑?” “我说这次希文大哥一定能高中,若是我输了,送希文大哥十万贯!” “我可做不起这么大的扑。”朱说听他下了十万贯做扑,吓了一跳。 “希文大哥不用担心,这是我单方面做扑。”韩清哈哈一笑,从游明手里接过来考试的箱子走向了国子监。 看到墙上贴着告示,指明了各个考场的方向以及要走的门朝向,旁边贴着各个条例,无非就是作弊之类的各种禁止和不允许。 第248章 较文已辨珉兼玉 他看了看这国子监的考场门口,和自己当年高考时候也差不多,围栏外面趴满了送行的亲人,眼神中的关切以及期望都是相同的。 听到一个官员正在指挥着学子们进场,他对照了一下墙上的告示,分成仁、义、礼、智、信、五大考场,他是在礼字庚二十三号,拿出自己的名状对照着找到了礼字入口就开始排队。 旁边的队伍里有不少人互相打着招呼,他看到蔡齐和吉成在仁字号排队,就冲他们晃了晃手。 左看右看才发现在信字号队伍末尾站着朱说,他朝朱说笑了笑,朱说则是握紧拳头眼前晃了晃鼓励。 慢慢地天色有些亮了,韩清看到前面的学子进去不少了,就提起考试箱随着队伍往里走,门口的两位官员如同传达室大爷一般拦着每一个学子验明正身,姓名、籍贯、年龄,相貌等都要对照,根据相貌描述再仔细观察学子的面容。 有些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学子这时候露了怯,就需要单独拉出来询问一番。 等到验明正身完毕,有官员领着他们往里走,进了一处房屋里说道:“外面衣衫一概脱下,只准着亵衣而入。” 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的笑笑,其实早都听说过考试的规矩。 在这之前都是搜身检查,搜的那叫一个细致,恨不得要把面部衣衫挑开看看是不是有夹层,有不少学子抗议这种羞辱人的检查方式,于是就换了一种做法,美其名曰检查身体。 说是有什么容易致死的病会扰乱学子们考试,所以里面安排了几个坐堂大夫,让大家脱了衣衫进去检查一下身体。 穿着短衫短裤进去之后进了屋里,就发现是几个五大三粗的大夫虎视眈眈的看着众人,一看这扮相就知道是军伍里的,哪有半点仙风道骨的医者模样? 一群学子穿着短打在屋里听一个官员讲解里面的各种条令制度,纯属浪费口舌。这些条令外面的墙上不是都贴着吗?只不过是留一些时间让人翻查脱下的衣服而已。 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也不能说破,演戏的把条令背的滚瓜烂熟,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配合演戏的学子们则是装模作样的听着。 这一流程终于走完,出了房屋去一个篮子里找到自己的衣物穿上就到了广场,就发现考试的学子们人数相当恐怖,密密麻麻全都是人,韩清甚至有些分不清谁是考生谁是官员,因为人山人海挤来挤去的都在找位置。 终于众人站好了队,等着广场前面台子上的官员领着大家一起拜孔圣人,拜完之后就开始拜各路神仙,都是和文沾边的大神。 拜完之后终于等到了启封试题,那台上的官员取下来悬吊在半空中的黄卷,慢慢打开给众人展示一下,就交给了身边几个官员开始抄录。众学子立刻开始喧哗起来,纷纷问周围的人能否看到什么。 不过还没等看到就被礼字号官员带领着大家往中间那边的大通道走去,穿过一道栅栏门,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堵墙,墙上贴着大纸并注明了方向。 现在已经是在礼字号,那么继续找庚二十三即可。顺着方向和路标找到了地方,于是众位学子纷纷拱手互相祝愿,就开始了自己的前程拼搏。 从庚二十往后都是锁厅试的学子,所以这里又用栅栏重新围了一道,他走进二十三号的考试房时候,看到几个巨高的椅子还奇怪为何造型这么独特。 反正考官还在那边抄录试题,他就坐下来打开了考试箱,找出点牛肉和温汤垫垫肚子,虽然早晨吃过一些了,但是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又有点饿了。 过了一会儿学子们到齐了,监考的官员阴沉着脸走进来,看了看众位学子然后开始围绕大家走一圈。后面跟着四个随从,但是看样子都是有官身的人,四个随从后面又跟了四个兵士。 监考官员走到众人正对面,呜哩哇啦又是背诵一遍刚才的各种禁止与不许,然后就坐在了众人正对面的高椅子上,其他四位官员各自上了巨大的高椅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考生。 “这可是比自己前世的高考严格多了!”韩清暗自感叹。光是这居高临下的监考就从没见过。 一个考场六十个人,每隔不远就一张高椅子,所以想交头接耳作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能被监考官看个清清楚楚。 宋代科举,大体同唐代一样,有常科、制科和武举。 常科,指贡举中的进士、诸科和武举,北宋后期还曾行“三舍法”取士。 特科,指制科、童子举、博学宏词科和临时设置的科目等。 其中,常科是主要的,尤以进士科为最主要的科目。其他各科应举和登科人数都较少。 北宋前期,科举考试的科目和内容沿袭唐制,重进士轻经生;进士重诗赋,诸科重在帖书(帖经)、墨义。 进士以诗赋分等第,诸科以帖书、墨义定去留。前者是唐人重文辞之风的延伸,后者是汉学贵记诵之风的遗留。 凡进士科,试诗、赋、论各一首,策五道,帖《论语》十帖,对《春秋》或《礼记》墨义十条。 这里所谓帖书,类似我们现代试卷中的填充题,所谓墨义,类似现代试卷中的默写。这从内容而言,是重章句注疏;从形式上看,是死记硬背。 韩清拿到试题显示浏览一遍,果然和书院里教的那样,取解试考来考去就是永远的一种形式。 他微微笑了笑,先把自己背诵的最熟悉的论语春秋礼记答了再说。 一下午的时间写完了墨义,顺便腹中开始打草稿写策论,眼看着天色已晚,考试院里也点起了巨大的牛油蜡烛。 他放下笔,甩了甩手腕,然后上了趟茅房回来,坐在桌子上发一会儿呆。 那坐在高椅子上的考官看见他发呆,不知道这考生怎么了?就一个劲的盯着他看。 韩清愣神的功夫感觉到头顶的目光,抬起头看了看那考官,又低下头从考试箱里找出一根炙鸡腿,就着大饼吃了起来。 这种熟食需要提前吃,放两天就会变味了。 这种古代的科考,是要把人活活关在考场里几天,不准外出的。所以他吃完以后就找出薄铺盖,倒头就大睡起来。 到了深夜时候,各个考生都进入了梦乡,放屁打呼噜说梦话的,全都在一个屋子里混合了起来。 第二天起了个一大早,上了个茅房,然后去水房里洗漱一番就坐到座位上,从箱子里找出来煮好的牛肉,全都吃掉,这东西不能再放,竹娘已经算好了他的饮食时间和饭量,所以叮嘱过他好几次这些食物在何时吃掉。 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把帖经全部答完,根据昨天下午的腹中稿,开始写策论,这对于背诵了大量的资治通签的人来说小事一桩,纯体力活儿。把司马光的那些宏观大道理搬上来即可。 下午的时候就是诗和赋了。诗是要沿袭唐人的文辞,但是要注重格律和韵,若是做出来押韵的诗类似于‘荷花叶上有蛤蟆,一蹬一踹一蹦跶’,那就赶紧卷起铺盖回家吧,判卷的考官绝对会全盘否定所有的答题。 很多人习惯将自己前世的高考比拟为古代的科考,其实科举要比高考重要得多,高考只是高校录取新生的门槛而已,科举却是传统社会选拔贤能之士,治理国家的基本政治制度。 科举制度的设计目的,是识别、发现优秀的治国人才,“网罗天下之英隽”,因此需要以试诗赋考查应试者的文学才情与审美能力,以试经义考查对经典义理的理解与阐释,以试论考查应试者的学识与见解,以试策考查解决时务的识见与才干。 韩清看到自己这诗的题目叫做《出篱门望远》,看来是要写一下心境,但是他知道作出来的诗必须要合乎出题者的意思,对仗要工整,意境要绝美。 他背诵了那么多的诗词,把里面优美的词句例举出来拼凑出来七八首,然后模仿着意境开始重新填写,并逐字逐句的对照,感觉能够表达出出题者的意思了,这才开始誊抄到卷子上。 至于赋,有些令人头痛,《跋东岭之歌赋》这个话题就让人有些挠头了,众位大臣很多都是反对官家封禅泰山的,可是官家不但去了,还去的上瘾了。 现在弄出个这题目,甭说什么对仗或者骈文,更别提什么对韵,光是题材就让自己有点吃不准,这要是写的马屁吹上天,万一考官不喜,那就是活活跳进火坑里了。 想来想去,他还是站在中肯的角度做了赋,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摆事实讲道理,仔细想了想就打算下笔,抬起头看看才发现天色已晚,看来自己被这道题给弄得太过于专注。 他放下笔,翻出一些肉干和葱花大饼,去水房打了开水过来冲泡一下,然后就稀里哗啦吃个饱。晚上入睡的时候还一直在想这赋该如何去做。 第249章 意气为君倾 早晨起来看着看看外面的天气,居然下起了雨。 韩清出去上了趟茅房,鞋上沾满了路上带起的泥点,洗漱完之后他就开始了答题,一上午的时间写了停,停了写,觉得不够合理的地方再重新来过。 几经反复终于下笔开始誊抄到试卷上,等到中午吃过饭,下午还没过一个时辰,他终于答完了试题,他看了看前面的考生们都还在闷头答题,就把自己的卷子翻来覆去的检查一番。 正在检查过程中,听到隔壁的考试院中传出来哀嚎的哭声,随即又听见有人训斥,然后就听到呼声越来越远。 韩清顺着声音往外看了一会儿,就听见头顶的座椅上邦邦的敲击声,抬头看到监考官正严厉的瞪着他,于是歉意的点点头,继续检查着自己的卷子。 申时一到,外面考场紧急的一阵锣响,然后各个考试院里相继敲起了锣,锣声一直不停。 韩清把卷子摆放在自己跟前,等着考官收走,然后看着考场入口出那敲锣敲得正欢的哥们叹口气说道:“耍猴终于完毕!” 等他出门和众位考生汇合,就纷纷打听刚才的哭声怎么回事。 原来是智字号的考生答完了卷子,看到自己的请解写的有些模糊,就用笔描了描,结果越描越花哨,甚至描到了格子之外,这让考官看到,认为是有意做记号,于是直接没收了卷子,将考生逐出考场。 那考生解释半天没人听,于是就跪下痛哭,但是考官怕影响到别的考生,就让兵士赶紧把这考生拖了出去。 “请解”,也叫“取解”。是注册解试的手续,每个考生漫长科举道路中的第一步就要请解,自唐以来,士子们均须向州县递交自己的“家状”,家状一般包括姓名、乡贯、年龄、三代等内容,也要注明“举数”之类信息。 “举数”就是要说明本人已经参加了几次解试。 在答卷时,家状也要抄写在试卷开头。除了家状,还有“保状”,即应举的士子们每三人互相做保。 如果每州参与解试的不到三人,则由地方命官一人作保,证明同保人并非冒名顶替、品行没有缺陷等等,若有人犯规,同保的其他人也要受到牵连。 这次那考生犯了规,也不知道谁和他一起做了保状。 韩清等人听智字号考生出来讲的这些,才暗自庆幸和自己作保的考生没有犯规啊! 看到考生们一个个疲倦的走出了考场,其中不乏还有中年大叔和白头老翁。韩清感叹这古代的科考,恰如唐代赵嘏曾经感叹的那样,“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 韩清等人考完了试,可是考试院里还在继续忙碌着,考卷还要经过糊名弥封和誊抄过程,以防考官由姓名、编号和笔迹识别出考生信息,保持公平,“一切以程文为去留”。 不说挑选出那些有些记号的卷子,这誊抄过程也是极其漫长的,而且完全是体力活,不掺一点动脑筋的誊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作弊。 为防止科举考试判卷时因辨识笔迹导致的作弊,大中祥符八年,行誊录法,置誊录院。 举人纳卷后,密封卷头,编成字号,发送誊录院,在宦官监督下,由誊录官指挥数百名书手抄录成副本,再送考官考校定等。 此后,誊录法普及于殿试和各类解试,各级贡院亦皆设誊录院。 眼看着正在下雨,考生们纷纷都拿起了雨伞撑着往外走,韩清和朱说躲在一个雨伞下刚走到国子监外面,就看见竹娘的油壁香车并排在游明的马车旁边等候。 “车接车送!”朱说感叹道:“这般待遇真是令人感动。” 韩清和众位学子道别,直接上了竹娘的马车,朱说很有眼力价的自己上了游明的马车。 “饿不饿?”竹娘坐在马车里望着他,然后从旁边的食盒里拿出来很多食物,他笑了笑接过来稍微吃了几口,就让马车夫赶紧赶着马车回吧。 “可是稳操胜券?”竹娘笑着问道。 “稳操胜券不敢说,但是自己感觉还是不错的。”韩清看了看街上,雨开始哗哗的下大了。 “这几天那化蝶的戏收入颇丰,把顾若兮和周慕晴二人喜得眉开眼笑。” “你想演戏吗?”韩清问道:“我给你写一部戏吧?” “从未想过!” 韩清贼眉鼠眼的往外瞅了瞅驾车的车夫,然后一把拽过来竹娘坐在自己怀里。 “不要!”竹娘悄声又着急的说道:“外面有人。” “就要这股劲呢!”韩清把她搂在自己怀里不让她挣扎的说道:“要是没人的话,你就离着我远远地了,机会都抓不着。” “你总是这样欺负我!”竹娘脸红红地说道。 “这不叫欺负!这叫疼爱!”韩清两只手开始不老实的乱捏乱摸起来。 “那蔡齐考的如何?”竹娘用胳膊护着自己的胸口问道。 “刚才和这小子聊了聊,看似也是很有把握。”韩清笑了笑说道:“挑妹婿也不是这么挑吧?” “你不知道我有多心急!”竹娘有些委屈的说道:“要是和契丹人真的分不开,我可没脸去见我林家的列祖列宗。” “我说过帮你想办法,这不是弄来一大帮学生吗?”韩清瞥了瞥竹娘白皙的脖颈说道:“关键是要看秀儿的主意。” “秀儿现在倒是能和蔡齐经常说话。”竹娘低着头说道:“这蔡齐也是眼里有活儿的人,经常去酒肆帮把手。” 韩清把嘴唇对着白皙的脖颈吻了两下,弄得竹娘身体立刻有些绷紧。 “你那水上的怪船也有了些收益。”竹娘把他往旁边推了推说道。 “这玩意就赚不了多少钱,除非做出来规模!”韩清把她又往怀里使劲搂了搂说道:“可惜现在已经是立秋了,有些转凉,否则的话就弄个娱乐场。” “你总是有各种奇思妙想。” 由于是竹娘背对着坐在韩清腿上,所以那两只不老实的手总是能胡乱摸到一些敏感地方,竹娘总是不厌其烦的推开,然后韩清的手又摸到其他地方。 等到两只手摁在自己的两个玉碗上面时候,竹娘暗自使了力道,抓住两只魔爪不让再移动。 “明年春闱过了以后,就在五丈河划出一大块区域,专门做个水上游乐园。”韩清对这竹娘的耳朵轻轻地呵了口气说道。 竹娘略感觉到有些痒痒,躲了躲说道:“现在你已经弄了这么多的生意,别把自己弄得太累。”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韩清说完就轻轻地咬了咬竹娘的耳垂。 一种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竹娘分明感觉到自己坐着的地方正在有东西正在膨胀,她脸色红红的就要离开这坐着的地方,却被韩清死死抱住。 “这是在车上啊!”竹娘着急的指了指车帘外的马车夫悄声说道。 “都是咱自己的人,怕什么?”韩清一脸的坏笑着说道。 俩人就这么腻着一直到了住处,游明则是直接驾车把朱说送去了影剧院。 “我家状元郎回来了!”太婆站在院子门口瞅着马车停下来说道。 “太婆莫要这样说。”韩清拉开车帘子对太婆说道:“孙儿还要继续考呢,考完之后才知道能有几斤几两。” “太婆在家三天全都吃素,每天都在菩萨面前跪着祈愿。”依菱在旁边说道。 韩清听到这话,心中突然有些酸酸的,这一世有亲人挂念,是不是老天对我额外的照顾? 他跳下了马车扶着太婆说道:“太婆定要多注意身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要整日里为孙儿担忧!” 他正待要往院子里走,却险些跌倒,唬的太婆一个劲问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刚才在马车里握住了腿,有些麻了。”他遮掩着说道。 刚才竹娘坐在他的大腿上,时间久了就会阻碍动脉的血液流通,于是下了车通畅之后,腿部开始有些麻痒,走路不利落了。 竹娘听到这话,脸色变得通红,静静地下了马车跟着众人后面。 太婆狐疑的看看韩清,又看看竹娘,带领着众人就去了屋里。 只见屋子里早就摆好了一大桌子酒菜,就等着给韩清接风呢。 这厢正在庆祝着考试归来,国子监却是开始了紧张的判阅流程。 因为是给国家选举将来的栋梁,所以这种判阅流程已经严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考官把考试卷收上去之后,会有专门的人进行对比检查,发现有卷子上的“送解”写的不合规的就要挑出来,有的是有记号或者某些答题中看着有特殊笔记的也要挑出来,通通算作废。 挑完之后封印,送给誊抄的官员。 也就是封印的试卷在这里打开,由专门的官员进行朗读,另一处则是有官员根据朗读的官员念出来的文字,重新写到崭新的试卷上。 对读的过程中也要看朗读官员的心情,若是字迹潦草让朗读者分辨不清,基本上也是扔到旁边算是作废,韩清那种山匪下山的字迹进过两年的磨练,蝇头小字已经写得像模像样,所以他的试卷能够轻轻松松的过了关。 誊抄者和朗读者在监官的注视下完成一份卷子,最后再由单独的封印者与三人都要签上自己的署名。 第250章 携女畅游河滩 在韩清的前世,互联网上流传着一句话,你是谁不重要,关键在于你认识谁! 韩清因为机缘巧合,通过官家的推荐认识了知制诰杨亿,所以在考试前的一些日子里,这杨亿也是在韩清的办公屋里传授了不少的应试经验给他。 杨亿是淳化三年(公元992年)的进士,历任著作佐郎、知制诰,真宗时为翰林学士、户部郎中。 在当朝年间,以杨亿为代表的西昆体是北宋初期诗坛上声势最盛的一个诗歌流派。 西昆体诗孕育于宋初馆阁唱和之风,其代表人物就是风骨清亮的杨亿,具有独立于皇权的人格意识,在他身上显示了宋代士人典型的气质人品。 在宋朝的科考当中,诗词歌赋都是沿袭于唐朝,所以李商隐为楷模的诗歌风尚主宰了宋初整个诗坛,后来开始逐渐演绎出以学习白居易为宗旨的白体,以学习贾岛、姚合为主的晚唐体。 西昆体与白体,不仅对立,而且相互渗透、并行发展,故它实际上是白体、义山体、唐彦谦体混合的产物,一方面重视知识积累和文化素养,符合宋代文化的内转趋势,另一方面使白诗和晚唐诗的讽谕精神,在馆阁唱和这一特定创作机遇中得到了传承。 而这杨亿又是以骈文文明,所以韩清做的赋中,多多参考了杨亿的文法。 龙图阁学士柳兴吉正在判阅着送来的试卷,他是这次阅卷的最后官员,有着所有的考生的命运最终决断权。 经过重重判阅,柳学士和副考以及其他考官选中了一些卷子,挑出了西昆体诗赋写的最为优异的考卷开始做了封印。 韩清在这段时间里和一帮学子彻底的放松了一把。苦熬了这么久,取解试考完那就好好的放松一下,绷紧的神经也该做个舒缓了。 他叫上竹娘和众位学子相约着一道又去了京师外的河滩,蔡齐在韩清的鼓动下去约上了秀儿,一帮人骑马坐车的赶到了郊外。 其实季芳华倒是想和众位学子们一起去,可是《搭错车》的戏排练到尾声了,实在抽不开身。顾若兮听竹娘说过在应天府和韩清出去郊游的事儿,所以也想着出去玩玩,但是大戏上演,而且应酬颇多,更是脱不开身。 此时正值秋季,秋天的风轻轻的抚摸太阳,稻谷随风充满芳香。闻着丰富的沁香,抬头望着天空,晴朗了许多,云彩白白,衬托了蓝色晶莹。 韩清深深地做了个呼吸,这时候吸入的空气相对于前世来说,简直是一种奢靡的享受。 一帮人在河边弄着木炭,架起来了炭火,把携带的各种肉食和菜类放在铁篦子上炙烤,蔡齐和秀儿在旁边帮着煽风。 竹娘这次又是骑着马在河滩边开心的打猎,如同在应天府那次一般,纵马狂奔的时候还能猎杀兔子和野鸭等。 秀儿自从来了京师之后,真正意义上的出游还真没有过,看到姐姐英姿飒爽得模样,于是也骑着马在河滩狂奔。怎奈她本来很小的时候才学的骑马,这又几年没怎么骑过,所以驭马技巧生疏了不少。 蔡齐站在河滩边上紧张地看着秀儿,生怕她不小心跌落,惹得一帮学子们总是逗弄着取笑他。 竹娘看到这情景,心里十分的开心,骑马累了一身汗,跳下马拴好就拉着韩清指了指蔡齐。现在的竹娘,心里面认为只要是宋人,甭管什么考的上考不上,比起草原上的蛮夷契丹那可是强一万倍。 “秀儿就是出来散散心,我问过蔡齐了,好像俩人仅仅是好朋友而已,还没到那地步。”韩清说道。 “万一蔡齐高中,不知道还能不能看上秀儿?”竹娘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不是看得上看不上的问题,现在俩人也就是普通朋友。”韩清努了努嘴说道:“蔡齐有意,可是你妹妹好像没啥表示啊!” “那这个呆头鹅就不知道多下点功夫吗?”竹娘有些郁闷,“十年寒窗苦读哎!这才刚忙着秋闱,来年开春还有春闱,把心思用在这上面,那就不应试了?” “我就是担心夜长梦多!”竹娘说道。 “这小子也是笨!”韩清皱着眉看了看远处河滩上的蔡齐说道:“这要是我,哼哼!” “你会怎样?”竹娘白了他一样,然后脸上不知怎么就迅速的红了起来。 “我和他一样也是这么笨!”韩清知道竹娘想到了什么,就没再敢继续瞎吹牛。 竹娘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他要是有你这一半哄女人本事,恐怕秀儿早就被他弄到手了。”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韩清苦笑道:“这是你亲妹妹不?” 俩人走着走着就进入到一片蒿草地里,看到远处有野兔正在觅食,竹娘就让韩清不要出声,然后轻轻地移动莲步,猛的甩出一镖。 那兔子其实本来竖起耳朵正在看着二人走进,看到竹娘轻轻地移动过来,就打算逃跑,怎奈刚扭头跑了两步,就被一只燕尾镖钉在了地上。 韩清看着银光一甩之后,兔子奔跑中就被击中倒下,心里也暗自佩服,这竹娘甩镖的提前量算的真是稳当。 竹娘走过去蹲下,把镖拔出来在兔子身上抹了抹血迹,然后就收起来镖,提着兔子的耳朵走了过来说道:“没带弓也能打着兔子。” “我家竹娘好本事!”韩清笑了笑说道。 竹娘听到韩清用词是‘我家’,看了看他正待要说话,又听见远处有野鸭子叫唤声音,把兔子一扔就朝着声音摸过去。 “今天这是玩嗨了!”韩清看着竹娘那婀娜的身姿隐入到草丛里,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他往远处望了望,看着稍微高一些的山尖上,有翱翔的雄鹰在空中盘旋。 “野鸭子跳入到河里,游得远了。”竹娘从草丛里出来说道。 韩清盯着竹娘看了看,就走了过去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身。 “干什么!”竹娘挣扎了几下,然后往开掰他的手臂。 “不干什么!”他搂着竹娘用力朝自己方向推了一下她后背,然后吻住了竹娘的嘴唇。 被吻住的那一刹那,竹娘大脑里有些空白,然后就迅速推开了他说道:“也不分时候,也不分地方。”说完就往周围看看。 “倒是想在没人时候的地方一亲芳泽,可是你总躲我啊!” 韩清拎着兔子和她走出去,就看到众位学子都在河边忙着烤肉,吉成和钱升荣正在河边扔着石子打水漂玩。 “看看竹娘没用弓箭,就能打着兔子。”韩清炫耀的扬了扬手中的战利品说道。 “弟妹好本事!”一帮学子看了之后,齐声夸耀。 秀儿听到大家这样的称呼姐姐,惊奇地站起来,看看竹娘又看看韩清。 竹娘本来已经习惯这帮家伙这样称呼自己,但是当着妹妹的面被这样叫,仍旧是脸红不已。 “秀儿,你和蔡齐去把兔子剥了吧!”韩清看到了竹娘的尴尬,就把兔子扔给了蔡齐,对着秀儿说道。 “清哥,我去了几次影剧院,每次都能看到一个绿衣女子,这人是干嘛的?”钱升荣问道。 “你怎么会注意她?”韩清想了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个高丽女子,所以问钱生荣道:“那么多行首你不看,就看着女子作甚?” “她总是喜欢盯着后台的入口看,我就注意到了她。”钱升荣笑嘻嘻的悄声问道:“不会是你欠下的风流帐吧?” “别瞎胡乱想,我根本不认识她。”韩清看了看远处竹娘,小心翼翼的说道。 “看着女子不像是善茬,我还以为山匪就喜欢野路子呢。”钱升荣打趣道。 韩清却是被钱升荣的一番话带入了沉思,想想也是,刺客莫名其妙的折在自己影剧院里,指使之人定是要查个明白的。 回去的路上,韩清坐在马车里想着这高丽女子的事,想来想去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引走她。 正在沉思过程中,竹娘打断了他的沉思说道:“戚氏快要回来了,来信说南京那边的铺子现在已经打开了局面。” “这是好事啊!”韩清点了点头说道:“那边学子众多,她的很多奇思怪想可以用在经商上面。” “让那边的兰花铺子生意火红的是你那怪鞋。”竹娘说道:“除了那怪背包之外就是那怪鞋最让人喜欢。” 韩清听到这话笑了笑,自从给王钦若送了几双那种鞋子之后,陈彭年以及林特等人纷纷来影剧院看戏时候,都是找韩清问问那种鞋子在哪能买到。 戚氏于是让人做了上百双这种鞋子,然后带去南京六十双。 现在这种鞋子居然能够被大家认可,不能不说是一种意外的发现。 他回到剧院之后,看到两个舞台都在忙乎着排练,顾若兮和周慕晴在梁祝表演的过程中激发自己新的想法创意,于是在表演完之后就继续创作了一些新的对话,并且把柳永的诗词融入了进来。 现在这位柳大神已经参加完取解试,这几天又开始有功夫来剧院看行首们演戏了。 第251章 悲苦离人戏 周慕晴看到柳永来那是万分的高兴,演完大戏立刻拉着柳永进了自己的妆屋,不用说就是又谈论新的剧本去了。 韩清就把念瑶叫过来,问问她最近在这里可是吃得惯住得惯,结果没问几句话,小姑娘就哇哇哭的说特别喜欢这里,她希望永远不要上演《搭错车》,这样她就有理由留在影剧院了。 韩清看着眼前的这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心里突然有些疼,就把她搂在怀里说道:“既然想留在这里,那就留下来好了。” 念瑶眼眶里全是泪水的说道:“妈妈知道肯定不同意。” “屁的妈妈!”韩清听了这话有些生气的说道:“老鸨子那边的事儿我来处理,你就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吃一起住吧。剧院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韩清在这边哄着念瑶,朱伯凭那边正在训斥着自己的那大黄狗。 动物出于本能,看见马车过来肯定是往开躲,但是大黄狗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让自己在马车冲过来的那一刹那撞开自己身边的一个老者,撞开老者之后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它能读懂主人的手势和呼哨,所以很听话的照做了。 朱伯凭扮演驾驶马车的车夫,在马车冲过去的时候要发出命令让狗跳过去,并且在挡住观众一侧的视线情况下,让狗做出被空中撞翻惨死的扮相,就为了这样一个细节,他累的瘦了几斤肉。 韩清在看着这一幕时候发现了问题,于是就让配音的闫榆钱在大黄狗落下地躺下时候配音发出狗的惨叫,然后马车夫下车来急忙去扶哑叔,在这吸引别人视线的功夫,赶紧去更换场景。 九月中旬时候,《搭错车》在影剧院开始上演。 这次由于是准备工作十分充足,所以无论是幕布上的景画还是全场的配乐都是配合的极为默契,而且这海报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贴了出去,所以门票的售卖情况极为的火爆。 在《搭错车》这一档戏上演的时候,《化蝶》的大戏已经演了很多场了,所以室内情景戏以及两部大戏在影剧院的舞台开始了轮番的换场。 季芳华已经和韩清单独在办公屋里学习了好几天的曲调,然后韩清唱一句她唱一句,就是用这种方法把《酒干倘卖无》完完全全的唱了下来。 她是这次下足了功夫,排练完之后别人都散去时候,她能硬是把乐师们留下来伴奏,继续排练这主题曲,直到能配合的毫无瑕疵才肯放众人走。 韩清坐在包厢里眼睁睁的瞅着下面的看官们各自就座,那些售卖房屋的亲戚拿着年度VIP票早就高高兴兴的坐在两边了,其他看官们携带亲朋好友闹哄哄的正在其他地方找座位。 看到钱惟演带着钱暧也来了剧院,他在双鱼座包厢里站起来,冲着正在上楼的父子二人拱了拱手。 看到钱暧他就想起了丁婳,然后就长长地叹了口气。 坐在旁边的顾若兮冰雪聪明,立刻引开他的思路说道:“你不在东京城的时候,一部戏的热度能有三四个月。你回来之后弄出的剧本和配乐,让一部戏能有半年的热度。” “你太高看我了吧。”韩清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着那父子二人进了包厢之后,也是冲着自己拱了拱手,他就点了点头算是回礼。旁边的包厢里已经坐下了刘美和刘涵,王从益和几纨绔做在一个包厢里,这几个人的父亲都没来。 “奴这是特意做过计算的。”顾若兮尽量引起韩清的注意说道:“中棠莫要不信,你可以自己想一下,再根据剧院里的收入情况推算一下即可。” 韩清没在说话,脑海里全都是丁婳的影子,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看了看顾若兮说道:“这化蝶的戏你先演着,过些日子给你写一部更好的戏。” “如此那就多谢中棠了!”顾若兮听到有好剧本,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剧院里慢慢的熄了灯,然后一声清脆的锣响,全场想起了岳进那浑厚的中音:“大戏现在正式开演!” 看官们已经习惯了每次新的大戏开演就是一番热闹的主题曲,所以这次也做好了准备,听听是什么奇异的曲子来配这新戏的画风。 但是众人却是看到大幕缓缓的开开,大幕布上画着季芳华的人像,后面有岳进牵着大狗在步履蹒跚的走着,还有小女孩在一个破烂的屋子里玩耍的画面。 众人正在好奇怎么没有音乐了,就听见全场响起了一个带磁性的女子清唱起了歌词:“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 随着女子的清唱,大幕布上正在一张张的轮播着大戏里面的各个场景,有小女孩被拾到的场景、有随着哑叔一起长大的画面、还有大狗飞身跃起的画面、也有季芳华正在剧院里演出的画面。 等到女子清唱到“是你给我一个家,让我与你共同拥有它!”之后,坠琴和阮的配乐急剧的响了起来,然后就是笙的吹奏融入到了这里面,嵇琴三弦在中间不时地做出了调和的配乐,让这急促的曲调侵入到每个看官脑中。 女子的歌唱有了伴奏,继续唱着歌词,等唱到“什么时候你再回到我身旁,让我再和你一起唱”之后,后台配音似乎有很多男低音在一起合唱“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等主题曲唱完之后,幕布缓缓来开,哑叔肩膀上拉着一个破绳子,在幕布画着的各种房屋街道布景下,高声叫喊着“酒干倘卖无”。 韩清看到这里,对这个全场的效果很满意,点了点头扭身对身旁的顾若兮说道:“这种歌唱效果第一次运用,能让人耳目一新。” “中棠你的创意在众行首里绝对是交口称赞。”顾若兮虽然这样说,但是神情却是有些萧瑟,因为这种开场效果比以往的那种风格真有着令人惊艳的感觉。她只是有些不舒服的是为什么没用到自己的戏里。 听到路边的一个破屋子里有婴儿哭声,哑叔进去抱出来一个襁褓,然后不断的哄着孩儿,四处的张望,眼看着寻不见人,就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拉着破车子往回走。 闫榆钱的配音很到位,襁褓仅仅是一团麻布而已,在哑叔的哄着过程中,还能不断地啼哭,于是哑叔就开始四处找邻居央求给点奶水,或者让街坊邻居给喂几口奶。 扮演街坊的黑三娘孙二萌等人都是像模像样的接过襁褓,然后装作喂奶的样子互相聊天。 “哑巴就会喊这几个字,结果能捡来一个孩子,看来老天让苦命的人碰到一起啊。”黑三娘假装给孩子喂着奶,和孙二萌说道。 “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被这哑巴养大,真是可怜。” 眼看着众人的台词和戏份都是演的有板有眼,韩清就站了起来看了看楼下的座位,老鸨子早就带着红绫坊的姑娘们来到了剧院就座,开演之前一帮人嘻嘻哈哈的和旁边的客观炫耀,自己红绫坊的姑娘被影剧院挑上了。 等到念瑶出场时候,坐在前排的红绫坊老鸨子,一个劲的冲着念瑶摇晃手里的手绢,惹得旁边的看客烦了,冲着她嚷嚷了几句,这才让她消停了。 念瑶排练的时候还是演得不错,可是突然面对这么多观众,小女孩就有些怯场了,念的台词里都是有颤音,不过她能够很快地进入到剧情里,逐渐进入了状态。这让韩清终于把心放了下来。 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头一次面对这么多注视的目光,能演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 这场戏的前三分之一主要是小念瑶和哑叔的生活,其中还有懂事的黄狗在帮着照看家。 为了凸显大黄狗的通人性,特意安排了有坏人对哑叔恶语相向,大黄狗就能把坏人从舞台上汪汪叫着一直给撵到后台去,这个场景赢得了众多人赞叹。 前三分之一的戏份演完之后,念瑶就下去了,该长大了的阿美上场了,也就是季芳华的扮相该出场了。 韩清觉得既然不是小女孩继续演了,就应该能顺顺利利的演下去了,他总是担心念瑶会在头一次上场时候出意外,既然顺顺利利演过去,那就是完美。可是后面的戏却是让他傻了眼。 戏演到中场以后,阿美被一个小剧院老板看中,让他去西京洛阳演出,哑叔想念阿美,病重之余又接到官府为了疏通河道拆迁的通知,为了生存只好带着一同长大的大黄狗上街继续收酒坛子。 朱伯凭驾着马车快速通过,然后大黄狗救主心切,撞开了哑叔,惨死在马车下面。 本来这一出戏在排练的时候演的好好的,可是正式上演到这里时候就出现了意外。 人天生就是有悲悯之心的,尤其被哑叔的善良和困苦的生活所打动,所以看官们都是极为的喜欢那条通灵性的大黄狗。 看到大黄狗被马车撞死在马车下,哑叔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望向了撞死的大黄狗,朱伯凭扮演的马车夫赶忙下了车去扶起哑叔问问伤着没有。 第252章 救场 坐在下面的观众中有个小女孩带着哭腔叫道:“快起来,大黄!” 先是小女孩一声喊,两声喊,然后小女孩的情绪感染了周围的看客,有几个人也帮着喊了起来。 这一下情绪给带动到了全场,于是乎,整个剧院慢慢地此起彼伏叫喊了起来,然后也不知到哪个龟孙子拍着巴掌叫道:“快起来,大黄!快起来,大黄!” 这种有节奏的声音让全场的观众找到了基调,于是全场一千多人齐刷刷的高喊:“快起来,大黄!快起来,大黄!” 那大黄狗本来是要被马车挡着的过程中暗中唤到后台的,可是全场的叫喊声音过于洪亮,让这大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打了个滚爬了起来,摇晃着尾巴冲着全场观众汪汪的叫了起来。 这下全场立刻沸腾了起来,大家齐声欢呼叫道:“大黄没死,大黄活过来了。” “哎呀!大戏给搅和了!”台下的纨绔们都是看过排练的,这时候聚在一起都在看戏,结果看到了戏路变了,就知道坏事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场上。 “坏事了!”韩清本来正在和顾若兮老老实实坐在包厢里看戏,看到全场叫喊时候他就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结果预感变成了现实。 他立刻拉开包厢疯了一般的冲了出去,下了楼梯直奔后台而去。 扮演哑叔的岳进这时候傻了眼,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演了。 而扮演马车夫的朱伯凭,此时死的心都要有了!狗爷爷啊,你这时候爬起来干嘛?你这一爬起来?我到底是该怎么往下演啊? 大黄狗汪汪的冲着台下叫着,还在不停的晃动着尾巴,估计这狗也来了兴致,狂奔两步到舞台前,巡视着全场的人不停地看,偶尔还汪汪几声。 “哎呦我的妈呀!这可如何是好?”朱伯凭低声地说了一句。 前台的戏被搅和了,后台一干人等此时也傻了眼,狗活过来的戏该怎么演啊?岳进怎么下场啊?朱伯凭这时候该干什么了? 竹娘脸色煞白的在舞台侧面盯着场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慌得六神无主。 台下的观众这时候不管这么多,看到大黄狗又活了过来,都是极为的高兴。有的甚至离开了座位跑到舞台跟前抬起手摸摸大黄,顺便劝大黄好好照顾哑叔。 韩清已经冲进了后台,看到后台已经站起来很多人站在侧面往舞台上看,他就不管不顾的扯起身边一个青年说道:“你赶紧上场,当做是过路之人,就说大黄已经被伤到了五脏六腑,命不久矣!” 那青年正是周小乙,听到这话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抄起身边一个幡子,然后从旁边人头上扒拉下来披巾幞头带上,摇摇晃晃的就上了场。 台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很多观众都是极为喜爱这个通灵的大黄狗,见到有人带头去摸了摸大黄,于是纷纷离开座位前去安抚大黄。 岳进和朱伯凭这时候脸色煞白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时候就看见走出来一个年轻的游医打扮的人,边走边喊:“祖传妙方,药到病除!望闻问切,济世悬壶。” 哑叔和朱伯凭这时候正在傻眼,突然看到周小乙走了上来,更是有些迷糊,戏里面没他啊,他这扮个游医是干嘛? 只见周小乙走到台前看着大黄狗说道:“我老远看到这通灵的大黄狗救主心切,只是这大黄狗已经被马车撞到了五脏六腑,恐怕命不久矣!” 哑叔和朱伯凭这才明白周小乙是来救场的,立刻装模做样的继续演了下去。 朱伯凭继续扶着哑叔问道:“这位老伯你可是受伤?” “无妨无妨,快看看我家大黄吧。” 台下的人渐渐地回到了座位,眼看着周小乙走到大黄跟前,装模做样的摸了摸大黄的肚子。 大黄狗不知道这周小乙是来干嘛的,但是看到有人摸自己的肚子,立刻冲着他晃动了几下尾巴。 “这大黄狗真是太通人性了!”周小乙摸完大黄狗的肚子说道:“可惜啊,五脏六腑已经错了位,已经没得救了。” “你骗人!”台下的小女孩大声喊道:“你看大黄现在照样是活蹦乱跳的,你就是骗人的大夫!” 小女孩的叫声博得了旁边的人同情,于是纷纷指责这个医生就是个骗子。 “大夫啊,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大黄啊,它和我一直是相依为命,我不能没有大黄啊!”哑叔爬了过来哭喊道:“小美还在西京唱戏,她要是回来看不到大黄,我可怎么给她交待啊?” 周小乙之摇了摇头说道:“回天无力啊!”说完摇了摇头就下了场。 韩清赶紧让这个舞台的灯光黯淡了下来,另一个舞台灯光慢慢亮起来,呆呆站着的季芳华所在的布景是西京洛阳的小剧院,她已经被刚才的乱劲扰乱了心,看到头顶灯光亮起这才回过神来。 等这边季芳华一个小唱结束后,另一半舞台亮起灯光,闫榆钱根据韩清的指示,学着狗的惨叫和哀嚎,然后声音逐渐低沉下去。紧接着悲凉的嵇琴声音开始贯彻全场,让每个观众都伤心不已。 哑叔在草屋里大声痛哭叫喊着大黄,这代表大黄彻底的死了。 台下隐隐约约的传来了观众的啜泣声,很多人都抹起了眼睛。 韩清看到这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差点给演砸了。他扭头看了看周小乙,这青年还举着幡拔开幕布往场上瞅呢。 “喂~~~~”韩清拉长了声音召唤他,这青年救场救得不错,得好好鼓励他一下。 “啊?”周小乙听到韩清的声音,急忙转过头来看着韩清,然后说道:“演过去了!没事了!” “小伙子大有可为!”韩清哈哈大笑说道:“一会儿去张万财那里领两贯钱,就算是临场救急的奖励。” “啊?”周小乙听到这话吃惊的望着韩清。 “奖励!”韩清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刚才在场上发挥的不错,处理得当!这奖励是应该得到的。” “谢谢东家!”周小乙高兴地拿着幡子对着韩清拱手施礼道。 大戏演到尾声,小美赶到草屋里时候,没有看到哑叔最后一面,她返回到小剧院之后,在舞台上泪水涟涟的唱了起来:“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 台下的观众都被这悲情戏给带动起了情绪,都在跟着她一起哼哼。 等到大戏演完,照旧是全场响起了主题曲,所有演员到舞台前对着大家谢幕,季芳华又开始了主题曲的清唱。 想不到的是,观众的情绪已经融入到了戏里,看着幕布上的轮播画面中的台词,居然能够一起高声唱了起来。 霎时间,一千多人跟着季芳华的节奏齐声高唱着酒干倘卖无,令后台一干人等都扒开幕布往外悄悄地看稀奇。 韩清看了看这气氛,笑了笑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屋。刚才被搅和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得太快,这时候该独自静一静了。 竹娘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办公屋,看到他坐了下来就说道:“刚才我慌得六神无主。辛亏你跑了过来让周小乙救场,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韩清看着竹娘这时候的脸色还是有些泛白,就哈哈笑了起来,然后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把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她后背,没有说一句话。 竹娘却突然搂紧了韩清,把头埋在他胸前,低着头不说话。 二人就这么拥抱着,此时用不着多说一句话,从排练一直到上演,每个人都参与到前台后台的工作中,压力确实很大。 刚才的戏被搅和的那一刹那,竹娘从未有过的担心和害怕这时候全都涌了上来,看到韩清想了办法让人救场,噗噗跳的心逐渐稳了下来,所以此时找到一个臂弯停靠,像是惊涛骇浪中的小船找到了一处避风的港湾一般。 抱了一会儿,韩清拍了拍她后背,然后双手移到胸前捧着她的俏脸说道:“没多大的事,我这不是给解决了吗。” 竹娘却是又一头扎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久久不出声。 依照老规矩,新的大戏第一场演出之后就是答谢宴。一帮人坐着马车奔向了广元楼,晚饭吃的极为的热闹,每个人都在说着大黄狗被众人唤起来的那一刻,心都提在嗓子眼儿了。 朱伯凭低眉顺眼的拿着梅瓶走到韩清这一桌,讨好的给韩清倒上了酒,然后就说道:“辛亏东家灵机一动让周小乙来救场,要不然这场大戏就毁在大黄身上了。” 他讪讪的自责,有点不敢看竹娘,只是一个劲的赔不是。 现在竹娘地位在影剧院说一不二,和韩清坐在同一桌上吃饭。影剧院里任何人都没觉得不妥,反而觉得这理所应当。 “你回去别打骂大黄,狗就是狗,能配合着演成这样就不错了。以后若是还有其他的戏需要用狗的,你家大黄还要上场。”韩清笑吟吟的喝了酒之后搂着他肩膀说道:“我已经安排后台的道具师傅,赶紧做一个和大黄一模一样的假狗,替换了就行了。” 第253章 放榜已蜚英 东京城在九月中的时候,因为一场《搭错车》的大戏,让全城百姓趋之若鹜的去观看。 有不少人去看了以后回去吹嘘,说看到大黄如何的通人性,说那戏演的如何的令人扼腕长叹,说季芳华的歌喉如何的动听,旁边就有人说这不算什么,我们看了首演的时候,全场一起大喊唤醒了死去的大黄。 于是不少的观众纷纷到剧院问为什么改戏,弄得影剧院不得已贴出一张告示,说明了当天的情况。 这下可是让看过首演的人有了谈资,纷纷找人吹嘘自己如何在当时的现场千人高喊,能够唤活了大黄。这成为了东京城津津乐道的一件趣事。 等到放榜的这一天,韩清与众学子相约一起去国子监看榜,然后众位学子纷纷叫喊着让韩清放点血,去广元楼大吃一顿。 此次放榜和历届一样,分为两榜,也就是有官身的一干人等是一榜,其余的人都在另一榜。 韩清在有官身的“别头试”中高中解元,所以一帮学子分纷纷叫喊着让韩清请客。 他在榜单上看到蔡齐名列第三十七,钱升荣名列二十八,吉成名列五十四,朱说名列十九,至于第一名的解元是一个叫做张观的人。 让他好奇的是刘涵,居然在榜单里的另一侧武学里有他的名字。 宋朝设置的武学主要是兵法策论,虽然这时候已经有了绝伦科的提及,但是并未真正的有效应用到科考里。 宋以前并没有“武状元”这个名词。之前都叫武举、武进士来着。首名武状元产生于宋神宗时,考试也是分三级进行,即解试、省试和殿试。 宋代在承袭唐朝武举的基础上,逐渐形成了较为完善的武举制度,但文华之风太盛,众皆偏安之心。吏治腐败、落后,也是封建官僚制度、集权制度的诟病。 所以这时候虽然设置了武学,但是并未有武举的考试,刘涵的武学策论在文治道显现出来了功底,所以榜单上有他。 既然中了解元,韩清也是分外的高兴,与一帮学子们嘻嘻哈哈的去了酒楼,另外让游明去给家里报喜。 广元楼里今天是学子们的天下,白鹿洞书院、嵩阳书院、南京书院。岳麓书院等学子齐聚广元楼,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互相道贺。 楼外面的亭子里已经坐满了闻讯而来的妓子,环佩叮咚搔首弄姿,冲着过路的学子们调笑着。 “恭喜东家啊!高中解元!”彭方看到韩请进来,拉着他的手,喜上眉梢。 “同喜,同喜!”韩清问他道:“可是有留包间?” “我早早安排了人守候在国子监外,贴了榜之后就得到了消息,让人留出了最大最好的地方。”老彭的两条扫帚眉不停地抖动着说道:“咱自己人高中解元,岂能不把最大最宽敞的地方留出来?” 一帮学子们都纷纷招呼着就座,正在点菜的功夫,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惊呼,学子们纷纷往楼下看去,只见季芳华、顾若兮、孔秋白、雁玉、云薇纷纷下了自己的马车上楼而来。 “行首们一起亮相了?”一楼的众学子们高声欢呼起来,有的直接呼喊着这些行首的大戏名字,“白娘子,窦娥、聂小倩”等叫声此起彼落。 行首们冲着学子们微微一笑,对着众人施了一礼就上楼而去。 这些行首在广元楼都有贵宾金卡,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是极为的熟悉。老彭在广元楼里见过众多的行首,也是见怪不怪。 行首们问了问店小二,就冲着韩清这边的大包间来了。 其他学子们都是纷纷跟着,看到行首们上楼,立刻紧随其后的跟着上来。韩清这边立刻开始人满为患起来,弄得钱升荣等学子急忙站了起来往外推其他学子。 “听闻中棠高中解元,奴奴高兴万分,得知中棠在酒楼与诸位同窗饮酒庆祝,特前来恭贺。”季芳华道了个万福说道。 “谢谢诸位行首亲临!”韩清急忙招呼让店小二把旁边的一个大桌布置好,让众位行首坐下。 “今日我韩清高中解元,心里着实万分高兴,有幸还能得几位行首眷顾亲自来酒楼祝贺,有些惶恐不安啊。” “你去大相国寺烧香时候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有什么惶恐不安的?”吉成在旁边说道。 “心境不一样!”韩清说道:“烧香那是祈愿,但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那时候有些惴惴不安。” “现在高中解元,可是心里踏实了?”顾若兮笑吟吟的说道。 “这才翻过一座山。”韩清笑笑说道:“后面还有更高一座山呢。” “中棠在来年春闱定是也能高中的!”孔秋白说道。 “结论不能下太早,不过借孔大家吉言,但愿能高中。”韩清举起手中的酒环顾着众人说道:“饮胜!” 几位行首让婢女取来了乐器,逐个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在众位学子面前小唱。整个广元楼立刻全部雷动,学子们纷纷挤向了二楼,三楼的众多豪门大户之人也是纷纷走了下来观看。 钱升荣为了让大包间里能够宽敞,往外推人过程中惹恼了要挤进来的学子,于是俩人开始推搡起来。 这二人的争执引起了大家注意,纷纷把目光转向了这边。 行首正在小唱,被这么一打断,只好停下来看着文人发怒是个什么样。 那门外的学子骂骂咧咧的撸起袖子要和钱升荣干仗,于是蔡齐等人也纷纷站了起来准备帮钱升荣打架。 “诸位学子们,大家都是读书人,怎么如此的肝火旺盛?”雁玉正在唱的过程中被打断,极为的不高兴,于是用力拨了两下琴弦震住大家说道。 “有话好好说!怎么动起手来了?”韩清也急忙站起来打圆场。 “这酒楼谁都能进得,为何我们进不得?这人一个劲往外推我们,是何道理?”那学子不服的说道。 “你们进来是要看行首,试问一下行首为啥不去你们那边?”钱升荣气哼哼的说道:“我们这包间定了下来,就要为我们行方便的!” “你买下了这包间了?”那学子也不示弱的说道:“又不是你家的,你嚷嚷什么?” “怎么...”钱升荣正要说是韩清是酒楼大财东的时候,韩清急忙打断了他说道:“好了好了,别争了!既然大家都是学子,那就以文会友得了,动武可是粗鄙!” “中棠所言极是,既然大家都要争着进来,那就不如以文会友,看看谁的才学最为优秀。”孔秋白在旁边说道。 “赶紧的,你们出去比试去吧。”韩清让钱升荣等人去外面比划去。 “什么话啊!”钱升荣叫道:“你是别头解元,你不出面谁出面?” “和我有鸡毛关系啊?”韩清对这钱升荣说道:“你和人家掰扯,我又没参与!” “中棠中了解元,岂能不展示一下才情?”云薇在旁边笑着说道。 “钱升荣你先上,我先吃些东西。”韩清一脸坏笑的扭过头来对朱说道:“你第二个上,看看到底比试什么?” “你又是谁?”那吵架的学子问道。 “他大名韩清,乃是这次秋闱的别头解元。”孔秋白在旁边帮腔道。 “有官身的人,嘿嘿!”那学子不屑道:“到底有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呢,反正矮子里面拔将军,总是能有站出来充数的。” 官二代的人一般刻苦学习的不多,因为能够通过父辈得到萌补,所以每次的锁厅考试虽然严格,但是在其他寒窗苦读的学子心目中,总觉得这样的人不够斤两。 “那你倒是中个解元啊!”吉成在旁边叫嚣说道:“你又是谁?从哪冒出来的?” “我叫蒋德明,来自嵩阳书院,乃是这次秋闱的第七名。” “第七名啊?这就鼻孔朝天了?我们是南京书院的!”钱升荣被激起了性子说道:“说吧,打算怎么比?” “那就比才情呗!”后面的学子喊道:“出个题考考他们,看看几斤几两。” “那就出题啊!”蔡齐被这帮人的口气弄得实在不爽,于是咬着牙说道。 “众位学子们看好了,今日在这广元楼,我蒋德明要和这帮南京书院的比个高低,还请诸位同窗做个见证。” 韩清有些烦这种套路,无非就是比试对联或者比试诗词,中间要下各种套,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果不其然,那蒋德明说道:“那我就和你比试一下对联如何?” “那就请出对吧?这良辰美景那么多废话干嘛?”钱升荣叫道。 “好!听好了!”蒋德明有意在行首们面前露脸,就显摆的说道:“我这上联是‘入学喜报饱浸学子千滴汗’!” 钱升荣沉思了片刻就说道:“我这下联是‘开宴鹿鸣荡漾恩师万缕情’!” 蒋德明品味了一下就说道:“我这上联是‘祖德千秋常祀典’!” 钱升荣笑了笑说道:“那我的下联是‘儿孙万代绍书香’!” 第254章 尽兴游,黯相望,断鸿声里 蒋德明听完笑了笑,拔开众人走到场中说道:“我还没说完呢,我这上联是‘立德齐今古,祖德千秋常祀典’!” 钱升荣这才知道里面有坑,这在前面又加了字,前后对账在加字的时候就容易出现偏颇,所以沉吟了许久才说道:“那我的下联就是‘存厚传子孙,儿孙万代绍书香’!” 对联不是一气儿说完,还加字玩难度,耍流氓和我有的一拼!韩清笑了笑插嘴说道:“我出个月落如何?你对日出吗?” 他这一说,大家立刻哄堂大笑起来。在辽国弄得这腌臜对联现在已经成了东京城的名句,所以人们都是极为的熟悉。 顾若兮和季芳华等行首听到韩清这样说,脸色红了一下,然后暗自啐了一口。 “我说你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你啊?”蒋德明这才开始正视韩清了,月落和尚青山去的对联成了市井谈资,更何况还有《小重山》以及能让遇仙楼的财东差点认了爹的《破阵子》,看来这别头解元真的有些本事。 “蒋小哥才情不错!”韩清拱了拱手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给别头解元出个......” “凭什么总是你出对我们来对?”韩清打断了他的说话,“既然比试,那就互相出对啊!” “既然如此,那就请今年的别头解元出对吧。”蒋德明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出对联还往上慢慢加字,耍流氓耍的文绉绉,我今天要做一把大流氓!”韩清一脸坏笑的对蒋德明说道。 “何意?”蒋德明听不懂流氓这个词,所以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全场,但是大家似乎都听不明白。 “别管什么意思,听好了,我要出对了。”韩清站起来用扇子敲了敲手掌说道:“我就以墙上的木制绘画为题。” 蒋德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那木制绘画,点点头说道:“请出对。” “几层楼独撑东西峰,统近水遥山,供张画谱。”韩清出了上对。 蒋德明盯着那绘画看了看,想了又想说道:“千年事屡换西川局,尽鸿篇巨制,装演英雄。” “我这对联还没说完。”韩清笑了笑说道:“几层楼独撑东西峰,统近水遥山,供张画谱。聚葱岭雪,散白河烟,烘丹景霞,染青衣雾。” 蒋德明盯着韩清的脸庞,脑海里急剧的想着下面的对联,根据对仗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答道:“千年事屡换西川局,尽鸿篇巨制,装演英雄。跃冈上龙,殒坡前凤,卧关下虎,鸣井底蛙。” “我这对联后面还要加字。”韩清扬了扬手中的折扇说道:“后面加的是‘时而诗人吊古,时而猛士筹边。最可怜花蕊飘零,早埋了春闺宝镜。’!” 蒋德明左思右想,根据前面的对联要做到承前启后,他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让旁边的几位行首都有些倦了,就互相悄悄地聊天起来。 “赶紧对啊!”钱升荣得理不让人的叫嚣道。“大家可是都等着呢,耗费时辰到何时啊?” 蒋德明心中把对联重新再过了一遍,于是说道:“忽然铁马金戈,忽然银笙玉笛。倒不若长歌短赋,抛撒些闲恨闲愁。” “端的是好才情!”韩清由衷的夸耀道。 “献丑献丑!”蒋德明也收起了刚才的不屑表情。 “我这后面还要继续加字。”韩清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楷杷寂寞,空留着绿野香坟。对此茫茫,百感交集。” 蒋德明这次有些流汗,对联越长越是不好对,因为里面的对仗要工整之外,还要考虑到韵,失了韵就失去了意味了。 “哪有这么长的对联?”外面的学子看到蒋德明的样子,知道他有些吃力,就在外面帮着说话。 “这不是就有了吗?”钱升荣冲着外面说道:“以前没有那是你没见到过,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曲槛回廊,消受得好风好雨。”蒋德明终于又对出来了。 “还加不加?”韩清悄声问蒋德明,毕竟两世为人,不要把人弄得下不来台,自己这是用别人的对联考验对方,本来就失了公允。对方能对的出来说明才情也确实不错。 蒋德明用韩清能看得见的范围内,微微摇了摇头。 “蒋兄才情真是高,佩服佩服!”韩清拱了拱手说道。 “献丑献丑!”蒋德明舒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韩清一眼,然后就拔脚往外走。 “蒋兄在这里就座吧。”韩清对着他说道:“添一副碗筷而已。” “如此那就多谢了。”蒋德明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几位行首,就从容的坐了下来。 “既然他能出对联,我也能出,我也要进去!”包间外面的学子叫道。 “一说比试就比对联诗词,有完没完?”韩清冲着外面说道。 “那你说比什么?”那学子叫道。 “比算学!”蔡齐说完这个,屋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弄得外面那学子不明所以。 “比就比!”那学子叫道:“出题吧!” “那你听好了,如果一等于四,二等于八,三等于十六,那四等于什么?”韩清说道:“答得上来这题就请进来,答不上来的话,那就请这位学友莫要打扰我们吃酒。” “四,八,十六。”那学子想了想,找出里面的规律就说道:“四等于三十二!”说完就要抬脚进来。 “慢着慢着,四等于多少?”韩清拦着问道。 “刚才说了,嘿嘿,有规律可言,每次的得数都是前面的两倍而已,简单地要命!四等于三十二!” “你答错了!”韩清对他说道:“刚才说了,一等于四,最后问四等于几,那不就是四等于一吗?” “啊?”那学子这才反应过来。 “哈哈哈,这题有趣!”蔡齐想了想也是才明白,然后挤眉弄眼的对韩清说道:“给他们来几道病人题。” 他这一席话让众位学子都哈哈笑了起来。 那学子嘟嘟囔囔的扭头就走,嘴里还在埋怨这是什么怪题。 一帮人吃吃喝喝,席间不断地说起韩清在书院的趣事,让几位行首听了都十分的感兴趣,和其他学子们都问东问西的。 能被行首亲自问话,一帮人各个都爆发出了表现欲,把韩清在书院里的各种事都添油加醋的讲,甚至讲到了被刘皇后在亭子里揪耳朵的事。 “想不到中棠能得如此圣眷。”季芳华听完之后说了一句。 “这叫圣眷?”韩清有苦说不出,苦笑着摇了摇头。 “能被官家宠爱的皇后当众揪耳朵,试问天底下能有几人?”顾若兮笑着说道:“这也算是一种恩宠。” 这几个家伙就知道添油加醋胡咧咧,哪知道那是韩清打算不再用宫里的小家具,惹得刘娥当即生气才那样干的。 “唐朝李太白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中棠高中解元,是不是也给我们操弄一下那潮尔来助助兴?”雁玉旁边说道。 “这里人太多,一会儿咱们租几条船出去游玩一下。”韩清说道:“在游船中给大家操弄一下如何?” 众人停了一同叫好,然后就是一番吃吃喝喝。席间问那蒋德明,高中解元的张观可是来了酒楼,蒋德明说张观今日去的是时楼,那边还有大一帮学子闹腾呢。 吃完之后,韩清带着众人坐着马车到了河边,租了一条花船,正待要上船,就听见一个女子声音说道:“恭喜韩承事高中解元。” 韩清听到这声音,就慢慢地站立住了,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回头看去,正是丁婳和钱暧站在河边,正待要上另一条船。 他走了过去看了看钱暧又看了看丁婳,她多日不见似乎消瘦了许多,眼睛有些红肿。 “原来是暧哥和丁小娘子也来出游,巧遇!”韩清刺客心里有种很堵的感觉,但是强装笑脸的和二人施礼。 “清哥你高中了解元,这下可是给你韩家光宗耀祖了。”钱暧笑嘻嘻的施礼道。 “这才刚中了个解元,后面还要应试呢,说光宗耀祖的话为时尚早。”韩清说完又对丁婳说道:“丁小娘子很久没有去影剧院看戏了。” 丁婳盯着韩清的眼睛,看样子似乎要流泪。 韩清急忙岔开了话题说道:“二位租到了船没有?若是还未租到就到我这边的船上吧。” 顾若兮走了过来看着丁婳说道:“妹妹多日不见,有些憔悴。”说完扭头看了看花船说道:“中棠租了一条大船,甚是宽敞,不如来我们这边一起游玩吧。” “不了,我们本来也是正待要上船,刚好看到韩清来这边,就问候一下。”丁婳说着话却是一直看着韩清。 “不打搅诸位的雅兴了。”钱暧笑笑说道:“能有众多为行首陪伴游河,清哥端的是好本事,羡慕!” 钱暧说完冲着韩清和顾若兮拱了拱手,和丁婳上了另一条船。 看着船慢慢远去,韩清愣愣地不说话。 “中棠,莫要再看了,徒生伤悲。”顾若兮一直在看着韩清的表情,看到他落寞的样子有些不忍,就劝解道。 “命中无时莫强求!”韩清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看了看顾若兮说道:“让顾大家见笑了。” 第255章 暂觉惊秋 韩清上了船之后,就坐在一边看着一帮学子们互相喝酒,大家让他参与进来一起玩,他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 今日的汴河甚是热闹,众多的学子们都来这里游玩,天逐渐黑了下来,每只游船都点起了蜡烛,照的汴河上波光闪闪。 有不少学子家中比较宽裕,就租了单独的小船,叫了妓子在船上调笑打闹,还有不少花船是流动的妓院,招呼着其他客人蹬船来玩。 顾若兮走到韩清跟前坐下和他聊着影剧院的话题,尽量让他不要被刚才的情绪所打扰,所以和她讲述自己听到的一些开心事。 韩清有些意兴阑珊,本来好久没见到丁婳,心中能够渐渐地淡忘,可是这次见了她,又看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丝痛感。 “今天本来是高兴的日子,中棠你莫要想一些不开心的事。”顾若兮又给他斟酒后说道:“不如把心事注入到潮尔里吧。” 韩清听了这话,就接过来潮尔,想来想去不知道奏什么曲子,就拿着潮尔发愣。 愣了一会儿神,他就开始徐徐演奏了起来,不知为什么,悲凉一些的曲调这时候很容易想起来。 他演奏的是《焚心以火》,也许是中了解元之后过于的高兴,突然碰见了丁婳,让他心情从高峰跌落到了谷底。 潮尔低沉粗狂的音调吸引了来来往往的船只,大家都站在船头往花船里瞅。 一曲演奏完,他收起了潮尔还给顾若兮说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我说话。” “我也想和中棠一起说说话,怎么若兮妹子在守着你,我不想打扰你二位的雅兴啊。”季芳华看到二人互相的表情,就走了过来说道。 蔡齐等人看韩清演奏完了,纷纷走过来称赞这潮尔的曲调奇特,然后就拉着他进入船舱里与雁玉孔秋白等人行飞花令。 一帮人玩闹到很晚,这才又嘻嘻哈哈的让船家靠了岸,上岸找了个夜市继续吃吃喝喝。 几位行首让马车在岸边一直跟随者行走,看到船靠岸就下了船,与韩清等人告辞之后各自蹬上香车而去。 等他与众位学子告别,有点醉醺醺的回到家里,发现竹娘和太婆还在堂屋里说着话。 “清哥快来,竹娘下午就来家里道喜,你倒是跑外面玩耍个痛快!”太婆开心的走过来搂着韩清说道:“我孙儿考中了头名,咱韩家马上就要发达了!” “清哥,今天好多行首都来咱家道喜,寻你不见就去了广元楼。”依珍和依菱走了过来也是带着喜气洋洋的神态。 “我孙儿可是外面吃过了?”太婆把他领到饭桌前说道:“姐妹俩给你弄了一桌子饭,但是估计你在外面早就吃喝好了。” “我在外面吃过了。”韩清说完看着竹娘说道:“你来了这么久,怎么不去广元楼寻我?” “知道你和同窗都在庆祝,怎好去打扰你的雅兴。”竹娘说到这里脸色稍微红了一下,因为她想到了韩清和同窗说的那大本钱的事,所以每次见到他同窗都是有些别扭。 他点了点头,去里屋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就陪着众人说话,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竹娘就告别他们自己回了琴肆。 取解试既然能荣登榜单,让众位学子们难得放松一次,于是各个酒楼酒肆都是坐着不少的学子,影剧院成了一帮熟悉的学子聚集之地。 十月初的时候,整个东京城里开始蔓延起一种说法,在那《搭错车》的大戏里,一直阻碍小美去见哑叔的剧院老板,就是暗指汴京影剧院的老板。 因为在当时的社会中,还没有剧院这个概念,影剧院是新冒出来的产物,经过几年的沉淀,这个影剧院的概念已经能够被大众接受并认可。 现在影剧院的舞台上大戏里,也出现了小剧院,而且小剧院的老板居然如此唯利是图,所以这老板定是暗指影剧院的老板。 季芳华居然敢在这大戏里刻画影院老板,真的是值得夸耀的一件事。 于是东京城的百姓看完大戏哭哭啼啼一场之后,就是极力的赞美季芳华,敢在影剧院的压迫下不畏强权,着实是行首们的一股清流。 韩清听到外面人都在暗自指责自己,弄得哭笑不得。 在一个阴天下雨的时候,他已经让人烧起了炉子,窝在办公屋里喝茶看书,一层秋雨一层凉,让他不由得多加一件衣服。 戚氏已经离开了南京去了西京,在西京广元楼旁边也起了新的铺子,她来信说黎巧儿现在南京把兰花铺子经营的很有起色。 他看完信想了想就就给黎巧儿写了一封信,信的语气是老板对属下的那种,否则孤男寡女通信有些不大正常。他在信里夸耀了黎巧儿的辛苦与努力,并告诉她不久就会有一批新的带气眼儿的鞋子送到。 在信末尾的时候,他告诉黎巧儿,自己考中了解元。 写完信之后封好,看着纸笔,又给萧月茹写了一封信,告诉了她自己的近况。不知道为什么这妮子的信中断了,难道是萧排押搬家了? 听到敲门声就让人进来,就看到季芳华关上门急匆匆的走过来。 “中棠,我才听到外面的传言,你可不要信以为真啊!”季芳华有心担心又有些愧疚的说道。 “你说的是外面流言蜚语?说你不畏强权反抗影剧院是吗?”韩清禁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说就让他们说去呗,我都没说什么,你担心什么?” 看到韩清对此嘻嘻哈哈的作态,季芳华也就放下了心。 “这样会对中棠你声誉有所损害的。” “嘴长在人家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韩清安慰她道:“你知道那剧本是我写的,我起初也没想到能牵扯到我身上,哈哈哈哈,真有趣。” “我担心中棠为此生气,况且之前就有传言说你与纵火那韩小姐有渊源。” “别放在心上,再说如果通过我的恶毒,凸显出季芳华行首的演技和名声,那也是值得去做的。”韩清不在乎地说道:“能让季仙子成为整个大宋最为出名的行首,那岂不是更好?” “可是这种流言终究会让人们对你有所偏见。” “流言止于智者!”韩清说完这句话玩味地看着季芳华说道:“要不咱们弄个大戏,我亲自和你演。” “什么戏?”季芳华有些欣喜地问道,一听见有新戏,立刻让她兴趣大增。 “我演影剧院老板,然后通过各种威逼利诱手段,把季行首给弄到我的卧榻,整日里拥美而卧。”韩清一脸坏笑的说道:“咱们多演一些榻上的大戏,肯定能场场爆满。” “中棠!”季芳华脸红扑扑的,有些羞怒的跺了跺脚。 “哈哈哈哈!”韩清大笑起来,“不愿意演那就算了,我和别的行首商量,看谁愿意和我演。” 韩清正在开着玩笑,听到有敲门声,就让人进来。这次进来的是李克和矛弘义。 季芳华本来还想和韩请多多谈谈话,看到有人来访,就先告辞而去。 李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季芳华的袅袅身姿,叹了口气说道:“曾在河北之地听过各种行首的大名,现在东家你弄了个影剧院,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仙子般人物就这么近的能够一观,真是难以令人置信。” “先说说到底怎么怎么回事?”韩清直接让他俩坐下,给二人倒上茶水,唬的二人忙不迭的非要拿过来执壶自己斟。 “我得到线报,居然折损了十五个弟兄,怎么这么大意?”韩清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次走了两趟秦凤路,想不到那边的盗匪这么多,兄弟们有些大意!” “大意?”韩清看了看二人,拿出来线报说道:“你们打散了土匪也就罢了,又想着去抄土匪老窝。一下子汇集了三股土匪,折损这么多!你们怎么对死去的弟兄家人交待?” “雀武卫能补充不少好手,反正兄弟们都想着奔咱们来。”矛弘义低声下气的解释道。 “补充?”韩清把线报扔在桌子上说道:“那都是和我们一起闯荡的兄弟啊!说没就没了,然后弄新的补充就行了?” “我们起初是打退了土匪,哪知道后来又能聚集那么多。”矛弘义有些不敢看韩清,低声解释着。 “打退了之后还是和以前那般,能抄了土匪老窝起了赃发横财是吧?结果横财没发,反而死了这么多兄弟!” “东家,这次确实是我们大意了。”李克旁边帮腔说道:“不过我们也给死去的兄弟报了仇,汇集的三股土匪,有一股被我们彻底干掉了。” “滑轮弓,钢弩、竹筒炸弹!这三样东西全都使上了,还能折损十五个兄弟,要不是有人前来帮助,恐怕你们也占不到便宜吧?”韩清问道。 “我们正在和土匪交战,来了一哨人马看了看形势就主动帮我们杀敌,这倒是令我们很是惊奇。” “帮你们的人叫什么?” “那人自称叫种世衡,乃是一军中将作监主簿。” 第256章 谍心计 东京城十月中旬时候,向家派人来迎亲了。 迎亲的头三天,向家向韩家送催妆礼品,花髻、销金盖头、五男二女花扇、花粉盒等嫁衣、脂粉一类礼品又是大包小包往家里搬。 韩清不懂这些礼仪,就让太婆自己看着去办,太婆回礼是金银双胜御、罗花幞头、绿袍、靴笏等物。 催妆是亲迎的信号,五代之前称“请期”,到了宋就俗称催妆。 催妆之后就是“铺房”之礼。女家对“铺房”之礼,宋代是十分重视的,往往借此炫耀女家豪富。(注①)韩清其实老早就安排了人打造了很多的家具,他设计出来的组合柜让依珍高兴得不得了,拉开这个门看看,打开那个抽屉瞅瞅,正中间一面铜镜镶嵌在中央,显得十分的新颖别致。 这种组合柜在他前世的八九十年代极为的流行,组合柜能占满一大堵墙。 至于窗户上的贴纸全都给撕下来换成了玻璃窗,反正这玩意现在能弄出来也不怎么花钱。 窗户里面则是吊起来绣着花鸟虫鱼的布帘子,别看这种设计,在当时可是极为夺目的。 弄完这些,就开始“挂帐”(注②),亲迎前一日,女家先来挂帐,铺设房卧,谓之铺房,女家亲人有茶酒利市之类。 古代因为一直在使用窗户纸来阻挡风寒,所以有些隐私不方便与外人看到的,都能够关起门窗说话。 现在安装上了玻璃,屋里屋外看个透亮,所以就吊上了窗帘。 在窗帘上缝制好可以挂钩的位置,然后把打制好的挂钩穿入其中,往横杆的铁环上一挂,一个巨大的窗帘就能够拉开来合上,十分方便。 光是这一项设计,就让这个新家能吸引了方圆十几里的人来看稀奇,最后都惊动了皇宫,刘娥也派了宫女去看看究竟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由于东京城的房价地价实在太贵,向敏中给儿子买的地方在新封丘门与旧封丘门之间的北瓦子,这里虽然不够繁华,但是也是属于京师之内。 各种稀奇古怪的家具摆放在马车里,还有衣服饰品以及毡褥、帐幔、帐幕、床榻、荐席、椅桌之类,从甜水巷家门口开始,浩浩荡荡的马车能有六十辆之多,一字排开的往北瓦子送去礼品。 依珍红着脸在家里听太婆以及周围的女邻居教导着,然后搂着太婆和妹妹哭哭啼啼。 迎亲这一天到来了,向传师带着迎亲队伍前往韩家迎娶新娘。 韩清正在和一帮纨绔们坐在门口聊天,王从益落第之后,被老爹拿着棒子撵的满院子跑,关了一个月这又出来了。 听到吹吹打打的声音近了,韩清就招呼众人起来迎接队伍,看到队伍里还有不少官妓私妓打扮的,这让他有些瞠目结舌,这要是在前世取个老婆,还弄一帮小姐帮着迎亲,恐怕大耳帖子就像不要钱似得抡上来了。 韩家一大帮人,影剧院的行首们帮着送亲更是将道路两旁堵了个水泄不通。快马驿站的兄弟有七八十号人也帮着送亲,广元楼承包了向家的宴席,所以店小二和厨子也跟着去了,这让向家有点吃惊韩家到底有多大的规模阵势。 等过了几天把大喜事办的顺顺利利之后,韩清就开始经常地回家住了。他知道依珍这么一出嫁,太婆身边少了一个人肯定有点落寞,所以在家里住的次数慢慢的变得多了。 冬天临近的时候,萧慕有要事找韩清,正好在影剧院碰到,于是就拉住他相谈。 每年一度的圣诞节就要来了,官家的生日每年都要贺诞,所以辽国此次派来的使臣就快要到了京师。 这帮人听说萧慕已经打通了影剧院的关节,可以去跑个龙套,顿时开心不已,有不少跟着来的王公贵族家眷非要去凑个热闹,于是使臣队伍比以前庞大了许多。 “另外还要告诉韩承事一件事。”萧慕笑了笑说道:“使臣队伍中有一小娘子也要跟着来了。” “萧月茹?”韩清心里跳了起了。 萧慕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这二人真的是生了情愫,光是看韩承事的表情就知道了。 “哪一天到?” “下个月初!” 韩清这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因为就在十天前他得知钱家已经迎娶了丁婳,就因为这个消息让他消沉了很久。 二人又聊了一些辽国近期发生的事,从萧慕这里得知辽国现在依旧在攻打高丽。 辽开泰三年,也就是宋朝的大中祥符八年,五月时候,辽皇命北府宰相刘晟(慎行)为都统,枢密使耶律世良为副,殿前都点检萧屈烈为都监,再攻高丽。九月,攻高丽通州。 萧慕走了以后,有人来报说影剧院门外有人求见。 最近韩清只要一来影剧院,总是有各种人前来商谈,有的想租借影剧院后面那空着的地方,有的想在影剧院入口的大厅做个小买卖,有的想弄几个姑娘小子想在影剧院演戏,反正各路想发财的神仙都来这影剧院找他。 起初他还是有耐心听听,后来索性烦了,让张万财出来打发这帮家伙。自从取解试之后,韩清收拢了十二名南京书院算学落第的考生,招募他们来帮着做账管理财务。 张万财俨然成了财务大管家,终于能够腾出许多时间帮忙照顾其他事。 现在听到有人说求见,韩清直接让人领着去见张万财得了。 没过一会儿张万财来敲门,告诉他说来的这人是提着话本的。 既然有送剧本的,那就叫过来聊聊吧。 进的办公屋的这人给人一种阴森的气息,虽然是一身文士的打扮,但是看人的目光总是眼睛乱转,这让韩清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终于能见得承事郎,不枉此行!”那人行叉手礼说道。 “不知阁下来自于哪里,听闻你有尚好的剧本,如果能被我影剧院看中,定是不会亏待与你。” 要说缺剧本也真是缺,柳永柳大神这次落第了,终日借酒浇愁,周慕晴闲暇的功夫都是陪着他说话,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我名叫张桥勇,来自于登州,半年前写得此故事。”他从肩膀上取下包袱,取出文稿地给韩清说道:“听闻汴京影剧院正在征集好的话本,所以拿来让韩承事看看。” 韩清接过来文稿翻看了一会儿,觉得故事也是比较新颖,乃是一个少年为了报杀父之仇,拜访名师习得一声好拳脚,怎奈到了京师被骗的身无分文,后来为了讨生计去了河北,结果误入辽国,东征西讨官拜大将军。 “桥勇兄以前是做什么的?”韩清看了看他问道。 “我之前一直醉心于读书,怎奈学识有限,落第了。”张桥勇讨好的说道。 “落第了可以继续发奋读书,难道桥勇兄就此终结学业吗?” “这个...看看再说吧。”张桥勇说道:“无论如何也要先讨生计的。” 韩清没有再多问他的身世,而是从这文稿里开始和他进行了对谈。 因为是冬天已然临近,韩清早早让人在清水轩办公屋里生起了蜂窝煤炉子,所以屋子里温度很高,没过一会儿那张桥勇就说有些热。 韩清正准备去打开窗户,这张桥勇却是从包袱里取出一把折扇,开始对着自己扇起来。 韩清见他大冷天的还带着扇子,也觉得好笑,但是还是一本正经的和他谈着文稿里面的人物。 这故事里没有个女主角,只是男人戏,这样似乎并不吸引看官,所以韩清从旁边拿出纸笔,罗列了一些故事的要素写了起来。 写的过程中这张桥勇也是侧身看着,然后忙不迭的也把扇子扇向了韩清。 根据文稿里的故事,韩清讲了主线暗线的构造,并一一讲给他听,这张桥勇边听边点头示意,扇子小幅度的快速扇动,并不时地侧身调整坐姿,让韩清也能享受到扇去的凉风。 等二人畅谈的差不多了,张桥勇收齐文稿,对着韩清施礼告别,并许诺按照韩清所说改好文稿,择日就会送来。 等张桥勇刚出去一小会儿,韩清就叫了一个雀武卫的看守去跟着他。 竹娘恰巧来找他,看他派人跟踪别人,就有些担心的问道:“中棠,可是有什么不多的地方吗?” “刚才来了一个送剧本的人,我看着那剧本写得还算尚可,但是里面的人物设定不够丰富,就给他指点了一下。”韩清说道。 “然后呢?有什么不对劲?” “可以说这个人一切表现都像个文人,但是他的一些习惯让我对他的身份有了怀疑。” “怎么?”竹娘听到这话,就去关上了门,坐在锦墩跟前听他讲。 “给你讲一个俗语,不知道你是否注意过一些拿扇子的人,每一行都有自己的一些特点。”韩清笑了笑说道:“文胸武肚轿裤裆,瞎目媒肩奶肚旁,道领青袖役半扇,书臀农背秃光郎。” 竹娘听到韩清念了这么一段话,似懂非懂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就盯着韩清,等带着他道出这句话的意思。 ①《书仪》--司马光。 ②挂帐-《东京梦华录·娶妇》 第257章 幽欢佳会,念平生心事 韩清看到竹娘婀娜的身姿坐在锦墩上,就从身旁的茶具中取出一个空盏,给她倒了一杯茶。 竹娘起初极为不适应男人给自己倒茶,但是韩清这样的举动似乎是很随意,她也就慢慢地习惯了。 “文胸武肚轿裤裆,说的就是文人用扇子的时候轻轻地搧胸口,武人用扇子就如同孙猴子过火焰山一般,呼啦啦的猛搧。”韩清把茶递给她说道:“西游记的故事你听了很多遍了,知道孙猴子过火焰山的故事吧。” “知道。”竹娘笑着说道:“但是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 “轿夫因为经常走碎步,而且穿着宽裆裤,双腿内侧摩擦容易出汗,所以轿夫坐下来休息时候,你会发现这些人用扇子搧风到裤腿裤脚处。”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瞎目媒肩奶肚旁,就是说瞎子扇眼睛,媒婆用扇子如同唱戏一般,扇子甩得很快。”竹娘说道:“至于这奶肚旁是何意?” “奶肚旁是说做奶妈或者保姆的,坐在那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坐得久了腿发酸发热,于是用扇子给自己搧,但是又怕孩子着凉,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给自己搧腿肚子。” “道领青袖役半扇,书臀农背秃光郎,这我就明白了,僧道都是穿着大领子僧袍道袍,所以扇风都是搧领子处。农夫搧后背,秃顶的人搧头顶。”竹娘一点就透的说道。 “明白就好!”韩清呷了一口茶说道:“所谓役半扇,就是说当差役的仆属,跟随主人身侧,用起扇来常是小心翼翼地一半搧给主人,一半带搧自己,不敢只顾个人。” “那你刚才发现了什么?”竹娘问道。 “那人因为屋里热,就取出了扇子,但是他的平日习惯暴露了他的行业,所以他搧扇子的时候,总是在照顾着我。” “这人是个仆役?”竹娘有写好奇地说道:“那怎么会扮作是文人?” “奇怪就在这里。”韩清说道:“所以我派了人去跟踪他,看看在什么地方落脚。” 竹娘听完这话点了点头,然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站了起来说道:“平日里你也不来这影剧院,现在都在忙着排练你弄得新故事。” 现在影剧院里根据韩清提供的剧本正在编排《封神榜》,纣王由岳进来演,周小乙扮演二郎神,朱伯凭扮演姜子牙,黄十三郎扮演纣王... 韩清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对她说道:“依珍嫁了出去,太婆身边突然离开一个亲人,我担心太婆想念,所以搬回到家里多住些日子。” “你还知道照顾外婆的心思,真是心细。”竹娘说道。 “我也要照顾你的心思。”韩清从后背搂着竹娘的腰说道。 “我可没什么心思需要你照顾。”竹娘低着头,这次没有去掰他的手。 “但我知道需要照顾你。”韩清玩味的说道:“太婆和我说了,要把竹娘娶到家。” “我是丧夫的女子,怎能进韩家的门。” “哪有那么多破讲究。”韩清把她往怀里拉了拉说道:“你和我认识一直到现在,你觉得我在乎什么乱七八糟的礼教吗?再说了,向传师他老爹不是和张齐贤也是争一个柴氏吗?官司弄得满朝文武皆知。” 听到了张齐贤名字,竹娘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盯着地面看着。因为这张齐贤虽然为相,但是也打过竹娘的主意。 韩清趴在她耳边,深深地吸了吸她的体香说道:“太婆告诉我,她私下里和你商量过,让我把你迎到家里,只是我现在还有学业在身,你要是着急,我这就提前把事办了。” “我什么时候说着急了!”竹娘打了一下他那双不老实的手说道:“太婆早就和我商量过,我知道你现在身负重任。” “既然林青竹是我韩家的人,那我就更需要努力完成学业了。”韩清说着话就用下面顶了顶竹娘的臀部。 “别闹了,门没有上闩。”竹娘说道。 “谢谢娘子提醒,我就去上闩。”韩清听了这话就打算去朝门走过去。 “你这人!”竹娘一把拉住他,脸红扑扑的走到门口就说道:“今天等打烊了我去看外婆,好久没去看太婆了。” 竹娘出去之后,他坐在屋里百无聊赖的翻书,这期间云薇进来找他聊了聊,她在剧中扮演苏妲己。 一场神鬼大戏而已,这次韩清特意把所有的编撰找来,让大家一起来编撰这故事里面的各种剧情。 现在弄出一个剧本半年就消亡,既然这样,干脆弄个连续剧,一次演他个一年半载的。 这《封神榜》里面人物众多,剧院里男女老少几乎都上阵了,有的人剧中死的太快,换个装束继续演其他的。姬发、申公豹、哪吒、哼哈二将都是让剧院里闲着的人有了用武之地。 云薇走后,跟踪的人回来报告,说那张桥勇停留在一个小酒肆里喝了点酒,然后就坐了马车去了踊路街,最后是在安州巷同文馆四下瞧了瞧才进去。 “原来是思密达人?”韩清听完这话才吸了一口凉气,这高丽人看来要下一局大的棋了。自从那刺客死了以后,绿衫女子经常来影剧院打探,还和自己有过几次谈话。 现在估计眼看着辽使又要入京了,难不成又想搞点什么事? 他想来想去不得要领,于是吩咐人要盯紧了同文馆,看看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过了一会儿戚氏敲门今来,有些幽怨的看着他。 “干嘛这幅眼神?”他去把门闩上好,拉着戚氏坐在自己怀里就开始了不老实。 “你中了解元,奴家也没在跟前道贺。”戚氏噘着嘴说道:“在南京忙着打理铺子顾不上回来,回来以后听说依珍也出嫁了,你搬回去住了,这么多天你也不来看看奴家。” “小娘皮这是对我有怨言了?”韩清把手伸进她怀里一个劲的揉搓那对乳鸽说道。 “奴家哪敢有什么怨言,你瞧你现在多忙,一来到这影剧院,外面排着队见你。” “再忙也要疼我的小娘皮。”韩清说着就把戚氏摁在桌上趴着,褪下她的衣裤,看见浑圆的丰臀撅着,他就伸出巴掌啪啪的拍了两下,声音很响亮。 “中棠,大白天的就这样,外面人来人往的听见。”戚氏有些发窘的想站起来提起衣裤,结果刚要起身就被韩清又摁住了。 其实还想再挣扎一下,就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刺激地站立不住,只能就这么趴在桌上任凭着后面的男子疯狂的进攻。 一场暴风雨结束之后,韩清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上休息,戚氏则是赶紧清理了后背上的秽物,然后收拾一番穿戴整齐,坐下来和他说道:“南京那位一个劲的打听你呢。” “谁?”他半躺在椅子上,已经得到了极大地满足之后,思维就有些变得迟钝。 “能是谁?”戚氏白了他一眼说道:“黎巧儿呗!人家现在可是对你上心的很啊。” “哦!”他整理好衣服坐了起来说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对我上心?” “女人之间的话题说来说去,最后总是能旁敲侧击的问你的事,我再笨也能感觉出来这里面的端倪的。”戚氏说道。 “哪有什么端倪!”韩清笑了笑,想起那一晚雷电交加的情景说道:“就是和她多说过一些话,教她如何打理铺子而已。” “男人都是偷腥的猫,你在南京时候是不是和人家已经好上了?” “没那事!”韩清一口否定。 “有没有那事我也不管,反正你四处招惹女人吧,看看太婆那一关你怎么过!”戚氏口气有些埋怨。 “小娘皮开始教训我了?”韩清瞪了瞪眼说道:“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摁桌子上再欢好一次?” “来啊来啊!谁怕谁!”戚氏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打开门闩说道:“打烊之后我和竹娘一道去看太婆。” 安州巷同文馆内,张桥勇正在和郑敦宰和车顺姬讲述刚才的事情。 “那韩清可是对你的话本看得上眼?”郑敦宰问道。 “他看完之后,提出了一些修改的地方,看样子还是比较认可。”张桥勇答道。 “如果能录用了你的话本,那我们高丽就要多多在影剧院安插一些人手。”郑敦宰说道:“自从李昊勇失手之后,我的权力已经被限制,只能让你去扮作一个文士,抽调不出其他人了。” “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办好此事。”张桥勇答道。 “影剧院里经常会出现宋国的高官,其实这本就是一条获取情报的渠道,只是我们的身份需要做一个掩护。”郑敦宰盘腿坐在席子上说道:“党项吐蕃大理的人都是常出现在影剧院,能不能从这里搞出点什么名堂?” “你要是想再用以前那等拙略技巧,就最好多多思量一下吧!”车顺姬面无表情的说道:“辽国就因为我高丽派人刺杀辽国使臣一事,派兵攻打下了我高丽通州,幸亏郑神勇将军领兵绕至辽军阵后,袭杀辽军七百余人,可惜郑神勇将军也战死。” 大中祥符八年,辽开泰三年十一月,辽命上京、中京及诸宫选精兵五万五千人,以备东征。 第258章 细说祝融之因 大宋皇宫之内,官家正在和刘娥在柔仪宫哄着太子赵受益。 “官家端的是眼神如炬,那小猴子居然夺得了别头解元。”刘娥赞赏道:“我本以为他也就是那把聪明用到敛财上,想不到真的能中了解元,这真是离不开官家的教诲啊。” “他聪明才智应用到哪里都是令人耳目一新。”官家牵着赵受益的小手在殿里练习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把太子抱在自己怀里说道:“但愿这韩清能成为我儿将来的肱骨之臣。” “这小猴子最近让人又从宫里借了一些家具。”刘娥笑吟吟的说道:“说是要演姜子牙封神榜。” “他又弄暴君纣王的戏?”官家停顿了一下说道:“也好,让世人知道纣王的统治是如何的残暴。” “相比之下才能证明官家你的为政是多们的开明,所以这小猴子弄得戏,我很支持。”刘娥说道。 “你莫要给他大戏里添加什么祝福的话。”官家想起台谏官口诛笔伐的事情就头痛,“让御史台的人知道了又是要说道一番。” “我根本不用说什么,他就能把这声势造的很大。”刘娥说道:“他影剧院里聚集了那么多勾栏瓦舍的人,光是说宫里给提供了家具这事就能让看官们有着很大的好奇心。” “他上次把那刺客的兵刃换成了党项的之后,现在国信所经常能接到党项来报,说是契丹派人常去找他们勒索,叫苦不迭。”官家说道。 “此举确实是帮我大宋避开了与契丹的纷争,否则契丹用此举来勒索我大宋,定是也不会有好相与的。”刘娥说道:“能有这番灵动的心思,这猴子也确实值得称道。” “契丹本意欲向高丽索要七彩九转琉璃玉净瓶,这更是有了借口,以高丽滋生事端刺杀使臣为由,攻下了高丽不少的地方。” “七彩九转琉璃玉净瓶究竟是什么宝贝?引得契丹举全国之力要攻打高丽?”刘娥不解的问道。 “听契丹使臣说,这玉净瓶能生出千变万化的颜色,且薄如蝉翼。”官家思量了半晌说道:“至于究竟是何等绚丽,我也是不曾见过。” 刘娥听了也是搞不清楚这宝贝究竟有多神奇。 “太子该读书了,你不是正在安排丁谓建资善堂吗?我看那小猴子搞得影剧院茅房挺不错,不如也给资善堂弄一个吧?很新奇!”(注①)“也好!”官家想起那新颖的茅房就微微一笑答应了。 在一个阴天的早晨,韩清正在家里和依菱吃早餐,太婆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着韩家以往的事情,就听见有人叫门。 打开门看到来人比较面熟,问了一下才想起来是丁谓的马车夫。 马车夫来告诉韩清,一个时辰后丁相公要去影剧院,有要事相谈。 韩清听了之后,想了想就说随后就到。 等他到了影剧院,顾若兮走了过来和他商谈剧本,韩清给她弄了个《孟姜女》的故事,现在还在筹划阶段。 “中棠今日可是来查看影剧院排练?”顾若兮问道。 “是丁相公约我谈事。” “丁相公约你谈事?来这里?”顾若兮惊奇地问道。 “其实若是谈事,本可以去政事堂或者他家里,只不过这老官儿主动要来这里,估计是来看你们这些仙子的。” 顾若兮听到韩清称呼丁谓为老官儿,就有些发笑。现如今人们称呼宫内的宦官为大官,若是称呼老官儿,那岂不是老宦官? “中棠莫要为其他事所困扰,希望你有个好心情。”顾若兮话中有话的说道。 “谢谢。” 丁谓过了一会儿到了影剧院,韩清则是在大门口迎接进来领他上了包厢。 “好久没再来你这影剧院,据说最近又上了新的大戏。”丁谓笑呵呵地说道。 “丁相公忙于修建宫殿,定是忙得脱不开身,所以来我这影剧院的机会定是少了许多。” “我此次前来是和你要商谈一下,能否把你那新颖的茅房营造在皇宫里。”丁谓看着舞台上排练的众人说道:“宫殿修建已经从你这里采够了大量的物品,这次是太子修建读书讲学的资善堂,刘皇后看中了影剧院的茅房,要把这茅房也修建到资善堂里。” “说到修建宫殿,下官一直还曾未感谢丁相公。” “谢我什么?” “谢丁相公为我洗脱与那韩小姐(注②)的关系。” “你本来就和那作死之人没任何关系,老夫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韩清在和丁谓的讲话里,提到了韩小姐和修建宫殿,这就涉及到四月份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火了。 这场大火被很多史学家称之为宋代最为昂贵的一场火灾。 事情要从大中祥符八年的四月说起。 北宋皇宫在建造时,因为旁边的邻居不愿搬迁,所以从建造布局一开始就是斜搭如积木的感觉。 在这斜搭积木群的东北角有一片居住区,这片居住区都是赵家的龙子龙孙居住,也就是皇子居住区。 东行南起第一位是雍王赵元份(太宗第四子)宅,第二位是相王赵元偓(太宗第六子)宅,第三位是南阳郡王宅。 北宋有多位南阳郡王,第一代南阳郡王赵惟吉此时已去世五年,而且他是太祖之孙,且在外任职多年,按理说不常住在宫中。 西行南起第一位是兖王赵元傑(太宗第五子)宅,第二位是曹王赵元偁(太宗第七子)宅。 赵元偁已于大中祥符七年去世,季芳华因此还伤感了很久。 西行南起第三位是就是荣王宅了,荣王赵元俨乃是太宗第八子,当今官家的弟弟。 赵元俨因为排行第八,人们戏称他为八大王。他在朝内外、国内外、宗室内外、民间百姓,老幼妇孺皆知其大名。 他的名声能和三国里威震逍遥津的张辽有的一拼,“燕冀小儿夜啼,其家必警之曰:‘八大王来也。’其畏之如此”。也就是说有小儿止啼的功效。 八大王虽然手段凌厉,但是对居家内人却是管理有些松散。 八大王的宅子里有位掌茶酒的宫人韩小姐,因为体态婀娜而又生性风流,慢慢的就和亲事官孟贵私通好上了。 孟贵好酒贪杯,而且又喜好赌博,韩小姐和孟贵处的久了,就想置办点将来防老的钱财,于是就在佛堂里偷了四五个荣王夫人的金镯子,打算拿出去变卖。 但是这韩小姐也不知脑袋缺根筋还是脑残,偷镯子之后居然还试着戴在手上,正好荣王的乳母进屋找她有事,认得这金镯子乃是荣王夫人的,就当场责骂了韩小姐,并且要去告诉荣王。 韩小姐一看这架势,知道被抓过去难逃罪责,于是就拿起身边燃烧的蜡烛,放火烧着了佛堂的前帘,打算趁乱来个卷包会。 荣王宅里还有一个弹琵琶的伎人叫王大赛,眼睁睁的看着她放火烧佛堂,正欲要阻止,韩小姐拿出一个金镯子塞给他让他莫要声张,看到金镯子在手,王大赛也就装作没看见,任凭着韩小姐所为。 四月二十三的这一天,正在刮着大风,韩小姐这也是挑了一个好时候,不得不说世上的事情就这么巧。 大火先从佛堂烧了起来,火借东北风开始迅速的席卷着荣王的宅子,火势蔓延十分迅速,到五更时整个皇子居住区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天蒙蒙亮之时,皇子居住的“东宫六位”一区的宫殿已焚烧殆尽。赵元偁的夫人逃命时,差点被卷入到大火中,众人连忙拉住,方才获救。 宫女们大多数逃上城墙,一直躲到东华门城楼避火。有百余人来不及逃出,均被火烧死。 天将亮时,数百名宦官拆毁御厨主走廊,攀爬着残砖瓦砾登上屋顶,用桶运水救火,远远望见宫女死于煨烬中者众多,还能看见在尸体下压住呼喊救命的人。 天大亮时候,皇宫左掖门、东华门都紧闭,上朝诸臣从右掖门进宫,宰相与百官并立于内东门的廊庑之下。此时火已烧到左承天祥符门,又向西延烧到仪鸾司。 指挥灭火的官员下令烧毁朝元殿后阁,然后又向西烧毁东上阁,长春殿南廊,以及折向南北的主廊,以隔绝火势。 火势转而向南,烧向内藏库、香药库。内香药库在謻门内,大大小小共有二十八库,真宗曾赐御制诗“每岁沉檀来远裔,累朝玉珠实皇居”。 库中存有沉香、檀香、龙涎香等大量上等香料,以及朱砂、珍珠等物,火焚之后,香味飘到数十里远的地方。 韩清本来在这一天正在想着那水上自行车的事情,而且又被刺客的事情给盘问的焦头烂额,所以在晚上早早就寝了。 半夜里忽然闻道一股异香,然后依珍依菱都醒了,到处找这股子异香从哪里来,是不是家里的仓房里有什么怪东西。 三人正在寻找的过程中,就听见铜锣开始在外面敲响,说是失火了,几人急忙叫起太婆,打算看看哪里失火,等他爬上屋顶,就看到西北处火光冲天,看着距离有些远,他也就没当一会儿事。 ①大中祥符八年(1015),仁宗为太子时,真宗建立资善堂,专供宋皇帝子孙读书,由儒臣等担任堂内直讲、翊善等官。 ②小姐是对宫中贱役者的称呼,在宋代称呼妓子也是为小姐。 第259章 既是皇家愿 韩清让姐妹二人和太婆继续睡去,他则是穿好衣物出门往外走了走,就看到有消防队正在从前面街上急匆匆的奔着皇宫而去。 世界上最早的专业化公共消防队,是诞生于宋朝。 宋代城市化急速发展,在人口、民居、商铺密集的城市,火灾是大患,对于专业性的消防服务有迫切的需求。 同时,宋朝也是极注重政府公共职能的时代,比如针对贫困人口的生老病死问题,宋政府建立了一套完备的国家福利制度。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一支职业化的国家消防队率先出现在宋朝的城市中。 其实仔细说来,宋朝具有城市消防职能的部门,可以分列三个系统。 第一个系统是负有消防责任的衙门,比如城中的“厢”,各个“厢”的主要职责就是防盗与防火;再如“镇”,镇官的职能除了收税,也要“管勾烟火公事”。朝廷与地方的行政官也负有防火之责,这是传统的“火政”。 第二个消防系统是民间设立的街道防火组织,如“水铺”、“冷铺”、“义社”。 第三个系统就是要重点介绍的职业化城市消防机构,这个专业的城市消防机构,宋人叫做“潜火队”、“火隅”,列入军队编制。 在东京城内的街巷,每隔三百步设一所“军巡铺屋”,每所铺屋置“铺兵”五人,负责夜间巡警。并在城中高处修望火楼,楼上有人瞭望。望火楼楼下有专门的消防官屋数间,屯驻军兵百余人。 望火楼瞭望兵一旦发现火警,立即敲锣拉响警报,白天以旗为号,晚上以灯为号,指明失火方位。 潜火队得悉火警之后,必须即刻奔赴失火现场救火,不得有半点怠慢。 潜火队赶往现场救火时,享有一些特权,比如路遇高官,可不必避路让道。 到达救火现场后,潜火兵必须听指挥官号令,尽力灭火。如果表现出色,官府会有犒赏;若不竭力救火,则依军法治罪。如果潜火兵在救火过程中受伤,则由政府负责治疗并给予奖赏。 这“潜火队”配备的工具极为齐全,有大小桶、洒子、麻搭、斧锯、梯子、火叉、大索、铁猫儿等消防设备。一发现哪处起火,马上驰报,潜火兵即刻出动,“汲水扑灭,不劳百姓”。(注①)在救火的过程中,如果遇到火势过旺、一时难以扑灭的情况,则会根据火势大小将火源周围的建筑物拆除,留出一段距离作隔离带,以阻止火势蔓延。 现在这“潜火队”得到号令,正在从东京城各个军巡铺屋出来集结,统一奔向了皇宫。 此时的皇宫火势又向东回烧到左藏库,西烧秘阁史馆。 秘阁三馆珍藏的八万多本珍贵图书,包括后蜀宫廷藏书一万三千余本、南唐宫廷藏书二万余本,几乎全都烧了个干净。无数珍本书籍的书页在大风之中四处飞散,有的甚至飘落到汴河的南面。 朝元门(即后来的宣德门,是皇宫正门)东角楼被烧毁,火舌向西扑向朝堂,官兵舍死扑救,方才阻止了火势的继续蔓延。 未时的时候,大火腾空而起,越过宫城城墙,接连烧毁中书省、门下省、鼓司审官院。 到当天傍晚,已烧毁殿阁房屋两千多间,为救火而被烧死或者熏死的多达一千五百余人。 到夜幕降临,火势仍延烧不已,宰相和枢密官员当晚都留在宫中,指挥扑火事宜。 宋太祖平定楚、后蜀、南唐诸国后,将这些国家的国库财物都搬运到开封,存放在讲武殿后面的“封椿库”中,后来改名为左藏库。 此后宋朝每年的国用盈余和各地奉献给皇帝的财物也都归入这座仓库。 宋太祖曾经老气横秋的说,这些财物将作为国家赎买幽云十六州的费用,如果无法赎买,就充作军费,用武力来收复。 宋太宗即位后曾经到左藏库视察,看到堆积如山的财富后曾感叹说“什么时候能用完!” 二十四日全天,有数千人冒死抢救左藏库内的财货宝物,搬出的金银绸缎不计其数,全都堆积在宫城城墙上。 当大火延烧朝元门角楼时,风势突然回转,大火烧向东北方向,扑上城墙,引燃了这些财物。一时烟焰冲天,施救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魔吞噬掉这些财物,好不容易抢救出来的左藏库财物全都没于火中。 当为了隔绝火势而烧毁长春殿南廊的时候,火势从廊屋内向西蔓延,忽然从相隔放火处数十间的地方涌喷了出来,把众人唬的急忙奔走躲避。 大火中幸存的只有官家及后妃居住的大内地区,以及中书枢密院以西的建筑。 官家闻讯后,脸色发白的急匆匆走到百官跟前,心疼的直跺脚。看到宰相王旦满脸黑灰,拉着他的手王旦叹息说:“两朝所积,朕不妄费。一朝殆尽,诚可惜也!”(注②)崇王、相王这俩人被烧的没地方住,只能率领着家人暂时在东华门的城门楼子里凑合了一晚。 到二十四日午夜,大风停止,火势也逐渐被扑灭。 二十五日天亮后,真宗令勘察火场,寻找起火原因,查拉查去查到了韩小姐头上,这个作死的女人已经吓得屎尿横流,是被拖着才能行走。 官家在当时也是一个仁慈的君主,想当初就是因为那“木驴丁架”的酷刑太过于残忍,直接就下令不得使用此刑。 但是这次得知了起火原因之后,官家气的接连摔了吃饭的盘子和碗,又气不过的一脚跺倒了眼前的案子,然后下令处死知情不报的王大赛。 至于韩小姐,则是动用了废弃已久的凌迟。而且用在韩小姐身上的凌迟更加残酷,先斩断手足,示众三日,然后再一点点的剃肉处死。(注③)五月三日,官家降旨罢免荣王武信军节度使的职务,将其贬为遂州节度使,降封为端王,移居宫外。随后官家任命丁谓为大内修葺使,重建皇宫。 丁谓修建皇宫的时候,正在规划时候就得到官家要求,把那影剧院的新茅房用在这皇宫当中,并且要安装类似于南京书院那样的琉璃窗户。 对于那种新颖的茅厕,老丁倒是见识过,但是南京书院的琉璃窗是什么样就不清楚了。 修建的过程中,御史台的台谏官开始四处乱喷,甚至有台谏官在朝堂说韩小姐是影剧院韩清韩承事郎的姐姐的说法。 丁谓听了这话哈哈一笑说那台谏官,你若知道韩清的身世,以及韩重赟家世情况就不敢下此言了。 当王从益来韩清家里告诉朝堂的情况时候,把太婆气的拄着拐杖坐着马车打听到那台谏官家,接连三天堵着门口大骂。 那台谏官没办法,每天只能从后窗跳出来去上朝。 但是丁谓却是主动找到了韩清,要他来承建皇宫的茅厕,并向他打听琉璃窗是个什么玩意。 韩清把丁谓领到影剧院,让他看了看自己办公屋里窗户上镶嵌的玻璃,让这丁相公趴在窗上看了老半天的稀罕,然后就找他商谈。 修建茅厕与安装玻璃这两项就让韩清动起了脑筋,虽然左藏库烧了那么多钱财,不过大宋现在有的是钱,挣皇家的钱岂能心慈手软?于是韩清报了个天价的数目。 老丁以前就修建过玉清昭应宫,对于建筑施工所用的材料都是极为熟悉,一般人蒙不了他。 可是对于这陶瓷烧造的便池一直心里没数,更何况韩清一通忽悠说设施如何的复杂,里面的管道铺装,接缝的对补,黄白之物的排放都是需要耗费极大地钱财,于是老丁就就把规划的茅厕以及门窗数量例举了出来。 至于玻璃方面,老丁本来想和他砍价,这玩意在唐朝被哄抬的犹如天价一般,现在大宋朝见识的多了,无非就是假玉药玉而已,值不了几个钱吧? 韩清则是给他做了个比喻,指着那屋角放置的小水缸让老丁自己想,弄这么一个小水缸没问题,你倒是给我找个匠人问问,看看能不能烧造出成人藏身的水缸来? 他之所以敢这么问,就是在前世搞收藏时候有人提出过,历史著名故事司马光砸缸的故事是假的,虚构的。因为在当时的宋朝根本没有烧造大尺寸水缸的工艺。 姑且不说司马光砸缸的故事,但是光是这水缸能够烧造多大,老丁心里倒是有谱。 韩清又给他说了市面上的假玉很多,但是能够烧造出平平整整的透明假玉有几人?搬运问题出现损耗怎么算?这还涉及到皇宫窗户大小不一,平板假玉需要进行切割工艺,切割完以后剩下的下脚料,也就是施工损耗算是谁的? 经过韩清这么掰开揉碎了一说,老丁这才明白平板假玉里还有这么多学问,于是经过一番推算,把陶瓷便池和平板假玉算进来,外加施工以及铺装等费用,林林总总都加了进来。 ①《东京梦华录》“防火”条记载。 ②《玉堂逢辰录》--钱惟演对这场火灾做了记录。 ③宋朝这场最为昂贵的火灾,确实是韩姓宫女纵火导致,而且也却是被酷刑所杀。 第260章 道是先生索价高 大中祥符七年的岁入大约是八千万贯,现在官家为了修建皇宫,特意拨了三千万贯的财政收入来支持营造新的宫殿。 但是韩清的新颖茅厕和平板假玉加起来就要了六百万贯,外加施工以及铺装和损耗,最后得出总共七百二十万贯的数字。 眼前的这个丁谓那可是在营造方面可是有着太多的经验,所以他的这个报价不是凭空胡乱喊的,是根据自己在前世搞收藏时候了解到的知识来做的报价。 平板玻璃是在清代初年才进入中国,当时是非常名贵的商品。在雍正时期宫廷的档案记载中,一块三尺见方的平板玻璃是两间房子的价钱。 在当时假如盖一座房子,安上两块玻璃就等于盖了五间房子,这是非常昂贵的。所以一旦玻璃打碎,皇帝都有御批,让把打碎的玻璃都保存好,可见玻璃在当时的贵重程度。 乾隆年间,玻璃就相对普及一些,很多人家里要是有一个玻璃的屏风,比石质的显得更为名贵。 《红楼梦》中贾蓉是向王熙凤借了玻璃炕屏。当时王熙凤正在处理刘姥姥的事情,贾蓉进来跟王熙凤说,家里来了贵客,想借玻璃炕屏去摆摆。王熙凤说,你们家什么没有啊,干吗来找我借……但还是借给他了。 《红楼梦》描写的是四大家族,他们生活极为富裕,什么都不借,独独借玻璃炕屏,可见当时玻璃在社会中的地位。 清代的平板玻璃能够有这种价值,现在是在宋朝,那更是有如天价了! 丁谓看着纸张上的计算,挠了挠头,然后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韩清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耗费如此巨大?这可是超出了老夫的预算了。” 韩清写完这些报价的同时也是心砰砰直跳,心里想着若是丁谓砍价到二百万贯钱也做。 但是丁谓却是没有做任何的讨价还价,因为他对于施工建材来说,熟的不能再熟了,所以对于外界的一切计算都是了然于胸。既然是这样,所以在采买的时候他都是根据自己心中所了解提出一个价,卖家一看有利可图也就答应了。 但是这次是碰见的全新建材,不说这平板假玉了,光是那便池的安装需要的弯管直管就让他迷糊半天,所以他没法提出自己心中的定价,只能等韩清做出报价。 等到看到计算完的总报价,丁谓左思右想之后,暂且同意了韩清的报价。 韩清强忍着狂跳的心脏问以后每年的维护可是需要? 老丁疑惑的问他如何维护? 韩清就例举了影剧院的例子,现在每年都要经常更换平板假玉,也就是玻璃。这还不是最头痛的。最让人无奈的是影剧院的排泄管道维护,那要是说出来可算真是一把屎一把尿。 宋人现在上茅厕一般都用竹筹擦屁股,在影剧院里也备好了浓盐水浸泡的竹筹供大家使用,后来发现茅厕经常被堵,经过重新挖掘疏通,才知道有不少竹筹被如厕者直接扔进了管道里。 打开那管道就会发现里面有各种千奇百怪的玩意,有糟烂的树叶子,有小石头、还有女人来葵水之后用过的布巾,甚至还有一些掉落的玉钗或者耳环之类的。 为此影剧院在茅房里贴出告示,三令五申告诉大家要爱护茅厕,但是仍旧杜绝不了这种现象。 影剧院索性不再提供盐水浸泡的竹筹,但是你不提供那我就自带,用完也没地方清洗,那只能扔进管道里。 所以影剧院虽然看着挣钱,但是每年维护的费用相当的不低,光是每年两次的疏通管道就需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 周围住着的老百姓现在都是习惯于打听影剧院何时疏通管道,只要确定了日子,立刻在那几天全家去郊外亲戚家躲避。因为从里面翻倒出来的东西经过晾晒,那是香飘十里久散不去。 影剧院旁有户人家老母亲病重吃不下饭,被这臭味熏得更是连苦胆都吐出来,差点一命呜呼。这家人告状告到了开封府,辛亏邓子豪连夜跑来告诉韩清,这才用重金买通人家撤了诉状。 后来韩清让人在茅厕下面营造了地下室,在弯管接头处做了活口,直接在地下室里打开弯头的活口进行处理即可。 这问题解决了,可是还有个大问题。这个年代还没有水泥,所以管道都是用的铁铸,铜现在十分昂贵,也用不起。 既然是铁铸管道,那就有生锈老化的问题,所以每隔几年都要进行一次更换处理,这种更换就是属于售后维护范畴了。 老丁细想了一下,这种需要善后的事一定要想的周全,不能给自己留下施工不利的把柄,于是每年有八万贯的检查维护维修费用。 韩清和老丁谈完这话,二人就拱手互相道别了。俩人心里都清楚有个丁婳在中间,所以谈话只能是公事公办。 韩清送走老丁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办公屋,但是仍旧高兴地不能自已,于是就跑到竹娘的屋子里,二话不说抱起竹娘在屋里转了几圈,让竹娘着急的一个劲捶他,说门都没关就发疯。 接下来日子里,他连书也不读了,跑到郊外给刘大山和姚师傅下达了死命令,扔下所有的活计全力以赴烧造平板琉璃。并去找了烧陶瓷的唐掌柜,直接就和唐掌柜谈入股的事情。 以他的经验来判断,老丁一定要找烧造陶瓷的问个明白才行。 唐掌柜见到韩清来,知道是大主顾,所以忙不迭的请他入座上茶,韩清只是要说烧造一些陶瓷的洁具和便池,而且故意压低了许多的价格。 这让唐掌柜实在没法接受,于是就打算推掉这笔生意。韩清看到时机成熟,就说干脆入股唐掌柜的铺子。 双方经过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韩清终于以九百八十贯钱的入资成为了这铺子的最大股东,他占七成的份子。 谈完告辞走了之后,让唐掌柜拿着那签字画押的一纸文书高兴了老半天。可是没过半个月,韩清就直接让人来送了订单,明令烧造三百二十副便池,并且会有工匠来提供镂刻烧印的龙纹凤纹。 这唐掌柜才知道韩清接下了皇宫的大活儿,也是叹服他好算计。 自那以后,“又一清”铺子方圆几里的人家都出面来帮着烧造玻璃,并且有专门的施工人员去勘测现场进行管道的规划设计。 忙了一个多月,终于把事情理顺了。太婆整日里冷脸说他怎么总不在家看书,他这才重新拿起来书本继续读书。 但是他心里的那种兴奋劲却是掩饰不掉,影剧院每场戏的收入大约将近八九百贯。虽然有一千四百个座位,可是离得越远票价就越低,更何况经常有一些不掏钱还坐包厢席吃白食的货,即使每个月同时上演两三场大戏,一个月的收入也就四五万贯。 整个一年下来满打满算顶多四五十万贯,这里面还没算行首们的酬劳,打杂剧务的人工费用、还有耗费的蜡烛、椅凳磨损的更换、剧院里的卫生清洁、清理疏通管道的费用、几辆马车的维护。还有马匹的饲养等。 所以抛出去这些开支,一年能到手的也就三十万贯。 现在可好,一下子赚七百二十万贯,刨除成本以及人工费用,这一次的买卖到手能有近六百万贯。更何况每年还有八万贯的皇宫维修维护费。 等到秋闱过了之后,皇宫营造的施工也就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韩清忙着读书的同时,也不忘了告诉张万财加强财务管理和指挥调度,并且安排了竹娘和戚氏也参与到这个大买卖的筹划运作里。 竹娘起初不知道韩清这是弄得什么买卖,不想去管理这些整日要和屎尿打交道的营生里,所以站在韩清的办公桌跟前和他商讨安排别人去办。 等她听韩清说了这买卖的收益之后,眼睛睁的老大盯着韩清,似乎觉得这事根本不可能。 韩清取出签字画押的文书,上面有丁谓的签字以及大内皇宫的印章,这才让竹娘开始深信不疑。 “七百二十万贯?”竹娘对这个数字已经开始有些晕头。 “没错!”韩清眨了眨眼睛,把文书放在桌子上,然后走过去一把搂住竹娘说道:“就是这个数!你没说错!” “天哪!”竹娘眼神里似乎有些迷茫,大约是想象不到这笔钱财的巨大怎么花。 “这笔钱是你和我的!”韩清抱着她的腰举了两下说道:“咱们这辈子能花完吗?” 这次竹娘没埋怨他关没关门,只是愣愣地盯着韩清,因为刚才那句话让她有些吃惊,也有些自卑。 现在影剧院每月都有流水进账,她也大概知道能有多少收入,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可是现在他能挣七百二十万贯钱,还说是和自己一起拥有的,这就让她又是惊喜又是难过。 一个丧夫且并非完璧之身的女子,能被这个拥有巨大钱财的男子所疼爱,这是哪世修来的福分? “这事只是你和张万财知道,万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韩清嘱咐道。 第261章 晾高义 “戚氏也不让知道?”竹娘看着他的眼神有了点变化。 “最好也不要知道,闷声发大财你不懂吗?” “嗯!”竹娘听到这句话,心里反而极为的高兴,虽然戚氏和韩清关系不清不白,但是这绝顶秘密却是只让自己和管家知道,不能不说自己在他心里的重要位置。 “太婆和依珍依菱呢?也不让知道?” “都是我的亲人,我会让我的亲人这辈子衣食无忧,但是有些事还是不需要知道为好。” 竹娘听到这里,再次深深地看了看韩清,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你和戚氏好好的把这营生打理一下,因为刘皇后和你认识,所以你能借此机会去皇宫里走动走动,混个脸熟。”韩清哈哈笑着说道:“以后再也不为那几件家具借来还要送钱给她而心疼了。” 竹娘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皇后每场大戏都能从我这里捞到一些钱财,这此我从他夫君手里一下就挣回来多少万倍的钱财,可是让我出了一口气。”韩清解恨地说道。 竹娘听到他这样描述,也不敢大声笑,只能吃吃的低声着笑着。 竹娘这次不由分说的要把文书替他保管起来,因为影剧院本来就是大粮仓改造的,这里全都是木质结构,引发大火烧了文书那就傻眼了。 这次丁谓来找韩清提资善堂营造的事,他谢了丁谓当初的仗义执言。 “凌迟一刑久不曾用,这次用在这个又蠢又贪的韩小姐身上,却也不为过。”丁谓面无表情的说道。 “确实该杀!”韩清附和道。 “大火烧掉的钱财珍宝不计其数。”丁谓叹了口气说道:“无形的损失就更加巨大,简直无法估计,崇文院、秘阁中尽是历朝历代所珍藏的绝版图书文献,一把大火之后,世间再无存本,就此彻底失传!” 韩清听了之后也是心痛这些书籍,本来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所看到的历史都被改的面目全非,这韩小姐一把大火却更是烧的干干净净。 “罢了,老夫给你讲这些也是无奈,还是说说那资善堂吧。”丁谓话题一转说道:“官家和刘皇后都要给太子的资善堂也装上那便池和平板假玉。” 韩清听到这话之后,用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想了想就说道:“听闻那一场大火,让国力损失极为巨大,这资善堂的建筑就暂时定位一文钱吧。” “一文钱?”丁谓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道:“承事郎不是吃错药了吧?” “既然是为太子营造,将来的国君上学读书的地方有我韩清资助了一文钱,说出去可是名声大为好听,若是收个百八十万贯钱,反而落不下什么好名声的。” 丁谓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眼睛中露出迷惑。 “丁相公莫要怀疑,下官说的是实话。国库被烧,现在本来钱财吃紧,能为太子的学业尽一份薄力,乃是应该的。” 丁谓看着韩清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就说道:“既然如此,我丁谓代官家代太子谢谢了。” “丁相公客气了。” 送丁谓出去走到影剧院的过道时候,韩清笑了笑说道:“三天一场大戏,今天正好是《搭错车》那戏,丁相公可是有兴趣观看一番?” “老夫我倒是想坐下静下心看看行首们的身姿,可惜公务繁忙。”丁谓盯着幕布上一张张正在调试轮播的布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说道。 “那就下次,有了新戏定是请丁相公来看,顺便...,”韩清说到这里卡住了,然后急忙又说道:“顺便请丁相公品一品我这杀青的茶。” 丁谓听到这里,看了一眼韩清就往门外走去。 “一身好衣衫,一颗玲珑心,或许是我丁公言当初押错了宝。”丁谓冒出这么一句话就下了台阶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韩清盯着丁谓的马车远去,脑海里却是想起了一个美丽的小娘子身影。 “可惜,已经嫁作他人妇!”他低低的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就回到了办公屋里。 大宋皇宫之内,官家正在和刘娥谈话。 “什么?一文钱?”刘娥听了惊叫道。 “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是一文钱!” “这小猴子为何要这般做?” “我已经问丁公言两遍了,这韩清就说一场大火让国库损失贻尽,现在我大宋财力紧张,所以就以一文钱价格建太子的资善堂。” “一文钱能干什么?” “就是为能落个好名声!”官家欣慰的笑着说道:“将来的国君读书的地方有韩清资助了一文钱,可比资助了百万贯钱好听的多了。” “这倒是真的!”刘娥点点头说道:“若他受了大笔钱财,那就是买卖关系,将来也并不值得夸耀。可是只是资助了一文钱,这就让人好奇的发问,于是他韩清的乐善好施名声就响了。” “不错!”官家笑道。 “这小兔崽子,算计的真是长远呢!”刘娥被这韩清的举动弄得也是欣慰不已,但是嘴上却是不依不饶。 “人家就要一文钱,你还这样称呼人家?”官家戏虐道。 “他用我的名声赚了多少钱?”刘娥想起这事就生气道:“往宫里送剧本,无论我说与不说,接与不接,这小兔崽子都能在那大画报上讲出各种手段,你说气人不气人?” “哈哈哈哈!”官家听到这里就放声大笑,然后止住笑说道:“能把一切有利的或是不利的全都用在对的地方,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将来我的益儿一定要把这本事学透!” 韩清在一个寒冷的天气,一大早赶到剧院,他隔几天就来一次,现在众人已经摸清了他的出没规律,所以在这一天有不少人要见他。 首先进来的是张桥勇,看到韩清坐在屋子里,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坐下,从包袱里拿出剧本就递给了韩清。 “桥勇兄看来很是上心!敬佩!”韩清接过剧本大致看了看之后就说道:“这剧本改的还是不错,不过现在影剧院里人手抽调不开,我这里正在排练《封神榜》,各路神仙鬼怪都要齐上阵。” “啊?”张桥勇听到这话有些着急的说道:“韩承事先看看这剧本怎么样?” “想必你桥勇兄知道我宋辽两国的关系。”韩清把剧本推给了他说道:“这故事里讲述到主人公要跑到辽国。” “是啊!为了让故事有延展。”张桥勇接话道。 “桥勇兄知道我这影剧院以前上演过一部大戏叫做《男儿当自强》吧?” “知道,听说这戏轰动全城,就连宋国官家都来亲自看过。” 韩清听了这句话,微微笑了笑。 这张桥勇说话看来是没经过训练,张口就说宋国官家!试问大宋的任何一人有这样称呼自己官家的吗?所以这更坐实了张桥勇是高丽人。 韩清说道:“就是因为戏里面出现了辽国的士兵,服装道具穿上极为的刺眼,导致周边的百姓报官很多次,让我这影剧院苦不堪言。” “韩承事是说因为辽国的服侍会让这戏不好进展?” “不错!”韩清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辽国和我宋朝交战才过去十多年的功夫,现在影剧院里若是排练你的这剧本,就会弄这些辽国的服装,不好和官府交待啊!” “那我...继续回去改剧本?”张桥勇有些失望的问道。 “建议你舍弃掉这剧本吧!”韩清把剧本递给到他手里说道:“剧院的编撰现在已拒绝了这个故事。” “那我更换掉剧本再来吧?”张桥勇把手稿收起来说道。 “我想问一下,桥勇兄假如弄了新的剧本,剧院也打算启用的话,你是个什么安排?” “如果用得上我的故事,我在想在排练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参与到现场的观摩中,毕竟剧本是出自于我之手,我能知道怎么演才能更美轮美奂。” “那就静候佳音了!”韩清拱了拱手,算是下了逐客令。 等张桥勇走了,韩清下令让人继续跟着,盯紧了他。 竹娘敲门进来,看着韩清的表情正在沉思就问道:“这就是那高丽人派来的?” “你看到了?” “是!”竹娘坐到锦墩跟前说道:“观那人走路喜欢用碎步,不像是文人做派。” “静观其变吧!” 二人正要继续谈话,又听见敲门声。 这次进来的是季芳华和念瑶,后面跟着走路晃三晃的红绫坊老鸨子。 “韩承事啊,您真是贵人行踪不可寻啊。”老鸨子笑嘻嘻的走到跟前,找了个锦墩坐下来说道:“平日里寻你不见,听见我们红绫坊的人说您来了,我这一大早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见上你一面呢。” “季大家请坐!”他招呼着说道:“念瑶,自己搬个墩过来坐吧。” “谢谢韩东家。”念瑶有点畏手畏脚的说道。 “洪老板这次找我有何贵干?”韩清这才面对着老鸨子说道。 “眼看着《搭错车》大戏在京城里火爆,我是来想和韩承事谈谈,看看这大戏等封箱时候,能不能让念瑶再演个什么大戏?”老鸨子双眼冒光的说道。 第262章 可怜乖女被赦赎 现在红绫坊对外招呼客人的口吻都变了,明目张胆的就说影剧院的当红艺人念瑶就是出自红绫坊,让一帮客人都是好奇的不得了。老鸨子拿着念瑶的卖身契给众人比划着看看,然后卖力的吹嘘。 一时间红绫坊的生意居然日常火爆,这让老鸨子看到了名人效应带来的收益,所以趁着念瑶还在影剧院演戏,商量着能不能让念瑶继续接个其他的大戏。 “洪老板看来这是吃到甜头了!”韩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你红绫坊做你的生意,非要打着我影剧院的名号。” “谁不知道影剧院现在可是东京城的一大名景啊!”老鸨子挪了挪半个屁股往前说道:“能沾得上影剧院的光,那可是我红绫坊天大的福气啊。” 现在因为红绫坊的卖力宣传,导致影剧院名声现在有些歪斜,因为很多人来看戏时候看到念瑶在台上演,都是窃窃私语的指指点点,说红绫坊现在已经和影剧院联姻了。 影剧院里有些人不满了,感觉这样的名声有些腌臜,所以和看官们纠正,甚至还有脾气不好的居然当众与看官呛声。 现在念瑶在影剧院里深受人们喜爱,很多人吃饭时候弄点好吃的都是留着给她,那黑七姐和黄三娘每次在食堂里吃饭都是把念瑶拉过来坐在跟前,专门挑肉食到她碗里。 眼看着一个营养不良瘦弱的小女童在影剧院里慢慢的变得肤色红润。影剧院里的人以前都是听韩清坐在台上翘着二郎腿讲故事,但自从书院读书回来之后,基本上看见韩清的机会都少了,所以茶余饭后的事情就是逗念瑶玩。 看着小女童在众人的注视下拉个小曲,小唱一番,很是让人开心和赞叹。 季芳华甚至有几次私下里找韩清,商量着要花钱把念瑶从红绫坊赎出来当自己的婢女养活。 韩清就劝她,念瑶现在有了名声,老鸨子定是会狮子大张口。季芳华听了这话就有些伤感,看着念瑶陪自己演戏就一阵阵心疼,就问韩清有什么办法没? 韩清说只能拿捏住老鸨子才行,否则直接用钱赎,恐怕价钱那就是天价了。 “洪老板,念瑶在我这里演戏,现在已经有了名声。”韩清看了看屋里的众人说道:“那莲春苑和桃红班的老鸨子也正在寻我,打算给我弄几个女娃来演戏呢。” “哎呀!我就知道人怕出名!”老鸨子一听这话变了脸色说道:“那莲春苑里都是什么货色我可清楚,至于桃红班嘛,韩承事你也知道咱东京城的规矩,他们的名字还是带着班呢,小家子气的地方也想攀高枝?如果真的让这两家的人来影剧院演戏,恐怕能砸了影剧院的招牌!” “对于我影剧院来说,不看对方是什么出身!”韩清慢条斯理的说道:“只要能适合我影剧院,那就请来,如果不适合,即使是出身再高也上不得台面的。” “所以啊,念瑶现在最为合适!”老鸨子说完就扭头看了看念瑶说道:“你瞧这些日子住在影剧院,脸色红润了许多啊,也长高了不少。” 念瑶看到老鸨子目光扫过来,就往旁边躲了躲的神态。 韩清看到这一幕,心里有心难受,就喊了人进来,领着念瑶出去玩耍。 “洪老板,今天正好你也来了,我正是要和你商谈一件事。”韩清看到念瑶走出门的那一刹那似乎有恢复了可爱一面,就下了决心。 “韩承事有话直说。”老鸨子眉开眼笑的说道。 “你也看到了,季大家现在也坐在这里。”韩清指了指季芳华说道:“她现在身边缺个婢女,想把这念瑶收到身旁。” “啊?”老鸨子一听,有点愣神,然后就立刻问道:“季仙子看中了我家念瑶?” “不错!”韩清答道。 “念瑶是我家摇钱树,这季仙子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行首,怎么会看上我家念瑶,韩承事这是和我说笑呢吧?” “没有说笑!”韩清面色平静的看了看旁边的季芳华说道:“季大家早就有意收了这念瑶,我一直没有答应。” “还是韩承事照顾我红绫坊。”老鸨子笑嘻嘻地说道:“否则少了这棵摇钱树,我红绫坊那就要关门了!” 她说完扭头对季芳华说道:“季仙子莫要埋怨我不会说话,我知道季仙子一心向善,但是也不可能要断我红绫坊财路的。” 这老鸨子到底是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几句话就把季芳华的善心给转移到红绫坊的饭碗问题。 “念瑶是你家摇钱树?”季芳华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不是影剧院让她出名,能做得了摇钱树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老鸨子笑吟吟的说道:“季仙子看中了念瑶,是因为念瑶在这里演了戏出名,可是念瑶若是没有来着影剧院,恐怕季仙子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念瑶的。就如同季仙子你也一样,如果不是做了行首,恐怕现在还不知道季仙子流落到了哪里。” “洪老板,念瑶既然在影剧院出了名,那就是我影剧院的功劳,如果没有影剧院,这摇钱树能不能摇的下来钱还两说吧?”竹娘旁边插嘴道。 “想必这位绝色的姐姐就是大名鼎鼎的竹娘吧。”老鸨子盯着竹娘说道。上次竹娘在她给钱露了一手飞镖,所以她还专门找人打听了这女子。 “绝色谈不上,大名鼎鼎更是虚夸了。”竹娘说道:“我只是这里一个帮闲的而已。” “林大财东这是谦虚了,不过刚才那话我可是不赞同。”老鸨子寸土不让的说道:“念瑶无论有没有名声,都是我红绫坊的人,如今只是借助了影剧院的舞台成了名,但是她到了哪里都是归我红绫坊管。” “正因为是你红绫坊的人,现在影剧院出头帮季大家赎回念瑶,才和你商谈,否则你连这门都进不来!”竹娘冷冷地说道。 “林大财东这话可是有点仗势欺人了。”老鸨子依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商谈有个商谈的规矩,就不知季大家想要出资多少赎回?” “分文不出!”韩清面无表情的接了一句话。 “哎呦!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今天这是三人合伙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我红绫坊辛辛苦苦把念瑶养大,就要被你们夺了去,这说破大天也不行。”老鸨子甩着个丝巾就跳了起来。 “别装蒜!”韩清一脸不屑的说道:“别在这里浪费口舌。给你个选择,你看着行就行,不行就算逑!” “还请韩承事明示!” “一,《搭错车》这大戏今天就算封箱,以后不再演,你领念瑶回去。二,你红绫坊挑出几个姑娘,我来给你捧红,这些姑娘都是你红绫坊的人,我影剧院不会再赎。” “韩承事的第一个条件这不是要扫地出门的意思吗?那可是耽误了季仙子的大戏啊?”老鸨子说道。 “那不妨事,我季芳华再找莲春苑和桃红班的女娃来重新培养,无非就是多花些时日而已。” “那第二个条件,我要把念瑶贡献出来?” “不错!念瑶的卖身契给我影剧院,从此让她跟了季大家。”韩清说道:“你红绫坊的姑娘可以来影剧院演戏,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念瑶可是还未破身的人,这么清清白白的给了你们,我红绫坊可是吃亏吃大了。” “所以啊,我劝你把念瑶领回去得了!咱也别浪费口舌了!”韩清站起来说道:“我还有事,今日就谈到这里吧。” “韩承事啊!你这就有些不讲理了,咱们至少先把话说明白吧!”老鸨子眼看着韩清就要起身,就急忙说道:“我还没说不答应呢。” “你刚才不是说你吃亏吃大了吗?”韩清瞪着她说道:“为了不让你吃亏,你把念瑶领回去不就得了?” “可是...”老鸨子有些着急的拦着韩清说道:“韩承事办事不必这么风风火火的吧?给我留些时辰让我想想啊!” “行!你先想想吧。”韩清说道:“大家都是生意人,可不能洪老板吃亏。” “那行,我这两天给韩承事一个答复。” “好的!”韩清说完对季芳华说道:“莲春苑的人到了吗?你先过去和他们谈吧,我要去趟广元楼。等中午时候你带着他们去广元楼吃饭,到时候再一起谈。” 季芳华有些惊奇的看着韩清,但是很快反映了过来说道:“说是今天要来,但是一直还没到。” “韩承事,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老鸨子拉下来了脸问道。 “怎么?”韩清有些好奇地看着她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现在用着我家念瑶,怎么又弄了莲春苑的人?” “从你洪老板这里我才发现,做事就要考虑到前头!”韩清说道:“念瑶出了名再往回赎,你洪老板说自己吃了大亏。我估计洪老板想个两天就会又提许多我没法接受的条件。” “那你想怎样?”老鸨子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他问道。 第263章 钱财多,喜新尝 “这还不简单吗?”韩清两手一摊说道:“直接和莲春苑的谈一谈,把他家几个女娃赎身,反正还没成名,一切都好谈。” “那...”老鸨子急了:“我家念瑶咋办?” “要不继续演,要不就领回去呗。”韩清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你刚才说了,念瑶是你红绫坊的人。” “韩承事,你先坐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谈行不?”老鸨子狐疑的看了看季芳华,又看了看韩清说道:“咱们今天就把这事定了行不行?” “怎么定?”韩清说道:“你要回去考虑两日,我们也接触一些其他青楼,大家都给自己留出点时辰,都有的选择啊。” “韩承事,既然如此,咱今天就把这事定了吧。”老鸨子说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把念瑶送给你影剧院。” “洪老板这是闹哪般啊?”韩清说道:“一棵摇钱树说送就送我影剧院了?” 老鸨子气的胸脯一个劲的起伏,然后闭着眼想了想,咬着牙说道:“我也要提提我的条件。” 竹娘眼看着韩清和季芳华一唱一和就把这滚刀肉老鸨子拿捏得死死地,不由得惊异不已,因为她知道莲春苑根本就没和影剧院接触过。 “还请洪老板提出条件,我也考虑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接受。”韩清说道。 “我把养活了这么多年的念瑶一把手送给你演剧院,你韩承事是不是也要照顾一下我红绫坊的感受?” “洪老板有什么要求?”竹娘问道。 “刚才韩承事说了,让我红绫坊的姑娘来演戏,那么这影剧院就不要再和其他什么苑什么班有来往,这样能否做到?” “洪老板端的是好算计!”韩清笑道:“以后就你红绫坊一家独大!这个我暂且先答应了吧。” “韩承事能不能让我红绫坊的姑娘有专门的戏?”老鸨子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为那些姑娘们单独排练大戏?”竹娘听了有些不屑的说道:“洪老板是不是得寸进尺了?” “这个我倒是安排人可以为你红绫坊单独做戏。”韩清制止了竹娘的反对说道:“不过你也不能随便指定什么歪瓜裂枣的人就能演的。” “那成!上不得台面的人咱也不能随便放出来啊,那岂不是污了看官的眼睛!”老鸨子喜上眉梢的说道。 韩清当即喊来影剧院的文书,立刻把刚才说的做了文书备案,并且签字画押。 “一会儿我就安排人把念瑶的卖身契送来。”老鸨子拿着文书喜滋滋的说道:“还请韩承事挑个时辰去红绫坊,里面的姑娘随你挑,看谁能演就挑谁,如果看上了想就地欢好一番也是没问题,不收你半文钱!” 老鸨子一席话让竹娘和季芳华俩人都红了脸,冲着老鸨子的背影啐了一口。 等到老鸨子下楼离开了影剧院,竹娘看着韩清就说道:“那种地方的人怎么登台演戏?中棠你是不是答应的有些过快了?” “能!”韩清脑海里想着一些龌龊事,就嘻嘻哈哈的笑着回答。 “中棠你真是会使手段。”季芳华有些苦笑的说道:“你说那莲春苑的时候,我一时半会没跟得上,后来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这才跟着你一起扯谎。” “如果不这样逼老鸨子一下,恐怕过个两天就提出更多的想法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扯谎。”季芳华有些脸红的说道:“还是当着几人的面扯谎,不过我心里真的为念瑶高兴。” “中棠,我发愁那红绫坊的姑娘能演什么戏?”竹娘担心的问道。 “演少儿不宜的戏!”韩清一脸猥亵的说道。 “怎生演?”二女好奇的问道。 “勾栏瓦舍里什么最吸引人?”韩清说道:“一是齐云社的蹴鞠,二就是香艳的女相扑。” “啊呀呀!”竹娘叫道:“你让红绫坊的姑娘在台上去扮作女相扑?那...” “把女相扑弄到台上,那样太没新意。”韩清说道:“弄点榻上的春戏,肯定能火爆京城。” “啊?”二女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延后脸色都是慢慢变得绯红。 “中棠,这法子可行吗?”竹娘担心的问道:“那种事能摆在台面吗?” “就是演戏而已,又不是动真刀真枪。”韩清无所谓的说道。 “这可是有伤风化的。”竹娘说道。 “勾栏瓦舍里的女相扑,互相撕打的精赤条条,那不也是有伤风化?”韩清说道:“咱们弄这大戏,又不是让光着身子演,就是装模做样一番就行。” “你们先谈,我先出去了。”季芳华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听着这里面的用词实在脸红,就直接告退了。 看着季芳华出去,竹娘也是脸红着站了起来,然后盯着桌子说道:“莫要给咱们影剧院惹什么麻烦。” “我会打听一下这里面的条令,犯法的事儿咱绝对不干。” 竹娘听了这话也就默默的认同了。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影剧院忙乎,辛苦你了。”韩清走到她后背,搂着她的腰肢说道。 “你在家里好生的读书就行了,我能照顾得过来。”竹娘用手扶着搂在自己小腹上的两只手说道。 “皇宫里送来的钱财,我建议直接买成地,城里城外都买。” “那可是很大一笔钱,能买很多的。”竹娘说道:“你又看中了哪里?” “麦稍巷到云骑桥那一带,我找人打听了,现在正在拆建,附近不少坊户有意愿出售。” “麦稍巷?离着御街好近,恐怕这些钱买不了多少地方。” “我家竹娘看了有了经商头脑了,居然知道那边的地段昂贵。”韩清想把手移到上面两个玉碗上,被竹娘有意挡住了,之后抽出右手张开手掌罩住了那玉臀。 “老实点!”竹娘推了推他的手说道:“光买城里的房子买地,城外呢?” “城外也要买一些。”韩清不理会竹娘阻拦的手,用了抓了抓玉臀说道:“钱不能放,越放越不值钱。” “你弄那个聚蚨钱庄,现在经营的很是有声有色。”竹娘说道:“我怎么发现有点像钱引铺啊?” “本来就是钱引铺啊!”韩清说道:“钱庄就要做到放贷收贷的来去自如。” 宋代官营放贷机构叫交子务、会子务,私营的叫交子铺、交引铺、钱引铺。私人第一放贷人叫钱民钱人、钱主、库户,第二放贷人叫行钱行人。田契、地契、金银器是最好的抵押品,没财产抵押,可以质押妻女。 只不过这个时候还没有大规模的出现交子会子,所以就是钱引铺。 有了很多闲钱的人就开始做钱民,业务非常的繁忙,因为分手乏术,就委托雇请“行钱”为代理人,代为放债经营。至于利息,共同瓜分,瓜分比通常是五五开。 “行钱”无本取利,自然积极性高,所以东京城有很多这种行钱。 行钱与钱民,就类似于员工和老板,并没有人身依附关系,是纯粹的货币依附关系,所以这一行风险系数比较高,万一发生个人品爆棚的问题,那就是争吵外加仇恨了。 东京城有不少作坊或者铺子,因为手头的活动头寸周转不开,就需要找这些行钱来帮忙借贷。于是商业资本转化为高利贷资本,高利贷资本又转化为手工业作坊的生产资金。 韩清看到这一行有利可图,但是不能让没有任何的保障归属关系出现,所以在聚蚨钱庄就出现了合同工的概念。 这种合同工一般签署一到两年的文书,文书中明确规定了各种禁止的条令,并对遣散“行钱”做出了保障:务工一年的如果遭到解雇,会赔偿一个月的薪金。 本来这个聚蚨钱庄是用来周转快马驿站的异地存储的,结果后来慢慢地被百姓们接受,出个远门没必要带这么多铜钱或者金银,通过钱庄自己秘密制定的暗语纸条去异地取出来就行,简单放心。 于是聚蚨钱庄慢慢地获得了大量的沉淀资本,眼看着存放的资金越来越多,韩清就让张万财开始寻摸着投资一些地皮或者房屋买卖,还有就是投资到高利贷的放贷里。 韩清当时真的没打算弄这么一个金融机构,就是为了方便快马驿站兄弟们的钱财存放问题,可是眼看着慢慢地越做越大,他就开始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了。 这钱庄本来就是一个简单地存储功能而已,韩清看到这里面的商机很是吸引人,就开始和张万财不断地推敲这里面的盈利模式。 张万财虽然是一个私塾先生,但是经过这几年与钱财打交道,也逐渐眼界放宽,看到高利贷行业如此获利,就也是眼热不已。 当他听到韩青说给存户发放利息的时候,很是惊异,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种新颖的方式。 “东家,我们放钱引,就是要获取这钱引生出的利,可是咱们把这利给了存钱的人,岂不是中间白白转手一次吗?”张万财有些不解的说道:“那咱就是白帮忙,啥也没赚啊。” 第264章 调情美人误 “张叔啊,这是不是这样去理解的。”韩清解释道:“你把小钱引来聚集到一起,才能坐大买卖。假如你张万财现在身无分文,让你去挣十万贯钱,恐怕需要多少年的积累再加上你超人一等的才智才能做到。但是假如你现在有十万贯家财,我说让你张万财再用这十万贯家财去挣十万贯回来,是不是容易一些?” “若不是来到你韩东家这里,恐怕我还在村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呢,哪有什么胆子去想挣十万贯钱的想法?”张万财笑了笑说道。 现在张万财已经把老家的妻儿老小全都接到了东京,在郊外“又一清”铺子周围置办了几间大堂屋,又买了邻村的十几亩地,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他写信给远在武遂城的弟弟张原,告诉了他自己在东京城的一切,把这个磊直的汉子弄得又是哭又是笑,在河北广信军里逢人就夸韩承事,弄的其他兄弟一个个羡慕的眼红。 张原回信给老张说一定要好好的帮着韩承事,等他退了伍就带着一帮兄弟投奔来。韩清看了张原满是错别字的信大笑,然后让老张回信告诉他,随时恭候! 韩清把金融里的一些玩法告诉了张万财,比如去投资到地产和房产的注意事项,还有就是多寻摸地方,看看哪里适合投资马匹的圈养。 告诉张万财重中之重的是如果没有找到好的投资项目,就把那这些铜钱换成金银,或者是汉唐时期的字画文物。 张万财一一记下韩清的嘱咐,认同不少说法,唯一不认同的是收购其他钱引铺的呆账坏账。 他对这种做法极为不解,本来就是收不回来的钱,你用两折的价格买回来这些账务也是没用。 韩清解释给他坏账收购回来的玩法,第一可以通过快马驿站那帮活土匪去收取,第二坏账可以记到管理费用,会冲减利润,利润减少交税就少了。 其实坏账打包出售的玩法他倒是想试试,可是这个时代对于债券这些金融产品还处在模糊的阶段。 “张叔啊,咱们是第一次做这生意,所以尽量找做行钱的人多问问,能招募来就尽量招募来。这不是实业投资,这属于风险投资,咱们没有这种经验,不能做主投,先慢慢做跟投吧。” “现在麦秸巷那边的房子已经开始营造,这种营造方法确实别具一格,虽然耗费的钱财比较多一些,不过确实是防火又防盗。”张万财说道。 麦秸巷在州桥夜市的边上,紧邻着御街。相国寺桥一直往西就是了,距离广元楼位置不是很远。 韩清起初把挣的钱投入到这里买了一处房屋,由于是紧邻御街,所以花了上百万贯钱才购得一处不算很大的宅子。 在皇宫四月份的大火之后,看到街面上到处都在往皇宫里运输建筑材料,他干脆也就把这处宅子拆了开始重建。 不过建设的过程中也确实让东京城的百姓开了眼,郊外经过打磨凿好的巨大石条运来,在机械吊臂和滑轮组的使用下,巨大的石条能够轻而易举的提起来。 现在这个时代的房屋主要是木质结构,有点火星子就能引发大火。这也是为什么东京城有这么多的“望火铺”。 既然是想要做钱庄,那这里面最为重要的票据等易燃之物一定要保管的非常安全才行。 所以他就安排人从郊外山上叮叮当当的开始凿刻石头,然后运到京城里作为房屋的地基以及墙壁和檩子。 这种营造方法惊动了皇家,于是工部派来了人进行了现场观摩与探讨。 值得一提的是来了一个老者,当他提出自己的名字时候,韩清急忙大礼参拜。 这个老者乃是工部侍郎种放。 韩清听到来人自报姓名,大吃一惊,原来是大儒种放,忙不迭的行礼拜见,然后和种放言谢。 种放本来是奔走于朝廷与终南山之间,数次归山后又数次再度出山入仕。大中祥符四年正月,种放再次来朝觐见,陪祭汾阴,被授予工部侍郎。 他本来是被韩清这种新奇的滑轮组吊臂给吸引过来,看到这少年对自己如此客气,也就乐呵呵的和韩清聊了几句。想不到韩清道出了自己的快马驿站在秦凤路遭遇盗贼,被种放的侄子种世衡所搭救的事。 老者听完笑了笑,就和韩清更加亲近了许多,并告诉韩清,自己也曾去过影剧院几次,里面的大戏真的是美轮美奂。 丁谓也闻讯而来,自那时起,关于滑轮机械吊臂的用法与布置做了了解,二人的关系才慢慢恢复了些正常,也就是自那开始,丁谓开始找韩清商谈了关于陶瓷便池与平板假玉的采购问题。 张万财觉得韩清的想法实在新奇无比,但是只要能说得通之后就是毫不怀疑的去执行了。 张桥勇拿着剧本回到了安州巷同文馆,直接找到郑敦宰说道:“这剧本看来是通过不了。” 郑敦宰急忙问原因,张桥勇就把韩清的说法给道了出来。 郑敦宰想了想觉得也是有道理,就和车顺姬商量着换个剧本,一定要通过这种手段打入到影剧院里。 等季芳华领着念瑶向剧院宣告这个女娃已经成为了影剧院的一员之后,引发了大家的一片欢呼。 念瑶趴在季芳华的怀里哇哇大哭,岳进则是在旁边劝着哄着,这几人因为共同演了《搭错车》的大戏,关系极为的亲密。念瑶现在都不是叫岳进为岳爷爷,直接喊哑叔。 岳进在饭堂里与众人吃饭喝酒时候,笑呵呵的说自己再也不用顶着法海这个死贼秃的名声了,现在走在大街上,人们都是冲着他叫哑叔。一席话说的饭堂里众人哈哈大笑不已。 十一月底的时候,竹娘趁着韩清来到影剧院办公,喜滋滋的跑去他屋里告诉他,说秀儿和蔡齐现在俩人经常外出,看来俩人的事儿有眉目了。 “你就不怕那厮还没迎娶你妹妹的时候,就先行了周公之礼?”韩清有些苦笑着说道:“你这是急的过头了吧?妹妹的安全也不管了?” “那是你同窗,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我才不管!”竹娘觉得自己一块儿心病去了,别的事不用太放在心上。 “赶明找这孙子好好问问,别把我小姨子给祸祸了!”韩清挠了挠头有点发呆,嘴上没把门的说了起来:“万一弄出点事,扒了这孙子的皮。” “什么孙子不孙子的!”竹娘不乐意他这样称呼蔡齐,就说道:“你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怪词,什么叫祸祸?” “就是糟蹋。” “哼!我就知道不是好话!”竹娘白了他一眼。 “没事,这厮没有大本钱,咱不怕!”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之后,竹娘立刻跃了起来跳在他身上一个劲的抽打他两肩。 他是坐在椅子上的,竹娘跳过来正好骑在他两条腿上,所以能打的地方只有后背和肩膀。 “别打别打!不说了!” “让你这登徒子胡乱败坏人家名声!”竹娘又羞又气的打他:“上次的帐还没跟你算!” 噼里啪啦的打下去,韩清也是不躲,笑嘻嘻的仰着头看着她。 竹娘看他这幅模样,这才发现他双手正握着自己两个椒乳上,更是又羞又气,推开两只不老实的手,气哼哼的就要从韩清身上下来。 他则是一把搂着竹娘的腰肢,把头部埋在竹娘胸前说道:“我家娘子第一次骑在夫君身上,多好的机会啊!” “放开!”竹娘这次才是更加羞更加急,把手环到后背使劲掰他的两只手,无奈怎么都掰不开。 他把头埋下深深地吸着竹娘的体香,然后两只手往下放了放,抓住玉臀死也不撒手。 “有人要是进来怎么办?”竹娘着急了。 “这时候没人进来。” 话刚说完就听见外面敲门声,他懊恼的说了句:“这是谁这么讨厌,非要这时候来。”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戚氏和季芳华走了进来,恰好看到竹娘刚迈腿从韩清身上下来,这一下慌得俩人立刻扭头就往外面跑。 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竹娘慌得脸色都白了,脸红的有如涂满了胭脂一般低着头走到一边。 “别跑,回来!”韩清冲着俩人喊道。 “我以为你没听见,敲了好几次门。”戚氏也是吓坏了,撞破韩清的好事,这可如何是好。 “关上门!”韩清冲着她俩一喊,让俩人吓得一个激灵,走了过去关上门,然后像是两只受惊的小猫,站在门口不敢过来。 “看你俩那表情,好像是你们做错什么事被我发现一样。”韩清看着俩人那副惨样子,实在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看到韩清笑了,戚氏这才放了下心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看见你马车停在外面,我就知道你来了,想过来问你事,正好碰见季大家,就一道进来了,谁知道...”戚氏想了想,后面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265章 营生虽污忙甚 季芳华脸色更是通红的低着头,玩弄着自己手里的绢子不说话。 “我和竹娘道打闹着玩呢!”韩清看她俩那样子实在可怜,就说道:“又没什么见不得人。” 竹娘此时有如熟透了的虾一般,全身都在发红的站在一边,心里则是又气又无奈。 “是!”戚氏低着头应了一声,季芳华仍旧是没有出声。 “一副欠揍的模样!”韩清笑着说道:“既然没什么事,怎么像是做错了似的孩子一样?” “嗯!”俩人仍旧是低着头,也不知道是谁轻轻地哼了一声。 “刚才我说错话惹恼了竹娘,竹娘气不过就跳过来打我,就是这么简单,如果我说瞎话,天打五雷轰!”他觉得这事可大可小,不能让竹娘以后难做人,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讲出来。 “啊?”二女这才抬起头,吃惊地望向了竹娘。 “整日里说话摸不着边,胡言乱语就该打!”竹娘终于恢复了神态,站在旁边没好气的说道。 古人对起誓十二分的看重,一般这种被老天惩罚的话语不敢随便乱说,现在韩清敢这样表明,二女也终于恢复了神色,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尴尬。 虽然俩人对这种误会消除了猜疑,但是心里却是都无比讶异。因为都知道韩清才是这影剧院的财东,也知道竹娘的身世,可是韩清就因为讲错了话,竹娘居然过去打他,这竹娘到底是有什么手段? 竹娘听到韩清这样讲,知道他这是为自己洗白,也觉得很是有面子,人们都在讲她是韩清的如夫人,现在被他自己讲出来敢直接打他,无疑给自己的身份增加了斤两。 “季大家可是有什么事?”韩清问道。 “红绫坊派人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去挑人?”季芳华答道。 “过些天再去吧。”韩清想了想就说道:“出来只能一两天,否则太婆就要唠叨,说我不好好在家看书。” “好的!”季芳华点了点头。 “奴家想和你说一说新的买卖。”戚氏看到季芳华说完,就说自己的事。 “新的买卖?”韩清听了之后来了兴趣。 “嗯!但是说起来有些腌臜!”戚氏说道。 “说来听听!”韩清笑道。 “东京城现在南来北往的人众多,居住的坊郭户更是举不胜数。”戚氏说道:“每天这些排泄的黄白之物就是钱财。” 季芳华和竹娘听到这话,有些皱了皱眉,但是仍旧专心听戚氏讲。 “因为需要有固定的人前去收取,所以这项买卖很多人都觉得腌臜。”戚氏继续说道:“可是奴却发现了这里面有学问。” “能在这里面找到学问?”季芳华听到了这话,似乎觉得这女人是不是疯掉了,谁能在这种腌臜里找出学问?自古就没听说过。 “没错!”戚氏说道:“城外的村子里都是在种田,可是急缺这种肥料啊。现在东京城里都是各家找人往出掏这黄白之物,统一送到固定地方。这就是能赚钱的法子!” 韩清听完这话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戚氏。 季芳华和竹娘看到韩清这幅表情,不知道他怎么了,以为韩清要发怒,就打算张口劝韩清。 戚氏看到韩清这幅表情,急忙说道:“奴家知道说错话了,中棠你...” “你这眼光真是独到!”韩清喃喃自语的说道。 他在前世就听说过日本在三四十年代有这么一个人,就是靠这种方式成为了首富,后来被人誉为粪霸。 这种买卖虽然虽然听着腌臜,但是里面的商机真的是妙不可言。因为去帮人掏粪是需要收钱的,再把粪卖给农民当作肥料也是需要收钱的。天底下做买卖,能两头收钱的事似乎没听说过有几种。 “中棠你是说这买卖做得?”竹娘看着韩清问道。 “做得!太做得了!”韩清击掌叹道:“这可是两方都要收钱的买卖,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没错!两方都要收钱!”戚氏点点头说道:“奴家就是看到这里面有学问,琢磨了一下才敢和中棠你商量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韩清问道。 “奴家的父亲和弟弟已经来东京城了。”戚氏看着桌子上的茶盏说道:“他们在京城也没什么事,我想给他们寻摸个什么生意,就想把这事让他爷俩去做。” “你爹爹和弟弟来了?”韩清问道。 “来了四五天了。”戚氏答道。 “伯父和弟弟来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住在哪里?”竹娘说道:“打烊之后我去看他们。” “不劳竹娘姐姐挂念,他们住在城外韩家庄。”戚氏答道。 “什么韩家庄,本来是同源村。” “那村子现在全住的是韩家做工的人,就连县衙都是称呼韩家庄了。”戚氏说道。 “过些日子我和竹娘一同去看你爹爹去!”韩清说到这里然后看着戚氏说道:“至于你说的这买卖,我全力支持你去做,不过你毕竟一女儿身,有些事情需要男子出面的。” 韩清想了想之后又说道:“我让张万财给你调拨俩懂算学的人帮助你,至于人手组织就看你父亲和弟弟了。” “他们有哪里不会,我会帮助他们的!”戚氏听到韩清这话,激动地坐直了身子说道。 “你那令牌现在是多少调拨额度?”韩清问道。 “现在是八百贯。”戚氏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绿色的令牌说道。 “拿来!”韩清伸手说道。 “中棠?”戚氏不明白韩清这是要做什么。 韩清从旁边的铁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找出里面的一个银令牌甩给她说道:“这是两千贯的额度,每个月只要不超出两千贯,任你支取,不用来问我。” “谢谢中棠!”戚氏递过去青铜令牌,接过来银令牌放在手里看着愣愣出神。 季芳华此时的震惊无与伦比,她知道戚氏的各种传言,也私下让婢女打听过这戚氏那些传言是否真实,后来看到戚氏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把一个兰花铺子打理的风风火火,不由得对她多多关注了一些,本以为她就是凭着可怜身世靠着韩清才做到今天这一步。 现在看到这一幕,才知道戚氏真不可小觑,每月两千贯的经费调拨不用通过韩清来确认,而且刚才那买卖虽然说着不甚入耳,可是仔细一想确实是很有赚钱的学问。 戚氏此时眼泪正在哗哗的流,她为自己能碰到这样的男子而开心,也为能够得到这帮信任而感动。 二女告辞而去之后,韩清正在收拾小铁盒子,竹娘走到跟前就说道:“以后莫要再胡乱动手动脚,否则真要被其他人等看见,我就没脸活了。” “今晚我不回去,你收留我吗?”韩清坏笑了一下说道。 “哼!”竹娘没理他。 韩清收拾好东西抬起头,看到竹娘已经离开了屋子了。 他叹了一口气,自从太婆和竹娘商量过之后,这女人从此把最后一道防线看守的很严密。他不由得骂自己,当初在应天府时候,脑子进大便了才会在那关键时候胡乱瞎问。 下午他去了广元楼,和老彭讲了钱庄的买卖之事。 老彭听了心思大动,非要和韩清一起来办这聚蚨钱庄。 “我都没脸和你说钱财投资之事了。”韩清笑道:“那水上自行车轮桨船的买卖就属于投资失败。” “那也不算失败啊!”老彭笑着说道:“咱们可没赔钱啊。” “可是也没赚钱啊!”韩清无奈的说道:“其实事先也没做个测算,一条船一天也就能赚个半贯钱,实在是失败!” “这新奇的船在蔡河上可是夺目,我用着两条船可是吸引了不少客人来。”老彭乐道。 “那五丈河上的几条船可是没咋赚钱,还搭上人看管,实在得不偿失。” 韩清坐在广元楼一个小包间里,和老彭正说着话,彭元走进来说道:“韩东家你说的那麻豆腐我们已经做出来了,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说罢让人把菜端了上来。 就见店小二端着一盘子菜放在韩清面前,掀开盖子就看到一坨灰绿色的膏状物,上面撒了一些煮熟的黄豆,闻闻一股烧热的羊油味。 韩清点了点头,从旁边拿出筷子挑起来就准备吃。 “慢着慢着!”彭元拦住说道:“这是第一次做这种菜,用的是新打磨的一口铁锅,恐怕不是太干净,我让人重新炒一盘来。” 韩清听了笑了笑拦住了彭元,开玩笑!自己在前世吃的东西那可是五花八门,地沟油、吊白块、砒霜韭菜、硫磺熏馒头、硫磺熏生姜、剧毒农药木耳和大葱,没吃过两三样这种费尽心思的食品就不算那个时代的正常人。 化学元素周期表应该算是吃了个遍,国人照旧活蹦乱跳,这铁锅刚刚打磨过就怕吃出病? 把麻豆腐放入了嘴里,品尝了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个味儿!” 老彭见状也是挑起一筷子尝了尝之后说道:“我这是第一次知道豆腐渣也能做成美味!” 第266章 戏美伶 韩清看了看老彭没说话,心里却在想,赶明给你弄俩毛鸡蛋,看你敢不敢吃! 冬月已过,腊月来临。这个冬天比较寒冷,再加上大街上各种车马往皇宫方向运送着各种物资修建,所以整日都是熙熙攘攘,让拥挤的大街更是人满为患。 时序一进入腊月,街市上迎来了节日消费的旺季,许多商家铺子制作过年礼品回馈老主顾。 杂货铺子里通常给老主顾送“门神、桃符,迎春牌儿”;纸马铺则印制“钟馗、财马、回头马”等年画;药铺会做一些“屠苏袋”:小布袋装入中药材屠苏,再用五色线扎成“四金鱼同心结子”“百事吉结子”,送给老顾客之宅第,人们相信,将屠苏袋悬挂在门额上,可以“辟邪气”。 太婆接到杂货铺子送来的年画高兴地合不拢嘴,让韩清收起来,过些日子就要张贴上。至于屠苏袋则是早早地已经挂在每个的屋门口。 韩清按照太婆的指点在家里洒水贴春牌,弄这些事时候她还和依菱打趣,说自己以往过年就平时啥样之过年啥样,没那多讲究。 依菱把这话告诉了太婆,让太婆掉着泪搂着韩清又絮絮叨叨说半天。 吃罢午饭,韩清又到了影剧院,刚让游明停稳了马车下来,就看见红绫坊老鸨子从马车上窜了下来紧跑慢跑跟着他,让他赶紧去挑姑娘。 他让老鸨子先坐在屋里,看看竹娘不在,问了人打听,说是年前的酒肆生意很好,她这些日子都是在琴肆住。 他就只好去找了季芳华商谈一下挑人的事儿。 季芳华觉着既然念瑶已经赎回来了,再去就不合适了。毕竟这次挑的人都是演那少儿不宜的戏,总觉着有些腌臜。 韩清也觉得这事儿是不是有点突兀了,季仙子和一个男子去妓院挑姑娘演成人戏,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结果顾若兮在旁边看到他和季芳华说完,就说愿意和他去看看。 他看到包厢里坐着几个纨绔正在喝茶吹牛看排练,就上去踹起来两个和他一道去。 结果旁边包厢里的纨绔一听这好事,纷纷嚷嚷着要一道去,于是韩清和顾若兮就带着一帮纨绔浩浩荡荡的奔向了红绫坊。 老鸨子看这个光景喜笑颜开,这些人都是大金主,随便留住哪个都是有赚头。 到了红绫坊之后,韩清等一帮人准备在大堂先坐下看看,老鸨子神秘兮兮的让众人跟她去后院。 来到这地方还能被主人鬼头鬼脑的带着,肯定有啥令人耳红心跳的事,所以一帮纨绔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跟着紧紧地。 到了后院进了一个大屋里,果然是春色无边。里面的姑娘一个个露着大长腿,仅仅穿着胸围子在一个大澡池子跟前嬉戏。 “这十冬腊月的能看见穿的这般少的姑娘,真是稀奇。”马昂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说道。 “没看见水在冒着热气吗?人家那边有烧着热水呢。”曹波舔了舔嘴唇说道。 “姑娘们,出来见客了。”老鸨子扬着手帕进屋里招呼道:“这次是影剧院的大财东来了,挑上你们里面的谁,将来可是挣得金山银山吃不完。” 女子们听见了这话,急忙从池子里出来,有的比较害羞的,急忙披上一件衣衫遮挡住身体。 “都来这边站好,让韩东家给瞅瞅,看看谁有福分能被挑上。”老鸨子把站得远的姑娘都撵到韩清这边。 “这样挑可不成,需要单独和每个姑娘谈谈,看看谈吐或者表演的天分。”韩清摇了摇头说道。 “好说!”老鸨子让姑娘们都就座,然后把韩清和顾若兮领进了一个小房里让他等着。 韩清和顾若兮坐在屋里时候,特意打量了一下这屋子,一张榻之外,还有女人的梳妆台,两个坐墩,一套桌椅。屋里面有股子水粉味,看来这是姑娘们的工作间。 他觉着坐在这屋里等姑娘,总有种嫖客等小姐那种感觉。幸亏旁边坐着个顾若兮,要不然他真的有种先办个姑娘的想法。那群纨绔看到自己被领进了小屋,都一个个四下一哄而散,估计每人扯了一个姑娘去胡天胡地去了。 俩人坐在屋里刚商谈了几句,就看见一个披着夹花袄的姑娘走了进来。 这姑娘进了屋来,感觉到了屋里的暖和,就脱下了夹花袄,站在屋里等着二人说话。 “名字、年龄、何方人氏?”韩清张口问道。 “奴叫百灵,年方十七,乃是陕州人士。”那女子答道。 “可是有心去影剧院演戏?” “有!”百灵答道。 “可曾去看过大戏?” “看过!” “你去看过戏?”顾若兮有些惊奇地问道:“看过什么戏?” “前两年去看过一次。”那女子抬起头看了看顾若兮说道:“奴认得您是顾仙子,看过的就是你演的白娘子的戏。” “要知道演戏是很辛苦的,不但要前期排练很久,还要记很多的对话台词。”顾若兮笑了笑说道。 “奴能吃得了这苦。”百灵不敢看着二人低下头说道:“相比这里而言,顾仙子说的那些哪能叫做吃苦?” 韩清和顾若兮听了,俩人点了点头,这一行的血泪那是有目共睹的。 “给你说个戏,看看你能不能演。”韩清说道。 “但请韩大官人讲来,奴会用心记下。”百灵说道。 “假如你有个情郎,正在被恶人砍杀,你在旁边手无寸铁,只能哭诉哀求。”韩清看着百灵说道:“你现在就把自己想象成那女子,我是那恶人。你怎么个演?” “现在?”百灵惊奇的看着二人,又看了看周围说道:“就在这里吗?” “没错!就在这里。”韩清笑笑说道:“莫要有什么放不开,大胆的演来试试。” 百灵毕竟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要装扮成受害者,还要想象着情景,所以入戏很慢也很生硬。 “好汉请饶过我们吧,奴求求你了。”百灵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施了蹲身礼。 韩清摇了摇头,对她说道:“你还没有进入到戏里,想象不到这种情景,太过于拘束了。” “奴这是第一次,真w w w . txt 80. c o m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好吧,你出去吧,叫下一位姑娘进来。” “韩大官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百灵哀求道:“奴家知道演得不好,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很快融入到戏里,您教教我也行。” 韩清挠了挠头看了看顾若兮,然后就说道:“我给你示范一下也行。” 他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然后就说道:“如果用刚才那个题目,显得我知道了剧情,也有了准备。这样吧,百灵姑娘你出一个题目,我来演给你看。” “我出题?”百灵被这种新奇的法子弄得有些惊喜也有些惊慌,她看了看韩清说道:“我不会出题啊。” “随便一个题,自己瞎想就行,你让我演谁我就演谁,挑粪的老汉,瞎子拐子瘫子傻子,或者谁家姑娘的情郎,某位娘子的爹爹爷爷,瞎眼的二舅都行。” 他这一番话逗得屋里两个女子都笑了起来,气氛也就慢慢有些活跃了。 “那...你就演顾仙子的情郎吧。”百灵说道。 “什么样的故事?”韩清问道。 “你就当做是要上战场的兵士,和顾仙子告别。”百灵在妓院里整日里听到的故事多为从军之人打仗,然后和妻子相聚的故事,所以她就出了个这题。 “那你看好了。”韩清在影剧院舞台上一次也没上去演过,今天就想着显摆一下,抄起一把扫帚说道“这就是我的刀剑。顾大家,你站在旁边就当做是送我出征。” 顾若兮也是很惊奇这种考验姑娘们的方式,见到韩清要主动表演更是来了兴趣,一听说让自己配合,立刻开心的站了起来。 只见韩清走到屋子远一些地方,挺直了身子看着屋顶高声说道:“他日定要用这刀剑砍下敌人的头颅。”然后他就举起了扫帚高声吟道:“金带连环束战袍,马头冲雪度临洮.卷旗夜劫单于帐,乱斫胡兵缺宝刀。” 二女惊奇的看着韩清这种表演,起初是被那扫帚道具弄得有些发笑,但是看到韩清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慢慢的止住了笑,看他继续怎么演。 韩清扭过头来看到了顾若兮之后,大叫一声:“若兮!你怎么来了?”然后就看见他扔了扫帚,快步走到顾若兮跟前说道:“大哥二哥都已经上了站场,我岂能在这里偷生苟活?你莫要劝我!” “中棠!”顾若兮被韩清的几句话也是弄得有点愣神,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于是就虚托着韩清就说道:“奴就是告诉你,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多多保重。” “若兮,我会的。”韩清这时候突然用双手抱住了顾若兮的两肩,然后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说道:“等我回来,定要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 顾若兮这是平生第一次被男子抱住,脸色立刻变得绯红,但是刚才已经说了这是演戏,所以她就强忍住惊慌说道:“中棠,我一定等你回来。我会天天把你记在心里!” 第267章 海选扮戏无颜庄 这时候老鸨子带着姑娘们冲了进来,大声喊道:“韩东家你莫要生气,我给你换别的...”等她看清楚屋里状况之后,就愣住了。 她是在外面听见韩清的大声吼叫,吓得慌了神,以为百灵惹恼了韩清,急忙就要冲进去打圆场陪个罪,哪知道看到了韩清正搂着顾若兮的情景。 不光老鸨子愣住了,后面的姑娘们看到屋里这情景也全都愣住了,都看到韩清正在抱着顾若兮,百灵则是在旁边正在吃惊的看着二人。 “原来是韩东家要...要...”老鸨子讪讪的说不出话,然后就转身大嚎一声:“看什么看啊,没见过是吗?莫要打扰韩东家!” 韩清此时已经松开了手,顾若兮这时候死的心都要有了,她立刻产生了恐惧,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千夫所指? “莫要走!”韩清知道这个关头要是在说不清,顾若兮恐怕一辈子的名声都完了。 “韩东家您是要...” “来!姑娘们都进来!”韩清招呼着众人说道:“我刚才出题让百灵姑娘当场作戏,怎奈百灵姑娘有些拘谨,所以我就当场扮给百灵看。” 韩清环顾着众人说道:“为了不失公允,我就让百灵姑娘出题,我按照姑娘说的情景现场演出来。百灵姑娘,你说一下刚才出的什么题?” 百灵看到众人都望着自己,一时也有些得意,影剧院的大东家让自己出题他来演,将来这可是能作为吸引客人的谈资。 她看着众人说道:“我让韩大官人扮作是顾仙子的情郎,韩大官人当做是要上战场的兵士。” “你们看好了。”韩清走到众姑娘跟前说道:“一会儿面试你们的时候,我都要出各种题目,你们要好好演,选中的就能去我影剧院演戏。” “姑娘们你们都都听见没?”老鸨子喜笑颜开的说道:“韩大官人亲自给你们做样子,还有顾仙子帮衬,都给我把招子放亮一点。” 韩清重新拾起扫帚对着众人说道:“这在影剧院里叫做道具,有了道具才能把戏做的更真实。” 他回过头询问的眼神看着顾若兮,刚才他已经看到顾若兮脸色都吓得发白,所以就把这事一定要光明正大的做在明面上。 顾若兮此时脸上已经慢慢有了血色,刚才被这么一吓,差点当场晕厥了。她现在轻轻地敲了敲胸口,心里却在暗骂着韩清让自己险些毁掉名誉。 “十年通大漠,万里出长平。寒日生戈剑,阴云摇旆旌。饥乌啼旧垒,疲马恋空城。辛苦皋兰北,胡霜损汉兵。”这次韩清直接吟了一首出塞诗,然后拿起扫帚指着屋顶说道:“大哥二哥都已经上了战场,我岂能躲在这里苟活!” 等他扭头看见顾若兮的时候,又是重新大叫一声:“若兮,你怎么来了?” “奴就是告诉你,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多多保重!”顾若兮知道这时候一定要配合好韩清,否则这一辈子清誉就算完了。 韩清这次没有再冲过去抱着顾若兮,而是急速走到她跟前说道:“韩清无能,让若兮牵挂了,等我回来,定要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 “中棠,我一定等你回来。我会天天把你记在心里!”顾若兮配合着说道。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韩清冲着顾若兮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了这句话,然后扭头就往屋角走去,边走边带着哭腔说道:“此次一走,我那老娘就要若兮你好生照顾了。” 等他走到屋角,他抬起头冲着屋顶大声喊道:“娘啊,儿不能尽孝了,娘你多多保重!儿若是能活着回来,定要好生伺候您。” “好了!演完了!”韩清扭过头对着众位姑娘说道。 “哎呀呀,我的天哪,今儿我洪春儿可是开了眼了,韩大官人给大家做了样子,可是教姑娘们...”她说到这里看着韩清就愣住了。 不但老鸨子愣住了,全屋所有人包括顾若兮看到韩清也愣住了,因为众人都看见韩清此刻是泪流满面。 “韩...韩东家!”老鸨子有点不知所措,然后又说道:“韩...韩大官人,你...” “演戏演的高超,眼泪说来就来!懂了吗?”韩清擦了擦眼泪,对着众位姑娘喊道。 “懂了!”七零八落的声音,在一帮瞠目结舌的姑娘中传了过来。 “行了,都退出去吧!”韩清对众人说道:“记住,一会儿进来直接报自己名字年龄,何方人氏。然后我出题你们就要演,明白了吗?” “好了好了!都给我出去!”老鸨子往外哄着人,眉开眼笑的对韩清说道:“韩东家你真神了!” 老子真的想我爹我娘了!老子那眼泪是真的!韩清心里说道。 “顾大家,你帮着把关,看看谁适合演戏。”韩清走到顾若兮跟前说道。 “定不负所托!”顾若兮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百灵姑娘,你就演个快要被妖精吃掉的害怕样子吧!至于该怎么说话,你就自己想吧。”顾若兮演的妖魔鬼怪戏比较多,所以就出了这个题目。 百灵站在屋子中间,还是有些拘谨。 “人越多越放不开!”韩清看到老鸨子也坐下来看热闹,就冲她说道:“你也出去!” “行!”老鸨子有些不舍的往外走,然后临出门的时候对百灵说道:“一定要好好演,莫要辜负了韩东家的苦心。” 等老鸨子带上门之后,屋里就剩三人了,韩清就对百灵说道:“放开了演吧,自己觉着怎么行就怎么演。” 百灵想了想就说道:“妖怪大哥,你莫要吃我。小女子皮糙肉厚,小心崩坏了你的牙口!” “你管妖怪叫大哥?”韩清惊奇地问完这句话之后,旁边的顾若兮笑的已经前仰后合了。 “啊?不不,是妖怪大官人。” 韩清很无语的看着她说道:“你应该表现出怕的要死的样子,怎么就这么平平常常的和妖怪说话?难怪你能叫妖怪大哥,你和妖怪是兄妹吧?” 顾若兮笑的已经不行了,被韩清这么一插科打诨,把她逗得一个劲用手帕捂着嘴,实在忍不住就只能用脚跺了跺地。 韩清觉得这百灵不是这块料,就说先等等,暂时先看看其他的。然后让百灵喊下位姑娘进来。 前前后后进来近十位姑娘,很多都是演起来极为的拘谨,有的是方言比较浓重。 仔细挑选之后,韩清和顾若兮商量了一下,暂定了两个姑娘,一个叫水蝶一个叫蓝蛾。 水蝶这姑娘演起来戏真的很像那么回事,韩清出题让她演一个快嘴婆婆,想不到这姑娘站在屋里噼里啪啦的就对着座椅开始数落起来,韩清叫停之后再让她演一个艄婆,她就对着地划拉起来,并蹲身做刮鱼鳞的动作,还假装骂身边并不存在的艄公,让他把船撑稳一点。 蓝蛾听到题目说是扮演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立刻跌坐在地上抱着韩清的腿就大哭,边哭边说留下的俩娃怎么办,欠人家的几十贯钱债怎么还,那可怜兮兮的说辞让韩清毛都要竖起来了。 然后让她演一个勾栏瓦舍的舞绾,蓝蛾有板有眼的演着很像那么回事,尤其是她的身体柔韧度很好,凌空一个劈叉做成一字马,让韩清大为赞叹。 他让老鸨子把这俩姑娘好生照顾,等候通知。老鸨子喜滋滋的答应了。 等到来到前面的大堂,众纨绔们没一个出来,都不知道在哪里。 “一帮浪荡货!”韩清笑了笑说道:“趁着来这里的机会都放浪形骸了。” 顾若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等二人马车过来接人的时候,顾若兮站在马车跟前问他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奴家很想知道这词出自于哪里?” “随口念得!”韩清遮掩道。 “随口就能念出这般词句?中棠莫要诓我!” “当时急了就来了这么一句,急中生智而已!” “等回了影剧院,我有事要和你详谈。”顾若兮说道。 “好!” 二人马车一路前行,到了影剧院之后,就听见门口看守说有人来找他,现在已经请到了剧院里的包厢之中。 等他上的包厢,就看见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包厢里坐着。 “阁下是哪一位?”韩清看到包厢门开着,就在门外面冲着那男子叉手行礼道:“鄙人韩清。” “韩承事,久仰久仰!”那男子正在包厢里看着楼下舞台上雁玉排练,听到有人说话就赶紧站起来回礼。 “刚才有事出去了,听得报信说有人寻我。”韩清走进包厢看着来人说道。 “我姓种名世衡。” “啊呀!”韩清听了惊奇地大叫道:“原来是种...主簿”。 他差点叫出来种将军,现在的种世衡还只是个主簿。在大宋能有冠以姓氏的军队里,除了大名鼎鼎的岳家军之外,就是种家军和折家军了。洛阳人种世衡创建的种家军,比杨家将的名气大,比杨家将的作用大,只不过杨家将走上了舞台,被渲染得出了彩,而种家军却走进了历史书,被烟波浩渺的文字湮没了。 第268章 客有说 “正是。”种世衡笑笑说道。 “我有一个快马驿站,曾经在秦凤路遭遇了土匪,险些全军覆没,辛亏种主簿挺身而救,才不至于损失惨重,种主簿搭救之恩令我感激不尽。”韩清在此拱手施礼道。 “承事郎莫要客气,只不过那边的盗匪确实猖狂了一些。”种世衡说道。 “无论如何都是要感谢种主簿的。” “承事郎莫要这帮称呼我,我字仲平,承事郎可以称呼我字即可。” “不如直接称呼您为种大哥吧?小弟字中棠。种大哥可以直接称我中棠即可。” “既然如此那是让人欢喜。我就托大称呼你为中棠小弟了。” “种大哥此次不是在秦凤路那边供职吗?怎么回来京城呢?” “唉!”种世衡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来京师护丧的。” “护丧?”韩清有些吃惊的问道。 “我的伯父半个多月前已经仙逝了,我恰巧在西京办事,得知此事就急忙赶了过来。” “种侍郎过世了?”韩清听完有些黯然,那老者说话极为风趣,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是的!”种世衡说到这里有些伤感。 “种大哥节哀,伯父他老人家我见过,想不到命运无常。” 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十一月十九日,工部侍郎种放晨起,穿上道士衣裳,召门生一起饮酒,几巡酒后安然离世,终年六十岁。官家亲制文,遣内侍致祭,护丧归葬终南,赠工部尚书。 “不说这个了!”种世衡正了正神说道:“此次前来这里,想和中棠小弟探讨一下那钢弩和滑轮弓,此外还想知道快马驿站所用的火球弹。” “火球弹?”韩清听了起初有些犯迷糊,但是立刻明白种世衡说的是什么了。他解释道:“那东西只是把做好的炮药放进去即可,点燃即可炸死炸伤敌人。” “我来这里就是想和小弟谈谈此事。”种世衡说道:“军中倒是有炮药的方子,可是每次使用都是有着大量烟雾。” “毒烟?”韩清问道。 “是。”种世衡点头说道:“可是你那快马驿站的人手扔出去的火球弹,不但声音震天响,而且能灭敌数人,端的是好生霸道!” 韩清听到这里就问道:“官家难道没有给你们发放这炮药的方子吗?” “不曾见过!” 韩清听了就有些无语。宋朝的火药其实已经开始有了规模的使用,只是配方中五花八门的中药弄得人实在头大。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自己已经贡献了火药的配方,怎么还不见发放于各个边关守卫的将作监。 “种大哥,我已经将方子贡献给了官家。”韩清想了想说道:“至于配方倒不是不愿意给大哥,我已经收到命令,这方子严禁外传。” 种世衡听到这话,失望的叹了口气。官家为了防范武人,做了各种限制规定,这在军中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了。 “大哥你莫要失望,或许还有法子。”韩清四下看了看,然后悄悄地告诉了种世衡多准备柳条碳,硝石和硫磺,将来或许能够拿到方子立刻就用得上。 种世衡听了之后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又和韩清探讨了滑轮弓和钢弩的操作原理,就和他告辞了。 等到种世衡走后,韩清回到办公屋里,顾若兮就找了上来。 “顾大家刚才说是有事和我谈?” “奴奴想和你谈一下那《孟姜女》。”顾若兮说道。 其实她想来和韩清说说关于以后的事,今天在红绫坊被韩清演戏的那么一抱,众人都是看见了,虽然后来误会消除了,可是却让她心里泛起了涟漪。 现在韩清已经是别头解元,倘若考过了省试,那就是万人争抢的香饽饽了。她觉得正好用今天这事来和他多多谈一下风月,能为自己将来谋得一个安宁的庇护。 从红绫坊刚出来的时候,她还踌躇满志的打算和韩清说笑一番,结果回来这么一耽搁,就有点说不出口了。就如同很多人在晚上睡觉前想起一个绝妙点子,认为是刚迸发出的火花,可是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再细想,就会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剧本已经让徐佳云等人写完了,你这几天可以和他多探讨一下。” “这孟姜女的故事本就流传已久,这次若是能搬到舞台上,定是会引起京城百姓的轰动。” “所以就看顾大家表演的天赋了。” “说到演戏,我才发现中棠你是真人不露相。” “你是说我在红绫坊的表现吗?”韩清听了大乐道:“怎么样?演的不错吧?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幸亏中棠没有去演戏,否则那还能有行首们的活路?” “顾大家这话就有些虚夸了,在那种环境,别人如果考验我,估计我也是有些拘谨放不开。”韩清说道:“但是我是在考验别人,没有了那些考虑,所以就能放得开!” “你放得开,然后顺便也把我当成放得开了。” “我觉着吧...顾大家也是演了不少戏了,能够好好的配合我。”韩清有些支吾道:“再说那百灵姑娘指定了我是你的情郎,我也就只能这样去演了。她若是指定我做你的儿子,我二话不说拉着你就叫娘,不含糊!” “呸!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儿子。”顾若兮脸有点红的说道:“真倒是宁愿你做我情郎。” “所以我就扮成情郎了啊!还是要出去打仗的情郎。”韩清笑嘻嘻的说道。 “戏要是真的就好了。”顾若兮说完就脸色绯红的看了一眼他,然后站起来款款施了一礼告退了。 韩清看着顾若兮的身影离开了屋子,有些出神。 就在他与人在影剧院里分批谈话的时候,影剧院外面附近新起的一家酒肆里正在坐着三个人,看到他进入影剧院自后,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就离开了酒肆。 这几个人到了一处房屋之后,关紧门窗坐在屋子里开始探讨。 “那人就是韩清,影剧院的大财东,也是广元楼的财东。”一个灰白衣衫的人说道。 “看着年纪不大,能知道我们要的东西吗?”庄稼汉模样的人问道。 “已经打探清楚了,确确实实来自于北地。”一个卖油郎模样的人说道:“在被广信军发现之前,一直就是在宋辽边界游荡。” “他的师父可是真的姓陈?”灰白衣衫问道。 “从我们的人得到消息,确确实实姓陈,叫做陈玄风。”卖油郎说道。 “安排人去宋辽边界的人回来说,契丹人发现了有破旧的道袍,还有炼丹的鼎炉,那这韩清和那陈姓道人肯定是有着莫大的关系。”庄稼汉说道:“但是为何我宋人却是没有发现这些踪迹?反而让契丹人寻得见?” “奇就奇在这里!”卖油郎说道:“广信军派出的斥候查遍了附近所有的山林沟壑,竟然未发现一丝踪迹。可是契丹人在更远的地方发现鼎炉,看似这韩清能够深入到契丹腹地。” “我们的人根本去不了那么远,一来容易被发现,二来人手也不够。”灰白衣衫的人说道。 “那就麻烦李小乙去会会这韩清,看看能否打听到什么!”庄稼汉说道:“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表露身份。” “是!”那卖油郎答道。 顾若兮走了以后,紫鸢和孔秋白敲门走了进来。 “中棠近日里一直忙于读书,每次到这影剧院,都是众人分开时辰去见你,好生的忙碌。”孔秋白微微一笑的坐下说道。 “忙着要应付春闱,太婆不让我总是外出。”韩清笑了笑说道。 “那同文馆住的高丽人却是总和你有来往,韩承事要多多当心。”紫鸢在旁边说道。 “这你们也知道?” “外藩之人结队住在京城,我们岂能轻视?”紫鸢看了他一眼说道:“韩承事整日里忙着看书挣钱,哪能知道还有数不尽的人在保护着大宋的安危呢。” “看着美丽的紫鸢姐姐千娇百媚,却是暗中保护黎民百姓,说出来真是一件令人称奇的事。”韩清并未起身,只是坐着冲紫鸢拱了拱手说道:“不知姐姐今日带着孔大家来是不是急需要谈剧本的事?” “非也!”紫鸢说道:“明日契丹使臣到京,过些日子会有不少契丹人来你这影剧院观摩,作为大宋的子民,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们打探一些事情。” “还请紫鸢姐姐讲来!” “辽国一直在攻打高丽,据说乃是因为要高丽贡献七彩九转琉璃玉净瓶。”紫鸢说道:“还请韩承事给打听一下,这宝物究竟是如何的神奇?” “好说!” 到了傍晚,韩清在饭堂吃罢晚饭,就在影剧院里收拾屋子,就听见三长一短的敲门声响起。 他笑了笑拉开门,冲着走廊四顾看了看,然后一把将戚氏拉了进屋,俩人并未有任何言语,直接褪去了衣裤在榻上颠鸾倒凤一番。 等二人穿好衣服,戚氏就说告诉他已经让老父和弟弟开始招募人手。 第269章 密岂容易辨 他想了一下就给这个能两头赚钱的买卖起了个名字叫环卫所,戚氏听了听这名字就吃吃的笑了笑,说她也想过不能用什么兰花之类的名字,这个环卫倒是很贴切。 韩清让郊外的刘师傅等人给戚氏正在定制封闭式铁箱车,因为假如黄白之物在运输过程中洒在地上,恐怕街道司的人都会不依不饶。 晚上回到家里和太婆聊天,说是影剧院有些事需要处理,这两天要在影剧院看书,太婆数落他几句,然后就答应了。 依菱非要吵着一道去影剧院,韩清搂着妹妹开了开玩笑,就答应了。 他之所以要去影剧院,就是听到紫鸢说契丹使臣明日到京,萧月茹既然这次要跟着来,肯定会在当天就来的。 第二天他带着依菱到了影剧院之后,就领着妹妹去了办公屋。 结果还没说几句,就有人大喇喇的闯了进来,定睛一看居然是杨文广。 这可把他惊奇万分,离开座位就过去拉着他坐下问东问西。 自从杨延昭去世,韩清倒是给杨文广写了两次信,这小子估计不爱习文,所以回信就是三两句,搞不清楚他现在到底什么个状况。 古人的规矩是在至亲去世之后的三年内,做官的要告“丁忧”回乡守孝,孝服满后再陈请复职。不是做官的要守孝三年。 这些规矩有时候和让人抓狂,“三年”守孝中不能参加宴会应酬,夫妇不能同房,家属不能生孩子,否则经人告发就要办罪。民间虽没有这许多限制,但在守孝中是不能婚娶的,周年之内也不喜欢参加喜庆。如遇必须婚娶的,可在百日之内操办,叫做“借孝”。 杨文广回去要守孝三年,这才一年多怎么又来京城了? “官家召我回京城了。”杨文光说道。 “这是为哪般?”韩清惊奇的问道。 “自我爹爹去世之后,官家感念我杨家的忠烈,萌补了我儿怀玉为入内供奉官。现在已经下令开春后让怀玉去做寿春郡王伴读。” “你儿?你已经有了儿子了?”韩清闭上眼睛想了想,古人结婚早,生育早,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怀玉呢?” “和我一道住在天波府,今天领他来影剧院玩,听说你在,我就上来和你说话,这小子正在后台那边看稀罕呢。” “快快叫上来,看看我的侄儿多大了。”韩清赶紧站了起来说道:“依菱,你去把仲容的孩子领上来。” 俩人正在诉说分开之后各自的事,依菱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家伙进得屋来。 小家伙虎头虎脑,看见杨文广在屋里坐着就说道:“爹爹,我刚才在那大台子后面见到好多美丽的姐姐,还看到一个和我一般年龄大的。” “你说的那是念瑶,现在京城里可是无人不知。”韩清走到跟前拉着杨怀玉的小手说道:“喜不喜欢这里?” “怀玉,叫伯父。”杨文广旁边说道。 “你就是韩伯父吧?我爹在家经常念叨你。” “这孩子长的虎头虎脑,真是可爱!来!伯父给你个见面礼!”韩清说完就从就从桌子里拿出一串五彩碧玉朝珠塞给了怀玉。 杨文广出身豪门,岂能不认得这东西的珍贵,慌得他立刻拦着韩清说道:“中棠你这是干什么?” “我给孩子东西又不是给你,你拦个什么劲?”韩清斜眼看着他说道:“再说了,进宫陪太子读书,岂能不随身带点值钱的玩意?” 他说完之后就从旁边的柜子取出来封包好的镇尺,还有沙漏等东西说道:“这些东西我可明面上告诉你,不值钱!但是拿到市面上能装装样子!” 杨文广眼看不好推脱,就代怀玉拱手谢了他。 韩清让依菱带着怀玉出去玩,屋里俩人就谈论起最近的是是非非。 “想不到你居然中了别头解元,真是可喜可贺!” “也就是个解元而已,还有省试这一关要过呢。”韩清笑道:“你可有什么打算?” “还是想考武举。” 韩清听了点了点头。 宋朝,首开武举殿试之先河,形成了解试、省试、殿试的三级考试制度。宋武举一改唐武举只重武艺,不问文章的做法,注重考察武举子的军事理论素养,欲选拔出才兼文武之儒将。宋朝虽然历经坎坷,但终将武学制度化。 不过这时候是真宗时期,还没有设置比较完备的武举学校,更别提什么绝伦科。但是当今官家已经下令要开设武考,只是这事儿听着似一阵风,武考的人一年比一年少,貌似都没什么作为。 宋朝“重文轻武”的社会背景,“以文制武”、“将从中御”的统兵体制,使宋代武举难以避免地表现出“录取人数不多”,“武学规模不大”,“武进士不愿从军或学非所用”等弊端。 终宋一朝,名臣、名将中无一人出自武进士。靠武学培养,用武举选拔优秀将帅以提高军官素质的理想未能得以充分实现。 杨文广就是想走武举道路,可是武人不受待见啊。 “仲容,现在的武举不能只有武艺和膂力而推行,要以策问定去留,以弓马定高下,你也多看看书,武经策略还是要多读的。 “俺娘也是这样说的,我已经潜下心读书,只不过总是看不下去。” 俩人正在说着话,有人来报说求见。 “不见!”韩清直接回复了。 过了一会儿又来报,说是求见之人就在门外等候,一直等着你愿意见为止。 “谁啊这是?”韩清冒出一句倒装句,“把人放进来,看看要干嘛!” 一身文士打扮的李小乙走了进屋,看到屋里有韩清和一个贵公子打扮的人,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韩承事原来是有客,那我在外面静候。”李小乙说道。 “不必,这是我亲兄弟。”韩清看了看这人说道:“一进门你就冲着我说话,而不是冲着他,看来你是认识我了?” “韩承事大名,京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李小乙笑笑说道。 “别虚头巴脑的扯淡!”韩清看着李小乙说道:“走在街上没几个人认识我,但是行首们走街上试试,都是认得清清楚楚。说吧,找我什么事?” “嗯...”李小乙有些惊疑,韩清的亲兄弟?什么时候有亲兄弟了? 他越是这样,反而引起了杨文广的好奇。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杨文广问道、 “小人姓李,家中排行第二,所以称我为小乙即可。” “李小乙,你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这...”李小乙有些支吾,他本来就是想和韩清单独谈谈,哪知道这里还有一个陌生人。 “我刚才说了,这是我亲兄弟,我的事对于他来说没啥隐瞒。”韩清看着来人说道。 “既然如此...好吧。”李小乙站在杨文广旁边说道:“听闻韩承事曾经在宋辽边界出现过,还曾和一个陈姓道人一起生活过。” 韩清本来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变得冷冰冰地。 李小乙本来是看着韩清的表情在说,但是从对方立刻冰冻起来的神情就得知,自己问的有些唐突了。 “你是谁?” “小的刚才已经报了自己名号,小的叫李小乙。” “我知道你叫李小乙,我问的是你是谁?”韩清把最后三个字说的语速放缓。 “小的是四果中人。”李小乙说四果的时候,脸上似乎带着一种崇敬。 “四果?”韩清听了有些犯迷糊,“四果是哪里?” “你来自江东?”杨文广旁边问了一句。 “是,我来自江宁府。” “仲容你知道四果?四果是哪里啊?” “四果不是地方,乃是一秘密所结之社。”杨文广答道。 “不错,这位小官人看来对四果有所了解。”李小乙说道。 “了解谈不上,仅仅是听说而已。” “你们四果人找我干鸡毛啊?”韩清问道。 “额...”李小乙被韩清这种说话方式弄得有点无所适从,但是仍旧回答道:“听闻韩承事曾经幼年在陈姓道人身边长大,想通过韩承事打听一下那陈姓道人。” “已经死逑了!” “韩承事当初在宋辽边界是和这陈姓道人一起生活,定是知道一些陈姓道人的喜好以及平日里所做之事。” “你谁啊?冷不丁的跑来就找我问东问西,我凭什么告诉你?” “在下李小乙。” “我知道你叫李小乙,我就是问凭什么告诉你?” “我们四果只是想知道这陈姓道人是否携带了...” “携带了铜人是吧?”韩清有些恼怒的盯着李小乙说道:“铜人个头有多大你知道吗?陈道人和你我一样,不是天生神力,也不是顶天立地的巨人,你怎么会认为陈道人能搬得动那铜人?” “原来韩承事知道铜人之事,那想必是见过了。” “想必?想必个鸡毛!见过?我见过你大爷!”韩清已经开始有些翻脸了。 李小乙看到韩清的这幅表情,就陪着笑脸有点讪讪的。 “什么铜人?”杨文光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一群闲的没事儿干的人,都在找一个铜人,据说有好几丈高,乃是秦始皇所建造。” 第270章 玄中外,更深玄 “韩承事没有见过吗?”李小乙问道。 “你丫脑子里进水了?”韩清说道:“你要是能告诉我,咱们这样身高的人如何能搬得动那几丈高的铜人,我就给你说我见过。” “韩承事莫要动怒,我们四果也正在派人寻这铜人,如果能从韩承事这里寻得消息一二,定是感激不尽。” “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一,陈道人已经死逑了!二,那铜人,我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三,铜人之事,我是在这两年才听说的。” “在下还有一事想跟韩承事打听!”李小乙拱了拱手说道:“那陈姓道人带着韩承事进入山中,在这之前定是在山中安置好了一些家当。” “那又如何?” “就不知韩承事是否看到过陈道人经常离开居住之地,在其他山林里游荡?” “他经常炼丹,还有就是出去采药。”韩清说道:“俩大活人每天围着个炉子转,要是你也会疯。” “那就是说陈道人还在其他地方有落脚点?” “不清楚,没去过。” “好吧,感谢韩承事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在宋辽边界游荡,乃是被广信军斥候所救,就是你眼前这位衙内的爹爹管着这一群人,你若是还想打听,就去河北武遂城问问。” 李小乙惊疑的看了看杨文广,听到韩清说这人是衙内,那就是官府身份的家人了,而且又是管着斥候,难道这衙内身份很不一般?想到这里他就冲着身旁的杨文广拱了拱手。 “这位衙内是...” “他叫杨文广,他的爹爹就是高阳官部署。” “啊?原来是杨部署的衙内?失敬失敬!”李小乙听到介绍,慌忙不迭的再次和杨文广施礼。 “不必客气。”杨文广笑笑说道:“你们找铜人做什么用?” “铜人身上有关乎我四果的生死大事。” “能否告知有什么大秘密?”韩清想起在张弓的通华寺时候,和老和尚聊了很长时间都没套出铜人秘密,今天这李小乙来打听,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韩承事真不知道吗?”李小乙问道。 “这铜人我是这两年才知道的。”韩清面无表情地问道:“道士找,和尚找,这又冒出个四果来找,你若能告诉我铜人有什么秘密,我或许能够帮你找找。” “如果韩承事能帮着找,那定是比我们这些人要方便的多,因为韩承事跟着那道人一起生活过。”李小乙说道。 “但我真不知道那铜人究竟有什么惊天大秘密。”韩清说道:“你若是能告诉我,或许我真的可以帮你找找。” “既然如此,那我就简略说一下。”李小乙沉吟了一下说道:“只是此事过于重大,还请韩承事莫要外传为好。” “这你放心,今日里房中只有你我三人,定不会再有外人知道。”韩清说完指着椅子说道:“还请李小乙坐下说吧。” “好的!”李小乙苦笑了一下,坐在了办公桌跟前的椅子上。 一进来就没遇到韩清的好脸,也没招呼自己就座,这是要找自己打听事情了,才安排座位,看来这韩清也是喜怒分明。 “不知韩承事可否听说过秦始皇时候的‘荧惑守心’天象?”李小乙问道。 “不知道。”韩清摇了摇头,“还请小乙兄细细道来。” “二十八宿中的‘心宿’简称为‘心’,想必韩承事知道吧。” “你这么一说我大概是有些明白了。”韩清点了点头。 中国历史上的历代帝王对天象都极为重视,因为他们都认为天象表达了天意。在众多天象中有两种备受关注:一是五星连珠,二是荧惑守心。 五星连珠就是金、木、水、火、土五颗行星排成一条直线,这被看成是最吉利的天象。 史书记载刘邦登基那一年曾经出现五星连珠的天象。现代天文学家利用计算机推演,证明五星连珠发生在刘邦继位的第二年。 最不吉利的天象是就是荧惑守心。中国古代把“火星”称作“荧惑”,二十八宿中的“心宿”简称为“心”。“心宿”就是现代天文学中的“天蝎座”,主要由三颗星组成。当火星运行到天蝎座三颗星的附近,并在那个地方停留一段时间,就出现了中国古人常说的“荧惑守心”的天象。 这种天象为皇权做出的解释是,天蝎座的三颗星中间最亮的一颗代表皇帝,旁边两颗,一颗代表太子,一颗代表庶子。 中国古代的天文学叫做星占学。星占学最重要的任务是为皇权服务,皇帝设立了占星官,设此官位只是为皇帝服务的。“荧惑守心”的出现在古人看来就意味着,轻者天子要失位,严重者就是皇帝死亡。 韩清倒是知道这么个传说,但是不知道这名字叫法,所以李小乙这么一讲,他才慢慢明白。 “荧惑守心和铜人能有什么关系?”韩清好奇地问道。 “秦始皇当年遇到了荧惑守心,但是找到了人通过法术避开了这一灾祸,于是就把这避开之法刻录在了铜人手上。”李小乙答道。 “那你们找到这铜人之后干什么用?”杨文广旁边问道。 “顺应天意!”李小乙只是回答了这四个字。 韩清和杨文广面面相觑,二人心中却是在想,这四果是不是有造反的征兆? “我感觉是在听小乙兄说故事。”韩清笑了笑说道:“找到铜人就能顺应天意了?” 其实他心里想问的是这几年要出现荧惑守心天象了吗?天上星星排列和你地上的人能有什么关系? “言尽于此!”李小乙说完站起身对着二位施礼道:“还请韩承事帮忙费心打听一下这铜人下落,如有信息可派人通知城南薰门附近的李家油铺。” 等到李小乙走了以后,韩清就让人去把编撰里最年长的一个人叫来,此人现在影剧院一直做着编撰。 这编撰已经有六十八岁,也算是应试的学子,但是多次考试未中,本来可以做“特奏名”。但是这人已经心灰意冷,投身到影剧院做了编剧一职。 “特奏名”是宋朝独特的录取政策,用来照顾录取老的考生,宋初赵匡胤规定:凡应试十五举以上未被录取的,可不再经过考试,特赐本科出身,这是少见的照顾性质的“破格录取”,名副其实的“恩科”。 宋朝是科举制度的重要发展时期。虽然录取的名额比前代大大增加,但毕竟僧多粥少,屡试落第、五六十岁还在为功名奔波的仍大有人在。 考虑到这些读书人“易农而学,应书躬策至于历年且老而无所成”,皇帝特许在正榜之外,另发一榜恩赐其功名“与微官使之沾禄而后归”,因老人居多,此榜即被戏称为“老榜”。 老榜录取有着严格的年龄限制,优待对象主要为五六十岁的老年士子,虽然后来各朝应举数屡有变更,但年龄条件基本不变。 而榜上有名、以特恩获得功名的老年士子们就是老榜官。 名登“老榜”并非易事。宋朝规定:达到“四举”、“五举”、“六举”乃至更多举的老年士子才有资格入选。 宋朝确立了三级考试制度,先由各州举行取解试,合格者参加礼部举行的省试,通过后再参加皇帝主持的殿试。 这与人们所熟知的明清举人不同,宋朝举人不过是通过州县考试后获准参加省试者的一种临时身份,这些人如果没能通过省、殿试,下次应举仍然需要从州县取解试开始。 因此,“四举”“五举”中就包括一些参加过省试乃至殿试而被黜落的士人,这些人除了年龄上偏老之外,学识方面想来并不差。 老榜官以恩科得出身,名望很难与正榜进士相比。 正榜进士按殿试成绩优劣区分为五等,一甲最优,五甲最次。一甲的前三名(即状元、榜眼和探花)仕途前程无量,备受朝廷重视,人人称羡。 与之相比,老榜官虽也依据殿试成绩优劣区分为五等,但是,第一等的前两名(俗称老榜状元和榜眼)也就仅够资格附于正榜最末等的五甲,被授予知县、县尉、主薄等微职,其余四等就更不着边际,任职于州县学,充其量只是蒙朝廷恩赐得到一次“微官沾禄”的机会罢了。 事实上,很多老年士子也把恩榜入仕看作是无奈之举,很少像正榜进士那样炫耀出身。更有一些老榜官着力摆脱此种尴尬处境,再次参加科举考试。 韩清找来这位投身于影剧院的老年士子,特意问了问四果是个怎么回事。 老编撰听完韩清的叙说,想了想就告诉了四果的由来。 原来这四果是摩尼教的别称,摩尼教从唐代时期有国外传入。在唐玄宗开元期间,吐火罗国王曾献一慕阇于中国,获唐室接待。不过,在安史之乱前,该教并未在中华设寺院,史书反而载有对该教之禁令。 据《通史》所载,玄宗不久以摩尼教“本是邪见,妄称佛教诳惑黎元”为由,下令国人严禁参与。 第271章 婵媛至 摩尼教先于祆教、景教被禁,而史书的记载亦较详细,五代后梁贞明六年(920年),毋乙、董乙以“末尼”为旗帜,在陈州(今河南淮阳)造反。 到了宋朝时期,摩尼教被意译为“明教”,当时因为处于秘密结社状态,为了避人耳目,免遭官府的查禁,于是教名也有了多种别称。除浙江称摩尼教、福建称明教外,其他地方称呼的五花八门,淮南称“二襘子”,江东称“四果”,江西称“金刚禅”,福建又称“揭谛斋”等。 “原来这李小乙是明教中人?”韩清听到这个名词之后万分惊奇,不由得想起了朱重八,元末的明教声势颇为壮大,后来以此诞生了一个新的王朝。 “定然也不是什么好社,要找那铜人是不是也包藏祸心呢?”杨文广说道。 “道士要找这铜人,和尚也在找,这明教的人也在找!”韩清抚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中棠与这明教莫要有什么牵连,听俺爹爹说过,秘密结社的人基本都是要慢慢做成大买卖的,不过这些大买卖也是要人命的。”杨文光说道。 兄弟二人聊了一会儿,就下楼去了舞台看排练,韩清是赞叹杨文广和自己年龄相仿,已经四个老婆了,这都有个五六岁的娃了。 看到杨怀玉和念瑶在后台正在玩耍,又看到周慕晴正在和柳永说戏,韩清笑了笑对杨文广说道:“嫌老婆少吗?这里的行首多得是,看中就下功夫之捧。” “我这是送怀玉来京城,哪里还能想那么多。”杨文广叫了怀玉过来,与众人告别。 就在韩清和杨文广告别之际,在京师一个衰败的酒楼里,有几人正在悄悄地商讨事情。 “姜财东和崔主事好容易从那开封府案宗里摆脱干系,二位辛苦了。”说话的却是那书生罗勋。 “眼看着我姜宅园子正店日渐衰败,愧对祖宗啊!”说这话的人正是那姜伯离。此人和崔默被抓进开封府大牢,几经盘问却是无法说出酒楼中带血衣裤,还有女子的长发。 开封府门口每日有人哭哭啼啼喊冤,状告姜宅园子正店和苑琼楼杀人取肉卖与食客,这让当时的邓有同大为头痛,于是经过几番审讯,但是依旧不得要领,只能暂时拘押二人。 可是这两个著名的大酒楼可就遭了秧了,经常有人来酒楼门口破口大骂,更有甚者在半夜用猪尿泡装了大粪扔进了酒楼。 好端端的两个酒楼,被众人的唾骂与千夫所指之下,生意变得门可罗雀。 开封府安排推勘与两个酒楼里的厨子做了口供,并派了衙役犹如过篦子一般查找了酒楼里各个隐藏的角落,由于实在询问不出什么结果,两年之后也只能静悄悄处理此事,悄无声息地将二人放了出来。 眼看着门窗破烂不堪,屋里扔着石头以及死猫死狗等动物尸体,让姜伯离趴在屋里放声痛哭,崔默去苑琼楼看了看之后也是心痛不已,然后心中燃起熊熊复仇火焰。 几人在屋里商讨如何重振酒楼,谈着谈着就说到了韩清,于是振兴酒楼的豪情被仇恨所代替,话题逐渐开始变成如何能把韩清至于死地的想法。 酒楼能否振兴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为重要的是怎样扳倒韩清。可是这小子的影剧院在京师如日中天,于是众人就思摸着从影剧院下功夫。 杨文广走后,等到了中午时分,韩清带着依菱正在与众人在饭堂里吃饭,门卫过来说有契丹人的马车到了,他心里立刻扑扑的跳了起来。 来到影剧院门口,就看到了一个娇媚少女下了马车正在远处笑吟吟的望着他。 “月茹!”他开心的走了过去,边走边叫她的名字。 那少女正是萧月茹。她看着韩清快步走到跟前,就上前一步拉着韩清的衣袖,眼中满是欣喜。 “韩承事,我还以为今天来影剧院寻不着你,想不到恰巧能碰见。”萧慕从旁边马车走了过来说道。 “今日特意来影剧院等人,这不是已经等到要等之人吗?”韩清笑了笑说道。 “萧小娘子今天上午到的驿馆,没休息片刻,就要吵着来影剧院。”萧慕说道:“我此番前来也是和韩承事打个招呼,我们之前商定之事,恐怕要麻烦你了。” “好说!”韩清拱了拱手说道。 萧慕来这里就是为了再次确定契丹人能够参演大戏的事情,见到韩清仍旧一口答应,就诚谢告辞。 他牵着月茹的手直奔影剧院的办公屋,俩人欢快的从舞台前面跑过。 行首和影剧院里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停了下来冲着二人望去,有不少人认出来这是以前来过得契丹女子,就相互窃窃私语起来。 他带着月茹进了办公屋,关好门之后就一把将月茹搂在怀里。 月茹把头埋在他怀里,双手搂着韩清的后背久不撒手。 “两年多没见了,月茹长高了好多。”韩清拍着她后背说道。 “你也长高了很多,以前比我高半头,现在高我一头还多。”月茹松开了韩清,仰着头看着他说道。 韩清看到美女扬起头,就用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二人四目相对,似乎要有着说不完的话,也似乎此时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月茹此次前来是和爹娘赌气跑出来的,原因就是萧排押要将她许配给契丹的皇室,但是月茹不同意,甚至不去与人家见礼。 萧排押和夫人通过询问才得知女儿喜欢上了宋人。这让萧排押十分的惊奇,急忙找来姐妹俩问问,能与千里之外的宋人搭上关系,这也真让人称奇。 等萧月茹讲述了自己与韩清的遭遇之后,萧排押才知道和自己女儿生了情愫之人,居然是在朝堂上作诗戏弄党项的那个少年。 对于宋辽通婚一事,萧排押从内心里是愿意的,因为在辽国上下都是以习汉家礼,学汉家文化为荣。如果有个汉人女婿,倒是能让武将之家沾惹一些文气。 只是宋人一直自视清高,从不把外藩放在眼里。皇室曾经派人想和赵宋商谈通婚事宜,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此事后来弄得辽国满朝皆知,从此再也没提过与宋和亲之事。 现在萧排押碰到的难题就是,宋辽两国的人根本就不通婚,偶尔会有个幽云十六州那边“两属地”的人会和宋人结亲,至于辽国腹地与宋人通婚的,闻所未闻。 那宋国人每隔两个月就来一封信,起初他还转交给女儿,后来就悄悄下令让相府截留了韩清的来信。因为萧排押觉得既然事情根本不可为之,长痛不如短痛,断绝了来往干脆一了百了。 萧月茹已经慢慢长大了,她也知道和韩清的情愫迟早一天会断离,但是每每想到就心痛不已,所以这次跪下哭求母亲,打算再见情郎最后一次。 等母亲终于同意之后,萧月茹就大包小包的收拾东西,她心里打算着这次就留在宋国不再回来。 可是等她行走在使臣队伍中时候,慢慢地开始动摇了自己的信念,她自己能够留在宋国的几率太小了,驿馆定是会按照失踪人口寻求宋国的协助,届时会出动大片人马来寻找北府宰相的女儿,这不但惶惶整日四处逃遁,还要搭上情郎的前途和命运。 她想通了这一层,就开始慢慢的灰心了,知道看见韩清这次的机会或许是人生最后一次,所以她期待着能够和韩清厮守两三个月就已经满足了。 眼前的美人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看着樱桃小口在跟前,他轻轻地就吻了过去。 萧月茹立刻全身僵直,然后就笨拙的开始回应他,慢慢地能够适应了气息,就开始热烈的用香舌去迎合着韩清。 “那草原小娘子又来了?”季芳华走到周慕晴跟前问道。 “是啊!看到中棠带着那小娘子上了楼。”周慕晴笑吟吟的看了看楼上说道。 “这中棠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马上就要应试的人,还和契丹人来往这么密切。” “或许真把那契丹小娘子迎娶回家呢。”周慕晴说道。 “那不可能。”季芳华说道:“中棠马上要应试了,有了官身岂能还外族人通婚?” “就看这大财东怎么解决吧!”周慕晴说道。 依菱正在后台哄着大狗玩,朱伯凭让大黄狗给依菱表演一个躺地上撞死的样子,就看见这通灵性的大狗听到朱伯凭一声唿哨,四肢一伸,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不动了。 把依菱看着稀奇的不得了,哈哈大笑的去拨弄大黄狗。动物就是动物,虽然假扮装死,但是被人一抚摸,立刻摇起了尾巴,这让依菱又哈哈笑个不停。 看这大黄狗实在好玩,依菱小女孩的天性使然,就不断地逗弄着它,还想着去把哥哥叫下来一起来看。 韩清搂着月茹正在忘情的吻着,听到了敲门声之后,俩人就迅速的分开了。 拉开门就听见依菱开心的说道:“哥哥,我领你去看大黄狗,这狗很是懂事,说让它装死立刻就挺地上不动了。” 第272章 拥莲媛 依菱说完这话看到屋里还有一个面色绯红的小娘子,就好奇的走进了屋看了看月茹,然后就问道:“你是谁?” “我叫萧月茹。你一定是韩清的妹妹依菱吧?”月茹接到过韩清的信,知道韩清找到了家人。现在这个小娘子一推开门就喊情郎为哥哥,那肯定是叫做依菱的妹妹了。 “见过月茹姐姐!”依琳施了一礼说道:“姐姐好漂亮。” “依菱妹妹也是好漂亮,将来也定是一个美人!”月茹笑道。 “我领你去看大黄狗!”韩清拉起月茹的手说道:“现在京城里最让人称道的一是念瑶,二是大黄狗。” 当月茹看到大黄狗时候也是非常喜爱,看到朱伯凭呼哨之后真的躺下装死,她更是乐不可支。 大黄狗现在影剧院可算是一宝,那《搭错车》的戏演的让人心里实在伤感,哑叔相依为命的大黄狗又是那样通人性,所以在影剧院看戏的人等结束之后,众人都是排着队去后台要看看大黄是不是真的活着。 韩清不愿意让人们总是去后台,所以每当戏演完之后,先是让大黄狗走到台前谢幕,之后才是艺人集体站在大黄狗后面谢幕。 当大黄狗先是单独的走到舞台中央时候,全场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惹的大黄狗总是对着全场汪汪叫几声才行。 听到韩清介绍完这个大戏,萧月茹就闹着要看,正好今天下午有演出,于是双鱼座包厢就成了俩人专属的位置。 依菱本来要腻着哥哥,但是被黑七姐一把拽住拉到旁边交给了顾若兮。 “你姐姐出嫁了是吧?听萧慕说嫁给了辽皇弟弟耶律隆庆的儿子,叫耶律查葛。”韩清说道。 “没有!”萧月茹说道:“最后嫁给了耶律隆庆,也就是秦晋国王。姐姐现在是秦晋国王的王妃。” “你们...”韩清舌头有些打结,然后又笑道:“你不是还有个大姐吗?现在是萧贵妃,你们家都是和皇室有关系。” 萧月茹除了有个孪生姐姐萧月荷之外,还有个大姐,入辽圣宗后宫,后被封为贵妃。 这辽国的婚姻风俗确实是够雷人的,本来是耶律查葛要娶,现在做儿子的没有娶成,反而嫁给了自己的老子,这让做儿子的以后怎么想? 月茹在包厢里和韩清讲自己在辽国这两年的生活,并且也讲了和父母直接的裂痕,韩清听了有些纠结,对于这种有世仇的两国,男女如何结合? 她看到韩清的神色有些黯然,就劝他莫要多想,然后俩人互相握着手在包厢里等候这大戏的开演。 几个纨绔贼眉鼠眼的跑上去和韩清打招呼,顺便和月茹搭腔聊几句。话里话外总是打听那一朵并蒂莲去哪里了?当得知已经做了王妃了,也就打着哈哈下了楼。 等到大戏开演时候,月茹就拉这韩清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演到某一剧情桥段时候,她总是问韩清接下来要怎么演?哑叔怎么生活?小美还回来吗? 韩清告诉她莫要多问,老老实实看戏,现在给你剧透了,还有什么看头? 月茹听到这话就很老实在窝在韩清怀里,只是她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韩清,生怕他跑了似得。 包厢对着剧院舞台的方向都是敞口的,所以俩人虽然很亲密,但是也不赶太出格。 等到下午演完大戏,韩清就领着月茹上了街。由于月茹的身份,后面跟着六个契丹武士作为护卫,所以一帮人走街上很是醒目。 不过走在路上总是被人拦下来。 从踏入腊月到除夕期间,这期间有好几个节日需要庆祝,首先迎来的是腊月初八的“腊日”,也叫“腊八节”。药店则将“虎头丹、八神、屠苏”等中药材装入小布囊,叫作“腊药”,“馈遗大家”,用于腊月的保健。 步入了腊月,家家就要忙碌着准备年货。添置年货,少不得要花销一大笔钱。 对大户人家与中产之家来说,自然不成问题,但生活于城市底层的贫穷家庭,则恐怕应付不了过年的开销。 不过穷人也有穷人的办法,进入腊月之后,街市上很多贫困者,三五人为一队,装神鬼、判官、钟馗、小妹等型,敲锣击鼓,挨门挨户讨钱,俗称为‘打夜胡’,亦驱傩之意也”。 “驱傩”只不过是这一习俗的形式与附加功能而已,更重要的功能是它给了城市贫民一个获得救济的机会,同时又不失体面。 这些打夜胡的人在每个铺子钱都是乞讨,但是看到有马车经过,也会拦着马车乞讨。在这个时代基本上很少见到有坐轿子的人,因为这个时候的人认为坐轿子是对轿夫的一种人格侮辱,所以街上最常见的是马车或者骑马之人。(注①)韩清和月茹同乘一车,总是被打夜胡的人拦住要钱。月茹起初不明白怎么回事,听韩清讲了之后就开始拿着车厢里一个钱匣子大把大把的给。 结果这么一施舍,弄得周围的打夜胡者纷纷前来乞讨,让后面骑马的六个契丹武士着急不已,急忙冲上前去驱散了这些人。 月茹生在豪门,对钱财没有概念,抓起钱匣子一把把的递给乞讨者,觉得自己很有善心。 韩清知道步入腊月之后京城街市上的规矩,所以他早早地准备好一匣子钱就是为了施舍之用。 等打夜胡者散去之后,月茹在马车里和韩清腻着,偶尔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看,两年没来,街上的铺子有的换了名称,有的做了细微的改造,她都能细说出来。 眼看着要到琴肆了,韩清急忙让游明拨转马头,莫要让竹娘看到萧月茹,因为看到她就会想起萧匹敌。 韩清在剧院里已经和月茹询问了萧匹敌的近况,这小子现在已经娶了耶律隆庆的女儿,官拜拜驸马都,又改任北面林牙。 他自从娶了老婆之后,和秀儿的书信慢慢中断了,也就慢慢失了联系。 韩清其实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契丹热血青年,在姜宅园子正店惹事时候,萧匹敌二话不说就让护卫们抄家伙准备打架。最让韩清感激的是:萧匹敌帮着他在宋辽边界扔了一些道袍等道家的用具,帮着坐实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鼓动着蔡齐去约会秀儿,韩清心里有种对不起萧匹敌的感觉。 不过听到这小子居然娶了辽皇弟弟的女儿,步入到皇室,也算是有个不错的前程。 他带着月茹直接去了广元楼,并且让游明骑着马赶紧去叫自己的那一帮同窗来吃饭。 老彭得知韩清带着契丹人来吃饭,让人开了一个大包间,美食美酒不断地往里面送。 跟随的六个契丹武士这是头一次来京城,已经被这里的繁华弄得眼花缭乱,等进了广元楼之后,虽然算是警戒着月茹的周围,但是眼睛却是不够使了。 韩清让人有准备了一个大桌,把这六个人也都招呼就座,给他们也点了一桌子的美食。 侍卫跟随主人出去,基本上就是老老实实地守护,但是这次被韩清给邀请到桌上吃饭,弄得几个人也是有些惊奇,继而又是极为的感动。 没过一会儿游明带着一帮学子到了酒楼,众人嘻嘻哈哈的打着招呼,并且和萧月茹互相做了认识介绍。 朱说也被游明从太学馆叫了过来,本来韩清安排他在影剧院居住,可是没住本个月他就自己找了太学馆的一个地方,因为他觉得影剧院里整天都是敲锣打鼓,实在不是看书的地方。 “蔡齐呢?”韩请问游明。 “这厮现在整日都是躲在琴肆里,说着是帮闲,其实就是会情人去了。”吉成喝了一大口酒说道。 “七八天前我去找他,这厮居然躲在二楼看书。”钱升荣说道:“那秀儿也真是对他好,让他单独有个看书的屋子。” “我看不是秀儿对他好,是弟妹对他好。”吉成笑嘻嘻的说道。 “弟妹是谁?”月茹从旁边挪过身子问道。 本来韩清和她是一个桌,现在来了同窗好友,于是众位男子坐到大桌上,月茹单独做了一个小桌。她听到弟妹这一词,就问韩清。 “这小子嘴没把门,胡乱言语的。”韩清冲着吉成一个劲使眼色。 “月茹小娘子莫要多问,男人之间的事就需要男人知道。”吉成说道:“韩清这山匪好久没请大家吃饭,今天莫要客气,好生痛饮一番。” “山匪?”月茹被吉成的话题吸引,就问韩清怎么又弄了这么一个称号。 韩清笑笑之后给月茹稍微解释了自己这外号来历,让月茹捂着嘴吃吃笑个不停。 一帮人吃完,闹哄哄的就去了街上逛。 游玩到很晚了,众人都散去,韩清就把月茹送到了都亭驿官,临下车之后,月茹扑在韩清怀里久久不撒开,令跟随着的六个武士只能顾盼左右。 等韩清回到宅子里,太婆在堂屋里坐着等他。 “太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清哥,你过来坐下,我有话问你。”太婆说道。 “太婆有什么话明天再讲吧,这么晚了,您还是早早休息吧。” ①在清明上河图中能看到的坐轿子的人确实极其少。 第273章 青鸟殷勤为探看 “我听依菱说你有契丹的朋友寻你?” “是!” “那女子是什么人?” “那女子是孙儿以前在出使辽国的路上遇到的,是契丹北府宰相萧排押的女儿。” “出使辽国路上遇到的?”太婆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那就是有好几个年头了吧。” “是!” “听依菱说你和那女子颇为亲近?” “额...是!” “清哥啊,太婆老了,跟不上你们这年轻人的想法,但是太婆对于大是大非还是能辨得了。” “太婆啊,我就是和人家比较熟而已,您莫要多想!” “如此这般那是最好!”太婆盯着韩清说道:“你已经是别头解元,开春应试之后,就是要迈入我大宋朝的官场了,身世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开春应试能不能高中还不知道呢,太婆莫要太过于期盼孙儿。” “怎么?这就打退堂鼓了?”太婆眼睛猛的一睁说道:“我韩家当年也是名门望族,你太公更是太祖身边肱骨之臣,他的孙儿定是也像他一般,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是!是!是!”韩清赶紧站起来牵着太婆的胳膊说道:“要像我太公那样,奋勇直前!” “所以你要潜心读书,和那契丹女子少些来往!倘若身世上有瑕疵,寒窗苦读的努力皆为白费。” “知道了,太婆!孙儿老大不小了,定是知道这里孰重孰轻的。” 好容易哄了太婆去睡,他却躺在榻上有些失眠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他脑海里出现了月茹和他初次相识的情景,然后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丁婳。然后这些画面一闪而过的时候,竹娘的身姿又开始出现在脑子里,然后就是戚氏。 他坐了起来盯着烛光出神,想了一会儿就自己苦笑起来,也就是在这封建王朝有这种事,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还念着灶台上思谋着米缸里。 到了这种朝代,也就不管不顾的往身边划拉女人,如果是在前世,这事也就是想想而已。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刚要出门,太婆就说影剧院吵闹,影响看书,还是留在家里吧。 他安慰了太婆几句之后,赶紧驾了马车去了影剧院。 月茹已经早早的坐在他的办公屋里了。 韩清和她在屋里腻了一上午,中午叫她一起到饭堂吃饭。 本来饭堂里众人都在高声喧哗好一番热闹景象,但是看到韩清领了萧月茹来,饭堂里慢慢的就开始变得安静了起来。 看到有不少穿着像是婢女打扮的人取了食盒往外走,月茹就问道:“现在影剧院有多少位行首了?” “有季芳华、顾若兮、周慕晴、云薇、雁玉、孔秋白、南小珊、杨盼柳。”韩清如数家珍的说道。 “南朝真的令人向往,在我们辽国就没有行首。” “东京城数得上的行首都在影剧院,你想见谁我领你去认识。”韩清说道:“季芳华和顾若兮你是认识,其他人貌似还不认得吧?” “这些人现在都在影剧院?” “只有季芳华和顾若兮经常在。”韩清说道:“云薇云大家就要嫁人了。” “行首少了,会不会对你影剧院有影响?” 韩清听了这句问话,想了一想说道:“如果是以前,真的会影响,不过现在影剧院已经名声在外,即使不用行首,也能自身捧红一些人。” 安州巷同文馆内,郑敦宰和车顺姬正在商讨事宜。 “辽使已经到了京城。”郑敦宰说道:“而且已经有身份特殊的人取了影剧院,我们的事情要加紧了。” “身份特殊的人?”车顺姬问道:“你可是派人打听了是什么人吗?” “辽国北府宰相的女儿萧月茹!”郑敦宰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不是又想着什么刺杀之事吧?”车顺姬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辽国整军备战攻打我高丽,难道还想再给高丽惹更大麻烦吗?” “很多情报无法刺探,难道不应该尽快去影剧院找到突破口吗?” “话本难找!”车顺姬无奈的说道:“写一个好的剧本能让那韩清看上才行,否则没有别的出路。” “这两天不是有人送来了话本吗?” “这是花钱在东市找落第的学子写的,刚刚有个故事的大概!” “既然如此,那就拿这简单地故事去问询一下。”郑敦宰说道:“否则花了心思写了好长,没被看上岂不是白浪费功夫?” “你说的也有道理。”车顺姬站了起来说道:“我这就去影剧院会会那韩清。” “你亲自去?” “张桥勇去了两次,都是无功而返,或许换一张新面孔有着不错的结果。” 韩清领着月茹吃罢午饭,又回到了办公屋,他在旁边继续看书,月茹就坐在旁边帮着研磨或者取书本。 二人正在屋里待着,就有人禀报说太婆带着依菱来了。韩清听了这个消息,苦笑了一下就下楼把太婆领进了屋里。 “你是谁家小娘子?怎生这般俊俏?”太婆进得屋来就笑吟吟的看着萧月茹问道。 “我乃辽国人士,父亲乃是辽国北府宰相萧排押。” “原来是出生名门啊!”太婆笑着说道:“可是来京城游玩?” “是的!”萧月茹见完礼之后并未做下,站在原地不动的说道:“很久前就和韩清认识,这次来是看望一下他。” “我家清哥正在读书,马上就要应试了。”太婆说道:“恐怕陪你游玩的机会不多。” “这我知道!”萧月茹说道:“所以在这里让韩清好生读书,我给他研磨铺纸,但愿来年能中个状元。等我回到辽国也有能和别人吹嘘的资本。” “托你吉言,清哥开春时候定是能高中的!”太婆笑着说道。 “他这么聪明,岂能有不中的道理?”月茹说道。 “你说等你回去要给辽国的人说上一说,这倒是一番佳话!契丹的小娘子结识了我大宋的学子,还能眼看着他高中。” “他学问庞杂,现在把心思用在读书一道,定时能在应试时候游刃有余的。” “你这小娘子说话也是蛮利落。”太婆笑着说道:“刚才你说回去告诉你们契丹的人,可是打算什么时候走吗?” 韩清听了就有些无奈,这才刚和人家认识,没说几句话就问人家什么时候走,意思也太明显了。 “我此次是随使臣来京城贺诞,等过了年之后就应该返回辽国了。”月茹看了一眼韩清就说道:“这么聪慧绝伦的人,应试定是能夺得状元的。奴家能认识大宋的状元,回到辽国可是很有谈资的。” 月茹的几句话把太婆说的心里十分开心,而且也说明了自己还是要回到辽国的,所以太婆又夸了几句萧月茹,就和她问起辽国方面的风俗以及生活。 “太婆来了!”黑七姐神秘兮兮的拉着燕几快等人说道。 “难不成这是来挑孙媳妇的?”黄三娘问道。 “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太婆。”朱伯凭说道:“一年也难得见到两三次,这次契丹小娘子一来,太婆马上就来影剧院,定是前来验看孙媳妇的吧?” “怎么可能?”孙二萌懒洋洋的靠在墙边说道:“东家已经是别头解元了,春闱如果高中,怎生能把外族人娶回家?” “怎生不能?”黑七姐说道:“东家智计百出,总会有法子的。” “坐着说话不嫌腰疼吗?”孙二萌说道:“你自己想想这事儿能成吗?” 众人正在说着话,就看见萧月茹搀着太婆的胳膊往外走,边走还笑着说着什么事,让太婆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这蛮夷使了什么手段?能把太婆哄得这么开心?”黄三娘好奇地说道。 “东家身边的人哪个是输于别人的?”黑七姐笑道:“竹娘只要一到咱影剧院,你看有几个敢吭声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忘了,竹娘这几天一直没来。”朱伯凭说道:“要是竹娘和这草原蛮夷见了面,会是什么光景?” “竹娘早就见过这萧月茹。”孙二萌旁边插嘴道:“东家领着一帮蛮夷去过琴肆的。” 等萧月茹回到屋里之后,韩清笑嘻嘻的说道:“居然能把太婆哄得这么开心,你也真是个机灵之人。” “我知道太婆来这里什么意思!”萧月茹没了刚才那份灵动,有些落寞的说道:“你要忙着读书应试,这次确实来的不合时宜。” “别胡说!”韩清过去拍了拍她肩膀说道:“案牍上那些书,全都装在我心里了,现在就是重新温习而已。” 韩清正在劝解着萧月茹,就听见有人禀报说门外一女子求见。 韩清本来不想见,但是问了问来报之人,说是以前来过几次的一个女子。 他心里有了大致判断,就让萧月茹先去外面转转,可以去找影剧院门口的兰花铺子戚氏聊天。 月茹拉开门的时候,车顺姬正好走到门口,二女只是相互欠了欠身,并未施蹲身礼。 车顺姬停留在门口,看了看萧月茹的背影,然后又抬头瞅了瞅屋子上的门牌就进了屋。 第274章 更喜团茶苦 “韩承事!”车顺姬看到韩清正望着自己,就施了礼说道:“来过你影院多次,貌似这是第一次来你的这清水轩呢。” “你来过这里好几次,都是在影剧院大厅里,这次确实是来我办公场所第一次。”韩清说道:“车小娘子不知寻我有何贵干?” “无他!”车顺姬扬了扬手中的提篮说道:“想和韩承事品茶论道。” “和我品茶?”韩清笑笑说道:“我可喝不惯现在的茶。” “韩承事莫要拒绝,先看看我的茶如何。”车顺姬说完把提篮放在桌上,打开了篮子的蒙布。 篮子里有一个精美的漆盒,车顺姬打开漆盒之后取出一个用纸包着的茶饼。等她把纸打开之后,呈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块儿团茶。 “龙团茶!”韩清笑了笑说道。 “韩承事是识货之人。”车顺姬笑道:“这茶可否喝的惯?” “如此贵重的茶,能在我这清水轩出现,也是让我韩清荣幸之至。” 他是知道这茶的行情,这龙团茶制造是有讲究的,不能用茶芽,而是要用茶笋来制。 茶芽和茶笋的区别,茶笋是在茶籽地上长出的芽,茶芽是枝上长出的芽。 在地上长的茶笋,将其采下来以后只留当中的一鎏,这时候刚从地里出来,还是有些青白,不够绿。要把这茶笋拿出来放在口袋里,用力揉,揉到里面成浆糊。 把浆糊掏出来以后搁到茶模,做出来的叫茶饼,再压上花纹即可。压龙纹就叫龙团茶,压凤纹就叫风团茶。这团茶还得串成茶串,一串团茶的价格能有上千贯钱。(注①)唐贞元年间,常衮任福建观察使兼建州剌史时,改革茶的制作工艺,把蒸青茶叶研末和膏,压成茶饼,创制了研膏茶,俗称片茶,因茶饼中间打小孔便于穿绳携带,也叫串茶。时建州研膏茶中名品中的紫笋,即香腊片,在全国已享有声誉。 车顺姬笑笑说道:“今日就在韩承事这里展示一下手艺如何?” “求之不得!”韩清笑了笑,并指了指旁边的全套茶具,示意她可以随便使用。 这个时代喜欢“斗茶”,韩清的清水轩成了行首们斗茶展示手艺的地方,所以茶具都是准备的足足的。 只见车顺姬搬过来一个锦墩坐下,从旁边茶具里拿出竹镊子夹住龙团茶,放在炉子上开始左右翻转的烘焙起来。 这女子手指纤细,藕白的胳膊在眼前不时地晃动,颇让人赏心悦目。 车顺姬把烤好的龙团茶放在茶碾砸成小块块,然后过箩,只见那极其细的茶叶末轻飘飘落下,有种轻如鸿毛的感觉。 “车小娘子居然如此的熟练,真是令人佩服!” “这汴京影剧院名声传遍大江南北,今日能进入到韩承事的办公之所,实属荣幸,岂能不把平生绝技展现出来呢?” 车顺姬虽然嘴上说着话,但是手上却是一刻也没耽误功夫。 她把箩好的茶叶末全都收集到荷叶形的茶罐里,取出里面的的茶则,然后把茶盏放在炉子边烘烤,顺便用砂瓶去墙角边水缸里打了水放在路上烧。 “茶则”是一个长柄小木勺,勺子很小,用这勺子舀出来茶叶末是标准三钱的量。 “喝这龙团茶据说要用最甘甜的山泉最好,可惜我这里没有。”韩清看着车顺姬一套行云流水般动作说道。 “功夫到了,水就是其次了!”车顺姬说完用手试了一下烤热的茶盏,然后取了过来摆放在桌子上。 她从茶叶末罐里头用茶则拨出来三钱茶叶末放入茶盏,倒上少量的热水然后去调,将茶叶末调成茶膏。然后微笑着说道:“北苑龙茶者,甘鲜的是珍。四方惟数此,万物更无新。” “车小娘子的‘调膏’手艺令人赞叹,张弛有度。”韩清只是坐在桌子对面看这个女人忙碌,并未伸手去帮忙。 车顺姬用砂瓶里的开水往茶盏里倒,边倒边搅合,并且接着又说道:“才吐微茫绿,初沾少许春。散寻萦树遍,急采上山频。” 韩清看着这一幕点了点头,这女子的点茶手艺比起路振和雍半仙要顺眼了许多。 “长疾勾萌并,开齐分两均。带烟蒸雀舌,和露叠龙鳞。”只见车顺姬念完这句之后开始点茶,她看了看眼前的茶盏,用茶宪击打了一下茶盏念道:“宿叶寒犹在,芳芽冷未伸。茅茨溪口焙,篮笼雨中民。” “车小娘子对茶很有研究啊。”韩清笑了笑说道。 “作贡胜诸道,先尝祇一人。缄封瞻阙下,邮传渡江滨。”车顺姬又念了一句之后就把茶盏推到了韩清跟前说道:“请韩承事品尝一下奴家的手艺如何。” 韩清看着茶盏边一层外翻得泡沫,闭上眼睛想了想说道:“特旨留丹禁,殊恩赐近臣。啜为灵药助,用与上樽亲!”说完之后还是拿起茶盏装作很享受的样子喝了一口。 点茶时会浮出一层泡沫,叫沫浡,这个时期认为茶的精华在沫浡里,最为养人。 但是韩清却是强忍着难受喝了一口,生茶叶末子被热水烫熟,味道貌似也还行,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他饮了一口后说道:“头进英华尽,初烹气味醇。细香胜却麝,浅色过於筠。” 这宋朝人喝茶之法被日本留学之人学了去,创办了日本的茶道。日本的茶道格外讲究,客人和主人位置有规定,端起碗到嘴期间,直线还是弧线也有讲究,而喝的茶就是普通的大茶叶,很苦。 所以,日本人喝茶之前要先吃点东西,就是大酱汤,防止喝下茶把胃黏膜给伤了。日本茶道这一套是为了维护日本武士道这种体系,不是为了真正喝茶。 看到韩清就是喝了一口放下,车顺姬有些拿捏不准,难道自己这套技艺出现了差误? 她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之后,觉得味道还是不错的。可是这韩清为何只是喝了一口便不再动那茶盏?要知道她这手绝活儿在高丽能够震惊所有王公贵族的。 即使在大宋朝,有人到了同文馆做客,她看对方身份高贵才肯展示这手艺。只是今天到了韩清这里怎么不灵了?完全没看到韩清眼神中的惊奇和欣喜,只是很平淡的表情而已。 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手艺是不是哪里出现了不对的地方?难道韩清更是点茶的行家? “韩承事似乎看不上奴家的手艺!”车顺姬面露微笑的试探道:“这茶不符合韩承事的口味吗?” “车小娘子的点茶技艺的确令人称赞,这茶确实不错。” 车顺姬点茶手艺在韩清的漫不经心地表情下,被打击的有如破碎的花瓶般。 她本来是带着剧本前来的,通过龙团茶和点茶手艺震一下韩清,然后用这种姿态再和他谈谈剧本之事,结果露完了手艺却是碰到这种不死不活的主,让她有些无奈之余也是惊奇韩清的身份。 刚才她和韩清对得那几句诗,乃是丁谓诗赋《北苑焙新茶》。 丁谓本身是好茶之人,在咸平年间入仕后,可谓一帆风顺,饶州任职一年,便进朝史馆编修本朝国史,随之又外任福建采访使,负责调查地方风俗政情。 回朝后,颇有心计的丁谓,除了常规述职外,还特别将福建存在的茶盐利弊提出改革建议。 第二年,朝廷见他精明干练,于是提拔他为福建路转运使,以精心监造御茶,进贡龙凤团茶。 丁谓不仅首创北苑御茶初期的极品,而且将团饼茶的采制工艺和生产经验进行系统总结,撰写出《建安茶录》,亦叫《北苑茶录》或《茶图》,对后人团茶生产起重要指导作用。 史载丁谓漕闽时著《茶录》,画《茶图》,记述宋初在建州监造龙团凤饼的茶事,北苑贡茶遂名甲天下。 车顺姬打算用这名震天下的北苑贡茶震一下韩清,然后再提出自己剧本的想法。毕竟这贡茶千金难求,现在拿出来给你韩清喝,也算是拿我的手短,吃我的嘴软了吧? 可是这韩清对这价值千金的龙团茶淡淡一笑,看到自己这点茶手艺也是淡然处之,并且喝了一口之后就不愿意在碰茶盏,难道这韩清是习以为常吗? “看来韩承事似乎不好饮茶?”车顺姬有些不自信的问道,然后又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一整套的茶具。 “喜好饮茶!”韩清说道:“天天都要饮茶。” “既然喜好饮茶...”车顺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好又劝道:“韩承事请喝茶。” “多谢!”韩清举起茶盏放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下就又放下了。 车顺姬看到韩清又把茶盏放下,有些不自信的说道:“素闻汴京影剧院广收民间各种故事,近日来奴家得了一新话本,不知韩承事能否给定夺一下!” “什么话本?” 车顺姬从篮子里拿出一本手稿放到韩清跟前说道:“这话本,说的乃是你本家。” ①北宋开宝末年(975年),灭南唐,收北苑。据《宣和北苑贡茶录》载:“太平兴国初(976年)特置龙凤模,遣使即北苑造团茶,以别庶饮,龙凤茶盖始于此。”茶录中说北宋初期,宋太宗遣使至建安北苑,即今天的建瓯市东峰镇,监督制造一种皇家专用的贡茶。 第275章 数九寒天有盘肴 韩清听了之后有些好奇,就打开了看,却发现这剧本写的故事是那被凌迟处死的韩小姐之事。 他看了看之后微微笑了笑,就推到了车顺姬跟前。 看到韩清这个动作,她就知道此次前来只能是无功而返。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死心,就问道:“韩承事仅仅是粗略看了看,不知是否觉得这话本有可取之处?” “此话本虽然对时下话题切脉比较准,但是难以上得了影剧院的舞台。” “韩承事这样说,可就令奴家有些疑惑了。”车顺姬说道:“既然切脉很准,定是能吸引四面八方的看官来纷纷购票观看,怎么能难以上得了舞台呢?” “车小娘子你要知道,这话本里所说的乃是那韩小姐纵火引烧了荣王宅之事。”韩清按照这宋人的叫法,把剧本称之为话本。然后他说道:“故事倒是还不错,但是这大火可是不能放在舞台上演的。” 车顺姬立刻明白了这话本的重大遗漏事项。 “自从荣王宅大火引烧了皇宫之后,现在开封府已经下令明察各个容易引火之地,并且街道司的人也是三天两头要来影剧院验查,这些容易引火之地早就被列为重点照顾的地方。”韩清苦笑着说道:“我在影剧院舞台上重现大火那一幕,恐怕是耗子舔猫蛋,找死呢!” 听到韩清这么腌臜的比喻,车顺姬脸色红了一下,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这话本就莫要再提了。”说完之后她眼神里有些落寞之色。 “车小娘子莫要灰心,好的话本多得是,只要用心寻找就会有的。” “谢谢韩承事的指点。” “车小娘子来我影剧院多次,貌似对我这舞台大戏颇为上心,不知小娘子你家住何方?” “奴家住城西梁门附近,因为对京城行首仰慕已久,便想着能否通过找些话本的方法,能在这影剧院与众行首亲近些。”车顺姬说到这里看着韩清说道:“也久闻影剧院大财东崇山悦耳之名号,所以奴就想着能不能攀得上韩承事这根高枝。” “小娘子这是抬爱了!”韩清说道:“影剧院成立之初到现在,行首们皆在这里尽心尽力的演着每一部大戏,想看尽可随时来看。” “来影剧院看戏,只是把那情与景皆是过目在眼里,但是却不能亲自操刀,甚是遗憾。” “小娘子心思倒是比较活泛,超出一般人之所想。”韩清说道:“那就等车小娘子找到好的话本,你我在探讨一番如何。” 车顺姬听到这里,就闭上眼睛静坐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刚才的话赶着话就想能不能让韩清说出让自己也能来影剧院操刀,亲自体验一下的乐趣,想不到这韩清极为油滑,一个大转弯就把话题重新引回。 “无论能否找到好的话本,奴家倒是经常愿意来影剧院和韩承事探讨一下这茶道的。”她心里一直有气,走哪都是通杀的龙团茶和点茶茶道,在韩清这里似乎是上不了台面的物事,实在让她受了很大的打击。 “随时恭候。”韩清说道。 等车顺姬走了之后,韩清就一个劲的猜度,搞不清楚这高丽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如果还是要查那刺客死因,也用不着费这么大功夫绕圈子吧? 一晃十天过去,离着大年越来越近了。这在当时叫做“交年”,家家户户不论贫富,都要准备“蔬食饧豆”祭灶,夜间“请僧道看经,备酒果送神”,所以白天街坊间市声鼎沸,到处都是叫卖“五色米食、花果、胶牙饧、箕豆”等祭灶用品的声音。 自从萧月茹来了之后,韩清又开始每天都去影剧院,起初太婆对这事颇有微词,但是韩清总是能把太婆哄得开心不已,后来也就随着他性子,只是叮嘱他定要多做功课。 他带着萧月茹在影剧院办公屋里一起读书写字,每当有客人来访,月茹就自行的去找戚氏。 戚氏自然知道韩清和萧月茹的关系,所以就能和她一直开心的相处着。 竹娘来过影剧院两次,和萧月茹不咸不淡的打了招呼,然后就忙不迭的拉着韩清去了自己的清竹轩,问他见没见到萧匹敌来。 韩清把萧匹敌在辽国的情况告诉竹娘之后,让她立刻觉得这消息比得上天大的好事一般。 等欢欣过后,竹娘就问韩清对这萧月茹怎么安排。 这“安排”一词问的实在玄妙,韩清看了看竹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和她有些牵扯不断,但是你考虑以后了吗?”竹娘坐在榻上望着他说道:“听闻剧院里的人说,前些日子太婆也亲自来了这里,就是要看看这女子是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韩清这次真的有些犯愁,他倒是真的想直接犯浑,索性把月茹留在这里,可是面对民族大义的屠刀下,这可是要牵连着众多的人的。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办?那我去帮你办!”竹娘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你想怎么去做,无非就是和月茹说明而已。”韩清有些落寞的说道:“你不必担心这事,月茹知道和我此生并无姻缘情分,所以开了春就和辽使回国,然后就嫁作他人妇了。” “这契丹小娘子真的是这般说的?”竹娘听了有些难以置信。 “这还能骗你不成?”韩清情绪有些低落地说道:“这是月茹亲口给我说的。” “如此说来,这小娘子倒也是深明大义。”竹娘看着韩清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就走过前去拉着他的手说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中棠你莫要挂怀。” 韩清看到竹娘主动拉着自己的手劝说自己,有点吃惊地看着竹娘,他吃惊地原因不是竹娘主动,而是吃惊于竹娘居然能在这个时候劝自己。 他本来是带着月茹进进出出在影剧院,心里总是期盼近些日子不要看到竹娘,就是担心竹娘不给自己好脸色,想不到她能这样劝说自己,这让他心里好生惭愧。 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韩清带着月茹和竹娘到了广元楼,把老彭叫上一道出城而去。 “年前的事情这么多,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去郊外?”老彭两条大眉毛不停地跳动。 “让你老彭开开眼界!”韩清笑道:“竹娘也是忙得脱不开身,被我硬是拉扯着来了,一会儿恐怕撵你走都不肯的。” 到了韩家庄子附近,往里面东拐西拐深入到一个大户人家门口,马车停了下来。 等韩清推开大门让众人进去时候,立刻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起初以为这是一户人家,众人还在好奇谁这么大的排场,可是进了门才发现是进入了水晶宫一般。 一排排的琉璃房子整整齐齐排列在院子里,隔着琉璃就能看见里面各种农作物:黄瓜、莴苣、冬瓜、山药、白菜、韭黄... “这...”老彭犹如看到天外飞仙一般神情看着韩清,“这么多菜类?很多都不是一个时令季节的菜,怎么都能长出来?” 韩清领着众人进入一个玻璃房子里,从一个架子上摘下几根黄瓜递给竹娘,让她去洗一下。 “这里面很暖和!”老彭看完所有蔬菜之后,然后隔着玻璃顶往天空看了看说道:“这温度倒是适合种菜。” “大家都尝尝这十冬腊月的黄瓜!”韩清看到竹娘在一个水缸地方洗净了走了过来,就从她手里拿过一根黄瓜说道:“有句俏皮话叫做腊月吃黄瓜,甩脆!今天我就给你们甩一脆!哈哈哈!” “中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竹娘看着手中的黄瓜,实在是难以自信的问道。 “你们看到这个琉璃房子了吗?这就是温室!”韩清指了指玻璃房子说道:“这些农作物的生长就是靠这个温室!” 月茹在各个玻璃房子里转了一大圈之后,小脸激动地通红,也是洗了一根黄瓜放嘴里就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这个温室的温度就适合这些菜的生长,看看斜面琉璃顶了吗?专门接受阳光照射,这屋子里的温度也不会流失!”韩清又指了指中间的小炉子说道:“晚上就需要炉火稍微的给房子里增加些温度即可。” “这样就可以让菜在十冬腊月长出来?”老彭难以置信的问道。 “非也!”韩清笑了笑说道:“给你们讲个道理,女人能够怀孕生娃,乃是因为有男人的帮助才行!要不然肚里的种子从哪里来?” 竹娘和月茹听到韩清说到这里,俩人脸色都绯红起来。 “你们莫要脸红,今天讲的这可是绝密的学问!”韩清说道:“动物也是这样,没有雄性的动物发情交配,雌性动物也不会怀上崽儿!”他指了指身边的植物说道:“这些花草蔬菜亦是这样!” “这也分公母?”老彭惊奇地问道。 “没错!”韩清说道:“你们莫要以为就是有了这琉璃房子,就能种出来这些瓜果!” 他走到两个生长的植物跟前,看着正在盛开的花朵说道:“需要人工授粉才能让它长出果实的!”他说完就抓住两个花朵互相对着磕碰了几下。 第276章 夫何恶之 “可是我见到菜地里那些瓜果梨桃从未这样磕碰过啊?”老彭说道。 “老彭说的很对!”韩清转过头来对着大家说道:“那是因为有自动帮忙授粉的!” 他指了指房子里一个蜂巢说道:“蜜蜂蝴蝶,苍蝇蚊子,飞蛾小虫都是能够携带花粉的!” “原来如此!”老彭吃惊的看着花房里面的蜂巢说道。 “如果没有条件弄这些虫子飞蛾,那就需要人工授粉,看到门口摆放的那些毛笔了吗?那可不是在这温室里写字用的!”他走到门口取了来毛笔走过来,在一个花朵的花蕊上蘸了蘸,然后又去涂抹到了另一个花朵的花蕊上。 “东家,你今天说的这些已经远远超过了我老彭的见识。” “这个蔬菜大棚今后就是咱们的后院子了!”他扭头看着竹娘说道:“想吃什么就摘,带回去吃!” 竹娘提着篮子兴奋地在各个温室里忙个不停,月茹则是逮住什么吃什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吃了个饱。 “东家,你今天告诉我的这些,倘若在咱大宋做这个买卖,没几年就能成为富甲一方的豪门大户啊!” “这温室大棚也是广元楼的菜地!”韩清拍了拍老彭说道:“在这个季节推出这等反季的菜,恐怕广元楼又要引发轰动了!” “东家你为何一点不隐藏的全告诉我?这秘密可是...”老彭说到这里有些哽咽。 “咱是一家人!”韩清拍拍老彭肩膀。 他弄这个温室纯属是就地取材废物利用。 自从荣王宅大火之后,丁谓找到他要施工采购这平板假玉作为窗户使用。 韩家庄子附近的人手都召集了过来开始生产假玉,刘大山和姚师傅弄了个很多的泥模子钢模子,众人集中劳力不分昼夜的用扣模形式生产出众多的玻璃。 他是在六七月份时候看到广元楼正忙着制作干菜和腌菜,打算放到冬天使用。于是就想着弄个蔬菜大棚,恰巧生产出这么多玻璃,索性就在庄子里弄了个大院,开始营造这大棚。 移植过来的各种植物放在大棚里生长时候,安排了几个雀武卫家眷来看管照顾,并告诉她们如何做人工授粉。 眼看着十冬腊月的到来,把这些反季蔬菜弄出来,光是售卖就能赚不少钱。 就在他整日里带着月茹在东京城花天酒地时候,在开封府尹慎从吉的宅子里,却是来了几个人。 因为四月份的荣王宅大火令皇宫损失惨重,所以开封府尹邓有同被迁怒,在冬月时候,以右谏议大夫慎从吉为给事中,权知开封府。 “慎大尹,能在百忙中见我等平头百姓,真乃算是我等荣幸。”一个人说道。 “姜宅园子正店和苑琼楼的大财东要见我,也是令我万般好奇,不在府衙见我,却是来这宅子里相见,不知几位找我是有何事?”慎从吉问道。 来访的这几人正是姜宅园子正店的姜伯离,苑琼楼的崔默和那落第书生罗勋。 “想来这里和慎大尹禀报一件大事。”崔默拱手说道。 “是何大事却需要这般神秘?”慎从吉问道。 “有人借聚众之事,意图颠覆朝廷!”罗勋拱了拱手在旁边接话道。 “什么?”慎从吉惊得从座位站了起来,“速速讲来!” “不知慎大尹可否知道那汴京影剧院曾在两年前上演过一部大戏叫做《赵氏孤儿》?” “且慢!”慎从吉听到这里就拦住了众人的话说道:“你们所说之事可是和那影剧院有牵连?” “正是!”罗勋说道:“影剧院凭借自己能够聚众之势,通过演戏形式颠覆我大宋朝廷。” “你刚才说有部大戏叫做赵氏孤儿,可是和这戏有关吗?”慎从吉问道。 “这戏里说到了赵氏。”罗勋说道。 “赵氏族人有成千上万,况且这话本说的是春秋时期,你们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了?”慎从吉看了看三人说道:“如果就因为你们酒楼生意一落千丈而迁怒于韩承事,恐怕你们这法子还是略显薄嫩了些吧?” 对于酒楼之间的明争暗斗屡见不鲜,慎从吉还没上任之前就听说过这事,现在邓有同已经不再是开封府尹,所以慎从吉上任之后就把这无头无尾案子给定夺了,放了姜伯离和崔默出去。 “玄机就在这里!”罗勋笑笑说道:“倒不是因为酒楼争端而迁怒于那韩清,而是这赵氏孤儿大戏里暗指了一件大事。” “赵家遭遇奸臣灭门,孤儿侥幸死里逃生,八位义士前仆后继,血海深仇终得昭雪!”慎从吉已经对这三人没什么兴趣了,只是应付着说道:“那不成还有什么重大玄机吗?” “晋史上有这样记载:‘赵盾弑其君’!”罗勋说道。 慎从吉听完这话立刻警觉地看了看罗勋,想不到那罗勋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言语。 弑君这个话题现在仍旧是属于令人谈者色变。 事情要从太祖皇帝赵匡胤说起。 宋开宝九年十月壬午夜,晋王赵光义到寝宫探视卧病的宋太祖,以有机密大事为由,命臣官宫女们退出,寝宫中只留下他们兄弟二人。内侍们不敢怠慢,都蹑手蹑脚地退出寝宫,远远地立在外面,等待差遣。 人们恍惚听到太祖在叮嘱光义,语言若断若续,声音很低。过了片刻,又见宫内烛影摇红,忽暗忽明,仿佛光义离座起来逡巡、退避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看到宫室烛光下人影俯仰晃动,听到斧子戮地击物的碰撞声和宋太祖“好做好做”的叫唤声。 宦官宫女们正在疑惑,忽见赵光义走出寝宫,命他们去请皇后皇子。等到皇后等人赶到时,太祖却早已气息全无,悠然归天了。这一年,宋太祖刚满五十岁。这就是宋代历史中著名的斧光烛影。 皇后宋氏和皇子德昭、德芳等见此情景,均失声痛哭,哀号不止。这时,宦官王继恩走上前来,劝皇后说:“娘娘,莫要哭了,天下不可一日无君,昭宪太后即杜太后曾为先帝立了遗嘱,现藏于金匮之中,应取出来,遵嘱办理才是。”赵普赶忙打开金柜,拿出太后遗嘱,请宋后和众人审视。 此时,宋后的心里更加难过,只得流着眼泪对晋王说:“我们母子的性命,今后全托付官家对皇帝的称谓了!”赵光义回答说:“今后当共保富贵,请不用担忧。”第二天,晋王赵光义便正式坐上了皇帝的宝座,成为宋朝第二个皇帝,即历史上的宋太宗。 这段故事在真宗朝期间一直在民间有传闻,官家曾下力度打击此事的宣扬者,但是越是神秘的时间越是有民间市场,所以类似的流传一直不绝于耳。 罗勋说完弑君的话题之后就不再言语,原因就是这个话题太过于敏感,只能是点到为止,就看慎从吉如何去理解了。 慎从吉听到罗勋的言语之后,睁大了眼睛看着众位来访者,然后屏退左右,开始和几人细细商谈了起来。 依照罗勋的说法,本来是一个春秋时期的故事,可是影剧院却是上演了这个故事的最令人揪心的桥段,这故事里涉及到两个重要点,一是赵家人,二是弑君。 慎从吉听到罗勋这么一讲,就知道这部大戏真是有文章可做。 他本来和韩清无冤无仇,但是目前的慎从吉通过罗勋的说法,找出来一些蛛丝马迹可以让自己在朝廷中崭露头角。 慎从吉目前只是权知开封府。权知就是暂代之意。 宋初官员,以朝廷临时差派某地的名义治事,在官衔前常带“知”字。“知”为主持之意。其暂时代者称权知,以后遂被沿用,如“权知枢密院事”、“权知贡举”、“权知某州事”等。又资历浅者出任品级高的职务时也加“权”字。 既然是暂代开封府,那就需要做出一些表率或者成绩,才能把这个“权”去掉。 一个地方的府尹,官职说大不大,但是这个地方如果住着天子,那就不一样了。不但天天可以面见天子,还要代天子守牧在都城,确保皇室的安危。 慎从吉自从权知开封府以后,一直致力于地方的防火问题,因为荣王宅的一把大火确实是烧的太令人痛心。而且自己的前任邓有同就是因为救火不利而被官家迁怒,所以他上任之初就是加强了潜火队的管理。 经过严查部署,开封全城的防火措施已经达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有没有火情都是令人纠结的,如果没火情,那就是还没发现。说明慎从吉的工作还没有做到位。有了火情之后那就需要尽快扑灭,万一控制不住火势,那就是府尹的指挥调度有失偏颇,仍旧是需要降罪的。 他已经上任两个月了,但是目前还是没有什么大的成绩展露出来,也不能整日里像个狗一样四处闻闻哪里有火,既然能够揪出诋毁太宗皇帝的案子,那可是大功一件。 在即将步入圣诞节的时候,韩清领着月茹与众位学子去了趟郊外,每天都在城里晃悠,已经让众人没有了游玩的乐趣,现在又可以在人际稀少的地方放松一下心情也是不错的。虽然这个时候的天气比较寒冷。 这次没有了竹娘给大家打野味,少了点乐趣,不过有个竹娘的妹妹秀儿跟着,还有个异族的美丽小娘子同行确实也别有一番乐趣,大家嘻嘻哈哈的和萧月茹开着玩笑,并不时地打听契丹的风俗以及人们的生活习惯。 众人从马车里拿出各种肉类开始架火烧烤,韩清带着月茹走的稍微远一些,然后从怀里掏出飞镖说道:“给你变个戏法,让你看看扔出去的东西能不能再飞回来。” “这是什么东西?”月茹接过来回旋镖翻来覆去的看,然后好奇地问道:“本是一死物,扔出去岂能飞回来?” “那就让你看看稀罕。”韩清说完冲着远处的一帮学子大喊了一声,引发了众人的注意。 众学子们正在忙乎着烤东西,听到韩清呼喊就朝他望去,只见韩清扬了扬手中一个物件,然后斜着角度甩出了手中的东西。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就看见一个比巴掌大的玩意在空中不断飞行,令人称奇的是居然在众学子头顶上划了个弧线又飞了回去。 韩清眼看着回旋镖飞回,急忙往左面迈出两步伸手接了住,然后转过头冲着月茹得意的笑笑说道:“一死物瞬间就被施了法,扔出去还能飞回来,怎么样?” “这怎么回事?”月茹稀奇的不得了,走上前去取了回旋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蔡齐和钱升荣等人早就扔下手中事情跑了过来,非要看看这到底是啥玩意。 “马车里的匣子里有好几个,你们自己去取了玩。”韩清指了指远处马车说道:“离着河滩远一些,扔进河里就没得玩了。” 众人嘻嘻哈哈的一窝蜂跑去了马车开始翻腾,韩清则是在月如跟前给她指挥怎么扔,用什么角度,并且要判断风向以及如何掌握力度等。 月茹开心的把回旋镖扔了出去,却是歪歪斜斜的掉在了一处草丛上,韩清去取了回来告诉月茹怎么掌握角度,并手把手教她如何扔。 经过数十次的测试,月茹掌握了要领,开始快乐的呼喊着甩起来回旋镖,远处的一帮学子也都是四处胡乱扔着玩,就看见天空中不时的飞过旋转着的回旋镖,场面也是非常有趣。 “给我讲讲你们辽国那九转七彩琉璃玉净瓶吧,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能让你们倾全国之力攻打高丽。” “我也就是远观过一次。”萧月茹说道:“能够灼灼闪光,焕发各种千变万化色彩。” “焕发各种色彩?”韩清挠了挠头说道:“能有这么神奇?” “我看见爹爹举着这玉净瓶时候,周围各族人全都是顶礼相拜。” 第277章 闻得计谋落 “这玉净瓶需要你爹举着?”韩清问道:“是用双手还是单手?” “单手就可以啊。”月茹回答:“玉净瓶并不是很大。” “你们既然夺得了这玉净瓶,为何还要找高丽继续索要呢?” “我辽皇说这宝物世上罕见,就问高丽从哪里获得这宝物。可是高丽也是说不清这宝物是如何而来,辽皇震怒,认为是高丽欺骗于他,定是还有这宝物不肯贡献,于是派兵攻打索要。” 韩清点了点头,谁的拳头大谁就有发言权!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 俩人正在聊着,就看见蔡齐正在教秀儿扔回旋镖,秀儿总是扔不好,于是蔡齐就给秀儿演示一遍,但是依旧碰到的是笨学生。 “手把手的教啊!你这厮真是又蠢又笨!”韩清用手窝成话筒状冲着蔡齐骂道。 就看见蔡齐老远冲着自己扬了扬拳头,然后就小心翼翼的扶着秀儿的胳膊,教她如何的去扔这回旋镖。 “笨孩子!”韩清瞅着就笑道:“一点都不知道掌握火候!” 他说完这话就发现月茹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瞅着自己,他就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有些事情不能需要人去教的。” “可惜了萧匹敌,他起初真的是非常喜欢竹娘的妹妹。” 韩清听到这句话就没再往下接,因为这要再说下去,就不可避免的说到他和萧月茹了。 回去的路上,月茹躲在马车里紧紧地抱着韩清,俩人就这么相拥着回到了影剧院。 红绫坊的老鸨子已经在影剧院等候多时了,看到他回来立刻跳了起来冲过去拉着他的手说道:“韩东家,人已经挑好了,何时上戏啊?” “洪老板莫急,剧本已经写了出来,这两天还需要商量一下台词。”韩清把她领进办公屋说道:“人去演可以,但是在舞台上可不能胡乱讲的。” “这我知道!”老鸨子说道:“要不我让水蝶和蓝蛾先来剧院熟悉一下?” “那岂不是耽误你老鸨子挣钱了?” “自从你选了这俩姑娘之后,我已经让这俩姑娘不再出去迎客了。” “洪老板真是肯下本钱啊!”韩清听了之后哈哈一笑说道:“若是演不成戏,你洪老板可不要找我赔偿你那俩姑娘的损失!” “瞧你这话说得!”老鸨子笑嘻嘻的说道:“怎么能演不成?除非你韩东家不让演!” “那就请洪老板回去静候佳音吧!”韩清说道:“这些日子也正在讨论剧本,说实话,可以演的戏实在是太多了,影剧院也需要好生挑选才是!” “那是那是!”老鸨子喜笑颜开的点了点头。 等老鸨子走了之后,徐佳云和薛凯文来找他,说是开封府派人来借阅了已经上演的大戏剧本。 “子豪他老爹自从被贬官之后,新来的开封府尹一直没有去拜见。”韩清听到这个消息也没往心里去,直接就说道:“看来这慎从吉也是喜欢看戏之人?” “或许是想通过这戏,和咱剧院里的行首们多亲近亲近呢!” “对了,那几个契丹人现在剧院里怎么样?能不能好好配合演戏?” “说起这事,还请东家放心。”徐佳云笑了笑说道:“这些人似乎都是契丹那边的王公贵族亲戚,就是为了能在舞台上打个扇子或者当个小鬼都是开心不已。” 萧慕已经安排了几个契丹人来到了影剧院,这帮人就是为了能跑个龙套才来,但是让剧院里的人都是有些不满。 韩清为此还劝慰了大家一下,但是众人依旧对这帮草原之人没什么好感。 事情的转机是通过那东京城的海报才开始有所改观。 这帮人看了城门口贴的巨大海报,纷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能不能在下面的参演人员里写上自己的名字,更有甚者希望能够和行首站在一起来一张巨大的图画。 起初韩清根本没搭理这帮人,可是后来这群人提出了愿意花钱购买这有自己名字的大海报,这一下点燃了剧院那些画工的热情。 自从丁婳和李奕蕾为影剧院进行绘画创作之后,韩清总觉着让两位小娘子给绘画实在太辛苦,于是招募了十几位绘画方面的好手来加盟。 幕布上的轮播画面在这些专业画工手里,栩栩如生的描绘出一个个令人身临其境的景象。 这些画工每次都在大戏上演之前创作巨幅海报,然后就会张贴在城里东南西北各个人口密集的地方。 现在契丹贵族来了京城,首先就是看到美轮美奂的海报,里面各种神仙鬼怪或着俊男靓女的造型令这帮人痴迷不已。于是都在想着能不能把这海报弄一副带回去。 后来发现在里面演个小角色不出名的人物,都能在海报上有自己的名字,这就更加激发了契丹人的热情。等拿回去这种有自己名字海报的大图,绝对能够在辽国引起轰动。 这帮人立刻开始了行动,找到韩清谈论了自己的想法。 韩清听明白了这些汉话说的不太明白之人的意思之后,立刻让众人开始绘制,并且明码标价。 “这画居然也能卖钱?”岳进等人挠了挠头感叹道。 临到年前的时候,剧院里来了一群古怪的人,面色黝黑而且说话皆是听不懂是哪里之人。 韩清听说这事之后,特意带着月茹去了包厢,看到这一群怪人之后以为是从非洲来的,把他高兴半天,打算让这帮人下次来的时候,给带点各农作物种子过来。找了通译问了才知道这帮人原来是注辇国来的。 他虽然在前世搞过收藏,但是涉及到宋朝的邦交国,名字五花八门实在难以记住,所以他也是不理解这注辇国在哪里。 经过通译的翻译,再加上这帮皮肤黝黑的人的连说带比划,韩清大致明白了这帮家伙的来历。 注辇国又名朱罗,印度半岛古国,其地在今泰米尔纳德邦。 他大致推断了一下两地距离,然后好奇地问这帮人经过多长时间来到宋朝? 这帮人说经过连走路带坐船,一千一百五十天才到达广州。然后在广州弃了船在坐马车或者步行来到了大宋都城。(注①)月茹在旁边听了也是直乍舌,来一趟需要走三年?这地方究竟是在哪里? 韩清安顿好这帮黝黑皮肤的人,让他们好生看戏。今天的大戏不是梁祝,恰巧是搭错车,既然听不懂剧情里说什么,光是看戏应该也能略微看懂吧? 临到年前的几天,马昂神秘兮兮的来到影剧院,看大门的认识他,也没拦他。他到了韩清的办公屋也没敲门,推门就进了去。 韩清正在和月茹坐在屋里搂搂抱抱的说着话,看到马昂进来没敲门,气的就要破口大骂。 马昂却是做了个让他噤声的动作,然后就盯着面色绯红的月茹说道:“弟妹,我有事情和你家郎君谈。” 他的这一称呼让萧月茹更是脸色绯红,急忙低着头就走出了办公屋。 “你他妈就不知道敲门?”韩清和这官二代的人都是极为熟络,所以不和他客气。 “韩清啊韩清!老子是来救你命的,你还冲老子嚷嚷敲不敲门?”马昂气哼哼的说道。 “救我的命?你带了什么仙丹灵药?我看着像是快要升天了吗?”韩清斜着眼看他。 “像!很像!有着快要升天的作态!”马昂说道:“前几天开封府尹从你这里拿走各个大戏的话本,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剧本,可有这事?” “有啊!”韩清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邓子豪的父亲因为救火不利,现在已经不是开封府尹了,这你知道吧?” “知道啊。”韩清说道:“现在他爹爹是宗正少卿了。” “新上任的开封府尹是谁知道吧?” “叫慎从吉!以前是右谏议大夫。” “看来你也是知道不少啊!”马昂自顾自的从韩清桌子旁边茶具里找了个茶盏,从壶里给自己倒了点水说道:“这慎从吉从你这里弄走那话本,你可知道这是要干嘛?” “难不成是想了解我这里都演过什么大戏?或者看上某个行首?”韩清问道。 “人家这是留个案底,要从你这里挖出造谣谋反的证据!” “马昂兄弟,你不是吃错了药了吧?”韩清好奇地问道:“我影剧院日进斗金,闲的没事干谋什么反?又何从说起造谣之事?” “我没吃错药!”马昂看了看茶盏里的白水,干脆倒掉之后放在韩清跟前说道:“来点茶,你那杀青的茶!” “别卖关子!”韩清从旁边的瓷瓶里用竹镊子夹出一些茶叶放进茶盏,给他冲泡好推到跟前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用你的话说,我哪逑知道怎么回事!”马昂学这韩清的语气说道:“我太公接到密报,说是开封府尹正在着手查一件影剧院造谣霍乱之事,有可能涉及到谋反。” “你太公?”韩清越听越迷糊。 ①九月,己酉,注辇国遣使来贡。注辇前古不通中国,其使者舟行涉千一百五十日乃达广州,约其道路,盖四十一万一千四百里。 对于宋史的记录我也是有些眩晕,宋史记录这帮来自古印度半岛的家伙走了四十一万一千四百里,也就是二十多万公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来一趟宋朝相当于绕地球五圈?不过古代向来是以尺或者丈来计算长度,所以推测宋史里的度量单位有误。 第278章 谈天泄密机 马昂的爷爷是现在大宋的枢密使,堂堂的国防部长理会我影剧院? “没错!”马昂呷了一口茶之后说道:“我太公和我太婆说起此事,我听到了你的名字,这才仔细悄悄听了一下,但是没有听太明白,反正有影剧院和韩清的名字出现。” 韩清听到这里,这才重视马昂的话语,但是他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还听到什么?”韩清走出办公桌趴在马昂跟前问道:“说的越详细越好。” “你知道现在官家一直禁止谈论什么吗?”马昂问道。 “禁止谈论的事情多了!”韩清说道:“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你可知道官家的父亲是谁?” “我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我就死了算了!”韩清看着马昂说道:“我这影剧院有一出大戏叫做《男儿当自强》,那不就是说的太宗皇帝吗?” “既然你知道太宗皇帝是官家父亲,那么太宗皇帝和太祖皇帝曾有过什么传闻你知道吧?” “传闻多了去了,我哪知道你说的哪一件?”韩清有些迷糊。 “韩清啊!你平日里的聪明劲都哪去了?是不是被这草原的小娘子给迷了心窍?” “别东拉西扯,赶紧说!”韩清有些不耐烦道。 “哎!我就羡慕你这份霸气,求人还求的这么盛气凌人的样子,说说,怎么样才能做到你这样?” “马昂大哥!马昂大爷!”韩清被这厮弄得哭笑不得的作揖行礼道:“还请马昂这道上兄弟给指明一下!” “哈哈哈哈!”马昂一听韩清说道上兄弟这四个字,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和韩清最初就是在闻香燕的酒肆遇到的。马昂还特意用道上兄弟这个词和韩清打了招呼。 “别闹,赶紧给兄弟我做个提示!”韩清说道:“这就要抄家杀头了,我还有心思和你打着哈哈啊?” “太宗龙御归天那天晚上,你可听说过这里面的故事传说?”马昂说着话的时候特意悄悄看了看周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说过!”韩清还是不明所以,然后问道:“那又怎么了?” “这种事现在市面上胡讲乱传,官家明令禁止不得造谣生事!”马昂说道:“你这影剧院两年前有过什么弑君的大戏吗?” 韩清心思如电的立刻想到了《赵氏孤儿》。 “那就是一部戏啊,而且是春秋时期的事,和现在能扯上鸡毛关系?”韩清忿忿不平的叫屈道。 “和我说有个鸡毛的用!”马昂喝了一口茶说道:“关键是慎从吉信吗?你这戏里不但有弑君之事,而且偏偏也是姓赵的人干得。” “我这是被小人盯上了?”韩清有些沉思。 “反正涉及到造谣霍乱,有可能引发造反苗头,我太公已经接到密报了。” “你太公什么个态度?” “太公就是随口和太婆叨扰了几句!我正好听到!”马昂说完就放下茶盏道:“兄弟一场,特地前来告诉你做好防范,我要赶紧回去了!” 等马昂站起身要走之际,韩清问他道:“你太公平日里和你太婆讲公务之事吗?” “说来也是奇怪,从未讲过!”马昂说道:“恰好我去太公家,就听到了这些!” 韩清点了点头冲着马昂拱手道:“谢谢马老太爷!韩清脱得此困定要厚报!也谢马昂兄弟前来报信,” 韩清送走了马昂之后就坐在屋里沉思,想了又想就下楼找了季芳华上来。 季芳华知道韩清每天都是和萧月茹腻着,猛的这么一找自己,就莞尔一笑的跟随者他上了楼,看到韩清去关了门专门上了门闩,她的心心就扑扑乱跳起来。 “季大家,今天找你来是有个重要的事情和你询问。”韩清脸色有些庄重。 “还请中棠明示!”季芳华或许是由于心跳太快,脸色红扑扑的。 “两年前在我们影剧院上了一部大戏叫做《赵氏孤儿》,你可曾记得?” “当然记得,这是奴家亲自演的大戏啊!” “当时演这大戏之时,参与的人都有谁?” “那时候刚演完聂小倩不就,基本上就是原班人马再次上阵!”季芳华妙目连连,不明所以的问他:“中棠怎么问起两年前的戏?” 看着眼前这个姿色动人的女子,韩清一时间犹豫是不是要告诉他。 他想了又想,觉得季芳华本来就不知情,况且这戏是自己写的,这要是告诉她现在出了什么事,把这女子吓住,那就耽误以后的戏了。 想到这里他就笑了笑说道:“没什么!看看季大家擅长于对哪些戏比较在行?” “只要剧本好,我什么戏都在行!”季芳华期盼的眼神说道。她以为韩清又要给新的剧本。 “演成人戏也行?”韩清笑了笑说道。 “成人戏?”季芳华对这词儿不太明白。 “男欢女爱,青纱红帐!”韩清开开玩笑,打算让自己的心情也缓解一下。 “中棠莫要拿奴家说笑!”季芳华脸色绯红的说道:“这种戏不是让红绫坊的人来演吗?” “嗯嗯!”韩清笑道:“演这种戏,要男女搭配!现在有了红绫坊的女子,那我在戏里演男子!” “中棠你要亲自演?”季芳华惊得站了起来。 “不行吗?” “哦...”季芳华有点吞吞吐吐的说道:“倒是...倒是听顾大家说了,你在那红绫坊当场做了戏样子,眼泪说来就来。” “哈哈哈!”韩清笑着说道:“我也是有演戏的天赋的!” “那是自然!”季芳华说道:“影剧院都是你创办,岂能不知道戏怎么演?” “所以我来演男欢女爱之戏,定是有看头吧?” “中棠你是说笑吧?”季芳华用团扇遮住自己的樱桃小嘴说道:“那种戏...似乎...” “哈哈哈,季大家莫要吃惊,我是开开玩笑。” “中棠总是和我打趣!”季芳华听到这话就佯装生气说道:“奴家还真担心你要演那戏?” “我若是演了,那就是为艺现身!”韩清然不住一脸的坏笑说道:“戏大于天!” “你...” “好了,不和季大家开玩笑了,若是惹恼了季大家,将来就不会给我个好脸了!”韩清说道:“前些日子开封府派人来收走了之前所有大戏的剧本,我记得你演过的大戏都是要誊抄一份给自己的。” “是,奴家都有珍藏!” “把那《赵氏孤儿》的剧本台词找来,我要看看!” “冷不丁的要找两年前的戏,也好生奇怪!” “我有用,顺便看看季大家的秀丽小字,没准能当个定情之物!” “中棠!”季芳华脸色绯红的佯装生怒道。 “不说不说!”韩清笑道:“和季仙子开个玩笑!” “全城敢和我这样开玩笑的,恐怕也只有韩中棠你了!”季芳华脸色红红的低头说道。 等到季芳华安排婢女送来赵氏孤儿的剧本,他翻看半天也没觉得有什么造谣谋反的理论。不过以他的灵性也能大致感觉出来,这说的是赵家,还有弑君的故事,犯了现在的官家大忌了! 了解事情原委,那就不能坐以待毙。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找紫鸢,但是觉得皇家的人有点靠不住,但是还能去找谁解了这局呢?他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就起身去了兰花铺子,安顿好戚氏陪着月茹玩,然后让游明备了车,直奔城南而去。 到了南薰门找到了李家油铺,那李小乙正坐在屋里和人谈事,见到韩清进得铺子,立刻站起身迎接,然后嘘寒问暖的将他领入到了后屋。 “韩承事今日怎么有空从城北跑到城南来?可是发现什么端倪?” “此次前来想通过小乙哥帮个忙。” “韩承事不必客气,但请直说!” “现在新上任的开封府尹,不知小乙哥是否听说?” “略有耳闻!”李小乙说道:“据说是以前的右谏议大夫,大名叫做慎从吉!” 韩清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暗暗吃惊,这明教的人果然厉害!平常老百姓哪里会知道自己的父母官以前做过什么,有的甚至不知道名字叫什么呢。 “既然小乙哥听说过此人,那就好办了!” “韩承事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 “麻烦...倒也谈不上!”韩清有点不想点明了这事,于是就说道:“我想让你们四果的人帮忙查一下,这慎从吉的一切讯息。” “一切讯息?”李小乙重复道。 “不错!”韩清点头说道:“包括他家中的老父老母,儿子女儿什么的,任何信息我都要!” “好的!这就安排人去办!” 韩清本以为李小乙会问自己为何要查这慎从吉,想不到人家问都不问,这让他更好奇这明教的条令以及人员素质了。 “如有消息,可以随时去影剧院通知我!” “好的!” 韩清看看这李小乙办事说话不拖泥带水,就顺便讲了一句:“我从应天府书院...,就是南京书院归来之时,路过张弓镇的通华寺,一路上有人追随跟着我,后来到了通华寺就不见了,似乎也是在寻找铜人下落。” 第279章 东窗定计是何人 “通华寺?”李小乙扬起头想了想就说道:“谢韩承事告知!” “既然如此,那就劳小乙哥费心了!” “好说好说!” 等他回到影剧院之后,让人叫了快马驿站的人来。 矛弘义押纲去了山西,现在快马驿站坐镇的是李克。 听完韩清的叙说之后,李克想了想就问韩清怎么办,光是这样等着人家出招不是事儿。 “琴肆的赵二郎和马五都已经归到你快马驿站了,这二人当初帮琴肆做了不少安保的事项,笼络了不少地痞无赖。”韩清想了想就说道:“你让这二人收集一下慎从吉最近的消息,看看和什么人接触过!” “东家你觉得有人挑唆?” “我觉得是,但我想不到是谁,也许我猜错了?”韩清想了想就说道:“我和这慎从吉根本不认识,无冤无仇的何必和我过不去?” 李克和韩清都没有想到是姜伯离等人的计谋,因为他俩一直以为这俩人还在开封府大牢里蹲着,哪知道已经被慎从吉给放了出来。 “我这就安排人去盯着!”李克拱手说道。 “不要被发现,换着人盯!此事一定要密不透风,否则要吃挂落!” “明白!”李克笑笑说道:“为确保万一,我亲自去办!东家忘了我是什么出身吗?” “也好!辛苦李大哥了!” 年前没弄什么大戏,就靠着《梁祝》和《搭错车》吸引着客户,还有就是周慕晴的情景剧。鉴于那帮契丹人积极地跑龙套,影剧院倒是十分的热闹。 王从益带着一帮纨绔来找他,庆祝自己不再受老爹责骂,因为他通过父亲的萌补做了太常寺奉礼郎。 荫补也称为恩荫或奏荐,凡是宗亲国戚,文武官员的子孙、亲属甚至门客,都有机会获授官职。这一项制度在汉、唐都有,宋代也继续沿用。 恩荫授官的时机,在三年一次的郊祀或明堂大礼的时候,称为大礼荫补或郊祀荫补,这是最主要的一种。 有在中高级文武官员致仕的时候,称为致仕荫补;后妃、宗室、中高级文武官员去世之前,也可以遗表向朝廷奏荐,称为遗表荫补;下级官员也享有这项权利,中下级官员如果因为作战、捕盗而死亡,同样可以奏荐,称为死事荫补。 还有一种比较常见的是在皇帝生日的时候,称为圣节荫补。荫补的对象包括兄弟、子孙、异姓亲属,高官甚至可以荫补门客、医人。每人荫补的人数也没有一定,多的可以到一二十人。 十二月二十三日是官家生日,也就是圣诞节,王钦若挑了个官家心情愉悦时机提了自己的儿子,官家于是下诏,萌补王从益为太常寺奉礼郎。 这货既然有了官职,就拉着众人出来喝酒,韩清带着月茹一道参加了酒宴。 席间众人嘻嘻哈哈的行着酒令开着玩笑,月茹私下里给韩清说他觉得这帮朋友比起那帮同窗好友来说更好玩。 韩清听了这话想了想,这帮家伙都是性情中人,吃喝嫖赌都俱全,虽然在这个宋朝时期官二代都是规规矩矩的有着自己的操守,可是私下里的各种行径都加似乎都有。 “现在有了官职了,辅休兄敢不敢上街抢个民女?”韩清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陈三最先有官职,让这厮先带头!”王从益指着陈思睿说道。 “我官职不够早,还是让最先有官职的人带头吧!”陈思睿说完指了指韩清。 “老子已经抢了一个了!”韩清喝得有点多,把月茹拉了过来给大家说道:“这是老子从草原上抢来一美丽小娘子,你们抢一个我看看!” “萧小娘子是被抢来的吗?”邓子豪说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月茹,你给大家说,你是不是我抢来的!”韩清笑着说道。 “我家郎君出使辽国,看到我之后就把我抢到了你们南朝!”月茹十分配合的说道:“草原上美丽小娘子多得是,很喜欢你们南朝的汉家儿郎,你们有本事也去抢啊?” “我倒是想抢来着,可惜啊,没这个胆子啊!”邓子豪一句话惹得大家又哈哈笑了起来。 “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那小娘子呢?”王从益笑道:“她若是在,我就给他吟诗作赋!” “人家要真是在这里,你肯定不敢!”韩清笑着说道:“典型的酒壮怂人胆!” 华灯初上,韩清带着月茹与众人告别,走在大街上默默不语。 月茹看到韩清的样子有些颓废,就问他可是有什么心事。 韩清把拉他进了马车,将她拥入怀里吻了吻她就说道:“最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或许要花费点周折,你莫要怪我!” “和你在的每一天,我都是开心之极!”月茹看着韩清说道:“郎君,你若是有什么事,放心大胆的去做,实在不成就和我去草原!” 韩清笑了笑,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他现在最怕过年,每当这个节日的来临,他都要独自一人打开手机,看看老婆和孩子的照片,然后就不断地和自己说话,他认为自己依旧在大宋只是个过客,并非归人。 大年夜的时候,宅子里闹哄哄的来了一大群人,戚氏、竹娘带着秀儿、季芳华和顾若兮带着婢女、众位学子们、还有快马驿站一些单身汉们都在韩清家里一起守岁。 吉成蔡齐等众位学子因为马上面临应试,所以都在一直久居京城。 在这个时期的守岁按照习惯是有孩子守,可是乱哄哄的一大帮人吃吃喝喝,席间有各个人等都出来献艺。 季芳华和顾若兮唱了自己演的大戏的主题曲,其他汉子们唱了一些家乡小调,竹娘当众表扬了燕尾镖的百步穿杨,戚氏则是给大家耍起了拨浪鼓。 太婆整晚乐的合不拢嘴,吃饭都是多吃了一碗。等到闹得差不多时候,太婆拉开自己身边的大箱子,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发了厚厚的大红包。 半夜的时候,两位行首都各自坐着马车回去了,其余的好汉们吃醉了酒就一帮人出去上街玩耍。 竹娘和秀儿以及戚氏等人围坐在太婆跟前聊天。 “有道是‘懒妇思正月,馋妇思寒食’,大年初一时候女人切记不能拿针线的。”太婆唠唠叨叨说道。 这个时期的娱乐工具是叶子牌,共有四种花色,分别为文钱、百子、万贯和十万贯。 依菱去找出叶子牌,于是几人开是在炉子边喝着熟水,边说边笑的打着叶子牌。 韩清到了另一个屋里坐下,正思考着这两天得到的消息。 “山匪,本来今天是大年夜,不该给你讲这些,但是不说不行。”蔡齐走到韩清跟前悄悄说道:“从南城那边开始,有人开始传几句歌谣了。” “我知道!”韩清四下瞅了瞅低声说道:“赵氏孤儿真好戏,弑君亦可称为帝。想要腾龙高架起,马行街上看大剧!” “你知道?”蔡齐担心地说道:“这几句荒诞不经的歌谣,可是掐中了你的命门啊!我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你这影剧院以前上演过赵氏孤儿的。”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韩清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人非要和你过不去,你也拦不住不是?” “你怎么就跟没事人一样?”蔡齐急道:“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也不是可大可小的事!” “莫要告诉秀儿,否则竹娘一定会知道!”韩清半躺在一个摇椅上晃荡着说道。 这椅子是他让姚师傅特意打造的,然后这椅子慢慢地就在京城火了起来,几乎有钱人家都要买这么一两把椅子放在家里。 这时候旁边的屋子里传来太婆笑声:“你们莫要专门讨我的欢心,为何总是我赢钱?” “太婆吉人自有天相,所以赢得多。”戚氏在旁边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老太婆定要好生输一输,反正输给的是自家人!”太婆开心的笑道。 “你打算怎么办?”蔡齐低声问道。 “阴谋之事就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滋生,这种事不能见光!”韩清说道:“我现在正在考虑是以阴对阴,还是把这事放在阳光下晒一晒的问题。” “你有对策了?”蔡齐说道:“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尚不知道这慎从吉为何要这般做,或许是想杀人立威?” 大年初一的时候,东京城里此时出现了一桩怪事。 有不少人举着厚厚一摞的纸张沿街派发,路人纷纷接过来打开翻看。 只见那纸张上有四个大字“汴京舆情报”。众人不明就里,就顺着这大纸往下看。 舆情里先是说了东京城里的蔡河设置了蔡和锁,这种管理方式确实有效的加强了安全以及来往船只的疏通。 再往下看就是说到了荣王宅大火令皇宫损失惨重,从建筑的角度来看,这场大火是如何能够蔓延肆虐的如此凶猛,并在文中着重提及的一些防火知识。 第三篇文章就有些意思了,文中一个叫落月的人讲述了春秋战国时期的事情,并根据此事谈到自己曾在汴京影剧院看到过这部大戏,感叹影剧院能够重现当时的惨烈。 第280章 论案情,旋移相就 第四篇文章则是有个叫阴山的人介绍了当今开封府如何的公正廉明,新上任的慎从吉如何的秉公执法勤奋爱民。 再往后翻看,就是城南张家铺子丢失了老人,面部特征的描述写得非常清楚,还有一些养生知识,如何通过某些食物进行养生。 后面还有介绍广元楼已经获得反季蔬菜的种植方法,今日里已经将各种反季蔬菜推向了市面,欢迎各位人士前去品尝,洋洋洒洒不一而论。 这种舆情报在市面上刚崭露头角,就被众人哄抢一空。有不少人拿着报纸专门去了广元楼,当看到各种新鲜的蔬菜就摆在大堂的桌子上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更有一些聪明的铺子想找到发放报纸之人,问问如何能把自己铺子也放到这于舆情报上。 开封府的慎从吉拿到了这种新奇的报纸,专门把关于自己管理开封府的描述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不由得十分赞许这办报之人。不过他对那叫做落月的人写的文章却是嗤之以鼻,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影剧院的韩清有着蛊惑百姓之嫌,并且通过大戏形式暗喻官家的爹爹得来帝位不正,我慎从吉就要让你这落月看看,他是如何被我打趴下的! 大年初三的这一天,韩清正在剧院里看书,过年的这几天月茹没有过来。 年初一时候她要随女宾一道去拜见天子,这一天各个国家使臣都要去去官家同贺。 在过年的这段期间里,各个国家里只有辽国最为特殊,每逢初二必定要去大相国寺上香,初三要去南御苑射箭。 韩清正在办公屋里喝茶看书,听见有人报说一老者求见。 等韩清让人把客人领进来,觉得这老者有些面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韩承事已经不太记得我了,呵呵!无妨!”那老者坐下后说道:“我乃是遇仙楼的大东家!” “哦哦!”韩清想起来了,这是那魏炎的父亲。 “老夫今日来是有三件事,一是感谢韩承事当初的关扑并未收取我的酒楼。” “魏老员外客气了,当初只是一时兴起,做不得真!” “若是仅仅二人做那关扑,这样大的赌注老夫定是要斟酌一番的,可是当日那做的关扑却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人证物证皆是齐全。”魏康福摇了摇头说道。 “都过去两年多的事了,魏老员外还记在心里呢?” “我今天来说的第二件事,是替我那顽劣的儿子向韩承事道个歉!” “魏老员外你这是客气了,我刚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莫要再提!” “今天来的第三件事,是恳求韩承事把那广元楼的《破阵子》壮词摘下吧?”魏康福殷殷切切的说道。 “啊?”韩清听到这里愣了愣神,然后笑了笑点头说道:“好的好的!” 那首词现在已经成了广元楼的一景,只要是外地来的陌生客人,定是要询问一番这词和认爹有什么关系?于是魏炎的大名现在已经在东京城小有名气。而且在广元楼吃饭里谈事,有一个词不能随便乱用,这个词就是“想必”! 如果有人用了这个词,就被别人讥笑着指了指二楼那处壮词,那魏炎就是因为用了想必这个词,被韩清胡搅蛮缠的认了爹。 魏康福见到韩清这么好说话,于是就和韩清多商量一些酒楼的菜品和管理之道。 韩清和魏康福说着说着就聊到了现在的生意,俩人居然能聊了近一个时辰。 “此次前来颇有收获!”魏康福眼看已经到了中午,就站起来和韩清告别说道:“至于韩承事所说的投钱到遇仙楼共同经营,我会近日内给你答复!” 等他走到门口时候似乎想起什么似得说了句:“那姜宅园子正店的姜伯离和苑琼楼的崔默已经出来了,前些日子要找我儿商讨一些事,被我拦住了!这俩人找了一书生去见了开封府尹!” 韩清这才知道原来事情出在哪里,恐怕这老魏今天来这里,前面的三件事都是虚头巴脑的客套话而已,最后这句话才是他真正想要告诉自己的。 韩清一个人坐在办公屋里沉思,摸了摸刘娥给的那个玉坠,思量了一番,皇家的忌讳如果被触犯,需要小心谨慎才行! 李小乙办事效率颇高,下午的时候就送来了一些资料。 韩清翻看着这些临时手写的资料,然后就在下午时分交代了张万财办一些事情。 初五这一天,影剧院依旧是热闹非凡,只不过没过多久就被一帮不速之客打破了。开封府的人一帮衙役冲进了影剧院,将季芳华和韩清带走,并查封了影剧院。 岳进黑七姐等一帮人目瞪口呆,纷纷上前询问衙役是不是弄错了? 顾若兮脸色煞白的随着众人走出了影剧院,远远地看着韩清和季芳华被衙役带走。 这一下就在东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太婆带着依菱前去开封府查问,老彭和竹娘等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处找人打听,并想办法通融。 而百姓之间开始传言,大财东意图通过歌谣和大戏形式蛊惑百姓造反,并质疑太宗皇帝的金匮之盟真实性。 韩清和季芳华站在开封府的府衙大堂中接受问话,慎从吉并未出现,目前是推勘进行问话。 季芳华起初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她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才当即惊慌起来,然后在她慢慢平静的过程中,讲述了自己演那赵氏孤儿的前前后后。 推勘根据季芳华的描述做了记录,并根据记录和韩清一一进行了询问。 推勘记录完毕之后,把口供全部送给了录问。录问仅仅是根据供词询问是否属实。 韩清面色平静的讲述了赵氏孤儿大戏的排练以及上演,至于蛊惑以及歌谣之事一概不知。 这边开封府正在走司法程序,结果东京城里的百姓们又接到了免费派发的报纸。 这次报纸的第一篇文章先是介绍了开春之后要注意的应试,并在文章里着重提了官家的那首劝学诗,鼓励学子们定要努力争取头名! 第二篇文章则是有个叫啼乌的人质疑落月,说春秋的事情搬到现在来讲,有点过时,并且定会有心怀叵测的人通过这种方法会泼粪给影剧院。 然后此人话锋一转,开始质疑那个叫阴山的人胡说八道。文中说到了当今开封府尹慎从吉,此人并非什么贤良清明之人,他的两儿子在咸平县收取贿赂,并且将钱财转移到了慎从吉这边。 文中说道:在咸平县有一叫做张斌的人,他的妻卢氏告状说侄子喝醉了酒调戏自己,侄子本来是养子,叫做张质。但是这个张质却用白金三百两贿赂了大理寺丞的慎锐,可是慎锐拿钱不干活。于是张质又纳钱七十万贿赂了慎从吉长子,也是官拜大理寺丞,名叫慎钧。 这俩人收了钱就打算把这事压了下去,可是卢氏依旧告状不止,于是俩儿子就写信告诉了慎从吉,老慎接到这信之后一直就没再动静,可见大宋的刑法已经被这样的人扭曲到了什么程度。这篇文章居然能占了多半篇的篇幅。 最为让人觉得有趣的是,第三篇文章居然又是阴山所写,阴山把慎从吉之前做右谏议大夫时期的光明磊落行径作了阐述,并且信誓旦旦的说在慎从吉的管理之下,开封府会变得越来越光明。 第四篇文章介绍东京城的游览观光,并主要介绍了一些美食美酒的地方。 翻过来看则是各种乱七八糟信息,走失孩子寻人启事的、变卖旧家具的、养生知识、防骗信息等。 慎从吉此刻站在开封府衙的后屋里,举着这舆情报颤抖个不停,因为这报纸上所说之事全都是千真万确,两个儿子在咸平县做的事确实是有,而且贿赂的钱财数量一文不差。 他惊惧得看着这舆情报,翻来覆去的看了多遍,现在那阴山写的吹捧文章,似乎是一根根针一般扎在心口上,没有了一点让人优越的感觉。 前面的府衙大堂里还在录问,经过一番询问对照,录问也觉得此事有些荒诞,光凭几句歌谣就能断定这影剧院有蛊惑之嫌,这也有点太武断了。 录问并未把这案宗交给“检法”下一道流程手续,鞫谳分司制度在此时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等他去找慎从吉禀报此事的时候,发现慎少尹正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 “大尹,汴京影剧院的韩清已经录问完毕,下官觉着此事有些怪异!”录问说道:“两年前的戏,如今翻出来重新翻炒,似乎和蛊惑沾不上什么多大牵连。” “莫要管这事儿了,把人放了吧!”慎从吉根本无心再去听这事,直接下了命令。 录问听到这里,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到慎从吉拿着一张大纸在屋子里烦躁的来回走步,便也就没再问什么,恭敬地施礼告退。 等韩清和季芳华走出开封府时候,就发现门口乌压压站了一大片人等着。 八年,改给事中、权知开封府。既受命,召戒之曰:“京府浩穰,凡事太速则误,太缓则滞,惟须酌中耳。请属一无所受。”才数月,有咸平县民张斌妻卢氏,诉侄质被酒诟悖。张素豪族,质本养子,而证左明白,质贿于吏。从吉子大理寺丞锐时督运石塘河,往来咸平,为请于县宰,断复质刘姓,第令与卢同居。质洎卢迭为讼,县闻于府。从吉命户曹参军吕楷就县推问。卢之从叔虢略尉昭一赂白金三百两于楷,楷久不决。卢兄文质又纳钱七十万于从吉长子大理寺丞钧,钧以其事白从吉,而隐其所受。卢又诣府列诉,即下其事右军巡院。昭一兄澄尝以手书达钱惟演,云寄语从吉,事逮钧、锐,请缓之。从吉颇疑惧,密请付御史台。即诏御史王奇、直史馆梁固鞫之。狱成,从吉坐削给事勒停,惟演罢翰林学士,楷、钧免官,配隶衡、郢州,锐、文质皆削一官,澄、昭一并决杖配隶。 第281章 无事可酬恩 “清哥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带进了府衙?”太婆一把搂住韩清到怀里,拍着他后背说道。 “太婆,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误会来讲清即可。”韩清笑了笑说道:“孙儿这不是清清白白地走出来了吗?” 他看到人群中有老彭和竹娘,秀儿和蔡齐、朱说、还有脸色煞白的戚氏,远处停着很多辆油壁香车,各个行首全都下了车前来问候。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一些误会而已!”他安慰众位道:“多谢诸位的关心!” “可是影剧院被查封了!”顾若兮说道:“可有说何时解封吗?” “这个尚未有提及,趁着这个时候大家都放个假,舒缓一下自己,最晚年后就能开张!” “中棠莫要说笑,真的能做到?”竹娘问道。 “回去再说!”韩清拍了拍竹娘的胳膊。 他走到季芳华跟前说道:“由于我的疏忽,让季大家受惊了,竟然能陪我一道在这开封府过了一次堂,惭愧惭愧!” “能和中棠你一道步入这开封府,将来也是奴家的一段佳话呢!”季芳华笑吟吟的说道。 “季大家先回自己的住处休憩,影剧院重新开张之日我会安排人去接你!” “如此那就多谢中棠了!”季芳华还想再嘱咐几句,但是想了想就施了一礼告退了。 韩清让众人散了去,并一一和行首嘱咐道别。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离开,想了想就冲着那身影叫道:“罗勋,你送我大礼却不言语,韩清择日定会厚报!” 那身影听到叫声没敢回头,停下了脚步,待听到韩清说完之后立刻急匆匆的离开了。 韩清正要上车,就听见一匹快马正在急速的冲这边而来,等快马快到跟前时候,那匹马猛的被拉住了缰绳,哕哕的叫了两声就止住了。 跳下马的人正是萧月茹。她听到信之后立刻悄悄离开了使臣,要了一匹马直奔开封府而来。 “郎...韩清!”萧月茹扔了马的缰绳就急匆匆的边走边问道:“怎么回事?开封府抓你作甚?” “一场误会而已!”韩清走过去拾起马的缰绳说道:“闹市纵马狂奔,这可是触犯大宋刑法的!” “这时候还管什么刑法,我担心的要疯掉!” 韩清用余光看到旁边一大片人都在围观,赶紧让月茹牵了马和他一道回家去。 等到了家里,众人都是在等韩清讲讲事情经过,他也没有避讳,直接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 “如此说来,这是那慎从吉想把赵氏孤儿的戏往那歌谣上引是吧?”太婆听罢厉声说道。 “太婆您消消气,孙儿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欺负咱韩家没人!”太婆用拐杖顿了顿地说道:“现在就清哥一个男人主持家务,他慎从吉自己就不是什么干净之人,还想打我韩家主意!” “这也怪孙儿没有太注意,给人能留下把柄!”韩清劝道。 几个女子急忙去安慰太婆,并劝解太婆莫要气坏了身子。 “你说最迟年后就能重新解封影剧院?可有把握?”竹娘悄悄问道。 “皇宫大火,损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国库都烧了!”韩清说道:“现在皇宫又是大修,四处需要用钱!如果影剧院关了,刘皇后去哪里收钱?” “这我倒忘了!”竹娘听了韩清的话语,神情稍微放缓了一些。 “你看秀儿,找萧月茹打听事情呢!”韩清朝外努了努嘴说道。 “现在秀儿和蔡齐已经很是要好,应该不会再旁生枝节了吧?”竹娘有些担心的问道。 “估计问题不大!” 大年正月初七,官家正在和刘娥在皇宫里一起哄着赵受益玩。 “今天辽使特前来拜见,询问为何查封汴京影剧院的事!”官家说道:“辽使居然开始关心这种事情,有趣的很!” “臣妾猜那辽使是为了自己的人不能去影剧院跑个角儿吧?” “没错!” “这小猴子也真是鬼精!”刘娥笑道:“居然想出个这法子,把那慎从吉弄得灰头土脸!” “皇城司来报,这种扑风捉影的事情乃是一个落第书生所为!”官家说道:“为了打击报复,居然利用这种手段!” 涉及到官家父亲,而且有蛊惑谣传之疑,官家不得不重视,所以早就派了皇城司彻查此事。 当听到事情原委是酒楼为了相互攻讦而刻意陷害时候,令官家大怒!打算直接派了皇城司去把这书生等几人抓起来。 刘娥却是好生劝慰官家莫要动怒,看看这小猴子怎么化解。同时也是试探一下民间对以往事情的看法。 但是没曾想这事生生的被韩清给掰弯了,对于太宗皇帝以前的事根本没人去理会,反而是对慎从吉放纵儿子收取贿赂的事十分关注,一把火直接烧到了慎从吉这个倒霉蛋身上。 “臣妾就是想看看这个聪明的小猴子怎么应对,打算在他焦头烂额时候再出手救他,让他也感念皇家之恩!”刘娥看着旁边放着的学步车苦笑道:“结果这猴子弄了几张大纸,就把这事儿给拐了方向。” 这学步车是韩清特意让姚师傅给打造的,然后就让宫女送给了刘娥。 起初刘娥看到这奇怪的小车根本没当回事,等她看到宫女把学步车放在地上时候,才看明白这奇怪的小车是个什么名堂。 把小车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圆形的木质围挡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中间有个兜裆的软布,在围挡下面有个卡子,可以根据孩子身高来调节兜裆的大小。 刘娥用手推了推这个学步车,然后有些好奇的把赵受益放进这个小车里,就看见孩子自动推着这学步车在大殿里来回的疯跑。 “这小猴子真的是七窍玲珑心啊!”刘娥吃惊的半张着嘴,看着赵受益大殿里来回的乱转说道。 当官家下午来到柔仪宫的时候,刚下了辇驾走到大殿门口,就看见一个孩子正趴在一个奇形怪状的车里呼啦啦的从跟前跑过。 官家身边的太监嗷的一声就拔腿去追,等追到跟前才看到孩子趴在这车里冲着自己笑。 官家也急匆匆的走到跟前,看到这情景就摸了摸学步车,然后和太监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发愣。 随后跟着过来的刘娥给官家讲了这车的来历,让官家不住地叹服! 现在皇子已经长大可以自己走路了,但是刘娥却是十分喜爱这车,就把车一直放在柔仪宫旁边的角落里。 “拐了方向也好,这慎从吉权知开封府之时,谤者甚多,想不到纵容自己的子息去触犯大宋刑法,当惩之!”官家把皇子放进推车里,在殿里来回的走动说道。 这推车也是继学步车之后送来的,整个小车全都是木头打造而成。 当刘娥再次看到这推车,马上就明白了这车的用途,于是在后宫里,推着车的刘娥和杨妃成了一道风景线。 “不过这汴京舆情报可是真的令臣妾眼前一亮!”刘娥说道:“这舆情报如果肯为我皇家所用,对于百官的监察可是大有用处。” “娥儿你这看法确实有我不谋而合!”官家哄着赵受益在在自己怀里说道:“一个不入流的八品散官,用这舆情报居然生生的把慎从吉给拉下马,可见这一张纸片的威力!” “只是臣妾不明白,铜版雕刻据说耗时,而且还要使不少的银钱;木板雕刻却是耗力,这小猴子居然这么肯下功夫做这事?” “或许这韩清有什么旁门左道吧!”官家把赵受益举在自己脖颈子处,不断地左右晃动肩膀,逗得孩童直乐。 “郡王已经六岁了,该让他好生学习读书了。” 刘娥所说的郡王,就是眼前的赵受益,刚在上个月行加冠礼,以皇子庆国公受益为忠正军节度使兼侍中,封寿春郡王。 “我已经让鲁宗道做郡王的讲师了!” “鲁宗道?鲁贯之?”刘娥听罢想了想就说道:“这鲁贯之说话婆婆妈妈,而且讲起话来直眉瞪眼,能让我儿得到好的受教吗?” “有个耿直之人教授,才能让我儿分辨的清真伪!” “那资善堂正在修建,我儿能在那明亮的学堂里读书,臣妾确实极为开心!” “对了,我忘了说了!”官家把赵受益推到跟前说道:“辽国使臣想谋划一部戏!” “这草原蛮夷想谋划戏?”刘娥听了有些不屑道:“他们能看得懂吗?” “辽使以前有人看过我爹爹的大戏,回去禀报了我那皇弟!”官家说道:“皇弟远在草原,也是听闻了这汴京影剧院的大名,就想着能不能把宋辽之事在大戏里说上一说!” 刘娥听了想了想,知道官家说的爹爹的大戏就是那《男儿当自强》。 “辽使可是有什么主意吗?”刘娥问道。 “不曾有!”官家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和我提了这个事!” “既然如此,那就找那小猴子说说!”刘娥笑道:“上元节咱们同去看戏,听闻宫女说最近有个什么上错车的戏,看得让人哭哭啼啼的!” 初九下午,韩清正在宅子里看书,就听见外面有人叩门。 第282章 备戏为君门 来人是宫里的太监周怀政,他告诉韩清尽快去把影剧院打扫一下,明天开门。 韩清听到说是官家和皇后要到影剧院看戏,哈哈一笑就连忙点头答应了。 这两天他在宅子里都快被来访的人问的烦死了。 先是影剧院里老老少少一帮人,黄三娘、黑七姐、岳进等人分批的来,然后就是一帮学子以及纨绔们来,这帮家伙都是来安慰韩清的。 然后就是行首们派来的婢女们,打着拜年的旗号和韩清问问什么时候重新开张。 他本以为过了大年十五再开,想不到没过两天就得到了宫里传来的话,这让他有些好奇,刘娥缺钱了? 等周怀政走了之后,竹娘从太婆的宅子里出来问他可是有什么事,当听到说让明天就要开门的消息之后,竹娘咬了咬嘴唇站在原地,似乎要有泪留下。 韩清嘻嘻哈哈的一把将她抱起来在屋里乱转,等竹娘一个劲的敲他肩膀时候,才发现太婆和戚氏正在旁边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 竹娘羞红了脸站在他身后,太婆听了韩清的话哈哈一笑说自己孙儿本来就是福相,然后就拉着依菱去了别的屋,临迈出步的时候叮嘱韩清,马上就要应试了,不可将太多精力放在这影剧院。 等太婆拉着依菱走后,竹娘才从韩清身后走出来,戚氏上前拉着竹娘的手一个劲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开心,因为兰花铺子就开在影剧院前面,现在查封了,生意一落千丈。 韩清安排游明尽快出城报信,让庄子里那批人都知道消息,并让他顺便通知了几位行首。 岳进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在庄子里敲起了预警用的锣,把众人召唤到跟前宣布了这个消息,立刻一片欢腾! 当天晚上众人就收拾了东西奔往了影剧院,这时候宵禁时间极为的短,所以在夜里时分众人都已经赶到了影剧院。 岳进走上前去把封条扯了下来,扭头对着台阶下面众人说道:“大家这几天休息够了没?” “休息够了!”众人一起说道。 “那就进来做工吧!”岳进拿出钥匙拧开了门锁,一把推开剧院的大门说道。 众人立刻蜂拥而入,虽然仅仅是关停了几天而已,但是这里面的一切让众人似乎有些陌生了,摸摸座椅敲敲墙壁,看看壁灯走走舞台,一帮人开心的在影剧院里又唱又跳。 初十的早晨,韩清准备好礼物,先是去找了马昂,然后和马昂一道去了枢相府。 “给马相公拜年了,恭祝马相公万事如意,顺风顺水!”坐在堂屋里的韩清看到马知节走了出来,急忙站起来施礼道。 “承事郎这是第一次登我的门吧?”马知节哈哈一笑说道:“你那影剧院我去过几次,可是我这枢相府你却从未来过!” “马相公说的极是,韩清礼数不周,还请相公恕罪!” “今日是什么风能把你韩承事吹到我枢相府啊?”马知节笑道。 “我和马昂关系一向交好,自家也是想着如不来看看太公,实在是太失礼了!”韩清已经把称呼从相公变成了太公。 “哈哈哈!小猴子端的是智计百出,弄出那般的鬼主意,我马知节也是叹服!”马知节哈哈一笑,并未点名是什么事。 “太公这是折煞我了,也就是歪点子而已,岂能让人叹服什么!若是没有提前的准备,恐怕也做不成这样!”韩清说完重新站起来对着马知节大礼参拜,郑重其事的说道:“谢太公!” “哈哈哈哈!”马知节大喇喇的接受了韩清这一拜说道:“那开封府尹现在日子不好过!” “他那俩儿子罢职削官,都被发配了!”马昂在旁边说道:“慎从吉也被削职!” “不仅仅是慎从吉被削职,就连钱惟演也被罢了翰林学士!”马知节说道。 “啊?这事怎么能牵扯到钱内翰?”韩清听了马知节这话,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慎从吉是钱俶的东婿!”马知节说道:“慎钧与慎锐搞这些事,密报了钱惟演,让他帮忙遮掩,结果事发,这钱惟演也就被罢了翰林学士!” 韩清听了这话有些无语,本来是和慎从吉掰腕子,哪知道把这厮的妹夫也给掀了盖子,这是万万没想到的。 “无论如何,韩清都要谢谢马太公!”他说完就把领进来的大箱子打开说道:“知道马太公喜欢喝茶,这是韩清孝经给您的琉璃茶具!” 只见韩清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把晶莹剔透的浅绿色执壶,然后又拿出来两套茶盏,一套是浅绿色,另一套是浅红色的。 琉璃虽然在这个时期不值钱,但是用琉璃能做成各种的造型玩意还是比较能吸引人的目光的。 马知节走到跟前拿起茶盏看了看,一个劲的夸这琉璃茶盏手艺! 马昂也是看着稀奇不已,甚至当场就要用这执壶去烧水。 “且慢且慢!”韩清急忙拦着他说道:“这种执壶不能直接在这大冷天直接放在炉子上烧水,容易炸裂!” 他给这爷俩讲了热胀冷缩原理,并告诉他这壶最好是用开水冲泡杀青茶叶。 “这套琉璃茶具价值不菲吧?”马知节仔细把玩了一下茶盏问道。 “反正目前市面上没见到!”韩清笑嘻嘻的说道。 “这套茶具甚是合我心意!”马知节微微一笑说道:“小猴子的礼物很贴心!” 他中午的时候去了趟麦秸巷,建造已经基本完成,现在正在安置铁柜子和家具。长条石头在这里得到了充分应用,但是并未有水泥使用。 自从收购了唐掌柜的陶瓷铺子,他就安排了几个人去了铺子烧造的地方,陶瓷烧制的温度对于烧造水泥,足够了!他让人设置了预热和分解炉,然后又弄了回转炉开始试验制造水泥,只是现在一直没有个头绪。 下午的时候回到了影剧院,众人听说韩请来了,有如欢迎英雄一般站在影剧院里冲他呼喊。 季芳华等他和众人打完招呼,就随他一起进了办公屋。 “谢谢中棠你做出的努力!”季芳华蹲身施礼。 “我还真没努力弄什么,关停了几天而已!”韩清说道:“想来想去还是以前处下的关系帮了忙!” “上次你和我说要那赵氏孤儿的台词剧本,我本以为是你随口一说,原来你早知道开封府要用这事做文章!”季芳华直视着韩清说道:“当初你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让你凭空陡生担忧?”韩清笑了笑说道:“那剧本本来是我写的,你就是个艺人,和你没多大关系的!” “奴家只是难以明白,两年前的戏居然能翻出来做文章!” “有人非要从中挑刺,总是能挑出百般毛病的!季大家莫要有什么不安了!”韩清说道这里又说道:“记得曾经演男儿当自强时候,你曾经给我说过,你也想演一场让官家看的戏!” “奴家记得!”季芳华点头道:“那大戏情景至今感觉还历历在目,全场呼喊天佑大宋,震耳欲聋!就连官家都跟着一起呼喊!” “上元节恐怕要劳烦季大家了!”韩清笑道:“官家要带着皇后来看你的上错床大戏!” “啊?真的?”季芳华听了这话惊喜的站了起来,声音都是有些发颤,然后她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的看着韩清说道:“中棠你刚才说什么戏?” “上错...车!”韩清用手点着桌子咬着牙说道。 “哦!”季芳华总觉得刚才听到的戏名和自己现在听到的不对,然后她又说道:“什么上错车?明明是搭错车!” “对对!”韩清点头说道:“搭错床!” “中棠!”季芳华侧耳的样子问他,:“你说的是搭错...什么?” “搭-错-车!”韩清一本正经的看着季芳华说道。 季芳华眨了眨眼看着韩清说道:“奴家似乎听得不是这个字!” “那是什么?你听到的是什么?”韩清装作很无辜的样子问道。 “是...”季芳华想了想,看到韩清的样子这幅表情,就说道:“似乎是...” “是什么?”韩清强忍住笑的问道。 “哎呀!”季芳华看到韩清的这幅样子就知道被捉弄了,脸色绯红的站了起来跺脚说道:“中棠坏死了,就知道欺负奴家!” 这个时期把睡觉的地方叫做榻,并非是指的架子床或者拔步床。如果季芳华知道韩清这玩笑如此龌龊,定要当场翻脸不可。 “哈哈哈哈!”韩清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季芳华气不过的走过去用手中的扇子就拍打他,韩清伸手连推带挡的说道:“开玩笑而已,季仙子莫要动怒!” 他这么一比划,不小心越过了扇子触到了季芳华的胸口,让她立刻脸色绯红的退了开来。 “对不起,韩清孟浪了!还请季仙子原谅!”韩清急忙止住了笑,拱手向季芳华施礼道歉。 “奴家名声被你毁了!”季芳华虎着脸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莫要担心,我会负责的!”韩清知道季芳华是佯装生气,所以还是开着玩笑说道。 “好!”季芳华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就要韩承事担起这责任!” “一定一定!”韩清笑嘻嘻的答道。 第283章 官家圣人赏戏情 季芳华本来想趁热打铁和韩清继续说说,又响起了敲门声,这让季芳华立刻心生怨气,但是也不好当面讲出来。 她施了一礼就告退了,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是萧月茹,二女互相施了一礼,季芳华下楼而去。 “恭喜郎君贺喜郎君!”萧月茹站在桌子跟前说道:“影剧院又重新开张!” “同喜同喜!”韩清说道:“这几天你都去了哪里?” “和我辽国的众人一起又去了大相国寺!”月茹说道:“你那家里我也不愿意去,太婆看我的眼神都是不同于别人!” 韩清听到这里就走上前去搂着她说道:“这几天我领你去广元楼吃美食,好好陪你!” “快要省试了,你莫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多读书是主要的!” “书都已经装进我心里了!”韩清搂着她安慰道。 一晃几天过去,上元节这个重要的节日来临。 影剧院在大年十四这一天就提前做了个大扫除,把一切死角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壁灯都更换了带有花瓣造型的灯罩。 韩清此刻最为担心的是念瑶,听说官家要来看戏,小女孩会不会有压力而出现意外。季芳华也是为此担心不已,这两天单独把念瑶带着,给她一点点讲官家要来的事情。 韩清在担心念瑶,朱伯凭则是在担心大黄狗。 他特意买了羊肉骨头煮好喂给狗吃,并且边喂边和大黄狗聊天。 “大黄啊,你知道我老朱家不容易,平日里在勾栏卖个拳脚武艺,饱一顿饥一顿!碰上个刮风下雨还要等着天晴!”他拍了拍大黄的头说道:“辛亏来到了这影剧院,吃喝不愁,而且还能赚不少的钱财!” 大黄狗看到主人拍自己头,就边吃边摇晃了几下尾巴。 “可是我朱伯凭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大黄你也能给我老朱家挣钱!”朱伯凭说到这里,开心的看着大黄狗说道:“我在这影剧院里挣的钱,一把手的全交给了家里的婆娘,手中是一个大钱不剩!” 他看到大黄狗吃完了一根骨头,正摇着尾巴看着他,就从盆里又拿出一根扔给了它。 “结果你大黄居然能给我朱伯凭挣了不少外收入!”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这些钱我都没给婆娘,她也不知道你能给我挣钱。一大男人身上如果没点钱怎么出去和朋友吃吃喝喝啊?” 他说到这里摸了摸大黄的头说道:“这剧院里的男人挣了钱都是婆娘给管着,就我朱伯凭现在有了私房钱,所以我能在这帮人跟前买个酒,赌两手!这都是你给挣的钱!你现在这影剧院每月都能拿工钱,大黄啊大黄,你知道我从心眼儿里感谢你!” “平日里你莫要怪我对你凶,我也是着急你不听我的命令!可是我那也是做做样子的!”他说完又从盆里挑出来一根更肥的肉骨头亲自递到大黄嘴里说道:“这次是官家来看戏!官家你懂不懂?官家就是咱大宋的皇帝!这次你一定要好好扮死狗,扮的越像越好!等这场戏演完了,我给你连买半个月的肉骨头好不好?” 大黄狗摇了摇尾巴,正在奋力和那根大肉骨头厮杀。 “朱小哥在和狗说话呢?”黑七姐走了过来,看到朱伯凭边喂狗边和它聊天,就开玩笑的说道:“你兄弟俩聊得挺热乎啊?” “黑七姐你莫要耍笑于我,在这影剧院里,谁家能挣两份工钱啊?”朱伯凭得意的说道:“我家大黄也是按月领工钱的!” “瞧你这得意的劲儿,前几天影剧院被封了门,你不是在庄子里喝醉了酒也打骂大黄吗?” “我那是心里不开心就喝了点酒,再说大黄也不跟我一般见识!” “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黑七姐大笑道:“大黄不跟你一般见识!” “饭堂里怎么那么热闹?”朱伯凭知道自己说出了别扭话,也没往心里去。 “东家弄来了新鲜的菜,黄瓜白菜莴苣都有,还有那昆仑紫瓜!” “这不合时令的菜是怎么弄出来的?”朱伯凭好奇地问道。 “咱东家多聪明的人,想弄啥还弄不出来?” “刚才我还和大黄说呢,你我本都是混迹于勾栏瓦舍的人,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还要看老天的脸色!”朱伯凭又扔给大黄一根骨头说道:“自从来了这影剧院,咱好像就没再发愁过吃喝的问题!” “可不是吗!”黑七姐找个墩坐了下来说道:“现在这影剧院的人都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不让别人说一点的不好!黄三娘的夫君前些日子和人拼命你知道吗?” “三娘的夫君和人拼命?这是为啥?”朱伯凭问道。 “有人在外面说影剧院的不好,三娘的夫君就和人争执起来,后来越说越急,直接就拉着人家动了拳脚!” “哼!那是我不在跟前!”朱伯凭听到这里就站了起来说道:“要是有人这样诋毁咱剧院,三娘夫君和人打斗,老子在旁边递家伙!” 上元节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大街上依旧是开始布满了花灯,御街两侧的各种灯从街头望不见结尾,人们都开开心心的在大街上赏灯,此时还是白天,到了夜里那可是人山人海颇为壮观了。 影剧院从中午的时候就来了一大批人,还是像上次那样,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然后在后台出入的地方站了人开始把守。 这次的大戏上演是在南面的舞台,所以有不少黑衣人直接就把北面的入口给封住了,只允许南面的入口进出。 二楼的包厢全都被检查了个遍,然后就在一楼的两侧楼梯地方守卫了人。 纨绔们最先来到,一个个嘻嘻哈哈的和韩清说笑,有的直接去后台和行首打招呼。 学子们也都到了,一个个都坐在中间往后的地方互相聊天,蔡齐带着秀儿走来之后,一群学子们立刻叽叽喳喳逗笑起来。 杨文广带着杨怀玉也来了,怀玉虎头虎脑的很不老实,韩清急忙叫了竹娘领着怀玉去了后面玩耍。杨文广则是上了包厢,和柴曦媛王磊二人说话。 之后就是辽国的使臣和贵族到了,坐在了最前面。其他各国使臣也都陆续来了就坐,并不时地互相打招呼问好。 韩清特意看了看高丽使臣,看看有没有车顺姬。但是只看到一个胖墩墩的家伙,头顶着一个像是跳棋一般的帽子,正在四下和别人打招呼。 他又仔细看了看这胖子的周围,那个张桥勇也没出现,旁边只有两个下等的随从。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王钦若和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二人从容的上了包厢,找了个正中靠边的包厢进去做下,然后就是几个陌生面孔也是说说笑笑走了进来,各自进了包厢里坐下。 没过一炷香功夫,太监周怀政和官家以及刘娥走了进来。 官家看到剧院里已经坐满了人,扭头看了看旁边靠里的位置的韩清,就笑了笑,招手让他跟着自己一道进了包厢。 “小猴子长本事了!”刘娥看到韩清臊眉耷眼的站在一旁不坐,就侧脸看着他说道:“剧院被封了,自己弄个旁门左道就给解了!行啊,小猴子!” “影剧院能再次迎得官家和皇后同来赏戏,万分殊荣!”韩清避开刘娥的话题说道。 “别东拐西绕!”刘娥说道:“本位就是想问问,花那般代价印劳什子舆情报,倒是挺舍得下本钱啊!” “没花几个钱!”韩清施礼说道:“微臣研究了一套印刷的法子,可以省却大量的钱财与人力物力。” “印刷的法子?”官家听了好奇,就问道:“什么法子?仔细说说!” “微臣用了活字印刷!” “怎么个活字?” “就是用胶泥先刻好字,然后放进火里煅烧,取出来之后,按照要印刷的文章做排列,就可以大批量的印制了!” “胶泥?”官家听了极为有兴趣,:“速速取来一观!” 韩清应诺了之后下楼而去,绕到后台上了自己的办公屋。 “中棠,官家不是已经到了吗?”竹娘正在和顾若兮逗怀玉玩耍,看到他进来就问道:“你怎么又来这里?” “我来取那印字的胶泥块儿!”韩清打开柜子,找到了胶泥正要往出走,就听见怀玉说道:“韩伯伯,我和你去见官家好不好?” “行啊!”韩清笑笑过去牵了他的手说道:“在官家面前可不能调皮!” 守在楼梯口的守卫看到韩清这次领了一娃娃来,都好奇的看着这孩子。 “他的爷爷是高阳官部署杨延昭!”韩清轻声对守卫说道。 守卫听了这话一惊,立刻仔细瞅了瞅孩子,然后让开了通道。 等韩清再进入包厢时候,就在门口先让怀玉玩耍,他准备进去禀报一下再说。 “官家,这就是胶泥活字!”韩清双手呈上之后说道。 官家把这泥活字拿到手里左看右看,然后递给刘娥几个。 韩清就在旁边介绍这是通过煅烧弄出来的玩意,很是节省成本。 “居然能让泥土变成这般好使的印刷之具,小猴子你的心思到底是怎么长的?”刘娥看了之后称奇不已。 第284章 圣人嗔 “在印刷的时候,把一些经常要用到的字模多煅烧几个,可以随时替换损坏的字模!” “小猴子啊,你可知道这种印刷一旦问世,我大宋的好文章好书就能够喷薄而出啊!”刘娥叹道:“光是此一项创作,能够让多少读书人享受到读书的便利啊!” “微臣这是急中生智,迫不得已想出了这法子!” “光是一个慎从吉找了点你的麻烦,就弄出这般机巧之物!”刘娥说道:“看来若是给你多找点麻烦,你岂不是能够造福我大宋多少百姓了?” “哎呦,皇后啊!您可不能这么说!”韩清愁眉苦脸的说道:“微臣没招他惹他,非要找微臣麻烦,我这也是苦不堪言啊!” “苦不堪言?”刘娥戏谑的说道:“也没见你知会本位啊!” “和慎从吉练手,还不用搬出来您这位大神!”韩清说道:“再说您在宫中照看太子,也是十分辛苦!” “你这么一说,本位倒是忘了谢谢你!”刘娥说道:“你送那学步车真是灵巧的物件,还有那手推车,让本位推着太子在宫里看够了各种景色。” “皇后莫要客气,想出一些机巧之物帮助皇后照顾大宋的太子,乃是微臣本应尽的一份薄力!” “小猴子倒是挺会说话!”刘娥说道:“放眼整个大宋,还真没有人考虑到我母子二人的感受,倒是你这小猴子一片忠孝之心!和那慎从吉过招,也让你损失了几天的收入,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韩清想了想就说道:“皇后掌管后宫,钱财定是看不上眼,不如就把这看不上眼的钱财赏给我个千百万贯,让微臣买些药来弥补一下受伤的心灵!” “噗!”正在旁边喝茶的官家听到这话,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官家本来听着刘皇后和韩清说话,他也觉得韩清的做法确实令人感动,大臣们说一片忠心,可是有谁能够想到母子二人的辛苦。 等官家听刘娥要赏赐韩清,就微微笑了笑,这韩清弄了个影剧院据说极为赚钱,更别说还有个鼎鼎大名的广元楼。所以他趁着说话功夫,喝了一口茶,但是一听到韩清张口就说赏个千百万贯,惊得他一口茶全喷了出去。 刘娥本来也是笑吟吟的听着韩清说话,待她听到说赏个千百万贯,立刻柳眉倒竖,站起来一把扯住韩清的耳朵骂道:“你个小王八蛋,钻钱眼儿里了?” “哎呀呀呀!”韩清耳朵猛的一疼,立刻叫喊起来:“皇后饶命,快快放开微臣耳朵,马上就要拧掉了!” “你刚才说要赏赐你多少?”刘娥说着话,却是根本没松开手。 “赏个百八十万...哎呀呀...赏个十万八万就行!” “多少?”刘娥说道:“本位没听清楚!” “赏个百八十贯就行!” “到底多少?” “不要了!不要了!一文钱都不要了!” “刚才你可没说不要的!” “微臣不但不要了,还要捐个百八十贯!” “这可奇了,赏赐没捞着,还倒拿钱?你打算把钱捐哪里啊?” “皇后说哪里,微臣就捐哪里!”韩清疵牙咧嘴的说道:“还请皇后赶紧松手吧!” “百八十贯能做什么?”刘娥说道:“你这影剧院赚钱这般快,岂能便宜了你?” “微臣愿意捐三十万贯,重修国子监!” “说话算数?” “微臣岂敢在皇后和官家面前诳语?”韩清央求道:“皇后你快松手吧!” “好!”刘娥立刻松手,然后说道:“空口无凭,现在就立字据!” 韩清捂着耳朵哀声叫唤不已,刘娥让旁边目瞪口呆的周怀政速去取来了纸笔,刷刷刷几笔写完就让韩清签字。 官家端着茶盏保持着一个动作就没再动一下,瞠目结舌的看着刘娥让韩清当即签字画押。 “韩承事,你可是要喝口茶?”官家看到韩清签完字蹲在旁边侧着头,两只手正在捂着一侧的耳朵哀叫,就有些于心不忍的递过去一杯茶问道。 “谢官家!”韩清摇了摇手,又赶紧站起来。 他心里腹诽着,大宋怕老婆成风,连官家也是这样吗?你媳妇都这样了,也不管管! “韩伯伯,你怎么了?”怀玉看到包厢门没关,又看到韩清正在捂着耳朵,就问道。 “咦,哪里来的小孩?”刘娥好奇地问道。 “这是延朗的孙子杨怀玉!”官家回过神,笑了笑招手让怀玉过来:“开春就要陪太子读书的!” “拜见官家!”杨怀玉见过官家,所以看到是皇帝,立刻磕头施礼。 “快进来!”官家微微一笑说道:“你怎么在这影剧院?” “我爹爹带我来的!”说完之后看了看刘娥就说道:“你一定是圣人奶奶了吧?拜见圣人奶奶!”(注①)“这孩子虎头虎脑,看着就一身灵气,真乖!”刘娥笑道扶起了怀玉。 “韩伯伯,你怎么了?”杨怀玉问道:“为什么捂脸?” “你皇后奶奶打我!” “你个小王...”刘娥听了站起来正要训斥,看到有孩子在,就又坐了下来似笑非笑的说道:“小猴子,说清楚,当着孩子的面撒谎可不好!” “你皇后奶奶训导我,把我耳朵训导的肿了!”韩清捂着耳朵说道。 官家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刘娥更是笑的花枝乱颤。 杨怀玉听不懂这句话,好奇地盯着韩清的侧脸看。 就在此时,剧院里慢慢地熄了灯,全场响起三生敲锣声,就听见一个男子声音大声说道:“大戏《搭错车》现在开演!” “罢了,等演完了戏,你再来这里,官家有话和你说!”刘娥下了逐客令。 “遵命!”韩清领着怀玉退出了包厢,没走两步立刻就蹲了下来,捂着耳朵低声惨叫。 他这奇怪的动作吸引了包厢外面两旁站立的武士,几个人都盯着他看,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韩清揉了揉耳朵站了起来,看到众人在望着自己,就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包厢里悄声说道:“皇后拧我耳朵!”说完就领着怀玉下楼了。 众将士听了一脸的惊愕。 他回到办公屋,让怀玉去后台找其他人玩耍,自己则是坐在办公屋里找了个凉一点的物件往耳朵上放。 竹娘以为屋里没人,直接推门进来。看到他在就楞了一下,当看到他用着一个新的砚台靠在脸上,就有些奇怪的问道:“中棠你举着个砚台作甚?” “冰镇!” “什么?”竹娘没听明白。 “耳朵火热,用个凉东西冰镇一下!”韩清拿开砚台说道:“皇后拧我耳朵!” “啊?”竹娘听了十分惊异地问道:“皇后拧你耳朵?你说的是皇后?” “是!你看,都拧红了!” “这...为什么啊?”竹娘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然后问道:“官家呢?” “官家就在旁边坐着看!”韩清嘟囔着说道:“自己媳妇这么泼辣,你说他也不管管?” “皇后为什么拧你耳朵?”竹娘听了他这话觉得有点好笑,走上前去,拿开举着砚台的手说道:“让我看看肿没肿!” “我问皇后要点赏赐,结果皇后不同意数目,就一怒之下拧了我耳朵!” “皇后也太小家子气了,咱影剧院送了他多少钱,要点赏赐怎么了?”竹娘站在韩清跟前轻轻地帮他吹着耳朵。 “是啊!”韩清说道:“整个大宋都归这两口子管,给个千百万贯也就是小菜一碟吧!” “你...你要多少?”正在帮他吹耳朵的竹娘听到韩清的话语,有点犯晕。 “千百万贯!” “你...”竹娘听了也是又气又笑:“你莫不是患了失心疯了吧?哪有赏赐这么多的?” “皇后的夫君修个玉清昭应宫你知道花多少钱?去个泰山封个禅需要多少钱?” “嘘!”竹娘用手捂着韩清的嘴,看了看门口说道:“莫要花言乱语!” “耳朵疼!”韩清说道:“而且气的胸口疼!” “莫要生气,本来也是怪你,张口哪能要那么多!”竹娘说道。 韩清悄悄放下砚台,一把搂着竹娘倒向了床榻说道:“胸口疼,你趴我身上压一压胸口就好了!” 竹娘被韩清搂着倒向了床榻之后,正待要起身,听到韩清这样说,就停止动作,面对面看着他说道:“你又耍什么心眼儿?” “没有!”韩清双手伸到竹娘后背,用了抓了抓柔软的双臀说道:“胸口真的有气,压一下就可以把浊气排出去!” “莫要乱动!”竹娘本来是双手撑在韩清身体两侧,感觉到他的两只手不老实,就腾出一只手去打韩清的手。 他一看竹娘重心不稳,双腿立刻缠住了竹娘的大腿,抱住她就不撒手。 “就知道你有鬼心眼儿!”竹娘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竹娘,你就让我抱一会儿吧!”韩清这次是看着竹娘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莫要胡思乱想了,官家在外面看戏!”竹娘脸红红的说道:“而且顾大家刚才要去取自己的水壶,小心别人看到!” ①宋朝有不少称呼皇后为圣人的叫法。 第285章 把诗书马上,笑驱锋镝 “没劲!”韩清嘟嘟囔囔的松开了手。 “等你省试之后再说!”竹娘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现在你要稳住心性,人生头等大事你还不关心,还想这乱七八糟的事!” “这哪是乱七八糟的事,就是一个正常男人的事!”韩清从榻上起来走到办公桌前,又用着砚台捂耳朵。 门又被推开,走进来的是顾若兮。 “啊!”她吃了一惊说道:“我以为只有竹娘在!” “我也是刚进来!”韩清侧了侧脸,冲着竹娘吐了吐舌头,辛亏起来的及时,差点让顾若兮看到。 “中棠你这是怎么了?”顾若兮看到韩清举着个砚台,就好奇的问道。 “竹娘打我!”韩清扮可怜的说道:“刚才求她一件事,她不答应,还打我!” “啊?”顾若兮听到这话,吃惊地望着竹娘。 “中棠你莫要胡说!”竹娘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胡说?我胡说了吗?我刚才说的事你答应了吗?”韩清一副无辜样子说道。 “你...”竹娘有口难辩的说不出话。 “你不答应我,我好惨!”韩清放下砚台,然后说道:“我去后台看看!” 他走出去的时候,在顾若兮的后背冲着竹娘做了个飞吻表情,然后就关了门下楼。 “竹娘,你...” “莫要听他胡说,刚才他找皇后要一千万贯的赏赐,被皇后拧了耳朵!自找的!”竹娘没好气地说道。 “啊?”顾若兮听了这话,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韩清下了楼,绕口站着的守卫就到了后台,看到众人都在紧张兮兮的等待,就对大家说道:“放松!放松!莫要紧张!” 大家看到韩请来了,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念瑶演的怎么样?”韩清问季芳华道。 “很不错!没有一点慌乱!”季芳华答道。 “一会儿就该你上场了!”韩清笑道:“终于能给官家演一次,一定要努力!” “我会的!” “让官家好好看看你这上错床的大戏!”韩清说完就走往里走去。 季芳华又听到了韩清这没调子的说法,暗自嗔了一下,但是也不敢和韩清当众辩白,只能集中精力盯着台上,看着念瑶和岳进的表演进度。 韩清过去和朱伯凭说了几句话,他也正盯着舞台,随时暗地里发出指令,让大黄狗听哑叔的命令。 过了一会儿终于该季芳华出场了,念瑶下了台之后被众人搂在怀里一个劲地夸她演得好。 “东家,我演的好吗?” “好!”韩清蹲下身上来说道:“以后叫我大哥即可,莫要再喊什么东家!” 在包厢里的众位都被剧情所吸引,又看到了季芳华出演,台下不少各国使臣都有了小声的交谈。 “娥儿,刚才你对那韩清,做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有什么过的?”刘娥说道:“这小猴子挣这么多钱,让他出资修建国子监,将来为我儿能培养栋梁之才。” “那他也是我的臣子,你把他耳朵都揪红了!” “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孩子!”刘娥说道:“不好好的磨练一下这孩子,将来可是制不住他!” 官家听了只能苦笑摇头。 “哎呀!”刘娥看到舞台上大黄狗救主惨死,紧张的叫了一声。 不但是刘娥紧张,就是台下也是一片惊呼。 “不会是真的吧?”刘娥自言自语的问道,想了想就说道:“定然不是真的死了黄狗,否则这猴子得需要多少条狗演戏啊!” 等大戏结尾演完的时候,场内不少观众看过一遍的就大声跟着唱起了主题曲,这种气氛也感染了全场,于是各种声音混合起来一同高唱。 谢幕的时候,照旧是大黄狗独自走到台前,冲着台下汪汪叫了几声。 全城雷动,欢呼声叫喊声响彻剧院角落,那辽使旁边的武臣站起来呜哩哇啦说了一通,然后走到舞台前仰着头看看大黄狗,又伸手去摸了摸,赞赏的点了点头。 全体演员出来站在舞台上谢幕,大黄狗兴奋地在舞台上跑来跑去,很多观众都是走到台前,总想摸摸大黄狗。 “端的是一部好戏!”官家也站了起来点头说道。 韩清早就在包厢外面等候了,看到谢幕开始就敲了敲门。 太监周怀政拉开了门,让韩清进了包厢里。 “承事郎你这戏很不错!”官家赞许道。 “就是把有些故事经过改编加工而已,戏好是因为艺人们演得好!”韩清说道。 “这就开始谦虚了?”刘娥笑了笑说道:“那本位接下来要问的话,看你是不是谦虚!” “还请皇后明示!” “你那舆情报弄得很是有趣!本位和官家商量过,欲设一舆馆!”刘娥瞅了瞅韩清的耳朵,然后又说道:“你可有想法?” “这舆馆建造倒是没什么难度,只是这舆情内容需要有人专门去审定!” “承事郎说得有理!”官家说道:“这舆情可以监管民众,也可以监察百官!” “韩清,你可是有什么心得吗?”刘娥这次没再叫他小猴子。 “微臣认为,舆情社论需要朝廷做好把控,可以派有才学的人担任馆长,把舆情分为朝廷政务、有学之士观点、学术文章、民众言论几个部分!”韩清想了想说道:“朝廷刻意派遣专职人员审定内容进行甄别发表。” “这舆情报既然是你想出来,那就做个编撰如何?”官家问道。 “你现在是别头解元,应该是有一定才学了,做个编撰却也不亏了你!” 几个人正在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辽国使臣看完大戏,想上来和官家商讨一些事情。 韩清正欲告退,官家说道:“这影剧院本来是你韩承事的,今天辽国使臣来这里看戏也是因为你!你也莫要退下,一起听听吧!” “因为我?”韩清好奇地问道,:“这里有微臣什么事情吗?” “听听便知!” 辽国使臣张晨元向官家和刘娥施了礼之后就说道:“今日来这影剧院看了这等大戏,真是敬佩南朝人杰地灵,居然这般设想!” “这都是韩承事搞出来的!”官家笑了笑说道:“这位少年乃是我大宋去年秋闱的别头解元!” “原来你就是韩承事郎,幸会幸会!”张晨元说道:“你这影剧院名声已经响彻千里!我主辽皇早就听闻过这影剧院,奈何一直未曾见得!” “只是一些微末技艺,要说这影剧院获得些名声,也是离不开诸位看官的帮衬!”韩清叉手施礼道。 “韩承事过谦了!能把一个故事放在这台上,用曲乐和大画搭配,真是别出心裁!在我来南朝之时,我主曾叮嘱我一件事,这事还需要你韩承事费心!” “啊?”韩清想想有些不明所以,就说道:“还请大使明示!” “我主辽皇曾说,南朝和北朝通好岁久,民众安乐!既然如此,就意欲让这影剧院筹划一部宋辽两国之戏。” “皇弟所想,朕亦是赞同!”官家颌首说道:“让宋辽两国之好,通过这大戏扮出,却也是一绝妙主意!” “可是有话本?”韩清问道。 “不曾有!”张晨元说道:“这话本之事,乃是你影剧院最为擅长!就拿刚才的《搭错车》之戏来讲,本来是一个贫苦人家的活计之事,竟然被你这影剧院打扮的活灵活现。” “韩清,你听了张大使之话,可是有什么想法吗?”官家问道。 “若是没有话本的话,微臣倒是有个主意!”韩清想到了湄公河大案的故事,两地联手侦破办案,剧中穿插着各种悬疑以及温情,精彩纷呈。 “讲来!” “在宋辽边界,有一条著名的河,微臣就想用这河作为故事的起源!” “韩承事郎说的宋辽边界之河,定是那拒马河了?”张晨元说道。 “不错!就是拒马河!”韩清说道:“可是设定拒马河有一祸事,边界之人发现这祸事牵连众多,于是宋辽两国联手办案,将这祸事背后的大阴谋白于天下!” “甚好甚好!”张晨元听了之后极为感兴趣。 “甚好!”官家说道。 几人正在说话,王钦若和杨亿等人从别的包厢走来,也加入了探讨。待到众人说的差不多的时候,韩清就施礼说道“禀官家圣人,微臣有个小小的请求!” “韩承事有什么请求尽可提来,今天乃是上元节,在这影剧院又看了一场精彩大戏,朕的心情愉悦!” “反正那赏赐也得不到了!”韩清刚说完这句,刘娥立刻站起来瞪着他说道:“还惦记着?” 他看到刘娥这作态,吓得立刻往众人身后一跳,两只手捂住耳朵说道:“微臣只是想请官家和皇后去后台看看,见见影剧院的众人!毕竟为了今天的演出,众人都是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 “哈哈哈哈!”官家本来背着手和众人说话,看到韩清吓得跳到了人身后,立刻大笑起来说道:“去你那剧院后台看看也好,朕也看看这大戏是怎么配合的。” 第286章 游元夕 王钦若和杨亿等人看着韩清猛的跳到身后,十分惊讶他的举动,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刘娥也是被他的举动弄得笑个不停,然后就跟着官家一同下了楼。 韩清一阵风的跑到后台对大家说道:“打起精神来!官家和王相公来看大家了!” 他的话音刚落,后台立刻呼啦啦站起来一大片人,互相看了看之后立刻就四处忙乱起来,收拾清理身边乱七八糟的道具,甚至赶紧整了整自己的衣衫。 “拜见官家,拜见圣人!”众人看到官家进得后台,立刻全都施礼道。 “免礼免礼!”官家笑吟吟的说道:“韩承事请朕来这后台与大家见上一见,正好也能看看这后台有何玄妙之处,引得京城百姓全都排着队来。” 刘娥看到大黄狗被刚才戏里的那马车夫牵着,就走了过去赞笑道:“真是通人性的狗,刚才我和官家看到他被马车撞了,还在担心是不是真的!” “禀圣人,这大黄跟我已经五年了,能听得懂人话了!” “哦?”刘娥好奇地问道:“怎么个听懂人话?” “以前小底要让他听话时候,需要做手势,还要喂他一些吃的,现在只是简单说出几个字,大黄就能明白。” “这狗居然如此的通灵?”官家听了也是好奇不已。 “大黄,四脚朝天!”朱伯凭命令道。 大黄狗本来正在好奇的看着众位来人,而且还不停地晃动着尾巴。听到主人的命令之后,立刻躺地上打了个滚,四肢朝上! “哈哈哈!”刘娥看到大黄这么可爱,抚掌大笑。 “这位红衣的小娘子就是刚才戏里扮阿美的人!”韩清给官家介绍道。 “我知道!”官家看着眼前美若天仙的女子说道:“京城里著名的季芳华季大家!” “奴家只是区区一行首,居然能被官家记得,不生惶恐!”季芳华急忙上前施礼道。 “两年前就听说过你扮那女鬼扮的活灵活现,这次扮一个卖唱苦女!”官家笑道:“扮什么像什么!” “谢官家赞!” “官家,这位是顾若兮,曾经演出了在京城里演的第一部戏!”韩清给众人指了指顾若兮说道。 “本位知道!”刘娥在旁边细打量了一下身前站着的女子,看着顾若兮说道:“白娘子传奇对吧?” “谢圣人记得!”顾若兮急忙见礼说道。 “现在正在扮一个梁什么的戏吧?”刘娥仔只是微微一笑。 “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顾若兮说道:“是周慕晴周大家和我共同扮戏!” 刘娥听完这话就看着韩清说道:“韩承事端的是好本事!” 也不知道刘娥这句话是说他编故事的本领,还是笼络行首来这影剧院的能耐。 官家走到岳进跟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周小乙说道:“你们以前扮过杨老令公和我爹爹吧?” 周小乙听到这话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说道:“小底那是在戏里假装扮了一下而已,为了让东家城百姓知道,今日的太平盛世的得来不易!” “莫要紧张!”官家微微一下说道:“你们一帮人各司其职,能把这样一个故事演的如此引人入胜,确实值得夸耀!”官家说道:“等韩承事参加完省试之后,就会安排你们演一部新的大戏。” 等众人散去之后,韩清摸了摸耳朵,开心的去了办公屋里。 “中棠看上去很开心?”竹娘进屋说道:“耳朵不疼了?” “宋辽两国联手要筹一部大戏,由咱这影剧院来定!” “宋辽两国联手?”竹娘听了十分的惊奇。 “没错!”韩清说道:“行首们呢?我把这个好消息公布一下!”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竹娘白他一眼说道:“上元节!行首们都去了宣德门外的戏台准备去了!季芳华回来卸了妆就直奔御街而去了!” “那你我岂不是难得有安静?”韩清走过去一把搂住竹娘的腰说道:“良辰美景,岂能虚度?” “那草原的一枝花还在后台等着你呢!”竹娘掰开他的手说道:“今天琴肆里肯定要忙翻天,我要去帮秀儿打理!” “哦!”韩清有些讪讪的松开了手,然后说道:“蔡齐那厮肯定在琴肆吧?” “我还没去呢,不知道在不在!” “那我回去叫上依菱,一起去观灯!” 他回到家打算叫上太婆和依菱一起去观灯,想不到广元楼已经派人送来了好酒好菜,正有人陪着太婆聊天。 “清哥你自己出去玩吧,记得要早回!”太婆拉着依菱和自己坐下说道:“一会儿邻家小娘子来找依菱,几个人结伴出去玩!” 韩清冲着依菱挤挤眼睛就出去了,上了马车就让游明先去找个附近吃饭的地方。 吃完饭之后,月茹挽着韩清的胳膊走在街上说道:“真想和你一直就这样走下去!” 他搂着月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此时已是夜里,街道两旁的彩灯纷纷都被点亮。 此时此刻,大宋的都城汴京,正在开始迎来一年当中最为盛大的节日,人们纷纷换上最漂亮的时装走在街上,或是情侣,或是夫妻!也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少女,眉目流转的看着自己心上人从身边而过。 有吟诗作赋的学子正在卖弄文采,有沿街叫卖的小贩正在兜售自己的商品,街道两旁的铺子里挤满了人,各个酒楼茶肆酒肆更是人山人海,似乎这一天大家都约好了似得集体出门。 相同的时间,这这个星球的另一端,正在有人仅仅是因为擦破点皮,就可能死于感染。或者着了凉,就有可能死于感冒。甚至吃了农家菜,有可能死于腹泻脱水。 星球这一端的人经常打仗,因此很容易丢胳膊断腿,或者被俘虏。被俘后没人救赎的话,就会给撕票或倍受折磨后死。这里的生活像是集中营,只不过更不卫生,更不人道。人们头发缠结,里头爬满虱子。他们的嘴闻着像泔脚缸或阴沟,看着像法医学教材的插图。 如果有人微笑露出一口好牙,其他人会朝着这人鞠躬。但是这个人如果没带保镖,那就要有大麻烦,因为会被绑架勒索赎金。绑架者脸上布满脓包和疮疤,还蒙着厚厚一层由汗、泥和皮屑搅合出来的顽垢。 大中祥符九年正月十五,人们都在喜气洋洋的过着一个盛大的节日,后来更是还有一个叫辛弃疾的写了“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词来称赞这个节日。 而此时的欧洲,北欧来的维京海盗和匈牙利来的马扎尔骑手把整个欧洲当成了猎场,加上军阀混战,天主教世界遍地烽火。 西法兰克王秃头查理面对治安危机,敦促教俗地主建造城堡,这些以磐石修造、深壕围护、铁门和吊桥把守的坚固要塞已成为使不速之客望而生畏的风景线。但在里面抗敌是一回事,在里面吃睡起居是另一回事。 城堡很少打窗洞,所以内部暗无天日。但墙壁上又免不了裂缝罅隙,因此冬天一到室内也寒冷刺骨。城堡保洁很成问题。灰尘、蛛网自然随处可见,忘了清理的生活垃圾、死人骨头也俯拾皆是。 城堡里最高贵的小姐裙子上也点缀着补丁和洞眼,一个个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威尼斯和君士坦丁堡的时尚她们还一无所知。城堡里弥漫着的那股味道,如果有***在场,他会说,用整个阿拉伯的香料也盖不住这里的冲天恶臭。 如果从太空俯瞰的时候,夜晚中只有宋朝这一块区域灯火通明。此时这个星球上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人们都在喜气洋洋的赏着灯,喝着酒。穿着华丽的服装,甚至鞋子也是丝绸缎面的。 韩清正在搂着月茹走在东京城繁华的街上,熙熙攘攘的有人摩肩接踵,如果不是紧紧地拉着手,恐怕会被人流给冲散了。 御街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限行了,马匹和马车不得随意进入。 韩清让游明把马车停在远一些的巷子里,他和月茹行走在令人眼花缭乱的铺子与叫卖中。月茹不停地买着小吃,买着各种小玩意,甚至愿意驻足听一听路人拥挤吵架。 他看到戚氏陪着家人正在街角处说话,就走上前去答话。现在戚大叔已经带领着儿子戚少青组织了一帮人开展了“粪业”! 因为街道司管理的十分严格,所以收取这种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翼翼,不能有一点沿街的洒落。 东京城的闲汉们不愿意做这个买卖,老头只能在郊区募集人手,现在买卖开展的十分顺利。 东京城的排污系统并不是十分的完善,所以家家户户都有这清理需求,除非有的人家里自己在院子里弄一片菜地,可以自产自销。其余的都是花钱找这些专业清理人员来帮忙。 收集的黄白之物到了郊外农村,各个员外或者大富户早就派了管事人前来订购,在这个没有化肥的年代,人畜的排泄物是最好的肥料。 看到是韩清过来,戚大叔急忙叫住了女儿和儿子,忙不迭的要和韩清见礼。 “大叔莫要生分!”韩清急忙阻拦着说道:“都不是外人!” 第287章 会试险遭算计 “只有你和月茹小娘子来赏灯?”戚氏笑吟吟的问道。 “竹娘在琴肆呢!”韩清说道:“今天生意肯定要忙翻天的!” 戚氏和月茹过去打了招呼,月茹就来和父子俩见礼。 “不打扰中棠的游兴了!”戚氏说道:“我和爹爹要去前面赏灯,今晚的宣德门戏台估计挤不进去了,人们早早到了戏台前等着看行首呢!” 韩清又和三人闲扯几句,就带着月茹继续朝御街里面走。戚氏则是停下了身子,看着俩人的身影有些愣神。 走了半柱香的功夫,迎面过来的个绿衣女子带着婢女也在走走看看。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是车顺姬。 “韩承事,好久不见!”车顺姬也看到了韩清,就走了过来打着招呼。 “车小娘子,好久不见!” 车顺姬看到韩清身边的萧月茹,仔细打量了一下就说道:“这般良辰美景,韩承事有佳人陪伴,二人看上去真是难得一对儿神仙伴侣,着实羡煞他人!” 月茹本来是站在韩清身后的,听到车顺姬这样说话,脸色稍红了一下,就往前迈了一步挽住了韩清的胳膊。 “这位是来自辽国的萧月茹!”韩清介绍道。然后又对着月茹说道:“眼前的这位是车顺姬,她正欲给影剧院提供一个新话本!” 二女互相施礼,并不住的打量着对方。 “萧小娘子是跟随契丹使臣一道进京的吗?” “是的!” “辽国世居草原,见惯了千里草场,来这东京城看到各种美景,可是习惯?” “草原有草原的好!”月茹说道:“京城有京城的过人之处!” “车小娘子怎么自己带着女使逛街,没和家人一起吗?”韩清问道。 “奴家也正在思情郎,只是没有萧小娘子的这般能耐,能和京城的崇山悦耳共游灯河!” 车顺姬说完这话冲着二人说道:“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醉人美景稍纵即逝,这样的机会不是说有就有的!”说完这话她又看了看月茹,就转身离开了。 韩清看着车顺姬离开,正准备拉着月茹继续走,就听见她幽幽的说道:“那车小娘子说得对,这样的机会不是说有就有的!” 在京师中名声在外的酒楼里,众人欢声笑语吃吃喝喝,远处的姜宅园子正店和另一个地方的苑琼楼则是死气沉沉,似乎在这美好的节日里中与众多的同行有些格格不入。 “崔默,你这办法不太可行”姜伯离在旁边有些踌躇的说道:“京师中只有一个影剧院,你想再搞一个能胜得过那山野小儿吗?” 韩清因为是在宋辽边界被发现,很多人认为他是出身于山野,于是姜伯离和崔默就背地里直接这样称呼。 “京师中酒楼数不胜数,各家坐着各家的生意!凭什么有众多的酒楼而就只能有一家影剧院!”崔默说道:“现在你我两家的酒楼生意一落千丈,难道就这样消沉下去?” 这俩人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本来设计弄来的炒菜技术,因为和韩清的争斗,导致众位酒楼老板都是现场观摩学会了这等技艺,一通百通,只要厨子经常琢磨,总是能创作出新的菜肴的。 可是其他酒楼不费一点功夫把这辛辛苦苦弄来的技术学了去,这两家酒楼生意却是在京城里日渐凋零,名声已经到了臭不可闻的地步。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伯离说道:“我是说怎么能斗得过他!” “那放映大画的黄二郎已经说是考虑来帮我做事!”崔默说道:“怎样把小画弄在大布上他是知道的!”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姜伯离说道:“那影剧院有着全大宋数一数二的茅房,我曾经去专门看过,营造的极为巧妙!你若是想弄个用剧院和他比肩,这茅房你可否能胜得过他?” 这一番话让崔默陷入了沉思,不单单是茅房,还有那琉璃灯罩,琉璃壁灯,上千把木质的折叠椅子,无一不是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和功夫的。 崔默想到这里,烦躁的站了起来走来走去,也想不到什么法子弄让自己翻身。 年后的几天里,韩清好好地陪着月茹逛遍了城里城外。。 月茹是主要见到寺庙定是要进去烧香拜佛,韩清见她拜的这样辛苦,就有意避开一些寺庙。可是月茹定是不依不饶,每次拜佛时候她都是许下宏愿,祝愿自己的郎君高中。 在余下的十几天,他闭门谢客专心苦读,再把以前学到的只是全都巩固了一遍。 在开春的时候,终于迎来了春闱。 这一次的考试和上次一样,提前先做好准备,等他听到太婆要带着他还要去寺庙祈愿时候,立刻叫苦连天。 太婆知道他陪着月茹去了周围很多寺庙,便也没有强求,直接让他去了大相国寺。 季芳华等人这次得到他提前告知,便也没有再倾巢出动陪他,只是差人送来各种考试前的装备,穿的用的吃的喝的样样都有。 考试的地点仍旧是在国子监,现在太学广学馆等地已经安放了大量的建筑材料,因为韩清拨付来的费用要营造国子监,等春闱过后就要动工了。 在这一天的凌晨,仍旧是和上次相同,竹娘提前一天被叫来和太婆一起忙碌,为他提前做着准备。依珍也是提前两天就回来了。弟弟的终身大事可是马虎不得! 他是在半夜就被叫了起来,洗漱完之后,喝了两碗肉羹,吃了点羊肉就提着考箱上了马车。 竹娘正待要一同上去,他身手拦住说道:“这次谁也不要去送,否则我心里放不下,考试就容易出现偏颇的!” 竹娘抬起头看着马车上的他,点了点头说道:“中棠,努力!”说罢对着他握了握拳头。 太婆带着依珍依菱以及竹娘站在门口,目送着他出了巷子。 等他拐了弯上了大路上,才发现路边停着一长溜的油壁香车。 众位行首纷纷下了马车,冲着他微笑。 他让游明停下,走上前去与众位行首拱手致谢。这虽然是开春了,但依旧是春寒料峭,大半夜的让一群天仙般的女子等着送行,实在是于心不忍。 他责备的对大家说不应该等这么早的,行首们一个个莺莺燕燕含笑不语。 月茹骑着马在寒风中站立着,非要去送他,让他劝说了几句之后,只好站在路边依依不舍得看着他。 和众位告别之后,他就让游明架起车直奔国子监而去。 此次行走路线和上次不同,因为在这时候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考试不能走重复路。太婆找了懂奇门遁甲的人给算了一卦,那人神神道道的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时辰掌握,然后就根据上次考试走的路线,重新规划了一番。 韩清起初准备一脚踹出去这个神棍,可是太婆极为信这个,他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喜滋滋的拎走了五贯钱。 游明严格按照那神棍的指示,走到小甜水巷之后往南,经过相国寺桥再走保康门街,眼看就要快到麦稍巷口时候,路边一个人看似要穿过大路到对面,对着突然而至的马车有些避之不及,似乎是被马头一顶,顺势滚了两圈就趴在地上直叫唤。 “你这厮怎么回事,马车过来你没看见?活活要往马车上扑过来找死吗?”游明怒骂道。 那人冲着游明说道:“我被你撞伤了,你不管我的死活,却是这般凶恶?这可是东京城,这里是天子脚下,今天非要和你好生论道一下不可!” “挡哪不好,非要挡在这大道上?”游明骂骂咧咧的说道:“赶紧让开!” 韩清拨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因为天色还未亮,所以看不清那人模样,只能看到个大概样子。 “游明莫要呵斥他,你下去看看,把他搀扶到路边上,看看伤势重不重。”韩清说道。 游明只好下了马车,走到那人跟前说道:“撞哪里了?” “撞到腰了!”那人盯着游明说道:“闹市纵马,所获何刑?” “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游明说道:“我驾着马车送人,你在路边不声不响的看着我,等我马车快到了这才扑过来,我且问你,你是要寻死还是要讹人?” “这还有没有王法?”那人大声怒吼起来:“我要到路对面,你这人驾着马车直接撞向了我,反而说我寻死?” 他的声音引来了众多的路人观看,不过现在天还未亮,路人都是前去国子监赶考的学子,众人都是匆忙看两眼就急急忙忙的奔向了自己的目的地。 韩清这时候跳下了马车走到那人跟前说道:“若是撞伤了你,我们会掏钱请人给你医治!” “本来就是撞伤了我,你们不请人医治,难不成就这样一走了之吗?”那人说道。 “明明是你扑向了我的马车!”游明急道:“还要这般胡搅蛮缠?” 那人一听这话,立刻两只手抓住韩清的腿放生大哭道:“我本薄命之人,在这东京城给人跑个腿帮个闲,现在你们把我伤于马下,我可怎么养活妻儿老小啊!” 第288章 春闱搏亨途 他的这么一闹,终于吸引来了不少的学子,众人过来仔细瞅了瞅就劝韩清赶紧安排车夫送这人找大夫。 韩清听到这里,觉得也对,就对地上之人说道:“我安排车夫送你去找大夫,请随我们上车吧!” 那人抓住韩清的脚踝不撒手的说道:“要请大夫就请到这里现场医治,我哪知道你们主仆二人是不是要把我扔到荒无人烟地方!” 韩清看他不撒手,就蹲了下来对他说道:“你放心,我说话绝对算数,让你上我的车,然后一同去寻大夫给你医治!” “你这车夫刚才和我恶言恶语,现在你又出来充好人,我可信不过!”那人死命抓住韩清的脚踝说道:“要请大夫,那就速速去请来!” “看你说话底气十足,根本不像是被撞伤的样子!”游明说道:“再说请了大夫哪有在大街上医治的道理?快随我们走,莫要耽误我家小主应考!” “大家听听啊,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就是要哄骗我上车!刚才明明说要去请大夫给我医治,现在又说你家小主前去应考,你俩到底谁说的是真的?”那人高声说道。 “我确实是要去应考的!”韩清对那人说道:“我的车夫会送你去寻大夫,定要给你好生医治!” “我不信,我就要在这里医治!”那人说道:“你在这里陪着,让车夫速速去寻大夫!” “游明,你是怎么撞着他的?”韩清觉得有些不对劲,就问道。 “我驾着马车在街上行走,这人就在路边看着,我远远地已经看见这人并未有过路的意图,就大胆的驾着车往前走,哪知道离着马车还有七八步远,这人就一头扎了过来!”游明说道:“我看的清清楚楚,根本就没碰到他!” “明明你驾着马车横冲直撞,我躲闪不及才被伤着,现在却说没撞到我,你良心何在?”那人依旧是握着韩清的脚踝叫道。 “你...”游明还要继续争辩,韩清做手势拦住了他。 “游明,你现在去把马车驾辕卸了,骑马去把雀武卫兄弟全部找来,顺便叫了大夫来帮这人医治!” “可是您怎么去应考啊?”游明听了韩清这样的吩咐立刻急了。 韩清蹲下身来看着这个受伤之人平静地说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有人是想要我无法参加这次春闱!” “原来你这王八蛋故意的?”游明听了大怒,准备立刻要打这人。 “不要动手!”韩清看着眼前这人说道:“去把车上的弓箭取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那人立刻双眼冒出寒光说道:“想要当街杀人灭口吗?” 韩清接过来游明递过来的钢弩,当着那人的面上好了箭簇说道:“不是!我不会当街杀人!” “那你撞伤了我,不去请大夫给我医治,用这怪弩作甚?”那人问道。 “我刚才说了,让我的车夫把雀武卫兄弟们找来!”韩清面色平静地对他说道:“这些人全都出自于军旅,刺杀、投毒、跟踪样样精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车夫叫这么多人来吗?” “为什么?” “我知道你是收人钱财来阻挠我应考!既然如此,那我就遂了你的愿!不过我要让你知道,你有命挣这钱,但是可没命花这钱!”韩清微微笑了笑说道:“我固然不敢当街杀人,但我要告诉你,我会让我那帮兄弟分批分次的跟着你,只要你落了单,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你当我是被吓大的吗?”那人连连冷笑。 “你不是吓大的,我知道你天生胆大贱命一条!你定要抓紧了我的脚踝,若是胆敢松手,我就认为你这是故意讹诈,立刻放箭!”韩清说道:“等请来了大夫查出没毛病,我也会放箭!” “小官人好足的底气!”那人脸部肌肉不停地跳。 “你也是收人钱财办事而已,我不为难你!”韩清说道:“那人出多少钱?我十倍给你!” “小官人莫要信口胡说,我哪是受人指使,就是被你们撞伤的路人而已!” “好!”韩清点了点头,然后对愣在旁边的游明说道:“赶紧卸了车辕,骑马回去把弟兄们都找来,我要你们死死盯着这人!” 游明恨恨地冲那人点点头说道:“刚才我家小主说了,你有命挣这钱,就看看你是否有命花这钱!”说完就过去要卸车辕。 这时候路边巷子里又钻出一人对着路中央躺着的人喊道:“兄弟,你怎么了?” “不用问了!”韩清对着新来的人说道:“你兄弟扮相很不错,我也陪着你兄弟一起扮,目前事情十分顺利!” “啊?”新来的人听了这话惊疑的看着地上趴着的人,搞不清楚这里的状况。 “你哥呢?”韩清冲新来的人笑了笑问道。 “啊?”那人听了这话立刻跳了起来,趁着光亮这才看清了韩清的样貌。 “卖给老子一把党项的刀,钱花完了?”韩清戏谑的问道。 新来的这人赫然就是那飞天虎。他阴差阳错的卖给韩清一把党项的武士刀之后欣喜若狂,事后想想也知道韩清肯定是弄错了人,但是他却没再去打那党项水晶的主意,因为四十贯钱可以在京城生活很久了。 “原来是你?”飞天虎惊奇地问道。 “不错!老子正四处找你算账呢,结果你们自己就送上门来了!”韩清举起了钢弩对准了飞天虎的头说道:“老账新账一起算吧?” 其实这飞天虎冲出了巷子跑来的时候,韩清就已经认出了他,所以急忙冲着游明做了个手势。 这是主仆俩早就商量好了的:一看到主人做某一特定手势,游明就知道这是要让自己干什么。他看到韩清冲自己做了个准备家伙的特定暗语,立刻转身去车里翻出暗格,取出了滑轮弓对准了地上的人。 “你撞伤了我兄弟!”飞天虎虽然不认得钢弩,但是看到被韩清这样举着对着自己的头,再傻也知道这是能伤人的。 “我撞你大爷!”韩清笑嘻嘻的说道:“那就等着大夫来,看看你这傻兄弟能躺多久,你是不是也跟着躺下?” 韩清说完就把钢弩对准了飞天虎的大腿说道:“有命挣这钱,就看是不是有命花这钱!” “等一下!”飞天虎眼看着主仆二人用着不同的怪兵器,知道今天要栽在这里,立刻认怂说道:“小官人今天要去应考,我和兄弟不应该做这等下作之事,还请小官人放过我兄弟二人!” 地上趴着的人看到飞天虎被人认出来了,这才知道已经露了相,也就松了韩清的脚踝爬了起来,面色有些惊恐的看着韩清。 “我不知道是谁要害我,但我能猜得出来!”韩清举着弓退到马车跟前,掏出两块儿银子扔给飞天虎说道:“害我之人的那笔钱估计你们挣不上了,也或许只挣了一半,不过我这笔钱比起那笔钱只多不少吧?” “小官人这是何意?”飞天虎接住银子说道:“你知道我们要害你应考不得,识破了我们还给钱?” “这笔钱是给你们的扮相辛苦钱!”韩清说道:“如果你们想挣更多的钱,等我应考之后十天之内去找我!我有事安排你们去做!” 他说完就上了马车,游明急忙架起马车。等经过二人跟前的时候,韩清拉开布帘对着二人说道:“十日之后去影剧院找我,你们既然能拦得住我,定然知道我是谁!” 等马车到了国子监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韩清急忙下了马车提起考箱奔着大门而去,眼看着最后一位学子走进了大门,旁边的兵丁已经重新围起来栅栏。 “等一等,我来晚了!”韩清气喘吁吁地跑到兵丁跟前说道:“路上有事耽搁,来的晚了一点!”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还能来晚?大门正在上锁,你进不去了!”旁边一个兵士说道。 “你们那大门这不是还没锁呢吗?”韩清着急地说道:“我这是算踩着时辰到的。” “啰嗦什么?”那兵士皱着眉看着他说道:“若是众位学子都是如你这般来晚,我这大门还锁不锁?” “这位大兄行行好,寒窗苦读数载不容易,还请行个方便!” 游明从旁边跳下马车冲着这兵士说道:“请这位大哥行行好吧,我家小主真的是路上被人耽搁了!” 那兵士看了看韩清和游明,有看看他们身后的马车说道:“但凡来这里应考的学子,坐得起马车的能有多少?你们有这般的行路工具还能来晚?” “这位大哥有所不知,我家小主捐赠大笔钱财要修缮这国子监,等此次省试之后,不知大哥你是不是还在这里当差?” “哦?”那兵士仔细瞅了瞅韩清说道:“倒是听说有人捐赠钱财重修国子监,难道就是你这少年郎?” 几人还在掰扯着,有一辆马车停在跟前,看到有学子模样正在跟兵士说话,就见到一个身穿朱色官袍之人写了马车问道:“何事喧哗?” 第289章 落笔万龙蛇 “禀巡检,这个考生来晚了,可是大门已经上锁了!”那兵士说道。 “我确实是因为有事耽搁了!刚到这门口,就差一步啊!”韩清放下考箱冲着那来人施礼说道。 “这主仆二人声称是捐赠钱财修缮国子监之人!”那兵士旁边补了一句说道。 那身着官袍的人听了这话,惊奇地看着韩清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名叫韩清!” 那人听了这话之后上下打量一番他,然后微微笑了笑对兵士说道:“让他进去吧!” “是!”兵士拱手答道。 “谢巡检!”韩清冲着这人拱手施礼之后急忙提起考箱奔向了国子监。 正在上锁的兵士早就看见韩清这边的情况,知道学子们都不容易,所以虽然把门锁挂上,当时并未锁起来。他看到韩清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微微笑了笑,抽出门锁推开了门,让韩清跑了进去。 这次的考试和上次的差不多,进去之后依旧是有着脱衣服检查的过程,但是这次比上次还要严格。 上次可以穿大短裤光着上身在屋里,这次是直接脱光光进去。门口上贴着一张大纸,明确告知一些能够致死的传染病。 “欲盖弥彰!”他暗暗骂了一句,这时候检查传染病谁信?不就是怕夹带吗? 等他进得屋里之后,就发现有些尴尬了。 上次和一帮学子穿着短打进来被检查,可是这次因为来晚了,就他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光着身子,实在是有些难堪! 等他通过检查之后,急急忙忙穿起衣物,提起考箱跑向了国子监的广场。 此时的广场上和上次一样,拜完孔圣人之后,还要拜各路神仙,然后就启封了考试的黄绢。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蔡齐和朱说等人,老远的打了个招呼。 等到考官启封了黄绢之后,最前面的学子们大约是看到了考题,大家立刻互相交谈起来,场面有些乱哄哄的。 只见一个武士模样的人让大家看自己的考号,对号进入相应的通道。 本次考试按照五行的命名来分配,韩清的号牌是火字号丙十九号。 他一手拿着号牌一手提着考箱,与众位学子互道好运之后,就往右手边倒数第二个火字门里走去。 跟着考官顺着考号寻找到了丙字号通道,然后找到了十九号,放下考箱之后这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刚才被那烂路的人弄得让他有些急躁,冲动之下让他差点打算放弃考试而去对付这捣乱之人,现在静下心想了想,暗骂自己心性还是不够成熟! 他打开考箱,找出里面的食物,迅速的垫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半夜起来吃的饭,刚才这么一折腾,现在有些明显的饿了。 等吃完喝完,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次的考试场所和上次的略有不同,一个屋里只有十六张桌子,两边各有八张桌子。过道两侧各有一个长梯大椅,和上次一样还是为考官准备的,可以居高临下的监看学子们的一举一动。 等考官把试卷发下来之后,他大致看了看,依旧是帖经墨义诗词歌赋,这次的赋是关于盐政。 初春时期还是有些寒冷,学子们纷纷坐好自己的位置,很多人都是两只手轮换着握着自己的手,用以取暖。有不少聪明的学子把手伸进考箱里,靠着里面还有余温的食物取暖。 韩清研好了磨,铺好了纸张,对着手心哈了哈气之后就开始了答题。 等到了傍晚十分,他感觉到有些饿了,忙着吃东西的过程中才发现这个考场里只有十五个人,看来有个倒霉的家伙没来。 这一次的应考,全都是通过取解试上来的学子,所以每个人的功底都是经历过筛选的。虽然这是在锁厅的考屋里,真要是说讲起来,恐怕谁也比谁差不到哪里去。 韩清吃了些东西之后,坐在考桌前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就把东西收拾好,赶紧躺下入睡。 今天起得早,这又过度用脑,肯定入睡的很快。否则过一会儿四下呼噜声响起,恐怕要被打扰的失眠了。 他在前世有晚睡的习惯,这种恶习被带到了这一世,起初他能睡得早很不习惯,认为这是一种生命的浪费。可是这个时期晚上没那么多让他能熬夜的东西。 虽然可以去一些酒肆夜夜笙歌,但他和一帮纨绔去过两三次之后就再也不想去了,因为这个时期人们的喜好依旧是越青嫩的女子越好,而且听歌姬唱的都是小令或者小唱。 他曾经数落过这帮纨绔,这些女子都这么小年龄,你们是怎么能够趋之如骛的? 来到宋朝这么几年下来,居然让他自动治愈了熬夜,既然能够早睡,也能够早起了,所以他的睡懒觉毛病也慢慢的消除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铁方盒放在考屋里的火炉旁边,然后去旁边的水房洗漱。 考官都好奇这学子用的是什么东西,仔细瞅了瞅也就笑了笑没再搭理。 他在进入国子监做检查的时候,检查物品的官员也是好奇这是干什么的,他解释说用这个可以放在火炉跟前,吃的时候能热乎点。 等他洗漱完之后,拿过铁食盒打开,里面的牛肉粥经过加热,香气立刻弥漫了整个考场,就连考官都顺着饭香往他这边多瞅了几眼。 这还是要感谢竹娘这个细心地女子,她在考试前半个月就四处找人,询问考场里面的摆设都有什么,毕竟春寒料峭,大早晨吃不上热东西,容易让人拉肚子。 等她打听到在春闱时候考屋里有火炉,就立刻找城外刘大山师傅给打造了几个食盒,而且里面造型和餐盘极为相似,放菜的放米饭的都在每个小格子里。 本来考场里是严禁烟火的,但是初春这么寒冷,前几年据说有考生在考场得了风寒,最后浑身发热不得不退出了考试,以至于每次春闱之后都有不少患病没考完的考生闹着要去敲登闻鼓喊冤! 官家念考生们可怜,同时也觉得考官在这里生生抗三天的冻也是不易,于是下令在考场的考屋里设置了火炉,并安排有人专门看守火炉的填料以及冒烟之事。 等他稀里哗啦吃完之后收拾好食盒,然后双手一拍,立刻开始全神贯注的答起题来。 他的拍掌声音有点大,引得周围人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考官皱了皱眉,正准备敲敲身边的木杠子警告,看他已经开始趴在桌上答题,就停止了动作。 一晃一天的功夫又过去了,他惊觉天色已晚时候,才发现有不少学子已经放下手中的笔正在吃着自己带的东西。 在临考试前曾有人戏称,“大眼儿筛子小眼儿箩,两道皆过方成魔!” 这句话里的大眼儿筛子指的就是秋闱取解试,小眼儿箩那就是现在的春闱省试了。这两道关都过了才能成为“馍”,后来把这“馍”换成了“魔”。 想想这说法却是也挺有意思,能在全国各地几千人中脱颖而出站的一席之位,不是牲口也算是魔了。 经过大筛子过后,这次的考生素质明显比上次的要高很多。 上次秋闱的取解试考生众多,韩清答题到了忘我时候,每次都能够根据旁边学子发出的叮叮咣咣声音得知到了吃饭时候。 而这次省试的考生,都是经过取解试筛选过后的学子,走路都是静悄悄的,而且吃饭或者喝水都是尽量不发出声音干扰到别人。 他此时正是答题到兴头上,趁着有些光亮就多多写了一些,等考屋里点起了牛油蜡烛,他这才放下笔,找出食盒里面的松软甜糕吃了起来。 等他吃完之后立刻就收拾好食盒放好,找出薄铺盖闷头就睡。旁边有个家伙打呼噜的声音像是扯布,洗漱的时候几个学子低声在抱怨。 为了不让那像是撕扯大旗的声音干扰,他赶紧就趁着那人还没睡觉的时候先睡着。在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的脑海里还在过着今天已经答过的题和明天要答的题。 一早醒来,他才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起身的。这帮家伙都是蹑手蹑脚的走路吃喝,他在这寂静的环境睡得极为香甜,要不是旁边考生挪动了一下书桌,发出了刺耳声音惊醒了他,恐怕他还要再多睡一会儿呢。 他急忙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然后去食盒里取出小铁盒放在火炉上,然后小跑着去洗漱。 吃完喝完收拾好,就开始了继续的答题。 要说到盐政,他曾经给林特送戏票时候聊过很多这方面的事。 林特曾经做过盐铁使之后又开始掌管三司,所以对盐铁茶的条令十分的熟悉。 不过韩清这时候却是有些踌躇,因为他想到了刚刚过去的一件事。 第290章 未易了,且向酒边来 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因为盐,而且就因为这个盐的事,还把战过唐朝秦琼的关二爷请了出来,与炎黄二帝时期的蚩尤大战了一场。 这个时期的山西解州,是宋朝重要的产盐基地。这里有一个天然的盐池,产盐量丰富,盐质好,因此成为此时的产盐中心之一,还是朝廷重要的财政收入来源之一。 解州的盐池每年产盐一百五十多万石,这个时期一石是五十斤,也就是七千五百多万斤。解州设置三百八十户专门从事盐业生产的工人,每个工人一天发给大米两升,每户人家一年发给四万钱,“人给米日二升,岁给户钱四万”。(注①)大中祥符七年,解州盐池大坏,原因就是暴雨所致。(注②)官家是一个信封神灵的人,此时在皇宫里供奉着一个修道之人叫做灵真。官家就把这解州盐池的事向灵真道人询问,结果这灵真道人也是令人乍舌,直接告诉官家说弄坏解州盐池的人是蚩尤。 传说蚩尤当年被黄帝诛杀在解州,他的鲜血化成了盐池。他一直阴魂不散,于是兴风作浪,下大雨破坏盐池。(注③)解州是关羽的家乡,既然家乡里遭了灾,那还是请关二爷出来大战蚩尤吧。于是乎当时已经去世将近八百年的关羽,被灵真道人请了出去重新披挂上阵,为了宋朝人们的吃盐大业,和蚩尤展开大战。 战况诚如人们所希望的那样,关羽取得大胜,盐池恢复了原来的面目,恢复了正常生产,宋人们又可以吃上盐了。 得感谢关将军啊,还是先请关将军露个脸吧,果然,古人关羽露了一下脸,“云长见像于廷”,传说关羽在北宋朝堂上显示了一下自己的风采,也不知道灵真道人用的什么手法,反正是让皇帝和文武百官看了一下自己的真容。官家据此为其建了庙宇,每年祭祀。 联想到取解试时候的出题,再想想最近发生的的事情,看来每次出题都是要和时政有关系。 他想了想,就把以前和林特的那些谈论和经略的盐论做了一些修改,然后开始下笔书写起来。 这次省试考下来,他觉得有些吃力,帖经墨义的题出得都是极为的刁钻,而且总是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做干扰。 至于策论和赋倒是感觉挖了不少坑,这涉及到一个敏感的话题,如何看待盐政?因为朝堂上关于盐政的举措现在一直有两种声音。 大宋旁边紧邻的党项曾经在李继迁领导下,和自己的邻居兵戎相见。朝廷一怒之下断绝了与党项的边贸,党项产青盐,可是紧挨着党项边境的宋朝子民吃不上盐,只能越境。 朝廷为此还花费了人力物力进行拦截,可是收效甚微,后来不得以重新开禁。并为此处置了一批当时的官员。 现在接着解州盐池之事,看看学子们如何看待宋朝的盐政,这难道是已经开始选站队了? 韩清想了又想,终究是觉得不能在这方面冒险,于是按照林特思维和自己的想法规规矩矩做了答题。想要出风头那就等爬上高位再出,在这个涉及到前程生死攸关的问题上不能激进。 等他答完题之后,工工整整的誊抄的试卷纸上,发现时间还尚早,就把试卷重新做了检查。终于等到外面的锣响,众位考生都被考官开始往出轰。 走出火字号考场路过刚才拜神的广场时候,发现了十几位戴着枷的人正在墙边站立,这些都是小抄夹带等作弊被发现的。 看到蔡齐和钱升荣等人正在广场谈话,他就走了过去。 “你这山匪!我在人群中寻你不见,以为你这次不来了!”蔡齐看到他就说道。 “路上被耽搁了,紧赶慢赶才进得来啊!”韩清苦笑道。 “考得怎样?”朱说走了过来问道。 “个人感觉良好,你们呢?”韩清问道。 “感觉这次考题很是合我胃口!”蔡齐笑道。 众人说说笑笑的往出走,看到大门口外众多的学子亲人来迎接,韩清就和大家话别。 他早就看到远处的萧月茹骑在马上,手里还牵着一匹空马正在人群中寻找他,就笑吟吟的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能有自己的马当坐骑的人,相当于有一辆法拉利的感觉。 “状元郎,可是辛苦?”萧月茹笑道。 “辛苦谈不上,就是有些劳累!”他说完就把考箱给了旁边的游明,从月茹手里接过缰绳,然后一跃就骑上了马。 “竹娘坐着马车来接你,看到我牵着马等你,就和你的车夫嘱咐几句回去了!”月茹说道。 “哦!知道了!”韩清催动了马,让马儿小跑起来,月茹也急忙骑着马跟了上来。 “莫要跑的太快!”月茹着急的在后面喊道:“闹市纵马,小心吃板子!” “你对大宋的律法倒是知道挺多!”韩清扭头笑了笑,不管不顾的骑着马快跑起来,考完了就要放松一下,这些天憋屈的要命。 等他带着月如到了广元楼,直接在大堂里就开始点起了菜,让店小二一路跟着他上了三楼,找了个小包间坐下。月茹紧跟着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点菜。 店小二有点挠头,他知道韩清是这里的东家,旁边这契丹女子和他这么亲近是为哪般? 这次春闱考完,可以放纵的狂喝一场,所以在酒楼里他喝得多反而吃得少。 “中棠你此次应考,我老彭打心眼里希望你高中!”彭方走了进了说道。现在他已经把东家这个称呼转换成了中棠。 “中了进士之后,恐怕以后就不能来广元楼了!”韩清说道。 “那我就常常要登进士的家门了!”老彭笑着说道。 “不能说大话,万一考不中那就白扯!” “中棠你如此聪慧,考个进士岂不是容易?” “哪有那般容易?”韩清笑道:“我就是来这里吃顿饭,顺便告诉你,聚蚨钱庄的买卖已经开始了!” “我已经昨天去了麦稍巷那边看了,有不少老顾客啊!”老彭说道。 “没错!”韩清说道:“边境的买卖怎么样了?” “现在两属地已经开设了快马驿站,聚蚨钱庄也同时打开了门面!”老彭说道:“只是这里有很多问题!” “说说!”韩清喝了一口果子酒,然后擦擦嘴说道:“有问题才是对的,如果顺顺利利的就能办好,那这事儿就轮不着我们去做!” “两地的货物邮寄要层层检查,很多东西不能运到契丹的!”老彭说道:“同样,契丹有些东西也不能邮寄到我大宋的!” “底线不能碰!”韩清说道:“铜铁之物不能输出,这个大家都清楚,只能给邮寄的主顾要好生叮嘱了!” “这倒是其次!难就难在钱财怎么办?”老彭问道。 韩清听到这话就陷入了沉思,打算在两属地开设快马驿站和钱庄也是临时决定,因为条令的限制,很多东西是不能相互邮寄的,而且过关检查的手续极为繁琐。 但是越是繁琐麻烦的事,越是有利润可图,因为在这个环节里有不少的痛点。能解决了痛点就能有商机。 钱庄虽然开设了,可是含有铜铁的物品不能带过去,铁钱铜钱收集了不少,但是异地存储支取就会产生巨大的麻烦,流通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两属地虽然名称这么叫,可是真正的行政管辖权是有些凌乱。因为靠近大宋,这两属地居民的民生活计都是集中在偏南,契丹的生产力低下,百姓虽然手里有了钱,但消费的地方实在少之又少,所以这些地方的居民都是愿意拿着钱去大宋买东西。 契丹既然生产力低下,铜铁的生产量更是惨不忍睹,为了能补足士兵手中的武器,只能把大量的铜钱融化掉来制造生产。 宋朝这一边总是闹钱荒的原因,也是和这个不无关系。大宋的货币目前在整个东南亚都是属于硬通货,契丹人自己本来也生产货币,可是老百姓都不认,即使皇家也都是愿意使用宋钱来做日常的支取使用。 既然铜钱能被这样充分利用,大宋这边索性就下令规定不得将铜钱铁器等流入到契丹。 契丹则是下令不能将马匹卖与大宋之外,还规定铜钱也不能外流,只能易货形式流通。所以在边境上的买卖很多都是使用货物进行交换,货币的使用在这里很少出现。 好在河北路和秦凤路都施行了金银铜并行的货币政策,所以目前在两属地的货币存储方面有着不少的金银。 “既然金银能够在那边流通,干脆就只收取金银作为钱币流通。”韩清想了想就说道:“我们自己也要逐渐把金银作为以后的主要流通手段,这些金银可是不会贬值的!” 老彭点了点头说道:“两属地的广元楼已经营造好了,看来以后的会账尽量使用金银了!” “遇仙楼那边是个什么情况?”韩清又喝干一盏酒问道。 ①《宋史》--《食货志·盐》:在元丰七年,北宋政府因为盐业,仅仅半年之内,其利息就达十六万七千缗。 ②沈括--《梦溪笔谈》:“解州盐泽,方百二十里。久雨,四山之水悉注其中,未尝溢;大旱未尝涸。 ③沈括--《梦溪笔谈》:俚俗谓之“蚩尤血”。 第291章 听姻缘 “那魏炎的父亲已经找我谈过两次了,打算重振遇仙楼的名声,但是愿意作为广元楼分店名义!” “分店?”韩清听了这名词就问道:“遇仙楼名声现在臭不可闻,那魏康福既然要壮士断腕,那就与他多多合作吧!” “魏老财东的意思是仍然用遇仙楼的招牌,只不过在旁边要加上一行小字叫做广元楼分店!” “也未尝不可啊!”韩清点了点头说道:“毕竟遇仙楼也是多年的老号,就这么说扔就扔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们的想法是,遇仙楼用了分店名称,然后就是广元楼出炒菜技艺!” “就这么简单?那怎么个分成?” “二八分成!” “谁二谁八?” “广元楼占两成,遇仙楼占八成!” “老彭你怎么看?” “那遇仙楼如果是光要炒菜的技艺,咱广元楼就能得两成收益,也确实占了便宜!反正现在各家酒楼都有了自己的炒菜技术!”老彭想了想说道:“但是他们一直没有提里面的装饰!” 韩清听到这里就笑了,他对老彭说道:“这些琉璃玩意也打算入了份子?” “难道不成吗?”老彭骄傲的敲了敲桌上转盘玻璃说道:“试问一下,这转盘谁家有?” “这又不是钢化...”韩清说到这里有点卡壳,随即又改口道:“这种平板琉璃太容易碎裂,经常更换也是需要本钱,你用这入份子,恐怕值不了几个钱吧?” “虽然经常碎裂,但是来这里的客人已经习惯了用这种能转动的盘子,那遇仙楼也是看着极为的眼热。”老彭说完又指了指周围窗户说道:“二楼向阳的窗户都装上了那平板琉璃,现在京城里都在谈论我广元楼的新奇之作呢!” “你的新奇之作还少吗?”韩清笑道:“我郊外那琉璃大棚里的反季菜快被你用完了吧?” 老彭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专门站了起来拉着韩清的手说道:“中棠,你的奇思妙想让我老彭佩服的五体投地!那反季菜可是让咱广元楼大赚特赚!冬季里吃不上的那种青菜能在广元楼出现,你知道羡煞多少酒楼吗?” “那大棚现在庄子里,平常人无法得知里面的奥秘!”韩清说完笑了笑,又把眼前一盏酒一饮而尽。 现在温室的反季菜让整个东京城都轰动了,人们都好奇在这时候怎么能吃到新鲜的青菜,难道是用了暖房?可是广元楼能够连续不断的供应,这得需要多大的暖房啊? 各个酒楼纷纷派出人手前来打探,可是广元楼的店小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让众人只能怏怏而归。 老彭现在生怕这温室的技术给传出去,所以千叮咛万嘱咐的让韩清一定把庄子把守的严实一点。 自从炒菜技术被各个酒楼掌握之后,慢慢地形成了一个生态商业圈,素油逐渐取代了荤油炒菜,这就催生了食用油的生态慢慢开始扩大。 老彭每想起炒菜技术被众多的酒楼不费一文钱就能得到,就痛心疾首。现在有了反季蔬菜的提供,让广元楼立刻真正成了“一招鲜,吃遍天”的业界翘楚。他是生怕像是炒菜技术那样被人学会,所以跳着脚让韩清发誓不能外泄这种温室技术。 “老彭,你这担心也是多余的!”韩清笑道:“即使是有人知道了用琉璃温室大棚种出来的菜那又能怎样?放眼望去有谁家能搞得出那样的大棚?” “我的小祖宗啊,那‘又一清’铺子是你的心血,你就不知道多多保护一下自己的秘密啊?”老彭苦着脸说道:“那绞肉机可是有不少铁铺模仿出来了啊!” “铁铺在外面没关系,但是制造平板琉璃就要在里面的院子,等闲人看不见的!再说了,即使有这温室大棚怎么了?他们能知道传授花粉吗?”韩清不屑的说道。 “我就知道!”月茹在旁边插了句嘴。 “萧小娘子,你可莫要把这绝密信息外传啊!”老彭听了这话忙不迭地居然朝着萧月茹拱手作揖起来。 “那就看彭老财东怎么收买我了?”萧月茹顽皮地说道。 “别闹!”韩清冲着月茹说了句。 “这反季菜的价格是平日里的三倍,就这还供不应求!”老彭说道:“这可是比抢钱还要快!” “放心吧,那温室的秘密,只有那天到场的人知道!”韩清笑了笑说道:“而且温室还要扩建了,有人订购了咱们的反季菜!” “啊?”老彭听到这话立刻跳了起来:“中棠,咱还不够用,怎么还能卖啊?” “是官家和圣人要吃!”韩清指了指外面皇宫方向说道。 “哦!”老彭这才放下心来。 年前的几天,韩清看到来送一些小家具的宫女,就给她带了一车新鲜蔬菜到皇宫里。至于到了皇宫里是否检验有没有毒之类的那就不管了,想不到在上元节时候,看完大戏的刘娥单独和韩清说要给皇宫长期供应。 等和老彭聊得差不多,天色已晚,他就骑着马慢跑着把月茹送回驿馆,自己则是叫了出租马车回到了家里。 太婆把他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叫半天,觉得自己的孙子出去受了三天罪实在不易。 “给你说个事。”太婆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拄着拐杖坐在榻上说道:“有不少人家来说亲,太婆给你挑了几家!” “什么?”他听了之后有些惊讶道:“用不着这么急吧?” “不急?”太婆不悦地说道:“你都多大了,还不急?难道等太婆入土才能看到孙媳妇?” “孙儿觉得这事不是...”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该怎么描述。 “曹家、李家、刘家都有貌美的小娘子,太婆先给你暂定了李家!” “李家是谁家?” “圣相李沆的孙女!”太婆说道:“听闻你们是见过的!” “李奕蕾?”韩清低声惊呼,继而他就想到了丁婳,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和钱暧过得如何,想到这里他就心里一阵黯然。 “是!”太婆说道:“依菱去影剧院也见过这小娘子,说是长的貌美如花,极为的灵秀!” “孙儿和这李奕蕾挺熟!” “媒婆说李小娘子对你也是很中意!” “为什么这时候就要孙儿挑娘子?” “怎么?难道还想着走一遭榜下捉婿的把戏?”太婆用拐杖顿了顿地说道:“若是不小心被寻常人家捉了去,那这桩婚事算不算得数?算不得数还要贴人情,那又是何必?” 太婆说的榜下捉婿,是这个时代的一种婚姻文化,即在发榜之日各地富绅们全家出动,争相挑选登第士子做女婿。如果真正来定义捉婿的话,其实用抢来描述更为恰当。 大宋官位是有限的,经不起天下人争抢,只有佼佼者才有望胜出。所以大家只得卧薪尝胆寒窗苦读,“不及第不成家”便成了一些人的誓词。 所以每当会试放榜时候,全城的豪门大户只要是家里有尚未出嫁的小娘子的,都会派家丁守在榜下,逮住一个上榜的立刻绑了回去。 但是宋人慢慢地也把这套规矩玩的熟络了,那就是紧盯着秋闱的榜单,挑选出前二十名,然后提前请了媒婆去说亲。 因为根据历年的统计,能在秋闱夺得前二十名的,基本上会在春闱上继续上榜,鲜有落第者。 于是韩清这个别头解元早早就被人家盯上了,只不过太婆背着他秘密见了好几拨媒婆了,并未告诉他。 在东京城的豪门大户里,韩清是众人眼中分量最足的香饽饽,光是影剧院的幕后大财东这一项就能吸引的众人要摩拳擦掌。世人谁不爱钱?俩宰相为了争抢一个姿色不佳但是相当有钱的寡妇,能够打官司打到官家跟前。 “容孙儿考虑一下吧!”韩清有点挠头。 “我和竹娘也说过了,她也愿意做小!”太婆说道:“竹娘是个好女人!” 等到晚上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拿起了书本,想想已经会试完毕了,这还挑灯夜读什么,于是就把书本放下。 等他趴在桌子上写剧本时候,依菱悄悄走了进来腻在他跟前捣乱。 “躲一边去!”韩清皱了皱眉说道:“哥正在写故事!” “我是来告诉你太婆怎么和竹娘说的,你还轰我走?哼!”依菱高高的扬起了头就往出走。 “别走别走!”韩清一把拉住她说道:“哥哥错了,给妹妹赔不是了!” “嘻嘻!”依菱这才笑嘻嘻的走回来趴在桌子上说道:“太婆和竹娘谈过很多次,主要是担心竹娘不生养,所以就商量着让竹娘做小。” “这担心从哪里来的?” “太婆问了竹娘,郎君在世时候怎么没儿没女?” “那竹娘怎么说?” “就是红着脸呗!”依菱说道:“竹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儿女!” “然后呢?” “然后太婆就担心是不是不生养,就和竹娘商量了呗!” “然后呢?” “竹娘自己也担心是不是自身有问题!” “再然后呢?” 第292章 离肠万种,奈归云谁寄 “然后竹娘就红着脸答应了呗!”依菱说道。 “再然后呢?” “没了!”依菱晃了晃头说道:“太婆看见我在跟前,就把我轰了出去!” 韩清坐了下来静静地思考了这事,难道就真的要在这一世结婚了?还能回得去吗?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老婆和孩子,然后就闭上眼睛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伸出双手翻来覆去的看,这双手真的是自己的手吗? “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他爱怜的把依菱搂过来说道:“过两天领你去影剧院,找那大黄狗玩!” “好哎!”依菱欢快的叫道。 他在家休整了两天之后,就带着依菱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去了影剧院。和萧月茹约好了这一天见面的。月茹心疼他考试几天很劳累,俩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所以他才在这一天到。 老鸨子早早就在等着他了,看到他进入影剧院,三步两步跑到跟前就说道:“状元郎啊,这春闱已经过了,咱的大戏也该有眉目了吧?” “有了有了!”韩清对她说道:“这几天我们商量一下怎么个排练,然后你等我信,到时候就让水蝶和蓝蛾过来即可!” “一言为定!”老鸨子喜滋滋的说道。 等老鸨子走后,影剧院一帮人围上来和韩清嘘寒问暖,经历过春闱的人,这个时候的心里压力都是很大,总是患得患失,所以影剧院的人纷纷上来和他问候。 萧月茹还没来,他让依菱去后台找大黄狗玩去,然后把徐佳云叫到了办公屋里。 当徐佳云看到韩清写的这个故事大概之后,有些难以想象这故事怎么演。剧本的名字叫《白蛇艳谈》,光是这名字就让人有些想入非非。 剧本里只是写了个大概,韩清让徐佳云自己去琢磨,如何能把故事充实的丰满一些。 “你应该知道吧,让红绫坊的姑娘来演!”韩清说道:“可以多多展现一些榻上的戏!” “那男主角由谁来演?”徐佳云问道。 “问问燕十三郎!看他愿不愿意演这男主角!” “在舞台上演这榻上的戏,是不是要真的演?” “当然是真的演了!难不成还...”韩清说道这里突然停住了,这才明白徐佳云问的是什么!“当然是假的演了!你想什么呢?” 燕十三郎也是剧院里跑龙套的,是女相扑燕几快的弟弟,他曾经和黄三娘的弟弟黄十二郎共同竞争过剧院里的角色。 黄十二郎自从唱过《倩女幽魂》之后,现在的剧中配曲都是由他来唱,韩清的那些各种怪异歌曲都能被他唱的十分到位。 等徐佳云走后,薛凯文又被叫了进来。 “中棠,你曾经说要为念瑶打造一部哭戏,可是要找我商谈的是这个?” “没错!”韩清把烧好的水冲泡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推到薛凯文跟前说道:“这部戏名字就叫做《妈妈再爱我一次》!” 薛凯文把茶盏举起来放到鼻子跟前使劲嗅了嗅,然后又放了下来。 “你就喜欢喝那白乎乎的茶汤是吧?”韩清看他这样子,就笑着说道。 “我还是不习惯喝这种茶,但是很喜欢闻这茶的味道!”薛凯文说道:“气味芬芳!” “我先给你个大概的思路,这几天你就把这故事给写出来,然后召集编撰们一起完善了这个剧本!” 韩清接着就把自己的设想一点一点的给薛凯文讲了出来。 等到了午饭时候,月茹来了,俩人在办公屋卿卿我我的腻了一会儿,就去饭堂吃了午饭。 现在的影剧院又开始第三次的大装修。 装修的原因还是因为老彭的商业头脑,大宋明令禁止官员不得随意出入酒肆酒楼,更不能随意召妓,所以这就催生了酒楼的外卖生意十分火红。 可是很多菜肴是新炒出来的好吃,外卖送到家里总感觉失去了那种火候。 老彭看到影剧院经常出入这么多官员,就和韩清商量,在影剧院的包厢里后面设置了各种的隔断,每个隔断里都是装修的比较豪华漂亮一些的雅座一般,这样就可以让不少官员以看戏的名义来吃饭。 韩清听了这话,屁都不放一个,立刻下令赶紧开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咱中国人打擦边球那是一绝! 月茹问韩清宋辽联手的大戏有没有想好,他说正在创作中。 休整的这两天他除了写了个《白蛇艳谈》的故事大概,其余时间就是在考虑宋辽联手的戏演什么。 湄公河大案的事情肯定不能搬到这里演,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毒品,只能从其他方面考虑了。 下午时候,顾若兮和李奕蕾到了影剧院,因为今天轮到了《梁祝》上演。 或许是因为太婆说了和李家的联姻之事,韩清特意多看了李奕蕾几眼,想不到她和韩清眼神相对的时候,居然是满脸通红不言不语。 这小娘子和韩清第一次见面时候,恰巧碰到一帮军汉让妓子唱下流小曲,所以她起初对韩清总是冷言冷语,后来俩人接触的多了,慢慢的消除了隔阂。但是这种接触也仅仅是因为剧院的事情。 她知道丁婳和韩清曾经的一段情愫,也曾经和顾若兮私下里讨论过,俩人都很看好韩丁二人。哪知道丁谓硬生生的将此事给掰了方向,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她这次近距离的盯着萧月茹仔细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韩清,有些疑问的看着顾若兮。 等看到韩清带着萧月茹出了门,顾若兮才悄悄告诉李奕蕾,影剧院里都在传这二人不久就要分开了,因为宋辽不通婚,萧月茹的身份无法进得了韩家的门。 李奕蕾听到这里,似乎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然后望着门口有些出神。 张万财进来饭堂,找人问了问韩清,得知刚出去,就陪着众人聊天等着韩清。他现在已经成了大包工头子,皇宫里的门窗琉璃安装以及那新颖的茅房都需要他亲自去查看检验。 因为考虑到窗户的玻璃容易破碎,韩清特意全都设计成了推拉窗,这样就可以避免以为刮风吹打窗户而造成的玻璃震裂。 可是如果设计成推拉窗,这就要涉及到一项工艺:窗户下面的小滑轮。 如果仅仅是把木质的窗户凹槽嵌入,这样推拉几次就产生很大的摩擦声响,还会因为木头受潮变形等影响,重新返工在这个地方似乎是能惹出天大麻烦的,所以定是要在窗户底下安置好消除摩擦的滚轮。 好在刘大山师傅等人掌握了制造滚珠的技艺,无非就是多安排些人手要捶打出来钢箍而已。 丁谓看到这里面的学问,这才相信了韩清的报价确实有些道理。 至于茅房那才是大工程,光是那烧出来的排便管道就让丁谓看着稀奇不已,每一节管道上都有螺纹,两个管道对接起来时候,需要众人一起左拧右拧才行,对接好只好还要烧制牛筋牛皮进行封口,另外还要涂抹鱼胶。 相比起安装玻璃来说,这管道的挖掘和安装才是最为劳心劳力,宫中的道士对着张万财指指点点的说着,不能破坏某某风水,这等腌臜之物不能通过某某地方。 老张每天就因为这事弄得焦头烂额,回来和韩清诉苦,别看挣了一笔大钱,可是这活儿真是要了命,太监和士兵有如防贼一般站在旁边盯着,根本不会有人帮一把手,道士还在旁边一个劲的比划,这是要逼死人的感觉。 韩清为了安抚张万财一颗受伤的心,专门在影剧院下厨炒了几个菜,结果没吃几口就被闻着香气而来的一帮众人分了个干净。 虽然是劳累,但是老张心里却是极为的舒坦,因为自己的儿子已经被送到了南京书院读书。现在影剧院的人都在憋着一股劲,谁家的娃长的大了些,定要让竹娘手书一封送给书院的掌教执教,读书在这时候可是吃香的很! 韩清领着月茹依旧是去了广元楼,俩人在这里吃吃喝喝之后,到了夜晚就上了一艘脚蹬的轮桨船。 “我就要回去了!”月茹趴在他的怀里轻轻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韩清心里猛的紧缩了一下,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机械的蹬了几下脚蹬子。 船在静悄悄的河上缓缓前行,轮桨带起的水声哗哗地响着,给寂静添了一点有规律的伴奏。 “要不,你留下来?”韩清说道。 “别傻了!”月茹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如果留下来,会给你增添太多的麻烦!” “我不怕麻烦!”韩清把她紧紧地搂了搂说道:“你就和我在这东京城,做一对儿快乐的神仙!” “郎君,我要感谢你,走进我的人生,能让我在蓝天下有梦,在青草地上有你我相约一生的承诺,与郎君你的这份爱恋,让我浮躁而孤独的心,从此有了你的感动。你是我今生最美的遇见,美丽的的遇见里让我的心如此的感念。”月茹趴在他怀里轻声说道。 第293章 无计起风波(1) “当初遇到你,也是机缘巧合,你是被我的琴声吸引而来!”他有些哽咽,回想起了俩人见面的情景。 “有些人,能留在身边就留住,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能说情深缘浅。人生就像大路一样,有太多的岔口,一转身也许就是一辈子。错过沿途的风景,错过此时的雪季,错过彼时的花季。天涯太远,一生太长,花期荼迷,也抵不住荏苒时光。”月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开始了低声的抽泣。 听到月茹这样说,他心里似乎有什么堵着,无奈的叹口气拍了拍她后背,然后拉开帘子看了看外面,船荡出波纹,把铺满月光的水面打成细碎的银子,晃动着,闪动着,现出令人心碎的美。 “你我之间的事,不一定要讲给所有人听;有些悲伤,不一定谁都会懂;有些伤口,时间久了就会慢慢长好!”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说道:“有些藏在心底的话,不想说也就没必要说了!” “你要是不回去...”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郎君,莫要做过多的念想!这一场末路繁华,不倾城,不倾国,却倾我所有。”她抬起头看着他,边流着眼泪边说道:“你要的是什么,相守一生,还是一晌贪欢。我要的,只是简单却安稳的生活而已。爱到尽头,覆水难收;最好的幸福,是你给的在乎。” “我可以去辽国找你!”他重新又把月茹拉进怀里说道。 “你现在做的一切,说明你不能离开南朝!”月茹停止了哭泣,只是把头往他怀里使劲拱了拱,深深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说道:“再见,等于再也不见。所有的美好与悲伤早已定论。两两相望,最后只是两两相忘。不再相见。不再相恋。不再相连。再见,真的是再也不见。若你我不能在一起,就下了狠心狠狠忘记吧。” 他听了这话,把她搂紧了说道:“我若给官家立下一桩不世之功,让官家下旨同意我娶你,这样就可以了!” 月茹听了这话只是摇了摇头笑笑,喃喃自语的说道:“谁的年华在谁的记忆中老去,像影剧院里那一幅幅不能言说的画布。淡忘了谁的容颜,苍老了谁的心?” 等到夜色已经很晚了,二人骑着马回去,等到了都亭驿的门口,月茹并未下马,就坐在马上定定的看着他。 “你们哪一天启程?”他问道。 “也许这两天,或许再过几天,最迟半个月!”说完这句话,月茹轻轻地笑了笑对他说道:“郎君,谢谢你的诺言,我会怀念一起走过的日子,只是你在草原的彼岸,恐怕日后我没有勇气去寻你,只是想你的点点滴滴,想起你的梦想。我会用以后的日子去把你遗忘,我知道这是做不到的,只能将你埋在记忆深处。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一首动听的歌谣。” 说完这句话,月茹就打了一下马,径直的进了都亭驿里。 他看着月茹的背影逐渐隐去,神情落寞的骑着马慢悠悠地在街上溜达,到家已是深夜。 第二天他早早地到了影剧院,特意打开了办公屋的门,就等着萧月茹来,可是等到中午吃饭仍然没见到人。 萧月茹没来,可是顾若兮却是走了进来。 “中棠,你可是让那徐佳云弄了一部什么艳谈的戏?”顾若兮由于走得急促,坐下来之后脸色有些潮红还未退去。 “是啊!”韩清点了点头看着她说道:“不过这戏没考虑行首们,因为是给红绫坊的姑娘...” “奴奴不是问的这个!”顾若兮说道:“奴奴只是想知道,这样的春戏为什么安在白蛇身上?” “这...”韩清有些不明所以,有些疑问的表情看着她问道:“那又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怎么了?”顾若兮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之后立刻站了起来说道:“为何要弄个白蛇的春戏?” 他挠了挠头,搞不明白顾若兮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整个京城都知道是奴奴演的白蛇,现在弄个白蛇的春戏,这让人们怎么看奴家?” 他这才明白顾若兮的这股子火来自于哪里,不禁哑然失笑道:“你演的白娘子那是正牌戏,现在演春戏是另一帮人演,各自演各自的,这也不相干啊,顾大家这是着急为哪般啊?” “白蛇的名声不能让这春戏给毁了!”顾若兮气咻咻的说道。 “这是从何说起啊?”韩清有些苦笑道:“各有各的戏路,谁也不牵连谁啊!再说了,顾大家你居然为戏里的人物正名?” “奴家只是恳求中棠,艳谈的春戏能不能不要用白蛇之名?” “戏已经定了!”韩清闭着眼睛说道:“剧本都快完善了,这再改戏,岂不是又要重新设计?” “就是把白蛇换了即可,能耗多大的功夫?” “戏里说的是白蛇蜿蜒盘行,这要改吧?更何况咱影剧院里有着现成的白蛇道具,你这要改个其他的,还要重新去做道具的!”韩清说道。 “中棠,你看在我当初不管不顾的来影剧院支持你的份上,就把白蛇换了吧?”顾若兮说道。 “说那些有什么用?这完全是两码事!换不成!”韩清看到萧月茹一直没来,心里有些烦躁,直接拒绝了顾若兮的提议。 “好吧!”顾若兮听到韩清这样说,就落寞的站了起来施了一礼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他正要下楼去饭堂,却见李奕蕾走了进来。 “李小娘子,你这几日总是能陪得顾大家,真是好友!”韩清拱手笑笑招呼道。 “中棠,顾大家正在妆屋哭泣,你可是有什么言语冒犯?” “哭了?”韩清听了也无奈,坐回到桌子里说道:“多大个事儿,这就哭?” “我倒是听说你要弄什么白蛇春戏,惹恼了顾大家!” “这戏确实是有!但至于要为个剧中角色掰扯吗?戏就是戏,又不是现实生活!” “中棠,我只是提醒你,当初你这影剧院筹建之时,众位行首中只有顾大家只身来帮你!” “你也说这个!”他立刻露出了厌烦的表情道:“那当初你也给影剧院画过景,你是不是认为也有理由可以对我发号施令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中棠你莫要这般认为!” “没这意思?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提当初啊?” “你怎么这般不讲理?” “讲理?讲当初的理吗?你不是说我和一帮军中粗鄙汉子逼着妓子唱下流曲吗?在你眼中我是这般下作之人,那还讲什么理啊?”韩清的话语越来越冲。 李奕蕾站在桌子跟前,脸色由红转白,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 “中棠,你怎么...” “你不是还担心我让丁婳唱那下流曲吗?”他不耐烦的说道:“现在还担心吗?还有的担心吗?人家已经嫁做他人妇了!” 李奕蕾听到这话,气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 他看到李奕蕾站在跟前哭了,就叹了口气低下了头。余光看到李奕蕾转身要走出的时候,就开口叫住了她:“李小娘子!” 李奕蕾听到他叫自己,眼泪汪汪的站立在门口,并未回头。 “对不起!”韩清抬起头说完这句话,就立刻低下了头,脸几乎贴在了桌子上。 她回过身看了看他这副颓丧的样子,便直接走了出去。 他把椅子往后推了推,然后把椅子半躺着依靠在后面的墙上,把脚搭在桌子上胡思乱想。 刚才本来要下去吃饭,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顿邪火,现在彻底没了胃口,索性从旁边柜子里拿出来酒坛子,咕咚咚的喝了半坛子。 过了一会儿季芳华走了进来,韩清闭着眼睛听脚步声判断是个女子,就没睁眼。 “中棠今天这是怎么了?” 听到季芳华的声音,他把脚放了下来,然后睁开眼睛看着她问道:“什么?” “顾大家刚才来这里,没说几句就哭着下了楼,然后那李小娘子进来没说几句也哭着下了楼,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特地让奴奴来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这俩人都哭哭啼啼,非要找我打听?” “中棠你今天脾气似乎不大好!” “没什么不好,每天就这样子!” “顾大家正在收拾东西,李小娘子边哭边帮着收拾!看似要搬离影剧院了!”季芳华看着韩清的表情,试探的说道。 “爱走不走!”韩清面无表情的说道:“影剧院离开谁也能活!” “中棠你这话说者无心,但是听者可是有意了!”季芳华听到这句话,就说道:“这话让人听了十分寒心!” “那我该怎么办?”韩清皱着眉大声说道:“影剧院里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岂能因为个人的喜好就随意更换剧情更换人物?既然是这样,那别让我来提供剧本啊!” “中棠你今天心境很差,还吃了酒,奴家不打扰你了,这就告退!”季芳华站了起来,看了看韩清,就低头出去了。 第294章 无计起风波(2) 他烦躁的走出了办公桌,在屋里来回的走着,把剩下半坛子酒也喝了进去,酒劲上来以后,看到桌子上的茶盏,拿起来朝着墙上就摔了去,然后又拿起执壶砸在了地上。 一楼的楼梯口聚集了一大帮人,看着二楼的方向面面相觑,听到韩清在上面乒乒乓乓的摔东西,影剧院里立刻变得静悄悄地,谁也不敢再大声说一句话。 顾若兮正在呜呜的哭着,李奕蕾也在旁边流着泪,二人听到影剧院里立刻安静了,然后就听到韩清在二楼砸东西的声音,就停止了哭泣,走到外面看究竟。 众人看到二人走出来,都四下静静地不说话。 竹娘走进影剧院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听到楼上砸东西的声音,就急忙走了过来,刚要开口问,就看到脸上挂着泪珠的二人,再往远处看去,季芳华也是眼圈有些红。 周慕晴正在和柳永在妆屋里说话,走出来看到这情形之后,立刻拉着柳永进了屋关了门。孔秋白本来正在和人站在妆屋门口说话,看到这情形也是立刻进了屋不再出来。 “怎么回事?”竹娘惊奇地问旁边的人。 “顾大家上去和东家谈事,没谈几句就哭着下了楼!”黄十二郎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位李小娘子也上去说话,也是没说几句哭着下来了。” “后来季大家上去,结果...”黄二郎走了过来,朝季芳华那边示意了一下,就没再继续说。 竹娘看了看周围就对大家说道:“大家散了去吧,各自忙各自的去!” “顾大家要离开影剧院了!”黄十二郎给竹娘说道:“李小娘子正在帮着收拾!” 竹娘听到这话就走到顾若兮跟前拉着她的手说道:“顾大家这是作哪般?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上下牙齿还有打磨的时候,更何况人呢?莫要和中棠一般见识!” “我和他讲了几句那新弄的戏,想不到他一点不通情理!”顾若兮和李奕蕾总算是能找个主心骨诉诉哭了,立刻委屈的把刚才的事情讲给了竹娘。 听到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抽抽搭搭的讲述,竹娘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急忙劝着二人莫要冲动,好说歹说把她推到了妆房里。 “季大家,你好生在妆房里歇息,莫要和中棠一般见识!他这是得意忘形了!”竹娘走到季芳华跟前劝道。 “中棠说了,这影剧院缺了谁也能照样活,谁爱走爱留悉听尊便!”季芳华落寞的说道:“这话也就是我听到了,如果让其他人听到,还不知道怎么想!” “中棠居然说出这种话?” 竹娘听了季芳华的描述十分惊诧。在她心目中,韩清一直是一个很沉稳的人,虽然说话经常冒出一些不着四六的词语,但是做事却是很老练,今天怎么能和季芳华说出这种让人寒心的话语。 韩清正在楼上逮什么摔什么额,竹娘则是在楼下好生的安慰好了众人,这才怒气冲冲的奔上了楼。 楼梯口立刻又围起来一大片人仰着头往上看,私下里都是在悄悄讨论着。 “东家在上面发邪火,这竹娘也是怒了,看来有的瞧了!”黑七姐目瞪口呆的看着上面说道。 “你说谁能压得住谁?”黄三娘在旁边问道。 “我哪知道!”黑七姐说道:“头一次知道东家能发怒,只是不知道为啥!” “竹娘的拳脚功夫可是厉害得紧呢!”朱伯凭牵着大狗走了过来说道:“上次来影剧院偷东西的几个蟊贼,全都是被竹娘三拳两脚打翻在地!” “这我倒是在跟前看到了!”姚定亮说道:“有一个蟊贼要跑,竹娘抓起一根蜡烛甩出去,直接打中那蟊贼的头,那手法!啧啧!” “所以说啊,竹娘这上去,谁能压得住谁还用问吗?”朱伯凭说道:“别看东家长个大个子,要说拳脚,嘿嘿!再加俩都是白给!” “什么乱七八糟的?”岳进走了过来说道:“东家不知道为何心里不痛快,或许有些言语冒犯了行首,竹娘这是上去劝说,你们怎么瞎说起谁能揍谁的问题?那可是咱们的东家啊!” 岳进在影剧院是一个老成持重的人,大家都是很尊敬他。听到岳进这么一说,就讪讪的都散开了去。但是走也没走多远,仍旧是一个个竖起耳朵听楼上的动静。 竹娘走到门口看到门没有关,就直接走了进去。 韩清砸完东西之后,正坐在办公桌上看着乱糟糟的屋子发愣,看到竹娘走了进来,就低着头继续盯着摔烂的椅子不说话。 看到满地的狼藉,竹娘本就一肚子气,但是看到韩清有些颓废的样子,就走到他跟前问道:“中棠,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他耷拉着两条腿晃来晃去的说道:“心里不痛快,发泄一下!” “心里不痛快?因为什么?”竹娘问道。 “不知道!”他盯着地上砸烂的琉璃镇尺说道:“就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不爽!”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我说,为何要把火发在别人身上?”竹娘听得到这话心里有气,又说道:“吃醉了酒还胡言乱语,你刚才说过什么话你知道吗?” “真想上街逮个软柿子狠狠往死里打!”韩清并未理会竹娘的说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竹娘说道:“你这是发什么失心疯?” “我突然想起来了!”他抬起头一脸惊喜地说道:“我去国子监应考的路上,被恶人拦住,差点耽误了应考!我是有仇人的!我怎么忘了这茬了?” 他说完跳下桌子就往外跑去,走到屋外就喊道:“游明,快来,去帮我把快马驿站的李克和矛弘义叫来!” 竹娘被韩清的举动弄得有些愣神,看到他跑出去这才反应过来,趁他下楼还没走远,一把把他扯住说道:“你给我回去!” 楼下围观的众人立刻给二人让出来空间,散到周围看着。 “别拉我!”他现在开始有些轴了,不管不顾的喊道:“游明,人呢?” “东家,我在呢!”游明拔开众人走上前来说道:“什么事?” “去车里待着去!”竹娘厉声冲着游明喊道。 游明看看韩清又看看竹娘,不知道该听谁的。 “去叫人!”韩清往开推竹娘的手对游明喊道:“老子被人欺负了,你他妈还不去叫人?” “啊?”游明这个夯货听到这话,血噌的上了头,立刻捋了袖子叫道:“谁啊?谁欺负小主?” “混蛋!”竹娘一边拉着韩清的胳膊一边冲着游明怒骂:“给我滚回去!” 这下立刻吸引了全剧院的注意力,周慕晴和柳永闻讯打开门走了出来,就连几个受了委屈的人都停止了哭泣,纷纷围上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韩清和竹娘。 “你大爷!”韩清一把推开竹娘就往外面跑,边跑边骂道:“给老子使绊,当老子好欺负是吗?老子弄死你!” “你疯了是不是?”竹娘冲上前去再次拉住他的手,用力往回扯。 “放开!”他不管不顾的嗷嗷叫往外走。 竹娘一看这情形,不由分说的对着他啪啪扇了两耳光。 他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愣了,周围的看客更是惊奇不已。 竹娘趁着他愣神的功夫一把拽住他就往楼上走,他依旧是像倔驴一样往外扯。 “都眼瞎了不成?”竹娘对着周围的人怒骂道:“还不快来帮忙?” 这一声怒喝惊醒了周围的人,大家一起推推搡搡的架着韩清上了楼,推进了办公屋里就傻站着,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都出去吧!”竹娘把韩清摁在榻上之后,扭头对外人说道。 众人刚要扭头出去,韩清嗷嗷叫的又爬了起来,嘴里嘟囔着要去报仇。 竹娘眼看摁不住他,就用力一把推倒他,然后骑在他身上,摁住他的双手说道:“有什么话商量了之后再说好不好?” 顾若兮和季芳华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奕蕾看着这情形,悄悄拉了拉顾若兮的衣袖,二人出去之后,其他人立刻都纷纷跟着走出去,最后一个走出的人还悄悄帮忙带上了门。 “中棠,你莫要生我的气,我是迫不得已!”竹娘心疼的看着他说道。 他折腾半天使不上劲,就嘟嘟囔囔的停止了挣扎。因为怕他又要跃起了发疯,竹娘不敢从他身上下去,就这么不雅的一直骑坐在他身上。 “竹娘刚才当众扇了东家两耳光!”黄三娘走下楼之后,有些难以相信的说道。 “是啊!”孙二萌走了过来说道:“就在我跟前扇的,声音可响了!” “东家这是怎么了?”黄三娘说道:“怎么突然患了失心疯了?” “好像是吃醉了酒!”孙二萌说道:“我刚才闻到了酒气!” “这大中午的吃什么酒啊?好生奇怪!”黄三娘接话道。 “是不是东家中了邪了?”黑七姐走了过来说道:“上午来的时候好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难道剧院里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旁边有人问道。 第295章 无计起风波(3) 这一句话引得大家都开始浮想联翩,然后就私下里小声商议,是不是该请个道士来做做法事? “中堂到底是怎么了?”顾若兮在妆屋里像是自言自语,但是也似乎问着李奕蕾。 “怎么突然就疯癫了?”李奕蕾也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俩人这时候已经不再伤心哭泣,被刚才的事弄得已经分了神。 同样的话题在其他的妆屋里都在问询,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没过多久,竹娘走了下来,在众人询问的目光指派了几个人上去把房间打扫了,然后径直去了顾若兮的妆屋。 “他可是好些了?”顾若兮看到竹娘进来,就急忙问道。 “已经睡去了!”竹娘坐了下来看了看李奕蕾就问道:“顾大家和李小娘子去见中棠的时候,他可是有吃酒?” “不曾见得!”顾若兮说道:“看中棠那般言语,不似是吃了酒的样子!” “顾大家你刚才也看到了,中棠这是有些疯癫,我也想不出这是为何!” “难道是中了邪?”顾若兮说道:“外面都在说要请道士来做做法事驱邪!” “不管怎样,我只是来想请顾大家莫要生中棠的气,也莫要再提离开影剧院的事!”竹娘说道:“这影剧院是顾大家最先闯出了声望,眼看着影剧院声名鹊起,顾大家却要离开,这让外人怎么看?” “李小娘子你素来与顾大家交好,而且当初在筹建影剧院时候出了不少力,现在看着影剧院不断地扩大,名望越来越响,难道也要任凭顾大家说走就走吗?”竹娘又对着李奕蕾说道。 李奕蕾听到竹娘这般劝说,抬起头看了看顾若兮,没再说话。 “事情都赶到一块儿去了!”顾若兮摇摇头说道:“今天的事情好生的奇怪!” 竹娘看到顾若兮没再说要离开的事,就和二人又聊了聊剧本,没说几句就让二人好生安歇,然后就出门去寻季芳华了。 进了那个叫做芳华苑的妆屋,看到季芳华也是收拾好了包裹,正在让婢女打包一些其他零碎东西,竹娘微微一笑说道:“季大家本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今天怎么和一个吃醉了酒的中棠置气?” “他可是好些了?”季芳华看到竹娘进来,就让婢女先暂停收拾。 “睡过去了!”竹娘答道。 “大中午的这是吃什么酒啊?”季芳华摇了摇头,颇为的不理解。 “酒醉之人满口胡话,你季大家定是见识过的,今天怎么这般小家子气?” 竹娘知道劝解顾若兮的法子不能用于季芳华身上,顾若兮是因为新戏里面的角色和自己扮演的白蛇角色有了冲突。而季访华是被韩清的那一番话弄得有些寒心,既然被人家认为是可有可无,何必还在这影剧院消磨? “中棠虽然吃醉了酒,但是你可曾听说过酒后吐真言这说法?” “季大家这是有些认真了!”竹娘微微一笑说道:“酒后说的话本就是胡言乱语,怎能当做真言来听?更何况平日里中棠和我说过多次,季仙子在影剧院功不可没,以后定要量身为季仙子打造几部好的大戏!” “竹娘你这是为中棠说好话,我听得出来!”季芳华说道:“至于说到那剧本之事,都是众位行首拼力争夺才行!” 季芳华说到这里心中也是有气,平日里王公贵族豪门大户都是排着队见她,现在这影剧院为了有个好的剧本,居然众位行首开始了明里暗里的争夺,等陷入这里之后才发现自己是不是有些世俗了。 “季大家你没有发现吗?中棠在众位行首当中,与你和顾大家走得最近!”竹娘说道:“前些日子他还和我商量,说是要为季仙子弄一出感人至深的大戏,你这要是离开了影剧院,那好戏岂不是落到她人手里?” 季芳华听到这里,就有些踌躇。 “季大家莫要着急离开,先看在竹娘的面子上稍稍安歇,等中棠酒醒了,我让他亲自来给季大家说道一番!”看到季访华又要说话,竹娘接着自己的话说道:“他若是还能说出那般寒心的话,恐怕不只是季大家要走,其他人也都会离开的!” 她趁热打铁的又说了几句之后,就微笑着离开了。 看到外面还是有很多人正在聚集讨论着什么,就让人把游明叫了过来,直接问他应考的那天碰到的情况。 游明就把那天被拦路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竹娘听罢叹了口气,就回到了韩清的办公屋里,看着还在榻上沉睡之人,她一时半会儿也是有些愣神,难道影剧院里真的进了邪物? 快要到傍晚十分,他终于醒了过来,看到竹娘在旁边坐着,就起身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太阳已经下山了,你睡了一个下午了,中午也没有吃些东西,我这就叫人给你弄些吃得来!”竹娘给他倒了一碗热水放跟前就出去了。 他坐在榻上打量着屋里,很多砸坏的东西都被搬了出去,屋里现在比以前空旷了一些。 等竹娘去饭堂端来了米粥和灌浆馒头摆在跟前,他端起米粥喝了几口,然后有些怏怏的放了下来。 “怎么?没有胃口?”竹娘问道。 “吃不下东西!”他起身下了榻,看看地板上还有一些刮伤的印记,就叹了口气说道:“我撒酒疯了是吧?” “你还知道?”竹娘看他神情有些憔悴,就站了起来走到跟前说道:“顾若兮和李小娘子都被你气哭,季芳华被你的话说的寒了心,众人都要离开这影剧院了!” “我失了心性了!”他有些黯然的说道。 韩清只是空着肚子喝了一些酒,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别人说的话,他也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月茹的告白让他心里十分的伤痛,本以为自己两世为人,能把感情看得更淡一些,怎奈真正碰到这样的事,仍旧是难以自拔。 当面对着一个困局,自己有心去解决的时候,却发现无从下手,最悲哀的是根本没有能力去解决,他把这种压抑憋在心里许久,在中午的时候完全的释放了出去,于是几个女子纷纷遭了殃。 “中棠,你心里有苦说不出是吗?”竹娘走到跟前主动握住他的手说道:“可是因为月茹的事?” 他摇了摇头,明明被竹娘说中,但是只能装作没这回事儿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应考的路上遭人算计?”竹娘说道:“有小人算计就能让你失了心性?在我心里你可不是这样弱不禁风!”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他苦笑了一下问道。 竹娘低下了头并未回答,只是轻轻地说道:“你肚里尚未进食,吃点东西吧!等一会儿你要去劝劝两位行首,还有那李小娘子,她还在伤心落泪呢。” 他下了楼去饭堂水池跟前洗了把脸,然后就转身看了看饭堂里的人。 此时饭堂里还有不少人正在吃饭,大家都在嗡嗡的谈论着事情,看到韩清突然走了进来,立刻全都静悄悄的不再说话,所有人目光都是盯着他。看到东家望向了自己,大家立刻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样子,全都开始扒拉自己跟前的饭菜。 他苦笑了一下,这和自己前世的公司一样,员工聚集在一起,平日里谈论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事,但凡有个老板的风吹草动,那么谈资就会集中到一个方向了。 他先是去了季芳华的妆屋,看到有些东西都打包好了,就苦笑了一下,找了个锦墩坐下。 “季仙子莫要生我的气,我今天突然失了心性,胡言乱语做不得真!” “韩中棠这是为中午的话打遮掩呢吧?”季芳华看到他坐到跟前,就玩弄着自己的纤纤手指说道:“奴家在影剧院可有可无,反正戏总有人去扮,谁扮不是扮呢?” “季仙子你在京城这么大名声,和我这个小小的承事郎莫要计较。”韩清故意放低姿态说道:“京城里王公贵族你都是见得多了,和我这个八品不入流的散官计较,是不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中棠这话说得可是让奴家听不懂!”季芳华被韩清这话气乐了,她似笑非笑的说道:“那些王公贵族可是从没有人在奴家面前说过那般难听的话的!” “我是真的失了心性!”韩清说道:“影剧院里现在谁不知道季仙子给撑起了半边天啊,我中午说的那话,真的是有些发疯!” “既然敢说,怎么又不敢承认了?” “承认是要承认的!”韩清诚恳地说道:“但我真的是那会儿发了疯,你可曾见我以前有过这作态?” “以前没有行首的时候,你想有这作态也没人看的见啊!” “季仙子莫要讽刺于我了,韩清真的知错了!胡言乱语惹恼了季仙子,还请仙子莫要往心里去!”韩清看了看旁边的婢女腊梅,又看了看季芳华说道:“我还有重要的事与季仙子商谈呢!” 第296章 无计起风波(4) 季芳华心里有气,被这韩清一席话弄得十分寒心,现在看他这般诚恳,也略微有点恻隐之心,待她看到韩清瞅了瞅腊梅,就冲着腊梅说道:“你先出去吧!” 待腊梅走出妆屋,韩清这才说道:“韩清一直仰慕季仙子的才华,曾亲自去抚云轩请季仙子出山,现在京城里哪个不知《倩女幽魂》是季仙子演活了的?就连圣人都知道你曾经演过聂小倩,我韩清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这影剧院有今日的声望,季仙子你功不可没!” 韩清的这一席话让季芳华略微的有些遐想,前些日子演完戏,官家和圣人来到后台,那刘皇后确实知道自己演过女鬼。 “韩承事这是言过其实了,影剧院离了谁也能活!”季芳华用韩清自己说出的话挖苦他。 “韩清知错了!”他说完之后离开锦墩单膝点地对着季芳华说道:“还请季仙子原谅则个!” “哎呀呀!中棠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季芳华看到韩清对这自己能行这样的大礼,惊得立刻离开了座位,虚扶一把的说道。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韩清前世做过销售,曾听自己的老板说过,即使是跪着求过人也不必拿出来说,男儿大丈夫谁还没有过屈辱?到时候自己给自己疗伤即可。 跪礼在宋朝根本就极其的少,草民见了官家亦是很少下跪的,季芳华见到韩清一堂堂男子给自己行这样的跪礼,着实是惊骇万分。 韩清自己虽然单膝点地,但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前世曾见过在南方的一些工厂过完年上工时候,日企大老板站在工厂门口,腰都弯成九十度了,对着所有来上工的工人行礼。 等真正开始工作以后,该黑的黑,该裁的裁,该剥削的绝不留情。当孙子的时候扮相极为的虔诚,当爷爷的时候立刻高高在上绝不心慈手软。 现在自己的影剧院要靠着这些名声极大的行首来坐镇,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摇钱树,所以该当孙子就当孙子。 “中棠你快起来,奴奴原谅你就是了!”季芳华手忙脚乱的说道:“你堂堂七尺男儿行这这般大礼,折煞奴奴了!” “你原谅我吗?” “原谅!原谅!快快起来吧!”季芳华被惊得小脸煞白。 “那就是不离开影剧院了?” “不离开!中堂快快起来吧!” “行!”韩清从容的站了起来再次施礼说道:“谢季仙子原谅!一会儿和你商量一出新的大戏!” 他说完之后就往出走,边走边说道:“那边的顾仙子还需要安抚,我这也是纯属自找的!” “中...中棠!”季芳华结结巴巴的叫住了他说道:“莫要再行这样的大礼了!” “嗯!”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季芳华还站在原地愣神,婢女腊梅推门进来就问道:“姐姐,我们可是继续要收拾?” “啊?”季芳华回过神来愣愣的看了看辣妹说道:“不用了!” 她说完之后坐回了位置,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仍旧是震惊不已。 到了顾若兮的妆屋,他苦笑了一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请进的声音,就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李奕蕾看到是韩清走了进来,眼神怪怪的看了看他,然后把头扭向了一边。 “顾大家,韩清此番前来是道歉的!”韩清拱了拱手说道:“中午时分我心里有些烦躁,想着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扰乱了我的心境,对顾大家言语有些冒犯,还请顾大家原谅!” “中棠莫要自责,是奴家有些固执!”顾若兮说道。 “顾大家中午说的事确实是对的,白蛇在京城百姓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善良美丽的蛇仙,岂能被我那乱七八糟的戏给玷污了!” “中棠莫要自责,也是奴家想得太多,戏就是戏而已!” “不!不!”韩清说道:“这个白蛇形象在人们心目中已经是定了论,如果我搞别的戏来玷污这辛辛苦苦打造的形象,纯属是自讨没趣!那春戏就弄个白狐或者野猪就行!” “中棠自己决定吧!”顾若兮说完悄悄地看了看他的脸,似乎在寻找竹娘的指头印子。 “顾大家当初只身来影剧院演戏,令韩清感激不尽,您是影剧院的大功臣!我韩清定要听取顾大家的建议!” “什么功臣不功臣的,大家都是在位影剧院尽一份自己的薄力罢了!”顾若兮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却是极为的高兴。 “李小娘子,韩清说话不经过考虑,还请多多原谅!” “哼!”李奕蕾噘着嘴并未回答。 “李小娘子这是心里还有气。”韩清笑笑说道:“韩某这里赔罪了!” “韩清你好本事,能把陈年旧账记得这么清楚,这叫奴家好生佩服!”李奕蕾说道。 “顺口瞎咧咧的,当时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既然心情不好为何不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干嘛把气撒我们身上?”李奕蕾气鼓鼓的说道。 “所以韩某知道错了,这不是来赔罪了吗?” “说得好听,赔罪?早知要这样,何必当初呢?” “韩某这是已经放低了姿态,知道自己言语有些冒犯了,还请李小娘子,莫要往心里去!” “今日能把陈年旧账翻出来重提,明日还不知道能冒出什么言语呢!” “不会了!韩某真心真意来道歉的!” “谁能知道你是不是诚心?” “那你到底想怎样?”韩清有些火了,突然的变了脸色,略微的提高了声音。 李奕蕾看到韩清又突然变了态度,就没再继续说话,但是却委屈的开始流泪。 “好了好了!”顾若兮看到这二人又开始僵了起来,急忙劝说道:“中棠为自己的言语冒犯已经认错了,蕾儿你就原谅他吧!” “道歉也要有个道歉的态度嘛!姐姐你也看到了,他这是诚心道歉吗?”李奕蕾流着泪说道。 “中棠,你今天确实很有些反常,平日里没见你说话像这般,今日里怎么说不了几句就没了耐心?” 他听到这话,闭上眼睛长长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对着李奕蕾施礼道:“韩某确实不应该这般,性子有些急躁了,请李小娘子原谅!” 李奕蕾听到这话,心里万般的委屈汇聚到了眼泪中,腮边的泪水不断地增多。 “蕾儿妹妹,莫要再哭了!”顾若兮急忙走到她跟前,用帕子帮她擦干了眼泪说道:“中棠这是来道歉的,他也好言好语的说了,你莫要再往心里去了!” 李奕蕾此时心里真的是万般委屈,家里派了媒婆去韩清家里,太婆已经经过确认了,李家得知了这消息也是极为的高兴。她这是来影剧院看看未来的夫婿,哪知道今天能这样奇怪的别了苗头。 “中棠,道歉就要诚恳,怎么脸色说变就变?”顾若兮搂着李奕蕾在怀里,扭头对韩清说道。 韩清用大拇指搓了搓下巴,然后说道:“对不起,李小娘子莫要和我一般见识!” 李奕蕾趴在顾若兮怀里伤心的呜呜哭着,没再理会韩清。 顾若兮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苦笑着示意韩清赶紧离开。 “再次向李小娘子赔罪了!韩某告退了!”他拱了拱手就出了妆屋。 等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屋,一直在屋里等候的竹娘急忙走上前来问道:“可是安抚好了?” “安抚好了!”他点了点头说道:“诚心诚意的道了歉,季大家和顾大家都原谅了我今天的那般作态!” “这就好!”竹娘点点头说道:“你这影剧院筹建的不容易,如果两位行首都走了,难免会落下别人的口舌!” “谢谢你!”韩清看着竹娘说道:“要不是有你在,恐怕今天这事儿真的没法收拾。” “我就是趁你吃酒醉了时候,先是挽留住了两位行首!”竹娘说完看了看韩清的脸,有些不自在。 “两巴掌打得好!”韩清笑了笑搂着竹娘的腰说道:“要不然我疯疯癫癫的跑出去,还不知道落下什么笑话!” 竹娘听到这话,面色绯红的低着头说道:“这要是让太婆知道我打了你,恐怕不好解释!” “谁敢说?”韩清笑了笑,揉了揉脸说道:“太婆平日里根本不来剧院,谁没事干跑到太婆跟前乱嚼舌头啊!” “你一直没跟我说,原来应考的当天居然碰到那种事!”竹娘说道。 “辛亏拦路的人我认识!当场道破了这伎俩!”韩清说道:“我给了那俩拦路的人一些钱财,让他们来找我。” “你待要怎样?” “能怎么样?有人伸手过来打脸,难道不要反击吗?” “你知道是谁做的?”竹娘问道。 “能有谁?”韩清说道:“我也想不出我还有什么仇人,除了姜宅园子正店和苑琼楼的,仔细想想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中棠,再过些日子就要放榜了,你可莫要做什么毁自己前途的事!” “知道!娘子放心!”韩清把她搂在怀里说道:“我也就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那两个酒楼的人指使的!” 第297章 聚满堂,话鬼事 等竹娘又去给韩清弄来一些饭食,他吃了一些垫垫肚子之后,就去了舞台跟前,让众位都坐在下面听他讲话。 戚氏吃过了晚饭才来,听竹娘大致讲了下午发生的事情,也是一脸的怪异。 “诸位,今天我韩清发了疯,让众人看了笑话,还对顾大家季大家有了言语冒犯,也对李小娘子说话态度不好,现在给大家陪个不是,莫要和我一般见识,在这剧院里,我年岁属于比较小的,说话有时候没有深思熟虑,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他站在台上说完以后,给大家作揖行礼。 台下一帮人轰的一声笑了起来,不过这种笑声全都是带着善意。 坐在台下的季芳华和顾若兮面带微笑的看着台上,李奕蕾则是眼圈红红的没有一丝表情,竹娘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一起看着台上。 “东家你是性情中人,有情绪是对的!”孙二萌高声说道。 她的这句话又引着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今日把大家召集起来,是和大家说个事!”韩清说道:“前些日子官家和圣人来咱这影剧院看戏,后来辽国使臣提议,想让咱影剧院谋划一部大戏,来讲讲宋辽两国联手的戏!” “宋辽联手?”岳进在台下问道:“宋辽之间除了打仗,何曾联手过?” “就是因为没有联手,这才要咱们编造一个剧本嘛!”韩清说道。 “东家打算怎么编?”周小俏在台下问道。 “既然宋辽联手,那就需要我们两国都能参与进去,所以地点就设定在拒马河!”韩清说道。 “河这边是咱大宋,对面就是契丹。这条界河我知道!”岳进说道。 “没错!”韩清继续说道:“这故事就要设定在河上引起的!” “东家可是腹中有了文稿?”徐佳云在台下大声问道。 “有了一大半了,今天给大家讲讲,让大家一起想!” “那就请东家讲来听听,好久没有听东家这样给大家讲故事了!”朱伯凭一边拍了拍大黄狗,让它安生一些,一边大声说道。 “我的这个故事仍旧有鬼怪参与,就是设定在拒马河上活跃着一帮悍匪,利用传说中的鬼故事从事着非法勾当!”韩清让人给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台上给大家说道。 “鬼故事?”季芳华来了兴趣,立刻说道:“什么样的鬼故事,说来听听!” “好!”韩清笑笑说道:“把大灯关了,就留两盏壁灯!” “这是要干嘛?”季芳华问道。 “讲鬼故事就要有点气氛,要不然在这明亮的灯下面讲,鬼故事就变成了发笑的故事了!” “那就关了灯!”朱伯凭坐在前排椅子最靠边,所以立刻起身帮着关灯的人去把所有大灯都灭了。 “用得着这样吗?”季芳华眼看着灯慢慢的灭了,看了看过道两侧的两盏壁灯还在亮着,就有些不安的说道。 “季仙子,你就是扮女鬼扮的全城出了名,现在不会是害怕了吧?”徐佳云笑道。 “我怎么会怕?”季芳华笑道:“周围坐着这么多的人,能有什么怕的?” “好,那我就开始讲了!”韩清看到剧场里已经黑暗了很多,就笑笑说道:“话说在一个寺庙里,刘家大郎正在烦心,因为新来的一个女人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哭,每天边哭还边絮絮叨叨,弄得很是让大家都是休息不好。” “女人进了寺庙?每天哭?”黑七姐好奇的问道:“她住哪?” 韩清没理会她,接着说道:“刘大郎是久居于寺庙,无亲无故,没人给他收殓,看着身边的死鬼来了又走,短的寄放几天,长的也就十天半个月,就看是谁的家人安葬时间早晚问题了。刘大郎这种没有亲人的孤鬼只能是等着阴间统一收孤魂的时候,才可以有机会再去投胎。” 下面的听众这才知道韩清说的刘大郎已经是个死人,互相面面相觑,就没有人在继续插嘴问了。 “刘大郎烦的是这女人一直在哭,既然已经死了,那还哭什么?眼泪和笑容在阳间已经用完了吧?不过这也难怪,新鬼烦冤旧鬼哭呗!但是也没见谁像这女子似的哭个不停。”韩清接着说道:“刘大郎跟死鬼们没什么来往,偶尔碰上个愿意说话的,就坐在一起聊聊生前的故事。他自己没什么可讲的,没爹娘、没妻儿,当兵混口饭吃,好容易混到个提辖,结果没曾想第一个案子就被盗贼杀死了,很是窝囊,他也不爱说这些。因为他在这里居住时间最长,死鬼们对他还是挺尊敬。按照他最后的官职,都管他叫声刘提辖。” 台下的听众被韩清的开场给吸引住,全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那个女人还在哭,刘大郎也是觉着奇怪,这女人被寄送到这儿都快两个月了,怎么也没个收敛呢?他推测这女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无依无靠在这儿当孤魂野鬼?做鬼也是这般孤苦伶仃,让同样是孤鬼的刘大郎动了恻隐之心,就找这女子主动聊天。这小娘子长得还真不赖,年纪也就十六七岁,但已经嫁了人。” “又是女鬼!”顾若兮听到这里,冲着季芳华笑了笑悄悄说道。 “这小娘子生于河北,是当地莫知录侍妾生的孩子,莫知录的夫人乃是家中雌虎,而且心胸狭窄。在小娘子母亲怀孕的时候,就将小娘子母亲赶出了家门,小娘子出生后与母亲相依为命,在外漂泊,父亲仅是偶尔背着夫人偷偷看望几次。小娘子才刚长成,母亲就去世了,无依无靠的小娘子欲回家投靠亲生父亲,却被嫡母许给了一个过路的商人为妾,跟着商人流落到丹阳,称为莫-小-孺-人。” 韩清把这女子的称呼一个字一个字的崩了出来,还带着些阴森森的气息,这让影剧院众人听了之后总觉着有些不大舒服。 “商人对小娘子本还不错,可惜这小娘子命浅福薄,才过来没两年,就染上了重病,一命呜呼。商人就把这小娘子尸体放到了这里,从此再没管。既然被人弃在一边。身世如此孤苦,死了之后只希望能回乡。小娘子心中一直相信,自己的父亲还是挂念着自己的,当初被迫远嫁的时候,父亲偷偷去码头送过自己。现在客死异乡而父亲却全然不知情,想去寻找父亲,奈何土地公,山神,桥神皆是拦着不让过,所以每次想到这里,就不由得伤心哭泣。” “有点意思!”朱伯凭抚摸着大狗的头,轻轻地说了一句。 “刘大郎本来就是提辖,颇具有古道热肠,看到这女子哭泣,就说愿意帮忙,想不到这女子立刻就很殷切的指望刘大郎了。可刘大郎心里也是没底啊,他一个野鬼,因为在寺庙里住得久了,和附近的土地公,河神也熟悉一些,可是这又能干得了什么呢?” 念瑶是听众里年龄最小的,她听到这里就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到季芳华跟前坐下,并且小手紧紧地拉着季芳华的衣袖。 “后来这刘大郎就夜夜来河边上守着,打听哪艘船的客人是往河北去的。结果真让这刘大郎找到几次。有客人听到刘大郎求带一具棺材回去,直接将他骂了出去。刘大郎慢慢有了经验,编了瞎话,说家主去世,只有一妾,称莫小孺人,暂住寺庙僧舍中。正值妙龄,无可依靠,愿改侍他人,不知君可愿收留。这客人半信半疑,踌躇良久,还是拒绝了。” “我要是碰到这样的事,恐怕就应了!”薛凯文坐在徐佳云旁边,听到韩清讲到这里,就悄声说道。徐佳云白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 “后来刘大郎学会察言观色,遇到一个携家小返乡的商人,这商人和他的妇人都有些贪婪,又听到说莫小孺人继承了官人的财产,家赀丰厚达数千万,愿带财产改嫁,唯一要求就是把主君棺木送还家乡,商人听了立刻答应!” “能获得数千万家资,碰谁也能答应啊!”黄二郎在座位后排说道。 “你就爱财!”黑七姐扭头说了他一句。 “你不爱财?”黄二郎低声说道。 “别说话!听故事!”周小乙在旁边不满的打断二人。 “商人既然答应,就要去寺院里接小孺人棺木,可是却被被寺里的高僧人所阻,商人为了贪财,急忙与高僧申辩。并指着寺庙墙边几个低声欢笑女子,说那红衣服的女子就是要许配给自己的小妾莫小孺人。高僧听罢往外看看,指了指那几个女子身后,商人只是看着莫小孺人美貌,并未看到这几个女子全然没有影子,高僧见状只好领着商人进了寺庙后院的殡舍,挑出一块木牌给商人!” 韩清看到下面人都被自己的故事迷住,就站了起来说道:“商人拿到木牌上就看见上面有四个字!”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猛地拍手跺脚,哈哈两声大笑说道:“四个字是-莫-小-孺-人!” 他的声响造的实在是有点大,让下面的一干听众惊呼起来,黄二郎更是一个跟头翻到了座椅后面,这声响让众人心里发毛,都扭头看去。 大黄狗恰到时机的冲着黄二郎摔倒处汪汪两声,更是把众人的魂差点吓出来。 季芳华脸色苍白的站了起来,看看身边的竹娘,又看了看众人,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妆屋歇息,可是眼看着舞台跟前一片漆黑,后台更是没有一个人影,她只好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坐回了座位。 第298章 小孺人,牵大戏 竹娘虽然拳脚功夫厉害,可是在这幽暗的灯火下面听鬼故事,也确实令她心里有些害怕,她已经感觉到了李奕蕾的紧张,因为本来是她在握着李奕蕾的手,可是听着故事的过程中,就被李奕蕾握住了自己的手。 戚氏坐在她右侧,也是紧张的抓住她的衣袖,一言不发。 她想观察一下李奕蕾的脸色,无奈光线实在太暗,只好作罢。 其实李奕蕾此时已经脸色煞白,在这种环境听鬼故事本来就是头一次,更何况韩清还在台上有意的一惊一乍,制造了一些声响,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季芳华探出身子看到朱伯凭坐在最外侧,就轻声招呼道:“朱小哥,你牵着大黄坐在这边来吧!” 朱伯凭看到季仙子主动招呼自己坐她身边,立刻大喜,牵着大黄走坐到了季芳华的跟前。 竹娘看到这一幕不禁心里暗自好笑,季芳华看来想让大黄狗在自己跟前壮胆。 念瑶看到大黄在自己跟前了,心里踏实了许多,就蹲下身来摸了摸大黄。 “那商人急匆匆的回到了船上,打开刘大郎给自己的那些财物,据说都是莫小孺人给的定礼,只见那犀象香药.全是白黑纸钱灰.所谓金珠器皿.皆是髑髅兽骨马牛粪,商人大骇,带着自己的妇人急匆匆的坐船走了!”韩清继续讲述着。 “姐姐,我怕!”念瑶蜷在季芳华跟前,往她身边靠得近了一些说道。 “莫怕莫怕!这不是跟前有大黄呢吗?”季芳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轻声安慰道。 “刘大郎很怕看到莫小孺人满怀希望的眼神,这小娘子像依赖着一个亲人一样依赖着刘大郎,等着刘大郎能撑起最后的一片天。大郎真不忍心让小娘子失望,所以每一次都告诉这莫小孺人,事情姜要办成,莫急莫急!” 韩清讲到这里,看到台下众人的眼神都在望着自己,就哈哈哈哈几声干笑。 在这幽静黑暗的环境里,他的身影被壁灯衬托的忽明忽暗,又配上了这几声干笑,让台下的听众都觉得毛骨悚然。 “皇天不负有心鬼!后来刘大郎遇见一个乘船路过的客人,观此人言谈举止很是有教养,而且一团和气,刘大郎找到此人自报家门说是刘提辖,说是要将一个去世官员的侍妾许给他,还带着此官员的家产。这客人与刘大郎无亲无故,素无交往,觉着刘大郎说这样的话,实在有些无礼。于是拒绝了刘大郎!” 韩清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台前说道:“这客人行走了两天的路程,居然被刘大郎追上了,大郎很有礼节地唱了喏并未为先前的鲁莽道了歉,掏出一封书信,恳请客人带给河北知录莫大先生。并说莫小孺人是莫知录的女儿,希望客人能捎信给莫小孺人父亲来接女儿。刘大郎言辞十分恳切,一定要把信带到,客人看那大郎表情像是把性命都交给自己了一样,于是也就答应了!” “这刘大郎倒是重情义,如此的古道热肠,好生令人佩服!”竹娘说道。 “客人到了河北,立刻按照刘大郎提示去了莫知录家中,拜访了莫知录。他在厅堂等候片刻,就看到从后堂率先出来的,竟是一个略微发胖,脸色不善的中年妇人,莫知录跟在他的后面,神情很是尴尬。” “这中年夫人定是莫知录的夫人了!”顾若兮说道。 “客人急忙起身像二人行礼,并讲述了自己的经历,然后把书信递上。想不到那夫人接过了信直接扔进了火盆,并告诉客人自己并没有什么女儿!”韩清摇了摇头叹息道:“那客人惊疑的看向了莫知录,想不到莫大先生尴尬的笑了笑说客人被骗了,然后神情变得极为的十分黯然!”(注:莫小孺人)“唉...”台下众人听到这里,都是一片哀叹。 “于是莫小孺人寻父故事在拒马河广为流传!”韩清说道:“恰巧在宋辽边境活跃着一帮穷匪,利用这个故事开始在河两岸倒买倒卖,将各种禁售物品来回倒腾以便赚取高额差价,并为此杀人越货!” 他说到这里就问台下,用这个莫小孺人故事作为拒马河剧本的开头,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听了之后觉得题材比较新颖,各自都发表了自己的修改意见。其实发表意见的都是影剧院里的编撰们,其他众人都是听众而已。 “诸位觉得这个故事如何?”韩清问道:“要不要我再讲个《猛鬼狐狸精》或者《剜心》?” “中棠!”顾若兮站了起来说道:“天色已晚,莫要再讲了!” 其实听众里有不少人胆子比较大,本想再让韩清讲两个,可是看到行首站起来不让再讲,也就没再提议。 “亮灯!”韩清坐回到椅子上说道。 等到剧院里重新亮起了灯之后,众人这才觉得不再阴森恐怖,纷纷互相谈论起刚才的故事。 “中棠,这莫小孺人得故事只是作为拒马河剧本的开端,后面可是有故事线索?”徐佳云最为关心后面的创作,所以起身询问道。 “这群悍匪利用了莫小孺人的故事在拒马河杀人越货,这群人当中有我大宋的闲汉,也有契丹的凶徒!”韩清翘起二郎腿说道:“这剧本就是要让大宋的提辖、录问等人参与到破案当中,其中也要有契丹的军方配合,两国联手剿灭这一伙盗贼!” “听着像是男人的戏!”季芳华说道:“女子的戏份,恐怕只有莫小孺人了吧?” “非也!”韩清说道:“这剧本要写的跌宕起伏!比如破案的过程中发现了重重阻力,我大宋这边提辖的妹妹喜欢上了契丹那边的男子,悍匪的媳妇是一团练的姐姐,那契丹凶徒的妹妹是录事参军曾经的相好,反正这里面关系错从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没到破案的关键时候总有突发事情?”薛凯文笑道。 “太对了!”韩清打了个响指指着他说道:“两国各路英豪齐上阵,有情爱的故事,有阴谋诡计,有感人至深的亲情,有令人发指的恶魔行径!” “要搞这么大阵仗啊?”周小俏问道。 “这可是宋辽两国联手!阵势不搞的大一点,让人家说咱小家子气了!”韩清说道:“以前咱们的大戏都是不到一个时辰,这次的大戏要搞两个时辰才能演完!” “两个时辰?”周小乙叫道:“能吃得消吗?” “笨!分为上中下三段!一段就至少半个时辰以上!”韩清说道:“剧中人物这么多,总有下场的时候,又不是就靠着几个人连续演!” “那就从明天开始创作?”徐佳云问道。 “没错!”韩清答道:“我会和你们一道创作!放榜前这些天里要抓紧时间!” 他的这一席话立刻让下面的人哈哈笑了起来。 “放榜之后估计就看不到东家了!”朱伯凭下面笑道:“榜下捉婿的好戏就要上演,东家不知道被哪家豪门大户捉了去,到时候就出不得门了!” 他的一席话让大家立刻又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竹娘和戚氏没有笑,李奕蕾盯着台上的韩清若有所思。 等众人散了去,韩清回到办公屋里收拾一下打算回去,竹娘敲门进来之后站在屋里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忙。 “可是有事?”韩清并未回头,把桌子上的书籍和纸张正在归类。 “刚才说榜下捉婿的事情,这在东京城可是一景!”竹娘说道:“那蔡齐若是考中被人捉了去...” “这你放心!”韩清听到这话笑了笑说道:“这厮若是抛弃了秀儿,我和他没完!” “话是这样说,万一有了差错那可就后悔不得了!”竹娘低着头说道。 “你这话也有道理,明日我去找这厮,摁住他好生询问一番!”韩清突然想到竹娘的来意恐怕不止这一层,立刻转过身将她拥入怀中说道:“等过了这段时间,还要把娘子你迎娶到到家。” “谁是你娘子!”竹娘在他怀中轻轻地打了一下他,但是听到这话却是心里十分的开心。 等韩清走出影剧院的门口,望着门口来往的行人,想从人群中寻找什么,但是东张西望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就下了台阶上了马车回去了。 马行街旁边的一个茶肆里,萧月茹痴痴地看着韩清的背影,泪如雨下。 她其实一大清早就来到了茶肆,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天,一直盯着影剧院的大门,能看一眼情郎就心满意足,见得多了反而心会伤的更痛。 看到韩清的马车已经远去,她落寞的回到自己的马车里,让车夫慢慢的驾车行走,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挑起车窗的帘子,一直扭头盯着影剧院的方向发愣,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怀念,更是一种精神的寄托。在她心里,这影剧院就是韩清! 她从车厢里暗格取出来那潮尔,抱在怀里,想拉一首曲子,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手抖的很厉害,泪水顺着脸庞滑过,滴落在潮尔的琴箱上,有如花瓣一般。 《夷坚乙志》莫小孺人 绍兴十五年.许子中叔容.自丹阳还乌墩.舟至奔牛.与前广州郑通判柩舩.同泊堰下.日且暮.一紫衣吏自称林提辖求见.曰.某郑氏之隶也.主君嬖妾莫氏.本乌墩莫知录庶女.嫡母不容.方在孕时逐其母.女生于外舍.既长遂为人妾.会正室虚位.实主家事.号小孺人.主君死于南方.一子绝幼不能归.赖平江王侍郎唤有契好.使人致其柩.欲菆诸境内僧舍中.家赀绝丰.莫氏悉有之.将从此归其父.闻君居乌墩.幸为达一书.使来相迎.许曰.诺行.数十里.明日复会.林曰.莫氏愿一见君.祈为先致囊橐.许恐有他嫌.拒弗受.顷之又至.曰.书不暇作.但致此意于知录君足矣.许至家.他日诣知录君告其事.惊云无有也.居数月.许与中表高公儒遇.语及之.高惊曰.吾几堕其计中.乃话所见.初泊舟姑苏馆.亦值林生.其词略同.末云.莫氏欲归其父.自念平生不相闻.且失身于人.必不见礼.欲嫁为人妇.士大夫有所不可.而闾阎市井.又非厥偶.思欲复入大家为姬侍.其人颜色绝美.随身赀财.可直数千万.使君颇有意乎.高入谋诸妻.妻慕其货.许纳焉.林曰.欲先见之否.高喜留饮酒.出立舷外以俟.少时妇人青衣红裳步堤上.令童子以小青盖障面.腰支绰约.客止闲暇.为之心醉.林笑曰.颇当君意否.然此良家子.难立券.君当稍致币帛如聘礼乃可.即以彩一束授之.及暮而来.曰.约定矣.今悉举橐中物置君舟.明日相见于某寺.然后成礼.话未讫.负十余箧来.皆金珠犀象沉麝之属.及期.林导高入寺.至一室户外.望帘间数女子笑语.红裳者在焉.顾见外人皆反走.林曰.君少止.吾当先告语之.入半日许.悄无复命.堂下诵经僧.讶高久立.来问故.具以所见言.僧曰.山寺冷落.安得有此.高犹以为妄.厉声咄之.老僧自室中出.叹曰.必此怪也.比频有所睹.引入视.则藏院后列殡宫十余所.皆出木牌书主名.有曰小孺人莫氏.最后曰提辖林承信.方震骇走出.仆人奔报舟且没.继一仆云.舟幸无恙.而所寄之物皆非矣.遽视之.犀象香药.尽白黑纸钱灰.所谓金珠器皿.盖髑髅兽骨马牛粪也.二人所遇如此.高仅得脱耳.太学生钱之望说.未质于许也。 第299章 娇女苦戏哪般忙 韩清考虑到竹娘的感受,于是真的去找了蔡齐。 这厮住在国子监附件的一个馆舍之内,和钱升荣俩人每日吃吃喝喝好不惬意。 看到是韩请来找,这俩人开心的拉着韩清就要继续大喝,并打算去旁边的馆舍把朱说也叫来。 “蔡齐,我来找你是问个事情!”韩清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和秀儿现在是个什么进展了?” “干嘛?”蔡齐听到这话,立刻盯着韩清问道:“有什么变故?” “你这山匪整日在影剧院大吃大喝,游遍芳丛!也不想着来看哥几个,这冷不丁的跑来开口就问秀儿,不会是想得了姐姐还想着妹妹吧?大小通吃?”钱升荣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 “屁的大小通吃!”韩清说道:“放榜时候你去不去看榜?若是高中怎么办?” “你这山匪操的哪门子心?”蔡齐惊奇道:“听你这话的意思,高中了就要令人愁绪顿生?” “老子是问你高中了之后,榜下捉婿怎么办?”韩清没好气的说道:“被豪门大户捉了去,秀儿怎么办?” “咦?这倒是需要考虑的!”蔡齐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几日和学子们吃吃喝喝饮酒作赋,只顾着患得患失,还真没想过榜下捉婿的事!” “想那么远干什么?”钱升荣凑过来说道:“这不等同于你二人正在商量捡了钱怎么分的事吗?现在还没捡到钱呢!” “那就先说捡钱的事!”韩清说道:“高中了之后,有人捉你怎么办?” “你先别说我,你怎么办?”蔡齐问道。 “我?”韩清笑笑说道:“跑呗!” “跑的了吗?”钱升荣挤过来说道:“你可是京城有名的金主,这要是高中了,恐怕里三层外三层的堵你,跑得掉吗?” “你别管我!”韩清说道:“秀儿和你到了什么进展程度了?” “挺好啊!”蔡齐遮掩道。 “挺好?”韩清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拉过手没?亲过嘴没?” “这等私密之事岂能随口就问?真是有辱斯文!”蔡齐涨红了脸道。 “哈哈哈!”韩钱二人看到蔡齐这模样,立刻了然于胸。 “干脆趁早下了聘书,先把婚事定了!”韩清说道:“等人捉了你去,你就说已有夫人,人家也奈何不得你!” “俺爹娘还不在京城,怎么下聘书?”蔡齐说道。 “读书读傻了?”韩清瞪着眼看着他说道:“榜下捉婿时候,有多少学子被捉了去,这些学子的爹娘难道都是在京城?女方家都是先把事情办了,才派人速速去通知亲家的!” “可是这跟那提前下聘书是两码事啊!”蔡齐说道:“还没揭榜就订了亲,将来爹娘会埋怨!如果是榜下被捉了去,爹娘觉得这是光宗耀祖啊!” “我操!”韩清挠了挠头说道:“还有这么个前后道理要讲?” “你二人商量着如何不被捉去,我呢,正想着能被谁家捉去!”钱升荣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不可同日而语啊!” “你若是早早地和谁家媳妇勾搭成奸,这时候也犯愁!”韩清说道。 “这倒也是!”钱升荣点点头,然后突然跳起来就打韩清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钱升荣怎么会勾搭人家媳妇?” “老子用错词了!”韩清笑着躲开他的追打道:“应该是未出阁的小娘子!” “山匪,你可有什么好主意?”蔡齐问道。 “老子绰号山匪!”韩清拍了拍胸口说道:“你当这绰号是白叫的?” “你想怎么着?”蔡齐问道。 “我这边有两百多号兄弟呢!”韩清说道:“榜下捉婿既然是光宗耀祖,那我就让你得意一回!老子让人把你抢了回来不就行了!” “使得使得!”蔡齐拍掌笑道。 韩清确定了蔡齐确实对秀儿有了真情,就放下了心,然后拍马去了快马驿站。 现在的快马驿站在城东南西北都设置了店面,通过对用户的需求而进行了地点的甄选,都是租了店面进行管理。 李克听了韩清的诉说之后就笑道:“东家你也是心太善了,被人家这样算计都不还手?这可不是咱广信军的作风!” “现在想起那日,若不是碰巧认得那人,恐怕真就拦住在路上,耽误了应考就大麻烦了!” “这事儿交给弟兄们来做吧!”李克笑道:“做斥候出身的人最善于单打独斗,东家就放心吧!” “你打算怎么做?” “东家,这事你就不要问了,快要揭榜了,东家潜心等着高中就行了。”李克笑笑说道:“有些事情东家不需要知道太多,脏事不沾手,宦海任你走!” “我还有一事需要兄弟你帮忙!”韩清说道。 “东家你这是客气什么?咱们是一起从军中出来的人,有什么事直说即可,还提什么帮不帮忙啊!” 当下韩清就把蔡齐的事儿大致讲了讲,李克听完哈哈大笑道:“这等事情可是兄弟们拿手,平日里杀盗贼起赃都不在话下,在一群手无寸铁的家丁手里抢个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别给抢丢了!”韩清不放心的笑道:“否则竹娘可要和我算账的!” “哈哈哈!”李克听了这事乐个不停:“榜下捉婿之事早听得耳朵起茧子了,这次想不到要帮咱自家人去抢,放心吧!估计弟兄们听到这话能开心的不得了!” 韩清嘱咐完这事儿之后,又和李克聊了聊边境的那帮兄弟,然后就去了影剧院。 为了让自己神经麻痹,他试图喝酒,可是到了影剧院之后,自己的办公屋里居然找不到一坛,看来竹娘全都收拾了起来。 干脆就把徐佳云和薛凯文叫进来,一起商讨剧本。 就在几天的功夫,名字做了重新的确认,《白狐艳谈》终于敲定了剧情以及人物,台词也经过几番推敲。燕十三郎听说能跟红绫坊的姑娘在舞台上共度鱼水之欢,乐的合不拢嘴。 韩清派人去把水蝶和蓝蛾接来,这可让红绫坊的老鸨子欢天喜地,特意把两位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安排了一辆花花绿绿的香车送二人到剧院。 徐佳云跑前跑后的忙乎着人员的调度,道具的摆放,台词的梳理,然后就在舞台上开始了排练。 薛凯文则是和韩清在办公屋里商讨《妈妈再爱我一次》的剧本,这剧情说起来没多少跌宕起伏的桥段,就是小孩儿的哭一定要演的很到位。 念瑶被叫到办公屋之后,就听见韩清对她说道:“念瑶,你可是见过自己的娘没?” 念瑶摇了摇头说道:“奴家自幼在红绫坊长大,不曾见过娘!” 韩清听到这里突然心里有些酸酸的,让一个没娘的孩子去演这样的戏,是不是有些太残忍? 他在前世曾经看过一则新闻,说是在美国有个电视台做了一档节目,选定了一户富人家庭和一户穷人家庭,让这两户家庭互相换到对方的居住生活环境,体验一个月! 后来这新闻曾引起热烈的讨论,因为富人虽然不习惯过这种贫穷,可是他有的选择,因为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回到自己原来那富庶的生活中;可是穷人却是过了一个月的豪华生活后,还要重新面对自己那吃穿发愁的日子里。 这对穷人来说就是一种残酷的实验而已! 看到韩清闭着眼不说话,陪着念瑶进来的季芳华就问道:“中棠,可是有什么问题?” 韩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故事说的就是孩子想念妈妈,念瑶演完这戏,仍旧是看不到自己的妈妈!”他说到这里,突然心里有种巨大的伤悲,自己何尝不是也看不到自己的妈妈,自己的孩子也看不到爸爸了。 薛凯文在旁边说道:“戏就是戏,不能根据自身的情况来做决定!” “念瑶,你可是愿意演这个孩子想念妈妈的戏?”韩清问道。 “愿意!”念瑶说道:“薛大哥已经给我说过这剧情了!” “我来教你唱个曲吧!”韩清露出笑容说道:“这曲要在戏里经常唱到!” “好啊好啊!”念瑶开心地说道:“东...家...” “又这样叫!”韩清说道:“就叫我韩大哥!” “嗯!”念瑶说道:“我还没听韩大哥唱过曲呢!” “那你听好了!”韩清当着众人的面轻轻地唱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 他唱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以至于唱的有些跑调,因为他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季访华和薛凯文看到韩清这样的表情,俩人面面相觑。 “这曲就是这样的!”韩清取出一张纸笺递给念瑶说道:“歌词都在上面,你照着唱唱试试!” “世上只有妈妈好...”念瑶有些生疏的开始了试唱,韩清在她唱的过程中不断地纠正发音。 这首歌的演唱难度不大,关键是孩子唱的时候要十分的动情,能把观众的情绪给带动起来。 念瑶试唱了几次,慢慢的熟悉了曲风,就能够完完整整的把整首歌唱了出来,季芳华在旁边听着也是有些伤感。 第300章 术寡能笼络 一晃几天过去,两部戏都同期开始排练。 竹娘听到韩清安排快马驿站兄弟届时去捉婿,立刻眉开眼笑。只要能把妹妹的终身大事解决,她觉得这是卸下了千钧重担。 这一天韩清正在办公屋里坐着,有人来报说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和东家约好了的。 “谁啊?”韩清有些迷茫,难道是那高丽女子? 等来人进了屋之后,韩清认得是那天拦路之人,和这人确实有过约定,十天之后来寻自己。 “韩小官人原来是这影剧院的大财东,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冒犯!”飞天虎带着两个人来壮胆,这俩人韩清算是都认识,一个是买刀时候见过,另一个就是在路上扮伤者的。 “坐吧!”韩清让这三人坐到桌子前面的椅子上,然后冲泡了茶水给三人推过去。 “使不得!使不得!”飞天虎虽然是个江洋大盗,但是被这里的装修豪华跟震住了,看到韩清亲自斟茶,急忙谦让。虽然这种喝茶的方式他是第一次见。 “不用客气!”韩清看着眼前的三人说道:“咱们也算是有缘!” “确实有缘!”飞天虎挠了挠头拘谨的说道:“不知道韩小官人约我飞天虎来这里,有何贵干?” “方便告诉我你们都是以何为生吗?”韩清玩味的敲了敲桌子说道。 “这...”飞天虎迟疑的看看韩清,又和同伙互相看了看,有些支支吾吾。 “都是大老爷们,说个话怎么像个娘们一样!”韩清皱眉说道:“要是想抓你们我早就动手了,这影剧院里从军伍退下来的好手至少有七八十号人,就你们三人能敌得过吗?” “那是那是!”飞天虎陪笑道:“小的兄弟几人本来在山西和陕西一带做没本钱的买卖,只是买卖越来越不好做,知道这东京城是个遍地黄金的地方,就看着能不能来寻摸些活计。” “这可是天子脚下,你们在这里也要搞没本钱的买卖?”韩清听了觉得十分的好笑。 “那倒不敢!”飞天虎说道:“就是看看有没有别的活路!” “想发财是吧?”韩清用手指点了点桌子说道:“我倒是有买卖急缺人手,就看你们想不想挣这钱!” “韩小官人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吧?”飞天虎说道:“我们可是曾打算找你晦气的!” “正是因为没找成我的晦气,咱们这才能坐下来喝茶谈话!”韩清说道:“那天真要是耽误了我的应考,我手下兄弟恐怕饶不得你们!” “小的也是走投无路,恰巧有人找小的,说是有个买卖能做,只要把你拦住一个时辰就能得十贯钱!这买卖划得来啊,又不用闹出人命,所以小的就接了这活计!” “十贯钱?”韩清重复了一下。 “是!就十贯钱!”飞天虎说道:“小的真不知道你就是这影剧院的大财东,当初得到消息就是要拦住这四轮铁马车就行!” “你大爷!”韩清骂了一句,这马车成了别人认住自己的标识了! 飞天虎听到这句话,不明白自己亲戚怎么能和这里面事掺和,但也是没再开口。 “让你拦我之人是姓崔还是姓姜?” “这个小的不清楚!” 韩清就把崔默和姜伯离的外貌描述了一下,飞天虎根据描述,大致确定了是崔默。 韩清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孙子,老子从没招惹过你,这是你自找的!” 他抬起头看着飞天虎说道三人说道:“整日颠沛流离,吃了上顿没下顿,想不想找个安稳的事做?” “韩小官人请明示!”飞天虎说道。 “你们既然在山西山西一带经常活动,对那边的盗贼定是极为熟悉了?” “别的不敢说,若说本家买卖,嘿嘿,没的说!” “好!我给你们谋个营生!”韩清就把自己快马驿站的买卖给三人讲了,然后说道:“你们也别着急答应我或者不答应我,仔细考虑一下再说!” “韩小官人为何愿意给我们一个饭碗?”飞天虎有些难以置信。 “我本意是想从你这里打听一下想害我的人情况,不过现在看来没什么用,我早就猜到了是谁!”韩清看这三人说道:“我的快马驿站在山西经常押纲走货,灭了神眼雕和常和尚几伙人,现在觉着那边盗匪似乎越来越多,总是打打杀杀不像个事儿!” “神眼雕和常和尚被你灭了?”飞天虎听到这消息,惊骇万分。 “怎么?这两伙盗贼很厉害吗?”韩清也是听李克矛弘义讲过没具体什么个情况倒是不知道。 “我就是因为得罪了神眼雕的人,才被他们追赶的没了生计!”飞天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韩清说道:“这才来东京城讨生计的。” 韩清根本不知道,这神眼雕在山西一带是最为强悍的盗匪,经常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当地的官府带兵剿灭几次都无功而返。 李克去年押纲时候正好被这帮盗匪拦住,眼看杀不过,他让人点了爆竹一股脑扔了过去,盗匪被这新奇的大杀器炸的晕头转向,被李克趁乱杀了一通。后来神眼雕聚集了上百号人打算扑灭这群押纲的家伙,哪知道队伍里居然有床子弩,一通乱射加上漫天的飞葫芦乱炸,盗匪被彻底拔了根。 床子弩本来是属于违禁武器,韩清找人设计了可拆卸组合的床子弩,平日里就是滑轮加弓箭,关键时候把弦加长,连上三道索,粗长的箭杆能把敌人串死一片。 飞天虎听到这消息,觉着韩清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可是神眼雕和常和尚的大名,在东京城没几个人能知道啊。 “过了汴河,第二甜水巷和绣巷的交道口,有个快马驿站,里面的坐馆叫做李克,你们可以和他打听一下。那地方离着高阳正店不远,很好找!”韩清说道:“想接这个饭碗,就去找坐馆打听一下,他会给你派活儿!” 飞天虎和同伙互相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 “山西那边的巨盗太多,你既然能在那边活下来,定是有着自己一套活命的本事!”韩清看着众人说道:“我这是给你们一个机会,就看你们能不能在山西闯下一片天地!” “韩小官人这是让我们也做那押纲的活计?”飞天虎试探的问道。 “不错!”韩清说道:“每月的工钱能保你们吃穿不愁!” “韩小官人为何选中了我们几人?” “因为你们来自山西!”韩清说道:“可否愿意接这活计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先去绣巷和坐馆聊聊吧,如果觉着不适合,出了门各走各路!” “如果我们接了这活计呢?”飞天虎问道。 “武器我会给你们提供!”韩清面无表情的看这三人说道:“若是战死,你们的家眷我也会安排人去照顾!不过这活儿不是那么好做的!” “哼!兄弟们本来是刀头舔血,什么事没遇到过!”飞天虎狞笑着说道。 “好!”韩清看了看飞天虎,端起跟前的茶一口喝尽后说道:“接了这个活儿,你们就要好生的去做,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生死各由天命!” 飞天虎三人离开影剧院之后,竹娘气呼呼的敲门进来。 “怎么了?”韩清有些搞不明白她这是因何而生气。 “你还问怎么了?”竹娘满脸通红的说道:“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好事了?”韩清一头雾水的问道。 “那《白狐艳谈》究竟是个什么戏啊?”竹娘气恼的说道:“水蝶和燕十三郎在舞台上...” “怎么?”韩清好奇地问道。 “你去看看去!”竹娘没好气的叫道。 韩清听了这话,离开走出办公屋下了楼。 只见剧院周围一大群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看舞台,韩清顺着众人目光望去,只见燕十三郎和水蝶二人正在榻上努力的表演着,俩人皆是寸缕不挂。 “我操!”韩清看着大乐,这尼玛才是为艺术献身呢!赞一个! “东家!”围观的姚定亮看到韩清走到跟前,立刻打了个招呼。 他的声音引得众人都回头,看到是韩清来了,大家都是四下散开了,不过都是没走多远,眼神流连在舞台上鏖战的二人。 “不会是假戏真做吧?”韩清看着也是有些吃惊,这种戏当众演起来本身也是有一定压力的,这二人看似这么投入,难道......? “关键部位都罩了黑布!”蓝蛾走到跟前看着舞台上二人说道:“这戏岂能假戏真做?要不然那燕十三郎也吃不消啊!” 韩清点了点头,看了就看周围,发现围观的看客都是男的,女的一个都没出现,唯一的女子就是蓝蛾,因为一会儿也有她的戏份。虽然演的是个婢女,但是也有不少肉戏。 “韩承事,这种戏确实有些香艳!我很是喜欢!” 韩清闻声望去,这是都亭驿过来的耶律合德,作为跑龙套的演员,这人很是有干劲。 “我也喜欢!”韩清点了点头说道。 他曾向这些契丹人打听过萧月茹,怎奈都亭驿太大,不知道这小娘子行踪。 第301章 艳戏春情浅 看到台上二人的香艳戏,韩清被撩拨得有些口干舌燥,不过为什么周围有这么多吃瓜群众?自家人演戏也要看的这般入迷? “都忙着自己的事儿去?趴在这算是干什么?”韩清骂道。 众人听了之后都是暗自散去,竹娘远远地站在后台,一脸的怒容。 他想了想,觉得影剧院里进进出出的各类人等,看见这种戏是不是有些难以自制,反正这个大粮仓才用了五分之二,旁边隔出来那么多的大空间,干脆就作为排练基地得了。 一下午的功夫,旁边的大开间就被众人收拾好,韩清让人摆了道具之后,把燕十三郎和水蝶蓝蛾都叫了进去,让众人在这里演。 姚定亮要施戏法也被放了进来,闫榆钱作为配音被放了进来,他老伴儿冯四娘说啥也不进来,觉着这戏太腌臜。于是闫榆钱只能带着男徒弟在这大屋里配音。 水蝶在红绫坊受够了老鸨子的欺凌,就指望着在影剧院能够翻身,所以对于戏里的表演可谓是不遗余力。 徐佳云作为导演不停地指挥着众人配合,一会儿骂燕十三郎表情太过于生硬,过了一会儿又骂水蝶有些矫揉造作。 蓝蛾陪着韩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聊天,看到自己的戏份了,当着韩清的面大大方方的脱了个精光,一头扎进帐子里与扮演家丁的胡三郎哼哼哈哈的表演起来。 韩清看得口渴,扭头看看着急上火的徐佳云就说道:“这戏不会太过头了吧?” “东家啊!这戏要是上演,绝对会大火!”徐佳云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说道:“光是咱影剧院里的人就被迷的看不够,这要是真正上演了,恐怕挤破头也要进来看看这春光大戏!” “有把握?”韩清挠了挠头说道:“不会有伤风化吧?” “这有啥伤风化的?”徐佳云叫道:“勾栏瓦舍里的女相扑撕打的全身都是一丝不挂,那不照样观看的人山人海?” “勾栏是勾栏,咱这是影剧院!”韩清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东家这才是多虑了!”徐佳云笑道:“这就是做了点假动作而已,可惜不是打真军!” “我日!”韩清听了差点大脚丫子踹这个家伙,光是三级片的表演就让他有些吃不准了,还准备演个活春宫,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 韩清看了一会儿就出去了,看到后台站着的竹娘满脸不屑的看着自己,就哄着她说道:“戏就是戏,何必跟戏较真?” “你这是弄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竹娘不满的说道:“本来几位行首都在旁边看着,觉着春戏就是点到为止,哪知道演的这般不堪?” “几位行首呢?”韩清哈忍不住笑着问道。 “都躲在屋里不出来!”竹娘没好气的拧着他腰说道:“你干的腌臜事!” 腰间的疼痛让韩清急忙跳开,但他仍旧是笑着说道:“艺人讲究的是艺德,那水蝶和蓝蛾进入影剧院开始排练,就算是艺人了!武人有武术,医者有医术,做学问的有学术,艺人扮戏叫做艺术!这叫艺术,你懂不懂?” “这样的戏叫什么艺术?”竹娘红着脸说道:“你就弄一些歪理,这等腌臜之事还能叫艺术?亏你考过会试的人,弄出个这莫名其妙的词语!” “水蝶和蓝蛾这是为艺术献身,你懂吗?”韩清低声说道:“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戏大于天!” “这样的戏也能大于天?”竹娘瞪着眼睛看着韩清说道。 “我问你!我们这影剧院经常地推出来一些大戏都是谁看?”韩清凑到竹娘跟前问道:“是保家卫国的将士看?还是江浙一带种地的百姓看?” “当然是东京城的百姓看了,还有来往的客商,过往的行脚之人!”竹娘说道。 “这些人每天考虑着救天下吗?这些人考虑着百姓的吃穿住行吗?这些人考虑着风调雨顺影响地里的收成吗?这些人考虑着收回燕云十六州吗?” “这些人怎么会考虑这些?”竹娘噘着嘴说道。 “所以说啊,吃饱了饭没事干,来这影剧院看戏,总是看到白蛇或者女鬼,要不就是哭闹打斗的戏,迟早一天会看的厌烦吧?”韩清说道:“谁都是惦记着自己的吃喝暖饱吧?这些事解决了还能惦记什么?不就是榻上那点事吗?” “谁像你,一天到晚想着那点事!”竹娘低声呵斥道。 “我一天到晚想着这事了?”韩清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竹娘嘴笨,根本说不过韩清。三言两语被绕的有些脸红,就气的一跺脚去了另一个舞台。 韩清后面跟着也是去了舞台,既然白狐的春戏搬到了专门的大屋子里演,这个舞台就算腾出来了,念瑶在舞台上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戏,把周围的一些龙套演员都唱哭了。 “这戏才是正正经经,看着多感人至深!”竹娘白了他一眼说道。 韩清看到舞台下聚集了几位行首,就远远的点头致意。 这次扮念瑶苦命妈妈的是孔秋白,虽然戏份不多,但是也有不少舞台露脸戏份。 韩清看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回到自己的办公屋里继续写一些新的剧本。他让自己不断地忙起来,才能够不去想月茹,可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思念却是越来越深。 东京城外的旧封丘门路上,一字排开十几辆大车正在晃晃荡荡的出了城门,快马驿站的边兴生和童元凯俩人骑在马上聊着天。 “老童,你看前面就是北瓦子了,东家的姐姐就住这边!”边兴生指了指远处说道。 “嗯!”童元凯看了看说道:“上次东家的姐姐大婚,我正在外地没赶回来,是你们送的亲吧!” “那是!”边兴生笑笑道:“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马上到新封丘门了,过去的时候装作随便一点儿!”童元凯嘱咐道。 “把门的几位军士都是老熟人了,出不了问题!”边兴生看着其中一辆大车说道:“这厮已经被下了迷药,定是不会弄出动静的!” “东家不是说过吗,小心驶得万年船!”童元凯道:“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放心,我亲自配的药!”边兴生笑笑说道。 “明天傍晚时候把这厮弄醒,喂点吃的!”童元凯说道:“别弄得饿死在车里!” “饿死拉倒!”边兴生说道:“好端端的一学子,不去应考做官,一天到晚想着算计东家,照我意思啊,直接弄到郊外一刀了结这厮性命得了!” “那可不行!”童元凯说道:“尸首迟早会被发现的!东家马上就要龙飞冲天了,岂能沾惹这些脏事?” “把这厮扔到契丹那边,能活的下来吗?” “在那边爱死爱活就不关咱们的事了!”童元凯说道:“现在咱的日子过得吃喝不愁,将来还能把娃送到书院读书,这样的日子你可曾想过?” “以前哪敢想啊!”边兴生说道:“能把婆娘养活就不错了,还能指望娃将来读书认字?” “这日子可是东家给咱挣来的!”童元凯看了看其中一辆大车说道:“这厮就想着阴咱东家,那就是要坏了咱们的好日子!别说你想弄死他,我也想!” “所以把这厮往契丹那边一扔,管他死活!”边兴生说道:“那还有崔默和老姜头呢,咋不一起弄?” “那俩人后面都有些背景,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童元凯说道:“就这姓罗的没有一点靠山,不弄他弄谁?这次有他好受!” 韩清此时对这事真的是一点都不知情。李克为了让韩清不沾这些脏事,并未告诉他自己的计划。他和边兴生趁着罗勋落了单,弄晕了装进大车,然后发往了河北武遂城。 在那边有陈冰接手,然后让武遂城的斥候兄弟悄悄送到契丹境内,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如果死在契丹境内,那也和这边没有什么关系。 两天以后,韩清去了季芳华的妆屋,因为竹娘给她许下了要有新的剧本,这女子一个劲问剧情是什么。 现在顾若兮每天忙得令人羡慕,原因就是演完《梁祝》之后,正在上演新的大戏《孟姜女》,周小乙扮作她的夫君范杞梁。 这个故事的版本太多,起初看到的话本里说范杞梁是战死疆场,而且这范郎的名字从范希郎、范四郎、范士郎、范喜郎到范杞良、范纪良、万喜良,就差再冒出个万梓良,周润发了。 这个故事可以上溯到《左传》,后来是是西汉末年的刘向在《烈女传》中先重述了《左传》中杞梁妻的故事,而且也有了一些改动。 毕竟是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现在能够搬到舞台上,让京城百姓看的极为新鲜。 那用草纸做成的城砖在闫榆钱的口技配合下,轰然崩塌,孟姜女看到夫君尸体痛哭流涕,然后就是一段唱词。韩清本来是继续弄一段流行通俗歌曲,但是顾若兮定是要加上嘌唱和小令,听上去也是很有意思。 第302章 肠断销魂,思心欲碎泪难收 韩清这次给季芳华的剧本叫做《天若有情》。 季芳华打开剧本细细观摩一番之后笑道:“这是要我与闲汉演一部生死离别的戏?” “对!闲汉!”韩清苦笑了一下,这个时候说小混混恐怕她也听不懂。 季芳华觉着这剧情似乎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就和他仔细询问了里面的桥段,等他声情并茂的讲完之后,她才觉得这戏确实有的看。 下午时候,一匹枣红马来到了剧院跟前,从马上下来一位女子,她站在影剧院门口愣神了一会儿,就迈步走了进去。 韩清在看到月茹的那一刹那,欣喜地冲了过去一把搂她入怀里,然后说道:“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月茹被他这样搂着,一直不说话。 “我去都亭驿找过你两次,想进去找你,可是门口的侍卫根本不让我进去。”韩清在她耳边呢喃着说道。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月茹在他怀里流着泪说道:“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 听到这话,韩清心中的喜悦有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郎君,我还能这样称呼你多久?”月茹流着眼泪笑着说道:“我真想的悄悄地走掉,可是我知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我的心告诉我,我这是在欺骗自己!” “我想着为官家挣下一份大功劳,让他允许我娶你!” “郎君,莫要糊涂!”月茹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放眼整个南朝,有几个人娶了契丹的人?” “没有就不代表不能有!” “那样你会活的很累!”月茹说道:“我不想让我的郎君就因为这样的事被牵绊!” “我不觉得累!” “郎君,莫要再说了!”月茹擦干了眼泪说道:“今天我来剧院,就是想开开心心的陪你在一起,你莫要和我再争辩了,好吗?” 他忍住心里的伤痛,点了点头。 “领我在剧院转一转,看一看!我想看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月茹说道。 韩清有些哽咽,但是还是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办公屋。 “今天下午演的一部戏叫做《孟姜女》,和我一起看戏吧!”韩清领她走到舞台前,看着入口处说道:“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进来人了!” “郎君有令,妾必听从!”萧月茹强作欢颜着说道。 顾若兮正在舞台上和李奕蕾说着话,看到二人就这么牵着手从跟前走过,眼神就有些怪异,她看了看李奕蕾,也没再说什么。 李奕蕾私下里和顾若兮说过,媒婆已经说亲了。顾若兮听到这消息,起初有些不太相信,等问了端详之后,就开心的祝福了她。 韩清搂着她上了二楼,很多包厢都已经被订走了,他找到几个纨绔坐的包厢里,连推带骂撵跑了这几个家伙,然后就搂着月茹静静地坐下。 俩人就这么腻着一直看完了戏,月茹也不觉得饿,就说道:“郎君,还记得你我是怎么相识的吗?” 他看了看月茹,二话没说领她下了楼,去后台找了一把潮尔,就坐到舞台前拉动了琴弦。 依旧是《明月千里寄相思》和《倩女幽魂》,两首曲子演奏完毕,他看着月茹笑了笑,继续拉动琴弦,并且跟随者曲调唱了起来。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 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月茹听着这首歌,霎时间泪如雨下。 影剧院的众人看到韩清这次又要亲自演示潮尔,都挤在跟前看着韩清的表演,看到旁边的契丹小娘子流泪,而且这气氛似乎有些悲凉,众人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就悄悄使了眼色,让众人各自散去了。 唱完这首歌之后,韩清扔下了潮尔,领着月茹就出了剧院。 俩人都没心思吃东西,也不觉得饿,就是坐在马车里腻着。等到天黑以后,月茹就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道:“回剧院吧!” 他也没说话,搂着月茹下了马车又走进了剧院。 月茹蜷在他怀里说道:“明天我会随着使臣队伍出城回去,郎君你莫要去送我,我忍受不了那种离别!” “不,我一定要去送你!” “不!郎君,那种离别的感觉太残忍,风吹心冷思念深;凝眸望远人断肠。你若是心里有我,就会把我放在心上!”她笑了笑摸着他的脸说道:“郎君,我要你听我的话,和你相识到现在,我没有求过你,只是这一次,求你莫要去送别!” “其实我已经是个被老天眷顾的人,能够认识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月茹翻过身趴在他身上流着泪说道:“我的郎君心思机巧,文采更是世间少有,能被这样出色的人放在心里,我还有什么奢求?” 俩人在榻上相拥而眠,不断地说着情话,终于没忍住困意,他搂着月茹慢慢地睡了过去。 最终她还是站了起来,看着他睡觉的方向低低地说了一声:“同是断肠人,不知心伤几许,我把你我相识以来的事写到纸上,沉香袅袅燃青烟,若有缘再相见,怕已是戏文章节!保重,我的郎君!” 第二天清晨,韩清醒过来之后顺手摸了一把身边,立刻腾地坐了起来,他想冲出去找月茹,但是想到昨晚她再三央求自己不要去送,他就黯然的看着榻上那一抹红发愣。 接下来的两天,他一直就在办公屋里没出去,太婆和依菱特地来影剧院看孙儿,韩清强作欢颜的和太婆说自己忙于影剧院的事,于是太婆和依菱就下了楼。 李克正好来影剧院找韩清,看到太婆就恭恭敬敬的唱了喏。太婆就拉着李克在后台坐下聊了一会儿天。 竹娘这几天一直在琴肆待着,主要是和妹妹商量着抢回来蔡齐之后的事情,秀儿红着脸有些羞涩,任凭竹娘给自己安排。戚氏一直和竹娘交好,所以也是过来商量着怎么操办这事。 起初竹娘和妹妹一直是住在琴肆的二楼,后来扩建之后就腾出来一间屋子。可是抢亲回来,那可不能直接就扒开楼下客人抗着蔡齐上二楼啊,所以竹娘带着戚氏急忙去保康门街附近租了一套房子,靠近德安公庙附近。 把房子里里外外布置好,让秀儿来看看,满意之后就等着放榜之日抢人回来。 竹娘还是担心会出意外,又亲自去了快马驿站找李克商量,然后又去广元楼借了一支人马。这两个地方的人大部分是来自于雀武卫,而且能来到京东城也是因为竹娘,所以众人听完竹娘的诉说之后摩拳擦掌,言之凿凿告诉她,定要在那一天把人给抢回来。 韩清消沉了几天之后,慢慢的提起来一些精神,和季芳华谈了谈剧本,然后就在封闭的大屋子里看水蝶蓝蛾的春戏。 黑七姐看到韩清进了那屋子,就对燕几快说道:“你弟弟演的那春戏,是不是有些过头啊?” “那有啥,又不是真刀真枪上阵!”燕几快说道。 “唉!东家弄这种戏,剧院里的男人现在一个个像是发春的猫,都想着也能在这戏里和那俩姑娘过过手呢!”黑七姐叹道。 “那就看有没有扮戏的本事了!”燕几快说道:“我弟弟可是在这剧院里熬了好几年了,平日里就是跑个龙套,这次能作为主演,也是凭自己的本事!” “可是这戏...”黑七姐摇了摇头说道:“俺家郎君也听说了这戏,要带着他那帮汉子们来看!会不会把人教坏啊?” “这能教坏什么?”燕几快不屑的说道。 “这帮人还没搬进那屋子时候,我也看了几次,那榻上的花活儿一个赛过一个,哪能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架势?”黑七姐脸红了一下说道。 “东家不是说了吗?这叫艺术!”燕几快笑道。 黑七姐撇嘴道:“东家冒出这么一个新词儿,可是让大家用了个熟络!” 这俩人在外面商量,韩清在屋里看着水蝶和燕十三郎的表演却是有些挠头,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而且经常有些遮掩不住。 第303章 放榜群雄会 燕十三郎演这戏起初极为的高兴,不但能在舞台上作为主演,而且还能和红绫坊的妓子一亲芳泽,这可是寻都寻不来的好事啊。 可是真正演起来之后就发现,这戏并不是那么令人欢畅的,他一精壮男子在女人身上装模作样的运动一番,加上女人在身下配合的大呼小叫,早就让他血脉贲张。可这是演戏,又不能真的来个颠鸾倒凤,所以演完戏之后,他都是要冲个凉水澡才能压灭自己心头的那股冲动。 徐佳云看到韩清又进来观摩,就指着场上介绍着自己的剧情安排。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韩清说道:“你这弄得水蝶露太多!” “这不是满足看官的意愿吗?”徐佳云说道。 “屁的意愿!”韩清指着那榻说道:“在榻周围搭上个床架子,罩上透明的白纱,然后在挂两三个小铃铛!” “那这样岂不是太招摇了?”徐佳云说道:“谁家在办这事时候能搞出这么大声响来?” “水蝶是白狐变得,也有着爱美的心!”韩清说道:“白狐为了装扮自己小屋,就把榻也装扮了,挂点纱挂点铃铛,理所当然!” “可是这样眼前来,岂不是干扰看官们看戏?” “就是干扰用的!”韩清说道:“朦朦胧胧,似有似无,若隐若现,要的就是这种意境!想要看个过瘾,那就不是来影剧院了,直接去红绫坊包下俩妓子,掰着看举着看都行!” “好吧!”徐佳云想了想就立刻找人安排道具去了。 中午吃饭时候,吉成和蔡齐等人来找韩清,相约着明天一起看榜。 看到这影剧院饭堂里的菜居然不逊于广元楼,几个学子立刻招呼着坐下吃了起来。 “弟妹呢?”吉成问道。 “回去装扮家呢!” “什么意思?”钱升荣听了很好奇。 “家里需要打扮一下!”韩清看到蔡齐也是一头雾水,心里好笑,就没说破。 几位学子觉着看榜时候没个人陪着,实在是心里没底,于是集体在影剧院过了一宿,虽然这也影剧院有几位名震京城的行首,当时学子们无暇去聊这些,只是考虑着明天能不能上榜,这一晚实在是折磨人。 吉成喝的有些多了,开始了长吁短叹。 其实大家心里都一样,明天放榜之日,假如没有自己名字在上面,接下来的一步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起来早早地洗漱一番,然后到了影剧院门口,柳永也跟着大家一起,他和朱说比较有话谈。 等学子们走出影剧院,就被眼前阵势吓了一跳,二三十名壮汉已经早早等候。 “这是几个意思?”钱升荣问道。 “自己人!”韩清看了看就说道:“陪着咱们去壮胆的!” 蔡齐知道这是给自己保驾护航的,也没说破,但是心里却七上八下,甚至觉得自己的决心下的有点早,若是没上榜的话,这可要丢了大人了。 一群人哗啦啦的上了马车直奔礼部而去,只是还没走多远,马车就走不动了,因为前面已经发生了严重的交通堵塞。看榜的人太多了,捉婿的人那更是成群结队。 今天是东京城最为热闹的一天,举子们相约着去看榜,豪门大户带着亲戚也是去看榜,但是这些人声势极为浩大,因为全府里的家丁倾巢出动,抢人时候多一把力气。老百姓也三五成群的挤着去看榜,有不少是带着孩子去看的,可以做现场教育。 众人下了马车之后就往人群里面挤去,远远地看到李克和矛弘义站在人群里。看到韩清走过来,就悄声说道:“现场已经布置了九十多人,加上跟着你们过来的三十号人,咱这次出动了一百来口子!” “确保那小子不被人弄走就行!”韩清指了指蔡齐说道。 李克和矛弘义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二人看韩清的表情里却是带着另一丝狡黠。 他正欲往里面挤,就发现自己身边已经围了十几个面色不善的大汉,众人看他的眼神似乎是狼看见了羊。 “诸位好汉,榜还没贴出来呢,先不用着急下手!”他指了指礼部的墙说道。 “贴不贴出来无所谓,只要是你韩小官人就行!”一个大汉笑笑说道:“影剧院的财东,倘若中了进士,恐怕会被众人撕扯烂了身子,我们这是先保护好小官人!” 这大汉正说着,看到又过来不少人直盯着韩清,就给旁边几个人使了眼色。旁边的几个大汉立刻面朝外,然后从后背摸出圆形的圈锁,互相结了扣站定,阻止别人来抢。 韩清这下心里有些发毛了,急忙看李克和矛弘义,这俩人正在人群里推搡着往蔡齐跟前走,他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被忽视了,于是趁着眼前的这群大汉和别人推搡的时候,蹲下身从人群缝里钻了出来,然后就往外面快速走去。 那大汉正在和人推搡,扭头一看韩清跑了,立刻唿哨一声,让众人追了过去。 韩清急忙隐没到人群中,看到空隙就钻,三下两下居然跑脱了,那群人扒拉开众人还在急忙寻找着。 他躲在一帮另外一帮壮汉后面喘气,然后就在人群中寻找其他学子,怎奈现场来看榜的人太多,根本看不见那几个货。 “完了完了!”韩清急道:“蔡齐那厮如果被别人捉了去,我怎么和竹娘交代啊!” 就在这个时候,礼部门口哐哐几声锣响,然后就是听见鞭炮声音响起!放榜了! 他悄悄地走到一个花坛处站的高一些往里面看,就看见靠近礼部的墙周围人正在往前挤,没过半柱香的工夫,榜下的人就开始乱成一锅粥了。 那些豪门大户先是问了问周围举子姓名,问完就立刻安排下人去抢,有不少学子也乐得被抢走,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 年轻后生被抢完,年级大一些的举子也开始被抢,礼部的官员带着兵士在旁边看的哈哈大笑,这已经是一种传统,所以大家也愿意看抢与被抢的戏。 韩清用扇子遮住头部往前走,打算看看自己上了榜没,就看见钱升荣被几个大汉驾着顶过头顶往出送。 钱升荣正手忙脚乱在众人的举手上掌握平衡,瞥见韩清正往前走,就喊了一句:“山匪,你这厮中了会元!” 下面围在靠外的一帮家丁本来正急着往里面涌,听到钱升荣这么一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韩清,立刻嗷一声扑了上去。 “众位兄弟们听好了,员外郎千叮咛万嘱咐,定要把韩清抢回去,这次不能失手!”先前的那帮家伙已经围了上去,旁边两伙家丁也正在撕扯着往韩清跟前靠,于是三伙人就不可避免的开始了推搡和撕打。 “救命啊!”韩清被人扯着了手臂,另一伙人扯住了他的脚,还有一个家伙抱住了他的腰。三股势力往三个不同方向动,让他有些吃痛,立刻大声喊叫起来。 蔡齐挤到城墙跟前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九位,正待要高兴,旁边已经有雀武卫的人挥舞小旗了,身边的李克带着众人把蔡齐团团围住,架起胳膊就往外走,前面正好有一伙儿人拦住,他们不知道蔡齐是谁,但是看到已经被人抢走,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上来抢。 李克唿哨一声,身边涌过去二三十口子立刻手拉手做成围墙,众人这才能急急忙忙往外走,怎奈看榜人实在太多,人墙在后面挤不过来,身边的人只好不断地凑过去帮着往开挤。 “俺们东家上榜没?”李克一脚踹开身边一个来抢蔡齐的家丁,然后问道。 “你们东家是会元!别头会元!我刚才已经看到了!”蔡齐帽子已经挤掉了,衣衫也被撕扯烂了。 “哈哈哈,太好了!”李克放声大笑起来,然后就听见远处钱升荣声音传来。 “老矛!”李克四下看不到矛弘义,立刻着急地掏出身上一个尖哨吹了起来,矛弘义听到声音冲着这边挤了过来说道:“在呢,在呢!俺被挤到那边了!” “快去抢东家!”李克急得满头是汗的指着钱升荣那边方向说道:“东家要是被抢走,太婆要用拐杖打死咱俩!” “知道知道!”矛弘义猛的把身边的位置挤得宽敞了一些,然后对身边弟兄说道:“随老子去抢东家去!” “得令!”手下一帮活土匪齐声喊道,然后就嘻嘻哈哈哈的往那边冲去。 “自家人抢自家人?这是唱一哪出?”蔡齐问道。 “这是太婆的安排!”李克说道:“我们要是失手,太婆拐杖可是不饶人!” 矛弘义挤到韩清附近时候,就看见自己的东家已经被红绳捆了半圈,双臂动弹不得,被人托着往外走。 “兄弟们,动手!”矛弘义指了指韩清,指挥着兄弟们冲了过去开始抢人,两伙人不可避免的开始了撕打。 那伙家丁哪是这帮军伍出身的对手,三下两下被打的散了开来,矛弘义急忙上前解开韩清身上的绳子,然后背起来他就往外面跑。 第304章 自身亦是无从避 这韩清被矛弘义背了起来之后,在人群中就能被其他人看到了,旁边有不少人立刻没命的往这边冲了过来。 这一大帮子人早就派了人蹲守在墙下,而且也得到了家主的重托,看到有人打旗就知道自己要抢的人中了进士,然后就在人群中四下寻找。当远远看到韩清在一个人背上趴着时候,立刻蜂拥而去的抢。 大金主,又考中了进士,还尚未婚配,这样的人放眼大宋能找到几个?众人来捉婿的时候早早就得到了家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把韩清给抢回来,所以这一发现了目标,就没命的冲了过去。 霎时间以韩清矛弘义为中心的周围就热闹了起来,十几伙人开始没命的拼抢起来,远处酒楼上看热闹的食客也纷纷站了起来,好奇的看着下面打成了一锅粥。 礼部的官员闻讯往人群远处瞅了瞅,但是看不到什么,就爬到一高处仔细的张望了一番,下来就对旁边的人说道:“每年都有榜下捉婿,从来也没见有过这么大阵势的,那边抢中举的人有如馄饨下了锅一般!” 矛弘义背着韩清左冲右撞,在兄弟们的帮衬下一个劲往外冲,他本以为带来了百十号兄弟足够了,哪知道自己的东家能被十几伙人抢。他现在有些叫苦不迭,身边的兄弟们越来越少,都在死扛着其他人呢,自己这边眼看着就要被人拿下了。 眼看着冲出了外围,就见有外围另两伙人也冲了过来,矛弘义这次真急了,冲着过来的两伙人大喝一声,然后就准备在人缝隙处跑,哪知道正要奔过去时候,漫天洒下一张渔网,将二人罩了个严严实实。 那两伙人一看得了手,哈哈大笑一番,立刻上来抢人,抢的过程中互相也开始撕打起来。 “快把渔网给老子解开!”韩清在众人脚下大声喊起来。这时候已经没有了中举的喜悦,反而是心生恐惧,因为这要是引起践踏,恐怕自己今天小命不保。 “东家莫慌,我来帮你!”趁着别人厮打过程中,矛弘义扯开了渔网钻了出来,然后就举起渔网让韩清钻出来,怎奈旁边有个家伙猛的一收绳子,韩清又被罩了个严严实实。 “先把我扶起来,免得被这帮人踩死!”韩清在渔网中大声呼救起来。 矛弘义急忙搀扶起来韩清,正欲要解开,旁边穿着蓝衫的一伙家丁冲到跟前也加入了混战当中。 “苦也!”矛弘义大叫一声。 大风大浪他见过,与盗匪厮杀那更是常有的事,可是这在榜下捉婿,不能有什么武器使用,全是赤手空拳,他就是一身武艺也架不住几十号人生猛的来抢啊。 “矛大哥莫要惊慌,自己人!”那伙蓝衫的家丁中,一个带头的人喊道。 “啊?”矛弘义听到这话也顾不上分辨,既然能认得自己,那就是应该熟络一下,急忙冲到人群中又去抢韩清。 自己的那帮兄弟终于围了过来,眼看着人手补齐,矛弘义终于安下心来,让众人围成一个圈护送自己和韩清往出走。人墙外面还在不断的往里冲,蓝衫家丁帮了不少忙,用肩膀死命抵住人墙。 一帮人终于杀出了重围,到了一处马车跟前之后,就看到李克带着一帮人也厮杀了出来,雀武卫一个身材比较魁梧的汉子扛着蔡齐正在没命的跑,其他人正在拦截冲过来的人。 那魁梧的汉子后背上流着黄汤绿汤,原来是蔡齐被扛着奔跑,五脏六腑都感觉移了位,早晨吃的东西全都被颠了出来,吐得昏天黑地,甚至糊在了脸上。 “快跑快跑!莫要停留!”李克满脸惊慌的喊道。 “你大爷!”韩清在渔网里挣扎着看到这一幕,也是觉得分外好笑。李克是河北广信军的斥候出身,单枪匹马的深入契丹腹地刺探军情都不在话下,心理素质极为的过硬,可是今天能在这榜下捉婿过程中慌成这样,可见抢人的程度有多么惨烈! 那一帮蓝衫家丁也终于冲了出来,急急忙忙和众人拼命地往远处跑起来。 韩清在马车上被渔网罩了个严实,就大喊起来:“先给老子解开渔网啊!” 可是大家都在拼命地奔跑,谁也顾不上,因为后面还有乌泱泱的一帮人在追。 跑了四里地之后,终于甩脱了追兵,李克招呼众人分好队,然后对着矛弘义说道:“老矛,你把东家交给常平即可,他是咱们的援军!” “啊?”矛弘义这才认出来蓝衫家丁的带头人,就把马车给了那人。 “我们去送蔡齐去保康门!”李克对那常平拱了拱手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莫要把俺们东家丢了!” 常平往后面看了看,没有几个追兵了,就哈哈一笑说道:“与众位好汉联手抢了东床快婿,过瘾!” “哈哈哈哈!”李克和矛弘义俩人这才敢放下心来一起大笑。 “我日你妈,老子腰下面咯着疼死了,给老子松开渔网啊!”韩清在马车里一个劲的挣扎。 “不能松!”常平阻止了旁边一个家丁,然后对韩清作揖施礼道:“为取保万无一失,只能委屈韩小官人了!”他是担心松开了渔网,这韩小官人自己就跑路了。 “你们他妈谁啊?”韩清气的大骂! 李克和矛弘义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并未回答,然后带着蔡齐一起去了保康门。 “你们究竟是谁啊?”韩清看到一个家丁还把渔网又收了紧一点,就像个鱼一样一个劲扑棱。 “韩小官人莫要再动了,你越动这渔网收得越紧!”那家丁讨好的说道。 “你们是谁家的人?至少让老子知道这要是去哪里啊?” “等到了您就知道了!”常平招呼众人急忙驾起马车行走了开来。 韩清在马车的晃动下,被一群不明身份的家伙带着就懵懵懂懂的朝一个方向驶去,他在车上不停地翻身扑棱,嘴里骂骂咧咧,甚至开始骂娘了起来。 马车里的两个看护着韩清的家丁就像呆头鹅一样,任凭韩清怒骂也不答话。 他骂的话语里很多是前世的词语,虽然比较脏,但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听不懂,所以车里车外众人任凭他咒骂,但是没人理会他。 李克和矛弘义把蔡齐放在准备好的马车上,又给他收拾干净,这才哈哈大笑的带着他去了保康门街。 “真过瘾!”矛弘义这时候已经完全放下了心,然后笑着说道:“榜下捉婿的事听过,从没亲自参与,今天可是过了一把瘾!” “可惜不是厮杀,只能推搡外加拳脚功夫!”李克骑在马上也是乐个不停。 “东家差点被人家抢了去,刚才可是吓得我魂都掉了!”矛弘义说道:“咱带了一百多口子人,我以为声势闹的太大,哪知道根本不够用!” “咱东家是豪门大户的主要目标,我在人群里就听见不少家丁互相打听,都在问咱东家在哪里。”李克说道:“唬得我一个劲往外挤,生怕东家被人家抢跑!” “东家那几个同窗呢?”矛弘义问道。 “没太注意,反正我认得几个貌似都被人抢走了!” “后面的众位兄弟们,今天可是开心啊?”矛弘义扭头冲着一帮兄弟叫道。 “哈哈哈!”一个护卫说道:“今天真是长了见识了,抢人那是像撕吃的感觉!” “我和一个家伙还对了一阵拳脚,那家伙看来也是练过武的!”另一个护卫说道。 “你们要知道,有些人家的家丁并不是那么多!”矛弘义说道:“有的人家请了外面的闲汉或者会些拳脚的来帮忙!” 众人听了也是一阵愕然,然后互相就谈论起刚才的打斗,一帮人嘻嘻哈哈乐着就到了保康门街,然后拐了弯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德安公庙附近。 竹娘和戚氏已经早早地站在门口了,看到众人嘻嘻哈哈的过来,就冲着众位好汉盈盈一拜说道:“劳烦诸位哥哥了,竹娘在此谢过!” “哈哈哈!”矛弘义大笑着翻身下马说道:“竹娘莫要客气,这话说得就有些生分了!都是咱自家人,还有什么劳烦的!” 他说罢就把蔡齐迎下了马车,然后带着蔡齐走到竹娘跟前说道:“人已经抢回来了,下一步就看竹娘你打算怎么办了!” 竹娘正待要和蔡齐说话,却发现他脸色极差,而且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问道:“这是怎般回事?蔡小哥可是哪里不舒服?” “见过弟妹,见过戚娘子!”蔡齐病怏怏的施礼。 他的这一句称呼又把竹娘羞得有些红了脸,戚氏在旁边笑吟吟的蹲身还了礼。 “刚才与众人撕扯,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扛着他走,大约是肚子里有些翻江倒海吧,所以看着有些疲惫!”李克笑了笑说道。 “这么说榜下捉婿的人众多?”竹娘问道。 “岂止是众多,简直和打仗没啥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没带兵器!” “那咱东家呢?”戚氏问道:“可是上了榜?” “你们东家是别头会元,第一名!”蔡齐缓了缓神说道:“我名列第九!” “太好了!”竹娘和戚氏俩人听了之后,高兴地不得了。 “东家人呢?可是被谁家抢了去?”戚氏问道。她问的问题也是竹娘关心的问题。 第305章 姻缘 韩清在渔网里困着,有一度甚至差点蹬开了渔网,车里的家丁见状,又急忙小心翼翼的收紧了渔网。韩清此时气的要发疯的骂道:“等老子一会儿重新获得自由,活活踹死你们这两个傻逼!”车里的两个家丁像呆头鹅一般傻坐着,任凭着韩清破口大骂。 等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之后,他满腔怒火的挣扎着问旁边的呆头鹅家丁:“你妈了个傻逼,骂死都不吭声,这你妈是哪啊?” “这里是浚仪桥街!”那家丁终于有了回声,老老实实回答。 “谁家住这里啊?”他问道。 家丁正待要回答,就听到外面有人呵呵笑道:“可是请到了我那乘龙快婿?” “禀老爷,人已带到!”常平回答。 “快快请出来!”先前那人说道。 常平跳下了马,立刻众中家丁来到马车前,挑开车帘子拎着渔网里的韩清就来到那人跟前。 “哎呀呀,你们怎生这般对待我的东床?快快松开!”那人叫道。 韩清看到这人一团和气,眼神极为的清亮,他后面跟着一个雍容富态的中年女子,旁边站着好几个丫鬟婢女。 “你谁啊?”韩清终于钻出来了渔网,清理了一下衣服问道。还未等那人答话,看到常平走了过来,上前就一脚踹去,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你大爷的,路上就不能给老子松松绑,知不知道老子快要被勒死了?旁边坐着的那俩傻逼像个木头,老子骂死这俩傻逼也不吭声,哀求他们给略微松松绑也不管!” 那男子与家人听到这话,就皱了皱眉头,早就得到下人来报,这韩清是今年的别头会元,家里人得知之后万分高兴,可是怎么头一次见就骂脏话,虽然听不懂一些词,但哪有学识满满的人张口闭口称老子的? “韩小官人莫要动怒,莫要和下人一般见识!”那男子说道。 “被你家绑了来也就罢了,路上被渔网捆着,颠簸一路差点颠零散了!”韩清余怒未消。 那男子和家人听到这话,心里也明白这韩清是受了委屈,于是会心的一笑。 现在韩清的样子极为凄惨,帽子早就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头发乱蓬蓬的披着,左脸上还有一个鞋印子,嘴角有点出血,右脸上勒的渔网纹还没消去,两只脚全都没了鞋子,其中一只脚还光秃秃的没有了袜子。 “看来今天韩小官人吃了苦头了!”那男子关心的招呼下人赶紧给准备一双新的鞋袜来。 “可不得了!”常平在旁边说道:“十几伙人一起冲着韩小官人来抢,辛亏小官人的太婆弄了上百口子人帮忙,要不然咱还真抢不回来!” “能用这么多人?”旁边那夫人惊讶道。 “上百口子人都不够使啊!”常平心有余悸的还回头看了看,似乎怕是有追兵的样子。 “看来今日我们能把韩小官人请得到也算是幸运了!”那男子笑道。 “咱先别讲别的,你们家干嘛的?”韩清穿好鞋袜之后问道。 “倒是忘了给韩小官人介绍,我姓李名宗简,官拜大理评事!”那男子介绍道:“旁边的是我夫人!” “哦!见过李评事!”韩清施礼,然后又皱了皱眉头说道:“您这名字貌似在哪里听过。” “听过?”李宗简笑笑道:“大约是听你太婆说起过吧?” “我太婆?”韩清惊奇道:“你认识?” “呵呵,忘了告诉你了,我有一女,常去影剧院!” “你...你是李小娘子的父亲?” “正是!”李宗简颌首笑道:“和你太婆早就给你订下了姻亲,只不过一直没有和你提起!你太婆也不让提,说是人若是要走那科举之路,定要过一番榜下捉婿之瘾方才圆满!” “韩小官人一表人才,现在又是别头会元,将来定是官运享途,直上云霄!”李夫人走上前来看着韩清,满脸的喜悦。 “莫要在这里站着说了,快进府里吧!” 等韩清坐在府里时候,早有婢女巧儿跑着去了李奕蕾的闺房,把刚才的事儿完全的讲了一遍。 “姐姐你是没看见,那韩清披头散发,脸上还有一个脏印子,也不知是谁踩的,两只脚都丢了鞋子,还有一只脚没穿袜子。”巧儿笑道:“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那他可是受什么伤没有?”李奕蕾问道。 “看嘴角有点血丝,大约是逃命时候被打的!”巧儿吃吃笑道。 “他也能受这罪?苦了他了!”李奕蕾想到前几天和韩清的不愉快,只是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 “现在他已经被老爷叫到正堂喝茶!”巧儿说到这里就笑道:“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见过他多少次了,还看什么!”李奕蕾说道。 “今天看可是不同以往哎!”巧儿一副灵巧的样子笑道:“以往看见时候就是普通的一个人,今天是看的夫君哎!” “讨打是不是?”李奕蕾脸色开始红了起来,和巧儿俩人打闹起来。 韩清和李宗简坐在正堂,喝着茶聊了聊影剧院,也聊了聊此番的会试,李夫人却是很有兴致的问了更多的问题,比如年幼时候在宋辽边境,还有就是影剧院里大小事务,当听到说有个叫竹娘的女子帮着掌管,这李夫人更是有了兴趣。 韩清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心中却是想了想这前因后果,他判断那次太婆来影剧院,正好碰到李克,于是就背着自己安排了这一场捉婿,并且也是和李家通了气的,否则李克矛弘义不可能认识李家府里的家丁。 李夫人问完韩清之后,也到了中午了,就叫下人开席,招呼着一起吃饭。吃完之后又是拉呱半天。 韩清看到已是下午,就打算起身和李宗简告辞,还未等说出口,李宗简却是拿出了聘书。 既然是被人家活生生绑了来的,而且这又是传统的捉婿,所以六礼中那些纳采、问名、纳吉之类的通通不用再去经历,让东床快婿直接签字画押即可,免得抵赖! 韩清拿着笔看着定聘书上签名的地方,一时间有些迷茫,在他脑海里突然有如过电影一般闪现了竹娘,月茹、戚氏和丁婳。 看韩清一直提笔踌躇的样子,李夫人就有些吃不准,难道这韩清不愿意娶我家女儿? “韩小官人为何迟迟不落笔?”李夫人问道。 “啊?”韩清抬起头,还没回过神来,就直接应答了一句道:“我不识字!” 噗!正在喝茶的李宗简没忍得住,全喷了出来。 “什么?”李夫人听完这话,惊得站了起来,随即又坐了下来。能考中会试的头名,说自己不会写字,这话说出去谁信? 李夫人气的肚子一鼓一鼓的,这韩清也忒不懂礼貌了,终身大事还能这样不分场合的开玩笑! “贤婿这是在说笑!”李宗简哈哈一乐说道。 韩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在定聘书上签署了自己的大名。 此时此刻在德安公庙旁边的宅子里,蔡齐也是一笔一划小心翼翼的签署了自己的大名。 看到蔡齐落笔之后,竹娘开心的不得了,立刻把两份聘书赶紧吹干,一份给了蔡齐,另一份则是小心翼翼的保留起来。 “我一会儿回到住处,立刻修书一封,让我爹娘来京城!”蔡齐说道。 “既是如此,那就有劳了!”竹娘笑道。 “嗯...秀儿...”蔡齐询问的眼光看着竹娘,有点支支吾吾。因为定聘书上画押之后,理论上蔡齐就已经是秀儿的准夫君了,所以他不知道该怎样称呼竹娘,这时候再称呼弟妹似乎不合适,而且这种称呼本来就是带着玩笑。 “在后院呢!”竹娘笑道:“你可以去后院寻秀儿去!” “多谢!”蔡齐施了一礼就离开了屋子。 “竹娘姐姐这下算是了了心愿了!”戚氏看到蔡齐离开,笑吟吟的说道:“这蔡齐是新科进士第九名,将来秀儿的日子可是要令人羡慕的!” “一块儿石头算是方落了地!”竹娘拿出聘书看了看,又说道:“幸亏中棠帮忙,撺掇着二人终于成了一对儿!” “瞧姐姐用的什么词儿?”戚氏笑道:“中棠总爱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怪言怪语,你这是学了个十足十,什么叫撺掇?这叫成就美事一桩!” 竹娘听到戚氏纠正,也笑了笑。 “中棠被捉进了李小娘子家里,恐怕这时候还脱不得身吧?”戚氏说道。 “谁能知道呢!”竹娘听到这里,有些黯然,然后就把聘书像是宝贝一般找了地方放好。 韩清回到家里之后,满院子里已经是挂满了各种红花和灯笼,太婆搂着孙儿乐得合不拢嘴,和他问东问西,并问了李宗简家里情况。两旁的邻居都是前来道喜,屋里院里全都是人。 李克和矛弘义等众位好汉都在院子里喝着酒,一个个闹腾的不得了,看到韩清回来,都是冲着他挤眉弄眼。 “你们这群厮杀汉,抢人家还不够,连老子一起抢,提前咋不说?”韩清恼怒的说道。 “这不是给东家你一个惊喜吗?”矛弘义说道。 “屁的惊喜!”韩清说道:“那李府的家丁都是呆头鹅一般,骂他老娘都不还嘴,我都搞不清这是被谁家捉了去!” “现在可是定了吧?”李克笑道:“蔡齐已经安安稳稳送到竹娘家里,就不知今晚是不是能和竹娘的妹妹成了好事!” “哪能那么快!”韩清瞪眼说道:“我也以为当晚做了新郎算逑了,哪知道是抢了去就是问问话而已!” 他的一番话惹得大家哈哈笑个不停。 第306章 归家庆 这天晚上,一帮人闹腾的非常晚,太婆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精力,居然能和一帮活土匪行酒令猜拳,而且还喝了一大碗酒。 辛亏这帮家伙有自知之明,给太婆换成小盏,若是太婆输了就和一小口,自己输了则是喝大碗。 “莫要看不起我这老太婆!你们难道不知道太公的出身吗?我跟着太公也是刀山火海的闯过!”太婆坐在人群中间自豪地讲起韩重赟当初追随太祖打天下的事迹。太婆讲起故事也是毫不逊色,能把太公当初遇险的事情拿捏得十分到位,让一帮厮杀汉听得分外入神。 “我孙儿考中了进士,今天我老太婆高兴,你们莫要拦着我!”太婆说完一口闷掉手中的酒,将酒杯展示给众人看。 韩清走了出来看到这情景,一个劲儿的给众人使眼色,这要是把太婆撂翻了,众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太婆确实喝的有些多了,让韩清去里屋拉出个大箱子,取出里面早就封好了的钱袋子,每人都是给一个。 众人接到着钱袋子,掂了掂,至少有觉着也就是二三十文钱,等打开看才知道原来是银锞子,这下可把众人给惊着了,一个个举着钱袋子惊异不已。 “莫要嫌少!”太婆有些迷糊着说道:“你们给我孙儿出力,挣了大把的钱财,可我老太婆对你们关心不够,今天又让你们去帮着清哥护场子,这些小钱算是给大家的辛苦钱!” “太婆这是哪里话!”一帮人举着钱袋子忙对着太婆作揖说道。 “你们都是清哥的好兄弟,将来我老太婆若是不在了,清哥在世上孤苦伶仃没人照顾,你们一定要多多帮衬他!”太婆说道。 “太婆莫要这样说!”矛弘义走到众人前面搀扶着太婆说道:“您老人家定是长命百岁!至于韩东家,嘿嘿,是他照顾我们才对,现在兄弟们吃香喝辣的,还不是托了东家的福吗?” “是啊!”李克也说道:“现在东家考中了进士,将来坐官定会平步青云的!” “今天我老太婆高兴,我孙儿中了进士...”太婆说着话就有些迷迷糊糊。 韩清急忙和依菱把太婆扶到里屋,并让依珍和依菱守候在身旁。 弟弟中了进士,依珍这个做姐姐的头一天就回到了这里,就等着为弟弟庆祝。 向传师是今天白天来的,现在正在和一帮家伙喝酒聊天,毕竟被这帮家伙吓唬过,所以他有些小心翼翼的。 一帮人闹哄哄的终于散了场,太婆也是在屋里呼呼大睡。 韩清坐到院子里,看着依珍正在打扫,就和向传师聊了一会。 “咱两家这是亲上加亲了!”向传师笑了笑说道。 “此话怎讲?”韩清有些听不明白。 “你已经和李小娘子订了婚,这就是亲上加亲了!”向传师说道。 “有啥关联?” “我的大哥向传正,你是见过的!” “没错啊!你和我姐姐定聘时候,我还和你大哥聊过呢!” “好叫清哥知道,我大哥的夫人,乃是那李小娘子的姑姑!” “哦?那圣相李沆是你大哥的东翁?”韩清听了之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你是我姐夫,咱俩辈分该重新论?” “莫要纠缠这些,你还是喊我向大哥即可!” “那行!” 等众人散去,家里人也都安歇了,韩清坐在榻上愣愣地出神,在那定聘书上签字的一幕至今还在脑海里不停地萦绕,自己喜欢李奕蕾吗? 他又想了想前因后果,假如自己不签,李家人脸上挂不住,太婆也会生气和伤心。可自己真的和李奕蕾没什么感情,甚至还经常的闹别扭。 他现在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自己在前世时候,总觉着如果回到了古代,定是能颠覆很多事情,能改变很多事情,能改观很多的观念,能改变很多的习惯。 可是真正到了古代,他才发现,面对现实的世界,自己真的是无能为力。 自己和月茹的恋情,他以为既然爱恋了,自己也有用不完的钱财,谁能管得着?说娶就娶了呗,可是现在宋人恨契丹恨到骨子里,因为澶渊之盟以后,每年的岁币就让百姓们十分的厌恶,继而就把这种厌恶转换成了仇恨。 这时候如果敢娶一个契丹女子作为老婆,恐怕世俗以及责骂就要让人难以活下去。自己厚脸皮没关系,可是月茹怎么活下去? 至于说到了和李奕蕾定亲的事,他当初听到这个事仅仅是一笑了之,甚至没和太婆做过多的争辩。 可是事情轮到真正执行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完全的被封建礼教给架在了空中,上是上不去,下是下不来。 他本以为仍然会有俩媒婆来家里,到那时候他就说自己年岁还小,不想考虑这些事,然后把媒婆打发了拉倒。 可是看榜的时候冒出了这种事,居然自己也被太婆安排着抢到了李家,面对着李宗简夫妇二人的目光,他在签字的那一刹那,真的想扭头告诉二人,自己并不喜欢李奕蕾。 但是这种告知真的是苍白无力的,因为榜下被捉的多少人是见过未来的老婆的?有不少学子就是因为图豪门大户的姻亲,即使没见过未婚娘子,考上进士之后回家休妻的都不在少数。自己仅仅说不喜欢李奕蕾就能躲避开吗?倘若自己真的这样做了,恐怕韩清的名声也会传出去很远。 一开始就该说不应这门亲事,既然两家大人都已经开始暗中筹备了,你韩清还矫情个什么劲?更何况这种包办婚姻里,那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这么一说?小两口慢慢处着呗?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 他一晚上就在这种思考中度过,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瞪瞪的睡去。 早晨他是被依菱叫起来的,因为家里来了客人。 先是季芳华带着念瑶和雁玉到了家里,给依菱带了礼物,也给太婆买了一件银裉马甲,然后几人就和太婆坐在堂屋里聊了一会儿,韩清出来和二女打了招呼。 季芳华眼波流转,笑吟吟的和韩清道了喜。雁玉也是眉眼间带着笑,和韩清道了万福。 太婆搂着念瑶哈哈直乐,让依菱领着念瑶在院里的秋千椅上玩。 她俩走后,顾若兮和周慕晴又来了。 同样的寒暄客套之后,他突然想起了柳永,就问周慕晴情况。 果然,柳永依旧是落第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愕然,自己来到这大宋,是一个突然生生插进来的异类,既然如此,蝴蝶的翅膀是否带动了连锁反应?想不到自己这个蝴蝶翅膀,一点小风都没刮起来。 等二人告别之后,孔秋白带着紫鸢,和杨盼柳,南小珊也来了。 这些行首像是约好了似得,分批次的来。 不过也苦了这帮人的心思,单独一个行首来男子家做客,甭管有没有太婆,都是不太好说出去的,但是俩人来就显得大方多了。 紫鸢仍旧是媚眼天成的样子,看着韩清笑吟吟的说道:“韩东家这次荣登榜首,将来定是前途无量,恐怕我们以后少不得需要和韩东家多多走动!” 她说的我们,定是指皇城司了! 屁的走动,离你们越远越好!韩清心里说道。但他仍旧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紫鸢姐姐这是说笑了,将来说不定哪天还要你们帮帮忙呢!” 屋里人正在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就听见门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然后就听见彭方的声音高喊道:“我们的状元郎在哪?” 韩清急忙出去迎接,拉着老彭说道:“这还没殿试呢,哪来的状元,老彭你莫要瞎喊,邻居听了去会笑话!” “状元郎非你莫属了!”一旁的彭元笑道:“解元,会元,这还不明摆着吗?再来一个状元,那就齐全了!” “我是有官身的人,做不了状元的!”韩清笑道。 “彭老财东来了,快快请进!”太婆听到外面说话,就站在屋门口迎接。 几位女子一看来了客人,就起身和太婆告辞了。 除了紫鸢,其他三位行首都有广元楼的贵宾卡,所以老彭认得诸位,于是也在门外和诸位行首拱手作揖。 等老彭进了屋,先是给太婆拿了一些礼物,又给依菱拿出几个儿女家家的玩具,让依菱开心不已。 彭元高兴地说道:“我们昨天听到中棠你中了会元,让广元楼全部免单,你是不知道啊,昨天咱酒楼差点给挤爆了!” “啊?”韩清听了吃惊地问道:“怎么玩这么大手笔?” “就是高兴!”老彭豪气顿生的说道:“我广元楼的财东大贵人,现在荣登会试榜首,这样的盛况试问能有几次?这时候不庆祝还等什么时候?” 老彭的一席话让太婆在旁边听了极为的舒坦,也是高兴地说道:“宴请四方来客,也是应该的,让天下人知道,我韩家的子孙又重新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彭方大笑道:“太婆这话在理!让天下人知道,广元楼的财东大贵人要站立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了!” “莫要胡说!”韩清急忙止住了老彭,小声说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可不能乱讲!” 太婆和老彭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只是开心的乐着。 第307章 贺榜登龙虎 他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影剧院,还没到门口就看见剧院门口早早都洒了水,马车停放区全都做了清扫,并且在马棚上和剧院门口上挂满了大红灯笼。 这是要把剧院改成青楼吗?他笑了笑就让游明停好了马车,下了车之后远远看见戚氏站在铺子里冲自己微笑,便走了过去和她说话。 “中棠,你中了进士了!奴家好生欢喜!” “老天眷顾我!”他笑了笑说道:“蔡齐那厮昨天到了竹娘家里,一切可是顺利?” “顺利,极为顺利!”戚氏笑道:“三下两下签了定聘书,然后通知爹娘来京呢!” “那就直接迎亲吧!”韩清笑道。 “哪能那么快,还要写草帖呢!”戚氏笑道:“你试试今天就去把李小娘子迎到家中,看看人家让不让?” 韩清听了哈哈一笑。 等他上了台阶时候,就看见门口地看护冲着里面打手势。他知道影剧院大约是弄个什么庆祝活动,也就笑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进了门。 等他进去之后,发现剧院里也是挂满了红灯笼,影剧院所有的人站在舞台上一起对着他大声说道:“恭喜东家荣登榜首!” “同喜同喜!”韩清冲着众人作揖还礼。 台上众人看到韩清还礼,并未说过多的语言,只是慢慢散去,只留下了顾若兮一人。 韩清站在台下看着顾若兮,不明白这帮人要干什么。 他正待要往前走上舞台张口问,就听见后台响起了岳进的声音:“汴京影剧院韩清荣登进士榜首,影剧院上下闻之欢喜鼓舞,今日特地为会元专场演出!” 岳进的声音落下,就响起了《白娘子传奇》的前奏,然后幕布上放映着曾经的那些画景。 顾若兮唱完一曲,在台上蹲身施了一礼,又开始了小唱,这种小唱在当下是比较流行的一种唱法,和小令有些区别。 她唱完之后,又唱了梁祝,然后就退到了后台去了。 季芳华上场,唱了《倩女幽魂》等曲子,然后也是唱了一首小令。 接下来诸位行首悉数登台,都把自己曾经演过的大戏主题曲在台上进行了歌唱,只是每个行首都要加一首小唱或者一曲小令。 韩清在想或许是行首们觉得这种流行歌曲还是属于不太入流,用小唱小令来糅合一下。 等诸位唱完以后,姚定亮等人也上了台来,表演出自己的拿手绝活儿,韩清坐在台下最前排,为每一个人的表演都拍掌叫好。 终于等表演完毕,他去了后台与众人聊天,看到几位行首还在后台坐着,就说道:“天下能有谁获此殊荣?众位行首为我一个人唱,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这是昨天得知中棠中了进士,大家就商量着弄个什么戏,可是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干脆就把所有的曲子拿出来唱一次!”周小俏旁边笑着说道。 “创意不错!看来我么么已经可以办一场晚会了!”韩清点头说道。 “何意?” “晚会上没什么大戏,就是说和唱!” “那有人会看吗?光是来听曲子?” “我哪知道,到时候没戏可演的时候,用晚会试试!” 等他回到办公屋,没过一伙儿几个纨绔就嘻嘻哈哈的跑来,纷纷向他道了喜。 刘涵也上榜了,第一百九十八名,其父刘美高兴地在家大宴三天,这小子正在忙着应付周围的亲戚朋友。 “中棠,听说你这里弄了一处春戏,哥几个都想过来帮你审一审!”王从益挤了挤眼睛说道。 “帮我审一审?这话听着挺有意思!”韩清玩味的看着这货说道:“是不是想看看这戏怎么个演啊?想看看到底怎么个春吧?” “艺术!”陈思睿在旁边说道:“影剧院最近总是说着这个新词!想想也是,这叫艺术!我们就是来欣赏一下艺术!” “陈三和辅休,你俩不是都有官职了吗?怎么能有功夫跑来扯淡?” “今天是休沐!”王从益说道:“别打岔,赶紧领我们去看看!” 当几位纨绔坐在大屋里看白狐大戏时候,都在嘻嘻哈哈的说着这里面的剧情,等到燕十三郎和水蝶在榻上哼哼哈哈时候,这帮家伙眼睛都瞪圆了。 “中棠,让人把那纱帘撤了呗!”邓子豪站起来左看右看,觉得看的不过瘾,就对韩清说道。 “你们这群青楼的熟客,身边么没见过?还在乎能不能看到什么?”韩清不屑的说道。 “挺有意思!”王从益笑道:“隔着纱帐看的很是不清爽,这样才有意境!” “嗯嗯!”韩清拍了怕这货的肩膀,赞赏的说道:“你很懂这戏!” 过了两日以后,浚仪桥街的李府,李奕蕾正在家里习女红,就听见巧儿来报说丁小娘子来家做客。 李奕蕾听到是丁婳来了,放下手中的活计,低低地叹了口气,然后就出去迎接。 “婳儿妹妹,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好久不见妹妹,甚是想念!” “就是因为许久不见,这才登门看看蕾儿姐姐的。”丁婳笑道。 李奕蕾把丁婳带到自己的闺房,俩人坐下聊了聊近况,然后丁婳就就看着李奕蕾说道:“他还好吗?” 李奕蕾面带笑容的看着丁婳,她知道丁婳说的“他”是谁。 “他考中了会元,想必妹妹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丁婳说完平静地看着李奕蕾。 “我们两家已经订了亲!”李奕蕾这次没看丁婳的眼睛,只是低下了头轻声说道。 闺房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最后还是丁婳打破了这种令人有些尴尬的沉寂。 “那就要贺喜姐姐了!” “榜下捉婿时候,他的太婆安排人将他捉到了我家!”李奕蕾仍旧是低声道。 “看来太婆对你很是喜欢!”丁婳说道:“要不然不会事先要做这种准备的!” “他...”李奕蕾有些迟疑,但是仍旧说道:“他似乎对这事并不关心,说亲的时候,我就听说他没什么过多的表示!” “他性子就是那样!”丁婳有些落寞的说道。 “可是被捉来,在定聘书画押时候,居然也能胡言乱语,说什么自己不识字!”李奕蕾说到这里皱了皱眉说道:“令我娘很是生气!” “那他画押了吗?”丁婳惊奇地问道。 “画了!”李奕蕾说道:“这人就是这般性子,在那时刻还能胡说!” 丁婳听到了自己最为关心的答案之后,就没太注意李奕蕾后面的抱怨,她心里很是失落,虽然此生已无和韩清在一起的可能,但是听到他要与别人成亲,总是觉得心里有些堵。 眼看着三月初了,蔡齐和吉成等人来寻韩清,众人一道去了东华门外看榜,这次的榜上贴着的是殿试时候的座位排序。 “吉成你这厮,和新娘子是不是已经入了洞房?”韩清开玩笑道。 “哪能那么快!”吉成叫道:“就是已经下了草帖而已!” “这厮的岳父是员外郎,据说在京郊有良田千亩!”钱升荣说道。 “你岳父是景德二年的状元,你也差不到哪去!”吉成笑道。 钱升荣被李迪家抢了去,这李迪在景德二年中了状元,曾任起居舍人,三司盐铁副使,知制诰,现在是礼部侍郎。 “我就好奇希文兄,看榜时候你也在跟前,怎么榜下捉婿时候能躲那么快?”蔡齐扭头问着随行的朱说道。 “家中尚有老母,终身大事还是要和老母商量的,不能草率就定!”朱说笑道。 “蔡齐,你这厮要是娶了秀儿,那可是好日子来了!”钱升荣笑道:“娘子能打理着酒肆,大把的钱财挣来,还不用看泰山的脸色,多好啊!” “大家都不差!”蔡齐指了指韩清说道:“这山匪的娘子乃是圣相李沆的孙女,家世那可是不一般!” 众人听了就嘻嘻哈哈的和韩清又开起了玩笑,纷纷喊着让他请客。 韩清当仁不让的说看完榜就去广元楼,以后等做了官,恐怕就没多少机会去酒楼和酒肆了。 众人一路上说笑打闹的到了东华门外,看到自己名字的排序,默默记在心里。又看了看下面的篇幅说明,根据自己的排序,进门也是有讲究的,甲乙丙丁午己庚辛,每个大字号都分了四十人,根据大字号要走不同的门和不同的通道,走错了就以作弊论处。 众人看完榜,挤开众人出来就一路上溜溜达达的往回走,约好了晚上一起去广元楼。 韩清回到影剧院,先是和薛凯文等人商讨《拒马河大案》的剧情,空闲了就问问张万财,国子监那边的修缮已经开始动工了。 薛凯文的剧情设计是宋辽两国的界河上,有两伙匪徒,经常地厮杀抢地盘,并且利用河道进行掳掠,为了让运送货品更加的便利,就说此番货物是莫小孺人的归家财务,然后以莫小孺人的传说作为故事的开头。 大致剧情就是两边的闲汉盗贼联手进行货物走私,大宋的铜钱铁器通过拒马河被送到契丹,然后再把马匹运送过来赚取利差。 第308章 金銮当日奏草 七八天过去后,也就是三月上旬时候,众位学子们早早地聚齐到东华门外,按照甲乙丙丁的分区,各自站好,等着礼部官员宣布进入。 学子们在初春的早晨等候着,一个个互相打量着,不免一番感叹,寒窗苦读数载,今日能够站在这东华门外,是自己的努力换来的! 学子们在等候过程中,官家也是早早到了大殿,他提前两天就已经安排好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知制诰等众多官员,为两日后的殿试忙碌着。 这些官员现在全力以赴的忙碌着此次的殿试准备工作,初考官、覆考官、点检官、都已经在崇政殿后面的水阁里各就各位。 礼部的部分官员和鸿胪寺官员已经在崇政殿两侧摆放好了试桌,皇城司支属的武功司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官员在试桌上帖考号和姓名。 韩清与众位学子站在东华门下,穿着一身白衫,带着黑色的幞头,只是这幞头后面还带有一尺多长的布带,他总觉着自己像是华山剑派的传人一般。 值得一提的是,在学子中低声说话过程中,他听到有人呼喊子京名字,于是就和旁边人打听,果然,那被唤作子京的学子大名滕宗谅。 他正在悄声和旁边的学子交谈,就看见城墙一侧过来一帮带着兵士的官员。这些官员静悄悄的分部到八个字号区里,逐个和学子们核对姓名和考牌,并且每个人都要伸出双手站好,等着兵士把自己浑身摸一遍。 毕竟是在官家眼皮子底下殿试,这要是闹出个作弊的事情来,不但要追究学子的责任,礼部官员也难逃干系。所以在这东华门外,先是早早地搜身验查一番。 过了一会儿,听到皇宫里传出来沉闷的钟声,于是东华门就打开了,官员们带着学子们静悄悄的往里面走去。 诸位学子头一次从宫门进入到皇宫大殿里,一路上不免好奇的东张西望,文武百官一个个侍立崇政殿内外,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众人。 韩清在百官当众发现了不少熟面孔,很多人都是在影剧院看过戏,有的官员还私下里找韩清商谈,能不能纳个行首做妾? 王钦若发现了戊字号排在头名走路的韩清,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韩清看到王钦若后面站着的丁谓正在盯着自己,也就似有似无的笑了笑,轻微的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丁谓面无表情的看着韩清,眼神跟随着韩清的移动,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之后,就站立在百官当中闭上了眼睛。 执事官在殿门外取下密封的考题交给了太监雷允恭,太监郑重其事的结果之后,转身走到黄案跟前放下,随着一声鼓响,殿内外所有人弯腰参拜。 等礼部侍郎李迪拿到考题之后,走到殿外放在黄案之上,百官以及学子皆是再次参拜。 然后就是雷允恭走了出来,用蘸过水的鞭子凌空抽了三下,开始了请神,不消说定是再把圣人们拎出来打个酱油,然后又请了一些花里胡哨名字的神仙,这些大礼完毕之后,学子们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走到试桌跟前纷纷坐下,开始极尽平生所学答题。 韩清打开试题看了一下,就是诗词,赋和策论,比取解试和会试要少了很多的题量。 诗或者词可以各自选一个,题目名称叫“论营求胜地贡闱”,他不禁好奇这题目咋和自己的最近举动挂了钩,这才刚捐钱修缮国子监,就弄个这题目? 然后看了看赋,题目是“币论”,策论题目是“民不求其所欲而得之”。 他仔细想了想就开始铺好纸答题。这在皇家里考试,唯一令人最为欣慰的就是不用再带着考箱来了,吃喝不用管,笔墨纸砚不用备,皆是由皇家给备齐全了,来这里就是穿着干净的白衫答题即可。 诗词好说,搜肠刮肚把背下来的诗词经过修改拼凑,加工一下就行,但是一定要注重对仗和韵脚。 币论这赋,他有些吃不准,几年前刚来东京城时候,就和官家说过金银铜三种钱币并行,而且现在河北路和秦凤路已经开始施行了金银铜钱的方式,现在搞个币论可是顺应一下潮流? 想来想去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题吧,把目前大宋的铜钱外流原因分析了,然后例举了周边国家的货币使用方式,根据目前的币制体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等写到最后的时候,才把这金银铜钱并行方式提了一下。 两道题做完,他就歇了歇,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试桌前面已经摆好了吃喝,他看到悄悄扭头看了看周围,有学子正在吃,于是立刻把笔放下,从前面拿起来豆沙羹吃了起来。 李迪作为监考者,在众位学子跟前轻轻走动,当他走到韩清跟前,看了看试卷,然后又看了看韩清。 这二人是认识的,李迪在影剧院看过好几次戏,韩清不知道这人以后的发展,真宗时期的名人里,他是真的不清楚,能知道大名的人,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但是为了套近乎,仍旧是送了李迪一张年票,所以李迪看到韩清坐在这里,点了点头就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等吃完午饭,他又开始答题,这策论的题目取自于《五经》中“礼记”里的一篇“经解”,他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默默背诵了“经解”全文,思考着如何下笔。 天子者,与天地参。故德配天地,兼利万物,与日月并明,明照四海而不遗微小。这策略里是不是又要说一下官家的封禅之事? 细细想了想,他并未明目张胆的说祥瑞之事,只是在文中暗表,若是国泰民安之时,当然也是老天照顾。前世的公司斗争让他有了一些政治敏感度,所以文中一定要顺大流走,若是弄个强出头的文章,恐怕就要被黜落了。 经过推敲文中的用词以及句章,承上启下过度一应俱全,他才敢放心的誊抄。 此次考试给的纸张很厚,拿在手里捻了捻,感觉像是布帛一般。 他誊抄到试卷当中之后,就四顾看了看,崇政殿外的文武百官早就散去,各自忙各自的事。他又侧过头看了看殿上,官家坐在堂上看着也有些疲倦。 眼看着天色暗淡了下来,就听见殿中一声磬响,考官大声说道:“即刻放下手中纸笔,迅速退离大殿!” 只听见桌椅板凳声音响起一片,众位学子放下手中笔,意犹未尽的看了看卷子,这才起身,纷纷走出殿外等候。有的学子因为还没有答完或者还没有誊抄完毕,被考官大声呵斥之下,只好苦着脸也走出了殿外。 在考官的带领下,众人面对官家大礼相拜,看到官家离开了大殿,众人就随着考官走出了东华门。 接下来的日子,才更是让学子们难熬!会试放榜之前的几天,学子们吃饭都是没了心思,总是患得患失。等看到棒子有自己名字之后,欢欣鼓舞。来到这皇宫里做了殿试之后,接下来的等待才是最为揪心的,因为能中前三名,那可是立刻名声在外,不仅帽插宫花跨马游街,还能让家族名望一飞冲天! 众人的考卷送到弥封所,然后经过糊名,造字定号,誊抄校勘等一些列步骤才能送到考官手里。 考官经过筛选评定出才学最佳、文理最佳、文理欠佳等,评选出前十。这其中还要经历覆考和祥定,里面的程序非常的复杂,只要和最初的考官名次有差别,那就一切推到重来,再审阅一边,直到对的上才行。 这其中就有黜落! 并不是考中了会试之后就已经跻身到大宋官场行列里了,现在真宗时期,殿试的才学文采若是让人看了昏昏欲睡或者前言不搭后语,仍旧会黜落的。 被黜落的学子这时候最为倒霉,因为一路过关斩将,与千军万马过了独木桥,灭掉无数同辈同窗,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月亮出来并不是能看见光明,还有黑暗的阴霾! 等到送到官家手里的时候,已经是殿试后的第九天了。 官家一大早到了崇政殿覆试,看到黜落的卷子也有不少,就让宰相王旦重新审视了一番,审到下午时分,终于把黜落的卷子看完,重新又做了评定。 第十天,诸位考官按照次序坐在崇政殿两侧,武功司的人将考卷分批次的抬到了殿中,李迪将前十的试卷放在托盘里,毕恭毕敬的送到官家面前。 官家打开卷子直接挑出赋和策论的开始看,看完之后这才拿起诗词。前十的卷子是考官们千挑万选出来的,所以考官在下面也是眼巴巴的看着官家的举动。 这种境况每隔几年就这么一次,所以大家也都明白了官家的动作,只要官家阅完试卷放在左手边的,那就是认可了考官们的选择,倘若放到了右手边,那就还要再从试卷里挑出能够入得了官家法眼的才行。 这也就形成了考官们之间的明争暗斗,谁的学问能被自己相中,又被官家相中,那才是说明自己的才学确实是慧眼如炬;倘若自己选的学子全被官家放到了右边,不但会被上司责骂,同僚之间也是颇有微词。 第309章 名动帝王家 官家其实正在挑选韩清的试卷,起因就是昨晚和刘娥一同批阅奏章的对话。 在这里就要说一下刘娥为何能同官家一起批阅奏章之事了。 赵恒未登上皇位之前,尚未婚配,听说蜀女才貌双全,便让随从去暗暗物色一名。刘娥随夫抛头露面击鼗挣钱,自有美名在外,为赵恒的随从们所知。 龚美得知是王府选姬,不愿放弃,改称是刘娥的表哥,让刘娥入王府。刘娥年轻时候天生丽质,聪明伶俐,与当初的赵恒年貌相当,二人相见之后很快如胶似漆。 赵恒的乳母秦国夫人看不起刘娥的出身,认为出身低贱的刘娥会把赵恒带入野高粱地里,劝赵恒赶跑刘娥未果,只好报与太宗皇帝,太宗大怒,圣旨一道下来,命逐刘娥出京。 赵恒虽迫于皇命把刘娥送出王府,却不愿离开刘娥,于是阳奉阴违,把刘娥偷偷藏在王宫指挥使张耆家里,不时地暗通款曲。 刘娥见举目无亲,便向赵恒提出,愿让表哥改姓为刘美,做自己的兄长,继承刘家香火。其实,龚美早已跟随了赵恒,一直忠心耿耿,只对赵恒效忠。刘美任官,既不阿附于权臣,对部属也关心备至,出任在外时他的随从兵卒,都按省籍定时轮换,从不培植自己的私人势力。此为后话。 这一藏就是十五年,在这十五年的幽居中,刘娥已非昔日击鼗的小妹,她长年的博览群书,研习琴棋书画,早已才华出众。 自荣升为皇后之后,刘娥不像其他妃嫔那样示邀争宠。她才华超群,通晓古今书史,熟知政事,每每襄助真宗皇帝,真宗根本离不开她。每日批阅奏章,刘皇后必侍随在旁。外出巡幸,也要带上刘娥。 就在昨晚批阅奏章时候,刘娥和官家谈到了二月份的宗正寺大火,丁谓作为修缮史,仍旧扛起了营造大任,不过这次的修缮仍旧是使用了不少的平板假玉。 刘娥提到了平板假玉,也就提到了韩清,然后就问官家,那猴儿居然考中了别头试的会元,等殿试的时候一定要多多留意。 官家起初有些不满刘娥的提议,因为这是在为国家选人才,容不得半点马虎的,赵家的江山就要靠这帮人给帮忙治理,岂能因为一点私情就能够纵容? 刘娥笑了笑则是举了几个例子,第一,河北路秦凤路使用了金银铜钱的并行,那辽人可曾继续聚揽金银铸造兵器?第二,年纪轻轻就弄了个影剧院和广元楼,轻轻松松获取了大把钱财,即使是大宋的钱袋子丁谓和林特出马,能否做到这般? 官家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 刘娥接着说韩清的几次考试,并没有什么人提携,居然一路过关斩将,能冲进这殿试之中,说明这猴儿自有他过人之处,官家只是留意一下即可,如果韩清的才学和文理皆是狗屁不通,那就当做普通学子对待罢了。 官家听了这话并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但是刘娥的这一番话却是让官家在阅卷时候真的留了心。 不过这也是难为了官家,为了充分体验科考的公正性,任何人都不能徇私舞弊,即使是官家也不行。 现在的考试已经是施行了糊名制,根本看不见考生的姓名。 而且为了从根本上杜绝作弊,专门设置了对读所,也就是有官员拿着考生的试卷逐字逐句念下来,另一个考官要完完全全照着答到一份全新的试卷上,为了把这里的遗漏不上,又设置了誊抄,也就是再把试卷的答案重新抄一遍。 韩清那带有标点符号的文章根本不敢在应试的时候使用,平常拿出来教学可以,但是真正用到科举上面,会被认为是留记号作弊。 官家看着字迹相同的试卷也是有些犯晕,但是他想到了这次的赋,乃是说到了货币的问题,当初第一次见这猴子的时候,就被他的金银铜钱的说法打动了心。所以他就开始留心关于赋和策论的答案了。 可是现在的学子谁傻啊?秦凤路河北路施行了金银铜钱,山西路也施行了同样的币制,这样的话题早就是人们日常所指,所以关心时事的学子能把这币制的问题说的头头是道。 官家从前十的卷子里选出了六份之后,感觉这里的论调都是有些相同,只好叹了口气,让祥定官等官员又继续寻找,终于从三十多分卷子里找出了几份,选来选去,终于定下来前十名。 其中有三名的卷子上画有卷云纹,说明这三人都是有官身的。 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撕开卷子之后,十人的名字一一展现在跟前,萧贯、蔡齐、张观、韩清、朱说、江登明..。 官家看到挑选的十人中真的有韩清,也是禁不住大为的惊奇,他虽然留意的找了韩清的卷子,但是属实是找不到,想不到这韩清居然能在这十人当中,这让他惊奇之余也是哈哈大乐! 文武百官一起大礼相拜,恭喜官家获得了这么多的有才学之人。 帝顾问王旦等曰:“有知姓名者否?”皆曰:“人无知者,真所谓搜求寒俊也。” 于是赐进士胶水蔡齐以下百九十七人及第,六人同出身。又赐六举以上特奏名进士七十八人同《三礼》出身,赐诸科三百六十三人及第、同出身。 殿试后的第十二天,官家在集英殿召见殿试前十名,这就是传说的传胪了。 不过这传胪有着小传胪和大传胪之分。 小传胪,就是殿试的前十名和官家见个面,双方在友好祥和的气氛中洽谈,宾主双方就考试和家乡等充分交换了意见,官家高度赞扬了学子们头悬梁、锥刺股、五更起、三更眠的学子作风,学子们重申努力是学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交谈在友好热烈的气氛中进行。 韩清在得知自己进了前十,有些难以置信,因为比起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自己可是仅仅用了几年的时间而已,不能因为自己在前世学过数理化,就说明比这个时代的人聪明。这个时代的人仅仅是受当时的条件所限,要是在自己前世,恐怕受过各种的洗礼与熏陶之后,不会输入任何人的。 太婆听到这个消息,叫游明骑马去通知依珍回来,然后祖孙四人共同跪向西方,感谢菩萨,感谢诸位神仙,然后感谢太公在冥冥之中的保佑。 拜完菩萨之后,太婆泪流满面,拉着孙儿在怀里一个劲的拍,一个劲的说韩家又要重振家门了,弄得依珍依菱跟着哭了一会儿。 韩清现在最为佩服的是竹娘,这女人难道是开了挂?自从认识自己之后,生意变得一飞冲天,并且在影剧院里是一言九鼎的人物,秀儿和蔡齐俩人勾搭上以后,这蔡齐居然也考进了前十,林家的女子运势能这么强? 蔡齐本来是正在和秀儿在琴肆里起腻,官员是听从了韩清的指点才来到琴肆通报的,蔡齐听了之后也是一脸错愕,然后搂着秀儿不管不顾的在众人面前疯狂的旋转,让琴肆里的酒客纷纷为之侧目,当听到说这个年轻人是殿试的前十之后,立刻全都纷纷上前祝贺。 竹娘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起初是有些发愣,待看到蔡齐的疯狂模样,这才高兴地叫了一声,然后当场宣布,今天在琴肆里饮酒的客人一律免单。 秀儿红着脸捶了蔡齐十几下,才被放下来。等蔡齐问了通报的官员名单,听到有韩清的名字之后,更是高兴地大叫一声,然后冲着竹娘拱手恭喜。 竹娘心里巨大的震惊之后,就悄悄上了楼没再下来,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泣了很久。 官员通报之后,韩清就被禁足了,因为太婆不让他在往外面乱跑,现在就开始挑选衣衫,鞋子。 虽然仍旧是一身白衫,外加青黑色的幞头,但是太婆这次觉得不够满意,一会儿觉得有点肥,又过了一会儿觉得前摆有些短,反正被请来的六个裁缝婆子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最让韩清抓狂的就是头上要插花了,虽然带着黑幞头,但是花可以插在耳朵边,这个时期的男人头上都喜欢插花的! 依珍给韩清插好花以后,就被他一把给呼撸了下去,依珍又给他戴上,他又呼撸下去,直到太婆走到跟前,他才假模假样的戴上。然后抓着忠孝带不停地绕在手中,太婆唠唠叨叨和他讲了半天,他就假装听了进去。 反正明天她们不跟着自己去,这时候就权当给她们看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韩清就早早地到了东华门外,其余不少学子也都是早早地在门外等候了。 他看了看才发现,就自己是单身一人来的,其余人都是有相陪的。 陪蔡奇来的一个人貌似是山东莱水的小官员,俩人正在低声说着话。 “蔡齐!”韩清走到跟前轻声叫道:“你这厮!居然能...” 还未等韩清说完,蔡齐一把抱住韩清,勒着他的腰举高了两次,俩人都是极为的开心。 旁边的朱说走来冲俩人拱手道:“见到二位同窗,分外惊喜!” “哈哈哈!”三人很有默契的一同大笑起来。 第310章 定名次 礼部的官员正在不耐其烦的在东华门外再次告诉学子们,见了官家该如何行礼,要注意的哪些行为规范,要记得该讲的话,官家大致会问什么话,回答不上来的不能瞎说等。 终于在众人忐忑而又期盼的心情下,东华门打开了,众位学子随着礼部官员穿过皇宫,来到集英殿外静静等候。 没过多久就看见走出来一个太监,拿着手中的名签叫名字。礼部官员刚才已经告诉大家了,官家是单独召见每个学子的,见面就是随便问问何方人氏,年龄几何,在什么地方读书,然后有时候会问问是否婚配,偶尔会问问榜下被捉婿的趣话。 因为是小传胪,官家就是和前十名考生说说话而已,让众位寒窗苦读的学子见见天子,所以场面并不是那么热烈。 韩清眼看着前面九人逐次进去,每人都是说了几分钟话而已就出来了,他有些心里打鼓,为什么自己排最后一位。 等到第九名学子出来,太监拿着名签出来,让韩清进去。 他进入到集英殿之后,就看见周怀政和雷允恭分别站在官家两侧,礼部侍郎李迪正在往外走。 对着李迪行了礼之后,就来到集英殿下等候官家问话。 “韩清!” “微臣在!” “朕把你留在最后一位召见,就是想和你多说几句!” “微臣惶恐!” “呵呵,惶恐?”官家笑道:“想当初把你召到东京来,就是想让你走科举之路,想不到你果然能一步步走到这里,朕心里甚慰!” “谢官家把微臣召到东京,能让微臣在这繁花似锦的东京城有所崭露头角。” “你曾经提供的那锻钢之法,真可是大功一件!边关将士的刀锋凌厉,都是因为你的那炼铁之术!” “微臣愿意毫无保留的奉献自己一切学识,为大宋的铁桶江山添砖加瓦!” “毫无保留?”官家玩味的拿着韩清的名签笑道:“倘若不是被皇城司的人抓住,那钢弩和火药恐怕现在也没奉献出来吧?” “这个...” “韩清,朕感念你给大宋贡献不少奇技,那蛇形口袋储存军粮之法端的是精妙无比!那舆图绘制方法更是令人耳目一新!”官家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这些法子真的是那道人所教吗?” 韩清听到这里,汗就慢慢的浸湿了后背,但是此时遇到这种问题只能死扛了。 “是!” 韩清低头回答完,殿里一直静悄悄的,他稍微抬起头看了看,只看见两个太监的半边身子,至于官家此时是什么表情无从知道。 官家问完这句话也是看着韩清,见这小子就是简短的回答了一个字,心里就有气。 皇城司和斥候们合力在宋辽边界寻找,虽然说找到了炼丹的铜鼎和破烂的道袍,但是那道士一直见不到尸首。 这韩清来东京也就是几年的工夫,弄个影剧院和广元楼,敛财无数。这又弄了个聚蚨钱庄,人们若是存了钱,每个月居然能有利钱可拿,还可以异地存取。 刘皇后的家人现在就在聚蚨钱庄做工,刘皇后问了问这钱庄一个月吸纳的钱数居然达到几万贯了,这让刘皇后惊诧不已。 韩清这一身古怪的本事,难道都是那久居深山的道士教的?道士整日里在深山炼丹,与虎豹狼熊为伴,岂能懂这么多?这事说给谁也不信啊。 “你这小猴子,真的不愿意给朕讲讲实话吗?”官家问道。 雷允恭和周怀政听到官家用这种称呼,俩人在官家身后互相看了看,然后依旧是站立着不动。 “回禀官家,微臣...真的是在宋辽边界长大!”韩清答非所问的把话题引到了自己的被发现地方。 官家顿了顿,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真的是...天降...”他想说祥瑞,可是这韩清仅仅是一身怪本事而已,说不上是祥瑞,所以也就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韩清此时心里七上八下,自己的身世不是已经明白了吗?自己是韩重赟的后人!怎么身世还是被揪住不放?老丁给弄得一身衣裳现在挺合身的,干嘛又要打听道人? “宋辽两国联手的大戏,可是有眉目了?”官家也没继续追究,反而问起了戏的事。 “故事已经编撰出来了,微臣近日会把话本送来,让官家过目!” “朕安排了晏同叔和李复古去经营此事,他二人会找你商谈的。” “遵旨!” “韩清,你可知道你这次殿试第几名?” 听到官家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他心里终于放松了下来,就回答道:“能在千军万马般的科考中走过独木桥,微臣已是谢天谢地谢官家了,现在能进入前十,更是惊喜万分!”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官家听了这话,笑了笑然后说道:“这种比喻倒也是贴切,朕问你的是,你知道自己考了第几名吗?” “在这十人当众,微臣是最后一个被叫进来的,所以微臣猜想就是第十名吧!” “当初在书院见到你的时候,朕给你说过的话,可否还记得?” “记得!微臣是有官身的人,考得再好也是不能做状元的,现在看这形势,能做个第十,也挺不错!” “哈哈哈哈!”官家笑道:“你帮皇家做了很多事,朕确实要谢谢你!” “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营造太子读书的资善堂,所用物料皆是由你这猴子提供,作价仅仅是一文钱,朕领你这个情!”官家看了看韩清说道:“明日就见分晓吧!” 看到韩清退出了集英殿之后,官家对旁边的二人说道:“这韩清确实是个人才!” “他的那些法子确实有助于大宋。”周怀政说道。 “河北秦凤山西三路皆是使用了金银铜钱的并举,而且主要以金银为主!”官家说道:“契丹和党项这两年,确实不再收藏大宋的铜钱去做炼制兵器!” “金银无法做成兵器,太过于软!党项契丹眼看着钱财流入,却是无可奈何,这可是能缓解咱大宋的铜钱用度!”雷允恭笑道。 “这也是上天照顾,弄了个这等妙人!”官家笑着说道。 “恭喜官家又获得一人才!”周怀政和雷允恭齐齐施礼道。 官家看着案子上十张名签,陷入了沉思。他是思考让谁来做这状元,看到蔡齐容貌和仪态很是夺目,让官家已经有意定他。但是从才学和文章来看的话,那萧贯更胜一筹,只是这萧贯容貌有些猥亵。 官家想起了寇准曾经说过的话,“南方下国人不宜冠多士!”想到这里,官家就把蔡齐定为了状元,萧贯定为第二名榜眼。 (当赐第,必召其高第数人并见,又参择其材质可者,然后赐第一。时新喻萧贯与齐并见,齐仪状秀伟,举止端重,帝意已属之,知枢密院寇准又言:“南方下国人不宜冠多士。”齐遂居第一。帝喜,特召金吾给七驺,出两节传呼,因以为例。准性自矜,尤恶南人轻巧)等韩清退出了集英殿,看到众位学子都在殿外站着,就随着众人一同出了东华门。 “官家和你能谈这么久?”蔡齐问道。 “随便聊聊家常!”韩清答道。 “聊家常能聊这么久?”萧贯在旁边羡慕的说道。 “以前就和官家认识,所以就多说了几句!”韩清含糊的带过,然后看到朱说,就走到他跟前悄悄问道:“和官家说了你的身世了吗?” “说了,官家甚是感叹,特允许我回复原来姓氏!” “范大哥,恭喜你了!”韩清拱手道。 朱说笑了笑,眼圈已经有些泛红,对着韩清抱拳还礼。 吴人范仲淹,生二岁而孤,母贫,更适长山朱氏,从其姓,名说。读书僧舍,日作粥一器,分块为四,早暮取二块,断齑数茎,入少盐以啖之,盖三年焉。至是登第,除官,始复姓改名,迎其母归养。 韩清回到家中,太婆和依珍依菱早在家等候,老彭特地安排了四个厨师到了家里烹饪菜肴。 一帮人吃吃喝喝好不热闹,这期间又有李宗简带着夫人来访,太婆让这俩夫妻就坐,男女分开两桌,共同吃喝。 这夫妇二人是来要草帖的,眼看着韩清殿试进入了前十,这在东京城已经传遍了,夫妇俩有些坐不住,就以拜贺名义来到了家里。 太婆当然明白这二人的来意,把草帖送到二人手中,并让游明打包了几捆新鲜的蔬菜一道放在马车上,夫妻俩才高高兴兴的告别而去。 初春的时候青黄不接,能吃到这样的新鲜蔬菜,令人称奇不已。李宗简夫妇二人收到这样的礼物,高兴地乐不可支,拿着草帖到了家就找李奕蕾,让她好生的看看。 老彭拉着韩清的手,又是感慨又是高兴,自己一边关小城的酒楼老板,现在能在东京城跺一跺脚晃三晃,就是因为认识了眼前的这少年。然后凭着少年的各种智计百出,硬生生的在东京城创出一片天地,想想这几年的遭遇,怎么不令人感叹? 这少年苦学一番之后,参加了殿试,能进入到前十,明天的大传胪之后,还不只是个什么光景呢! 第311章 集英深殿听胪传 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所有的考生悉数到了东华门外,这是人生中最为辉煌的时刻,即使是感了风寒卧病不起,也要让人搀扶着站立在这东华门外,等候唱名! 历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这一朝荣耀,谁愿意错过这种时刻?有的学子站在东华门下,细想了自己数十年的努力换来的成果,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这种哭声在人群中慢慢扩散,但是大家谁也没去笑话,众人抬头看着东华门前面站立的官员,有谁能够心平气和面色如初? 传胪是国朝盛典,这一天文武百官皆是要到待漏院待命,甚至有不少外国使臣也到场,为新科贡士们祝贺。 王钦若王旦等宰相站在大庆殿外等候,礼部官员正在安排传胪官列队站好。 身穿龙袍头戴通天冠的官家走出垂拱殿,在太监引路下,步入到大庆殿。这时候两旁奏起了曲乐,在乐声中,宰相以及礼部官员和考官传胪官一起向官家大礼参拜。 韩清此时正在和一帮学子站在一起静候,期间学子们掩饰不住心中激动,纷纷互相道贺,并揣度谁会是三甲。 前十名的贡士此时最为吸引人们眼球,因为根据历朝历代的规矩,能进入前十的贡士,几乎都是脚踩火箭身背飞行器之人,升迁速度那是噌噌的让别人拍马难追。 所以韩清和蔡齐等贡士周围的人围者众多。 韩清正在和蔡齐悄悄说话。 “山匪,你连中两元,这次若是能中个状元,那就是三元了!”蔡齐说道。 “别扯淡!我是有官身的,做不得状元!”韩清眼睛翻了翻他说道:“倒是你小子可要注意,进入前十了,日后定是一飞冲天,可不能对不起秀儿!” “那是竹娘的妹妹,又不是你妹妹!”蔡齐瞪着眼说道:“说的好像是你亲妹妹一般!” “我和竹娘啥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韩清冲着远处一个面熟的学子拱手打了招呼,然后又对蔡齐说道:“将来那是亲戚的,你这厮和我也是有亲戚关系了!” “这么看重竹娘,怎么不把他取为妻?”蔡齐说道:“大宋的人纳妾都是在四十以后,你这倒好,妻妾都有了!” “太婆安排的!”韩清含糊的说道。 “太婆安排你就娶?”蔡齐说道:“那李家小娘子看上去也是貌美如花,只不过这样太对不起竹娘了,多好的一女子,怎么就做不成正室?” “别管老子的事!”韩清低声吓唬他:“秀儿可是不错的小娘子,你这厮定要好好待她!要不然老子弄死你!” “你这山匪!说话就打打杀杀!老子现在马上就是有官身的,你弄死老子试试!” 俩人正在说着话,就听见东华门里面传来声音:“门下。创业垂统。于以贻后昆。嗣位承祧。于以绍前烈。召天地之和气。更赖中外百执。左右荩臣。各罄乃诚。大中祥符九年三月十八,策试天下贡士;一甲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布告迩遐。咸使闻知!” “传胪了!传胪了!”贡士们立刻停止了交谈,一个个都望向了东华门。 这时候,又有声音传了过来:“第一甲第一名蔡齐!” 传胪官们嗓子极为清亮,一声声的传递,加上皇宫大院里面的回声,让声音绵绵悠长。 东华门外,已是万头攒动。 大庆殿之西北,即文德殿,大庆殿与文德殿后为东西华门大街,这条街道上尚有东、西承天门。此时街上已经是堵得水泄不通,众多的百姓这时候没有资格聚集到东华门外,只能往两旁的街道站着,都是想看看新科状元到底什么个模样。 前街后街都是人满为患,房顶上,树上、马车上全都站满了人,大家叽叽喳喳的在讨论着今年的新科状元是谁。 宋人喜好关扑,于是每当传胪开始,有不少扑局已经开始了收纳本金。小传胪时候前十名贡士名字已经传遍了东京城,众多的人都在押自己看好的人,倘若押中,那就是能赚好几倍。 所以前后街都是有耳目极为灵敏之人把守好地方,随着传胪官的声音传过,这些人也立刻把传胪官的话传到街道周围的人耳朵里。 “第一甲第一名蔡齐!” 声音又重新传过来,韩清推了一把愣神的蔡齐说道:“你是状元!” 蔡齐此刻满脸憋得通红,心跳的厉害,然后忙不迭的接受周边的学子的道贺。 “第一甲第二名萧贯!” 声音传过来之后,那萧贯急忙站在原地大礼对着东华门参拜,然后就开始浑身打摆子。 “人生最荣耀的时刻,有几个人能把持的住自己!”韩清对旁边的朱说笑道。 韩清正要接着说话,就听见远处的街道发生了骚乱,原因就是很多人押对了状元,都是急忙找着做扑的人去确认。 门口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员和士兵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街道处,这种场景已经司空见惯,有的官员士兵本身也投入了这扑的局里,所以听到传胪声音过来,也是自己盘算着能获利多少。 “第一甲第三名韩清!” 当这个声音传过来之后,韩清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等听第二遍时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第三名。 众位学子转过身冲着他道喜祝贺时候,他盯着东华门的方向不说一句话,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开始想念起了老婆和孩子,还有自己的父亲母亲。 你们知道我现在千年以前吗? 看他这幅表情,旁边的蔡齐捶了他一下说道:“怎么了?魔怔了?高兴地忘了自己是谁了吧?” 韩清眼圈有些泛红,然后深深做了个呼吸说道:“同喜同喜!” 二甲三甲的名字传胪之后,诸位贡士跟随着礼部官员齐齐从东华门进入了皇宫里,站在大庆殿下列队。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的是蔡齐,他身后左手方是萧贯,右手方是韩清。三人带头领着队伍站在殿下,在礼乐声中向大庆殿方向施礼参拜。 接下来就是传说中的程序了,官家赐礼、赐袍、赐朝笏。之所以说是传说,是因为学子们在书院里读书时候,这套程序已经被老夫子们告知过很多次了。而且礼部官员也是告知过很多遍。 众人拿到袍子之后立刻就套在了自己身上,不一会儿的功夫,白衫学子们全都换成了青衫绿袍。 然后传胪官们又送来了托盘,上面有自己的告身。 这告身目前仅仅是阶官,因为接下来还要去吏部做个登记,还有组织部的差遣。组织部就是审官院,在这里还要办理一系列手续,领去敕黄和敕封,还有杂七杂八等物件。 不过这是后面的事了,目前要做的事是谢恩。 蔡齐作为新科进士的状元,要代表所有贡士做谢表。在礼部官员领着众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告诉蔡齐,赶紧想一想谢恩的谢表,自己心里打腹稿。 等蔡齐朗声念完谢表,众人再次大礼参拜。然后就是该走最激动人心的程序了,琼林宴,跨马游街,刻碑题名,金明池宴。 三人懵懵懂懂的来到宣德门外,看到长长的仪仗,也是心潮澎湃不已。 早有人上得前来,给三人胸前绑上大红花,给三人披上红绸,然后领着三人到了三匹马跟前。 这三匹马看着也端的好是威风,浑身上下被洗刷的干干净净,皮毛在阳光下闪着亮光。马头上也系着一朵大红花,顶在马头的脑门处。 韩清看到马匹这样打扮,不禁想起来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马的脑门上系着一个奔驰车的车标,这才叫真正的奔驰! 蔡齐和韩清二人翻身上马之后,就看到萧贯有些紧张。二人相视一笑,南人骑马少,这萧贯看来是有些害怕。 好在旁边的马夫经历过几次这种事,看到萧贯胆怯的样子就轻声安慰他,然后托着萧贯上了马。 韩清在马上看了看自己的高脚牌,上面写着“钦赐探花及第”,金字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 三人坐稳了以后,有人在仪仗最前面敲起了大锣,然后高声喊道:“状元游街啦!” 御街两侧早就围好了栅栏,东京城的百姓挤在两侧,纷纷对着最前面的三甲呼喊叫好,有不少人家带着自己的孩子,指着三人给自己的孩子正在说着什么,看样子定是要孩子好好学习,榜样就在前面! 御街两侧酒楼里早就坐满了人,这一天的二楼三楼售价最高,因为站在高处不用挤着受罪,还能看的更加清楚。 其实不仅仅是御街两旁酒楼座位全满,踊路街,潘街。高头街、保康门街、西角楼大街,东十字大街都是要走的,因为游街是要三天的。 三人坐在马上冲着街道两旁欢呼的人不断地招手,也冲着酒楼上的名媛淑丽做微笑状,人群中不断有人欢呼着三人的名字,其中蔡齐的名字喊的次数最多。 三人本来都是年轻才俊,又经过一番的打扮化妆,这又被众星捧月的观摩着,所以引发了动京城百姓的狂热。 第312章 三月金明池上水 每走完一条街,换到另一条街时候,街两旁的市民皆是大声呼喊,酒楼高处也是有不少女子往众人身上扔着一些彩球或者丝带什么的。 一个时辰下来之后,喜悦已经被劳累所替代,韩清在马上扭了扭屁股,发愁的看着街两侧的民众,然后对蔡齐和萧贯说道:“要是游街只是走一圈多好啊?眼看着还有两天,这怎么熬得过来?” “什么?”蔡齐耳边全是民众的呼喊,听不清韩清的声音。 “我说这样很遭罪!”韩清用手支成喇叭状,放在嘴前对着蔡齐喊道。 “什么?”蔡齐还是没听见,就又大声问道。 “我操你大爷!”韩清大声喊道。 “什么?” 韩清摆了摆手,让蔡齐继续挥手向街道两旁致意。 李奕蕾和丁婳以及顾若兮等人正坐在广元楼,望着楼下翘首以盼的众人。 “蕾儿妹子好福气,中棠中了探花!”顾若兮笑吟吟的说道。 “这几年也是苦了他,忙着影剧院之外,还要读书,他也不容易!”李奕蕾说道。 “这还没过门,就已经开始心疼未来夫君了!”顾若兮笑道。 丁婳坐在窗边只是盯着远方,今天她其实想自己一个人来这酒楼里看看,想不到遇到了顾若兮和李奕蕾二人,于是三人就坐在了一起。 顾若兮本来还要再和李奕蕾打趣几句,看到丁婳面无表情的样子,直到今天这样的情景不适合再开玩笑,便也就在窗边和李奕蕾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没过过久,街头传来阵阵的呼喊,酒楼的客人纷纷站起来涌到了窗边往下看。 韩清坐在马上确实有些来劳累,总是冲着两边的人招手也是个力气活儿,慢慢地就没了兴致,就是左右的来回看看。 到了相国寺桥跟前时候,他打起了精神,因为前面就是广元楼了,那可是自家的产业。 老彭早已带着众人等候多时,听到远处的呼喊声,立刻招呼大家点燃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 待坐在马上的韩清走近时候,老彭兴奋地大声喊着,并不断挥舞手中的大红花。 韩清在马上冲着广元楼门口的东家和伙计招手,这更令门口的人兴奋,大家一起高声呼喊着韩清的名字。 蔡齐看了看这光景,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地盘,所以就笑着看着众人,不再有任何的动作表情。 顾若兮和李奕蕾把头探出窗外,看到韩清正在和酒楼门口的人示意,便笑吟吟的在窗户上扬起了白长纱。 韩清被长纱的迎风晃动吸引,就顺着往上看去,只是目光锁定在白纱旁边窗户的丁婳身上就不动了。 此时的丁婳站在了另一个窗口跟前,看到韩清远远地过来,就站定在窗口愣愣地看着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仪仗经过跟前的时候,李奕蕾站在窗口也朝韩清招了招手,只是招手的速度慢慢的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韩清的目光并没有看自己,而是看向了旁边。 她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似乎觉得全东京的人都在看着自己,都在嘲笑着自己。 顾若兮也发现了韩清的表情有些特别,看到他目光只是看着自己旁边,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但她保持着笑容,并未再做过多的表示。 韩清坐在马上扬起头看着丁婳,就这样四目相对,一直等到仪仗过去,目光才分开。 再往前继续走,他就没了心情,心里只是想着刚才的画面。慢慢开始变得有些意兴阑珊,但是这样的游街必须要走完,有多少学子想走也走不得呢。 丁婳看到韩清的仪仗过去了,就走到桌前坐下,并不再言语。 李奕蕾脸色白的吓人,坐在丁婳对面看着桌子,双手在桌下不断地绞弄着衣角。 “看也看完了,我们这就回去吧!”顾若兮看到面前的二女都有心事,就提议道。 “也好!”丁婳点了点头之后,站起身来说道:“我就不陪二位姐姐了,先回府里了!”说完就施了礼告退了。 “蕾儿妹妹,我们也走吧!”顾若兮看到李奕蕾情绪有些不多,便说道。 “啊?”李奕蕾听到这话,抬起头看了看,这才发现丁婳已经走了,就站了起来说道:“我身子似乎有些不大舒服,先和姐姐告退了!” 看到李奕蕾失魂落魄的走下楼,顾若兮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游街三日,这第一天算是巨大的狂热,因为晚上还有琼林宴。第二天就是有点郁闷了,贡士们没有了那份激动。 蔡齐除了在第二日路过琴肆时候激动万分以外,其余时间都是似乎昏昏欲睡。 众位贡士经过第一天的拘谨之后,第二天已经开始有些放松,看到旁边的美丽女子或者淑媛佳丽,也都投以青睐的目光。韩清和蔡齐路过琴肆时候,不管不顾的冲着琴肆大吼大叫,让琴肆又轰动了一把。 店小二告诉周围看客,那状元郎就是我家琴肆老板娘未来的夫婿,那探花郎也要快成我家另一老板娘夫婿。这样的话题引发了琴肆的轰动,众人在琴肆外冲着贡士们奋力吆喝,有的甚至希望状元郎下来喝碗酒。 韩清倒是想下去喝一碗,可是游街有规定,不得无故下马,所以韩清也只能让马走得慢一点,和蔡齐一起冲着琴肆招手呼喊。后来干脆摘下胸前的大花扔了过去,蔡齐见状也效仿,众位贡士跟在后面不明所以,看到前面的状元和探花都扔了红花给酒肆,于是一个个也就跟着扔。 霎时间琴肆跟前发生了哄抢,有俩人甚至因为抢红花差点动手,衙役甩了甩皮鞭才震住二人。 等到了第三天时候,众人表情一个个似乎都是有些上刑场的感觉,因为大街上的群众已经没有了前天的那样热情,现在看客似乎都趴在栏杆上对着众位贡士品头论足。 终于熬完了这三天,可以去学子们一辈子梦想的地方-金明池了。 东京城的园林有百余所,大部分都在城内。这其中有四个行宫御园最为著名,即为琼林苑、玉津园、金明池、宜春苑,东京人称为“四园”,分别位于城之东西南北。 琼林苑和金明池在新郑门外,俗呼西青城,是学子们梦想的地方,因为人生要踏足一次这里才算是完美,就好比上榜了的学子,在榜下被人捉去才算是人生没算白活,捉去以后成不成亲那还是次要的。 金明池,又名西池,始建於后周显德四年。原本周世宗为了征服南唐,所以训练水军,让水军在金明池演习,故又名教池。太平兴国七年,宋太宗曾在金明池检阅水军演练。 金明池呈方形,四周有围墙,北接汴河西水门,南临琼林苑的宝津楼,池中建有仙桥。桥尽处建有五殿,对岸的龙奥停放大龙舟。沿岸种植杨柳,东岸搭盖临时观众棚,让百姓观看龙舟比赛。 东京城的园林很多都是对外开放的,有的豪门大户的私家园林也时常让外人进来游览。皇家的园林是不定时的开放,每逢节假日,还有就是国朝盛典时刻开放几日。 现在是科考的时候,所以皇宫外提前张榜通知,三月一日至四月八日金明池。东京城百姓们扶老携幼都是纷纷踏入到这皇家园林,观赏这里无边景色。 朝廷刚开始开放金明池时,开封市民多不知情,以致起初的游人甚少,为此,御史台张榜,许士庶游金明池一月,提前贴出了公告,欢迎大家自三月一日起,前往游园。 到后来,春季游金明池成了开封府的一大民俗,元宵节一过,市民已准备好了游园:“都人只到收灯夜,已向樽前约上池。”开池之期,连乡下的村姑也纷纷赶往开封府。 所以,每年从三月一日到四月八日,金明池内,游客如蚁,观者如堵。 皇家园林里,池南岸的宝津楼,因为皇帝、嫔妃在此,守卫森严,寻常人等不得随便出入。但楼下却不禁游人。这次因为要宴请众位新科贡士,为了避免引起众人围观引起骚乱,规定不得踏上驼虹桥靠近宝津楼,其余地方可以随便去。 百姓们进得这园林之后,欣赏金明池美景之余,其实最大目的是去旁边的玉津园,原因就是猎奇。 皇室园林中不仅有大量的奇花异木,如素声、茉莉、瑞香、含笑、月池、牡丹等,还畜养了大批珍禽异兽。从占城来的驯象、于阗来的狮子、交趾来的犀牛等均豢养在玉津园内。 众位新科进士与官家在宝津楼内饮酒,互相各自和身边的认识打着招呼,将来大家都是要在官场上混的,没准那天就要求到谁的鼻子下,所以这个时候能多结交一些人没坏处。 官家敬酒三杯之后就上了楼,带着几个官员要去看争标。诸位进士们听到礼部官员宣布可以自由活动了,立刻场面就热闹了起来,刚才官家在的时候大家都比较拘谨,这时候多认识一些同年,喝酒助兴岂不是美?人生能有几次来宝津楼痛饮的待遇? 众人喝着酒的功夫就拿出了文人的本质,斗诗词、飞花令... 第313章 落官身 宝津楼里陪着的礼部官员皆都是习以为常,这几天就是贡士们忘情的时候,大家也都是从这个过程过来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好好的放纵一下。 韩清和蔡齐与众人喝了一会儿就出了楼,在池边散步,俩人被灌了不少酒,出来让凉风吹一吹,醒醒酒。然后就在岸边看着池中的争标表演。 金明池的繁胜基本上都集中在东岸与南岸,西岸与北岸则比较僻静。 北岸正对着的池中央水心五殿,虽是皇家殿堂,却“不禁游人”,下面回廊里卖杂货的、耍技艺的、说唱的。其中最多的就是关扑,类似于现在的春节庙会或者集会的小游戏,扔秋到瓦罐里,或者用小箭射标靶等。 水心五殿旁边还有个高大的建筑,是用来停靠大龙船的,谓之‘奥屋’”。每年春季金明池举行龙舟争标赛时,大龙舟才会驶出来表演二十日,平日一般都藏于奥屋。池西岸没什么房屋建筑,只是垂杨蘸水,烟草铺堤。 池西岸因为较为荒凉,游人稀少。但聪明的商家自有做生意揽客的妙主意,推出“有偿钓鱼”的经营项目。游人若是想钓鱼,需要花钱买个牌子,但是钓到鱼之后也不是归自己所有,需要买下来才行。 很多游人买下自己钓到的鱼,当场就让商家“临水砟脍”,做成很美味的“刺身”。 由于这些天是金明池开放的日子,所以水上的各种活动皆是开展了起来。 如大旗、狮豹、掉刀、蛮牌、神鬼、杂剧之类在水船上表演,谓之“百戏”。 也有掷银瓯于波间,俾军人撇波取之”,第一个夺得银瓯者,可得到奖励。谓之“竞渡”,其实就是游泳比赛。 最为奇特的就是水傀儡,其实就是水上的木偶戏。艺人可以控制木偶在池上划船、钓鱼、踢球、舞蹈。船上有小彩楼,楼下有三个门,门打开之后有童子出来在船上绕行,船头有一白衣木偶在垂钓,船后面有一童子居然能够划船。 最让人惊奇的是五六尺长的船上居然有乐曲传出,而且那白衣木偶居然能钓到一条活鱼。也不知道操控着用的什么手法,令人惊叹不已。(注①)韩清正在和蔡齐看着那水傀儡出神,旁边有过来不少贡士站在跟前望着远方,原来是水秋千过来了。 只见水面上有七八只小船,船都是装扮了各种色彩,红色,绿色、蓝色居多。船头船尾各坐五名女子,靠近船头和船尾的女子敲着鼓,船身正中央有一驾秋千,有那体态轻盈的女子正在迎风荡起了秋千,等到秋千荡的老高时候,女子撒了手,在空中做了个漂亮的翻滚动作落入了水中。(注②)诸位贡士都是被船上的女子所迷住,因为女子们穿的比较少,迎风吹起了裙裤之后,女子的纤细长腿让众人看的有些花了眼。 最精彩的还是龙舟争标。由小龙船二十只、虎头船十只、飞鱼船二只、鳅鱼船二只展开花色表演与夺标竞赛,小龙船列于水殿前,东西相向;虎头、飞鱼等船,布在其后,如两阵之势。 岸边的百姓很多是关扑而来,押中的哪只小船胜出,就可以获利不少,所以龙船争标很是让百姓们期待。 韩清在众人中间看了一会儿就和蔡齐走出了人群,俩人溜溜达达的离开了金明池,走到岔路口时候互相道了别,然后租了个马车回了家。 家里人知道孙儿这几天累坏了,也没让人打搅他,看着孙儿呼呼大睡的样子,太婆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不断地喃喃自语:“韩家要重振声威了!” 韩清在家好好地睡了个大觉,然后才精神饱满的去了吏部。 他很是好奇这个时期的官职体系,自己在前世看过不少戏文,考中状元的立刻就大权在握的样子,这似乎不太符合统治者的思想吧?刚刚从书堆里爬出来,哪能就立刻掌管一个地方的行政管理? 其实他猜的不错,历史上各个朝代的学霸,并不是马上就能像戏文那样安排授职的。唐代的刘禹锡,贞观九年登第,两年后又通过吏部试,才授从九品下的司经局太子校书郎。还有白居易,尽管一家人都在官场上混:父亲白季庚历任彭城县令、徐州别驾,叔父白季康当过溧水县令,大哥白幼文做过浮梁主簿等,白居易自己也是两年后才通过吏部试,授正九品秘书省校书郎。 不过宋朝开国之后,经过太祖太宗这些年的治理,还是紧缺不少人才,这也是为什么科举考试有时候是四年,也有时候三年,特别的时候来个“恩科”。 这个时期的官职授予,状元一般是从八品起步,直秘阁、著作佐郎、国子监丞、国子博士等,榜眼和探花一般就是秘书郎、大理司直或者中书门下省录事。 在这里还有个令人抓狂的规定就是,殿试选中的前十名不用“习学”。 所谓习学就是试用期,宋代公务员的试用期是三年。所以这些有幸考上来的准官吏,也都是从“习学公事”的“实习吏”做起的,等到补上缺额,才能算是端上铁饭碗,成为“正额吏”了。若是三年“习学”仍不合格,卷铺盖走人! 这试用期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俸禄照实发,没有打八折这么一说。至于五险一金这种天外来客,其实在宋代的公务员制度里也有很充分的体现。 按照当朝的官制规定,韩清这种有官身的人能在殿试中获得前十的名次,可以坐升两级,他从一个八品的承事郎升到了正七品殿中侍御史,就是掌纠弹百官朝会时失仪的。 所以他现在开始,正式成为了大宋的一名没有试用期的公务员,每天早晨的晨会,他要管一下纪律,看谁不顺眼可以当场指出来。 不过根据体制规定,新上任的官吏要外放出去撒撒欢,见识一下地方的管理,掌握一些经验和教训才能回到京城来。如果没犯什么大错,或者没碰上什么天灾人祸之类的,回到京师之后基本上就是官运享通了。 韩清目前不用外放,因为要他的敕黄里还有一道差遣,叫做修缮副使,说白了就是皇宫的修建,太子读书的资善堂营造,还有宗正寺的修缮都需要韩清的建筑材料,所以落了这个头衔。 这种头衔可以理解为是项目经理,因为丁谓王钦若接到一个大项目时候,也都会顶一个这样的头衔,什么玉皇像迎奉使、玉清昭应宫使、修景灵宫使、天书仪卫副使之类的,五花八门。 他看着手里的敕黄摇头笑了笑,果然是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因为韩清进去甲科前十的有这般待遇,其余的进士基本是都是先从九品干起,好一点的就是从八品,但是王从益和陈三等人都是不用寒窗苦读,现在已经是八品或者从八品了。 辛亏自己有个官身,要不然奋斗这么几年下来,和陈三王从益官职一般大小,那可就让人心里太不平衡了。 他回到家中,展示了敕黄给家人看,又是让太婆高兴地落泪,搂着孙儿一个劲的夸。 听那审官院的人说,官家也体谅贡士们寒窗苦读不容易,所以不着急去上朝,下月月初就可以。 于是韩清就在这几天里宴请了一帮人来家里吃饭,这个时候已经是正七品了,不能再出入酒楼了。老彭特意安排了广元楼的厨子每天都要早早过来候着。 他先是请了杨亿,路振俩人来家里,把酒言欢一番,然后听杨亿给讲了讲朝堂的规矩以及里面的趣事。 然后就是宴请一帮狐朋狗友来了大吃,众人现在都是有了官身,邓子豪的老爹据说过不了多久还是要回去做开封府少尹的,刘涵是从八品的京兆府司马。 等到纨绔们走后,就是一帮学子们了,蔡齐带着秀儿来赴宴,让大家嘻嘻哈哈逗他半天,不过众人其实打心眼里也是羡慕,林小娘子貌美如花,而且还是个有钱的老板娘。 蔡齐是状元郎,直接授予从八品,任西京关山县的县丞,范仲淹授予广德军司理参军,从八品。吉成和钱升荣都是正九品。 “你居然不用外放?”蔡齐听了之后很是吃惊。 “皇宫大火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正在重建,我能给提供那平板琉璃!”韩清解释道。 “你到底弄了多少行业?”吉成好奇地问道:“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貌似你都有参与吧?” “有的沾点皮毛而已!”他回答道。 “不用外放真好!”钱升荣赞道:“在这东京城待着,比什么地方都舒服!” “我也就是到今年秋天!”韩清翻了翻眼睛说道:“该提供的材料提供够了,就该把我外放了!” “地点说了吗?”蔡齐问道。 “还没定!”韩清看了看另一桌的女眷,然后对蔡齐说道:“赶紧把秀儿娶回家,这一外放,没准能弄出什么幺蛾子呢!” “俺爹娘正在急急忙忙的赶来呢!”蔡齐说道。 ①《东京梦华录》:有一小船,上结小彩楼,下有三小门,如傀儡棚,正对水中。……彩棚中门开,出小木偶人,小船子上有一白衣人垂钓,后有小童举棹划船,缭绕数回,作语,乐作,钓出活小鱼一枚,又作乐,小船入棚。继有木偶筑球舞旋之类,亦各念致语,唱和,乐作而已。 ②《东京梦华录》:有两画船,上立秋千,船尾百戏人上竿,左右军院虞候监教,鼓笛相和。又一人上蹴秋千,将平架,筋斗掷身入水 第314章 游客顾访谋话本 韩清之所以这样说蔡齐,就是因为宋朝的官制中有个很操蛋的规定,去外地任职不能携带家属。 蔡齐这新科状元郎刚刚订了亲,就要外放到西京的一个县里,碰上什么地主老财非要来个拉郎配,这可就抓瞎了。 “这事就要抓紧了!”韩清说道:“成了亲就可以大胆的闯一番天下了!” 一帮学子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的吃着聊着,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打发了。 等他精神抖擞的到了影剧院之后,门口噼里啪啦又是放了一阵鞭炮,全体影剧院的人都出来迎接,他哈哈一笑就带着众人一起进了影剧院。 大家叽叽喳喳的和他问个不停,官家怎么个说话,其他贡士们是个什么表现,宝津楼里是不是金碧辉煌,反正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现在影剧院里的人在外面腰杆很硬,因为自己的东家现在是京城里响当当的探花郎,这份谈资可以让众人能说三个月。 他上了二楼之后,看到走廊处站着竹娘正笑吟吟的望着他,于是他立刻欢欣地跑过去一把搂住她,空中转了好几个圈。 “快放下!快放下!这是在走廊里!”竹娘脸立刻变得通红,急忙捶打着他的肩膀。 他抱着竹娘直接进了清竹轩,然后搂在怀里强行的吻了竹娘的嘴唇,松开后笑了笑扭头走出房门,临出去的时候回过头对着她说道:“我中了探花!” 徐佳云来到他办公屋里,先是祝贺了东家高中探花郎,然后就告诉了他最近的排练进度,这种春戏基本上就是以情欲为主,榻上的戏能耗费不少功夫,所以剧情并不是很复杂,台词也不用大段的背诵。 韩清听完徐佳云的汇报,和他一起去封闭大屋里看了一会儿,觉得戏的尺度还是有些大,删掉了一些戏份,不过整体还是不错。 等他去看《妈妈再爱我一次》的时候,被念瑶的演技震住了,这小姑娘的眼泪说来就来,演完自己的那一桥段之后,居然立刻就擦干眼泪开心的和大狗去玩了。 孔秋白作为剧中的苦命妈妈,也是扮相十足,能够对着念瑶哭哭啼啼,并且还有诗词念出。 现在影剧院里的各个人等都已经配合的十分默契,所以排练速度比起第一次的白娘子来说,快的不是一倍两倍。 等探花郎这股子热乎劲过去之后的一天晚上,戚氏才笑嘻嘻的来和他祝贺,他不由分说的关了房门上了闩,然后一把搂着戚氏坐在榻上,手脚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探花郎坐在马上,那份风采可是让人万般羡慕!”戚氏配合着他脱着自己的衣服,然后说起了游街的盛况。 “连着游街三天,快要把人折磨疯了!” 韩清扯掉她身上最后一缕遮挡,立刻将她压在了身下。 二人久不亲热,这次在榻上生龙活虎的翻腾一番,然后双双才气喘吁吁地聊起天。 “环卫所人手不够,我弟弟又去城外招募了一些!”戚氏说道。 “买卖开始做大了?” “奴当初就是这么一想,哪知道这买卖这么赚钱!”戚氏喜道:“现在很多人都是主动寻着来的,要干净清理茅房!” “买卖虽然有些腌臜,但是赚钱就行!” 俩人聊着天,韩清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兴致,又和戚氏折腾一通,才呼呼睡去。 戚氏等他睡沉,慢慢的坐起身,摸着韩清的面孔低低地说了一句:“若是你不知道奴家的遭遇,那多好啊!” 没过两天,影剧院里来了两位重要客人,听到门卫禀报说是来者皆是穿绯袍的,他不敢怠慢,立刻出门迎接了二人。 殿试时候听官家说过,派了帮手给自己,一同商讨拒马河故事,俩人名字一个是晏同叔,一个是李复古。 晏同叔大名鼎鼎,自己在前世就听过,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名句不知道念过多少遍了。 至于李复古,大名李迪。那日殿试的时候礼部侍郎就是此人,来影剧院看过几次戏。 等他到了门口之后,才发现面前俩人之中,有一个是认识的。当初去会试时候,因为路上耽搁,差点没进得了考试院,恰巧此次科考的巡检走过来,让军士把自己放了进去,眼前左面的这年轻人就是那巡检。 “探花郎这影剧院早就被名声在外,只是我一直公务繁忙,从不曾抽的空来过一次,惭愧惭愧啊!”左面那人说道。 “您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晏翰林吧?”韩清叉手行礼道:“那日多亏了晏翰林的帮忙,否则哪会有今日的探花郎啊?” “哈哈哈哈!”晏殊笑道:“探花郎命中就要登得上金銮殿,其能被那一点庞杂小事耽误掉?” “你们在说什么?”李迪在旁边一头雾水。 韩清就把那天遇到的情况给李迪说了,并且说的过程中不断地给晏殊施礼答谢。 “既然探花郎要谢,那就拿出诚意来吧?”李迪笑道:“今日定要在你这影剧院好生吃喝一番,赏一赏京城的行首,看看有什么新的大戏?” “快快里边请!”韩清带领着二人进了影剧院,因为李迪来过几次,所以能够泰然处之,可是晏殊这是第一次来,被这里面各种装饰弄得眼花缭乱。 三人走到韩清的办公屋之后坐下,立刻有人进来提了执壶给大家冲茶。 “这种茶我曾在丁相公家里喝过,听闻是探花郎所制,奇特!”晏殊抿了一口茶说道。 “只是将茶杀青而已!”韩清说道:“二位今日来影剧院,可是要谈谈拒马河话本?” “不错!”李迪喝了一口茶之后放下茶盏说道:“因为关乎到宋辽两国的事,所以官家特意派我二人来探花郎这里观摩学习!” “李侍郎过谦了,应该是您二位来我这里指导一下,有不足之处也好改正!”韩清拿出来前世那套虚头巴脑的客气话说道。 “我和同叔来这里就是打探一下话本,至于指导,探花郎这是说笑了,我们哪懂得这影剧院里的门道啊!” “话本已经有了雏形,二位可以一起先了解一下。”韩清说完就出去叫来了徐佳云和薛凯文,让二人把这拒马河的故事讲述一遍。 二人听到莫小孺人的故事,觉得分外惊奇,慢慢就被带入到了故事当中,等听到原来是拒马河上盗匪用这个传说杀人越货时候,更是留心,看看这里面有什么逾越的事情没。 整个故事在徐和薛的轮番讲述中,并凭空想象了运用的声光处理,还有断肢残骸的布置,俩人听了久久不语,陷入了沉思。 “韩侍御史,此话本确实颇为巧妙,能通过这样一伙盗匪的事情,牵连出两国携手缉拿,确实令人称赞。”李迪说道。 既然说到正事了,就开始称呼官职了,不再称呼探花郎了,否则这时候也可以称呼李迪为状元,因为他是景德二年的状元及第。 “不知韩侍御史听说没有,此次契丹很是重视这次的大戏,那契丹皇帝也想在本国看一看!”晏殊说道。 “二位皆是我的前辈,莫要再称呼我侍御史了,我字中棠,二位不嫌弃就直接称呼我的字吧!”韩清拱手笑了笑说道。 晏和李二人颌首笑着点点头。 “刚才晏翰林说契丹皇帝想在草原上看,这似乎不大可能吧?”韩清有些挠头的说道:“草原上可没有那么大的舞台和布景啊!” “契丹的皇帝可不像我们大宋,他们的钱财度支皆是由皇帝说了算!”晏殊笑道:“搭建一个这样的剧院,恐怕不在话下吧!” “这倒是也说得过去!”韩清点点头又道:“可是人员安排怎么办?这可不是几个艺人过去就能演的,里面有化妆师,道具、口技、撮弄戏法、服装、画师、灯光处理等,林林总总能有上百口子人配合才行!” “要这么多人?”晏殊惊奇地问道。 “这倒是有所耳闻!”李迪旁边说道:“同叔你是没有来看过这里的大戏,光是最后展现的名单就有好几大幕布!” “既然如此,那就要重新商议一下了!”晏殊说道。 “还是希望二位多多考虑一下!”韩清苦笑道:“这么多人去那辽国契丹,一路上吃喝拉撒就要耗费无数,更何况山高路远!” “看来是我们轻视这个问题了!”晏殊说道:“李侍郎看来要去国信所一趟了,还要去都亭驿找到辽国的驻使,一同商讨一下如何处置吧!” “也好!”李迪点了点头。 “二位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看看戏再说吧!也好让晏翰林清楚地知道这大戏的各种配合!” “今日出来算是正务!”李迪哈哈一笑说道:“就打算在你这影剧院看一看大戏,尝一尝美食呢!” “没问题!”韩清笑道。 现在影剧院里包厢后面空旷的地方已经做好了隔断,每个隔断里都是装修的很是别致,壁灯在门口两侧方便客人看清道路,桌面上还点着几支蜡烛照在琉璃盏里,关上门就是一个独立的酒楼包厢。 第315章 尽无言 谁会凭高意 这种雅间很是被京城里的高官们喜爱,因为官职在身不能出入酒楼,在这影剧院里连吃带喝还能看戏,这可是方便又舒坦。 看到这雅间的饭菜收入居然能这么高,韩清也是佩服老彭的眼光,自己前世看到的那些营销方法都让狗吃了! 下午的大戏是《搭错车》,因为官家和圣人都来看过,所以这部戏现在很火。 晏殊在看戏的过程中,韩清不断地给他讲里面的人物配合,剧务配合等,才让他明白,这大戏不是几个人就能演出来的,需要众多的幕后支持者才行。 他们三人是坐在第一排,因为包厢早早就卖出去了票,而且是有钱的豪门大户,所以只能在前面临时增加了三个座位看戏,不过就这也引起了旁边人的不满,好端端的过道给挡上了。 等到看完戏,韩清让人端上来菜肴和美酒,在雅间里三人共同又探讨了话本,并推敲了在契丹演戏的可能性,总觉着这样做确实不靠谱,于是这个话题也就暂时先搁置了下来。 韩清这时候才觉得这雅间的妙处,就是因为大宋官员不能随便出入酒楼这一规定,所以雅间才能这么火爆,那这也是结交各路大佬的好场所啊。 来影剧院看戏并没有触犯什么规定,因为制定条令时候就没有影剧院这个产物。所以既然能来这里看戏,也就能在这里吃喝,一举两得。 这几天影剧院里的行首们很少来,因为有梁祝的戏,所以顾若兮周慕晴要来,还有搭错车的戏,所以季芳华要来。 剩下的行首都去了金明池,连续半个多月的开放日,让行首们在皇家园林出尽了风头。 这一天,车顺姬又来到了影剧院,想和韩清聊聊一个关于土匪和妓子的故事。 连续被韩清拒了两个话本,她也没再打算让张桥勇继续去弄新的,生怕再拒了白费心血,所以先和韩清探探口风。 “车小娘子,你光是这么一讲,我真的没法敲定要用你这剧本,毕竟故事可以随便就能听到,但是里面的剧情还需要设计的!” “探花郎可以先给奴家提提重点,倘若有什么好的主意,奴家立刻让人去写了送来!” “既然要弄个土匪与妓子的故事,那就要先介绍背景吧?”韩清看倒水的人还没进来,就翻了翻跟前的桌窑,然后说道:“土匪要么被官府追杀,要么就是被自己老大陷害,妓子呢,马上就要被人买走!” “这样也确实能抓得住看官的心!” “戏里的冲突一定要紧迫,让看官们觉得很紧张很着急!”他终于从桌子里翻出来一个矿泉水瓶子,看里面还有半瓶水,就扬起头喝了几口。 这是戚氏前天过来,想再从他这里弄点什么新奇玩意模仿造出来,能够卖个好价钱。 等她从韩清的背包里发现这个矿泉水瓶子的时候,立刻惊奇的拿着翻来覆去的看,并问他怎么造出来的。 这是韩清中了探花郎之后,回到影剧院独自一人的时候,思念起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就把自己从前世带过来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挨个翻看。 看到戚氏翻找出矿泉水瓶子,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收起了背包,里面的手机和充电器等物品不能再让她看到,否则解释不清楚。 看着矿泉水瓶子,他只好解释是那道人炼制的,没啥用处,然后三言两语带过。 戚氏就倒了一整瓶的温水,试着用这瓶子喝了几口,觉得很是新奇。他把瓶子拧好盖子放进了桌子里,想起了路过榷场那时候,还装了一瓶子尿的矿泉水瓶子,摇头笑了笑,搂着戚氏睡了。 今天和车顺姬说花,觉得口渴,就翻出来瓶子咕咚咚的喝了几口。 “车小娘子如果能把我刚才说的戏,按照这种套路写出来,剧院看了之后定是要选用的。”韩清说道。 “车小娘子?”看到车顺姬面色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但正在愣神,韩清就叫了一声。 “哦哦!”车顺姬回过神来后,立刻调整了情绪说道:“倘若按照探花郎这般说道,写出这样的剧本恐怕也不是难事!”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韩清笑了笑说道。 “既然如此,奴家受教了!”车顺姬站起来蹲身施了礼,再次抬起头看了看韩清,就告退了。 待车顺姬走了以后,他把瓶子里水倒掉放进了背包里,通通锁进了暗格。然后他就坐在桌子前捧着脸沉思,因为这几天就要去迎娶李奕蕾了。 太婆和李家经过磋商之后,打算在韩清上朝前的日子里把李奕蕾迎娶到家,韩清有些抵触心理,就和太婆发生了争执。 晚上等他回到宅子里,太婆让他坐在墩上,想要好好的谈谈此事。 “清哥,成亲乃是人生一大喜事,前面的步骤都已经走过,怎么到了这一步就有些拖拖拉拉?”太婆有些奇怪。 “我就想等等再说!”他随口答道。 “等等?”太婆听到这话有些不满道:“你能等,人家李小娘子能等吗?草帖已经补上,定聘书你可是亲手画押的,现在的李小娘子已经就是韩家之人了,你这是闹哪般?” 他有些无奈,怎么这事情就拼凑到了这种地步? “好吧!”他无奈的答应道:“太婆定日子吧。” “就等乖孙儿这句话呢!”太婆喜滋滋的离开了屋子。 “这是给你找孙媳妇,可不是给我找老婆!”他看着太婆的背影,低低的自言自语道。 一觉醒来,东京城大雾,他到了影剧院之后,雾已经散去一些。他爬上剧院的房顶远眺,看到远处的山顶上仍然有白雾缭绕,立刻下了房顶,让游明摘了驾辕,骑上马立刻奔着山头而去。 竹娘近些日子一直在忙着张罗妹妹的亲事,所以隔几天才到一次影剧院。她一大早来了之后去韩清的办公屋寻他不见,就问游明。 “不清楚怎么回事!”游明有些茫然的挠了挠头说道:“东家爬上房顶看了看城外,然后就疯了一般冲下来,让我卸了马匹,他骑上马就出城了!” “可是和你有什么交待?” “不曾有!” 竹娘想了一想,终究是放心不下,便让游明也卸了一驾马车的车辕,骑着马出城寻韩清而去。 一路上打听着,听城外路边的摊贩或者村民指点,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一处山脚下。 仔细观察了这山的周围,一片水泽之气,烟雾缭绕犹如仙境。看了看路上的蹄印和马粪,她就毫不迟疑的打马上山。 到了山顶上时候,就看到韩清的马匹拴在一块石头上,人正在山顶最高处坐着。 “中棠!”竹娘以为他想不开了,惊得魂飞魄散,骑着马就直直的冲了过去,快到他跟前的时候一个凌空飞渡,稳稳当当的落在他跟前,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中棠,你这是怎么了?” 韩清本来是背对着来人方向,听到马蹄声也没回头,待听到呼喊声知道是竹娘来了,就低下了头。 竹娘坐下来扳过来韩清,才发现他满脸是泪。 “我再也回不去了!”韩清看到竹娘来到跟前,抱住竹娘放声痛哭。 他知道这山顶的团雾不可能再有那时间枢纽,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虽然带着期待,但是心里已经做好了面对结局的准备。 当失望真正呈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像是被抽掉了脊柱一般,想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老婆的音容笑貌,孩子的顽皮吵闹,一幕幕从脑海中划过,似梦似真。 “中棠,这不是好好的吗?回哪里?”竹娘搞不清楚韩清这句话从何而来,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惊奇地问道。 他只是趴在她怀里呜呜的哭着,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一般。 “中棠,告诉我怎么了?”竹娘把他搂在怀里,轻声问道。 他哭了一会儿,从她怀里离开,擦干了眼泪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竹娘说道:“我给你唱一首歌吧!” 不等竹娘回答,他就愣愣地看着前方的雾气唱了起来: “昨天所有的荣誉, 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勤勤苦苦已度过半生, 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竹娘在影剧院已经听过不少流行歌曲,都是作为大戏的主题曲或者中间的伴唱曲,所以对于这种怪曲调并不陌生,只是这首歌曲是第一次听。 “这首歌叫做《从头再来》!”他低低地说出了歌名。 “哦!”竹娘好奇地瞅着韩清的表情,没有再问什么。 他再次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说道:“看到了我哭泣的样子了,是不是很丑很难看?” “怎么会?”竹娘也跟着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说道:“谁都有伤心的时候!” “哭一场,似乎心情好多了!也放松了许多!”韩清好像是突然恢复到以前那副样子,然后说道:“可惜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哭泣,真丢脸!” 听到韩清的话,她咬了咬嘴唇,拉着他的手就这样和他对视着。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告诉我?”竹娘说道。 第316章 闻袭美,有亲迎 韩清哪敢随便告诉别人自己心里的想法,况且真的说出来也没人信的。 他搂着竹娘在怀里说道:“太婆让我迎亲,我不想...”说道这里时候,他感觉她的身体绷紧了一些,就停住了没再说。 “既然聘书已定,何必在拖延?”竹娘看着他说道:“太婆早就和我说过了,...” “不要说了!”他阻止了她的继续诉说,然后把她抱在怀里用力勒紧了一下,然后松开她说道:“原地满血复活!”说完拉着她的手去寻找马匹。 二人骑着马溜溜达达的进了城,然后在巷子口分开,他直接回到了宅子里。 月底前就有一个适逢迎娶的黄道吉日,太婆已经和李家商定好了,赶紧把亲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李家深表同意! 于是在三月二十八这一天,一路上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去了李府。快马驿站兄弟只要在京城的,全部出动。 老彭让广元楼半数的人员全部去帮忙,厨子、大工、小工、派去了八十十多口子人。 队伍吹吹打打的去娶亲,能碰上六七支队伍。因为在这一天娶亲的很多,几乎全是新科贡士,有的家人在京城的,双方父母开始张罗好了的,就立刻把亲事办了。 路上有迎亲队伍过来,双方为了有个吉祥,看谁家先放鞭炮,据说先放的人能够护住喜气。 矛弘义总是没人家手快,于是骂骂咧咧的让兄弟快马加鞭去拉来几大车鞭炮,这一路上就不停的放,后面有兄弟不断地新送来的几车鞭炮,于是这一路就数这支迎亲队伍拉风。 “别他娘的放了!”韩清从精心装扮的马车里探出头说道:“漫天都是烟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妖怪下凡了!” “东家可使不得啊!”张万财在旁边急忙拦着说道:“今天大喜的日子,不能讲这些话语的,赶紧吐口水!快!” “哪这么多破规矩!”韩清骂骂咧咧的钻回到车厢里说道。 他坐在车厢里想着前几天的事,本以为被捉了婿,可以省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步骤,想不到后面全都补上了。 草帖定帖全都补过之后,李家安排人在广元楼安排了双方亲人会面。 李家的人口众多,李奕蕾的几个姑姑伯父都带着家人前来了,呼啦啦坐下了整个一层,韩家就是太婆和依珍向传师,还有韩清和妹妹。 当韩清把金钗插入到李奕蕾的冠髻中之后,双方家人立刻欢呼一片。 只是韩清和李奕蕾二人都是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是局外人。李奕蕾没有别家小娘子那种羞涩,韩清也没有那种订了亲之后的脸色红润与激动。 定聘因为是聘书已经画押,所以送聘礼就在一天内完成。 韩清拿着聘书翻来覆去的看,似乎自己第一次看到一般,打开聘书,上面书写:亲家韩清,许以李宗简府小娘与韩清议亲,言念蠲豆笾之荐,聿修宗事之严,躬井臼之劳,尚赖素风之旧。既令龟而叶吉,将奠雁以告虔。敬致微诚,愿闻嘉命。伏惟台慈,特赐鉴察。 他记得女方家留着的那一本:亲家李奕蕾,以韩家大郎韩清与李奕蕾缔亲,言念立冰既兆,适谐凤吉之占;种玉未成,先拜鱼笺之宠,虽若太简,不替初心。自愧家贫,莫办帐幄之具;敢祈终惠,少加筐篚之资。谅惟台慈,特赐鉴察。 他这个时候不由得笑了笑,这还自幼家贫呢?听送礼的人说,李家为了小娘子的嫁妆,卖掉了三千多贯的良田。李沆家里良田上万亩,财大气粗! 这个时期的婚嫁,女方父母之所以要备下这么多的嫁妆,一是攀比,怕嫁妆少了被人笑话。二是为了提高女儿在婆家的经济地位——嫁妆越多,在公婆和丈夫面前越有发言权,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在这个时期女子的婚嫁中得到完美体现。 不过这里还有第三条原因:根据宋朝法律,嫁妆是已婚妇女唯一可靠的纯私人财产,公婆、丈夫以及丈夫的族人,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动用。换句话说,父母不管拿多少嫁妆给女儿,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当父母的给女儿办嫁妆不惜血本,当女儿的自然也对到手的嫁妆珍惜备至。 过门之前,女方父母会在婚约后面列一张详细的财产清单,过门之后,新媳妇为了自己的嫁妆不被婆家染指和瓜分,还会要求婆家的人去祖庙里发个声明,向历代祖先讲清楚这个媳妇带来了哪些东西,而且这些东西是非媳妇同意不能动用的。 总而言之,为了保护已婚妇女仅有的那点儿财产权以及财产权所带来的家庭地位,不光得有婚前公证,还得有婚后宣誓。 李家前来“铺房”“挂帐”时候更是极尽奢华,金银的细软抬了两大箱,金丝幔帐全都是上等的,织锦布帛更是全从临安运来。 这个时期的姻亲,队伍里需要有官妓私妓同行,韩清起初不答应,不过后来理解了这是图吉利让新婚夫妇多多交合,能够多生孩子,也就答应了。 红绫坊的老鸨子早早派了十几个姑娘,涂脂抹粉的在路上与一帮粗豪汉子打情骂俏,好不热闹。(注①)“东家,前面就是李府了,做好准备!”矛弘义骑着马过来通报了一声,然后又拍马追去。 李府门口早就围下了大批的吃瓜群众,都在看着新科探花郎怎么个迎娶圣相的孙女。 马车停到李府跟前,就看到不少起哄的人拦住了他,他知道这里的规矩,站在马车跟前拉出大箱子,一把把的撒着红包,人群立刻乱了套,大家忙不迭的在地上捡红包,顾不得去阻拦新郎官。 韩清马车里宽敞,放了四个大箱子,全都是封好的红包,每个红包里都是十六文钱。因为铜钱比较重,扔的过程中只能照顾到几个人,这样就能让那些抢不到红包的人还在拦着。 他早就想好了方法,马车前面设置好了弹射装置的竹板,把竹板插入到红包底下猛的一踩,漫天红包飞出去,能飞的很远,有的甚至落在了房上。 等众人急急忙忙去抢的过程中,他跳下了马车,站在门口开始催促新娘子登车,这其中门里面还有不少小屁孩堵着要红包,他从手里掏出一些铜钱撒过去,堵着门的人一哄而散。 催妆诗念了三首,李奕蕾才从闺房走了出来,他走上前去半蹲着身,让李奕蕾趴在自己背上,然后就把新娘子背到正堂放下,然后拜见了李宗简夫妇。 韩清此时施的是跪礼,李奕蕾在旁边半屈着身双手作揖,听父亲母亲训导嘱咐。 宋人成亲,拜堂之时,新郞行的是跪拜礼,而新娘只揖不跪。据说这一习俗形成于武则天时代,“古者男女皆跪,男跪尚左手,女跪尚右手,以此为例。 不但结婚时候女子不用跪礼,即使社会还是保留着女性“拜而不屈膝”的习惯。《宋史·贻孙传》的记载可以证明:“太祖尝问赵普,拜礼何以男子跪而妇人否?普问礼官。不能对。”可知宋初的礼仪习惯是女性不跪,人们司空见惯,甚至不知道这一礼节的来历。 宋人相信女性“拜而不屈膝”乃是“唐武后尊妇人”的表现,但也一直接受妇人不跪的礼仪习惯,并未觉得不妥。(注②)等李宗简说完祝福的话,李夫人眼圈红红的嘱咐自己的女儿多回来看看,然后韩清就急忙站起身,背起了李奕蕾走出堂屋奔向了马车。 此时鼓乐齐鸣,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韩清终于挤开了众人把李奕蕾放到了马车上,他站在驾辕地方,再次开始了撒红包,让人们疯抢的过程中,能够迅速的让开路。 “韩清,往这边撒一些,你看人们都涌过去了!”杨文广在旁边大喊道。 “没问题!”韩清就像是个崩爆米花的一样,踩一脚下去,漫天飞舞着红包。然后聚拢一下散开的红包,继续踩。 李奕蕾看着这种撒红包方式,有些难以相信,睁大了眼睛看着郎君兴致勃勃的踩着竹片。 俩人在车厢里也没有说话,韩清就是盯着红盖头下的半张脸出神,李奕蕾则是通过盖头的晃动看着自己的脚尖,偶尔也略微抬起头看看郎君的身形。 等一路上的鼓乐手吹吹打打的到了甜水巷时候,整个迎亲活动进入了高潮,但是手续相当繁琐。 先是乐官和妓子们把早已准备好的轿子拦在巷子口,拦门”讨“利市钱物”,而且要念吉利诗句、讲吉利话。 仙娥缥缈下人寰,咫尺荣归洞会间。 今日门栏多喜色,花箱利市不须悭。 拦门礼物多为贵,岂比寻常市道交。 十万缠腰应满足,三千五索莫轻抛。 一个妓子念完之后,韩清继续钻出车厢撒红包,巷子里人挤满了人,大家一片欢呼。 韩清朝着乐官和妓子拱了拱手,特地朝这些人身上专门抛过去十几个红包。 ①《东京梦华录·娶妇》中说道,迎亲队伍中须有吹鼓手和官私妓女等组成。 ②敦煌壁画有四十多幅《婚娶图》,其中一幅是描述男女新人拜堂成礼的《婚礼图》,从中可以看到唐朝新娘子不跪拜的画面。宋沿袭唐礼,即使到了南宋,女性仍不行跪礼,行礼只需“拢手肃拜”。 第317章 洞房灯火闲相照 第一步的“拦门”之礼过了后,就该第二步了,谓之“压青羊”。(注①)压青羊实际上就是撒谷豆之礼,这种撒谷豆,驱邪三煞神之礼俗,大约始于汉代,至宋开始盛行。 汉代京房之女嫁给翼奉之子为妻。翼奉择日迎娶,但京房认为选择的这一天不吉利,有三煞在门。三煞就是青羊、乌鸡、青牛之神。凡是三者在门,新人不得入内,容易伤长者和幼子。翼奉就以谷豆与草禳之,则三煞自然避开。 此表达了婚姻之家的愿望,通过撒谷豆之礼,以求消灾灭难,确保新妇平安。这种撒豆礼在宋代京城及民间十分的流行。 早就守候在宅子门口的一帮纨绔,挥起木铲疯狂的朝着巷子里没命的泼洒,一帮孩童扑通通的满巷子里乱抢,因为这种东西拿回家据说辟邪十分灵验,抢的越多家里越平安。 过了压青羊这一关之后,就开始跨鞍了。鞍与安谐音,意为平平安安的意思。 跨马鞍之礼,在唐代士大夫婚礼中流行,宋代沿袭未改,新妇跨鞍而过。 跨了马鞍之后,就该第四步了,坐虚帐。 新娘子在进入家门的时候不能踏地,院子里铺好了青锦褥,青毡花席,一位妓子捧着铜镜子倒行在前导,后跟数位妓子执莲炬花烛;巧儿和月儿两位婢女左右扶着李奕蕾而行。 韩清跟在旁边看着这奇特的礼仪有些哭笑不得,弄一帮妓子跟着,这是谁想出来的啊?这要是在自己前世搞这么一出,甭说日子能不能过得成,第二天绝对能变成网红! 入中门后,先至一小屋中歇息,说是当中悬帐,新娘入内而坐,谓之坐虚帐。 第五步,也有名称,叫做坐富贵。 婚房门额上预先挂好一新缎、新人夫妇俩入门之时,众人蜂拥上去抢这新缎子,每人争抢得一小片,这叫做“利市缴门”,也称谓之“利市缴门红”。 妓子领着夫妇俩坐在婚房的榻上,男坐榻右首,新妇坐于左,称为“坐富贵”。 第六步就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了,谓之“牵巾”。 由礼官请新郎新娘出洞房,到中堂举行,两家各出彩缎,绾一同心,谓之牵巾。先由男家双全女亲,以秤或用机杼挑盖头,露出新娘子的花容,至堂前,然后举行参拜男郎父母、家庙等。 韩清家里没有儿女双全的女亲,只能让李奕蕾家姑姑来操作。 夫妇俩互相讲交拜礼之后,礼官以金银盘盛金银钱、彩钱、杂果撒帐次,称为“撒帐”礼。 第七步就是合髻与合卺了,两名伴女执双杯,分别交给新郎、新娘,以红绿同心结绾盏底,行交卺礼,即交换酒盏而饮。 给韩清递酒盏的是巧儿,这小妮子当初在酒楼见面时候,还不打抱不平的出来训斥过自己,所以韩清接酒杯时候慢了一些,特意看了看她。眉毛弯弯,皮肤吹弹即破,樱桃小口两旁抹了一些腮红,煞是好看。 看到韩清盯着自己,巧儿脸立刻变得通红,又把酒盏往前递了递。 夫妇俩喝完酒要把酒盏扔在榻上,看到两个酒盏一仰一扣,众人拍手称赞,这是大吉! 交杯礼之后,新郎、新娘并坐,男左女右,各以头发少许合梳为髻;合髻,又称结发。寄托夫妇今后白头偕老,同生死,共命运的良好愿望。故“结发”又成为正式成亲的代称和标志。 好容易等众人跟着把程序走完了,他才有些疲惫的走到院子里,与众人一起喝酒,吃些饭食。 看到巧儿和月儿俩人站在内屋门口,就召唤她俩过来,给屋里坐着的李奕蕾端了些饭食。 纨绔们一大桌,学子们一大桌,认识的几个官员一桌,其余的都是雀武卫的好汉们几十大桌,影剧院的有三四桌,饭桌从巷子里一直能延伸到街上一里地。 众位好汉喝酒猜拳好不热闹,看到韩清经过就拉住喝两杯,并说一些祝福的话。 东京城的诸位行首自从来了之后就与太婆闲聊,放下了厚礼之后纷纷告别。 他与一帮人热热闹闹的直到半夜才散去,韩清喝的已经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趴在院子里哇哇直吐。 太婆和依菱闻讯出来,急忙让人巧儿给他到了点温水服下,然后把他搀扶到了婚房里。 等众人都退出去之后,他一轱辘的爬了起来,看到李奕蕾还在榻上坐着,就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想再走出房门。 “你要去哪里?”李奕蕾问他。 “还是想吐!”他昏昏沉沉的说道:“只要一躺下就天旋地转!” “吃酒吃这么多,也不知道挡一下!”她说完喊了巧儿和月儿进来,给他准备好桶让他吐,他扣了扣嗓子眼儿,实在吐不出来,就站了起来。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旋转,面前娇滴滴的美娘子也关心的看着自己,他晃晃荡荡的一头栽在床上,低声说道:“老婆,我结婚了!宝贝,我结婚了!是不是很荒唐?”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哈哈哈的傻笑起来。 李奕蕾知道他吃醉了酒,听他嘴里在胡说八道,也没当真,给他拉过来被子盖上,然后就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角落。 她临成亲之前,听妈妈给自己讲了那些成人之礼,虽然听得面红耳赤,但是也知道这是必定要走的程序,虽然如此,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看到郎君已经睡去,她似乎心理放松了一些,可是不敢主动脱了衣服,只好和衣窝在角落里。 第二天早上他醒过来,看到李奕蕾坐在跟前,就问了问时辰,这才知道已经日上三竿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按照这个时期的成亲礼仪,新娘子在五更时候已经拜堂过了。 这里说的拜堂并非是夫妻二人对着亲戚或者对拜那样,在这时的拜堂就是在天还没亮时候,夫妇要起床,把一面铜镜放在桌子上,二人对着镜子望上展拜,谓之新妇拜堂。 拜完堂之后,还要去拜太婆,彩缎巧作鞋枕要奉上,谓之“赏贺”,太婆要给一些回礼,谓之“答贺”。(注②)但是他睡得太死,李奕蕾看他吃酒比较多,早早的起来之后就没叫醒他,独自去了太婆那里。 等他起了床之后,巧儿和月儿端来了米粥和灌浆馒头,还有一小碟淋油脆丝,他吃了几口之后就放下了筷子。 李奕蕾看他不再吃了,便主动走过来收拾起了盘子和碗。 “你...”他看了看她问道:“你吃过了吗?” “早早地就吃过了!”李奕蕾把盘子和碗递给了巧儿之后,去炉子上端来一盏温水说道:“你昨晚吃醉了酒,肚里都吐空了,今天早晨定是腹中饥渴,多多喝些温水吧!”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突然有些多愁善感起来,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宋朝,然后似乎是冥冥中注定,来到东京城就认识了眼前的女子,然后就是冷言冷语,到后来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李奕蕾他就想起了丁婳。 他昨天晚上之所以喝的烂醉,就是想先躲避开这洞房花烛夜。 他倒不是装什么大尾巴狼,在前世时候也和大学同学一起泡过妞,工作之后因为工作的关系也在酒店里召过妓,更是去过各种花天酒地的场子里放浪形骸。 如果不是之前的斗嘴,如果不是因为她和丁婳的好友关系,面对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他早就不顾一切的推倒了。 可是就是因为以前有过不愉快,就是因为丁婳和自己的情愫,又因为太婆做主许了下了这份姻亲,让他有了逆反心理,所以他反而没有了那种原始的冲动。 世间的事说来就是这么巧,或者说来就是这么多样化,本来他以为凭着自己有着多元化的知识,从千年以后来的人能够把控自己的人生大事,可就是这样的事赶事,话赶话,全都赶在了裉节上。 “郎君的靴子上很多泥土,奴家给你脱下来换一双吧!”李奕蕾的话打破了他的思考。 “不用了,晚上再说吧!”他阻止了李奕蕾的举动,自己站起了身。 看了看窗外,阳光很是明媚,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扭头看了看床榻,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因为他也知道规矩,该去和太婆说说话,可是或许前世受到过戏文的影响,这个封建王朝是不是也是和明清那样,会很看重女子的初夜?真的要弄一块有着血迹的布拿去给太婆看?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李奕蕾在旁边说道:“郎君若是要去陪太婆说话,现在可不是时候!” “怎么?”他奇怪地看着李奕蕾。 “太婆一早就带着依菱去大相国寺烧香去了,并且和邻居的太婆一起,还告奴家说,中午会在寺里吃,或许要下午方才回来!”李奕蕾在他面前低着头说道。 “哦!”他如释重负的应了一声。 “郎君如果中午饿了,巧儿和月儿会蒸饭!” “貌似不用了!”他说道:“广元楼的老彭派了厨子,会连续一个月在咱家做饭的!” 韩清此时不知道,影剧院里此时此刻正在统计财产损失情况! ①《东京梦华当》卷五载:“新妇下车子,有阴阳人(《梦粱录》作克择官)执斗,内盛谷、豆、钱、果、草节等,咒祝,望门而撒,小儿辈争拾之,谓之撒谷豆。俗云压青羊(《梦粱录》作“青阳”)等杀神也。 ②《东京梦华录》卷五,这里介绍的宋朝结婚礼仪和南宋时期的有所区别。 第318章 盗入 就在他昨天娶亲回到家之后,与众人晚上吃吃喝喝的时候,影剧院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影剧院里每逢演完大戏之后,有专门的清扫人员去打扫卫生,等做打扫的人走到最后一排时候,看到最后排座位躺着一个人,就过去叫醒了他,那人起身之后连声拜谢,并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没等走几步就又一跤摔倒在地上,任凭怎么叫也不起来。 做卫生打扫的人叫牛大郎,他看到这人似乎满身酒气,就急忙叫喊,但那人就是不动一动。牛大郎急了,叫来其他几个人过来搀扶。 等人过来搀扶的时候,侧后排的座位躺着的人就悄悄躲到了最后排,其实这是俩人打了个时间差,就是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等把那人扶起来之后送到了影剧院外面,那人这才摇摇晃晃的冲着众人拜谢而去。 牛二郎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然后与众人就继续清扫剧院。这时候的剧院,清扫起来是比较轻松地,因为瓜子花生并未传入到中原,所以影剧院在众位离开之后,并没有满地的瓜子皮花生皮或者烟头之类的。 牛二郎满场看了看,然后高声喊道:“还有未走的吗?要关大门了!” 连喊三声之后见无人答应,就熄了壁灯,只留两盏照明走路之用。 傍晚时分,剧院里排练完春戏和念瑶的戏,就全都熄了灯。行首们演完戏都离开了影剧院,因为金明池的夜景也有她们的精彩演出。 水蝶和蓝蛾其实可以回到红绫坊,因为文书里并未规定人员的驻留,但是这俩女子觉得这个环境很融洽,不愿回到红绫坊去住。老鸨子也觉得让这俩人住在影剧院可以多沾沾行首们的仙气,将来能够更红,也没要求俩姑娘回去住。 等到夜深人静十分,后座藏匿的人悄悄站了起来,他先凭借着微弱的光线四周看了看,然后就悄悄走到西厅大门,捅开了大锁,搬开了门上的插销。 大门被打开之后,有几个夜行衣的人悄悄摸了进来,大家的目标直接往后台二楼摸去。 虽然已是半夜,但是水蝶和蓝蛾却是还未睡去,因为俩人以前的生活习惯已经改变了自己的生物钟,现在属于正在精神的时候,所以俩人在屋里榻上躺着聊天说话。 水蝶想要去小解,就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由于已经对这里的环境很熟了,所以她是摸着黑走到楼梯这边的。 通往二楼的地方总共有三条楼梯通道,最左边的通往韩清、竹娘等人的办公屋,中间的一条比较宽阔,是影剧院男子放回宿舍住宿走的,最右边一条是女子用的。 之所以这样设计,韩清起初是考虑到男女分开住,避免出现有伤风化的事情发生。 这后台上上下下都是铺上了青毡,避免发出走路声音干扰别人。水蝶走的是右边的通道,她一个女子,身体比较轻,所以悄无声息的走下来之后,恰巧看见几个黑影正在从门口涌了进来。 这情景让她立刻汗毛倒竖,因为通过来人方向可以看到大门方向,外面光线比影剧院里亮一些,所以看到一群黑影鬼鬼祟祟的摸了进来,定不是好人。 她站在原地不动,害怕的抖着身子,然后就慢慢往回退,到了暗黑一些地方就返身走了回去,轻轻地敲了黑七姐的房门,告诉了她剧院里进来了一群来历不明的人。 黑七姐听到这话,立刻光着脚去了男宿舍那边,敲房门。男子今天留的人不多,很多都是去韩清宅子上赴宴去了。 燕十三郎等人被叫起来之后,听到有坏人进来,立刻抄起家伙从中间通道摸了出来。朱伯凭提着一柄短刀也是跟了出来,后面跟着的人越来越多,提着禅杖的岳进,举着哨棒的何铁脚....。 雀武卫留下看家的几个人早就闪展腾挪的跑到了剧院门口,打算来个关门打狗。 这时候就看见朱伯凭的大狗噌的窜了出去,还没爬上二楼就是一阵汪汪汪的叫。 那群黑衣人已经到了韩清的办公屋,四处正在翻找财物,猛的听见大黄狗叫,立刻知道大事不妙,急忙就往外退。 等他们退出屋外之后,就听见剧院里已是人声鼎沸,舞台那边还有大锣在哐哐哐的敲起,一个女子正在高声喊叫:“进贼了!进贼了!大家快来抓贼!” 这些黑衣人一听这动静,立刻急了,疯狂的就往外面冲去,在楼梯口就与众人展开了激战。 岳进挥舞着禅杖阻挡着众人下来,其余的人都是堵在旁边叫骂:“哪里来的蟊贼,居然敢来影剧院偷盗,找死是不是?” 黑衣人眼看冲不下去,互相使了个眼色,就见俩黑衣人蹲下,用双手做托,其余黑衣人踩着这托手,在下面用力的情况下,腾空跳到了岳进等人的后面。 岳进等人腹背受敌,下面情形就开始乱了,一帮人立刻捉对厮杀了起来。 影剧院高处的大灯这时候点着了,专门把反射光罩对准了一帮黑衣人,这下就能分得清敌我了。 门口的雀武卫提着刀剑杀了过来,又从外围将众黑衣人拦住。 其中一个身形魁梧的黑衣人且战且退,荡开了雀武卫砍过来的刀剑,手中的剑冲着身后袭来的人挽了一个剑花,看到几人被自己逼着露出空隙,立刻闪身冲了出去。 他这一冲就会吸引了几个围攻的雀武卫,于是岳进等人这边的打斗就有些吃力了。几个黑衣人看到这边松懈了下来,立刻就集中起来对着众人猛烈砍杀,砍翻几个人之后从座椅地方连跃带跳,与那魁梧的黑衣人汇合,竟然冲了出去。 等众人追到外面之后,黑衣人早就逃了个干净。 众人这才返回来查看伤亡情况,雀武卫三人受了伤,岳进挥舞禅杖时候扭了胳膊,黄十二郎腿上被刺一剑,胡三郎手臂被划了很大一个口子。 “这群蟊贼不简单啊!”一个雀武卫的汉子说道:“以前咱剧院也闹过贼,可是没见有这般身手的!” “是!”另一个雀武卫的人说道:“身手很是了得!” “赶紧报官!”徐佳云和薛凯文冲着一个雀武卫的年轻后生喊道。 那人听了之后立刻转身出了门去开封府报案。 其余人等搀扶着伤者,包扎了一下就去让人找了大夫。 岳进等人上了楼,看到二楼只有韩情的办公屋被打开,屋里撒了一地物品,众人以前遭遇过类似的事情,听韩清说过要保护现场,所以都是没有进去。 其余雀武卫的人吃完喜宴,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回到影剧院之后才知道发生的情况,一个个趁着酒劲骂起了娘,该死的蟊贼,趁老子不在居然敢来这里作乱! 韩清是等到中午才被报信的人告知,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色煞白,但是并未声张,立刻与来人一起返回了影剧院。 他没心思管剧院的舞台周围和乱七八糟的座椅,直接上了二楼,当他看到一片狼藉时候心里就一沉,然后去旁边的暗格里打开了看看,背包还在,里面的物品完好无缺,他舒了一口气。 这里面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是比命还重要,因为手机里的视频和图片,承载着他前世的记忆。家人的照片和视频都在里面,如果这东西丢了,恐怕他会痛不欲生的。 看到屋里这个惨样子,他才惊觉自己是不是太大意了,东京城还经常的发生火灾,这里都是木质结构,很容易失火的。况且影剧院赚钱是有目共睹的,肯定容易招贼。 他下了楼安抚了众人,查看了众人的伤势,并让张万财给昨晚出力的人发些钱财安抚一下。 雀武卫的汉子拿到安抚金都是很不好意思,没帮着抓住贼,还能拿到安抚金,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一个个都暗自商讨,定要加强守卫。 竹娘听到了消息也赶了过来,看到一片狼藉额的办公屋,问了问伤者情况就看着韩清说道:“新郎官大喜的日子,还能碰上这种事,定是打扰了你的好心情。” “心情永远一个样!”韩清答道。 “昨晚我恰巧没在剧院住,否则定是让那蟊贼好看!”竹娘说道。 “你听我说!”韩清看着竹娘正色道:“钱财损失是小事,如果你受了一丝伤害我都会一辈子心里不安的!我知道你拳脚功夫厉害,但是这种事能不出头就不要出头,以后我会加强守卫!” 竹娘听了这话,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他,就没再说话。 自己的情郎结婚,换谁也心里不轻松。 他让人收拾了办公屋,并安排人替换了舞台下面砍坏的座椅,然后就和几个昨晚参战的雀武卫聊了聊。 看来这伙蟊贼不简单,居然直接摸着上了二楼。以前的蟊贼都是四处乱打乱撞,摸不清后台的布局构造。 这货蟊贼目的明确,进了影剧院直接摸着上了二楼,就连竹娘的清竹轩都没进。 经过牛大郎的诉说,一帮人经过分析,看了大门的门锁和门闩,大致推算出可能是有人混进影剧院没出去,然后半夜打开了门里应外合。 开封府来了人做了现场勘查,也是这么判断。 第319章 新愁旧怨,入得朝会避 下午时分他把背包取出来,打算转移到城外的庄子里,那里的房屋建造有不少是纯砖瓦的,可是看了看天色有些晚了,就暂时还把背包放进了暗格里。 等他回到宅子里已是晚上,和太婆随口聊了几句,就回到了后院自己的房里。 李奕蕾正在和巧儿月儿俩人说着话,看到他回来,就站起来问他是否吃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两位婢女就回到了自己的外屋。 “影剧院进了蟊贼!”他说道。 “你着急的和人出去,就是忙这件事吧?可是有伤着人吗?” “有几个人受了伤!” “严重吗?” “不严重!” “损失什么了吗?” “没有!而且蟊贼也没抓住,都跑了!” 听到没什么损失,李奕蕾放下了心,然后俩人就这样默默坐着。 “不早了,你先睡吧!”韩清打破了沉默。 “郎君也早点休息吧,忙了一天了!” “我还要写一些剧本,你先睡吧!”他站了起来走到外屋,点燃了蜡盏。 就在他桌子上书写剧本的时候,李奕蕾傻坐在榻上,此时有些羞得无地自容。因为新婚的夫君似乎对自己没有一点的冲动,成亲之前娘和姑姑给自己讲过,刚结婚的男子如狼似虎,可是这韩清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在榻上无声的哭泣,哭着哭着就想起了爹娘,只有自己最亲的人才会疼爱自己啊! 韩清坐在外屋,写了一点点东西就没法动笔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举动,新婚之夜第一晚喝醉了,情有可原,可是第二晚还这样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收拾后笔墨纸砚,吹了蜡烛就回到了卧房。 看到李奕蕾还是坐在榻上,就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中棠,你若是不喜欢我,当初拒了这门亲事即可,为何要这般?”李奕蕾轻声问道。 “那有什么不喜欢!”他脱了外衣之后说道:“有句话叫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你怎么了?” 看到李奕蕾眼圈里还含着泪,他有些于心不忍了,就轻轻地揽过她的身子说道:“怪我冷落了我的小娘子,我这里赔不是了!” “夫君有自己的主意,何必看奴家的脸色!” “自己有主意也需要和娘子商量的!”他搂着李奕蕾躺倒在床上说道:“莫要哭了,你夫君赔不是了!良辰不能虚度!” 李奕蕾被他搂在怀里,似乎有了一种依靠,有些羞涩的躲在他怀里。 他轻轻地脱下了她的外衣,看到曼妙的身姿,心里不禁也有了强烈的想法。 “郎君一直喜欢丁婳,奴家知道!” 李奕蕾的冷不丁的冒出了这句话,让他停止了动作,心中翻腾的烈焰似乎是立即被断了火源一般。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坐了起来,看着韩清说道:“可是丁婳已经嫁做人妇,郎君你还有什么妄想吗?”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还有妄想?”韩清有些丧气的说道。 “你跨马游街的时候,与丁婳四目相对,那种表情,让奴家永远也忘不了!”李奕蕾低声说道。 他听到这句话,再也没有了一点的兴致,拉起被子盖在身上说道:“熄了灯睡吧!明天还要三朝暖女呢!” 俩人就这样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宗简夫妇二人带着礼物来到了韩清家里。礼物中有彩缎、油蜜、蒸饼,这意味着让小两口蜜里调油之意。 宋代婚嫁礼仪中,新婚夫妇结婚后第三天,就要有个三朝礼,女方家来人到女婿家做客,并要些礼物,看望女儿的方式叫做“暖女”。 夫妇俩拉着女儿问东问西,并和太婆聊聊家常。 小夫妻俩虽然正在别杠子,但是大面上却是装成很恩爱的影子,作为女婿,他和岳父讨论了一些朝堂里的是是非非。 李夫人看着女儿表情似乎有些奇怪,把李奕蕾叫到跟前,盯着眉毛看了看,等她伸出小拇指伸到女儿的耳垂后面试了试之后,就惊疑的看着韩清,似乎有什么心事要问一样。 临到快要午饭时候,夫妇俩告辞而去,按照习俗,这个时候不能在女婿家吃饭,要等着“会郎”时候才能好好坐下来把酒言欢。 “那韩清,似乎有些不大对头!”李夫人说道。 “怎么了?”李宗简问道。 “貌似咱家女儿...还没有行那周公之礼!” “怎么看得出?”李宗简听了十分好奇。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总感觉有些不对头!” “不能确定,不要妄自猜测!” “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若是那韩清有什么隐疾,那可就耽误了咱女儿的终生了!” “不会真的如此吧!”李宗简皱了皱眉头说道。 韩清看到李宗简夫妇走了之后,就让巧儿给准备自己明天上朝的衣物。看了看坐在屋里坐女红的李奕蕾,就叹了口气出了家门。 街上晃荡了两圈觉着没意思,就骑着马去了麦秸巷,聚蚨钱庄现在每日营业额都能超过前一天,办理存储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起初钱庄刚开业时候,很多人是来看新鲜的,这种装修理念完全超越这个时代的认知。 屋子的窗户装的是透明的平板琉璃,假玉外面是一铁栅栏窗,蜡烛一般粗的钢棍让人看了就觉得十分的安全。屋子里大堂处并排放着两排座椅,和影剧院的座椅一模一样,座椅对面就是钢铁栅栏的平板琉璃,里面坐着收钱和开具文书的人。 旁边还有几个很小的屋子,上面有门牌写着“大客户室”。 办理自己的存钱业务时候,是坐在收钱人的对面,隔着铁栅栏和琉璃,能够看着屋里的一举一动,很是让人新鲜。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为吸引人的是将家里钱财存入到这钱庄,居然能获利?这可是刷新了人们对这里的认知。 有的人就是抱着试一试的目的,存了二十贯钱,过了十天就要取出来,想不到根据里面的人核算之后,真的能获利好几文钱,这一下就让聚蚨钱庄的名号传开了,麦秸巷周围的百姓都是抱着试试目的,来这里存个百八十贯,就想看看月底能获利多少。 他和张万财坐在三楼上喝着茶,聊了最近的业务情况,看到张万财有些头发花白了,也是感叹这老张耗神耗力不少。 俩人聊到下午,又对目前的资金使用作了详细的商定,然后才分开。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苦笑了一下,这样别别扭扭的新婚,是不是就自己能碰上。 二人依旧是和衣而睡,只是睡前随便聊了几句话,然后就熄了灯。 上朝的日子终于来了! 他天不亮就要爬起来,收拾完之后,吃点早餐就坐上马车到了右升龙门,结果被士兵挡了回去,因为左、右升龙门仅为官员出入大庆殿之用,若是要早朝只能顺着左、右掖门大街到东西华门大街,再进入有关宫殿。(注①)他直骂自己没脑子,居然事先不打听清楚,平日里看到官员出入左右升龙门,还以为这就是日常的上班通道呢。 等他急急忙忙到了右掖门,下了马车跑进去,才发现自己来的并不是很晚,文武百官还正在往殿外广场聚合呢。 看到王钦若走来,韩清就转过了身子在旁边拱手作揖。 “探花郎今日上朝了?呵呵!很好很好!”王钦若笑了笑,然后径直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他在队伍里找了半天,没看见陈三和王从益等纨绔,只能看见这些人的老爹在眼前打晃。 等过了一会儿,李迪、晏殊、陈彭年、王旦、马知节等人先后走到了队伍中。 这两边的队伍泾渭分明,文官站在右侧,武官站在左侧,两边的人只是在自己队伍里找人低声聊天,从不跨界伸着脖子和对面的人交谈。 这时候就看见远处走来了丁谓,韩清看到他之后,心里一时有很多感慨,看到丁谓走近,他拱了拱手说道:“丁相公早!” 丁谓本来是低着头正在往队伍里走,猛然听到有人打招呼,立刻停住了身子,看到是韩清,他眼神中有种惊奇,然后这种惊奇慢慢的变成了一种慈祥,笑了笑点点头道:“探花郎今日是第一天上朝吧?” “是!” “不错!”丁谓笑笑道:“年轻真好!”他说完就也走到了队伍前排站定。 紧接着是蔡齐和萧贯俩人急急忙忙的跑来,他有些不满的说道:“怎么才来?” “走错了门!”俩人解释了一下。 “赶紧站好,一会儿就要进殿了!”他说道。 他现在是殿中侍御史,专门负责纠察百官的失仪,所以现在就要赶紧入戏。 这三人虽然是新科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但是众人也就是图个新鲜,刚开始叫状元郎什么的,过了几天依旧就是平常人,因为百官里的状元多的是,某年的状元某年的榜眼,当初也是风风光光过。 韩清看了看周围的官员越聚越多,很多人都是认识的,因为去看戏的官员非常多,有的看到他笑笑,他也只好回笑一下。 ①据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三十三记载:“自左掖门向西三十步,横入一门,号为左升龙门,入此门,即大庆门外” 第320章 务朝堂 韩清现在是殿中侍御史,不属于三省六部,而是属于一个单独的机构,叫做监察三院,平时就是简称监察院。 宋代监察机关,沿袭唐制,中央设御史台,下设三院:台院、殿院、察院。 御史台设有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御史大夫名义上是御史台的最高长官,宋初不除正员,只作为加官,授予其他官员。检校官带宪衔的,有检校御史大夫。 御史官的职掌是“纠察官邪,肃正纲纪。大事则廷辨,小事则奏弹。”上至宰相,下至一般小官,都在御史监察弹劾之列。 韩清这种刚刚大学毕业就进入了大宋国家行政机关,官阶低,只是个殿中侍御史,同行同职位的叫监察御史,也称“监察御史里行”。 此外,还设推官二员,专管审理刑事案件。三院御史上疏言事,评论朝政或弹劾官员,按规定必须先向中丞报告。 韩清的这份工作,说的浅显一点就是职业喷子,逮谁喷谁。比如看见有官员进出酒楼,或者看官员进入酒肆妓馆,或者某些官员徇私舞弊等,那就把舌头上好了弦,转动马达,开始喷! 与前世的网络喷子所不同的是,他的现在这份职业是合理合法的,而且是光明正大领着俸禄的,前世的抠脚键盘侠脑子不用转,直接开骂!这时候的喷子也是不需要有证据,并且要报告自己的老板,老板觉得可喷那就喷,老板不发话,哪凉快就哪待着去! 等他看到御史中丞过来,急忙拱手施礼。自己的大老板来了,定要夹起尾巴做人。 御史中丞名叫谭河,这名字起的真有水平,难道他爹妈知道自己的孩子将来要做喷子王?所以起这么个名字?“谭河”音通“弹劾”,端的是名如其职。 谭河看到韩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然后悄声对他说道:“你是新人,来这里就要多听多看,先慢慢学!”然后指了指队伍前面的监察御史仇如海说道:“和他学一些言行举止,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心里打个草稿才行!” “谨受教!”韩清拱手答谢。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大殿门口甩了三声鞭子响,然后就有太监高喊一声:“上朝!” 两旁的文武官员听到鞭子响起之后,就不再进行窃窃私语,立刻站直了身子,迈步跟着队伍进入了大殿。 韩清和蔡齐等人官阶比较低,就站在了队伍最后面,等进入大殿之后,百官在御道中间站到两侧。 他还正在想着是不是像清朝辫子戏那样,太监直着嗓子喊“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这种说法,就看见官家已经迈着步子进入了殿中,然后坐到了龙椅上。 其实宋朝的朝会制度并非像像戏文那样每天上朝开朝会,这个时期是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各开一次朝会就凑合过了,平时都是各个官员汇报给自己的上司,上司看到在自己职权之内的就直接处理掉了,跨出职权之外又牵扯到别的部的,就需要官家定夺了。如果真像戏文那样,下面的官员汇报各地情况,大事小事都要在朝会上讲,官家脑子早就成了一团浆糊了。 这四月的月初就上朝,乃是因为新科进士来了不少,为了给新人们展现一个新气象,所以慢慢就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每次春闱的科举之后,头一个月的第一天要上朝,然后才接着是初五、十五、二十五各开一次朝会。 “有事奏来!”太监喊道。 韩清因为起的早,站在殿后面有点犯困,听到前面的人讲话,就打起了精神听。 先是王旦说了马军副都指挥使张旻差点闹兵变的事,然后就是玉清昭应宫副使林特上《会计录》,详细报告了统计到大中祥符八年的户口财赋。 大殿里上面比较空旷,所以前面的人讲话,后面的人能够通过回音听得见,不过不是那么清楚。 过了一会儿武将那边报告了一下辽国那边情况,之后就静悄悄的了。 他还正准备探头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就听见太监问道:“可还有事要奏?” 下面仍旧是一片静悄悄地,太监就喊道:“退朝!” 这就完了?这就下朝了? 随着众人走出大殿,看到那个仇如海走向政事堂旁边的一个屋子,他就跟了过去。 “探花郎你我从今天起就是同僚了!”仇如海到了屋里,看到韩清跟了进来,就拱了拱手说道:“今后你我就在同在一个屋檐下办公,还请探花郎多多指教!” “仇御史这是哪里话,在您面前我就是个新丁,事事都要想前辈学习才是!”韩清谦让道。他是临下朝时候问了旁边官员才知道仇如海的大名。 “哈哈哈,探花郎说话倒是有意思!”仇如海被韩清这话说得极为受用,然后就主动帮他搬了搬桌子,并告诉他附近哪里可以走动,政事堂这周围的部署,哪个门进去坐的是哪位大佬儿! 韩清一一记在心里,然后随手塞给他几张影剧院的门票说道:“剧院目前正在上演《搭错车》和《孟姜女》,还有一部叫做《梁祝》,仇御史有空可以去观摩一下!” “这门票可是不容易买到的!”仇如海哈哈一笑说道:“久闻韩侍御史的影剧院别具一格,奈何囊中羞涩一直未曾去过,今日白得几张这门票,有些不妥吧?” “仇大哥哪里的话,你我同在屋檐下为皇家效力,俗话说同屋三分亲嘛!”韩清把仇如海的手握住说道:“况且刚才仇大哥给我讲了那么多的世故,让我这小字辈茅塞顿开,这可是花钱也买不来的经验啊!仇大哥就照顾一下小弟,把这门票收了吧!” 送礼要送的有学问。明明是人家收了礼,但是要让人家觉得收了礼是帮了忙的。 仇如海看到韩清这么会来事儿,就哈哈一笑就让韩清坐下,和他又聊了老大一会儿,眼看着中午临近,俩人这才要出去吃点东西。 宋代时期的朝廷管理,其实挺人性化的,中午有午餐提供,只不过为了让大臣们体验一下民间的疾苦,午餐仅仅是清淡的饭食。 但是这也难不住众人,因为宫门外有个待漏院。 上朝时要三更起床,住得近的还好说,要是住得远的那就沿途走两个时辰才能赶到皇宫,到了皇宫已是饥肠辘辘。好在官家也体谅大臣,专门在宫门外盖了一个“待漏院”,让大臣们可以先在里面歇歇脚。 待漏院盖起来之后,也没有明令规定门口一百米之内不得摆摊设点,于是各种卖小吃都慢慢集中在了这附近,就如同北京的王府井,本来是清朝时期王公大臣的轿夫聚集地方,后来慢慢就成了繁华的场所。 大臣们平日里拿着高薪,肚里已经被各种美食浸润的挑剔了,哪能接受得了清淡工作餐,所以一到中午吃饭时候,大臣们几乎都是出来在待漏院附近买些吃的。 他和仇如海买了点饭食就进了宫里,坐在屋里边吃边聊,下午时候继续闲扯,扯到下午申时刚过一半,听到政事堂某处有三生磬响,于是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下班回家! 下午四点就下班!挺好! 他坐上马车之后让游明驾车回家,等到了家之后,已经是酉时。 他先去太婆屋里探望一下,结果就被太婆拉住坐下,让他给讲讲第一天上班的的情况。 这有啥讲的?公司董事长开晨会而已。自古以来会议的重要性早就有了定性: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人多的会议不重要,人越少的会议越能决定人的生死。 太婆听着孙儿讲了一大通,笑着点点头,然后又神秘兮兮的问道:“清哥,你告诉我,可是惹你娘子生气了?” “没有啊!”他有些不自然的往门外瞅了瞅,然后说道。 “别家新婚小夫妻都是恩恩爱爱,整日里乐乐呵呵,你们俩似乎.....” “我们挺好的!” “李小娘子似乎整天都在愣神,我听依菱说,你今天不在时候,小娘子还偷偷哭过几场!” “太婆,我俩的事您就别操心了,孙儿好好给您养老!” “别岔开话题!”太婆不满的说道:“太婆养老和你俩的事不沾边,告诉太婆,到底怎么了?” “真没事,可能这两天过于劳累,忘了好好哄哄我那娘子了,或许娘子想爹娘了!” “那你可要好生待你那娘子!”太婆叮嘱道:“刚离开爹娘,换做谁也是要想的!” “过两天就要会郎,这不是马上又能见到了嘛!” 宋代婚姻礼仪中,新婚后的第七日或者第九日,女婿要去女方家行“拜门礼”,女家广设宴席,款待新婿,称为“会郎”。 他和太婆又聊了几句,教依菱认了一些字,就回到了后院自己的房中,巧儿和月儿正在陪李奕蕾说话,看到韩清回来了,就急忙站起来施礼。 “郎君回来了,奴婢这就去蒸饭!”月儿施了礼就拉着巧儿出去了。 宋人成亲以后,女方称男方一般为郎君,下人也称主人为郎君。 第321章 孤帏悄,泪烛空烧 他进了房之后其实就看见李奕蕾双眼有些红肿,那巧儿和月儿正在开导她。 “郎君第一日上朝,辛苦了!” “不辛苦,就是参加个朝会而已!” 看他把上朝说得如此轻松,令李奕蕾都有些侧目。 “对了,给你买了一只珠钗!”他从怀里取出来一只做工极为精巧的玉质珠钗,拿到她跟前说道:“娘子看看好不好?可是中意?” 李奕蕾听到这话抬起头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并未去看那支珠钗。 “娘子一直在爹娘身边长大,这乍一离开爹娘身边,定是有些不适应!”他笑了笑说道:“我这两天冷落了你,娘子莫要责怪才是。今天下了朝就想着...嗯...买一件让娘子喜爱的东西!” 看到李奕蕾依旧惊奇的眼光看着自己,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慌乱。 “既然娘子...不喜欢,那我...下次再挑一件好一点的!”他有点讪讪的收回了手。 他正待要放进怀里,就被李奕蕾的手抓住了胳膊。她低着头说道:“郎君给奴家插上吧!” 果然和电影里桥段一样!你要不拦住我,这支珠钗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搞不懂这小娘子怎么比电影里的动作慢板怕?你若是再慢一点,我塞入怀里再掏出来,那就差了太多的意境了! 他把珠钗插进李奕蕾的发髻里,然后说道:“娘子抬起头,让我看看!” 李奕蕾满脸红霞,羞涩的抬起了头,但是眼神却是不敢和他对视。 “接下来那电影里怎么说着来着?”他自言自语的说了句。 “郎君说什么?”李奕蕾听不懂这句话,不明白什么叫电影。 “哦,我说娘子比影剧院里行首好看多了!” “奴家怎么能比得过行首们!” “比得过!绝对比得过!牡丹在蜜蜂眼里就是娇艳,杜鹃在蝴蝶眼里就是艳丽!” 之所以对李奕蕾的态度有所改变,他是在回家的路上想到的,既然来到了这宋朝,而且也考上了进士,那就好生的行走在大宋的国度里,干嘛活的这么别别扭扭? 所以他打定了主意,回去好好的哄一哄这个小娘皮,该办的事赶紧办了。 “郎君就是拿奴家寻开心!”李奕蕾脸色红红的低下了头。 “没有!实话实说!”韩清坐下来看着她说道:“你在我眼里就是含苞未放的海棠,别的女人在我眼里就是...”他差一点学着周星驰的语气说出一坨屎三个字,好在及时的刹住了口。 “是什么?” “是...”他被自己的话套进去了。 “是什么啊?” “是...另一株海棠!” “郎君是不是还在惦记着那草原上的海棠?” 李奕蕾的这句话瞬间击中了他,似乎自己的一切言行是那么的虚伪,那么的苍白。其实她说出这句话之后也是非常的后悔,因为她看到了韩清的脸色瞬间变了,可是自己的话已经说出,没法反悔了。 他叹了口气抬起了头看看屋顶,想到自己和萧月茹爱的要死要活,可月茹才走了不到一个月,自己就娶了新媳妇,想到这里,他脸色平静地看着李奕蕾说道:“我就是一畜生!”说完之后就走出了房间。 李奕蕾在房间里看着燃烧的蜡烛,立刻泪如雨下,她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那不合时宜的话语。 韩清走出房门,从后院的门口走出,看了看街上,已是傍晚,于是绕到前院,叫了游明卸了驾辕,自己一人骑着马去了影剧院。 到了影剧院门口,把马给了看棚子的老伯,然后就坐到影剧院台阶愣神,等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里真的有点饿了,就推开了影剧的门进了去。 自从那次的蟊贼里应外合,影剧院门口就加班加点的在大门处设置了一个守夜的屋子,不过影剧院大门依旧像以前一样,半夜才落锁。几个雀武卫的汉子正在屋里聊天扯淡,看到韩清进来,就打趣他怎么不陪新娘子,韩清随便的挥了挥手就去饭堂找了点吃的。 吃完之后也没去打扰那帮排练的人,自己回到屋里看了会书就睡去了。 早晨醒来直接骑了马去了皇宫,在皇宫外有专门的马棚子可以寄存马匹。 因为不用上去大庆殿上朝了,所以不用起的那么早,在待漏院门口买了点吃的,进了宫就和仇如海边吃边聊,在文德殿走个过场就拉倒,一天就这样过去。 等到下午时分,出了宫门在回去的路上,他左思右想是不是还住在影剧院,后来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不回去就没法和太婆交待。 到了家之后,和太婆应付几句,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看见李奕蕾在和月儿说话,就到了外屋自己看书,随便吃了点蒸饭之后就穿着衣服睡去。 过了几天,俩人该去李府了,也就是该会郎了。 他提前和谭河告了假,说了原因。谭河也知道这里面的繁琐程序,呵呵一笑,然后就批准了。 和李奕蕾俩人一路上无话,到了李府之后才发现,院子里巷子里也是摆满了酒席。这李家的人口众多,光是姑姑就有四个,伯父有两个。 众人看到韩清下了马车,一起高声祝贺探花郎。他与众人拱了拱手,看到向传正在门口处站着,就过去聊了几句。 等进了堂屋里面之后,李宗简笑呵呵的让韩清就坐,翁婿二人简单地聊了聊宫里的事,等两盏茶过后,屋里的女眷全都退了出去。 “中棠,这些日子和你娘子可是过得很好吧?” “挺好!” “嗯...可是照顾得到我那不听话的女儿?” “照顾得到!”韩清点点头说道:“前几天还给她专门买了一支名贵的珠钗!” “哦!这就好!”李宗简笑着又问道:“中棠可是有什么隐疾没有?” “隐疾?”他听了这话有点莫名其妙。“没有啊!” “若是有就说出来,我认识一名医,祖传多年,尤其善于治男子的一些病症!” 他这才明白李宗简在说什么,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说道:“泰山多虑了,小婿身体康健的很!” “既然如此,那就好!”李宗简放下了心来。 同样的问话也在李奕蕾的闺房里。 李夫人把成亲以来这几天的事情问了个底掉儿,李奕蕾遮遮掩掩的回答说一切挺好。可是李夫人疼爱自己的女儿,也不管不顾的往深里问了问。这就让李奕蕾抓瞎了,她就没进入到那个层面,编也编不出来的。 “罢了!娘知道了!”李夫人沉下了脸,没再问什么话,然后起身就去找了李宗简。 夫妇二人嘀嘀咕咕半天,然后就去了后院。 韩清正在宴席上与李家的诸位亲戚喝酒聊天,也聊聊这两天的工作体会,众人都是交口称赞韩清,同时也羡慕李家找了这么一个金龟婿。 这宴席从中午一直吃到下午,等夫妻俩与众人告别的时候,李宗简派人往马车上送来了两个大坛子,并悄声叮嘱了李奕蕾。 俩人回到宅子里,晚上自然是各自穿着薄衣而睡。 接下来的日子韩清就开始了公务员的上班模式,每天早早起来到了宫里,和仇如海一起聊天扯淡,看看各地送来的一些风仪的提报,偶尔和老板谭河扯扯淡,日子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两个月。 只是他每天回到家吃晚饭时候,饭桌上总是有一小盏清酒,他以为这是李奕蕾特地给自己准备的,也没当回事,可是这两个月总感觉自己的荷尔蒙特别旺盛。 与李奕蕾同床共枕,俩人慢慢的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晚上各自穿着薄衣衫,谁也不碰谁。 东京城的五月天已经是很热了,为了凉快些,晚上睡觉穿的越来越少,后来他干脆穿着短裤睡。 现在京城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影剧院的大戏,因为京城海报贴出来《白狐艳谈》之后,那种视觉上的冲击绝对是让人无法描述的。 宋代人的画作里用的色彩只是强调与山鸟虫鱼,对于人体的整体画像从未有各种细节的绘制。 现在东京城的各个城门张贴着巨幅的海报,画作里面的水蝶慵懒的横躺在榻上,全身没穿衣服,但是有一缕红绸从身上划过,正好遮住了部位。 旁边站立着的蓝蛾更是一丝不挂,抬起胳膊正好有一直飞鸟落在胳膊上,挡住了上身关键部位,下身则是有一只狐狸扬起头看着远方,头部正好挡住了蓝蛾下体。 水蝶的两眼是血红色,蓝蛾的眼神带着一丝魅惑,仔细看似乎又有一丝的阴冷。 这俩人的身后站着燕十三郎和胡三郎,精壮男子暴露出胸肌的发达。 海报下面介绍着故事剧情,白狐来到人间,魅惑男子,经过几年的缠绵,吸干男子的精华,后被道士收服云云... 再往下就是演出人员名单,一大排竖着写的名字,和以前的大戏海报一样。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海报底下抱怨,水蝶身上的红绸和蓝蛾身前的狐狸真讨厌,然后其中一人看着海报旁边写着重要提示:“本场大戏严格控制看官年龄,十五岁以下禁止观看!” 第322章 劝和 韩清其实对这种做法真的有些心里打鼓,这实在是太少儿不宜了。城墙上贴这么大的香艳海报,会不会遭御史弹劾? 等他在皇宫里当差时候,给了仇如海一张门票,想不到谭河居然亲自来找他,起初他以为是谈一些公务上的事,哪知道这谭河东拉西扯的说了一会儿话,就谈起了他的影剧院,并且一个劲儿的打听那白狐的大戏。 他立刻明白了谭河的意思,现在白狐那戏的门票早早就售罄,四天一场的戏,居然能把七月底的票也提前卖完,这谭河看来是弄不到票了,所以找韩清借谈正事的过程中,打算通融一下。 自己的顶头上司要票,好说好说!他当即塞给了谭河几张票,并告诉他包厢和最前排任选,两种票都有,一个去看没意思的话,邀上好友一起去。 红绫坊的老鸨子这几天可是乐开了花,高兴地坐着马车去了影剧院,等韩清从宫里出来之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韩清就跟着进了办公屋。 “韩大官人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我红绫坊的姑娘要出头了,我可是这几天乐的睡不着啊!” 自从韩情进宫里当差之后,小官人的称号就慢慢换成了大官人。 “洪老板,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做到!你红绫坊的名气恐怕以后会越来越大!” “那是那是!这不是攀上了你这大贵人了吗!” “这些日子,绿波坊的、迎春苑的都来找我,说是给推荐姑娘!” “哎呦我的大官人啊!其他家的货色都比上我家的,这您定是知道吧?再说现在水蝶和蓝蛾都已经会扮戏了,你弄个新的姑娘来,岂不是又要从头教?多耽误工夫啊!”老鸨子听到这话立刻坐不住了。 “我也没在挑其他家的姑娘,顾不上!” “韩大官人啊,我这就给你许个诺,你今后去我红绫坊,姑娘你随便挑,分文不取!” “洪老板这是拿我说笑呢吧?”韩清戏谑的看着她说道:“以前是八品散官,我还能在酒楼青楼走动,现在身份都已经换了,还能再去你那红绫坊?” “不妨事!韩大官人若是看上哪个,我可以差人送过来,在自己的地方行事可就管不着了!” 他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说道:“那好吧,把你那红绫坊里最冷艳的,不愿意见客的姑娘给我送来吧!”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想知道是不是和自己前世看的电影电视剧那样,古装片里的都有个定律,那就是每个青楼都有个神秘女子,保持着高尚情操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众多慕名前来的男子想见一面,却还能据不接客。 “我那红绫坊里哪有这样的?还有不愿意接客的?这不是想死吗?”老鸨子想了想,好奇地问道。 “真没有?” “大官人啊,哪家青楼能有这样的人啊?”老鸨子叫屈道:“谁愿意白养着一个不干活儿的人?” “没有那就算了!” “韩大官人莫要动怒,我那里真的是没这样的!”老鸨子说完之后奇怪地眼神看着他说道:“看来大官人喜欢专门驯服没开化的野马野猫,我明白了!” “说笑而已,洪老板莫要当真!”韩清哈哈大笑。 晚上等他回去,李奕蕾让巧儿去蒸了饭,看他吃的过程中,就问了问那白狐大戏,他就随口说了说,然后夫妇二人就谈了谈其他的事情,继续和衣而睡。 俩人的关系现在就是这么微妙,当习惯逐渐养成之后,慢慢的也就成了二人彼此之间的默契。 太婆眼看着二人成亲俩月,李小娘子似乎没什么妊娠反映,就问韩清怎么回是。 “我们还不太想那么早要孩子!”韩清解释道。 “这是什么话?”太婆扔了拐杖站了起来,她觉得这种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太婆莫要生气,我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孩子迟早是要的,现在你看我娘子那身子骨,还是有些弱不禁风,还不着急呢!” “你不急,我急!”太婆又坐了下来,开始讲述韩家历代的传宗接代,说着说着就有些落泪,他又是哄又是劝,好容易让太婆情绪安稳。 为了避开太婆的问询,他就经常地住在影剧院。 戚氏自从他成亲之后,再也没来找过他,直到这一天他从宫里出来,给戚氏暗示了一下。 当晚二人就又滚到了一起,等他气喘吁吁地从戚氏白嫩的身子爬下来时候,戚氏幽幽的说了一句:“奴家以为你成了亲,有了新欢就再也不理奴家了!” “别多想!”他躺在戚氏身边,望着顶棚出神。 “想不到你有了新娘子,在我这里居然也是这般龙精虎猛!” “我和我娘子一直和衣而睡你信吗?从未行周公之礼你信吗?” “啊?”戚氏惊得坐了起来,“怎生会这般?” “别问了!”对于这个话题,讲不清楚,他也懒得解释。 没过几天,竹娘就从戚氏这里听到了这消息,她也是惊住了。 “你没问问,中棠为何要这般对她?”竹娘问道。 “问了!他不愿意讲!” “这就奇了!”竹娘思前想后,觉得这事很是重大,但是又不知怎么和韩清谈这事,只好暗自下了决定,去和李奕蕾聊聊。 韩清不知道这几个女人暗自鼓捣的事,只是看着影剧院最近的收入不断地攀升,让他喜笑颜开。 即使在上朝的时候,大殿前列队的官员私下里都是找他聊聊这戏。 五月底时候,李奕蕾在宅子里见到了来访的竹娘。她看到竹娘的那一刹那,眼神很是怪异,因为她知道这个女子和自己的夫君关系密切,现在自己和夫君同床异梦,看到竹娘的到来更是让她心里伤痛不已。 太婆很是喜欢竹娘,拉着她坐下问问最近情况,俩人聊了一会儿之后,竹娘就去了后院房里,找到李奕蕾说说话。 其实她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了,因为这事没法问也没法讲,假如她真的问了,那么李奕蕾会怎么想,定是会奇怪自己怎么知道的,如果真的要这样,恐怕二人关系会恶化的十分厉害。 李奕蕾只是和她随便聊聊琴肆情况,现在蔡齐已经外放出去了,终究是没等到爹娘来帮着操办喜事,所以走的也是急匆匆。 竹娘换了话题,说自己就是好久没见到太婆,只是来看看,顺便看看新娘子。 俩人客套了一会儿,就相互告别了。 六月天时候,东京城有些闷热,人们都是喜欢坐在河边乘凉,还有就是去影剧院看那香艳的大戏,里面那白腿白肚皮让人看得血脉贲张,很多人看完一遍之后又想买票看第二遍,可是两个月以后的票都卖个精光,想要买票只能去黄牛贩子手里买,可是该死的黄牛贩子把价格哄抬的十分高。 韩清终于和晏殊李迪等人定好了剧本,官家看后对李迪说了几句修改意见,韩清得知后又做了修订,终于通过。 西京的影剧院也终于建成,韩清笼络了一帮落第的学子进行了培养,并让徐佳云等人言传身教,然后就派这些人去了西京。 影剧院里有不少乐师在西京有亲戚的,也跟着去了。至于行首,他找了南小珊和杨盼柳,问这二人是否愿去西京的影剧院。 起初这二人还是有些犹豫,后来问了能有哪些戏可演,当听到说汴京影剧院的戏在那边全都重新来一遍时候,二女立刻爆发了极大的热情。本来在东京就被诸位行首给遮盖住,这要是能在西京开展出新天地,岂不是名望立刻能和季芳华顾若兮等人相提并论? 在六月中旬时候,影剧院分离出来的一大帮人就浩浩荡荡的杀向了西京。队伍中有姚定亮的徒弟,闫榆钱的师弟,也有不少勾栏瓦舍的人,大家心里都是一个目的,去西京创出一片天。 西京影剧院的幕后老板有好几个,邓有同、王钦若、陈彭年、李迪、丁谓、还有一个最大的幕后老板刘娥。 看着众人喜气洋洋的出发,韩清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控好每一个环节。西京的总决策人是薛凯文,幕后指挥是南小珊。 这一天是休沐的日子,所以他定了在这一天出发。竹娘看到韩清还在望着远方,就笑着说道:“怎么还这般恋恋不舍?” “就怕有个闪失!”他和竹娘走到河边,上了一个小船,在里面半躺着。 “中棠,我一直想有话问你!” “说啊,你和我还用这么客气吗?” “你和那李小娘子是不是合不来?” 他听到这句话,就坐了起来看着她问道:“此话怎讲?” “就是...就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竹娘脸色微红的说道:“你都是已经成亲的人了,怎么还经常地不归家?” “忙啊!”他懒洋洋的说道:“宫里忙完影院忙,影院忙完钱庄忙!” “中棠你莫要骗我,你和那李小娘子定是有什么间隙!” 第323章 哄姣妻 他瞧了瞧竹娘的表情,看到了脸色有些红,就知道了那晚和戚氏说的话,已经传到了竹娘这里。 “什么日子都是慢慢过来的!”他叹了口气说道。 “话不是这样说,中棠,日子就如同影剧院一般,需要细心打理的!” “话是这样说,做起来就不是这般了!” “你可是惹你娘子生气了?” “没!” “你娘子惹你生气了?” “没!” “太反常了!”竹娘看着韩清说道:“你夫妻之事我本不该多问,只是觉着你这样,不是个办法!” “家家都有头痛的事,无所谓!”他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这样说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竹娘其实早就觉得韩清有什么心结,以前见到自己总是手脚不老实,现在见了自己就如同是个亲朋好友的那样,反而让她也产生了一些幽怨。 “太婆和我说了,来年迎秋时候,把你迎进门!”他用了迎,而不是抬这个字。 “我的事以后再说,先说你的事!” “什么以后再说,反正你迟早是我娘子!” “我只是妾!” “没那说讲!在我眼里娘子就是娘子,没那么多规矩!” “可是你要考虑现在的事啊!” “竹娘啊,莫要再提了好不好?这事说不清楚!”他往她的怀里一躺,然后说道:“今天休沐,我出来散散心,莫要讲什么其他事!” “好吧!”竹娘爱怜的看着他的脸庞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任何事都能化解,化解的根源就是要多谈谈,否则你永远不知道别人的心!” 他之所以和竹娘提迎娶的事,倒是不担心这个时候的大龄问题,因为这时期的剩男剩女数量极其庞大。这倒不是说宋朝的无婚主义盛行,其实产生这么庞大的剩男剩女原因就是科举。 唐朝是婚外情的最佳时期,明朝是喷子的天下,而对于宋朝来说,那就是读书人的天堂。 宋朝是建立在换皇帝比换衣服还快的五代十国的废墟上,许多皇帝刚上台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国土多大臣子有多少时候,就被人剁了。太祖赵匡胤的皇位也是这般得来的,所以他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对习武之人的威胁,这也就为什么说在宋朝抑武扬文。反正一根肉舌头再加上纸和笔弄不死人。 况且宋朝实行了高薪养廉政策,而且没有严厉的监督惩罚体系,就连当今的官家赵恒要去泰山封禅,都要贿赂反对者王旦,所以事实上宋朝的国策对官员的腐化持纵容的态度。还有一点就是宋朝的官员数量异常庞大。 宋朝的官员生活如此安逸,天下的男人自然是趋之若鹜,所以先考科举再成家已经成了众多男人心中永不磨灭的信条。 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人为了能挑的自己的未来夫君,不在乎多等等的,当了官太太之后自然生活乐无边。而且这个时期嫁女的费用十分的恐怖,有的富豪嫁个女儿几乎能要了老命。 于是男人等,女人等,等来等去就都成了大龄青年。 晚上他回到家,照旧是和太婆聊聊天,教依菱写字读书,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现在家里雇佣了两个婢女,专门给太婆洗衣做饭,也负责打扫家里的卫生,起初想弄俩男丁,后来觉得还是不放心,现在正在和李奕蕾闹着别扭,万一被家丁趁虚而入,那自己头上就要顶点绿了。 李奕蕾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巧儿去蒸饭,和他随口聊几句。 越是走形式走惯了,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愣愣地看着李奕蕾问道:“总在家里别闷出什么坏心情,出去走走,去影剧院找顾大家聊聊。” “知道了!” “不如明日你去影剧院给那些画师指点一下,毕竟你是最初在影剧院做过这类活计的。” “那些画师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奴家怎么能给他们指点,郎君这是说笑了!” “我就是想让你出去散散心,在家里总是闷着会闷出病!” “郎君经常彻夜不归,也不管奴家吃没吃,睡没睡,今日这是怎么了?” 李奕蕾的这句话让他一时语结,自己确实也做的太过分了。 “我...”他有点结巴的说道:“你是我娘子,我就想让你开心一些!”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子啊!”李奕蕾听到这话立刻落了泪。 “今天休沐,本来是想带你去郊外游玩,可是恰巧赶上送一帮人去西京,我给你说过,西京的影剧院也开张了!” 看到李奕蕾不说话,他站起来走到榻跟前坐下,想把她扳入自己怀里,但是总觉着这样有些唐突,就说道:“前些日子是我不好,还请娘子原谅!”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对儿玉镯道:“今天专门去了街上给你买的,娘子戴上一定好看!” 李奕蕾停止了哭泣,扭过头看着他。 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就捉了她的手过来给套上,然后笑道:“你看,娘子戴上这玉镯,立刻光彩照人!” “郎君,奴家不求什么礼物,只求你莫要对奴家忽冷忽热!”说到这里,她又落泪,“奴家宁愿你一直就这样冷下去,让奴家也好断了念想!” 他听到这话,心里觉得万分惭愧,眼前的她现在就是个少女,在自己前世时候也就是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可是现在被自己弄得整日以泪洗面。 他把她搂入到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到你的心情!” “奴家不用你照顾心情,只求能看见你的笑脸!”说完之后倒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姐姐又哭了!”月儿听见屋里的声音,叹了口气。 “郎君总是冷落姐姐,换做是谁也不好受!”巧儿说道。 宋代的家庭里,下人称呼自己的主人也是叫做郎君。这俩婢女因为跟着李奕蕾很久了,还没习惯叫夫人,此时仍旧唤作姐姐。 “以前你不是说郎君挺有趣一人吗?” “以前是很有趣,说话总是能有很多大道理,而且经常用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词!”巧儿说道:“哪知道和姐姐成了亲,变成这般模样了!” “以前姐姐总是自己在家独自哭,现在郎君回来了,在郎君跟前哭,是不是俩人能和好?” “哭声这么大,还怎么和好?” “那没准!” 俩人在外面商谈,屋内还是在安抚。 “我不是...冷若冰霜吧?”他叹了口气,想起这两三个月,回到家就是和李奕蕾走走形式的打个招呼,也没什么值得可乐的事,所以只能没什么表情。 他的面无表情在李奕蕾看来就是冷脸,只要郎君回到家之后,她基本上就是问一句答一句,从不主动问他其他的事。 “奴家刚和你认识的时候,你平日里不都是总在笑吗?还能总说点让人发笑的话语,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语,为何成了亲之后就要这般对待奴家?” 哎!这不是事情赶到这裉节上了吗?还能碰上话赶话,赶到一起了。 “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他把她扶起来,然后转过身半蹲着在她跟前,让她能够和自己直视。 “娘子莫要再哭了,你看眼睛都有些浮肿了!”他捧起她的脸说道:“哭的变丑了,我就不敢看了!” “你冷脸冷惯了,看不看奴家都可!”虽然脸被他捧着,但是她却把目光看向了别的地方。 “娘子还带着气!”他捧着她的脸继续说道:“有气就撒出来吧,我都忍着!” “郎君整日给我脸色看,我还敢撒气?” “你瞧,还是在说着气话!”他说道:“这样吧,我去找刀,让娘子捅我两刀!” 他说完就慢慢站起了身,然后就往外走。 走出两步远之后,李奕蕾离开了榻,跑上前去一把扯住他说道:“你这是要做哪般?” 这小娘皮总是比别人慢半拍,你就不能趁我站起来时候摁住我?我要是真走出去,到底是取不取刀啊? “娘子心里有气,为了让娘子解气,这不是给你去取刀吗?” “你这人!”李奕蕾被弄得哭笑不得,拉着他的胳膊在原地跺了跺脚。 “好!”他转过身说道:“我就当娘子原谅我了!” 说罢就把李奕蕾横着抱起来说道:“天色已晚,我来伺候娘子歇息!” “才不要你伺候!”李奕蕾轻轻打了他一下,但是第一次被自己郎君这样抱起来,仍旧是面色绯红。 “一定要伺候,伺候到位!”他把她轻轻地放到榻上。 “你还没吃晚饭呢!”她说道。 “这时候佳人陪伴,还顾上吃饭?”他开始手忙脚乱的去脱她的衣服。 等他给她把外衣脱掉,还剩亵衣的时候,她摁住了他的手,脸上红霞漫天的说道:“郎君,莫要这般猴急!” “不等了!好容易把我娘子哄开心,那还能等?”说完之后他就把手伸向了她的亵裤,然后说道:“一定要趁热打铁,赶上了好时候岂能错过良机?” 第324章 共赴巫山云雨 李奕蕾摁住他的手,望着自己的夫君,看他脸色有些激动地红润,实在不忍心,但是又不能不说,就羞涩的把眼光望向了别处道:“奴家这两天不方便!” “啊?”他惊愕的看了看她,然后慢慢地把手收了回来,坐在榻边说道:“时机不对!时机不对!” 这小娘皮,你早说啊!脱外衣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马上要到了港口了,你说潮来了不能靠岸,你让我这风浪中的小船去哪躲啊?辛亏老子还没脱掉裤子! 他讪讪的起了身,然后给她披上一件衣服说道:“我先吃饭!” 等他站起身时候,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小柜子里,放着几个绣着荷花的布袋子,点了点头才出去。 那布袋子就是这个时期的女子不方便的那几天的专用物件。 就因为这布袋子,韩清还在影剧院闹过大笑话。 在这里就要讲一下,在古时候的女子如何对付每月都要来那么几天的“大姨妈”。 首先要说的一点是,在宋代以前,我国只有带丝旁的“绵”字,没有带木旁的“棉”字。“棉”字是从《宋书》起才开始出现的。 关于棉花传入有这样的相关记载:“宋元之间始传其种于中国,关陕闽广首获其利,盖此物出外夷,闽广通海舶,关陕通西域故也。” 在棉还尚未普及的过程中,唐宋的女子一般都是用绢布剪裁缝合成条状,在不方便的那几天,以两头同细线系在腰间的形式捆绑到身上。 还有一种方式是用干净的布缝成一个长袋子,在其中填上吸水性较强的布碎,棉絮和草木灰等。后来经过不断地进化,选择草木灰是做这个布袋子的首选。 因为草木灰中含有碳酸钾,所以能去污,这种易于取用的洗涤剂,在古时是十分常见常用的。直到近代,在中国一些较偏远的农村中仍有用草木灰水来洗涤衣物,它算得是中国古代使用最久的一种洗涤剂了。草木灰还是消毒杀菌的药物,《本草经注》有相关药用记载。 使用这玩意的女性都是自己制作的,有一些手巧的女性,还会在袋子上绣上花纹图案。 韩清曾经有一次去季芳华的妆屋,坐下来商讨事情时候看到旁边放着一个绣着花的布袋子,他不知道是何物,特地拿起来闻了闻,心里还好奇这是新式的荷包吗?闻着有股香味。 他把这玩意拿在手上把玩的时候,季芳华在旁边立刻全身红透了一般,等看到他还拿着放在鼻子下面闻一闻,她差点惊厥过去。 他以为这是季芳华弄得防颈椎病的玩意,前世时候这玩意在办公室很流行,众人皆是对着电脑手机,颈椎病泛滥成灾,精明的商家看到这个市场,立刻生产了各种防颈椎病的玩意开始售卖。 等他正要发问这玩意是不是套在脖子上的时候,就看见季芳华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劈手夺过这袋子放在身后,面色通红的让韩清赶紧出去。 她是自己缝制好的这袋子,用香熏过,由于忙碌就忘在了屋子里的小几上,这被韩清拿去还闻了闻,简直要把她惊死了。 韩清莫名其妙的被推了出来,还好奇这季芳华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等他找了个空问了一下戚氏,才知道这玩意的真正用途,可是把他弄了个大红脸。 他这才明白那几天季芳华见了他就就躲,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坐在外屋的饭桌上,想了想刚才的事,苦笑了一下就多喝了几杯,后来觉得酒越来越好喝,就不停的喝下去。 等他摇摇晃晃的上了榻,脱掉衣服之后就坐在榻上傻笑。 “郎君你怎么了?”她惊奇地问道。 “命苦不能怨政府!”说完这句话他就傻笑个不停:“瞧老子挑的时机,恰到好处!” “又冒出什么怪词?什么叫政府?”她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夫君,让他慢慢躺下,把头凑过去,躺在他怀里搂着,就这么安心的睡去。 第二天去监察院的时候,仇如海看见他满面春风的样子都好奇的问他,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事? 过了四五天,他的官职又有了新的变化,因为鉴于他捐助修缮了国子监,特封他为通直郎。 这通直郎是南北朝始置。宋为文官第十七阶,是一个从六品的散官,但是无论是从六品还是散不散,至少是升职了,多拿一份俸禄。这让仇如海十分的羡慕,说话之中也开始带了一些恭敬。 等他回去告诉太婆和娘子时候,家里全都一片欢呼。 晚上等二人上了榻之后,俩人就聊起了今天当班时期的趣闻。 “忘了告诉你了,过几天你的封赏也要下来了!” “怎么还有奴家的封赏?”她好奇地问道。 宋代时通直郎等官员的母亲或妻子的封号为孺人,韩清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母亲,只能是封赏给他的夫人。 等韩清告诉她要封赏的称号时候,李奕蕾当即就耍起了小性子。 “我不要!我不要这孺人称号,怕人!” “给你讲的那莫小孺人是个故事,和这个孺人不沾边!” “不好!不要!” “你说不要就不要了?”韩清笑道:“那是官家给的封赏,人家到时候来咱家宣旨时候,你就说不要啊?” “谁让你讲什么孺人的故事,怎么就这么巧?不要那劳什子孺人称号!” “有的人家想要还要不上呢!”他把她搂进怀里逗弄道:“你这还挑三拣四的,简直没道理可讲!” “都怪你!”他她用手掐了掐他的腰说道:“好端端的非要讲什么鬼故事!” “那不是前天你非要让我讲拒马河究竟怎么个排练吗?我可要给你讲讲故事啊!” 自从俩人没有了隔阂,现在只要睡觉时候就打打闹闹一番。 这几天她的神情已经变得灵动了许多,就连巧儿和月儿俩人都是当着面说姐姐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我哪知道会这么巧?”她又气不过的的掐他,于是韩清摁住了她的手,然后就往亵裤的地方摸去。 “今天...可以了?”他惊喜地问道。 “嗯!” “哈哈!早说啊!”他立刻侧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翻身趴在了她身上。 俩人四目相对,似乎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一切可以容纳的东西,只有对方。 他怕弄疼她,就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然后就对着那樱桃小口轻轻地吻了下去。 “郎君,熄了灯吧!” “我家娘子这般美丽,今天第一次能这样看到,我岂能舍得熄了灯?” 她听到这话之后就闭上了眼睛,脸色娇红无比。 “娘子莫要动弹了,好生歇息吧!”他歉意的看着她,拥着她进入了梦乡。 七月的东京城似乎在一个闷热的罐里,大家晚上睡不着们纷纷出来坐在路边或者巷口聊天,打发这难捱的长夜。 几个黑影悄悄地摸进了影剧院,爬到了房顶上之后就慢慢地拆掉了瓦片。然后掏出身上带着的铁犁勾,一点点的掏出了一个大洞。 竹娘最近一直住在影剧院,因为这里相对于琴肆来说比较凉爽,而且韩清也不怎么在这里过夜,剧院上上下下的管理还需要她来操持。 就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了剧院里的大黄狗叫了一声,她也没当一会儿事,就翻了个身继续要睡去。 可是那大黄狗居然又叫了两声,她就翻身坐起,仔细听了听外面,似乎没什么声音。 “早不叫晚不叫,快要睡去才叫,这狗也真讨厌!”她嘟囔了一句就打算再次睡下。 可是就在此时,斜对面的房门似乎传来“吱呀”一声。 这种声音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会疏忽,可是对于自幼习武的竹娘来说就不同一般了。 她分明记得韩清的房屋已经上了锁,这房门的声音从哪里来的? 为了证明自己判断,她悄悄地走到房门口,侧耳趴在房门上,仔细倾听斜对面的声音,果然,有细微的脚步声和在屋里翻东西的声音。从声音判断至少三个人以上,因为彼此的呼吸声都是不同。 她回头看了看卧榻,那榻下面放着一把柳叶刀,还有钢弩和滑轮弓,这是韩清特意打造好给她配置的。 第325章 贼虏几时平 她悄悄地走到榻前,取出了钢弩,把箭簇上好了弦之后,想了一下,又把滑轮弓放在门口的小几上,这才悄悄地拉开房门,右手擎着刀左手持弓走了出来。 走廊的壁灯有烛光,她从灯光照射处看到果然有俩个黑衣人守候在韩清门口,当下就知道判断无误,随即就扣动了手动钢弩的悬刀。 嗡的一声,三只箭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门口的二人,一支箭簇贯穿了门口的黑衣人身体,另两支则是全部射入另一个黑衣人的体内。 这俩人听到箭簇凌空飞过的声音就立刻开始躲闪,无奈钢弩的劲道实在太霸道,而且又是这么近的距离,所以二人中了箭镞之后,想要返身应敌时候,浑身似乎已经被卸了劲道。 “不好!”其中一个黑衣人临倒下前发出了示警。他的示警起了作用,屋里的黑衣人知道已经被人发现,立刻悉数从屋里冲了出来。 竹娘在扳动悬刀之后,随即又扣上了三枚箭簇,这钢弩因为是使用了滑轮组,减小了上弦的阻力,所以她发射完第一次之后,持刀的右手握着的三枚箭簇依旧是很快的上了弦。 楼梯口下面也有两人望风看守,听到上面动静就立刻来解救同伙,冲到二楼之后,屋里的人也冲了出来。几人看到只有竹娘一个人,就提着刀直接奔向了她。 竹娘毫不犹豫的对着最前面的二人再次扣动了悬刀,只听嗡的一声,三枚箭簇又被射出,一枚穿透了冲在左前面人的肩胛骨,射入到后面人的胸口处,另两枚被右前面的人躲过,但是后面人遭了秧,直接射入头部。 她扔掉了钢弩,扬起刀挡住了右前方的人劈过来的刀,然后顺势蹬了来人一脚,那人被一脚蹬的往后退了一步,再次欺近用刀直接刺向了她。 竹娘迅速向后退了一步,踩着墙壁腾空而已,凌空对着那人一刀劈下。黑衣人急忙用刀一横,向上侧撩要挡住她的攻势。 只听当啷一声,那人的刀被生生的劈断了。竹娘一看这情形,微微一笑,继续用刀对黑衣人进行劈砍,一寸长一寸强! 后面的人挤了过来,用刀格挡开之后她的刀救过来同伴儿,做了个手势,几人就想先且战且退的逃命。 大黄狗从听到这边的格斗开始就不停的汪汪叫,引起了影剧院里其他人的注意,有人走了出来看看怎么回事,终于听到这边二楼刀剑声音,立刻敲响了预警的大锣。 “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竹娘怒斥道。 几个黑衣人互相看了看,又听到走廊外面的锣响,心中大急,立刻对着竹娘发动了凌厉的攻势。 这几人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因为进来的时候是从房顶下来的,可是这是在二楼,出口在上面一层呢。 韩清起初筹建大剧院的时候就是按照三层来建的,只是后来在第三层观看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太高,艺人在舞台上的配合能够被看到很多不足之处,于是就断了这念想,三楼就一直空着。 这群黑衣人从房顶下来之后,从三楼来到了二楼,现在要逃命出去,只能再回到三楼,通过绳子攀爬才行。 可是通向三楼的地方只能是要经过眼前这女子才行,这让盗贼心里着慌了起来,目前能有战斗力的只有一个,另一个眼看着挥舞不动兵器,刚才解救自己那一下算是拼了全力了。 竹娘挡开劈来的一刀,对准黑衣人的胸口直接一个斜刺,对方正在格挡时候,楼梯上已经冲过来了雀武卫,这下前后夹击下让盗贼更是心慌,那没有负伤的黑衣人疯了一般对着竹娘劈了一刀之后随即反手一撩,待竹娘躲过的空隙腾空跳到竹娘后面。 这边被穿透肩胛骨的盗贼回身挡了一下雀武卫的攻击,就再也没有了力道了,被雀武卫之人直接擒了下来。 竹娘看那盗贼顺着走廊正跑,在青竹轩屋门口探手那可滑轮弓,引弓对着走廊深处射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然后就是扑通跌倒的声音传来。 雀武卫的人摁住了那个伤者,其余人都是检查另外几个倒地的黑衣人,剩下俩人冲着走廊里面追去。 “竹娘你可是受伤?” “不曾受伤!” 等那俩人走到逃跑的黑衣人跟前时候,才发现这人被一箭贯穿了胸口,已经气绝而亡。 等众人检查了一下,发现总共是来了六个人,死了五个,剩下一个失血过多,躺地上正在哼哼。 “快去报官!”竹娘对着人群说道:“再来几个人去三楼检查一下,看看从哪里进来的人,其余人等再四处搜一搜!” 众人领命而去。 众人里里外外搜了一遍,确认影剧院再无外人,开封府的巡检司带着一帮士兵也赶到了,众人验看了死者的伤势之后,看到还有一个气若游丝的活口,就急忙找大夫来医治,可是钢弩的箭簇带有血槽,这人没等到大夫来就一命呜呼了。 巡尉只好让人把六具尸体抬了出去,又仔细验看了韩清的办公屋,派人去三楼查看一番之后,就让人去了房顶。 根据初步判断就是六人从房顶掏了一个入口,下得楼里进行了盗窃。巡尉听到竹娘一五一十的讲述之后,点了点头,就带着众人一起回了府衙。 韩清是从宫里出来到了影剧院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惊得他立刻跑到清竹轩去看竹娘。 “你可是有受伤?”他脸色发白的问道。 “几个蟊贼而已!”竹娘看他着急的样子就笑道:“中棠莫要着慌,我不曾受一点伤!” “那就好!”他坐了下来说道:“告诉过你,不要以身涉险,怎么就不听?” “那几个盗贼到了门口了,我还能任凭他们轻而易举的离开吗?” “可是一个人对六个人,你这是侥幸啊!” “要说一对六,还要多谢你这钢弩呢!”竹娘就把近战时候的情况大致说了说,然后又指了指榻前的刀说道:“当初你非要给我换一把钢刀,我还不答应,哪知道你这刀居然如此锋利,生生的砍断了盗贼手中的刀!” 他听了竹娘的话,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些盗贼是拿着刀进来的,并不是什么善茬,你以后千万莫要亲自涉险了!” “我自幼习得拳脚功夫,遇到这种事,岂能旁观?” “竹娘,我曾经发过誓,一定让你过上最幸福的日子,你若是有点意外,我...” “某要再说了!”竹娘微笑着用手挡住了他的嘴,然后说道:“你先去看看丢失了什么东西没,我昨晚在府衙录问了一晚,都没有好好休息。” “好的!”韩清急忙走到榻前,整理一下榻上的东西,把竹娘推倒在榻上,给她盖了一件薄帐在腰间说道:“虽然天热,但是睡着了还是容易着凉,你先好好休息!” 看到韩清走出屋之后轻轻地把门带上,她看了看身上的薄帐,脸上带了一些笑意就睡去了。 他到了自己办公屋,先是去看暗格,果然已经被打开了,里面放的一些金银和玉器还好端端的摆放着,下面一层的背包看样子也不曾翻动过。 他不放心的拿出了背包,仔细检查了一下,看所有东西都在,这才放下心来。 这背包绝对不能放在这里了,上次打算转移走,后来就耽搁了,这次不能再拖拖拉拉了。 他立刻叫了几个人跟着自己,将背包放在箱子里放在马车上,要直奔郊外庄子去。 “探花郎这是要出门吗?”一个女子问道。 韩清问讯从车里往外看了看,原来是车顺姬,他就跳下马车施礼说道:“近日影剧院又闹贼,弄得人心里很烦,我搬些东西放到郊外。” “你可是影剧院的大财东,定是怕盗贼把你值钱家当掳了去吧?” “官家赏赐的一些东西,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万一丢了那就不好交代了。”他看了看她又道:“车小娘子怎么今日有空来影剧院?这都已经快要傍晚了!” “在马行街看看,打算买一些胭脂水粉,看到探花郎出门,这就来打个招呼!” “哦!既是如此,那就不打扰小娘子逛街雅兴了!告辞!”他施礼道。 “探花郎一路慢走!”车顺姬笑吟吟的也蹲身施礼道。 等他再次进入了马车,这才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小娘子住在都亭西驿,城西那边有不少卖胭脂水粉的,至于跑到这边来?” 不过他也就是说说,并未再想其他的,天黑之前就到了庄子里。 庄子里最当中有一幢大房子是他特意自己设计的,里面的卧室书房便池一应俱全,而且房子完全是是用砖瓦搭建的,不过他很少来住,因为甜水巷的宅子虽然是租的,但是毕竟在城里,离着皇宫近一些,这要是住在郊外,每天去宫里就要在路上耽搁很久。 庄子里都是住着快马驿站的活土匪,还有不少铁匠铺的粗豪汉子,只要庄子里来了外人,这帮家伙都是十分的警觉。 把背包放进了地下室,装背包的箱子里专门用石灰做了干燥处理,这样可以防潮。 第326章 京畿蝗(1)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里面的照片和视频,一张张翻看完之后,才关了机,把背包里所有东西全部放在了箱子里,然后上了锁。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重新坐上马车往城里赶,进城时候在路边店里吃了晚饭。 等回到家里也是很晚了,李奕蕾看到郎君回来,立刻站起来问问郎君是否吃过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就重新坐了下来,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郎君你这故事很是有意思,一个放牛娃去河边偷人家衣服,那七仙女也不恼还就嫁给了他,这故事有些不合情理!”李奕蕾笑道。 “故事就是人编的,那你可以做个改动,让故事合情合理一些!” “奴家听说过这个故事的!”李奕蕾说道:“和你的这不一样!” 韩清笑了笑,这七仙女与董永的故事早在东汉时期开始流传,只不过那时候故事版本还是这样,当初的说法是董永藏了七仙女的衣服,七仙女没办法飞回天庭,只好与他做了夫妻,后来王母娘娘来搭救,七仙女拿到了恢复法力的衣服,抱着孩子二话不说就飞走了。 只是这故事经过不断地传送和改编,现在变成了七仙女看到董永孝顺,为人善良,就和他做了夫妻,王母娘娘下凡来棒打鸳鸯,活活拆散二人的故事了。 夫妻俩在榻上又聊了一会儿,晚上熄了灯之后又你侬我侬的柔情蜜意一回。 听到里屋李奕蕾的叫声,月儿和巧儿俩人起初是羞红了脸,后来这种声音已经是经常地能听到,就也习以为常了。 “现在姐姐已经不再整日哭泣,还能和郎君这般恩爱,感谢上苍!”巧儿说道。 “前些日子老爷一家人来看望,看到姐姐这般活泼,也是极为的高兴呢!” “太婆现在整日念叨,不知何时能报上重孙呢!”巧儿说道。 “那就看郎君的这些日子够不够努力用功了!” 七月份底的时候,南京书院来了人,乃是戚主院与越凉公,这二人进宫见了官家,是来要赐额的。 官家与两位老夫子好生详谈之后,赐了额与二人,令两位老夫子万般欢喜。 韩清与仇如海在监察院闲聊时候,就听见外面说有人求见,看见是两位老夫子,韩清急忙给看座。 这俩人都是有官身的,所以来皇宫也是能走动的,这个时期把文人看得比较重,所以两位老者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这里。 俩人先是和韩清道贺,祝贺他考中了进士,并做了探花郎,然后又笑称赞他果然不负重托,给南京书院争了光,并让书院获得了官家的亲笔赐额。 韩清谦虚一番之后,对两位老者说道:“学生不才,恰巧也正有要事需要戚主院和越凉公帮忙。” 国子监已经修缮的要完工了,短短七八月功夫其实就是把门窗都更换了一下,然后把以前的馔堂和讲学官做了重新的休整,倒也不是多大工程。 国子监经过重新修缮之后,官家特地带着刘娥去看了一圈,然后就让国子监祭酒把这里振兴起来,现在的国子监就是个考试院,实在是浪费。 国子监祭酒本来在自己的位子上每天乐逍遥,突然被官家安排了个这样的差事,心中就有些打鼓,后来他专门去了监察院找韩清,因为这事是你小子搞出来的,好端端的修什么国子监,既然把官家召来了,弄了个这样的差事,你小子也别跑,有事一起扛! 这国子监祭酒属于是从四品,按理说管不着监察院的事儿,何况谭河是御史中丞,乃是从三品的官阶,但是这俩人因为是儿女亲家,所以老谭二话不说,让这个没事找事的家伙也帮着想办法。 韩清这才知道自己的一片好心居然不被别人认可,只好自己想办法,哪知这戚主院与越凉公就恰巧来到了。 “韩清你的想法是让我和越凉公来这国子监吗?”戚主院有些听不太明白。 “非也!”韩清解释道:“我只是希望戚主院能够说动您的老友,来这国子监任教,同时也把南京书院的那一套方法搬过来,让这国子监能够振兴起来!” “事情是个好事情,可是办起来需要很长的时日的!”戚主院说道。 “这倒是没关系,只要打算去做了,就不在乎能有多少时日了。”韩清笑道:“届时您和越凉公可是能在京城中的国子监有着重重的一笔!” 两位老夫子听罢这话,欣然而去,临走时候会告诉他,会经常书信与他,告诉他进度。 看到二人走后,仇如海笑着看着他说道:“中棠你操劳的事情比较多,可是要注意身体哟!” “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事,唉!”他叹口气说道。 “先别管那事了,把手中的事情忙完再说吧!”仇如海指了指案子上那些文书说道。 仇如海所说的事,乃是这两天京城里闹得人心惶惶的大事--百年不见的蝗虫灾! 在六月份的时候,蝗灾就已经开始了。先是从是京城附近,紧接着京东、京西、陕西、河北等路也迅速告急灾情,这蝗虫铺天盖地,迅速的占领了长江以北的多半个国家。 官家看到这样的情形,拿出来的举措居然依旧是不问苍生问鬼神,建坛,祈愿。 官家既然信封神灵,那么下面的官员有样学样,于是乎各地捷报频传,有的官员送来的邸报说本地的蝗虫都不吃庄稼了,都在吃树枝树叶,还有的官员说本地的蝗虫出行不利,被大雨给淋着了,死尸满地,多达几千斛! 最为让人乍舌的是东京城周围的几个县,因为距离京城不远,也是离着法坛最近,于是纷纷来报说附近的蝗虫纷纷绝食,自行死亡! 谭河知道了此事大怒,站在仇如海和韩清面前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谁可曾听说过蝗虫绝食自行死亡?这蝗虫还能够畏罪自杀不成?” 等他派人去了解了情况之后才知道,各地官员对蝗虫根本没有多少理会,皆是在玩弄着神灵的把戏。这让他愤怒无比,随即让仇如海列出这些传假消息的官员名单,要在朝会上弹劾。 韩清和仇如海整理了一些官员的话语,分门别类对各个地方的话语作了注释,然后交给了谭河。 在朝会上,等一些官员还在讲述自己地区的蝗虫纷纷死亡的时候,谭河发动起了攻势。 首先针对于各地的灾情做了大致的汇总,然后就对着那几个官员做了责问,并且明确指出对方并不把灾情放在眼里,现在各地都是急报?既然蝗虫纷纷死亡,这些急报为何还这么多? 官员被问的哑口无言,就辩解说自己的信息要比谭河的信息准,并反咬一口说谭河无事生非,明明看见官家建坛祈愿,还说蝗灾严重,这分明就是说官家的祈愿不灵。 朝堂上吵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雷允恭甩了几下鞭子,众人又静了下来。 官家只是面色平静的看了看下面,并未作过多言语,过了没多久就宣了退朝。 谭河气冲冲的下了朝,在别的院里吼了一通,然后又来到监察院,坐在韩清的位置上痛骂那些欺上瞒下的官员。 等谭河骂完之后,又起身出去了。 韩清和仇如海俩人像是苦笑了一下,然后继续整理着案子上的文件。 没过多久晏殊来找他,主要是商量拒马河故事中契丹人的安置,经过考虑,他也觉得在辽国搭个影剧院的台子不靠谱,所以来和韩清商量,这大戏只是在东京城演,但是演的过程中要培育一帮契丹人,到时候这帮人回去能不能搞定就不管了。 韩清听了这话,觉得这样倒是没问题,只是这里面排练起来各种道具,还有人员的薪水是不是要有人会账啊? 晏殊听到韩清的这句问话,愣愣地看了看韩清,然后说道:“这大戏可是在你影剧院里演,所得收入难道不是归你影剧院吗?” “晏翰林有所不知,影剧院本来就排好了演出的制单,这制单上早早就列出了大中祥符九年的所有戏,可是这冷不丁的要冒出一个新的戏,可就打乱了我影剧院的所有部署了。” “那又如何?”晏殊问道。 “打乱了部署,那我影剧院大戏就要往后拖延了,拖延了之后就没有赚头了,全都在忙着这拒马河的戏,谁还去顾得上排练新戏啊?” “那中棠的意思是?” “既然辽国提出的这想法,至少要给一些人事支持吧?” “人事?”晏殊笑道:“中棠打算要多少?” “给个百八十万贯我也不嫌多,给个...” “中棠,莫要胡说!”晏殊听到这里打断他,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胳膊说道:“你可知道我大宋每年给这契丹多少岁币?连钱带绢总共才三十万贯,你这张口要百万贯?” “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他笑了笑说道。 “那辽国使臣说了,可以给一些人事,只不过具体多少还有待商定!” 第327章 京畿蝗(2) 官家下了朝之后有些闷闷不乐,因为今天在朝堂上的相互攻讦是迟早的事,他信封神灵早已经是有目共睹,可是神灵为何还不把这该死的蝗虫全消灭掉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强打精神,多吃了几口,然后打算继续回去处理政务。这时候就发现殿里突然暗了下来。 “出去看一下,天怎么阴了?下朝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呢!”官家说道。 身边站着的雷允恭听到这话就走了出去,等他张望了一番之后,立刻慌张的就往殿里跑去,边跑边喊:“官家,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这么慌里慌张的?”官家皱着眉问道。 “官家快出来看看吧,哎呦我的娘哎,这可如何是好啊!” 官家听到这话,就起身走到了殿外,只见天空中黑乎乎的一大片,像是漫天遮盖了帷帐一般,无边无沿,遮天避日,全都是蝗虫! “来人!快来人!”雷允恭和周怀政俩人急忙用手中拂尘抽打着蝗虫。 旁边守卫的将士本来早就看见了这蝗虫云,听到呼唤就急忙跑了过去,众人连扑带打,但是这种效果仅仅是杯水车薪一般。 等这一大片蝗虫云过去之后,官家还站立在店门口,呆呆地一句话不说,任凭着落在自己身上的蝗虫蹦来蹦去。 “官家,蝗虫过去了!”雷允恭说道。 官家依旧是呆然的站着,目光呆滞,不言不语,像是个木头人。 “官家,您还是进殿里吧!”周怀政在旁边也说道。 官家看了看众人还在扑打着落下的蝗虫,机械的转过身走回了大殿。他回到座位上之后依旧是眼光木然,近侍端来了水和茶点,他也没去看一眼,就是这样一直呆呆地坐着。 到了晚上,官家坐在柔仪殿还是神情委顿。 “官家莫要着急,这蝗虫也不是每年都有,可莫要为这事急坏了身子!” “将以欺上天,则上天不可欺;将以愚下民,则下民不可愚;将以惑后世,则后世必不信!”官家喃喃自语的说道:“孙奭(shi音通是,四声)曾这样规劝过朕,难道朕真的错了?” “官家莫要多想,此事和官家能有什么关系?” “这是上苍对朕的惩罚!”官家回答完这一句,就去了榻上。 他现在一直在想着自己泰山封禅,还有伪造天书的事,认为自己欺骗了上苍,所以上苍才会降下这样的罪责。 刘娥看到官家早早就睡去,只好坐在他身边守着,一时也无计可施。 休沐的这一天,韩清带着李奕蕾去了郊外的庄子,看到几十张大网正在不断地收起,就点了点头,问了矛弘义这几天的成效。 “最近一个月已经收了数十万斤的蝗虫了!”矛弘义眼神有些怪异的看着韩清说道:“而且,弄了几十个大铁炉子,日夜不停地正在烘干这些...蝗虫!” “很好!”他拍落了一只落在身上的蝗虫说道:“继续加大力度,向附近的郊县派遣人手,一文钱收两斤!” “东家,这玩意真的有用吗?”矛弘义挠了挠头,他实在不理解东家的这种做法。 “有用!有大用!”他看着远处的大网罩满了蝗虫,然后收网落下,点了点头说道。 “东家,周围方圆数十里的百姓都说你是...”矛弘义止住了话,没再说下去。 “说我是败家子?还是说我蠢货?”韩清笑了笑问道。 “反正不是好话!”矛弘义低着头说道:“弟兄们见不得有人说您不好,于是和村民动了手!” “嘴长在人家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至于要和人家动手吗?” “可是咱把快马驿站一半的人马抽出来弄这蝗虫,兄弟们都是很有怨言!”矛弘义鼓足了勇气说道:“您也知道,平日里都是打打杀杀的一帮粗豪汉子,现在对着这漫天飞舞的蝗虫,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等再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我做这事的好处了!”他叹了口气说道。 在前世时候,他在与公司的产品经理编游戏剧情时候,了解过这个时期的大事件。别的事没记住,但是大中祥符九年的蝗虫灾却一直记在了脑子里,原因就是产品经理要把这事件编纂到游戏里,让杨文广在游戏里散尽家财去帮助穷苦百姓。 杨文广散尽家财,那就没钱再升级装备,只能让游戏玩家花钱充值才行。他强烈反对这样的做法,并为此和产品经理吵翻了天。 “郎君,这蝗虫看着这么恶心,能吃吗?”李奕蕾一副难受的表情看着他。 “能吃!”他笑了笑说道:“这个时期的蝗虫是绿色无公害的,不含农药,高蛋白!真的是千年难遇!” “郎君,你听奴家一句,能吃咱也不吃!行吗?”她的表情有些厌恶,虽然听不懂郎君嘴里的名词,但是想想这玩意就觉得恶心。 “矛大哥,你去庄子里让人们尽快把磨盘准备好,把这些烘干了的蝗虫全部磨成粉!”他说道:“越多越好!找地方全都储存起来,不能受潮!” 他带着李奕蕾等人进了庄子,看到烘干了的蝗虫摆放在大棚下面,顺手捡起一只看了看,一种烤鸡肉的味道传了过来,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到大炉子旁边一个巨大的铁网兜不停地翻转,倒进去的蝗虫经过炉火的烤炙,逐渐变成蝗虫干。 他拿着蝗虫干对着李奕蕾说道:“今天就让你看看这东西怎么变成美味!” 他说完这句话就用簸箕弄了几十只已经烘干好了的蝗虫,到了庄子里自己的宅子,开始架锅烧油,然后把鸡蛋和面粉搅拌好的面糊淋在这些蝗虫干上,再把蝗虫倒进锅里,没过一会儿,捞出来金黄的油炸蝗虫放在盘子里。 他笑吟吟的端给李奕蕾说道:“娘子尝一尝,高蛋白,人间美味!” 李奕蕾像是见了什么腌臜之物一般,皱着眉摇了摇头。 他哈哈笑个不停,看到李奕蕾不敢吃,就端到俩婢女跟前说道:“月儿,巧儿,你俩来尝一尝!” 两婢女更是像见到鬼一样,一个劲的往后躲。 “吃不吃?”他两眼一瞪的对俩女孩说道:“你们不吃,就别再进家门!” 巧儿听到这话,就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只,左看右看,终究不敢放进嘴里。 “看我的!”韩清冲着俩婢女说道:“这玩意真的很好吃!”说完以后,拿起一只放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 矛弘义看到韩清敢吃,立刻当仁不让的从盘里拿起一只,也放嘴里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 俩人嚼着挺起劲,可是这种声音让旁边的三个女子听了却是毛骨悚然。 “看见没,就是这么美味!”韩清吃完一只之后然后冲着俩婢女说道:“赶紧吃,这又不是毒药!” 巧儿闭着眼睛把蝗虫放进嘴里,刚嚼了一下就打个寒颤,然后边哭边吃着说道:“郎君,我在吃呢!哇~~~~” “哈哈哈哈!”韩清大笑了起来。 “郎君,你某要欺负巧儿了!”李奕蕾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出口替巧儿求情道。 “好了好了!别难为自己了!”韩清放下手中的盘子,让巧儿吐了出来,然后用手捋了捋巧儿的后背说道:“就是吓唬你一下,莫要生我的气!”说完又是哈哈乐个不停。 巧儿被郎君第一次这么近接触,脸色通红的低下了头。 “老矛,你吃着味道如何?” “东家,你还别说,真是挺有嚼头!”矛弘义觉着不过瘾,又拿起一只嚼了起来。 “郎君,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一看吧?”李奕蕾觉得如果再看着韩清吃一只蝗虫,估计自己会疯掉。 “也好!领你们去打铁铺看看!”韩清喊了游明过来,让他把剩下的油炸蝗虫用油纸包好放在马车里,然后带着娘子在庄子里闲逛。 “以前这打铁铺子每天都是生意兴隆,附近方圆数十里都来这里打制农具!”他说道:“自从接了皇宫的修缮,还有宗正寺,资善堂的营造,这里的人都在忙着制琉璃,剩下的人都去弄蝗虫了!” 李奕蕾带着俩婢女好奇的在铺子里周围转了转,不停地和韩清打听周围的乱七八糟的各种设备。 等晚上回到宅子里,韩清去前院和太婆聊了一会儿,现在太婆看到闹蝗虫灾,就每天在家里对着菩萨念佛。他怕依菱孤单,就让妹妹每天都去影剧院玩,让影剧院里的编纂们教妹妹识字念书。 回到自己的房里,就让李奕蕾听着他的讲述,写了个剧本的大概,俩人又按照剧情做了不少的讨论,关于嫦娥为什么偷吃灵药之事,俩人又有了分歧,韩清就顺着她的意思作了修改。 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韩清伸了个懒腰说道:“过几天再给你讲宝莲灯的故事,娘子,我们早早安歇吧!” 等他把自己衣服脱光之后,正欲爬到她身上的时候,就听见李奕蕾幽幽的说了一句:“郎君,明天可以吗?你今日吃的蝗虫,让奴家现在还直犯恶心!” 第328章 春戏延 韩清在例行朝会之后,下午又到了影剧院,从马车里拿出油纸包去了后台,给姚定亮等人挨个分了一只油炸蝗虫。 “东家给带好吃的?”老姚哈哈一笑,谢过之后就拿起一只放嘴里嚼。 “味道如何?”韩请问。 “相当不错!”姚定亮点点头说道:“东家这是油烧鸡肉条?” “对!” 姚定亮在这里吃完之后,又拿了一只,然后召唤旁边的人都过来吃。 于是呼啦啦过来一群人,每人都是取了两三只,都说味道不错。 他把另一个小油纸包拿到了清竹轩,竹娘看到这里面的食物,就准备拿起来吃。 “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里面的东西你不一定敢吃!”韩清坐在一把圈椅上说道。 “既然是你拿来的,我还有何不敢吃的?”竹娘拿起一只蝗虫,看着金黄的面糊说道。 “这面糊里面的东西,可是出门就能看见!”韩清说道。 “什么?”竹娘把这蝗虫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从外形分辨不出这是什么。 “蝗虫!” “真的啊?”竹娘好奇的问道。 “千真万确。” “那我就要好好尝尝。”竹娘说完就往嘴里塞了一只进去,品尝了一会儿就说道:“味道不错!” “你敢吃?”韩清惊奇地站了起来。 “我小的时候和妹妹是过苦日子过来的,这蝗虫放火上炙,其实味道还不错呢!” “刚才拿到下面后台里,我都没敢告诉他们这是什么。”韩清挠了挠头说道。 “这有何不敢?”竹娘笑道:“我猜有一多半人都吃过呢。” “那就好。”韩清笑了笑。 “为何不敢告诉大家这是蝗虫呢?”竹娘又拿起一只吃掉然后说道:“我这是第一次吃这种用油烧过的。” “昨天带着我那娘子去了城外,给娘子拿过去尝尝,想不到主仆几人像是见了鬼一般。”韩清笑道。 “现在和你那娘子已经和好了吧?” “算是正常的夫妻了。”他点点头。 竹娘听罢这话笑了笑,然后就没再说话。 现在的韩清,有些焦头烂额,每当从皇宫里到了影剧院,就要躲避一些行首幽怨的目光,因为水蝶蓝蛾那春戏实在太火爆,导致其他大戏的上座率有些低迷。 可是行首们也没办法,总不能自己也去演那令人脸红心跳的腌臜戏啊,即使是有剧本也不成的。 红绫坊的老鸨子现在可是每天开心的多吃两碗饭,因为这俩姑娘带来的名人效应,让红绫坊成了东京城里最为有名的青楼,不少客人去了之后就是先打听水蝶和蓝蛾曾经在哪个屋里住,然后唤了妓子来,就在这屋里吃酒调笑。 他眼看着其他行首的大戏有些惨淡,就只好做了调整,在八月中旬开始,这春戏只能十天上演一次,一个月上演三次就行。 水蝶和蓝蛾听了这话当即就跑到他的办公屋里,俩人软磨硬泡的让他改这规定,因为现在俩人的行情真的是水涨船高,有不少豪门大户的人都是下帖子到了影剧院。 韩清看到这帖子,气的一蹦老高骂了起来,召妓竟然直接来影剧院召,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不过水蝶和蓝蛾俩人现在开始了洁身自好,如果出去应酬宴席,明确了只是陪吃唱曲,绝不会侍寝。 现在这俩人看到戏被砍掉这么多排期,岂能坐得住,在办公屋里又是撒娇又是掉泪,甚至提出俩人就在这办公屋里直接服侍他的想法。 他差点就没把持得住自己,待看到蓝蛾已经把手伸进自己的裤子里面,这才如梦方醒的阻止了俩女的进一步勾引,这要是真的把俩人当场办了,恐怕自己的规定就算放屁了,提裤子不认账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为了哄这俩女子,他只好许下了诺言,即将要弄一部新戏,叫《红杏枝头》,俩女听到这话,虽然暂时开心了一下,但是仍旧怏怏不乐的走了。 他找来徐佳云,大致讲了讲自己的构思,把以前周慕晴演的那戏做个大改编,反正全是情情爱爱的戏,若弄点榻上春光,换个名字就行。 徐佳云笑了笑,欣然应之。这白狐的春戏给他带来了不少的收益,现在他和雁玉打的火热,恐怕过不了多久,这徐佳云就要把灵州的悍妻休了,要娶这雁玉了。 朝堂上现在已经慢慢地变了风向,从以前的蝗虫自然死亡到现在的各地灾情急报,已经没有几个官员再敢说自己管辖的地方出现什么神灵保佑的话了。 光是看朝会的地点就知道现在官家对这蝗虫的灾情重视程度,经过这几年的改良,朝会慢慢地发生了一些变化,主要分为以下三种:大庆殿大朝会,一般是正旦、国有大事之时举行;垂拱殿视朝,允许宰相以下重要职事官参加,常有重要事务进奏;文德殿常朝。垂拱殿视朝属于日常朝会的一种。 垂拱殿朝会中,官家接受中书、枢密院、三司、开封府、审刑院、请对官的奏事。 文德殿常朝是普通官员在文德殿举行朝会,官家一般露面的次数少,偶尔来看看也只是走一个形式。在垂拱殿朝会结束后,宰相立即至文德殿宣敕,群臣列队。若果宣布皇帝不坐朝,则马上放朝,即朝会结束。 韩清是在刚中了探花郎那会儿,在大庆殿晃悠过几次,平时里他这种低阶官员都是在文德殿,这里的朝会基本上就是互相喷一下,然后各自回各自的办公地方待着,毕竟头上的大佬儿汇报的事才是最重要。 可是自从过了七月以后,所有官员都是在大庆殿朝会了,每次的朝会都是要讲到蝗虫灾请。 目前最为紧迫的就是救助各地,即使是武将这边有人报说党项率一千五百贼寇攻击庆州,这种事也是几句带过。 朝堂上的人不是傻子,能钻入到目前这个星球里最富庶国家的顶尖行政机构,没几个不是工于算计的人。谁都知道这一场蝗灾所导致的危害,因为国库大火烧了两朝的宝藏和财物,又加上现在这场蝗灾,能让大宋国力倒退十几年。 官家似乎一下苍老了十几岁一般,两鬓居然出现了白发。 “官家,现在蝗虫吃掉了所有的庄稼,恐怕秋收已是无望了!”王旦走出来对官家施礼说道:“而且已经出现了灾民,京城中现在粮价已经是一日三变了!” “各路皆是告急,现在江面上河面上皆是蝗虫,岸边的树已经成了光秃枝丫了,照此般看来,来年开春会出现大批灾民进京!”丁谓走了出来躬身说道。 “可有良策?”官家问道。 “国库自大火之后已经所剩无几,即使想要周济各路,亦是无能为力。”王钦若说道。 “若说良策,臣以为先把那些数月前谎报自己州县灾情之人家产捐赠。”谭河恨声说道:“若是早早报来,也有应对的法子,现在只能被这天灾弄得素手无策。” 谭河的这句话让那些谎报灾情的官员面如土色,悄悄地抬起头望向了官家。 众人发现龙椅上的官家没有声音,就都抬起头看,原来官家已是睡着了。 见此情景,百官就再也没以言语,敢于直言的御史台官员也没有当即指责官家。因为大家心里都知道,官家病了。 现在的官家有时候开始说胡话,而且经常地健忘,时不时地会晕眩过去,太医几乎每天都要为官家诊脉一次,说是官家操劳过度。 出了宫之后,韩清正要上马车去影剧院,就被出门的晏殊叫住。 “中棠,我去和官家商谈了一下拒马河大案的事,官家意思是要继续,只是契丹那边的人事似乎给不了多少了。” “我知道,现在蝗虫已经在辽国肆虐起来,那边已经是一片哀嚎!”韩清笑笑说道:“他们今年的冬天恐怕会非常难过。” 晏殊点了点头就没再说什么,官家曾跟他说起过找韩清一起办一个舆情报馆,看来这天灾弄得让人做什么都没了心劲。 到了影剧院,负责饭堂的孙四妹就直接到了他办公屋商谈。 “现在市面上的粮食价格翻了几番了,咱影剧院的饭菜价格是不是跟着涨?”孙四妹问道。 “先暂时按照原来的价吧,不过需要有个规定,不得再让外面的人来影剧院饭堂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话,竹娘也敲门进来,看到孙四妹在,就又把这问题重提了一遍。 等孙四妹走了以后,韩清对竹娘说道:“这次蝗虫灾影响甚广,粮食颗粒无收,会把京城的物价能抬高到让人乍舌的地步。” “我知道。”竹娘说道:“你让我多多备下的存酒已经埋入到了酒窖,恐怕以后做酒原料都要少很多了。” 年末的时候,官家宣布,大中祥符年号停用,明年改为天禧元年。 韩清倒是没关注这些,年号随便换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爱谁谁。他关心的是这又到了年底了,契丹派来的贺正旦使中有没有萧月茹。 经过那硬寨太保萧慕的告知,此番前来的人员中,那萧月茹并未在其中,他听了之后就黯然离开了都亭驿。 第329章 大赈廪粟歌噫嘻 天禧元年的上元夜,虽然仍旧是像以往一样,街上充满了喜庆的意味,可是大家的神情中似乎和以往略有不同,因为街面上吃喝的东西都是贵了好多。 韩清早在初夏时节看到了蝗虫之后,就立刻命令张万财在城外五丈河截住运粮船,有多少要多少,全部送入到庄子里。这些运粮船本来是送往京城里各个米铺粮铺的,既然能在未进城时候就卖得出,那可是省了大把力气。 老彭在接到韩清的嘱托时候,早早就备下了粮油,但是蔬菜不能久放,只好将各类菜品做成干菜存起来。那温室大棚虽然有蔬菜,但是对于广元楼这样的大酒楼,仅仅是冬天和春天供的上。 年后开春没多久,果然像宰相王旦说的那样,大批灾民进京,城外更是挤满了众多的来京城逃难人群。 京城里的粮价现在已经是让一般民众望而却步了,以前三贯钱能在京城活的很好,现在的三贯钱只能买一斗小麦。 至于蔬菜那更是天价,初春时期哪能有什么菜,广元楼的菜价已经成了京城里的一道盛景,其余酒楼也想这样赚钱,但是苦于不知道在冬天怎样能种出来蔬菜,所以只能看着眼红。 在一个休沐的日子里,韩清让人通知所有影剧院的人,要有大事通知诸人,包括在外的行首们,全部出席。 当他走到舞台上,看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就朗声说道:“今天把诸位召集起来,是有一要事商谈。”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说道:“诸位都知道去年初夏的时候那一场蝗虫灾吧?” “在座的哪一位不知道啊,那情景让人想想都害怕,遮天蔽日的。”台下的燕几快是个快嘴婆娘,立刻抢着说道。 “这场蝗虫灾让去年的庄家颗粒无收,这就影响了全大宋的粮价,京城里的物价想必诸位都是领教过了吧?”韩清站在台上问下面。 “物价都已经疯了!”燕几快说道:“以前还敢叫个外卖吃,现在哪还有这心思啊,一顿饭的花销顶去年的半个月了。” “那诸位可知道京城中现在涌入了大批的灾民,他们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跋山涉水的来到了京城,因为家乡已经没有活路了。” “何止京城里啊,前些日子我和岳大哥出城采买点东西,城外的棚子搭了十几里地,那灾民更是多不胜数啊。”黑七姐说道。 “今天让大家来这里,我就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对于这次天灾,咱影剧院能做什么?” “东家你是想赈灾?”岳进好奇地问道。 “不错!”韩清朗声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影剧院也要为大宋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咱影剧院怎么能赈灾?”朱伯凭问道:“粮食自己都不够吃,难不成还拿出去送给灾民?” “粮食我会想办法,至于影剧院能拿的出来的,只有钱财。”韩清说道。 “东家你是让我们捐钱吗?”黄三娘问道。 “不是!”韩清说道:“我的想法是,从今天开始,影剧院施行赈灾义演。” “还请中棠明示。”顾若兮看到众人都不再出声,就问道。 “从今天开始,影剧院的每一场收入所的钱财,我们大家分文不取,全部用于购买粮食,然后在郊外施粥赈灾。” 他的这一番话落下之后,台下全部都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是心理在思考着事情。 “我知道诸位有的家里生活有难处,这件事我不强求,诸位考虑之后做决定吧。”他指了指台下的左面说道:“愿意参加赈灾的,站到左面,家里生活有困难的或者不愿意赈灾的,站到右面即可。” “既然这种善事能帮灾民,奴家岂能甘于人后?”顾若兮笑了笑,径直的走到了左面。 她这一带头,众位行首争先恐后的全是走到了左面,然后群体效应使得影剧院所有人呼啦啦的全都站到了左面。 “韩清在这里谢谢大家了。”他站在台上,对着左面的众人大礼参拜。 三月上旬的时候,东京城的几处城墙上重新出现了《白娘子传奇》、《倩女幽魂》的大戏海报,画风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海报上有着醒目的大字:赈灾义演。并在海报里注明了每场大戏收入皆用于购买粮食,会投放到灾民中。 苑琼楼的崔默看到这海报之后,面无表情的坐着马车直接去了报慈寺街。 崔默在正堂屋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老年男子走来,他急忙上前施礼道:“小底崔默拜见冯侍郎。” “你找我什么事?”那男子问道。 “冯侍郎自从购得我苑琼楼之后,去年夏天开始屯粮,本指望今年能有个好价钱,不过恐怕冯侍郎赚不了多少了。” “此话怎讲?” “那影剧院今日开始赈灾义演,所得收入皆是用于灾民的安抚,且在城外设置了粥棚。” “这韩清的钱财多的用不完?”那男子微微一笑道。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似乎他去年也是购得大量的粮食。”崔默讨好的说道:“本以为他也是要趁着这光景发一笔国难财,哪知道他这是赈灾了。” 男子听罢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男子名叫冯拯,字道济,是太平兴国的进士,景德年间被罢了参知政事,现在官阶是尚书列曹侍郎,从三品。 等崔默走后,冯拯仔细盘算了一下自己的收成,心里不禁暗骂这韩清,皇家还没赈灾,你这是抽的那股疯?有空非要治一治这个出风头的小子不可! 韩清不知道有人要和自己过不去,不过他的职位其实很好地保护了自己。 宋代的谏官称为司谏、正言。谏官的职责是向官家提出批评和建议,但实际上空有其名,未能履行其职,最终便混同御史,专司监察官吏。 按规定,谏官每月要向官家报告一次,称为“月课”。他们可以把平时随便听到的一点情况就向官家报告,不必理会这听来的消息是不是有依据,当时称为“风闻弹人”。 若奏弹不实,也根本没关系,谏官不必受到惩罚。如果御史台的谏官上任后百日之内无所纠弹,要么罢官要么罚钱,这罚钱还有个名称叫“辱台钱”。这种规定更助长了御史滥用弹劾权。 韩清身在监察院,这个岗位就是可以逮谁喷谁的,甭管有没有依据,即使瞎编都行。所以在朝堂上的百官,惹谁也不愿意惹监察院的这群鸟人。 又到了朝会时分,百官都在禁门外等候,谭河这次早早就来了,走到韩清跟前,对他的赈灾极为的夸耀了一番。 等正式进入朝会中,根据各地灾情,皆是摆明了各种要钱赈灾,官家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互相指责,等吵够了,就厌烦的挥了挥手,宣布退朝。 众人都在往出走的时候,就听见太监周怀政高声宣道:“监察院殿中侍御史,通直郎韩清且留步,官家有要事与你相谈。” 在众目睽睽之下,韩清有点不自然,但是还是立刻往回走了去。 “还请周大官明示,官家找我可是有何事要谈?”往垂拱殿走去的路上,韩清急忙问周怀政。 “官家听王相公说了你的赈灾之事,大为赞赏,特地要和你谈谈心。” “谈心?”他惊奇地问道:“谈心至于要找我这七品官谈吗?” “到了你就知道了!”周怀政笑笑说道。 到了垂拱殿之后,周怀政先去禀报,然后就领着韩清进了殿中。 “臣韩清拜见官家。”韩清大礼参拜道。 “韩清,你可知道我找你来是有什么事吗?”官家坐在龙椅上微微一笑说道。 “微臣不知。” “我是要特地感谢你的。”官家动情的说道。 “微臣惶恐,官家所说的感谢是那赈灾之事吧?” “没错。” “那只是微臣尽一份薄力而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现在国难当头,微臣只是想散些家财,使城内城外的灾民有口饭吃,不至于弄出什么乱子而已。” “韩清,你知道你的这一举动,让我有多贴心吗?”官家叹了口气说道:“朝堂上的互相攻讦推诿,想必你也是看到了,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像你这般不求回报,默默无闻的做事?” “大家各自都有苦衷呗!”韩清低眉顺眼的说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话说得真好!”一旁的王钦若说道:“若是人人都是这般去想就好了。” “官家貌似有些伤感,还请官家保重龙体。” “我听说你这次赈灾,不但动用了你那影剧院的钱财,就连自己家里的钱财也都买了肉糜,端的是良善之心啊。” “禀官家,微臣不想欺君。”韩清低着头说道:“那肉糜其实并非是真正的肉糜。” “不是肉糜?”官家听了极为的好奇,然后说道:“皇城司的人特意去你那粥棚里专门验看过,也特地喝了一碗肉糜粥,回来禀报说确实是肉糜啊?” “禀官家,那其实是蝗虫粉!” 第330章 释疑是为皇家怒 官家听完韩清的这句话,猛然的一惊,立刻拍桌子叫道:“韩清,你好大的胆子!” 旁边的周怀政也是立刻一惊,睁大了眼睛望着韩清。 “禀官家,先听微臣把话说完,再治微臣的罪!”韩清拱手说道。 “好!”官家厉声说道:“把这等腌臜之物混进粥里冒充肉糜,去给我那受苦的子民吃,朕到是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禀官家,这蝗虫其实本来就能食用的,在陕州等地,很多人都是曾经把这蝗虫放在火上炙,炙熟的蝗虫即可入嘴。”韩清接着说道:“而且这蝗虫亦可以是药材,主治小儿疳积和肺上的病。” “哼!这等腌臜之物能吃?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吗?” “官家,就在去年夏天的时候,微臣就已经派人大量收集这蝗虫,用炭火进行炙,然后磨成粉末,今年赈灾伊始,就把这蝗虫粉置入粥中,人吃完之后不但不会生病,还能让人强身健体。” “哈哈哈哈!”官家听了之后面无表情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迅速的又收了笑容,沉着脸说道:“朕知道你智计百出,能在那契丹朝堂上当着我那皇弟的面骂人老娘,也能让几个没有血亲关系的人认作父子,今天你居然又拿言语的把戏哄骗朕。” “官家倘若不信,可以找外面的兵士问问,看看谁曾经吃过炙过的蝗虫。”韩清面色平静的说道:“即使我那影剧院,很多人都吃过油烧过的蝗虫!” 官家听完这话,面色露出一阵恶心的表情,但是很快的恢复了平静,然后就让扭头对周怀政说道:“出去问问兵士,看看有谁吃过蝗虫。” “是。”周怀政走过韩清身边时候,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似乎感觉到这韩清要倒大霉了。 没过一会儿,周怀政再次进来时候,奇怪的看了看韩清,然后禀报道:“禀官家,外面的兵士十有八九都说吃过这蝗虫的,有几个人说炙了之后,吃起来有股子鸡肉味。” 官家听了这话,惊奇地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官家,微臣以自己项上人头担保,蝗虫粉确实是可以食用。” 官家愣愣地看了看韩清,又往外天空冲看了看,满脸的苦笑说道:“难道这是老天的安排?” 韩清这句话没法接了,不知道官家指的是天降蝗虫,还是蝗虫能吃,或者是自己的出现。 “那...”官家突然变得有点语结,“那蝗虫还可以油烧?” “是,用鸡蛋和面做成面糊,裹在蝗虫上,放锅里油烧。” “罢了!”官家听着还是觉着十分的恶心,然后说道:“历朝历代都有这蝗虫灾的记录,即使在唐朝时候,那唐皇李世民也是曾生吃过蝗虫,证明不是天谴,倘若这蝗虫真的能如韩清这般所讲,可以食用,那岂不是...这并非天谴?” “官家,这只是一场自然的灾害而已,和老天没关系!”韩清说道。 “既是如此,那...”官家现在心情突然好转起来,“韩清,修缮宗正寺,国子监,资善堂,你都是做了鼎力相助,这次赈灾你又是如此顾全大局,朕不会亏待于你,怎奈你现在尚未有任何资历,朕只能赏你个散官,你可满意?” “谢官家赏。”韩清大礼参拜,低头谢恩。 当他走出宫门外时候站定了一下,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锞子转身塞到周怀政手里说道:“辛亏周大官多问了一些人,要不然韩某今日要被治罪了。” 周怀政推脱了一下,看到手里是个银锞子,笑了笑就没再说什么。 等他回到了家中,晚上搂着娘子睡觉时候,就想着这事要不要告诉她,但是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官阶。 过了几日,朝廷的封赏下来,韩青被授予中散大夫。正五品的文散官。 回到家告诉家里人之后,仍旧是一片欢腾,李奕蕾十分高兴的是,自己那孺人的封号终于可以摘去了,那鬼故事实在让她不舒服。 这种散官主要是作为官家的代表进行某些活动,传达官家的一些意见。诸如宣旨,表达慰问,出使拜访之类的事物。 现在的影剧院声音说好不好,因为来看大戏的都是全国各地来京城游玩的,还有一些缅怀以前的大戏的,所以上座率并不是很高,有时候能达到一半。 唯一上座率高的就是白狐那戏了,场场爆满。三级片的戏永远都有市场! 鉴于此次赈灾中,广元楼拿出三万贯钱的举动,官家顺带着赏封广元楼的彭方为将仕郎,虽然是个从九品的文散官,但是这也把老彭给弄得激动万分,抖抖索索的带领着家人向祖宗跪拜。 韩清特意去了广元楼祝贺,见面不再喊老彭,直接拱手叫他将仕郎,把个老彭叫的喜笑颜开,拉着韩清非要让他进酒楼。 韩清告诉他,自己的官职现在已经不能再进酒楼,老彭想了想也就作罢,俩人站在酒楼外说了一番话才告别。 回到影剧院,水蝶蓝蛾开始排练《红杏枝头》,故事情节基本上还是以前的情爱套路,演这戏纯属就是体力活儿。 看着春戏觉得有点火大,他贼眉鼠眼的就悄悄去了二楼。 最近琴肆的生意不太好,因为灾情的原因,各个环节都掉链子,喝酒的人都少了一半,所以竹娘总是在剧院待着。 敲门进去之后,顺手就挂上了门闩。竹娘本来正坐在桌子上算琴肆的成本,看到他这幅做派,就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没安好心。 他走到竹娘身后,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又升职了。” “哦?”竹娘听了这话惊奇地转身看着他,“什么官职?” “五品!” “啊?”竹娘惊喜的站了起来,欢喜的看着他说道:“恭喜中棠升职!” “散官而已!”他嘟囔了一句。 竹娘对官员体制并不了解,反正知道是个五品,这本来就是值得庆贺的事。 “无论如何,都是个五品啊!”竹娘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开心。 他一把将竹娘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说道:“革命尚未成功,我还需要努力!” “又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怪词。”竹娘用手顶了顶他肚子,想把他推开,怎奈他抱得很紧。 他把头偏了一下,轻轻地咬了一下竹娘的耳垂说道:“迎秋就要把你迎进门。” 竹娘听他说了这句话,就要把头埋在了他怀里,但是他低了一下头,直接吻住了竹娘的嘴唇。 她被吻住的那一刹那,浑身似乎僵住了,等到两条舌头在不住地纠缠的时候,她才惊觉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臀上。 有心想阻止他,但是她似乎心里也有一种渴望,就把扶着他的手伸向了他的后背,然后就搂着他,俩人忘情的吻着。 韩清慢慢地将她放倒在榻上,用手罩住一只玉碗,揉搓了几下,刚要再把手伸进她亵衣里的时候,就听见走廊里有人在喊他。 竹娘猛的睁开了眼,然后推他道:“有人找你。” “不管!”他气恼的再次吻住了竹娘的双唇。 可是楼梯口的声音仍然在叫:“东家,韩东家。” 竹娘的力道比他要大,直接推开了他,然后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红着脸说道:“人家知道你上楼来了,怎么能不理会?” “大爷的!这谁啊?”他懊恼的站了起来,打开门闩,拉开门喊道:“谁啊?什么事?” “东家,是张万财找你。”朱伯凭看到韩清是从青竹轩出来的,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说完这句直接跑下了楼。 “哎!”韩清看朱伯凭跑了,只好跟了下楼,然后叫道:“人呢?直接去我办公屋不就行了吗?” “他在门口马车上!”朱伯凭说完就躲了去。 等他走到门口,远远就看见张万财正在马车上翻看着几张纸。 “张叔,什么事?去我屋里谈不就行了?”他走到马车前,不解的问道。 “东家快跟我走一趟,有麻烦事!”张万财不由分说就让韩清上了马车。 在行走的马车上,他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放高利贷的行业,私人第一放贷人叫“钱民”,第二放贷人叫“行钱”。 现在的聚蚨钱庄就是还有着放贷的业务,也就是说聚蚨钱庄也是钱民。现在聚蚨钱庄钱多的用不完,投资土地和房产之外,还找了“行钱”来帮着放贷,这个时期的贷款可以是抵押金银、房产、地产,这些都没有的话可以抵押妻女。 现在麻烦就是在这里了,“行钱”看到聚蚨钱庄资本雄厚,就给招揽了非常多的生意,可是慢慢地出现了不良贷款。 因为蝗虫灾导致了京城的物价水涨船高,于是很多人抵押了妻女,眼看着还不上了,直接就是老婆女儿都不要了,跑路! 借债人跑路了,“行钱”不能跑,因为这些人就是在京城吃这口饭的,于是几位“行钱”就把一帮子大媳妇小女孩全都弄到了钱庄,告诉张万财,这些人就是我收回来的本钱。 第331章 品蝗 张万财觉得头大,搞不定这事,只能急匆匆的去了影剧院,打算问问东家,怎么处理这帮女人。 韩清在车上听了这话也是久久无语,弄这么一帮子人放哪啊? 等到了聚蚨钱庄,就看到大堂里的两排座椅上坐满了小娘子,也有年龄大的女子带着女儿。 “这些都是啊?”韩清有些头痛的问道。 “全都是。”张万财站在旁边说道。 “东京城不是有很多家放贷的吗?都碰见过这种事吧?他们怎么解决的?” “有的是租给别人家做妾,或者租给人家做帮工。”张万财说道:“还有的是卖到青楼。” “租给人家做妾?”韩清重复了第一句话,然后满脸的不可思议问道:“租完以后呢?” “主家若是有钱来赎,那就赎回去,若是没人赎,就跟了新的主家。” “还能卖到青楼?” “这些人名义上已经是咱聚蚨钱庄的人,所以任凭咱们安排这些人的去向。” 他走到大堂里,站在众女子跟前看了看,有不少是年轻的小娘子,看着姿色也是很出众。 众位女子也知道前面的这个年轻小官人是这钱庄的东家,都是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怎么样。 “张叔,这些人都是算作抵押财产,借钱的人既然跑了,再回来赎的话,是不是价格...” “东家不必多虑,躲起来的人定然不会再来赎,因为除了要把钱还了之外,还要赔付违约,所以在京城的放贷中,很少有人去再赎回的。” “这样吧,先让这些人回去吧。”韩清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反正都能找到,先放回去吧,挤在这钱庄也不是个事。 等他第二天出了宫,先去找戚氏,问问有个什么办法。戚氏想了想也只能建议让这些人做工,就做那种百纳千层底的气眼儿鞋,他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当天晚上和张万财商量了一下,以后再也不能接受质押妻这种放款,只能是实物抵准。 张万财一一记下之后又说道:“东家,你说的这种保险,咱钱庄真的能做?” “当然能!” “投保的人就是缴纳一定钱财,就可以投保自己的房屋、土地、人生安全,我怎么觉得这里似乎有些想不通呢?” “哪里想不通?” “有人想要投保自己人身安全,假如没钱吃饭了,他真的自残一下,咱也付钱?如果这样去做的话,恐怕投机取巧的人大有人在的。” “这就要事先写好规定,哪些伤害不再咱赔付的范围。”韩清想了想说道:“先找人写好文书,然后派人在城内豪门大户挨家挨户去打听,根据年限来确定保额。” 张万财挠了挠头,有些不太明白这里面的挣钱路子,但是仍旧去照做了。 过了几天,他去了王从益家里,这小子年前成了亲,娶得是一中书舍人的女儿。 “中棠,你来的正好。”王从益让他就坐之后说道:“陈三的爹爹去世,咱们已经送去不少大礼,要不要再去看看?” “官家已经派人送去不少赏赐了,这些日子咱多过去帮忙是应该的。”韩清点了点头。 天禧元年二月,刑部侍郎、参知政事陈彭年病卒,终年五十七岁。此人值得一提的事重修了《广韵》,全称《大宋重修广韵》。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陈彭年,丘雍等人奉诏根据前代《切韵》、《唐韵》等韵书修订而成。 《广韵》不仅把同韵字归在一起,而且进一步把同音字归在一起,注明反切读音,有同字异形的又列出异体,辨析正俗,并对每个字的字义做了解释,有的还引经据典,解释得十分详细,所以《广韵》是韵书,又是字书,同时又具有类书的性质。 此书一出,之后在许多年,学子们应试科考的时候,必定要用到这本书。 韩清最近一直躲着太婆的询问,因为成亲这么久了,小娘子的肚皮一直不见鼓起来,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是孙媳妇有什么隐疾?或者是我孙儿有什么隐疾? 这边太婆召集,那边的李家也是开始着急起来。两方的大人都在暗自思量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李奕蕾禁不住家里的人询问,只好道出了实情,说自己的郎君暂时不想要孩子那么早。这句话让两方人都炸了锅,什么叫不想要这么早?你想什么时候要? 他被众人的责问中弄得一时也是火大,干脆就成了锯嘴的葫芦,任凭你说破大天也不再答一句话。 李夫人就哭哭啼啼的和李宗简闹,非要让他再去找韩清说项一番。 太婆整日里唉声叹气,看见他就没个好脸。他只好每天想着各种瞎话哄太婆开心,到后来是在忍不住了,就答应说明年开始要孩子。 太婆听到这里,觉得至少能听得了一个期限,也就不再催促他了。 回到房里坐在榻上愣神,李奕蕾就让月儿去烧了水,然后倒进大木桶里,让他泡个澡。 等他在木桶里还在愣神,李奕蕾让巧儿去给他加点热水。他以为是自己娘子,就没抬头,等巧儿问他时候,他这才惊觉。 等他稍微腾开一些地方,巧儿就把水倒了进去,然后就出去继续和月儿说话。 “我家娘子真敞亮。”他看着巧儿的背影,然后笑了笑。 巧儿和月儿对这方面的事儿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和娘子在榻上折腾的时候,李奕蕾还让巧儿过来帮着他擦擦汗。 当巧儿红着脸闭着眼睛给他擦拭身上的汗时候,起初弄得他极为不自在,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 李奕蕾倒是没觉得什么,因为陪嫁的俩个婢女就是自己身边最亲的人,娘的婢女现在不就是做了父亲的小妾吗? 又是一年的夏天,蝗虫灾又继续出现,相比于去年那种遮天蔽日的景象,今年的蝗虫看似只多不少。 韩清依旧是让庄子里的人继续捕捉蝗虫,烘干磨成粉贮存起来。 现在这些人不再抱怨了,东家用这些蝗虫粉去赈灾,居然能获得官家的封赏,这事说出去谁信啊? 等他挑个休沐的时间,弄了满满一车油炸蝗虫道影剧院时候,被一帮粗豪汉子抢了个精光。 影剧院里的的男子都敢吃这个,女子中除了黑七姐和黄三娘,其余的人都不吃。行首们更是碰都不碰一下。 去年韩清把油炸的蝗虫放在竹娘的办公屋走了后,没过一会儿就去了顾若兮和季芳华找她谈事,看到竹娘桌子上的油炸面食还问问是什么好吃的,竹娘推到她俩跟前正要说的功夫,被外面的人叫出去请示了包厢后面的饭菜价格。 看到竹娘被一个油纸包推到自己跟前,俩行首嫣然一笑,各自取了一只品尝起来,还说味道不错。 等竹娘和人说完回来看到俩人正品尝,就笑了笑说这蝗虫没几个人敢吃,两位行首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季和顾二人听到竹娘说这是蝗虫,惊得立刻一口吐到手里,等问明了情况之后,二女疯了一般冲下了楼梯直奔洗手间,然后就是吐得昏天黑地,接着连续两天没进食,吃什么吐什么,如果不知道的情况下,还以为这二人都是怀孕了。 看到这俩女子被折腾的小脸煞白,韩清也是过意不去,亲自去饭堂了做了酸辣羹给二人送去,这才让俩人的胃口重新恢复。 不过这事也让影剧院的众人更加的尊敬他,堂堂的探花郎亲自为女子做了羹汤,这要是说出去定是没人信的。 孙四妹看到韩清亲自动手,就在旁边记下了方法,韩清顺嘴告诉了她胡辣汤的做法。 这个时期因为没有辣椒,他只能用炮制的茱萸代替,至于胡辣汤就好说了,胡椒粉现在有的是。 自此影剧院的饭堂里经常有几种美味的羹汤出现,众人品尝着这些羹,直说是托了两位行首的福。 赈灾几个月下来,让影剧院获得了极好的口碑,众人走到街上能被人交口称赞,心里也是极为的舒坦。 既然现在是赈灾义演,所有人都能够抽出时间排练,拒马河大案的故事已经经过推敲,可以正式排练了。 都亭驿的契丹人特地派了不少人来一起扮戏,既然是宋辽两国联手,那么就在演戏上也要有契丹人才对。 他在六月中旬时候又去了趟王从益家里,想不到居然见到了王钦若。 “韩大夫怎么有空来看我家小乙?”王钦若拉着韩清在堂屋坐下。 “素来和辅休交好,今日来寻他,是一起去看看郊外的赈灾棚。王相公这是来看看小乙?” “益哥顽劣,总是担心他,所以今日来看看。”王钦若说道。 “天下父母心,皆是为子女。”韩清笑笑道:“王相公一片苦戏,天地可鉴!” 王钦若听罢笑笑,然后问道:“王旦王相公因病罢相,看来朝堂上又会起诸多波澜。” “人有祸兮旦福,这王相公为国操劳许久。” 王钦若笑笑,然后看着他说道:“官家已经亲自去探望过这王旦,并在病榻前问他,倘若王旦此番挺不过去,谁可为相?” 第332章 令君出使 韩清听了王钦若这话,并未再答话。因为他曾听说过王钦若有句名言,叫做王旦误我为相。现在王旦眼看快不行了,官家问他,定是有着深意。 王钦若看到韩清并未答话,微微一笑说道:“王旦并未回答,只是沉思不语。韩大夫,你认为王旦会推举谁?” “下官只是微末的官阶,对此事还是不甚明了。”韩清拱手说道。 王钦若听罢,哈哈大笑,并未再说什么。 天禧元年九月,王旦病卒。官家在他榻前曾执手问他谁可为相,王旦回答:从人品到资历,若要选相,惟有寇准。 不过这一切都是大宋帝国顶级高官的政事,毕竟涉及到一个国家的将来走向和掌控,一般人等根本无资格知道,还曾有过这样一段故事。 但是在朝会上,却是开始了新的一轮口水战。 因为十月马上到了,一年一度的贺正旦选使又要开始了。 出使辽国这个活儿,说好干也好干,说不好干也有着深层意义。 因为出使辽国一般就是走走形式,拜见一下辽皇耶律隆绪,顺便再去祭奠一下萧太后,然后双方在友好热烈的气氛里重申一下两国关系,互相再高度赞扬一下目前两国的交往。 要说这活儿不好干的话,就是双方在交谈过程中,辽国总是要重申瀛洲莫州,宋国则是着重声明关南地区是大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里说的关南地区就是幽云十六州一带,每年的财政收入很是可观。儿皇帝石敬瑭把幽云十六州献给契丹之后,后周的柴荣从契丹人手中抢回了瀛洲莫州。契丹人看着心疼,但是现在和大宋是两家通好的阶段,只能通过打嘴炮的形式不断强调。所以每次出使的时候都是要不可避免的谈到这个问题。 出使的时候都是有跟随者记录官的,要把双方的唇枪舌战你来我往记录下来,拿回到宋国给官家看,若是打嘴炮占了上风,那就大赏特赏,如果是骂架骂输了,回来就是一顿削!所以这活儿说不好干也是有道理的。 现在朝堂上没有了王旦,几位枢密副使正在扯皮,各自推选了一个比较靠得住的人。 因为还是蝗灾时期,各地灾情严重,所以不管官阶高低,皆是来到这大庆殿上朝,人数众多。 韩清的官阶虽然是正七品,但是散官的官阶是朝散大夫,属于是正五品。无论官职有多少,也无论官职散不散,都是按照目前最大的官阶算,所以他虽然是监察院里喷子队伍中一员,但是可以站到队伍中间。 由于站得近,可以很清楚的听到朝堂的上话语,看着双方你来我往的砸石头好不热闹。 他正在看热闹,就看见人群中走出一个胖胖的家伙,举着白简朝笏走出队伍到了中间的御道说道:“若说出使辽国,臣推举一人,定是不会折辱我大宋的威望。” “道济也要推举出使之人?”官家笑了笑说道:“且听你讲一讲,谁能让久不言语的冯道济如此青睐。” 此人正是冯拯,从三品的尚书列曹侍郎。 冯拯笑了笑说道:“臣推举之人,早在数年前就出使过辽国,并且当庭作诗,让那辽国上下无不钦佩,并因此给我大宋挣得一百二十匹战马。” “道济所说的可是韩清?” “正是!”冯拯说道:“韩侍御史自中了探花之后,一直在朝为官,按理应该外放历练一番,可是因为介入到皇宫修缮和资善堂营造,所以一直不曾离开,现有如此大好机会,岂能不让韩大夫再为我大宋挣得一份颜面?” 冯拯说完之后又退回到文官队伍里。 “韩清,冯侍郎推举你此次出使辽国,你可有异议?”官家在龙椅上看着下面问道。下面的人太多了,他也找不到韩清在哪站着。 韩清叹了一口走出队伍。本来是一个看戏的,被这孙子三言两语给弄出来就成了演戏的了,演戏也就演戏,出使的事情可大可小,弄不好就抱憾终身,这分明就是让自己跑龙套。跑龙套也就罢了,用张柏芝骂周星驰的话讲,这是个死跑龙套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看着文官队伍边上站着的冯拯,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句:“上百万头美洲绵羊呼啸而过,拦都拦不住!” 他说完继续往前面走去,因为文武百官人数众多,要是站在后面说话,官家不容易听清楚。 冯拯听到这句话猛的一呆,思量了一下,然后悄声问旁边官员:“何意?” 旁边的官员看了看他,摇了摇头。 “禀官家,韩清愿意此次出使,定不负众望!”韩清举着白简朝笏躬身说道。 “众位可有异议?”官家问道。 文武官员队伍一片寂静。 “既是如此,那就定韩清作为天禧的第一次使辽之臣吧。”官家说道。 其实早在去年时候派人出使,刘娥就和官家商量过,能不能让韩清出使,倒不是因为她对韩清青睐有加,而是朝堂的争执实在过于厉害,官家给刘娥说起这事时候也是颇为头痛,刘娥想到韩清曾出使过,现在也没什么后台背景,可以很好地平息众人的争执。 官家考虑了一下,觉得韩清刚上任半年就出使,还过于稚嫩,每次的使臣选取都是十分的慎重的。 这次因为蝗虫灾的原因,官家整日里想着天谴或者是天灾的事情,看到下面有人争执也没过多的干涉,既然那冯拯出面推举韩清,干脆就让他去得了。 下了朝到了监察院,韩清叫苦不迭。冯拯你个王八犊子,我就扑你老母,老子这马上要迎娶竹娘呢,宁破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个老王八蛋平日里不发言,一发言就纯属冷逼冒热气! 仇如海笑嘻嘻的拉这韩清道贺,看到他一脸的苦楚,就打趣道:“历年出使的人都是资历很深,中棠你这才来监察院一年,就能被选中作为使臣,这可是要扬我国威啊。” “说的不错!”门外进来的谭河哈哈大笑说道:“朝堂上看那些鸟人互相推诿,气不打一处来,想不到冯侍郎居然能把这大好事送到我监察院,可喜可贺!” 韩清苦笑着拱手作揖,接受了两位的道贺。 他若是知道出使之后发生的事,定是会想法设法留下来,因为随后发生的事,曾让他悔恨很多年,他曾不止一次的找人打听过相关信息。 他愁眉苦脸的回到家中告诉了家人。太婆听到此事很是高兴,认为代表着大宋整个国家要去见外邦,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李奕蕾自幼生长在豪门,也知道韩清的出使定是会青史留名,所以也是极为的开心,但是小夫妻刚成亲一年,郎君就要离开很久,她心里也是十分的不落忍,为此,晚上在榻上行那快活之事的时候,主动用樱桃小口为夫君服侍了一次。 “一年了,才享受到如此照顾,真不容易。”韩清伸了伸腰说道。 李奕蕾裸着身子下了榻,吐掉了口中的秽物,然后又用清水漱口好几次,这才一头扎进他怀里,搂着自己的夫君像一只小猫般睡去。 当竹娘听到他要出使辽国的时候,神情有些顿了顿,但是马上就转变成高兴地样子,祝贺他获此殊荣。 “竹娘,本来是要在下个月迎娶你进家门,看来...”他歉意的说道。 “中棠莫要注重这些儿女情长,正事要紧。” “你就是正事,我真的不想去辽国。”他嘟囔着说道。 “此次使辽,你可以见到萧小娘子了。” “你也提萧小娘子?”韩清抬起头看着她。 “我知道你和萧小娘子的情谊,中棠莫要遮遮掩掩,何况你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见她也无妨。”竹娘说道。 “你这两天抽空去看看太婆吧。”他说道。 “是你让我去,还是太婆让去的?”她问道。 “太婆。” “太婆定是想和我说入秋进韩家的事,这次你出使辽国,日子定是要往后推,太婆想要安慰我,对吧?” “是。” “告诉太婆,明天我会过去。”竹娘看着韩清,微微笑道。 由于是契丹那边也是饱受蝗虫之灾,所以辽国的皇帝捺钵的更加勤了,通过和都亭驿的辽使问讯,现在的辽皇具体在哪里根本说不上来。 为了保险起见,定于十月中旬就要开始出发,至于路线仍旧是从雄州城过拒马河,然后开始踏上辽国的土地。 太婆为了早日能抱上重孙子,秘密和孙媳妇商量了一下午,李奕蕾脸红红的让巧儿去请了两个妓子讨教了一番。 于是就在这段日子,李奕蕾每天都是极尽缠绵。 韩清都是有些惊奇她从哪学得那些怪姿势,有些动作施展不开,居然让巧儿月儿来帮忙扶着,两婢女脸红通通的看着俩人折腾完,回到自己房里之后半宿都睡不着。 临走前的七天,定下了出使的人员名单,文臣中是韩清带队,武臣当中选了一个从五品的殿前步军都虞候,叫做钟奇峰。 他翻看了一下名单,居然有紫鸢,这让他十分惊奇,出使的队伍从来都是男人的事,怎么会掺入女人? 第333章 群魔小丑闻讯相言 原来这紫鸢是皇城司特意安排的,因为辽皇很是好奇这影剧院就近是什么样,紫鸢扮作是影剧院的艺人行首,前去与辽国的一帮贵族套套近乎。 听到紫鸢这么一讲,他也就明白了,看来双方的谍战永远都是看不见的硝烟。 在临行前的头三天,他分别见了三拨客人。 首先来的是通华寺的智真和尚,他和韩清先是一番祝贺,称赞了他能高中探花,然后又祝贺给皇家当差,最后才说道此次使辽的意义重大。 他现在看见这老和尚就来气,说话遮遮掩掩,你告诉我实情会死啊? 智真被韩清一通数落,也是不恼,面色沉静的告诉他,如果能在北地有所发现,还请韩大夫定要告知。 第二天从宫里当差出来到了影剧院,见到了来访的雍半仙和王邵。 “老雍,真行啊!”韩清看着这俩人,敲了敲桌子说道:“两人靠背翘脚坐,桃树被伐且落车。入棺却是头戴帽,王者无心刀头多。你送我这四句怪诗是个鸡毛意思?今天是来说谜底的?” “韩大夫去年高中探花郎,可喜可贺!”雍半仙面露微笑说道。 “别扯那没用的,是不是还要祝贺我进入监察院啊?再祝贺我此次代表大宋出使辽国?”韩清没好气的说道:“虚头巴脑的话就别再说了,捞干的说。” “韩大夫依然是快言快语,端的是个利落之人。”雍半仙笑道:“自上次和小友一别,已有...” “爱逑几年就几年,算算几年没见这顶球用?”韩清没好气的说道:“牛鼻子老道果然是牛鼻子,真他妈灵,我这要出使辽国的事还没定下多久,各路神仙鬼怪全出现了?” “小友说的是通华寺的和尚吧?” “老雍,你知道我对别人说话可不是这般!”韩清用舌头顶了顶牙齿两侧说道:“我他妈烦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个清楚?含含糊糊,遮遮掩掩。” “贫道深知小友肚里有气,气的是贫道不愿告诉你实情。” “你还知道啊?”韩清拿眼睛翻了翻他,然后问旁边的王邵:“你丫孙子动了老子的货,挑开货物看完撒丫子就踮了,什么揍性?” 王邵眨了眨眼,仔细辨认韩清话里的意思,这种说话方式第一次接触,他听得有些晕眩。 “韩清小友,上次的事已然揭过,贫道已经赔偿给你了。”雍半仙笑笑说道:“此次你要出使辽国,或许能碰见我们要找的铜手。” “要是碰见然后怎么着?给你带回来?”韩清说道:“回来的队伍里,我当着众人的面,扛着千金铜手一路走是吧?扛着千金铜手还要唱着歌。”他说完就大声开始唱了起来:“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辽国的大地上,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王邵半张着嘴惊异的看着韩清,似乎眼前的人是个怪物一般。 雍半仙则是闭着眼,听着他唱着这怪曲子。等他唱完了,雍半仙睁开眼笑道:“小友还是那样风趣。” “我就问你找到铜手之后,你是让我这一百多斤的身体,是扛着千斤重的铜手回来,还是举着?” “小友,我此番前来,就是给你细说此事!” “讲吧,我看看你还能有什么好的馊主意?” “铜人铸造乃是根据戎人模样所制,戎人善射。”雍半仙说完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说道:“蹲鸱和钩戟玉柱最为用力,所以在钩戟上会有些重要之物!” “那就是食指呗,能是啥好东西!” “小友知道在钩戟上有机关即可,至于是什么东西,现在还没法确定。”雍半仙并未理会韩清说的“食指”这个名词。 “你怎么知道我能找到那铜手?” “陈姓道人带着铜手向北而去,最后无踪迹,想必这铜手就在那契丹境内。” “能找见就找,找不到就算逑了,对吧?” “小友你是有缘人,想必小友会与铜手有机缘。” 等到雍半仙二人走了以后,他就去饭堂里吃了饭,晚上就是在影剧院过的夜,因为提前和李奕蕾打好了招呼。 晚上戚氏悄悄进来,俩人在榻上胡天胡地一番然后就沉沉睡去。 早晨醒来去了皇宫,直接在待漏院外面买了点早餐吃掉,然后进入监察院开始写十月的“月课”。 按规定,谏官每月要向官家报告一次,称为“月课”。作为“风闻弹人”是需要找材料的,大家也都明白这些谏官的做法,所以朝堂上即使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话语,仅仅是作为给其他人敲响警钟之意。 韩清每当要写“月课”之前,都是要去找一找杨亿,或者王钦若、李迪、林特、晏殊等人,含含糊糊的要说自己要写点什么,这些人都是官场上的能人,岂能不知道韩清来意,所以哈哈一笑,很是欣赏韩清这套做法。 其实说白了这套做法就是:我要写告状信了,兄弟你要当心,这里面有你,虽然是扑风捉影的事,但是你要知道一下,别被人阴了!我这告状信有个什么内容你提前知道了,有个应对的法子! 下午出了皇宫之后,到了影剧院,他猜想那明教的人也应该来找他。 果然没多久,那李小乙就来了。 仍旧是虚头巴脑的一番客套话,然后就是李小乙希望韩清此次的北行有所收获。 “小乙哥,上次帮我打听那慎从吉之事,一直还未谢过,此次你的来意我早就猜到了,如果能寻得见铜手掌踪迹,定是会知会你的。”韩清笑道。 “如此那就谢过了。”李小乙拱了拱手。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小乙哥明示!” “请讲!” “佛家道家都在找,你们四果的人也在找,这东西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若说重要,其实对于那佛道来说,重视程度要超过我们四果。” “此话怎讲?” “韩侍御史不知是否听过太祖当初与佛家的故事?” 他现在的官职,在宫里被人称为大夫,在外面鲜有人知道,因为出了宫他就把那些挂在腰间的玉坠都收了起来。 “听说过只言片语,还请小乙哥详细道来。” 李小乙笑了笑说道:“太祖当年曾在佛像前问当时的名僧赞宁:‘朕该拜吗?’ 韩清听了这话笑了笑,这话似乎专门踢场子的吧,在赵匡胤之前,中国有过无数的皇帝向佛像下拜,你算老几?敢说不拜? 他心里这样想,却是没说出来,直接问李小乙道:“那赞宁和尚怎么回答?” “赞宁的回答却是:如来是过去佛,您是现在佛。现在佛不拜过去佛。” “哈哈哈,这赞宁和尚倒也是心思转的极快!”韩清笑道。 李小乙也笑道:“太祖哈哈一笑,就此一揖了事。”说到这里,他扬起头想了想就说:“算赞宁识相,就在不久前曾经有一场大雨,连下数日不止,太祖曾经派人到龙门广化寺无畏三藏塔前对佛宣言——如果雨再不停,定拆此塔!” “看来太祖对佛家不甚喜好吧?”韩清问道。 李小乙点了点头说道:“太祖有一次出征,大胜回京时,全城百姓都出城相迎,可是却有一个叫辉文的和尚对此不作理会,还带着女人喝酒。太祖大怒,把辉文活活打死,并且把一寺僧人都痛打一顿,然后发配流放。” “这不是没事找抽吗?”韩清听了摇摇头,随口说了一句。 “韩侍御史说的什么?” “没事,没事!还请小乙哥继续道来。” 李小乙点头又继续说道:“太祖不甚喜好佛家,于是僧人们也是比较守规矩,可是等天下太平,世道变好之后,僧人们就开始有了微词。” “这倒也是,翻身就要把曲唱。” “不过等到了太宗这一朝时候,这些僧人反而加倍老实了。” “太宗也不喜佛家?” “太宗平日里是和蔼可亲,万般事皆是有商量,于是有一和尚找到太宗皇帝,说希望为佛祖盖一宏大庙堂,落成之日,愿焚身以报。”李小乙说道。 “我靠,这可是舍得下本钱啊!落成之日真的焚身?” “且听我慢慢道来。”李小乙笑道。 韩清坐了个请的手势,请他接着讲。 “太宗皇帝听到这和尚许下如此之愿,打量了这和尚半晌,就答应了。” “太宗皇帝果然好商量。”韩清说道。 “好商量?”李小乙笑道:“太宗皇帝找到营造庙宇之人嘱咐了四个字,韩侍御史知道是哪四个字?” “好生营造?” “非也!” “莫要理会?” “太宗皇帝都答应了此事,怎么能让营造之人不去理会呢?”李小乙笑道。 韩清笑了笑,你要是知道老子前世的那些事,就知道老子为什么这样说了,这种太极拳的打法让人欲死欲仙了。 “猜不出,还请小乙哥道来。” “事了,回报!” “就这四个字?”韩清想不太明白,这分明就是说庙宇建成之后再回去报告嘛。 “不错,就这四个字!” “那事了之后呢?”韩清直接想知道结果。 第334章 亲人别离,望北行 李小乙看着韩清,不住地笑。 “小乙哥你笑的很淫荡,你还没说结果呢。” 李小乙听到这话,收起了笑容说道:“韩侍御史认为事了就可,然后回去报给太宗?” “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说法?” “韩侍御史,太宗皇帝说的‘事了’,是要把那和尚需要的宏愿一起了结!” “那...那就是真的焚身?” “不错!营造之人把庙宇建成,在庙前架起熊熊大火对那和尚说,请焚身吧!” “和尚怎么个应对?” “和尚面皮发紧,脸色惨白,但是还是强作镇定地说要回京城,到皇上面前再焚。” “哈哈哈,缓兵之计!” “营造之人却是不管这些,将那和尚扔进火里,然后回京报告:“臣‘事已了’”,于是君臣二人相视一笑,就此揭过。” “看来太祖太宗皇帝都是不喜好佛家了。”韩清叹道。 “当今官家讲的是儒、释、道三教并行,不分厚薄,可是真正上喜好的却是道家。大中祥符六年夏,官家还亲自去了亳县去祭奠道祖、玄元陛下,加尊号为“太君混元上德皇帝”,此事想必韩侍御史是知道的吧?” “知道!”韩清点点头,“官家路过应天府书院,升应天府为南京,当时我在书院读书。” “所以,现在的道家在皇家心里占位正统,佛家想取而代之!” “小乙哥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和尚被太祖太宗皇帝整了个惨,现在想翻身而已!不过佛道两家争,你们四果又是加一杠子,掺和的真叫一个乱!” “我们四果此番要找那铜手,也是有着自己的苦衷。”李小乙说道。 韩清听完这话,大致做了个判断,虽然不知道这铜手究竟有什么奥秘,但是佛道两家争夺可以是为了占位正统,四果来争是为了什么?造反?扶正? 晚上回到家中他还在思考着这里面的关系。 李奕蕾看他回来,就给他拿出一些东西,原来都是太婆和依菱等人给他做的一些衣服,还有那奇形怪状的三角裤。 他把这些通通都装在了马车里,现在家里已经停放了一个副车厢,两个轮子的。这是让刘大山等人专门打造的,可以存很很多食物和衣物。反正这次用的的是皇家给挑选的马匹,一次用双马的待遇要好好利用一番。 在澡桶里洗澡的时候,李奕蕾也脱了衣服进来,这让他惊奇不已,平日里要一起洗个澡,这小娘子怎么都不愿意,这次是看要出远门了,性子就变了? “等我走的时候,你把那些剧本送给徐佳云,让他找人开始排练。”他拉着娘子坐在跟前,揉搓着她的胸口说道:“剧本不要一次送完,一本本的送,你现在是家里大妇,影剧院里的人见到你定是恭恭敬敬的。” “郎君不是一直在赈灾吗?”她问道:“新剧本排练了难道还是义演?” “地主家没那么多余粮。”他说道:“咱也要为影剧院的上上下下百十口子人着想,半年没收入,慢慢会失了人心的。” “现在京城粮价这么高,还有人花钱看戏吗?有点钱全都买了粮食了。” “总有人愿意看,虽然收入不如以前,不过这大戏还是要一场接一场的演。”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就问她:“家里的粮和菜够吧?” “那快马驿站的矛弘义半个月就差人送一次,足够!”李奕蕾说道。 “官家前两年让在岭南一带种植占城稻,一年两季熟,我特意从那边购了几十船,全都放在咱那庄子里。” “一年两季熟的稻子?”李奕蕾听了很是惊奇。 “那米很好区分,长粒的,这种米叫做籼米,咱以前吃的米都是矮胖一些的,那叫粳米。” “奴家对这个不甚明白。” “明不明白无所谓,反正有吃有喝就行了!”他说完就把自己洗洗干净,出了浴桶。 巧儿和月儿立刻上前帮着擦拭,李奕蕾也出了浴桶让二人帮着擦拭。 等上了榻上之后,搂着她没说几句,他就有些困意,昨天晚上和戚氏折腾了三次,这女人每逢要和他分别时候,都是要好几次才罢休。 李奕蕾看他没啥反应,就主动趴在他身上,慢慢地就把头往下移。 他一把抱住她说道:“娘子,明天再说,我今天有些累。” 她看到他这样,就慢慢地躺回到他身旁,脸色开始变得红了起来。因为太婆和自己娘家都要让自己赶紧怀上娃,可是她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啥诀窍,只能通过次数的多寡来掌握了。 “郎君,你是不是认为奴家很无耻好淫?” “没有啊,何出此言啊?” “这种事都是郎君主动,哪有女人家要主动的?”她脸色红红的低声说道。 “哈哈哈,娘子多虑了。”他搂着她笑道:“娘子越是这般,我越是喜欢。” “口是心非!”她把头埋进他胸口说道:“谁家郎君喜欢自己娘子这么无耻?” “这可不是无耻,这是人正常的需求。”他纠正道:“我就喜欢娘子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爬得上榻床,抓得了豪强!” “净说一些胡言乱语,奴家怎么能抓得了豪强?” “能把前三个做的完美就是好娘子!哈哈哈!” 临行前一天终于到了,老彭带着几个人特地赶到甜水巷,一大早就等着他。竹娘和诸位行首也都是早在巷子口等着,快马驿站的兄弟们在外面站了一大片。 他早早地就起来洗漱穿衣,吃了点粥和灌浆馒头,喝了一大碗羊肉汤之后把车上东西检查一遍,就和太婆和娘子告别。 “清哥,好好的在那契丹人面前扬我大宋国威!”太婆声音十分响亮。 “郎君,路上寒冷,注意多穿件衣服,吃的穿的用的皆是在那车厢里。”李奕蕾恋恋不舍的看着他说道。 “知道了,来年开春前大约就能回来,等我好消息!”韩清笑了笑,看到依菱正在望着自己,就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说道:“在家里听太婆的话,多学学认字,空了和嫂嫂一同去剧院玩。” “嗯!”依菱眼圈有些红。 等他让游明把马车拉出去的时候,看到外面站了这么多人,急忙走出去与众人打着招呼。 与众位行首一一话别之后,走到竹娘跟前笑了笑说道:“开春前我就回来,你就是我韩清的女人了。” “祝愿郎君一路平安,顺利出使。”竹娘第一次用了“郎君”这个称呼,但是声音很低。 “给你拿了几双带气眼儿的百纳千层底靴子。”戚氏从马车里也钻了出来,将几双靴子递给了他。 “谢谢!”他接过来冲着戚氏道谢。 他站在车辕上与众人一一道别。 钟奇峰作为此次出使的武臣,早早地在在远处等着,他的官阶是从五品,比起韩清的散官官阶要低,而且这个时代武不如文,所以他甘愿来到甜水巷等候。 一个军士替换下游明之后,众人一道出了城门奔北而行。 这一路上沿途看到的都是不少灾民乱象,蝗虫造成的灾害令人触目惊心,他有好几次都是叫车队停下,给灾民散发一些吃的,不过这种行为没持续多久就被钟奇峰叫停了,因为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会造成人员安全问题。 走了三天路程,到了相州时候,诸人都散了去吃吃喝喝,一路上冷风吹,吃不好睡不好的,该去补补了。 他在驿馆里也是无聊,就打算出去看看。刚要出门就碰到了紫鸢带着两个女子进门。 “韩大使这是要出门吗?”紫鸢问道。 “都出去吃喝玩乐,我也闲着无聊,打算出去看看。紫鸢姐姐这是刚回来?” “我是去检查一下大车,看看有什么不结实的地方紧一紧。” “这种活计都是男人去干,怎么让紫鸢姐姐亲自动手?”他看了看她身后的两名女子,皆是身段婀娜,秀丽俊美。 “别人做的活儿我不放心。”紫鸢笑笑说道:“韩大使若是孤单,我可以陪你一同上街。” “那好啊。”韩清笑了笑。 这三个女子都是皇城司的人,路上也没有人敢和他们调笑,现在能和这媚眼如丝的紫鸢出去转转,也算是别有情趣。 街上的人并不多,这里的夜景和东京城比起来差得远了。 他看到一家脚店,里面是羊汤大饼。就带着紫鸢进去一同吃了些。 出了之后,为了消消食,就和她一同在街上走着。 这相州的街道并不是很宽,路上有很长一截是青石板路,走在上面感觉很舒服,这一路的泥路沙土路让众人吃尽了苦头。 走到石板路尽头,看到一家卖珠宝的店,或许是这里人烟已经稀少了,店家为了揽客就站在门外招呼。 “这位小官人带着你家娘子逛街,来我这店里看看,有上等的珠钗和玉镯,挑一两件给你家娘子买了吧。”那店家在门口说道。 “这...”他想说这不是我娘子,不过扭头看到紫鸢笑眯眯的模样,就点了点头,俩人直接进了店中。 “这边是玉笄和珠钗,那边是玉镯,小官人想先看哪一样?” “都拿来看看吧。” “好说!”那店家笑道:“你这娘子长的貌美如花,配上我这店里的珠钗,那定是光彩照人。” 他听到这话,扭头看了看紫鸢,点点头道:“谢店家夸奖。” 第335章 相携手,把街游 他挑了一直凤头三彩玲珑钗,然后又挑了一只玉镯。 “小官人真是有眼力,这种三彩的钗配你家娘子最为合适。”店家夸耀道。 “店家你如碰到有小夫妻进店,定时都会这般说讲的吧。”他笑道。 “这倒不是,你家娘子长的白生生的,煞是好看,配那银钗或者紫钗,显不出你娘子的俏丽,这种三彩的钗能让你家娘子的白更增添了几分。”店家说完搬来一个墩让紫鸢坐下,然后对韩清说道:“给你家娘子插上,一看便知。” 紫鸢一句话也不说,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犹豫了一下,就走到紫鸢跟前,把那珠钗插进了她的发髻上。 “果然,俏丽了许多!”韩清赞道。 其实他真没觉得头上插一直簪子或者珠钗能把人衬托的有多漂亮,但是应景的话一定要说的。 “这镯子你也给你家娘子戴上吧,看看大小是否合适。”店家殷勤的说道。 他接过来镯子走到紫鸢跟前,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紫鸢仍旧是笑吟吟的看着他,然后伸出了左手抬高一些,他见状就只好握住那柔荑,感觉她的手很冰冷,他抬起头看了看她眼神,俩人四目相对,并未言语。 盯着那只洁白的手,给她往里套镯子,或许是镯子有些小,他只能换了个方向,先把她五指握住,然后套进去镯子,再往里推,可是怎么都推不进去。 “郎君用力啊。”她说道。 “我怕弄疼你。”他歉意的说道,等说完这句话,他才猛地抬起了头看着她,因为她的称呼用的是“郎君”。 她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若是这般力气,恐怕这镯子戴不进去的。” 他听到这话,就加大了力道,往里猛的一推,镯子顺利的套在了她的手臂上。 “你的娘子配上这镯子,简直像天仙一般。”店家那不要钱的马屁又开始拍了起来。 “店家,这珠钗和镯子总共多少钱?” “一共是四贯五百钱!” “多少钱?”紫鸢一听,腾地站了起来。 “一共是四贯五百钱!”店家重复了一遍。 “你这店家好不通情理,为何不早说价钱呢?”紫鸢说道:“你看我二人像是背着好几贯钱的样子吗?” “哎?这是什么道理?”店家急道:“金有价,玉无价。这个说法你夫妻二人定是听过吧?你们觉得这样一支珠钗能是便宜货?这镯子乃是上等美玉雕成,一文钱一分货的!” “莫要给我讲什么大道理,为何提前不说价?”紫鸢的眼神有些凌厉,让那店家看了有点冷,就转过头对韩清说道:“这位官人,你家娘子这样说那就不对了,店里的货全都是明码标价,你这官人挑的时候也是看到价牌了吧?” “好了好了!店家你莫要争了!”韩清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几个银锞子递给他说道:“我家娘子很是会操持家务,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都是供着我,今日让我家娘子开开心,你莫要再讲了。” 那店家拿到了钱,这才高兴道:“还是你这官人会哄你娘子,我以为你也真不知价呢。” 紫鸢还要争辩,被韩清架住胳膊离开了店里。 一路上她还是气咻咻的说个不停,韩清就一个劲的哄着她,哄了一会儿俩人就突然静了下来。因为这情形太怪异了,韩清真的像郎君般,她还真的像是做了人家的娘子。况且现在他还搀扶着她的胳膊呢。 韩清装作很自然的样子放开她胳膊,然后笑了笑说道:“和一个小店置什么气?” “就是看不惯那副市侩的嘴脸。” “我看到了价牌,不怪人家。” “你看到为何不和我说?” “干嘛要和你说?人家以为你是我娘子,做郎君的给娘子买个珠钗首饰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嘛?” “我倒忘了,你是影剧院的大财东。”紫鸢恢复了神色。 这倒也不怪紫鸢发火,她虽然是皇城司的,但是每个月的饷钱也就五六贯,虽然比一般军士挣得多,可她是个女人,胭脂水粉衣服首饰都需要买,即使官家不吝赏赐,但是到了她们这执行层手里,只能是拿着固定的那一份。所以她听到店家报的价是她一个月饷钱才能买得起,立刻就急了。 “现在我是出使辽国的使臣,什么财东不财东的。”他戏虐的笑了笑说道:“陪我走这段路,你就是我娘子。” 紫鸢听到这话停了下来,看了看他,然后挽起他的手默默地一直走了下去。 这是个女煞星,占便宜要分人!他告诫自己。 “我爹爹是一犯官,被流放之后就没了踪影,我娘扔下我姐妹俩离家出走。”紫鸢边走边说道:“我十一岁那年被卖入了教坊司,在教坊司学艺,等大了一些,就开始被老鸨子逼着接客。” 韩清听到这里听到这里,想拍拍她后背,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伸出手。 “在我十七岁那一年,因为我差点杀了一个肥胖的员外,被老鸨子派人架在了教坊司的院子里,要用烧红的烙铁烫我。”紫鸢说道这里,站住没再走,然后说道:“一个姓齐的人说情,并掏了银钱解救了我。” “那姓齐的应该是皇城司的吧?”他问道。 紫鸢并未回答,直接说道:“自此,我开始学习化妆、刺杀、投毒、契丹语、党项语。” “十七岁?”韩清念叨了一句,然后说道:“多好的年龄。” “我十九岁那一年,去了教坊司,当我杀掉了龟公和叫门之后,看着老鸨子那惊慌的眼神,最终还是没下去刀。” “这是你自己单独行动?还是姓齐的给你的任务?” “兼而有之吧。”紫鸢叹了口气说道。 “你还是有善良的一面。” “韩大使难道一直认为我是一个凶恶的人吗?” “凶恶谈不上,不过给我的感觉总是冷冰冰地。”他笑了笑扭头看了看后面那家店说道:“若不是给你买了珠钗和玉镯,我估计这辈子的都没牵着你的手这种想法。” 紫鸢听到这话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我扮过妓子,也扮过乞丐,还扮过行首,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宋。” “有你们这样的人,大宋方能保得一方安宁。” “我一直不知道被人关心疼爱的滋味,更体会不到女儿家被郎君的那份疼爱。”紫鸢说到这里低下了头,街两旁的店铺光线并不是很亮,所以看不清她脸庞。 “店家那是为了招揽顾客,所以说你是我娘子。”韩清笑笑说道。 “当你把珠钗插到我的发髻中的时候,我其实在想,将来我的夫君会不会这样做?” “会的!一定会的!你的夫君肯定很疼爱你!” “我的夫君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呢,韩大使莫要这般安慰我,活了这么大,子丑寅某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命中有,迟早会有!”他安慰道。 “命中有?”紫鸢笑道:“我这样的身份,能有吗?有几个敢娶我?” “那有什么?”他笑道:“有什么不敢的,这样的娘子娶到家,肯定不会被邻居和亲戚欺负,威风八面啊!” “哈哈哈!”紫鸢在寒风中笑的抖个不停,然后说道:“现在我才明白那草原的小娘子和你现在的娘子为何这般喜欢你,韩大使长了一张会让女子开心的嘴。” “我是说真的,紫鸢姐姐这么漂亮,娶回家定是享受人间美色。” “你把那镯子套进我手里的时候,我那时候再想,假如真的有这样一个爱我的郎君,我能不能抛下一切跟了他?” “可惜我已经有家室了,早知道紫鸢姐姐这般想法,定是要把姐姐应迎到家。”他拿出来前世那种调情的手段。 “占老娘便宜?”紫鸢媚眼翻转,瞪着他说道。 “没有没有!真的被紫鸢姐姐的风采所迷。” 有宋一朝,女子一般出嫁比较早,抛开大龄剩女不说,这个时期的女子一旦过了二十五六,就可以自称为老娘,并没有凌驾他人之上意思。 俩人溜溜达达的回到了驿馆,众人都是在外面酒馆里喝酒没回来,每次出使的军士都是从捧日军里挑选,绝对忠诚可靠,所以到了夜晚都是自动归队的。 韩清回到自己的屋里,躺在榻上看了一会儿书,就听见有敲门声。 他的心立刻跳了起来,因为敲门的习惯在影剧院才有,能在这驿馆里敲门的,除了早就知道敲门规矩的紫鸢,没别人。 他打开房门,看到果然是紫鸢站在门口,就笑了笑说道:“美丽的紫鸢姐姐,怎么还不曾睡?” 紫鸢走进了房间看了看周围环境,又看了看榻上,对他说道:“今晚我做一回你的娘子。” “啊?”韩清听了这话,心里猛地一跳,然后看着紫鸢,有点结结巴巴的说道:“紫鸢姐姐,您这是...” “男人都是偷腥的猫,怎么?看不上我?” “不是不是,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我韩清不是那种坐怀不乱的人,想装也装不成,只是头一次见...见姐姐这样开门见山的。” 第336章 逢故地,零落欢 紫鸢长这么大没被男人疼爱过,虽然她听命于皇城司,有些时候不得已要用色相去完成任务,但是自己做女人,也有渴望的一面,只是这样的渴望被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今日和韩清去逛街,居然被人家认为是一对夫妻。 她看到韩清给自己带上珠钗的那一刹那,心里莫名的就有一种臆想,将来的夫君会不会这样?等到韩清搀着她的胳膊往出走,不让她再与店家争执的时候,她已然觉得这真的是像一家人。 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她只是一个杀人的机器,听命于皇家的杀手。被这种感觉击中之后,她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渴望,被男人疼爱的渴望。 “今夜,你我就做一次夫妻,莫要讲什么情分或者厮守,天亮了之后,你还是韩大使,我还是紫鸢。” 韩清挠了挠头,送上门的女人不拿下,这岂不是暴殄天物,何况这女人长的千娇百媚。 他想了想,然后伸出了手将这女人搂在怀里,放肆的把手按在胸前那一对儿乳鸽上揉搓。 “亲我的耳朵。”紫鸢轻轻地说道。 他听了这话就轻轻地舔了舔她的耳垂,然后用舌尖不断地敲击的她的耳廓。 紫鸢的呼吸慢慢地变得沉重了起来,双手搂住他的腰,任凭着这个男子两只手放肆的抚摸。 等他把紫鸢轻轻地放倒在榻上的时候,紫鸢有些意乱情迷的搂着他的头说道:“亲我的胸口。”她说完这句话,却是发现韩清停止了动作,正在奇怪的看着自己。 “怎么?”她问道。 “做这种事,你不用发号施令,弄得我感觉是像听命办事,感觉有些失了性子。”他抱怨道。 紫鸢听了这话,笑的花枝乱颤,然后就不再言语。 韩清看到她身体被笑带起来的抖动,慢慢地来了情绪,轻轻地脱下了她的衣衫之后就不断地爱抚着她,直到她已经被弄得有些意乱情迷的时候,他才翻身爬了上去。 紫鸢在感受到那一刻来临的时候,立刻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身上的男人,看到他龙精虎猛的耕耘着,情不自禁的掐住了他的腰。 这女人的叫声实在太大,他只好用嘴封住了她的樱桃小口,让她的声音变成了哼哼。 一夜极尽缠绵,也不知道这女人施了什么技巧,他居然能与她欢好了四五次,天亮的时候还没睡去。 眼看着天快亮了,紫鸢慢慢地穿好衣服之后,媚眼如丝的看着他说道:“郎君一夜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他懒洋洋的应付道。 紫鸢随即变了脸色,冷冷地说道:“等我走出这门,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想必韩大使明白我的意思。” 在韩清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走出了房门。看到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韩清低低地说了一句:“这他妈是谁玩谁啊?你不演戏真亏了,这真他妈像是一场交易!” 接下来这一天行进的路上,韩清一直窝在马车里睡觉,他的马车车厢比较长,可以伸直了腿躺下睡觉。 钟奇峰本想和他路上继续聊聊,听听他讲影剧院的那些大戏,但是今天这韩大使怎么病歪歪的样子? 紫鸢满面红光的坐在车厢里,看到韩清慵懒的样子,抿嘴一笑。 一路上颠簸的路程就这样慢慢过去,三天后到了刑州,休整一番继续上路,四天后到了真定府。 真定府的转运使李士衡率众迎接,他曾和杨文广来见过这李士衡,所以二人相见不免客套一番。 “一别数年,想不到当初的医证高中了探花郎,现在又要代表我大宋出使辽国,想不到啊想不到。”李士衡面带微笑的说道。 “与转运使一别数年,今日见到您还是精神矍铄,身体硬朗。”韩清笑道。 “老了,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了。” “当初我和仲容来见转运使的时候,那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在有生之年定要看到大宋收回十六州的。” “恐怕是一种奢望了。”李士衡低声说道。 他的心境变得消沉不是没有道理,官家总是喜好祥瑞,大把的金钱全都投入到各种造神运动里,让下面的有识之士看了极为的痛心。 李士衡安排人再驿馆招待了众人,一帮人吃吃喝喝之后继续赶路,两日后终于到达了武遂城。 韩清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景物,想起了自己曾经刚从宋辽边界踏入到这里,那时候刚认识了一帮斥候,也认识了杨文广杨延昭,还认识了竹娘。 可是几年过去,杨延昭已近故去,杨文广随着柴清云郡主回到了天波府,这里的广元楼东家也定居在了东京城,几年的时间,恍然如梦。 在武遂城的押司提点司等人率众迎接,一帮人热热闹闹的吃吃喝喝之后,就回到了驿馆休息。 韩清找钟奇峰借了一匹马,要去广元楼。 钟奇峰听到这个要求,派了四名军士跟随,韩清毕竟是代表大宋出使,路上不能有一点的危险。 老远看到广元楼的幡子飘扬着几个大字,广元楼,影剧院,京城景色占一半。 “这老彭,真有你的!”韩清笑笑暗自说道。这里的坐镇是老彭的子侄,名叫彭云林。 到了广元楼门口,他让门口招呼客人的店小二通报一下。 “客官如果是要吃饭,直接进楼即可,我们这广元楼已经做了扩张,现在地方大着呢。”那店小二看到面前五人,要直接把韩清往里引。 “不用了。你告诉彭老板,就说东京城广元楼来人了即可。”韩清笑笑说道。 那店小二这才又重新打量了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四人,有些捉摸不定的说道:“客官请稍后。” 没过多久一个红光满面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老远看到韩清等五人,立刻加紧步伐走上前来对着韩清说道:“探花郎韩东家,这广元楼能等到您来,真是不容易。” “呵呵,彭老板把这武遂城的广元楼打理的风生水起,可喜可贺。” “若不是韩东家的手艺,这广元楼想红也红不起来啊。”俩人说完哈哈一笑。 “快请东家去就酒楼里面坐,让你尝尝这里的手艺,看看能不能和东家的手艺相媲美。” 韩清摆了摆手道:“我现在的官身进不得酒楼里了。” “可是站在这里说话,这也...”彭云林有点尴尬,自己的东家来了,却不能进酒楼招呼一下,很让人说不过去。 “无妨,彭老板莫要过意不去。”韩清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给他道:“这是东京城广元楼的最新酱汁酿造法,还有几种肉羹的做法。” “谢韩东家这么远给亲自送来。”彭云林接过来布包之后说道:“我伯父来信说东家这次是要出使辽国,不容易啊。” 俩人站在酒楼门口说了一会儿话,就相互告辞而去。 他看了看这武遂城的道路,这么几年下来一直没什么大变化,顺着大道往前走七八里地,就是广信军的军营了。 当他站在军营门口的时候,把门的军士皆是不认得他,但是根据他穿的服饰未敢怠慢,急忙上前问他要找谁。 宋代官服分为祭服、朝服、公服、时服、戎服、丧服等。宋代朝服,也叫具服,朝会时使用。上身用朱衣,下身系朱裳,即穿绯色罗袍裙、衬以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再以革带系绯罗蔽膝,方心曲领,挂以玉剑、玉佩、锦绶,着白绫袜黑色皮履。这种服饰,以官职大小有所不同,六品以下就没有中单、佩剑及锦绶。中单即禅衣,衬在里面,在上衣的领内露出。 在宋元丰改制以前,九品官以上用青色,七品官以上用绿色,五品官以上用朱色,三品官以上用紫色。 守卫士兵看到他服饰有中单、佩剑及锦绶,而且是朱衣,知道此人官身不低,于是毕恭毕敬的问道:“这位大官人,不知您有什么事?” “我曾经在这军营度过些日子,也曾经是广信军的一名医证,来这里找老友叙叙旧。”他笑道。 “您是要找哪一位?” “孟押队在吗?” “在。大官人在此稍后,我这就去唤他出来。” 等孟宪奎老远看到一身官服的韩清站在门口时候,立刻哈哈大笑的奔跑着过来,拉着韩清的手就说道:“终于又见到中棠你了,弟兄们可是时常念叨着你呢。” 他劈头盖脸的就骂旁边的守卫说道:“这就是弟兄们私下里常常提起的韩清韩中棠,一手引血续命的本事鬼神莫测,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两边站立的守卫听说此人便是韩清,立刻惊得不住地打量他。 “听张原说中棠考中了进士,还被官家点了探花郎,这可是咱广信军出的人才啊。”孟宪奎说着就把几人往里面带。 还没走到斥候单独居住的一片营地时候,孟宪奎已经大声喊了起来:“张原,游德鲁,你们快出来看谁来了!” 张原等人走出营房看到是韩清,大叫一声跑到跟前,拉着他问东问西,然后其他营房里听到声音都走出来看,有不少和韩清认识的,纷纷上前来打招呼。 第337章 见友诉别情 众位兄弟中有不少人一直拿着韩清当初和广元楼的份子分成,所以见到他很是开心。 “韩侍御史你这是要出使?”孟宪奎看了看身后的四名军士问道。他不知道韩清的散官官阶,是张万财给弟弟的来信里讲了他是侍御史,所以众人一直以为他现在是这个官阶。 “看得出?”韩清笑笑道。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要出使,今年韩侍御史突然大驾光临,想必是要代表大宋出使那契丹了吧?”孟宪奎说道。 “是!” “哈哈,我猜对了吧!”孟宪奎得意的冲周边兄弟炫耀,“韩侍御史本就不是凡人,去了东京城才几年的工夫?做的了大买卖,还中了进士,有几个人能做到这般?” “韩侍御史本就不是池中物。”吴老四笑道。 韩清仔细打量了周围,看到有不少新面孔,就问孟宪奎道:“其他兄弟呢?出去做活儿了?” 孟宪奎收拢了一下笑容,看了看兄弟们,然后说道:“自你走了以后,折损了不少兄弟。” 韩清听了也是黯然,然后说道:“此次出使,我与东京城国信所和礼部说过,可以自行挑选六名人员,所以此次前来就是问问孟大哥可否愿意与我同行?” “哈哈,求之不得!”孟宪奎笑道:“再和中棠一同走一遭,去会会那草原的蛮夷,领略一下北面的风光。” “陈冰也要和咱们一起去,只是我还没寻到他。”韩清说道。 “不用寻他,每天下午他都会在营外酒肆里喝酒来。”孟宪奎笑道:“这小子自从军队里退下去,加入了你那快马驿站,这边的活儿基本上都是他叫着我们帮忙。” “你们帮忙?”他好奇地问道。 “最近上面总是三令五申,不得再与契丹有小摩擦,兄弟们也不能总窝在营里,所以就想着要多挣点钱财养活自己。” “你们不是有那广元楼的分红吗?三个月分一次,你们还不够花?” “唉!”孟宪奎不好意思的说道:“兄弟们手里有了钱,这就盘算着把家业置办的大一点,所以越来越不够花。” 他听了这话哈哈大笑,指着周围这帮家伙说道:“会经营自己买卖了?都不错啊。” “还是有您这大贵人帮衬,小的们才有今天这日子。”张原笑道。 几人正说着,就看见门外过来一群人,都是穿着青袍。 “他们知道营里来了大人物,定是要来见见您的,我们就不叨扰了。”孟宪奎指了指那些人,然后说道:“一会儿在营外的高满酒肆见吧。” 韩清与众位兄弟拱手道别,然后笑吟吟的看着来人。 “韩大使怎么来这军营里了,我等不知贵客降临,失敬失敬。”一个穿青袍的青年男子说道。 “我就是军营里出身,来看看我这帮兄弟。”他叉手行礼道:“不知您是...” “我是这里的节度掌书记王言伍。”他指了指旁边的来人说道,“这位是观察支使牛崇礼,旁边这位是防御史徐至深。” 韩清与众人挨个见礼,免不了虚头巴脑的一番客套和称赞,那防御史打算请韩清去府衙一叙,被他推脱掉了。 几位官员看他不似作伪,便也没再勉强,客套了一些话语就纷纷告辞。 他走出军营之后,直接找到了高满酒肆,正在门口犹豫,后面的军士笑了笑就说道:“韩大使莫要纠结这规定,这已经在宋辽边界了,都是一群军汉,谁还会在乎您这官身呢?台谏官吃饱了撑的才会来这里检举官员入酒肆。” 另一个军士听了也笑了笑对旁边那军士说道:“韩大使就是台谏官。” 那军士知道自己说话有误,有点讪讪的。 “你说的对,谁还在这里看老子进不进酒肆?”韩清听完这话直接推门进去。 酒肆里立刻一片欢腾,陈冰哈哈一笑的跳到他跟前说道:“韩医证、韩承事、韩探花郎、韩侍御史、韩东家,小人陈冰拜上。” “给老子滚!”韩清笑骂道:“老子就混到这个水平,让你把老子的出身一口气喊了个遍!” 酒肆里再次闹腾起来,一帮军汉纷纷走上前来,蹲着大碗的酒要和他对喝。 对于这帮刀头舔血的汉子,如果是文绉绉的冒酸气,估计几句话就没人再愿意和自己这般热情。粗人有粗人的豪气,所以他一进门直接就是自称老子。 喝了几大碗酒之后,他拉着陈冰坐下,问问他近况。 这陈冰因为负伤,和李克先后退下来之后,李克去了东京城,陈冰留在了武遂城,在河北路负责押纲,日子过得是逍遥快活。 “此次出使辽国,你和我一起走,还有营里的五个兄弟。”韩清说道:“我有六个自行挑选的编制。” “没问题!”陈冰笑道:“接到东家你的来信,我已经安排好这边事宜,跟着东家再去那辽国大地上走一遭。” “你在这里做押纲,经常行走于宋辽两国,对契丹那边比较熟悉吧?” “还算熟悉,再说我以前也是做斥候的,一草一物都能认得。” “人手配置的如何?武器够不够用?”他问道。 “说起这个我心里就不高兴,东家给李克他们配的都是钢弩和那大爆竹筒子,可是我这里顶多配个那带轮子的弓,让我心里好生的不舒服。” “钢弩是违禁的武器,我这是与人家打了招呼,才勉强同意配置了二十把,而且是都要登记造册的。至于那大爆竹,皇城司的人一直不同意快马驿站使用这玩意,后来在山西灭了几股巨盗,皇城司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我也知道这等秘密不能传到外面,只是看着这帮家伙能起赃,真的让我十分羡慕啊。” “好端端的营生不做,非要去想着走偏门,这种外财不是那么好挣得!” “我虽然在宋辽边界这边,也有这边的好处。”陈冰说道:“以前是斥候们互相的生死拼搏,但是对于商道皆是不去理会。所以我的活计倒是比李克他们要轻省多了。” 听到这话,韩清笑了笑。除了榷场之外,也只有这押纲能给契丹输送一些日常物资,除了铁器之外,其余物品大抵上都能运送。除了盐与茶要向盐铁使报备一下。 宋朝的钱粮大管家名叫“三司使”。这个“三”字是大有讲究。有两种解释,第一,是说盐铁司、度支司、户部司等三个部门的总长,那么就是一个人,叫三司使;第二,就是指这三个司每司都有一个长官,于是就有了盐铁使、度支使、户部使。说的就是三位使。 宋朝时期的盐政茶政都有相应的条例,对于输出到周边国家也都有明确的限制规定。 与陈冰和孟宪奎等人连吃带喝,觉得有点晕头,就起身与众位告辞,临走前嘱咐了众人,后天整装待发,一起出使。 与四位军士一起骑着马返回驿馆,路上凉风一吹,清醒了许多,抬头看看天上,高远深邃的夜空,飘着一片片清丽柔漫有如绸缎般的云。 回到驿馆之后,与钟奇峰聊了一会儿话,就回到了屋子里脱衣服睡去。只是还没躺下多久,就响起了敲门声。 有敲门礼仪的,恐怕这个出使队伍里只有紫鸢了。 打开房门,看到站在跟前的果然是媚眼如丝的的她,韩清笑了笑,一把将她拉进来然后鬼头鬼脑的伸出头两边瞅了瞅,又迅速的关上了门。 “一身的酒气,看来韩大使出去好生快活了一番。”紫鸢说道。 “我在宋辽边界刚被发现时候,是军营里一帮兄弟救得我,这你是知道的。”韩清掐了掐她那柔润的丰臀说道:“现在我又来到了这里,岂能不去见见我那些救命恩人?” “韩大使倒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紫鸢任凭着他动手动脚,眼神迷离,但是声音却是有些冰冷。 “天色已晚,姐姐来我房中,不是和我说我的人品的吧?”韩清笑着就把她轻轻放倒在榻上,然后就剥她的衣衫。 这紫鸢本来久不与男人有过亲热,虽然对她垂涎已久的人大有人在,但是她对这样的人极为的反感。那晚与韩清在相州,被店家招呼着就进去买了珠钗和玉镯,让她心里顿生涟漪。 倒不是对韩清有什么感情,而是这个男子送与这些东西给她时候,是没有任何的企图的。恰恰相反,被那店家的怂恿下,他才有些很讪讪的给自己插上了珠钗戴上了玉镯,然后俩人真的像小夫妻一般走在街上,这种感觉她是从未有过的。 鉴于此,她回到自己房里之后,愣神一会儿就去找了韩清,然后就强作镇定地与他爬上了榻,一夜的鏖战让她体会到了做女人的才能有的感觉。 现在到了武遂城,与随行的两位女伴没多少话语,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她就鬼使神差的又找了韩清。临去找他之前,她特意描眉补妆了一下,多用了一点杏花水粉,因为他上次说这水粉的味道很好闻。 第338章 如鸾如凤 韩清总觉着跟着女人不是在做戏,而是纯粹的交易,可是有什么可交易的? 他看不惯的就是这女人既然愿意过来,那就好生的像个女人一般,柔媚多情一些。可是这女人说话冰冷,即使是脸上带着笑意说话,那声音听起来就似乎有些掺杂了寒意一般,总让人不舒服。 为了不让这女人再说话,干脆直接把她放倒在榻上,进入主题再说吧。 紫鸢看着韩清剥自己的衣服,脸上带着笑意,虽然她此时心里也是兔子乱撞一般,可是仍然要强装镇定。 等他把一个白生生的女子剥光之后,就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趴在她身上,继续挑逗。 紫鸢被韩清这种经验丰富的人逗弄了一会儿,看到韩清还在磨蹭,有些急了,吃个饭直接上菜即可,看菜谱花的功夫太长了,所以她不管不顾的往旁边推倒了他,翻身坐了上去。 看到紫鸢的一对儿乳鸽在跟前不停地晃,他用手指去逗弄着那最敏感的神经。 等俩人气喘吁吁的休息之余,紫鸢坐了起来看着他说道:“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今日看你这小冤家这般卖力气,就透露些消息给你。” “什么惊天大事?”他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说道:“如果和我没关系,就不用告诉我,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哈哈哈,韩大使这话说得十分在理。”紫鸢听了之后笑的浑身抖动不已,两只乳鸽也是不停地晃动。 韩清就伸出手握住一只乳鸽道:“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和我不相关的,我也不想知道。” “这事本来就和你相关,和你那影剧院大有关系。” “和影剧院有关系?”他的手立刻停了下来,看着她问道:“什么事?” “上次夜袭影剧院的那六人,皆是来自于密州的巨盗,身手十分了得。”紫鸢说道:“这帮人听命于安州巷同文馆。” “什么?”他这下更为惊奇了,“那车小娘子这么做是为哪般?” “尚不清楚。”紫鸢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这群巨盗的为首之人经常出入同文馆,而且你成亲的那一天,也是这群巨盗做的买卖。” “这两次都是高丽人指使?”他更是摸不着头脑了,“老子和这高丽人无冤无仇,怎么就逮着老子死磕?” “那车顺姬可是找你有过什么要求?” 他仔细想了想就说道:“这车小娘子来过几次,都是要给剧院送个话本,想参与到这剧院大戏的编排里,可是每次送来的话本皆是下乘之作。” “还有吗?” “在这之前,有个叫张桥勇的人先是送过话本,不过那人暴露了行藏,让我识破了。然后派人跟着他,结果发现也是去了同文馆。” “这高丽人对你影剧院怎么如此上心?”紫鸢想了想问道:“难不成你影剧院藏有什么大秘密?” “秘密?”他笑了笑说道:“人就是最大的秘密!除了人之外,就是些钱财而已。难不成这高丽人弄这么大阵势就是去偷剧本?不至于吧?” “你影剧院里也是藏龙卧虎,六人居然全被杀死,那竹娘身手果然了得。”她说道:“我派人去了开封府衙,找到录问看了看勘事录,才知道竹娘居然是深藏不漏。” 韩清看了看光着身体的紫鸢,没再说话。 她的后半句话根本不用说,以她的身份要去开封府衙调个记录什么的,简直是小菜一碟。可是她特意加了这么一句,反而有些画蛇添足,这就说明一个问题,那勘事录她不一定去看过,反而是影剧院的人告诉了她。 她这么说的原因就是要替那影剧院埋藏的钉子打个掩护而已。 无所谓,那颗钉子爱谁谁。只是他心里在想着这高丽人怎么和自己掰上腕子了?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又起了兴致。这次是韩清在上面,摁住她又是好生快活一番。 紫鸢慵懒的搂着他,在他耳边说道:“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快活一次说一件?”他笑道:“我今晚若是快活个七八次,是不是能听到七八件大事?” 紫鸢听了在他耳边轻轻一笑说道:“若是你真的能有个七八次的本事,老娘以后任凭你驱使。” “说吧,这次又是说什么事?” “你这次出使辽国,是那冯拯所推举。”紫鸢说道。 “没错,平日里和这老家伙没什么联系,不知怎么就推举了我。” “郎君你不知道,我却知道。”紫鸢用了“郎君”这个称呼。 “那就请娘子详细道来吧。”他也用了“娘子”这个称呼。 “那苑琼楼生意凋零,已经折价卖给了冯拯。这冯拯囤积了不少粮食打算发一笔财,被你那赈灾给搅了不少买卖。”她吃吃笑道。 “我又不是诚心给他搅和,京城灾民这么多,我发发善心而已。” “这冯拯最近一个月,见过那顾若兮两次!” “见顾行首?”他翻身坐起问道:“他见顾行首做什么?” “还不得而知!”紫鸢摇了摇头。 “你肯定知道,不愿意告诉我而已。”他猜疑道。 紫鸢继续摇了摇头。 “要不要我继续唤起小将军,让娘子再快活一次才肯告诉我。” “那就请大将军上马吧。”紫鸢媚眼满是春意笑道,然后又把两腿分开说道:“不过先要告诉大将军,即使快活了,奴家也真不知情。” “那就算了!”他又重新躺下不再言语。 “那以后郎君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信息,可是就要唤起小将军才行吗?” “在你面前我唤起多少次看来也不够,照这么下去,我就快双脚笔直了!” “郎君是不是认为奴家很下作?”这句话从耳边传过来,他听着觉得带着一些冷意了。 “没有,此乃人之常情!”他笑道:“这事儿本来就是快活的事,谁不愿意快活呢?有了想法就要大胆的提出来,紫鸢姐姐这种豪爽性格我倒是钦佩!” “你是不是巴不得天下女子在你面前皆是这么豪爽?” “如果说假话,我觉得自己挺无耻,说真话,我觉得更无耻。但是无论假话真话,对于你这问题我很是喜欢。” “哼哼,你这话我反而认为是最真实的。”紫鸢说完这句话,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幽幽的说道:“这几年来,你是第一个碰我的男人。” 他听到这话,定眼瞧瞧她,然后点点头道:“荣幸之至!” “自从教坊司里出来,有不少人看上了我,用钱财收买或者找我的上官说项,后来我在皇城司闯出了些名声,这些扰人的声音也就慢慢不见了。” 韩清听到这里,就没再继续插话。 中国历史上的妓子由宫妓、营妓、官妓、家妓和民妓组成,前三类是国营妓子,属于是体制内的,她们地位卑贱,生活却相当优裕,编入国家正式编制的乐籍,由国家财政供养,当然,也服务于国家和国家象征的皇帝与官僚的需要。 教坊司本就是属于乐籍,这里的妓子服务于官僚体系,这也难怪那齐校尉能在教坊司解救于她。 二人短暂的沉默之后,紫鸢就起身穿了衣服。 “谢谢你告诉我那些事。”他没指明是关于影剧院巨盗之事还是说的她自己身世。 “韩大使莫要担心,我们皇城司的女人都有法子,定是不会有了韩小清的。”紫鸢说完就整理好了衣服出去了。 这女人说话办事总是这么有程序,韩清看着凌乱的榻上咕哝了一句。 第二天一觉醒来,武遂城的县衙派人来接待众人一叙,钟奇峰让人看守住车队里的财物,就和韩清俩人一道去了府衙。 当地的名流官绅皆是等候多时,看到二人进来,纷纷起身拱手打招呼。 钟奇峰知道这帮人都是冲着韩清这种文臣的,自己就是跟着凑个数,所以也不多说话,和众人挨个招呼以后就坐在了旁边。 一次介绍这么多人认识,韩清就根本没记住几个人。这就如同他前世新到一家公司上班那样,被行政部门的人领着在全公司走一圈,挨个打招呼介绍,然后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之后,能记住的勉强有两三个人就不错了。 众位乡绅官宦祝贺他中了进士,然后就是夸他年少有为,这么年轻就代表大宋出使辽国,将来前途定是大有所为。 他打着哈哈与众人客套,聊个半个时辰之后就与众人告辞离开。 这高阳关部署是高怀中,上任一年不到,现在正在其他地方处理一些军营的事,所以这次没有见到。 次日一大早,孟宪奎等人已经早早地来到驿馆,与众将士汇合。 太阳刚升起没多久,倾侧着笑容可掬的脸,窥探着仰卧在它下面的这座小城。 韩清精神抖擞的走出了驿馆,望了望面前的众位将士,拱了拱手然后就上了马车。 众人队伍就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驿馆,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没走多远就是榷场,依旧是人声鼎沸,擦杂着各种语言的交谈,各种服饰发饰的人挤在一起商讨着货物的交割。 第339章 故地重游 韩清等人出了城,看到榷场这般热闹,心里就想到:陈冰的押纲一直在宋辽之间行走顺畅,主要是因为能通过这种方式给宋辽之间又通了一条商道,只能能把契丹的民生给照顾到,商路永远不会被阻断。 陈冰就说过,他的押纲队伍到了辽地之后,偶尔有契丹的军士一路尾随护送。 草原上的民生本来就差劲,大宋这边开设了榷场之后,两国之间从未再有过战争。明朝时期亦是同样,明蒙之战持续了很多年,后来在高拱的提议在,设置了茶马互市,这才让那群在野外吃沙子的蒙古人有了勉强的生计活路。 众人来到了拒马河跟前,韩清走下马车往远处望了望,河对岸的辽国使者已经在等候。 白沟拒马河,源出代郡涞水,由易水界至此合流,东入于海。河阔十数丈。太阳斜射在河面上,泛出晶莹闪亮的折光。幽深的河水被风吹起层层折皱,一层紧跟着一层,挤挤拥拥闹闹嚷嚷朝下游涌去。河岸的草丛里,还有一些没有南归的飞鸟,,不知为着何事格外兴奋似的,情绪高昂地蹦跳着,翻飞着,鸣叫着。 他整了整衣衫上了马车,过了桥之后停了下来。 “多年不见,昔日的韩医证现在已经是韩大夫了,可喜可贺!” 韩清闻言钻出了马车,看到迎接的人还是那以前的萧元佐,就笑道:“和萧统领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上次出使的时候,就被萧统领的英姿所折服,今日见到,想不到依然是风采依旧。” “呵呵,昔日的军中医证,经过几年的磨练,荣登你南朝的进士榜,还被官家点为探花郎,着实令人佩服!” 两国在互派使臣的时候,皆是将己方的重要人员名单以及官职等履历送给对方,所以萧元佐能叫得上韩清的官职。 “只是寒窗苦读了几年,侥幸得了个名次而已。” “韩大夫过谦了!”萧元佐说完往队伍里看了看说道:“此次出使居然带了女眷,少见。” “那是东京城的行首,此次前来是按照你们硬寨司太保萧慕的力荐,要与你辽国的一些显贵谈一谈大戏的。” “原来是东京城的行首?”萧元佐吃惊的往紫鸢那边看了看,然后说道:“韩大夫的影剧院名望可是令人惊叹不已,辽国上下皆是能说出一些影剧院大戏的名称,更有那去过影剧院的人,带回来数丈长的大画,端的是美妙无比。” “萧统领见过那大画?” “只见过一两次,有那画之人皆是达官显贵,在重要的宴席或者家宴中,才偶尔展现一次,所以我有幸瞻得。” 韩清听了这话心里大乐,一副大海报卖给契丹人三十贯钱,就这还是被争抢的人才能得到,这群败家子哪来这么大的热情? “此次出使你辽国,我亦是带了几幅,到时候要贡献给辽皇。”韩清说完递过去黄卷。 “哦?我主曾见过几次那大画,曾暗自里说过此画不可多得,想不到韩大使居然这般心细?我代我主谢过了。”萧元佐听了之后极为的高兴,接过黄卷细细看看了看。 黄卷上列出的是随行的人员名单以及职务,还有随车的礼物。但见上面写着,计八十人:都幅一、医一、随行指使一、译语指使二、礼物祇应二、书表司二、习驭司二、职员二、小底二、行首随行三、龙卫虞候六、宣抚司十,将一、察视二、节级三、翰林司二、鸾仪司一、太官局二、驰务槽头二、教骏三、后院作匠一、鞍辔库子虎翼兵士五、兵士三十八。冗仗有杂载车三、杂载驼十、粗细马十二。礼物则有御马三,涂金银作鞍辔副之;象牙、玳瑁鞭各一;涂金大浑银香狮三只,座全;著色绣衣三袭;果子十笼;蜜煎十瓮;芽茶三斤。 “萧统领莫要客气,你我两国乃兄弟之国,有什么机巧之物定是经常地互通有无的。” “是极是极!”萧元佐说完然后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出发吧。” 韩清拱了拱手,然后上了马车。 仍旧是像上次一样,走了三十里到新城县。 反正这次出来的早,也不着急赶路,慢慢悠悠的走吧。他下了车看了看周围,想从这里寻找一点前世的影子。 他在前世来过这里,是因为在一个全世界愚弄人的节日里,新闻播发了一条关于建立雄安特区的新闻,当天晚上北京人蜂拥而至,第二天更是车水马龙,结果赶到了雄安之后,炒房一族的火热心理在这里被政策条令完全浇灭。 现在这里的居民,经过几年的政策调整,已经从原来的饱受白眼变成了两国的香饽饽。因为这一片地区就是叫做“两属地”,宋朝与辽朝政府都认为对它拥有主权与治权,有点类似于现代国际社会中的“共管地”,譬如欧洲的雉岛,是法国与西班牙的共同管里;摩泽尔河区域,是卢森堡与德国共同管理;而邻近北极圈的汉斯岛,则是丹麦与加拿大共管。 生活在宋辽“两属地”的居民,叫做“两属户”,其实是五代战乱的历史遗留问题。 五代时,王朝频繁更替,割据政权并立,后晋向大辽割让燕云地区,容城、归义两县也在割让范围内。后周又收复容城县南境与归义县南境,并设立雄州,统辖容城、归义两县。赵宋立国后继承了这一政治遗产,在雄州拒马河与辽朝对峙。 辽国也在拒马河之北重置归义、容城两县,侨借涿州新城为治所。于是在拒马河两岸出现了两个归义县、两个容城县。河北岸的容城县与归义县归辽实际控制,河南岸的容城县与归义县归宋实际控制。但双方都宣称对完整的容城县与归义县拥有主权。 生活在“两属地”的“两属户”,需要同时向宋朝与辽朝纳税。宋太宗已免了雄州“两属户”的赋税,后来考虑到“两属户”如果只向辽输税,久之恐怕只会对大辽产生国家认同,于是又象征性地向“两属户”征收“马椿火牛草”,并为两边政府服差役,所以又称“两输户”。 韩清现在就是找到了这里的居民,问了问可是有与宋通婚的人家,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看似这两属户向两边纳税比较悲惨,其实这地方的居民现在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优待。因为这种共管地的特性,让两边的朝廷都注意到了民心。如果这里的居民出现了灾荒或者歉收问题,两边的朝廷会立刻派人来赈灾,或者免掉赋税。 一方行动慢了还会招致上官的责骂,因为抢先一步就能比对方先获得民心,这就像现在的薪金发放一样,奖金一定要发在工资前面,收到的成效绝对比后发要好得多。 众人的行程不紧不慢,从新城县到涿州六十里地,中途走了三十里在顿馆歇息,吃点喝点之后继续行进。 由于东京城的行首名气实在太大,所以紫鸢三人在队伍中极为吸引人目光,但吸引的也是契丹这边的男子目光。 萧元佐听说过季芳华和顾若兮等人名称,但是一直没听过紫鸢的大名,以为是新出道的行首,看着她轻移莲步的样子,眼神都有些直。 自涿州出发到了良乡的驿馆之后,他就站在门口不再前行,似乎想在这周围能找到某人的影子一般,不停地打量着周围。 和月茹相识的时候就是在这良乡驿馆,那时候自己还是个青头愣小子,趁着酒醉时候用潮尔之音吸引来了她,几年过去之后,月茹离自己而去,书信也不见再回,让他心里有种放不下的痛。 晚上歇息的时候,他自己喝的大醉,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带外面,从车里取出潮尔,看了看夜空,漫天繁星,不禁长叹一口气。 回到驿馆里之后,他趁着酒劲又开始演奏起了潮尔,依旧是那首《明月千里寄相思》,心里期盼着有奇迹出现,虽然他知道这是一种妄想。 等他在演奏的过程中,面前走来一位女子,静静地站在跟前看着他低着头操弄着潮尔。 他正在迷糊状态,演奏的过程中想起了和月茹相识的一幕幕,想起她灵动的样子和调皮的笑容。 当他看到眼前女子的装束时候,惊得把潮尔放下猛的站了起来。 “久闻韩大使这潮尔之艺冠盖京城,一直未听过你本人操弄,今日方得一见,实属荣幸!” 韩清看到来人是紫鸢之后,眼中起初那一刻惊喜有如火苗般迅速扑灭,然后冲着紫鸢点了点头,腾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她坐下。 紫鸢对韩清刚才的动作很是惊奇,搞不懂他为何猛的就站了起来,然后眼神迅速的变得暗淡,以她的心思细想了一下,大致知道韩清是在这驿馆中与萧月茹相识,看样子他把自己差点认错。 “韩大使看来是睹物思情吧?”紫鸢笑了笑就没再说话,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继续拉动了琴弓。 第340章 行酒戏,娇娘陪 众人在良乡驿馆耽搁了一天之后就继续出发,到了永平馆之后,当地的县令已经安排好了酒席。 众人车马劳顿之后,看到有精美的宴席,都是眼馋不已。因为蝗虫的原因,这北面的契丹辽国也饱受灾荒之苦,所以路上各个驿馆的招待饭食皆是比较简单,韩清以前出使的时候,吃的饭可没有这么简陋过。 这一路走来,看到草原上破败景象,也让人感叹这蝗虫威力。 钟奇峰与韩清就坐之后,与众人一起推杯把盏,牛肉羊肉吃了不少,补了补肚子里的油水。 宴席上其实本没有女子的位置的,但是这队伍里有行首,让辽国这边的极为重视,于是在韩清的旁边较远的地方设置了女子席位,供紫鸢与两位女子就坐。 他正在与几位敬酒的官员互相礼让,就看见对面一个穿青袍的男子站起说道:“久闻南朝的崇山悦耳,诗词歌赋冠绝天下,潮尔之艺更是名震京城,更何况又是新科进士探花郎,今日就和韩大使做个诗词游戏如何?” 韩清还未答话,就听见萧元佐旁边说道:“忘记给韩大使说了,这何光熙也是我辽国开泰二年的状元,现在官拜节度参判。” “原来是何参判,失敬!”韩清拱了拱手。 既然这个契丹的状元是姓何,那就肯定是十六州那边的汉人了。 “韩大使的大名在我辽国上下妇孺皆知,今日一见真人风采,深深折服,所以趁着这酒兴,一同行酒戏如何?” 正在吃饭喝酒,这就弄出个契丹的状元,恐怕是早就安排好的吧? “那就请何参判定下这规矩如何?” “好说!”何光熙说道:“你大宋受那蝗虫之灾,我大辽已是躲避不得,现在各地出现饥荒,所以这酒可是来之不易啊。” “何参判喝酒还不忘你我两国民生,值得敬佩!” “心系家国而已!”何光熙笑了笑然后说道:“既然这酒得来不易,眼看那酒坛已经空了数个,恐怕酒不够这班人喝了,所以就想和韩大使来个争酒如何?” “那就请何参判说一下这行酒戏的规矩吧!” “就以你宋国的行酒戏,名曰捉梅令。说出一条就往自己酒坛里舀一斛如何?” 韩清想了想就说道:“如此这般甚好。” 这捉梅令就是相互比较一下对人名掌握程度,而且要把人名融入到话语里,最为难的一点是,人名里是能够组成词语的。 萧元佐令人搬来一大坛子酒放在二人跟前,然后又摆放了两只空坛子在各自两侧。 “那我就先来献丑了。”何光熙笑了笑,拱手说道。 “何参判先请。”韩清笑着致意道。 “古人有张良,有邓禹,二人争一伞,张良说是良(凉)伞,邓禹说是禹(雨)伞。”何光熙说完舀了酒倒进自己这边的坛子。 “古人有许由,有晁错,二人争一葫芦,许由说是由(油)葫芦,晁错说是错(醋)葫芦。”韩清笑了笑,也舀了酒倒进自己这边坛子。 “古人有李贺,有周贺,二人争一祝贺,李贺说这是贺礼,周贺说这是贺周。”何光熙说道。 “古人有吴融,和凝,二人争一团雪。吴融说这是融雪,和凝说这是凝雪。”韩清接着说道。 “古人有陆羽,李骘,二人争一毛,陆羽说这是羽毛,李骘说这是骘毛。”何光熙说道。 骘,音通制,意思是雄马的意思。 韩清笑了笑说道:“何参判喝酒也挺有意思,羽毛和马毛都分不清。”他说完这句话然后笑道:“古人有李商隐,苏味道,二人争一士,李商隐说这是隐士,苏味道说这是道士。” “古人有顾非熊,李百药,二人争一胆,顾非熊说这是熊胆,李百药说这是药胆。” “古人有王福娘,牛僧孺,二人争一子,王福娘说这是娘子,牛僧孺说这是孺子。” 韩清说完这句话,宴席上的人表情千奇百怪,虽然其他人都没像这二人有才华,但是这对句的内容还是能听得出来的。韩清酒令对句就有些不成体统了,二人争一子,孩子和娘子能分不清吗? “韩大使也是很有趣,娘子和孺子居然都辨不得!”何光熙逮着机会反唇相讥,然后说道“古人有章八元,刘方平,二人争一节日,章八元说此乃是元日,刘方平说此乃是平日。” “古人有李白,高蟾,二人争一娘子,李白说这是白娘子,高蟾说这是蟾娘子。” 韩清的这句话,让宴席上一帮人再次惊呆,大家都知道你韩清弄了个影剧院,捧红了白娘子,可是这蟾娘子从哪冒出来的? “久闻韩大使在东京城有一影剧院,刚才说的白娘子,定是那顾若兮顾行首了吧?可是这蟾娘子是...哪位?”何光熙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蟾娘子在季芳华季行首的大戏里出现过,就是一蛤蟆精。”韩清解释道。 众人听了之后面面相觑,感觉这韩清有点无赖了。 “古人有李世民,崔护,二人争去一部,李世民说那是民部,崔护说那是护(户)部!”何光熙接着说道。 你大爷的!老子快要词穷了!韩清心里着急了。 “古人有崔翘,秦韬玉,二人争一臀,崔翘说那是翘臀,吕温说那是玉臀。” 韩清说完这句话之后,紫鸢一口酒全都喷了出来,不过众人此时已经顾不得看她,只是傻眼一般的看着韩清。 “罢了,韩大使文采超凡,佩服!”何光熙被韩清这句对答给雷的外焦里嫩,感觉再往下对实在不成体统了。 韩清其实也是苦不堪言,对于古人名的记忆能说出一些就不错了,但是越往后越难说,他只好耍起了流氓。 萧元佐哈哈一笑说道:“韩大使言语比较风趣,佩服!” “萧统领谬赞了!还是何参判文采更胜一筹!”韩清拱手道。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次韩清真正的落了下乘。 与众人喝完酒散了场,他就回到了住处,没过多久就见紫鸢推门进来了。 “今天怎么不敲门了?”他问道。 “你这只小公鸡有啥怕看的?浑身上下里里外外,老娘哪里没看过没摸过?”紫鸢上了门闩说道:“想出那等腌臜玩法,让老娘亲那玩意,看不出你这小公鸡还有不少花花肠子。” 听到这话,韩清坏笑个不停。 “你今天作那捉梅令可是让我开了眼界。”紫鸢笑道:“我还真担心再往下说还能冒出什么惊人的话语呢。” “我那是肚里搜刮干净了,实在想不出来了。”他半倚靠在榻上说道:“幸亏那姓何的没再比下去。” “你二人今天的较量要被记录官全部记下呈给官家的,看你到时候怎么应付那台谏官的漫天口水。” “我就是台谏官,不妨事。” 紫鸢白了他一眼,然后就躺在卧榻上慵懒的说道:“自从和你这个小公鸡有了不清不白的关系,老娘现在喜欢上男人了。” “喜欢上是怎么个上?” 紫鸢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半会没明白这意思。 “听不懂就算了。”他笑了笑说道。 “以前对男人没兴趣,因为身边总是有色狼围着转,越是这样,老娘我就越反感,可是自从和你这小公鸡搭上线之后,体会到了做女人的美妙。” “那还等什么?”韩清翻过身把她压在身下,直接动手就剥去了她的衣衫。 俩人一番鏖战之后,紫鸢躺在他怀里说道:“读书人肚子里花花肠子多,郎君给娘子我讲个故事呗。” 这女人现在对韩清的称呼变来变去,平日里称韩大使或者韩大夫,上了床榻之后就称他为郎君,自称则是老娘或者我,欢好之后开始自称娘子。 “好啊。”韩清把她搂在怀里,,摸着她光洁的后背说道:“有这么一天,张三冲到李四家里,对着那李娘子说道,你夫君和我娘子厮混在了一起,怎么办?” 紫鸢听到韩清这笑话,就呵呵笑了一下,因为韩清经常给他讲荤段子,她听得很是有趣。 “李娘子听完之后喊道,那我们就好好的报复他们!然后俩人剥光了衣衫在榻上大战几百回合。”韩清继续讲道:“等张三休息够了,从榻上起来的时候,李娘子扳倒了他说再报复一回。” “这李娘子也是吃没够啊。”紫鸢笑道。 “等张三又从榻上爬起,又被李娘子摁倒说再报复一回。”韩清没接她的话继续讲道:“等这张三与李娘子在榻上大战四次之后,李娘子又要再来一次。张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说,还是算了,我已经不恨他们了。” 紫鸢听到这里在他怀里笑的肚子痛,后来就捂着肚子蜷着身子,因为笑的腹肌已经实在酸痛了。 等休息好长一会儿,紫鸢攀着他的脖子说道:“和你出使辽国这一路上,郎君给奴家带来了好多欢乐,这种欢乐不是一般的欢乐,让奴家觉得活在这世上也不是那么枯燥。” 第341章 老友,新友 接下来的日子里,众人停停走走,经过了顺州驿馆、檀州驿馆、金沟馆、古北口馆、牛山馆、新馆。 从古北口馆过摘星岭的时候,他想到了和月茹再次分别的那一场景,于是找了马匹骑上,在马上用潮尔伴奏,唱起了《一生所爱》。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天边的你飘泊白云外..... 因为这摘星岭路途过于蜿蜒,九曲十八弯,众人走着很慢,听到韩清唱这种怪曲,皆是不再言语,边走边听。 卧如来馆、柳河馆、翻过了墨斗岭之后,又经过打造部落馆、牛山馆、会仙馆、鹿儿峡馆、富谷馆、通天河馆,一路上长途跋涉经过四十余天终于到达了大同馆。 以往出使的路程用不了这么久,因为这次走得比较早,所以路上连吃带喝故意消磨一些时间。 想不到这辽皇居然这次依然还是在这中京,这可是让众人少走不少路。 这次真的算是韩清运气好,因为辽皇捺钵习惯,走到哪里就打猎到哪里。平日里在中京待得并不是很久。 可是一场蝗灾让辽国上下哀嚎遍野,本来就生产力低下,这更是雪上加霜,靠近析津府一带还算是比较富裕,所以辽皇这次在中京待着就是为了躲避灾荒。 在大同馆休息数十天,这期间众人都是撒开了欢,吃的喝的一应俱全,虽然是灾年,但是招待外人不能被人笑话。 韩清总是在辽皇的行帐周围晃荡,心里有个念想能再碰见月茹,可是每次都看不到自己心中想要见到的人。 快要到年底的几天,韩清又去了行帐外晃荡,周围守卫的士兵已经认识了他,起初只是好奇这个宋国的使臣为何总在外面晃荡,后来宿卫司也懒得搭理他,只是盯紧了即可。 他其实倒是想和兵士问问见过萧月茹没有,可惜兵士看到他永远都是一副冰冷冷的样子,似乎在这寒冷的冬天被冰冻住了一般,只有眼珠的转动和鼻孔下的热气才能判断出,面前的守卫是个活物。 他和萧月茹耳鬓厮磨的日子里,已经慢慢学会了契丹语,但是说的并不熟练,不过不碍沟通。 他看到兵士依旧是冷脸,就打算转身回去,这时候从远处的帐子里走出一个青年男子,看到韩清的背影之后特意追了过去。 韩清正在伤神的低头走路,听到后面有人追过来,急忙回头就看,结果发现来人是萧匹敌,他立刻大乐。 “我看背影就像你,所以追过来看看,果然是中棠你来中京了。” “我这次是作为代表大宋的使臣来辽国的。”韩清笑道。 “哈!我就知道中棠不是一般人物,上次来是个小小的医证,这次直接就是使臣了,太令人惊叹了。” “怎么样,萧兄最近一切可好?” “挺好,还在掌管宿卫司。”萧匹敌笑笑,然后问道:“秀儿可好?” 韩清听了这话看了看他说道:“秀儿已经和别人订了亲。” 萧匹敌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结,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辜负了秀儿。” “也不算辜负。”韩清笑笑说道:“至少曾经有过一段情缘。” 萧匹敌听到这话,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说道:“有些事,不得已而为之。起初我也是不愿意娶我现在这娘子,可是皇命难违。” “理解!”韩清点点头,然后拱手说道:“上次托萧兄帮忙,还一直未曾当面致谢。” “哪里的话,你我是好兄弟!举手之劳而已。”萧匹敌笑道。 韩清笑了笑打了萧匹敌一拳,然后又问道:“月茹最近可好?” “早就听下面人禀报,说是来自宋国的人总在行帐外面窥探,我想来想去不知是谁,今天见得是你,我就完全明白了。” 韩清笑了笑没再说话。 “月茹其实也在中京,只不过被禁足了。”萧匹敌说道。 “为何?” “我猜是因为你的到来吧。”萧匹敌说道:“上个月还看见过月茹在行帐外面行走,这些日子就没再见过。今日我看到你,便猜到了八九分,想那萧相知道你来,不让月茹出来了。” “她在什么地方?” “中棠还是别问了,莫要让我为难。”萧匹敌说道:“萧相随陛下到了中京,行帐定是也离着不远。” 他听了这话,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还没问你,中棠在东京城一切可好?怎么就突然做了使臣了?” “自你离开东京城,我后来去了应天府书院读书。”韩清说道:“现在的应天府书院,已经更名为南京书院了。” “略有耳闻。” “嗯!”韩清点点头说道:“在书院读了两年书,然后回到了东京城,考中了进士,被官家钦点为探花郎。” “啊?”萧匹敌听到这话大吃一惊,然后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我这兄弟果然好本事!哈哈哈!” 他的笑声引得身后的守卫都扭过来头看他,看到自己的头领和那个每天来这里晃荡的宋国男子很熟,也都放了心。 “后来我被封为侍御史,到了十月左右时候,我就作为使臣来了辽国。” “中棠可是与秀儿的姐姐成亲了?” “还不曾。”他说道:“与我成婚的是另外一个女子。” “你成亲了?”萧匹敌有些语结,然后又好奇地问道:“居然不是秀儿的姐姐?” “此事说来话长。”他有些落寞的说道:“和你萧兄也差不多的境遇。” 萧匹敌听到这话,苦笑了一下。 当下,二人就关于彼此的近况多聊了一会儿,外面天寒地冻,待不了多久,聊了一会儿就告别了。 韩清回到驿馆里百无聊赖,就和钟奇峰带着十几个军士一起出门转悠,在附近的山跟前打打猎,冬季里草原上生物本来就少,转了两圈没看到什么就打算往回走。 正待要回去的时候,看见一队人马也从远处走来,众人面对面走碰头的时候,对方有人看到韩清就惊奇道:“居然又是你?” 韩清闻声望去,居然是那党项的马副使。 “马副使,多年未见,居然还能认出我?”韩清骑在马上拱了拱手说道。 “别人记不得,但是你韩医证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有劳牵挂!”韩清似笑非笑的问道:“那李大使可是也一同前来了?” “不错!”马副使斜眼看着他说道:“上次韩医证出尽了风头,不知这次又能做出什么腌臜诗词吗?” “想听?”韩清戏虐的笑道。 “哼!”马副使不屑的说道:“整日里就会玩点迂腐酸文,老子可没兴趣听。” 看着马副使与众人跟前经过,韩清只是面无表情的瞅着这帮家伙。 记得在朝堂上听过有人禀报官家,这党项率领吐蕃军士犯边很多次,所以这次队伍里也有不少黝黑皮肤的壮汉子。 回到驿馆之后,钟奇峰问了韩清这马副使的事,他作为武臣是要保护自己国家的使臣的安危,所以需要了解一下以往的过节。 当他听韩清讲了上次出使之时在朝堂上的那一番对话,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就和韩清聊起来以往的出使典故。 二人正在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人禀报说有客来访。 韩清整了整衣服出去迎接,这几天来访的各个国家使臣比较多,这时候的辽国和大宋都是惹不起的大国,所以很多使臣都是来拜拜码头。 他走到驿馆门外,就看见车架的档次比以往高了不少,在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前面定是南朝的新科探花郎吧?”那年轻男子见他出来,拱了拱手说道。 “某正是宋国使臣韩清,不知阁下是...?” “我乃大横帐常衮司下知事耶律丰元。” “原来是耶律知事,快快请进。” 韩清坐着里面请的姿势,但是心里在想这大横帐常衮司怎么会派人来?这个官职貌似是掌太祖皇帝后九帐皇族事的。 等二人进入驿馆就坐之后,那耶律丰元先是向韩清道贺,荣登进士榜并被钦点探花郎,客套完毕之后就聊起来了东京城的影剧院。 经过一番沟通,韩清才明白这耶律丰元被那些回国的契丹人给弄得心里痒痒,因为有不少人参加过大戏的演出,还有不少人拿回来巨幅的海报炫耀,一时间在这草原上形成一股流行趋势。 韩清看这耶律丰元比较好奇,于是就一通忽悠,把那影剧院的各种大戏略微介绍了,并讲了白娘子和聂小倩的热闹情景,这一讲更是弄得耶律丰元神往不已,当他听到韩清说弄得拒马河大案的戏,十分激动,非要让韩清去自己的账内坐坐。 韩清想了一想,貌似来这几天一直还未去其他人的账内做过客,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他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和耶律丰元出了驿馆,各自上了马车之后,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韩大使的马车十分独特。”耶律丰元下了马车请他进账内的功夫,盯着马车看了看说道。 第342章 鬼戏与君谈 韩清笑了笑,谦让了两句。他的马车上次就是吸引了马副使等人,然后才和他做了关扑,这次又来到了草原上,所以很是引人注目。 四轮的马车其实也不算少见,但是如果在车辕的地方不做转向盘的话,很容易翻车,况且这马车的轮子是钢圈的,外面是铁辐条,这种车轮子本身就是个稀罕物。 进了大帐之后,耶律丰元让侍卫送来美食美酒,要和韩清好好的喝上一顿,草原上的冬天本来就凄冷,所以这里的酒很是重要,男子没有不喝酒的。 韩清被他一碗碗的敬酒,喝了四五大碗之后就喝不动了。倒不是喝的晕了,而是肚子里有些撑。眼看着耶律丰元还要倒酒,韩清就阻止了他,然后说让他稍后。 他出了大帐去自己马车取了鸡腿瓶的白酒进了帐,然后对着耶律丰元扬了扬手中的酒说道:“既然耶律知事好酒,那就品尝一下这种酒。” “你们南人的酒都是太淡,喝完敌不过这草原的寒风的。”耶律丰元笑笑。 “等你先喝一碗试试。”韩清笑了笑说道。 这种蒸馏白酒在大宋没有市场,但是拿到契丹来,应该会有一些行情吧? 等他拍掉泥封之后,耶律丰元就立刻闻到了酒的气息,看到韩清给自己倒了一大碗之后,端起来闻了闻,然后惊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酒?这酒气怎生如此强烈?” “此酒叫做汴京高烧,耶律知事先尝尝。” 韩清给自己倒了小半碗酒,正要举起敬酒,就看见耶律丰元端起那碗白酒,扬起脖子咕咚一口全都闷了进去。 “哎!哎!我日!”韩清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动作,有点苦笑,这酒不是这样喝的啊。 耶律丰元喝完这酒之后,面部表情先是很痛苦,然后张开嘴哈了一口气,猛的摇晃了一下头说道:“好烈的酒!” “这酒还淡吗?”韩清笑笑问道。 “这才是人间佳酿!”耶律丰元赞叹道。 “这种酒在整个大宋也没多少。” “这种酒能在哪里买到?”耶律丰元问道。 “以前东京城里的广元楼有卖,后来就没了货。”韩清笑笑说道:“或许以后在榷场有得卖吧。” 耶律丰元酒劲开始上来了,眼神明显的恍惚起来,但是仍旧指着面前的碗让韩清倒酒。 “你若舍得死,我就舍得埋!”韩清心里笑道,然后又给他倒了一碗酒。 俩人这次才是相互举起酒碗相互敬了一下。耶律丰元依旧是一口闷掉,然后迷迷糊糊的说道:“从未喝过这般的好酒,能和你韩大使痛饮,真是幸事。”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用契丹语说了起来,韩清听他言语不清的似乎说着义父什么的词语。 看到耶律丰元已经被撂翻,韩清就把自己碗中的酒倒入瓶子里,然后叫来侍卫扶着耶律丰元休息,自己则是出了大帐坐了马车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辽国派来人接韩清等人。 按照规矩,各国使臣到了之后休整几天就要单独去拜见一下辽皇,奉上自己所带的各种礼品,然后宾主言欢一番。 韩清进入到辽皇大帐之后,让礼物祇应和书表司奉上礼单,然后他就随着礼仪官进入了中帐之内。 “南朝使臣韩清拜见北朝皇帝。”韩清按照标准礼仪行了礼。 自澶渊之盟之后,契丹和大宋成为兄弟之国,大宋称契丹为北朝,契丹称宋为南朝。平日里私下都是契丹或者辽国的称呼,这种正式场合就要直接按照官方书面文字的称呼了。 “哈哈哈哈,韩大使不必多礼,快来上前就坐。”耶律隆绪看到他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谢陛下!” 等韩清坐下来之后,看到辽皇旁边还坐着几个人,除了认识那个特烈麻都司的耶律揭之外,其余的貌似都没见过。 “自上次一别,已有六七年的光景了吧?”耶律隆绪用汉语说道。 “微臣记得上次来是在大中祥符四年,算算也是有六年了。” “上次韩大使来的时候,还是一小小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是荣登你南朝进士榜三甲,并且被钦点了探花郎,可喜可贺啊!” “微臣自上次回去之后,一心苦读圣贤书,终不负官家所托。” “我那皇兄一切可好?” “禀陛下,我主官家现在一切都好,并托我向陛下问好。” “自去年的一场蝗灾开始,你南朝恐怕也是不太好过,恐怕我那皇兄也是为此头痛不已。”耶律隆绪说道:“我北朝也是饱受蝗灾之苦。” “这场蝗灾确实是令人措手不及,我南朝那边已经战胜了蝗虫灾,民生已经得到了缓和。” “如此甚好!”耶律隆绪说道:“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一下,这位是我北朝的特烈麻都司耶律揭。” “我们见过!”韩清起身笑了笑说道。 “韩大使果然少年英才,佩服!”耶律揭皮笑肉不笑的回了礼。 “旁边这位乃是我北府宰相萧排押,想必韩大使听说过吧?”耶律隆绪指了指自己右边的一位中老年男子说道。 “啊?”韩清急忙冲着萧排押行了大礼,然后说道:“久闻萧相戎马一生,今日方见,真是有虎威之人。” “哈哈哈哈!”耶律隆绪听到这话笑着对萧排押说道:“萧相的名声看来在南朝也是颇有声望的。” 萧排押其实自韩请进来之后就一直盯着他看,自己的女儿和他不清不白,他曾经截住了几封信。现在女儿和自己闹脾气,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让萧排押心里一直有怨气。 但是萧排押久经沙场,脾性早就磨练的十分沉稳,看到韩清行礼之后,只是略微的回了礼,脸上并未有一丝表情。 韩清虽然对萧排押行礼,但是心里却是一阵的翻腾,毕竟把人家的女儿给办了,心里总是有点诚惶诚恐的。 “旁边的这位是国舅帐详稳萧隗洼。”耶律隆绪继续介绍道。 “久仰久仰!”韩清施礼。 “韩大使一路走来定是十分辛苦,这些日子在驿馆中休息的可是稳妥?”萧隗洼面带微笑也还了礼,然后问道。 “甚好!”韩清说道:“一路走来领略了北国风光,虽说辛苦一些,但是眼界却是开阔了甚多。” “韩大使此次前来,过些日子定时还有不少人要见你。”萧排押突然在旁边说了一句。 “哦?”韩清听到这话,心突然加快了跳动。 “你在南朝的都城东京弄得什么影剧院,现在我辽国被津津乐道。”萧排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有不少人去过你那影剧院,回来皆是交口称赞,这些人定是会要去见你的。” “只是一些灵巧机关做的戏而已。”韩清听到这句话之后,恢复了平静。 “我听张元晨回来禀报,正在和你南朝要共同谋划一部大戏,现在可是有着落了?”耶律隆绪问道。 “话本已经写好。”韩清说道:“现在正在排练。” “听那些回来的人讲,你那影剧院端的是奇妙无比,令人目不暇接,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否给朕讲一讲?” 韩清听到这里,就笑了笑,果然这影剧院在辽国上下都是有了名声,就连辽皇都要和自己打听。 他就把影剧院里的布置以及幕布投影方式讲了,并例举了白娘子传奇和聂小倩的表演方式。 耶律隆绪等人听了久久不语,都在脑补在这样的环境下看戏是个什么光景。萧排押也是被韩清的描述所吸引,偶尔也插话问问里面的道具布置。 “韩大使能否给讲讲这拒马河大案的故事,打算如何安排?”耶律隆绪问道。 “这故事先要从一个鬼故事开始。”韩清先是讲了莫小孺人的故事,在这样的场合里讲,没办法制造点声响或者恐怖气氛,如果一惊一乍的惹怒了辽国皇帝,估计自己捞不到好果子吃。 “拒马河上有一股悍匪,是有宋辽两国的闲汉地痞组成,这伙人通过莫小孺人的魂归故里为由,偷偷运送各种货物进行贩卖,并为此杀人越货。”韩清讲道:“辽国有重要官员参与,宋国有能人官吏打通关节,双方共同在这河上获取暴利钱财。后来因为一次杀了太多人,尸体被两国衙役同时发现,于是两国联手共同侦破这大案。” “可惜,这影剧院没法在我北朝建造。”耶律隆绪叹息道:“听说光是那如厕之地就被营造的令人称奇不已。” “这事我已经和官家商讨过,或许将来某个日子会在北朝也营造一个影剧院。” “但愿如此吧!”耶律隆绪点了点头。 众人又随便聊了聊这次的蝗灾,以及双方各自赈灾的情况之后,辽皇就让韩清可以退下了。 等他走出账外正要随众人登上马车,就听见辽皇大帐门口有人说道:“韩大使稍后,老夫有话和你谈。” 韩清循声望去,看到从账里走出来的是萧排押,心里有些打鼓,但是仍旧微微一笑。 第343章 佳人何在,烟水茫 萧排押本来一直就想和韩清聊聊,起初他对韩清很是有好感,因为听说了上次出使的朝堂答对,让他乐不可支。 这萧排押在辽国是属于武臣,最近几年一直在出征高丽。可是每当出征过程中,在这辽皇跟前也是有打闷棍的小人不断给穿小鞋进谗言,让他很是被动。 上次出征回来,听说韩清把一帮人弄得灰头土脸,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但是后来又得知这南朝小子居然和自己的爱女有了瓜葛,这让他一时犯了迷糊。 虽然两国有间隙,可是辽国上下仰慕宋文化是有目共睹,但是两国通婚的事情简直是凤毛麟角,所以他思前想后,觉得这事根本不可行,于是就开始刻意阻挠俩人的交往。 越是阻挠越是遭遇了反弹,现在萧月茹和他置气,并且要去落发为尼,这让他又惊又怒,所以这次看到韩清来了,就打算带着这小子好好质问一番。 “萧相可是有什么事?”韩清拱手问道。 萧排押走到他跟前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之后,往远处一指说道:“随老夫走走。” “好的。”韩清从马车里拿出一个鸡腿瓶的酒壶说道。 萧排押在前面走,韩清在后面跟着,等走的离辽皇营帐很远了,韩清就把酒瓶子递给萧排押说道:“此次前来本是想拜会一下萧相,谁知竟然在辽皇营帐中见到,不胜欢喜。这是我亲自酿造的高烧酒,现在天寒地冻,还请萧相喝两口暖暖身子。” 萧排押站定之后转过身看着韩清,看到这个年轻人毕恭毕敬的地递给自己一个酒壶,想了想就接了过来,拔开塞子闻了闻,然后二话不说扬起头就喝了一口。 韩清看到萧排押这么干脆,心里也是佩服。堂堂一北府宰相,居然拿起异国人递来的酒就敢喝,倒是真有豪气。 “这什么酒?好辛辣!”萧排押被一口烈酒弄得有点憋红了脸,然后又在瓶口闻闻问道。 “这是我亲自酿造的汴京高烧,全天下喝过这酒的没几个人。” 萧排押点了点头,然后塞好了瓶塞子提在手里说道:“你刚才说想拜会我?” “是。” “是想拜会我还是想见月茹?” 韩清听到月茹这两个字,低下了头,深深地做了个呼吸说道:“在萧相面前不敢说谎,想见月茹,然后再见见萧相。” “哼!冲你这句实话,老夫也高看你一层!”萧排押说完这句话然后看着韩清说道:“你我两国并未有通婚先例,奉劝你莫要再纠缠我的女儿。” “萧相,我和月茹认识很久了。” “哼!你们南人多是狡诈之辈!”萧排押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韩清高中探花郎,然后就成了亲,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要怎生对我女儿?” 韩清听到这句话之后顿时就卡了壳,这话题根本绕不过去的。 “你倒是说话啊?韩大使韩探花郎。”萧排押说道:“既然已经有了娇妻,何必再牵扯我的女儿?你当我草原上的人都是大心大肺之人?当我草原上的人真的是你们口中的蛮夷?你欺负我草原上的儿女真的不懂诗书礼教吗?” 看到韩清回答不上来,萧排押心里动了怒,然后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想要天上的大雁,就让放下手中的鹿羔;想要唱歌的百灵鸟,就要放飞掉自己手中的杜鹃。你这南人小子居然如此厚颜无耻,你若不是南朝的使臣,老夫定要让你身首异处。” 萧排押说完看了看远方的大山,然后扭头说道:“以后莫要再和月茹通什么书信,否则我定不饶你!”说完之后直奔营帐而去,刚走两步之后又说道:“你这酒端的是非比寻常,谢了!”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直接走向了营帐。 韩清叹了口气,慢慢地走到马车前,看了看营帐那边,然后上了马车,心里面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一会儿觉得自己确实可耻,过了一会儿又想起和月茹的点点滴滴,然后又想到了李奕蕾和竹娘戚氏。 怏怏地回到驿馆,没待多久,耶律丰元再次来访,看到韩清十分激动,一个劲的问那酒还有没有。 韩清现在心情正是极差的时候,看到耶律丰元这个样子,干脆坐上马车和他一起到了大帐里喝酒。 这次耶律丰元没有再像上次那样一口闷掉,只是小口的喝着这烈酒,并配上煮好的牛羊肉。韩清有心想把自己喝醉,于是也就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敬酒。 俩人喝的有点高了,就互相聊起了家世,耶律丰元就絮絮叨叨的说起自己,他是耶律隆运的养子,自从父亲病故之后,他就在这大横帐常衮司做事。 耶律隆运?韩清想了想这才明白,原来是韩德让。这人和萧太后一直保持着情人关系。 萧绰执政开始,就对辽国的大规模改革。释放奴隶、奖励农耕,厉行廉洁、治理冤狱、推行《唐律》等。韩德让是一个汉人,更确切地说,是皇家的奴隶。只不过,积祖父和父亲两代的功勋,韩家已能出将入相。 辽景宗死后,太后和韩大人的绯闻,甚嚣尘上。一个宫廷侍卫喝醉了酒,大谈特谈“太后绯闻”,但萧绰只“杖责”了事。她敢爱,就敢认,索性任命韩德让为宫廷侍卫总管、南院枢密使,总理朝政,公开承认两人的关系。 后来萧绰顶住了辽国贵族的压力,赐韩德让国姓,改名耶律隆运,户籍由奴隶一跃成为皇族。她的儿子辽圣宗耶律隆绪,对韩德让持父子之礼。 现在韩德让和萧太后都已经作古,这耶律丰元提起自己的养父唏嘘不已,然后就讲到了父亲给自己留下的一些遗物。 韩清起初只是心里想着月茹,并未把耶律丰元的话听进心里,但是听着听着被一个词吸引:“大铜手!” “耶律知事且慢,你刚才说的大铜手是什么?是铜首级还是铜手掌?” “铜手掌!”耶律丰元有些醉醺醺说道:“那是我义父本打算熔炼之后打造一辆铜马车,献给萧太后的,可惜未能如愿。” “这铜手在何处?可否让小弟一观?” “铜手在我营帐后面的库里,在我这里放了很久了。”耶律丰元说道:“韩大使若是想看,请随我来。”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带着韩清出门,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一处大帐跟前,然后掏出打钥匙能开了锁,领着韩清进了去。 看来这大帐仓库里好久没进来过人打扫了,有一股浓重的霉味,韩清点亮了油灯之后就看见靠在墙边的一只大铜手,正和一堆牛皮羊皮和兽骨扔在一起。 整个铜手大约有一人高的样子,他拿起油灯走到铜手跟前,仔细的看了看五根手指。左瞧瞧又看看,然后就专门找到了那根食指。 这铜手久不打扫,上面落满了灰尘,他拿起旁边的羊皮褥子使劲擦了擦这铜手的手指,仔细查看拇指肚。 “耶律知事,这铜手从哪里来的?” “啊?”耶律丰元正坐在一摞羊皮上迷糊,听到这话就迷迷糊糊的说道:“当初我义父从一游方道人那里得来的。” 韩清点了点头,然后就寻找拇指肚上的有什么东西,可是找来找去就是光秃秃的铜弧面,上面没有任何东西。 他把油灯放在旁边,用手在这大铜手指上来回摸索,果然有个轻微的小凹槽,把手指伸进凹槽了搬动了几下,然后猛地拉起来,就听见咔塔一声,铜手的食指肚被他像是翻书一样扳开了。 他心里突然砰砰直跳,因为各方都在明里暗里的寻找这玩意,现在大秘密就在眼前,能不激动吗? 他举起油灯看了看拇指肚里面,只有一个半尺见方的铜板,上面刻了一些字。他小心翼翼的拿出来那铜板仔细看了看,感觉像是拼接起来的一样,拿在手里还挺沉,可惜上面的篆字一个都不认得。 他抬起头看看耶律丰元,这货已经斜靠在羊皮褥子上睡了起来。他就直接把这铜板塞进了怀里。 韩清举起油灯又看了看拇指肚里面,然后用手摸了摸,似乎有一玉石盒子,于是也取了出来放进袖子里。 再次检查拇指肚里,发现没有任何东西了,就把这拇指肚合了起来,把那机关重新挂上,然后从地上找了一些尘土轻轻地吹在铜手指上。 “耶律知事,醒醒!”韩清叫醒了他说道:“这大铜手真是好东西,可惜太大了,不知道能用在哪里!” “韩大使觉着这铜手好?哈哈,我也觉着是好。”耶律丰元迷迷糊糊的站起来,然后晃晃悠悠的带着韩清出了仓库。 等走到帐门口的时候,韩清说道:“既然耶律知事喜好这酒,那我就给你取来一坛,让耶律知事喝个够。” “如此甚好!”耶律丰元听了这话,拉这韩清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这等美酒甚是少见,好酒!” 韩清从马车上取了一坛酒搬了下来,然后和耶律丰元告了别,怀揣铜板,兴奋地回到了自己的驿馆里。 第344章 恣雅态 欲语先娇媚 等到了驿馆之后,他立刻进了自己的屋子里上好门闩,从怀里摸出铜板左右翻看半天,实在看不出这上面有什么花样,铜板上面倒是刻了不少的篆字,可是他不认识。 取出那玉石盒子,也没发现有什么端倪,研究半天看不出个头绪,白让他空欢喜半天。 刚才的愁绪和酒劲被这得来的大秘密给冲散了步少,现在找到了铜手里隐藏的秘密,却是老鼠咬鸡蛋,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他正在屋里思考,听到了敲门声,赶忙把东西收藏好,然后开门。 “韩大使一个人在屋里这么久才开门?”紫鸢进来后说道。 “和那个知事喝了点酒,略微有些上头,刚才犯迷糊呢。”他关上门上好了门闩,然后回到榻上坐下。 “今日见到辽国皇帝,和上次见到有何不同?”紫鸢问道。 “辽国皇帝比几年前苍老了一些。”韩清看了看她,看到打扮得比以前还要花哨,就笑道:“这几日见到不少这边的王公贵族吧?” “见到了不少,不过很多人都是找我打听你,想和你见上一见。”紫鸢有些吃味的说道:“我虽然顶着一个东京城行首的名头,不过还是没你这么风光。” “找我干鸡毛?”他说道:“无非就是想下次去东京城时候继续跑个龙套做个帮闲而已。我都奇怪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人家是仰慕你的文采,没见过你的想看看探花郎的模样。你在东京城弄出两三首词,现在辽国上下居然人人都会背诵。” “这北地的人都是尚武,偶尔发了癫痫才喜欢舞文弄墨。” “呵,人家把你当个宝,你把自己当个草。真是有趣!” “我就是来辽国跑个龙套帮个闲,回去继续当我的小侍御史,没想着什么风光无尽,见与不见这些人都无所谓。” “你我身份各不相同,我来这里要多拉拢一些偏向我大宋的人,将来能提前获取一些消息。而你就不同了,你回去之后定会是升职的。”紫鸢盯着自己纤细的手指说道:“这里面的人,其中有一个人你一定要见上一见的。” “谁?” “王继忠!”紫鸢说完这句又补充了一句说道:“也可以叫他为耶律显忠。” 韩清听到这个人的人名,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王继忠,本是东京城人氏。其父亲王珫曾任武骑指挥使,戍守瓦桥关。他自幼丧父,六岁时补任东西班殿侍,官家还未登基之前,他在王府得以侍奉左右,因恭谨厚道而受到亲信。官家即位后,王继忠补任内殿崇班,累迁至殿前都虞候。 咸平六年,契丹几万骑兵向南侵犯,到达望都,王继忠与大将王超、桑赞等人率领军队支援,不幸被俘。 官家听知一消息后感到震动,认为王继忠已死,优诏赠大同军节度使,并以他的四个儿子为官。景德初年,契丹和大宋议和,契丹命令王继忠上奏章,大宋那边才知道他还活着。朝廷批准他的建议,从此南北息兵,王继忠有功于此。 朝廷每年派使者到契丹,必定以很多礼物赐给他,王继忠对使者也必定泪下。曾附奏表请求召回他,官家因盟书约定各无所求,不想背叛盟约,赐诏书晓谕旨意。辽主耶律隆绪待王继忠很优厚,更改他的姓名为耶律显忠,又改名耶律宗信,封他为楚王。 现在每次的使辽过程里,见王继忠已经成了必定要走的流程,韩清在临走前几天被官家召去,还特地嘱咐他优待王继忠。 紫鸢站起来走到侧面的偏房里看了看笑道:“大使的房子果然是比我们的要好很多,还有了看书洗澡的地方。” “要不要一起共浴?”韩清随口说道。 “好啊。”紫鸢说完就去旁边的大木桶里舀了水放在土胚炉上烧水。 韩清懒洋洋的躺在榻上看着紫鸢忙和,等水烧好之后,紫鸢试了试水就走了出来看着他说道:“韩大使是不是对我失去了兴趣?” “这话是怎么说的?”韩清问道。 “以前都是猴急的样子,今天这模样似乎没有什么兴致了?” “娘子莫要多想,我只是把这几天的事从头到尾想一想而已。”韩清说完赶紧脱了衣服跳进了木桶里。 紫鸢白了他一眼,然后也脱尽衣衫进了木桶,俩人互相在木桶里淋水搓洗,没搓多久就把火给搓了起来,于是二人在木桶里成就了一番好事。 紫鸢自从和韩清经历了鱼水之欢以后,现在食髓知味,很是迷恋这方面,听到韩清给自己讲的乱七八糟的玩法之后,咯咯笑个不停,也要他在房顶上吊个绳套玩,韩清四下瞅瞅,实在没什么可用的绳子,就只好说下次准备好工具。 “哼!你就是懒!”紫鸢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些新鲜的玩法你肯定和你家小娘子试过吧?” “没!从没试过!”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紫鸢恢复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韩大使欺负我读书不多,可是要哄骗于我?” “真没有!”韩清解释道:“这些玩法都是书里有记载,你空了去大相国寺的书市看看,多得是。” “我一女子抛头露面去找这书?” “等下次我找到买了给你看,咱们照着学就行。” “还用照着学?”紫鸢笑道:“你韩大使不是全都烂熟于胸了吗?” “好好!”韩清笑了笑把她搂在怀里说道:“玩法千奇百怪,还有更邪门的呢!” “怎么个邪门?给我讲讲!” “算了,下次讲!”韩清笑了笑说道。 这女人现在对这方面好奇得紧,听到什么花样都想试试,还不能给她灌输太多。而且他发现这女人态度慢慢做了转变,以前俩人完事之后,紫鸢出门之前总是冰冷的冒一句“出了这门,你是你,我还是我”,现在这段日子已经没有了这句冷冰冰的话,甚至偶尔会在他跟前撒娇。 不光是韩清发现了这样的转变,紫鸢发现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虽然是一个冷冰冰的密谍杀手,但是也有自己儿女柔情的一面。 起初的时候她只是突然领略到了被男人宠爱的感觉,然后就鬼使神差的和韩清暗地里做了夫妻,等每次分开的时候她立刻就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似乎觉得自己很肮脏,可是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吸引人,她每次都是咒骂自己下贱,但是又总是想着那种感觉。 到了后来她觉得人活一世短短几十年,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清白的出身,既然能有这种好事,何不好好的享受一番乐趣呢?而且能够在韩清身边体会到被宠爱的感觉,晚上有人给自己掖被子,也能给自己倒口水喝,这令她慢慢地就对韩清产生了依赖,也就不再有那句冰冷的告别。 再后来能在他跟前撒娇,看到他哄自己的样子,这让她很是新鲜。她曾经在街上看到情侣之间恩爱的样子并没什么感觉,当自己有了这种感觉之后,才觉得街上情侣缠绵的样子确实是很正常。 而且自从和韩清暗地里欢好之后,她的皮肤和面容都有了光彩,就连随行的姐妹都问她是不是用了什么新鲜的胭脂水粉,为什么最近总是容光焕发的样子。 韩清看到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还在发呆,就捏了捏她腿说道:“水凉了,赶紧出去擦干净了身子吧。” 她顺从的走出木桶,任凭韩清给自己擦干了身子,然后俩人又钻进了被窝里,又是颠鸾倒凤一番才昏昏沉沉睡去。 天还不亮时候,紫鸢悄悄爬起穿好衣服,然后悄悄地走出房门,回到自己房里继续补觉。 第二天他睡了个大懒觉,起来吃吃喝喝就随众人去山脚下打猎看风景。 钟奇峰和他商量,明天的朝拜让紫鸢站在什么位置,他想了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说干脆明天等辽国的礼仪官安排吧。 眼看着朝拜贺旦的时辰越来越近,众人在半夜里起来就开始忙和,然后全都收拾打扮一通,等天亮了就立刻出发去辽皇大帐。 其他驿馆里的各国使臣亦是同样,众人都要早早的起来,毕竟自己是代表着自己的国家。 等到天亮了以后,韩清等人正准备要出发,辽国的礼官快马加鞭的跑来告知,今天的贺旦先暂时取消,在驿馆里先暂时等消息。 “贺旦还能改时间?”韩清有些摸不着头脑,就问那礼官为什么? 礼官说因为今天是阴天,看不到太阳,没法给众人展示辽国至宝。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套路?”韩清骂骂咧咧的回到驿馆,脱下了朝服继续睡觉,其他国的使臣听到这消息也是一脸惊愕,但是仍旧老老实实额又返回了驿馆。 又过了一天之后,半夜时分被辽国礼官前来告知,一大早就可以参加朝拜贺旦了,于是众人又重新忙碌一番,然后收拾妥当,天一亮就随着礼官去了辽皇的大帐。 第345章 赏珍宝,啼笑非 一帮人呼啦啦的站在营帐外,没等多久就听到三声鼓响,众人开始往大帐中走去,按照礼官的指引,全都就坐于大帐之内。紫鸢由于是算作宋国的女使,坐在了韩清身后一丈之外。 辽皇耶律隆绪还未来到,韩清看到对面坐着的李肖文和马副使,就给随行的钟奇峰暗地里指了指。 那李肖文早就看到了韩清,一脸阴鹫的样子盯着韩清不放。 众人等候的过程中,辽国礼官已经开始让人端上来了美酒美食,摆放在每个人的桌前,这天寒地冻的时节,没什么水果或者蔬菜,全都是各种肉类。 韩清知道这里面的规矩,虽然给摆放在跟前了,但是不能动的,需要等辽皇到来之后一起举杯同庆,说一些祝贺的话,然后才开始大吃特吃一番。 他看着眼前的肉食,这饭菜做的确实是比较精美,真的想拿起就吃的冲动。大半夜起来吃了点米粥和肉饼子,现在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眼看着美食不能动,这才叫折磨人。 过了好长时间,终于听到外面大鼓咚咚想起,这是迎接辽皇的到来信号。 这时候就听见账内礼官高声宣布:“请各国使臣悉数到账外列队两旁,迎接我主大辽皇帝陛下到来,并共同参观国宝七彩九转琉璃玉净瓶。” 韩清一听这宝物,扭头和紫鸢惊奇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急忙起身跟着众人一起往外走,在外面的红毯旁边站好,等着辽皇的到来。 没过半柱香的功夫,就远远看见红毯尽头出现了耶律隆绪,在他旁边有个人举着一个黄绢托盘,盘上面放着一个近一尺高的玩意走了过来。 那托着宝物的礼官走得十分慢,辽皇在后面也是慢慢地跟着。 每当走过一位使臣的时候,旁边的人都对着地上的红毯指指点点的。 韩清不明白众人都在指什么,但是由于太远,看不清,只好伸了伸脖子就这样干等着。 终于等到那龟速慢行的礼官走近了,韩清跺了跺冻得发麻的双脚,仔细盯着那礼官的盘子看。 紫鸢从身后往前走了走,看到了那宝物,然后顺着众人的指点看了看地上,悄悄地问韩清道:“这就是那七彩九转琉璃玉净瓶,据说薄如蝉翼,可以焕发七彩琉璃光。” 她看到韩清目瞪口呆的样子,就没打断他,估计他也是被这宝物迷住了。 钟奇峰看了看地上然后点点头说道:“端的是天下至宝,难得一见啊!” “钟虞候也听过这宝贝?”紫鸢问道。 “早就听说这宝贝的大名了,这辽国不停地攻打高丽便是因为这宝贝的缘故。”钟奇峰回答道。 等礼官走过去之后,韩清呆呆地看着众人的背影,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哎我操,这真是你妈日了狗了!” 他的这句话声音有些大,引得旁边的使臣都纷纷看他。 “韩大使定是没见过这等宝物吧?”李肖文站在他对面阴笑着说道:“韩大使最近几年来这是第一次作为宋国使臣来辽,还不知道这宝物的奇妙吧?” “不知!”韩清笑的像个狐狸一般说道:“还请李大使明示。” 看到韩清这样的笑容,让李肖文立刻警觉了起来,上次就是因为这笑容让李肖文在朝堂上被戏耍个灰头土脸,这次韩清又冒出这笑容,李肖文就左思右想,不明白他这怪异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那玉净瓶中圣水可是延年益寿,乃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李肖文虽然狐疑,但是仍旧是炫耀的说了一句。 “嗯嗯!好东西!”韩清乐个不停,然后点头笑道:“宝贝!真的是宝贝!不可多得的宝贝,人间珍品啊!” 李肖文看到韩清这幅作态,有些嗤之以鼻,自认为没什么话语把柄又被韩清绕进去,所以轻蔑的看了看他就没再说话。 韩清之所以现在乐个不停,因为他已经认出来那被称作七彩九转琉璃玉净瓶的宝贝,就是他当初路过榷场时候,塞进契丹人马匹褡裢里的矿泉水瓶子,瓶子里满满当当的装满了尿! 只是他闹不明白,当初是自己把这矿泉水瓶子塞进了契丹人的马匹褡裢里,怎么会和高丽人扯上关系? 这事要从那日在榷场时候说起了。 韩清随着孟宪奎陈冰等人返回武遂城,路过榷场的时候,他把满满当当的一瓶子尿悄悄地塞进了契丹人马匹的褡裢里,然后就拍拍手游览了榷场。 榷场是指宋辽在接界地点设置的互市市场,在这里可以进行两国之间的物资买卖。契丹本就是幕天席地的游牧民族,生产力十分低下,所以榷场的产生能够吸引众多的契丹人前来进行交易。交易的过程中有时候是以物易物,多数是用宋国的铜钱作为衡量货物的价值。 每年给契丹的岁币都是在榷场上被大宋赚了个干干净净,有时候还经常倒贴。由于榷场的兴盛,有时候会吸引其他国家的游商也来购买物资。 高丽国本来就是一个弱小的国家,为了能够在大国的夹缝中生存,不断地游走在独木桥上掌握着自身的平衡,所以为了能够占得先机,撒出大量的探子在大宋内地进行情报收集。 武遂城由于是在宋辽的边界,高丽人的密探也在这里收集信息,通过榷场的货物提供以及契丹人购买物资的重点方向进行分析。 韩清路过榷场的时候,高丽人也在榷场的互利交易中闲逛,其中有个叫李重根的人由于购买了一些东珠和羊肉,觉得自己的马匹实在放不下,就有心要从契丹人手里购得一匹马。 对于榷场的交易中,宋辽两国各有严格的规定,宋国严禁自己的子民将铜器、铁器、硫黄、焰硝等物资输出,契丹则是严禁战马输出到宋国,两国各自抓住对方的弱点进行规范管理。不过这种规定偶尔也会松动一下,民不举官不究在哪里都是有发生的。 契丹人耶律蓬看到眼前的几人要买马,根本就懒得搭理,不过他看到了李重根手下人的马匹上有一口锅子,这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经过商量达成共识,马匹可以卖给两匹,但是对方需要把那口锅子算为添头。 李重根等人本来就是密探,平日里生活在武遂城,从宋人这边买口锅子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也就答应了。 耶律蓬看到能得到铁锅,立刻二话不说的带着众人去了离榷场远一点的地方进行交易,因为涉及到马匹的交易,不能在榷场里明目张胆的进行买卖的。 耶律蓬数了一些对方递过来的铜钱和盐巴袋子以及布匹,点了点头,然后让手下牵过去两匹马。 李重根看到牵过来的马匹确实雄壮,也是颇为高兴,然后就顺手摸了摸马匹旁边的褡裢,觉着褡裢里还有什么东西,就掏了出来眼看。 他这一眼看不要紧,把耶律蓬等契丹人弄得大眼瞪小眼,自己的褡裢里什么时候冒出个这玩意? 李重根拿着这一瓶子尿左看右看,顺手捏了两下,矿泉水瓶子的塑料壳子被捏的咔吧咔吧响,这就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透明的瓶子,被捏的乱响还能不碎裂,这是什么宝物? 耶律蓬立刻就说道:“那客商你听好了,手中的东西是我契丹的,赶紧归还给我们。” 李重根虽然不认得这矿泉水瓶子,但是同样震惊这瓶子究竟是什么宝物,通过手捏的感觉知道这瓶子很薄,但是为何能够不碎裂?而且是透明的?这里面是什么水? 他听到耶律蓬的话,就把瓶子提在手里笑道:“这位大哥可是要遵守买卖约定的,你我已经货物钱财离手,这马匹既然已经卖给了我,那这马匹身上所有的东西也都是归我的。” 他话音刚落,耶律蓬旁边的契丹人突然指着李重根身旁的地上惊呼起来。 在这个时期,尚未有透明的玻璃瓶子出现,更别提塑料这种化工品了。既然没有透明的盛水器皿,所以众人更无从知道光的折射原理。那一瓶子尿在太阳的照射下,地上出现了七彩霞光,所以那契丹武士指着地上呜哩哇啦的叫了起来。 众人随着那契丹武士的指向看了过去,原来那瓶子居然能散发出七彩的光,这立刻让契丹人炸了窝,这样的宝物本来是我契丹的,岂能让你们当着面夺走? 李重根知道这样的惊天绝世宝贝得来不易,虽然他搞不明白契丹人自己褡裢里的东西怎么还能这样不重视,但是眼前的事容不得多想,立刻招呼众人准备迎敌。 契丹人一看对方这架势,知道今天难免一场恶战,也立刻抽出刀来。 “好叫你契丹人明白,这榷场的规矩就是卖定离手,钱货两清。你们想破坏这里的规矩吗?”李重根将瓶子塞进怀里,然后也抽出刀来问对方。 “这马匹是我们的,马匹上的东西也是我们的。”耶律蓬看着眼前的七八个人说道:“老子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废话少说,把老子的宝物交出来,饶尔等不死!” 第346章 乱象生泼火 眼看着前面的契丹人比自己多,况且这榷场本来也是在契丹和宋国的交界处,随便哪一方过来人马,自己这一方定是敌不过。 李重根冷冷地看了耶律蓬一眼,然后用高丽语对着周围护卫说道:“这宝物既然到了我们高丽手里,定是要全力保护,众位同僚齐心协力。” 护卫们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紧张的挤在耶律蓬的前面,与对方的契丹武士持刀对峙。 “你娘的,居然是高丽人!”耶律蓬也是斥候出身,能听得懂高丽语,所以听到这话才知道对方原来不是宋人。既然如此那就好说了,杀他娘的! 耶律蓬一声令下,双方立刻开始了生死相搏,混战中李重根趁乱骑着马一路往东奔逃而去。 耶律蓬急忙拍马去追,怎奈高丽人在打斗的过程中就扬起了漫天的白粉尘,战马没跑多远就不停的打喷嚏打秃噜,于是李重根利用这个机会赢得了逃跑的时间。 耶律蓬重新找了马匹再去追的时候,李重根已经逃得没有了影子。他气不过的拨转了马头返回到交战地方,看到其余高丽护卫皆战死了,于是带着众人立刻返回了大营做了上报。 经过耶律蓬的细说,加上旁边的契丹武士的描述,这一惊天宝物终于惊动了辽皇耶律隆绪,于是契丹远征高丽。 韩清在作为随行医官和舆图勘察身份使辽的时候,路遇萧月茹,就听到她讲自己的父亲攻入高丽获得了七彩九转琉璃玉净瓶,并因此被辽皇封为兰陵郡王。 辽皇获得这一宝物之后大喜,每日捧在手里观摩,因为耶律蓬当时上报时候只是说马的一侧褡裢里出现了这个宝物,而那高丽人也只是从一侧的褡裢里掏出了这宝物,另一侧的褡裢里当时没顾得上检查,所以契丹人经过分析,觉得另一个褡裢里也有这宝物,于是辽皇就命萧排押继续攻打高丽,索取第二个琉璃玉净瓶。 现在这琉璃玉净瓶已经成了辽皇掌中的珍爱,虽然瓶子里的圣水不太好闻。每当各国使臣来贺时候,他都要让礼官捧着在阳光下走上一走,让众人看看地上的七彩霞光。韩清等人本来要朝拜的那一天因为是天色阴沉,所以就改了日子。 “你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紫鸢在他身后悄悄问道。 “看到了好东西了呗。”韩清想想就觉得好笑,这事真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众使臣再次进入大帐里面之后,逐个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等契丹的敌烈麻都司宣布朝拜开始。 辽国在官制上设敌烈麻都司,总知朝廷礼仪、总礼仪事等官,掌礼仪诸事。 韩清笑完之后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美食早就流口水了,一大早起来来到这里,然后被叫道大帐外面等着看那一瓶子尿,这又回到座位上等着敌烈麻都念一通乱七八糟的话语,他心里一个劲的骂娘。 等到敌烈麻都念完一通贺表之后,就看见礼官这次又端着那矿泉水瓶子走到过道中间,旁边的一个穿着类似于法师的家伙站在跟前,对着瓶子念念有词。 韩清看到这一奇特的礼仪分外惊奇,搞不懂这帮家伙这是要做什么。他看了那瓶子,被保护的相当好,外表擦得锃亮,里面的液体或许因为屏盖子拧的紧,还未被氧化,所以还没有什么沉淀之物,唯一的区别就是液体的颜色淡了好多。 他记得刚来到大宋时候,那时候还不知道已经通过时间枢纽跨越了千年,一路往南走的时候,路上歇息无聊时候就撕掉了矿泉水瓶子上的外包装。幸亏当时撕掉了,要不然上面的彩图和数字英文拼音什么的,没准还能引起什么波澜呢。 从账外走来一帮人,端上来大的盘子摆在那法师跟前,盘子里放着烤好了的三只整羊,外表皮被烤的金黄,看上去就十分诱人。 法师面色庄重的从托盘里拿起矿泉水瓶子,带有点显摆的意思慢吞吞的拧开了瓶盖子,然后倒处来一些液体,在手上不断地揉搓,并在自己额头和脸上做了涂抹,涂抹完之后就把双手对着烤全羊浑身的拍打。 “哎呀!我丢你老母!”韩清看到这一幕之后,表情很是痛苦,心里在想着,不会是用那沾满了尿的手摸完这烤羊,再分给大家吃吧? 怕什么就来什么! 果然在那法师拍打完烤羊以后,旁边有人上前将羊肉用刀子割成很多块,然后有人将这羊肉放在了每位使臣的跟前。 等分完烤全羊之后,众位使臣在辽皇耶律隆绪的带领下,高声祝贺,然后立刻拿起眼前的羊肉奋力厮杀起来。 韩清看着这尿手摸过的羊肉,心里一个劲的犯恶心。 钟奇峰吃的满嘴流油,看到韩清盯着眼前的羊肉不下手,就问他怎么不吃。 “现在没什么胃口。”他苦笑了一下。 “这是沾了圣水的美味,韩大使定是没有吃过吧?”李肖文慢条斯理的吃着羊肉,坐在对面看着他说道。 “实话实说,真的没吃过!”韩清郑重其事的点头说道。 “那七彩九转琉璃玉净瓶本是世上珍奇,里面的圣水更是少之又少,能吃到沾有圣水的食物,让你韩大使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李肖文不屑的说道。 韩清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了,笑着对李肖文说道:“李大使既然这么有眼界,那就多吃点。” 他看着李肖文的模样,心里却是在想,你丫若是没吃好,老子身上就有,尿你一头,管够!绝对是新鲜热乎的! 李肖文看到韩清发笑就警觉,旁边的马副使阴阳怪气的说道:“才长多大就充当使臣,胎毛还没掉干净呢吧?趁着现在多长点见识吧。” 韩清看了看马副使吃的满嘴冒油,笑了笑没再说话。 等众人吃完喝完,歌舞随即展开,一帮人盯着这契丹的舞蹈品头论足。 这时候不知道哪国的使臣提议,想再看看这琉璃玉净瓶的七彩霞光,耶律隆绪听到这话,心里很是得意,于是让众人走到账外,吩咐礼官捧着那尿瓶子在阳关下展示七彩霞光。 李肖文和马副使俩人好像是商量好了似得,专门堵在韩清跟前遮挡他的目光。 看到这俩人装模做样的站在自己跟前,余光不停地看着自己,随时调整身姿挡自己,他笑了笑,什么破玩意,还真当个宝了。 他扭头看了看天空,阳光这时候已经很充足了,各国使臣皆是站在红毡两侧再次欣赏宝物。远方的契丹侍卫并没有面朝自己,于是他悄悄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放大镜,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把阳光聚集的焦点对准了马副使的下摆。 这放大镜是他让姚师傅给特意烧制了几个,平时放在马车上,去郊外游玩时候想吃个烧烤点堆火什么的,不用火折子,直接用放大镜聚集光线引燃蒿草即可。 马副使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那尿瓶子的霞光,韩清看到马副使下摆已经引燃,立刻就往右面移动了身体,装作寻找人群中缝隙看那宝物一般。 李肖文余光看到韩清挪到了右边,立刻也往旁边挪了挪,然后他就闻到了一股衣服烧着的味道,四下里看了看然后立刻惊叫起来。 他这一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才发现马副使身后正在冒烟,耶律隆绪本来是站在场中央的,看到这情景急忙让卫士取了水来浇灭火苗。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让火烧到衣服上?”李肖文惊奇地问着马副使。 “我哪知道啊。”马副使也是十分懊恼,然后对耶律隆绪告了罪,急忙离开大帐去驿馆里换衣服去了。 韩清这次站到了马副使的位置,然后把放大镜换到右手,依旧是调整了角度对着李肖文的下摆照射起来,他用余光看到李肖文下摆冒出了小火苗之后,立刻就收起了放大镜,假装往前凑着看宝物。 这次是李肖文自己发现了身上衣服着火,立刻一跳三尺高的嚎叫起来,耶律隆绪随即叫来侍卫用水浇灭之后,很是惊奇这党项的人今天怎么总是能自我发光发热。 李肖文匆匆脱下身上的棉袍之后,狐疑的看了看韩清,又看了看自己另一侧的人。 “韩清,是不是你放的火?”李肖文恨声说道。 “李大使你怎么血口喷人?”韩清很无辜的两手一摊说道:“我堂堂的一国使臣,能当着众人的面放火吗?” 俩人的问话又引起了周围的人关注,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二人。 “只有你在我和马副使的身后,这们多人里面,为何只有我和马副使身上衣服着火?” “李大使你这话可要说清楚了!”韩清一本正经说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的!你衣服着火不自己找原因,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我身后的只有你,纵火者除了你,没别人。” “就因为我在跟前,所以纵火者定然是我?”韩清问道:“那我就要问问你李大使了,我在出使辽国的路上看到不少怀了孩子的妇女,按照李大使的说法,我要当很多人的爹爹?” 第347章 争相问,妍姿正欢洽 耶律隆绪听到李肖文这么一说,也是十分的狐疑,毕竟这是各国使臣在自己的营帐朝拜,好端端的俩人身上居然能着火,这事也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知道你韩清伶牙利嘴,你莫要胡扯什么妇女生孩子,我只是问你,敢不敢脱下衣服让我查验一番。”李肖文恨道:“你衣衫中定是藏着火折子!” “你怀疑我就让我脱衣服?”韩清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按照你李大使这话,那我天天去青楼,怀疑哪个姑娘就让这姑娘脱了衣服让我看,这可是让人大饱眼福啊。” “你不敢是吧?” “谁说不敢?但我凭什么听你的话,你说脱就脱?你算哪根葱?” “越是心里有鬼,越是不敢承认!”李肖文说完这话扭头对耶律隆绪说道:“请陛下为党项李肖文做主。” “大宋国使臣韩清也请陛下为我做主,这李肖文借着衣衫着火之事,想要看我的身体,这种喜好男风之徒居然能如此无耻,当着各国使臣还有陛下的面,就提这种过分要求,实在是令人发指!” 耶律隆绪被这二人之间的话语弄得有点搓火,好端端的欣赏宝物时候,被这二人给扰乱,所以他心里也是有气。而且他也觉得韩清嫌疑最大,只好当着众人的面说道:“韩大使啊,这衣衫着火之事,确实是你最有嫌疑,若是想要洗脱这罪名,脱下衣衫让他验看一番又如何?” “好!”韩清点点头说道:“既然陛下发话了,那我就让你喜好男风的李大使看看如何。” 他说完就解开腰带,脱下了自己的棉袍,李肖文正准备要接过去,韩清把棉袍往后一闪说道:“万一李大使往我棉袍里塞个火折子,那我就说不清了。” 他说完就将棉袍交给了场中央的侍卫,让那侍卫检查。 侍卫得到耶律隆绪的示意,伸手在棉袍里摸索半天,除了有几张文书之外,就是一面鸡蛋大小的琉璃镜子。 耶律隆绪接过这琉璃镜子看了看问道:“这是何物?” “禀陛下,这是一面水晶,平日里可以帮助微臣查看一下细小认不清的文字。” “哦?”耶律隆绪拿在手里看了看就问道:“怎么用?” “通过琉璃镜子就能看到另一面被放大,可以很好地查看书本上辨认不清的小字。” 耶律隆绪听到这话,就拿着放大镜对着手掌看了看,果然能看到掌纹上的脉络,于是笑了笑点点头,把放大将又交给了那侍卫。 “李大使可是满意?”韩清一脸不屑的问道。 李肖文狐疑的看了看场内侍卫拿着的棉袍,又看了看穿着内衣的韩清,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有点挠头。 韩清接过来棉袍重新穿戴好之后,看着李肖文说道:“多自己找找原因吧,什么事都往别人头上赖,要不要点脸面啊?” 李肖文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但是也没话可说,匆匆的向耶律隆绪告了罪,也回驿馆去换衣服去了。 一场朝会让莫名其妙的党项人衣衫失火给搅和了,众人也没有再观看宝物的欲望,纷纷告辞离开。 韩清带着众人回到驿馆之后,钟奇峰找到韩清问情况,然后也是挠头这党项使者怎么会衣衫冒火。 等钟奇峰走了之后,韩清睡了一下午,算是补了觉,晚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烧好水打算烫烫身子,紫鸢就敲门进来,看着韩清笑道:“韩大使真是好手段。” “干嘛?”韩清坐在榻上翘起了二郎腿说道:“你也认为是我放的火?” “奴家可没说是认为你放的火,而是说火就是你放的。” “你哪只眼看到我放火了?” “奴家不知道韩大使用了什么本事,只是用余光看到韩大使在那俩人身后比划一番,然后就着火了!” 韩清听到这话惊得坐了起来,然后盯着紫鸢说道:“观赏宝物时候你不好好敲着七彩霞光,光看我干什么?” “奴家是一介女流,怎么能挤在一群男人中间,所以只能站在偏远一些地方站着而已。” “我今天这事你不能讲出去,否则我...” “你要怎样?杀人灭口不成?” “你要记住,你作为女人,身上有两个优点,一处漏洞!”韩清笑道:“我作为男人全身只有一个长处!你小心我抓住你的两个优点,用我的长处堵住你的漏洞。” 紫鸢听了这话,想了一下立刻乐不可支,然后忍住笑道:“韩大使这探花郎的名声不是白当的,能把这样的事冠冕堂皇的讲成大道理。” “反正你记住,这事千万不能说出去。” “行啊。”紫鸢媚眼挑了一下说道:“那你要告诉我,那火是怎么引燃的。” “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他人。” “你若不告诉我,那我就讲今天这事给你说出去。” “说啊,谁怕谁!”韩清满不在乎的说道:“反正咱们是一条线的蚂蚱,惹怒了辽国皇帝,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谁和你是一条线蚂蚱?火是你韩大使放的,要是迁怒的话,也是迁怒于你。” “那好啊,娘子你去告发我吧。” “郎君,这还和我较上劲了?”紫鸢一看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坐在他跟前晃着他胳膊说道:“告诉奴家,让奴家也能学学这无上道法。” “你刚才叫我韩大使,现在怎么又叫郎君了?”韩清戏谑的说道:“咱们现在是谈公事。” “郎君啊,你一大男人和我女人家置什么气?奴家就是心里好奇,你那无上道法传给我,将来我也能混口饭吃不是?” “刚才你可是要说讲出去的,怎么态度说变就变了?” “郎君,天色已晚,奴家给你烧水洗浴好不好?”紫鸢说完就去了外屋,舀了水倒入到木桶里。 “洗浴是洗浴,传授不传授道法那可就两说了。” “你知道奴家的身份,经常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还要和人家打打杀杀的,假如有了这隔空取火道法,岂不是一个保命的法子?”紫鸢撒娇说道:“你忍心看奴家在郊外受苦吗?” “想学这道法,这倒是可以。”韩清把衣衫褪然后跳到木桶里说道:“就看娘子怎么个答谢于我?” 紫鸢撒娇的表情不见了,去门口把门插上,然后也褪了衣衫跳进木桶里说道:“郎君总是能弄出点奇怪的想法,那影剧院,还有马车、广元楼皆是有你的影子,现在当着众人的面神不知鬼不觉的放了火,奴家好奇你到底是师从何人?” “你们不是把我身世查了个底朝天吗?应该是知道的非常清楚吧?” “家世倒是能查的清楚,只是你的师傅一直未曾查得到。” “你是来找我共度良宵的还是打听我身世的?”韩清斜着眼看她说道:“看来你不是想要知道那凌空点火之法了吧?” “奴家就是顺嘴这么一说。”她说完然后看着韩清站起身,就有点皱眉头的说道:“这等法子也是书上教的?” “对啊。” “哼。”紫鸢有些不情愿的扶助他的腰,把脸凑过去说道:“这种法子甚是恶心。” 看着紫鸢一点点的在自己的教授下,用灵巧的舌头服侍,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紫鸢恶心的直接在桶里呸呸只吐,让韩清哈哈大笑起来。 “哼,你就弄这些腌臜的法子折腾老娘吧!”紫鸢说完然后又是一阵干呕。 韩清跳出澡桶外面,然后让紫鸢也出来,给她揩净身上的水,搂着她去了榻上。 “这下了却心愿了吧?”紫鸢说道:“那凌空点火的法子怎么回事?” “现在是晚上,教给你法子你也使不了?”韩清说道:“明天白天让你学会。” “你个小公鸡耍老娘是不是?”紫鸢一听就急了,翻身坐起呵斥道。 “哎呦,娘子和我发脾气次数好像不多,这次咋就突然冒火了?”韩清笑嘻嘻的说道:“真的不骗你,明天白天,有太阳的时候才能教给你。” “我不,现在就要学!” 韩清叹了口气,去棉袍里找到那面放大镜,递给她说道:“此物叫放大镜,也可以叫凸透镜,用这玩意对着太阳,就能把阳光收集起来到一个点上,这就能引燃了。” “阳光可以收集?”紫鸢拿着放大镜翻来覆去的看,然后说道:“就是一面水晶而已,你莫不是随便找个东西唬老娘我吧?” “拿过来,看着!”韩清把油灯移到榻前的桌子上,然后让她举着一张纸,在火苗和纸中间摆放好放大镜,让她看那个聚集的光点,然后说道:“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紫鸢拿过那放大镜,试了试,然后点点头说道:“明天有了太阳之后,老娘要去亲自试试,若是骗我,你这小公鸡就等着收拾吧。” “童叟无欺!”韩清说道:“不过要告诉你一下,太阳越是毒辣,这镜子越是好使。” “好!”紫鸢像是拿到了一个宝贝一般,左看右看之后放进了自己衣衫的内衣兜,然后说道:“天色不早,郎君快快歇息吧,奴家有些困了。” “变得真快!”韩清叹息道:“一会儿自称老娘,这又温顺的自称奴家!” 第348章 思黯度人心 来到契丹贺旦之后,还需要等几天祭吊一下萧燕燕。 萧绰,也就是萧燕燕,她和汉臣韩德让的爱情,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江山爱情兼得的成功典范。她也是被誉为中国最幸福的女人,辽景宗给了她母仪天下的地位和施展才华的舞台,韩德让给了她美丽无比的爱情和忠心耿耿的辅佐。 这个灿烂幸福的女人,她不仅完整了江山社稷,而且完整了自己作为女人浪漫风情的一生,生前儿孙孝敬,身后功业千秋。 萧绰本来是病逝于景德三年的十二月,按照此时的祭吊流程,应该是先祭吊萧太后,然后才贺旦,可是后来耶律隆绪把祭吊时间改到了贺旦之后,为的是让自己的母亲能够知道春天的到来。 东京城影剧院在迎接元日到来之后,里里外外打扫一番,在过年期间上演新的大戏《妈妈再爱我一次》和《封神榜》,因为蝗虫原因,影剧院赈灾了几个月,等到过年重新开始了售票。这两部戏因此一直被耽搁住了,现在过年正好拿出来演。 那《白狐艳谈》的春戏依旧是十分火爆,虽然一个月上演三次,但是挡不住人们对这种戏的热情。 徐佳云现在对这种戏十分的上心,他按照韩清的提示把聂小倩的故事,还有柳永编著的那些故事糅合到一起,和几个编纂一起创作了《万种风情》。 现在《白狐艳谈》上座率一直很高,所以早早准备好的《红杏枝头》一直没上演,这又弄出个《万种风情》,看来这春情戏有了不少存货了。 水蝶和蓝蛾现在的身价水涨创高,俩人现在的风光甚至能超过季芳华顾若兮等行首。红绫坊的老鸨子现在每天都是做梦都在笑,因为这俩姑娘已经成了她的摇钱树。 水蝶和蓝蛾的文书合约已经到期,现在已经可以重新回到了红绫坊居住,不过这俩人现在被影剧院那种环境给惯坏了,宁可每天都是回到影剧院去住,红绫坊的一草一木对于她们来说都引不起一点的兴趣。 老鸨子倒是没让这俩姑娘再去接客,每次光是陪客吃饭挣的钱就能顶七八个姑娘的收入。 曾经有大豪客甩出大把钱财要这俩姑娘陪睡,老鸨子看到桌上的金银,眼珠子都红了,不过她毕竟是在这风月场所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她想了想就拒绝了这豪客。因为现在俩姑娘的名声已经让红绫坊成为东京城的翘楚,现在如果还让这俩姑娘再去操皮肉生涯,有损名声。 徐佳云现在成了东京城各个青楼的香饽饽了,众位财东知道韩清现在出使辽国去了,所以就找到了徐佳云,让他在自己的青楼里随便挑姑娘,看中哪个就先侍寝,然后才开始量活儿。 他起初乐此不彼,后来发现这种事不能就这么随便,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干人家那就是腰弯,所以他慢慢开始了洁身自好,每日里就是厮守着雁玉。 东京城的影剧院现在十分热闹,西京洛阳的影剧院更是掀起了当地的民众热情。这里的居民早就听说过东京城的影剧院,现在西京也有了影剧院,更是让这里的百姓有了谈资。 其实这种心态就如同现在的三线四线城市那种感觉,麦当劳肯德基能在自己的这片居住区开业,说明这里的潜力巨大,万达能在这个城市开业,更是说明这座城市的上升空间。 南小珊和杨盼柳本是东京城的行首,现在能够屈尊来到西京,吸引了无数的豪门贵客。 薛凯文起初被韩清安排到这西京洛阳时候,那时心里极为的不愿意,可是现在他成了影剧院的总管事,所有人看到他都要毕恭毕敬的点头,让他的虚荣心有了极大的满足。为了能给韩清在年底拿出个好成绩,他每半个月就要派人去趟东京城,把汴京影剧院的所有行情全都摸个滚瓜烂熟。 这小子现在也正在思谋着弄个春情戏,找了青楼的姑娘来排练那《白狐艳谈》。这下可是让西京全城的青楼都惊动了,纷纷带着姑娘往影剧院里送,并且让薛凯文挑中哪个睡哪个,睡完再看看有没有演戏的潜质,不行就换。 现在的薛凯文,每天的日子过的如同神仙一般。 两个影剧院的的人现在日子过得逍遥快活,远在辽国的韩清现在正在努力思考一个问题。 在驿馆里等候着祭吊萧太后的时间里,他把这矿泉水瓶子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个通透,这才恍然明白了车顺姬的意图。 紫鸢告诉他那两次盗贼入侵,都是听命于安州巷同文馆,那也就是高丽人指使这帮盗贼去的影剧院。 他记得在车顺姬跟前用矿泉水瓶子喝过水,当时车顺姬看到矿泉水瓶子之后愣神了好大一会儿。 自那次之后开始有了拳脚功夫不错的盗贼开始光顾影剧院,等他把自己那些物品送郊外庄子的时候,记得还在影剧院门口碰见过车顺姬,当时他还奇怪这车小娘子不在西城买胭脂水粉,来到马行街这边是跑的哪股子骚? 现在想想全都明白了,车顺姬是在影剧院门外守候,看看他是不是转移了矿泉水瓶子。 但是他一直搞不明白,当初明明是把尿瓶子塞进了契丹人马匹的褡裢里,这事怎么七扭八拐的扯进来了高丽人? 更让他啼笑皆非的是,明明是一瓶子尿,怎么能引得两国征战不已? 按照他的推理,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透明的瓶子,更不知道光的折射原理,所以见到这薄如蝉翼的瓶子当做了宝贝,既然这样重要的宝贝,有谁会相信在这至宝里面撒尿? 他现在房间里一个劲的思考着这事,既然手里还有一个矿泉水瓶子,能不能用这个做做文章? 他甚至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紫鸢,因为通过皇城司的人来办这事,比他这个七品小官要容易的多了。 可是难就难在摸不清紫鸢的心,假如把这事告诉她,她会是什么反应?这女人自从青楼里被解救出来之后,一直听命于朝廷的,她一定是被皇城司那帮人洗过脑的,她的内心里一定是听命于官家的。 听命于官家其实也无所谓,各为其主,这种做法也是说的过去。可是假如官家也看上了这个瓶子,那就没得玩了。你大辽有一个这瓶子,我大宋也有一个,看谁牛逼! 韩清自己的内心里是想利用这个瓶子,嫁祸到党项人头上。现在的党项和契丹联手抵制大宋,假如能从这里撕开个口子,让辽皇迁怒于党项,这两个国家如果打起来,那对大宋可就大大的有利了。 反复的猜度了官家的行为,这宋真宗赵恒是一个喜好祥瑞的人,既然喜好祥瑞那就是想拼命证明自己的统治是多么的高尚,就连老天都认可。既然有了这种心态,那么得知自己的国家子民手里也有一个这样的瓶子,会不会让这个瓶子发挥作用去离乱党项和契丹? 经过反复的论证,他哑然失笑起来,因为他突然发现这是自己站在官家的角度去考虑,可是这种角度仍旧带了自己前世的想法。自己认为这个矿泉水瓶子不值钱,可是大宋的人不这么认为,官家毕生都没见过这种瓶子,岂能当做不值钱的玩意去离乱其他国家? 他思前想后觉得这事还是不能让官家知道,可是紫鸢怎么办?是否让她知道? 这世道什么都可以控制,唯独人心最难控。他虽然和紫鸢有了肉体关系,可是这仅仅是露水姻缘,她毕竟受了官家恩惠良多,不可能因为和自己有了这层关系就能守得住这个秘密。 况且她真要是见到这瓶子在自己手里也有一个,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要弄走呢,光是用那个放大镜点燃干草就玩的不亦乐乎,这两天都没再去和契丹的达官贵族去交往。 正在想着事,紫鸢敲门进来,看到韩清就直接说道:“你这镜子真的是好神奇。” “玩够了吗?”韩清问道:“玩够了就还给我吧。”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紫鸢说道:“送给女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 “我什么时候说送给你了?” “你说过要教给我这无上道法的,既然教授于我,这法器也要送给徒弟吧?” 韩清白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自己随身带来了两三个呢。“你可别让契丹人看见,否则人家真的是知道衣衫着火是怎么回事了。” 紫鸢似笑非笑的走到他跟前说道:“韩大使真是好手段,用这么个小镜子就把人整得苦不堪言,还敢冠冕堂皇的给那辽皇看。” “反正他们也不认得!”韩清说到这里就停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平日里收集的那些情报全都是要上报给你的上官吗?” “那要分什么消息,如果不是很重要的,根本没必要上报。” “很重要的消息一定要上报吗?” 紫鸢听到这话,把目光从放大镜移开看着他说道:“为何要这般问我?韩大使莫不是有什么事?” 第349章 与媛谈 韩清看着紫鸢从刚才表情立刻变得有些警觉,就知道这事目前还不能给她说。 “只是随便问问,看看你们皇城司的规矩。” “有大事一定要上报的,哪里都是这样的规矩。” “有没有自己一直隐藏的重大秘密没上报过的?” “韩大使今天的问题很是奇怪,怎么突然对我皇城司办事流程感兴趣了?” “毕竟和娘子榻上欢愉过多次,至少要了解一下娘子做的活计啊。” 紫鸢听了这话,又继续把玩放大镜,没再说话。 东京城内,李奕蕾在家中觉得实在无聊,就叫了月儿和巧儿一道陪着自己去了影剧院。 “也不知道郎君现在辽国可是吃得饱,睡得可是踏实。”李奕蕾在马车里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姐姐莫要担心,随行出使的人那么多,定是有人能照顾到的。”巧儿安慰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真正照顾起来,有谁能够知道他人的冷暖呢?”李奕蕾说道。 “姐姐这是想郎君了吧?”月儿旁边笑道。 李奕蕾脸色微红了一下,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马车到了影剧院,主仆三人下了马车,看到影剧院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排队要进入,李奕蕾看看门口的大牌子,上面写着大字:今日上演白狐艳谈。 三人进了影剧院之后,门口的人急忙恭敬地施礼,然后引她进入了后台。 季芳华正在后台妆屋的门口和顾若兮说话,看到李奕蕾走来,急忙施礼道:“见过安人。” 安人,封建时代命妇的一种封号。宋代自朝奉郎以上,其妻封安人。 “季大家和顾大家多日不见,风采依旧。”李奕蕾还礼道。 “我和顾大家前些日子还在说呢,安人自从成亲之后,在这影剧院很少抛头露面了,莫不是中棠有令?” “季大家哪里的话,中棠倒是经常劝我出来走走,莫要在家里整日厮守。”李奕蕾微微一笑说道:“他让我写了很多的剧本,今日就是来和两位行首商讨一番。” “安人居然能写剧本?”顾若兮惊奇道。 “我可没有中棠那样的才情,这都是他把剧情大概讲给我听,然后让我落笔的。”李奕蕾说道:“他知道这次出使的时间或许比较长,所以提前让我准备一些剧本。” “中棠真是一个心细之人。”季芳华叹道:“想不到提前就做了这么多准备。” “季大家现在正在排练什么戏?”李奕蕾问道。 “中棠给了我一个《天若有情》的剧本,大约下个月就能上演,本来排期做得挺好,让那一场蝗灾给拖延了时日。”季芳华说道。 “季大家现在本身还在忙于那《搭错车》,又有了新的大戏,看来定是要忙得脱不开身了。”顾若兮笑道。 “顾大家现在扮的那苏妲己,在京城里已经是无人不晓了,接下来的大戏要和你商谈一下。”李奕蕾说道。 “如此这般,甚好!”顾若兮听了之后满心欢喜道。 “季大家这些日子有新戏,还不急剧本,等过些日子会有新剧本给你。” “谢安人。”季芳华说道。 李奕蕾进入顾若兮的妆屋之后,将剧本拿出给了顾若兮说道:“顾大家先看看这个剧本,乃是很古老的传说了。” “谢安人。”顾若兮笑着接过剧本说道。 “姐姐,你我本是情同姐妹般,在外人面前称我为安人,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怎么还要这般生分?”李奕蕾说道。 “那我还是称你为蕾儿妹妹?” “这样才对。”李奕蕾笑道。 “想当初,我们三人整日里琴棋书画,端的是快活无比,现在你二人已经各有归宿了。”顾若兮说道。 李奕蕾听到这话,脑海里立刻想起了丁婳,随即就说道:“姐姐你现在其实也很不错,你的名望在京城可是如日中天,多少名门望族要排着队见你呢。” “名望大有什么用?”顾若兮有些落寞的说道:“将来的命运还不知是什么样。” “姐姐现在有些多愁善感了。”李奕蕾笑道。 顾若兮本想再和她聊聊丁婳的事,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再提起,那日状元游街时候,她看到了韩清和丁婳互相对视的那一幕,也看到李奕蕾当时惨白的脸色,现在提丁婳,恐怕气氛很快就会破坏。 俩人在妆屋里又聊了一会儿,李奕蕾就上了二楼。 她正在韩清的屋子里坐着,竹娘敲门走了进来说道:“我刚才在楼顶正在眼看那水槽子,听到外面人说李小娘子来了影剧院,这才赶紧来看看你。” “竹娘你最近可好?”李奕蕾站起来笑道。 “还好,这些日子忙着筹备妹妹的亲事。” “哦?”李奕蕾听到这话惊奇地问道:“蔡齐回来了?” “回来没多久,出去历练了些日子,现在终于回到京城了。” “可是有了新的差遣?” “听蔡齐说,现在被官家封为监察御史了。” “啊?”李奕蕾听到这话笑道:“那他就是和中棠同样在监察院了。” 李奕蕾出身于官宦家庭,知道这些官职差遣的品级,监察御史也是属于台谏体系的,从七品。 “听蔡齐说过是这样,不过他现在宫里当差,还不曾见过中棠呢。”竹娘笑道:“中棠远赴辽国,李小娘子定是极为想念吧?” “如果说不想那是假的,所以在家闲的无事,就来这影剧院看看大家。”李奕蕾答道。 影剧院一帮人都在新年忙着筹备大戏,喜气洋洋的过大年,韩清在辽国却是忙着和一帮王公贵族在郊外晃悠。 辽皇邀诸国使臣一起去远一点的地方捺钵,也就是打猎。韩清只是充当一个跑龙套的角色混在人群中,因为打猎的活计是属于武臣。 过了几日之后,韩清接到辽国派来人的通知,然后就和钟奇峰带着几个人参加了萧太后的祭吊。 耶律隆绪大礼参拜自己母亲的灵位,然后对着天空念念有词,下面一帮使臣皆是弯腰行礼。 等祭吊完之后,照旧是参加群臣宴会。 韩清正在吃喝的过程中,被礼官叫起,说是辽皇带着皇后要亲自见见他和紫鸢行首。他有些好奇,不知道辽国皇后见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派人去驿馆接了紫鸢三人,然后一同进入另一个大帐里,这里面弥漫着一股香气,耶律隆绪正在哄着一个小孩,旁边坐着两个雍容华贵的女子。 “韩大使,快来快来。”耶律隆绪让孩子走到右手边那女子跟前,然后说道:“随你而来的紫鸢行首,近日和朕这些臣子的贵妇们交谈甚欢,皇后老早就听说过你那影剧院,近日就是想听你再讲讲那新奇的大戏。” “遵命!”韩清拱手说道。 “右面的是我大辽的齐天皇后,左面的是朕的顺圣元妃。”耶律隆绪说完这句话又给二女介绍道:“你们面前的这位使臣就是南朝使臣,韩清韩探花郎。” 齐天皇后微微一笑,冲着韩清点头致意,左面的顺圣元妃眼神只是扫了扫韩清,并未有任何的表情。 韩清听到耶律隆绪的介绍,这才有些吃惊,右面的齐天皇后就是萧菩萨哥,天生丽质绝代芳华,是有名的仁心美女。 至于左面那冷冰冰的美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萧耨斤了。 现在关于萧耨斤的传说在宋辽边界很是有行情。 据传这萧耨斤本来长地又黑又丑,因为是属于皇族,耶律隆绪仍旧是把她娶进宫里,但是只是让她做了萧太后的宫女。有一日这萧耨斤正在给萧太后扫床榻,拾到一只金鸡,便一口吞下,过了几天,萧耨斤皮肤居然脱胎换骨,变得光彩照人。 耶律隆绪看到萧耨斤突然变得漂亮了,于是也愿意和她同房,开泰五年二月,萧耨斤果真生下一子,取名木不孤,也就是现在俩人跟前的那小孩了。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但是在宋辽边界传的沸沸扬扬,韩清听完这个传言有些不屑一顾,天底下哪有这种奇事?吞了金子不死就已经是命大了,还能脱胎换骨?恐怕这是辽人自己瞎编的吧?甚至是萧耨斤自己为了引起辽皇主意,专门弄了个这样的传言而已。 二女看到韩清谦谦有礼,于是就和他打听了影剧院的一些事情,听到韩清讲的很是动听,二女也只能自己脑补。 “禀陛下,微臣自东京城出发之时,特地安排人绘制了几张那大戏的画作,若是陛下想看看,微臣就赠与陛下,并让齐天皇后和顺圣元妃一同观瞻。” “哦?”耶律隆绪听罢大笑道:“我大辽的人去了南朝,带回来一些那样的大画,视若珍宝,想不到朕也能获得吗?” “这大画属于微臣自己的物品,前些日子的礼单中并未提及,还请陛下见谅。” “哈哈哈,韩大使作为个人要赠送朕一些珍品,朕高兴还来不及呢。” 韩清听罢就施了礼走出外面,找到马车,让人扛着几幅大海报再次进入大帐。 在门口的时候侍卫做了阻拦,让他把这些大家伙展开要做检查。 等韩清命人把海报展开时候,侍卫的眼神立刻觉得不够用了。 第350章 半阙词,引关扑 韩清出使辽国之前,让人绘制的这些海报仍旧是以前的白娘子和聂小倩,外加个搭错车,还有一副比较特殊一点的就是那白狐春戏的海报。只不过这次的海报并非有几丈长,他按照等比例让画师做了缩小比例绘制。 整个海报展开也就是三四米长,一人多高。 侍卫们眼睁睁的看着韩清展开海报之后,画上的美女大白腿和曼妙的身姿让众侍卫看的发呆发愣,有的侍卫甚至情不自禁的用手摸了摸。 等韩清一张张打开之后再合上,侍卫们看韩清的眼神全都变了,惊奇之外就是盯着那卷起的大海报不再动弹。 进入大帐中之后,韩清让人从新展开,给耶律隆绪等人说道:“此次前来共带了四副大画,每一幅画皆是一部大戏。” 这次他先是从白娘子的海报展开,然后让紫鸢给众人指点着画上的人物介绍剧情,萧菩萨哥和萧耨斤俩人惊奇万分的走到跟前,看着这画作有些瞠目结舌。 耶律隆绪抱着娃也是走到跟前盯着大画看了良久,并不断的询问里面的一些人物装扮。 等到介绍完搭错车的剧情时候,萧菩萨哥听了感叹不已,觉得这剧情真的很是伤感。 介绍完三部戏,然后展开第四幅海报时候,萧菩萨哥看到这样的裸画,面色立刻变得绯红,萧耨斤则是盯着盯着画报上的美女愣神不已。 韩清之所以把这春情戏的海报放在最后,就是担心如果先介绍完这白狐的戏,会让耶律隆绪失去注意力,这货现在贵为一国之主,根本不缺女人,但是能通过平面的视觉看到这样的香艳画,没准会走神有什么念想。 他预料的不错,耶律隆绪这货看到香艳的大画之后,立刻把孩子塞进萧菩萨哥手里,走上前来趴在画上一个劲的看水蝶和蓝蛾的身段,甚至左右上下的调整了目视的角度,似乎想从绸缎或者狐狸的后面能看见遮挡的部位一般。 “南朝真是有妙人啊!”耶律隆绪看完海报,低低地叹了一句。 “这些画作全都是我影剧院的珍藏,这次特地拿来就是送给陛下的。”韩清让紫鸢合上海报后说道。 耶律隆绪听罢十分的高兴,对韩清说道:“前面大帐里众人还在欢宴,一同去痛饮一番。” 韩清听到这话说道:“我有极品佳酿,可以让陛下品尝一下南朝的美酒。” “你南朝的美酒淡而无味,不如我大辽的烈酒。”耶律隆绪说道。 “那就让陛下品尝一番再做评论。”韩清笑道。 俩人走出账外的时候,韩清让人去车里取来了两个坛装白酒,然后随耶律隆绪一起进了大帐。 使臣中已经有不少人离席而去,韩清看到李肖文和那特烈麻都司的耶律揭正在说话,还有几个吐蕃人也在旁边喝的酩酊大醉,就带着紫鸢绕开这些人走到钟奇峰跟前坐下。 众人看到是辽皇进账,清醒的人都立刻正襟危坐。 “那韩清,早就听说你诗词无双,今日在这大帐中,可是愿意为我等作首诗词助兴?”李肖文说道。 “诗词不是说作就作出来的,不如和李大使对联如何?”韩清斜眼看了看他说道。 “哼!”李肖文听完这句话,脸色一变,他就是通过对联栽在韩清手上,所以一直心里有怨恨,可是也不再敢和这小子再对什么对联,就说道:“凭借着一些暗算机巧,算不得什么本事。” “当众作出诗词就算本事?”韩清说道:“那你李大使先来一首如何?” “韩大使是宋国的探花郎,诗词歌赋定是不在话下。”李肖文说道:“怎么今天让你做首诗词,却是有些露怯呢?” 韩清正要反唇相讥,就听见耶律隆绪说道:“韩大使被我那皇兄钦点探花郎,文采定是一流,不如就当场作一首词,让李大使服气如何?” 耶律揭也说道:“我可是听说过崇山悦耳的大名,现在的潮尔能在我辽国如此盛行,貌似和韩大使的传授有着分不开的干系吧?既然诗词如此著名,那就请韩大使莫要推脱了。” 韩清听到这话,急忙在大帐里瞅了瞅,没发现萧排押,这才有些放下心来。潮尔能在辽国盛行,和萧月茹的推动是分不开的,后来在东京城逐渐的普及之后,辽国上下更是热衷于这种拉线器乐。 “既然陛下发话了,也好!”韩清看了看李肖文说道:“李大使能作为党项的文臣,文采也定是不属于他人的,既然如此,我作半首诗词,请李大使续后半阙吧。” 他说完不等李肖文再说话,立刻念道:“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念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一下,看了看李肖文,然后继续念道:“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李肖文听到韩清的话,本想要拒绝,怎奈韩清这时候已经开始作词了,这时候再打断就显得坏了众人的心性,只好一肚子气的看着韩清。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韩清说完之后笑着对李肖文说道:“词牌名叫永遇乐,还请李大使续接下半阙,也让我等看看党项文臣的风采。” 李肖文听罢这话,心里开始着慌起来,他想激着让韩清作词,然后中间可以挑毛病讥笑他,怎么三言两语的就让自己要做续接?这哪能续得上? 韩清其实能背诵下上百首诗词,但是很多的词都是根据作者当时的意境而坐,所以需要做一些修改。他也知道若是让李肖文续的话,李肖文定是会要阻挠,所以直接就通过言语把对方架起来,然后不给李肖文争辩机会。 这种事情在前世公司里时候,内斗经常使用的方法。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在谈论业务时候,先把事情谈论的重要有加,然后开始分配任务的时候就不等别人同意开始往下说,被接受任务的人若是想拒绝也没办法,因为分配任务的人已经开始把任务做了拆解,并和其他部门的人做了口头的定论。等任务分配完了,起初想要拒绝的人已经没了说话的优势,因为大家都会认为你刚才为什么不提拒绝。 李肖文就是被韩清用言语给架了起来,这时候抓耳挠腮,样子已经有些狼狈,因为韩清说完这话之后就已经直接念出了诗词,他只能等韩清念完之后才能说话,可是念完之后的意境就不同了,因为众人心里的导向已经是趋向于等李肖文续接了。 耶律隆绪坐在龙椅上听到韩清念完这半首词,品味了一下意境,不由得点头道:“这首词意境端的是无比大气!”他精射法,晓音律,好绘画。所作曲达百余首。汉文化修养颇高,史称“道、佛二教,皆洞彻其宗旨”。所以他能够很好地通晓这半首词的意境。 “李大使,请续接吧。” “这是你作的词,我怎么能接得上?”李肖文气急败坏的说道。 “李大使可是文臣啊,这词无非就是文字堆砌而已。”韩清笑道:“李大使随便接,怎么接我都认。” “你个小王八蛋!”李肖文心里怒骂道。这可是在辽国的大帐里,全都有记录官进行记录的,一旦接不好,回去可就是丢大人了。 耶律揭看到李肖文这幅囧样,就站起来说道:“韩大使文采果然一流,不过每首词的已经和心境都是由作者有感而发,还请韩大使把这首作完吧,也好让我等众人领略一下南朝探花郎的文采。” “特烈麻都言之差矣,作这首词就是为了让李大使也能亮一亮文采,怎生好抢了他的风头。”韩清然后说道:“我已打定主意,这首词再也不续下半阙了,只等李大使续接。” “罢了罢了!”耶律隆绪笑道:“韩大使莫要难为李大使了,今日欢聚一堂,还是同饮佳酿吧。”他看到李肖文确实是作不出诗词,便打了圆场。 “韩大使居然自带了酒水吗?”耶律揭看到韩清跟前放了两个酒坛,就出声发问。他这样问也是故意让话题在岔开,不让韩清逼着李肖文下不来台了。 韩清将酒坛举起,给自己倒了一盏酒然后说道:“这是我汴京高烧,先喝一盏。”他之所以主动喝一盏,是证明给众人看,酒中无毒。 耶律隆绪看到韩清喝了一盏,微微一笑说道:“既然韩大师自带佳酿,那就分与众人,品尝一下南朝的美酒。” 浓烈的酒味吸引了众人,大家看到眼前的酒清澈无比,俱是感到惊奇。 看到侍卫给自己倒了白酒,耶律隆绪拿起酒盏闻了闻说道:“好浓的酒香。” 韩清在此端起酒盏说道:“饮胜!” 他这次给自己倒了一小口酒,因为就是想看看李肖文和耶律揭出丑。 果然,那李肖文和耶律揭等人都是一口喝干,然后立刻放下酒盏,睁大了眼睛看着韩清。 耶律隆绪没有一口闷掉,轻轻地喝了一口,打算品尝一下,辛辣的感觉让他皱了皱眉头,然后轻轻地放下酒盏说道:“南朝居然有如此烈酒?” 耶律揭和李肖文一口闷掉之后,面容急速的变红,然后被酒的辛辣弄得表情有些怪异,但是心里却是赞叹这酒确实烈。 第351章 对酒逞 等侍卫再次给俩人倒了酒以后,二人这次没有敢一口闷掉了,端起来不住地闻,然后互相面面相觑。 耶律揭闭上眼睛回了回神,感觉到这酒确实够烈,然后对李肖文说道:“这韩清本来就是探花郎,文采定是比不过他,莫要再给自己惹些事端。” 旁边的马副使听了极为的不服气,一个文人能把自己这一方欺负成这样?他喝了一大盏白酒有些摇晃,趁着酒劲就说道:“既然文的斗不过他,那就来武的!” “你想怎样?”耶律揭皱了皱眉头看着他说道:“想在我主面前动武吗?” “不敢!”马副使急忙解释道:“但我气不过,总得有个法子治他才行。” 耶律揭看了看那边的韩清,又扭头看了看马副使说道:“宋人不是喜好关扑吗?你可有什么能和他做扑的东西?” “这酒既然如此烈,那韩清不一定能喝的过我!”马副使想了想就站起身对着韩清说道:“既然韩大使自带了佳酿,你我何不好好的拼一拼酒?” 韩清这时候有点迷糊,因为刚才逞能喝了小半盏酒,有点上头,思维上有点慢。他看了看马副使,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能给你喝这佳酿就不错了,恐怕你一辈子也喝不上这等烈酒!” “你宋国的好东西确实很多,不过慢慢地不都变成别的国家的了吗?”马副使这句话,立刻让帐内的诸多人笑了起来。 “马副使这话说的就有点恬不知耻了!”韩清说道:“我宋国和辽国已经是兄弟之国,两国中任何一方有难,另一方定是不遗余力的帮助。不像有的地方,号称自己是国家,可是连国书也未曾见过,更何况收了人家的土地,用马匹还不上,还杀了人家前来要帐之人,这等作态真是令我佩服不已。” 韩清的这一番话立刻让契丹和党项两边的人脸色骤变,两国都是遇见过灾荒之年,契丹抵准了土地给宋国,党项抵准了马匹给宋国,然后大宋把这契约里尚未收到的土地还给了党项,于是这两国因为这事闹的差点兵戎相见。 现在韩清把这伤疤揭开,让党项这边的人脸面实在挂不住。 “你这山野小儿,居然挑拨我党项和大辽的关系!”马副使恶狠狠地站起来说道。 “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土老鼠,难不成要比试一下吗?”钟奇峰扔下了手中的酒盏,威风凌凌的站了起来,不屑的看着马副使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来我大辽贺旦的,怎么脾气都这么火爆呢!”耶律揭急忙站起来说道:“不如这样吧,你宋国喜欢与人做扑,既然马副使要和你做扑,韩大使不如就和他扑一局如何?” 韩清扭头对旁边坐着的通译悄悄地说了几句话,让他去马车里取酒,然后说道:“马副使既然要做扑,好说!不过赢了怎么算?输了怎么算?” “你这酒既然这么烈,那你我就好好的喝上几大盏,看看是谁先倒下。”马副使笑了笑看看韩清身后的紫鸢说道:“你若输了,紫鸢行首就归我了。” 韩清听了这话扭头看了看紫鸢,然后对马副使说道:“你若是做扑,可以用任何东西来做抵准,但是女人绝对不能被当做物品来做扑。” “哈哈哈!宋人胆怯了!”马副使哈哈大笑道。 “赌了!”紫鸢霍然站起来,眼神里满是怒火的看着马副使说道:“你若输了又如何?” “我输了就剁一只手送你如何?”马副使淫笑道:“一只手换一个女人,很划得来吧?” 紫鸢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然后扭头轻声对韩清说道:“我来和这老鼠喝!”她说完这话,眼神里带着极强的恨意。 “哪有女子和男人拼酒的?”韩清拦住了她。 耶律隆绪蛮有兴趣的看着下面的人争执,并未有任何阻拦的意思。耶律揭笑吟吟的站起来,悄悄地走到耶律隆绪跟前,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悄悄说着什么。 通译和录事官各自抱了两个大一些的鸡腿瓶进来,韩清找出两个,一前一后的摆放到过道上然后说道:“请马副使先自己挑酒,免得输了被剁手时候说我耍诈。” “嘿嘿!宋人本来就多狡诈!”马副使没有拿离自己近一点的那个鸡腿瓶,反而拿了离韩清比较近一点的,然后拍掉泥封闻了闻说道:“好酒,当痛饮!” 韩清慢慢地拿起那鸡腿瓶也是拍掉泥封,看着马副使说道:“喝的醉死以后,剁手时候根本感觉不到疼!” 马副使听了以后轻蔑的一笑,举起瓶子扬起脖子就开始咕咚咚的喝了起来。 韩清见状也立刻扬起脖子开始自己灌酒。 刚才他之所以告诉通译,就是让他按照自己的指点去取酒,这鸡腿瓶上的泥封刻有刀印的,蒸馏过几遍就刻几个刀印,蒸馏次数越多,酒的度数越高。 让通译去取来的四瓶酒,刻有四个刀印的两瓶,没有刀印的也是两瓶。 他知道人性多疑的特点,把没有经过蒸馏的酒瓶往马副使跟前摆了摆,然后把高度数的往自己身前放了放,然后特意让马副使先挑酒。马副使如果多疑,定是会不挑自己跟前的这一壶。 看到马副使走到自己这一边挑了那瓶高度酒,他心里还一个劲的跳,正在盘算,假如马副使挑了低度酒,自己还要想个法子换过来呢。既然这孙子这么听话的来挑走了高度酒,他立刻心里乐开了花。 俩人各自对着酒瓶咕咚咚的往下灌,远处龙椅上坐着的耶律隆绪又端起来跟前的烈酒闻了闻,轻轻地喝了一口说道:“这等烈酒,恐怕俩人都要喝醉。” 马副使喝完酒以后,把酒瓶倒着拿过来,展示给大帐里其他人看。韩清喝完以后也是照做。 马副使看到韩清也喝完一瓶,笑了笑说道:“山野小儿,肚子里挺能装哈。” “风沙老鼠,我看你几时完!”韩清轻蔑的笑了笑,自己这一瓶子酒也就是两三瓶啤酒的感觉而已。 “一瓶不够,再来一瓶如何?”马副使也是一脸轻蔑的笑道:“后面这位娇滴滴的小娘子等着我,等我收拾了这山野小儿,晚上好好的收拾你!” “吃风沙的老鼠既然没喝够,那就再继续喝。”韩清知道高度酒虽然比较烈,但是酒劲并不是说上就上头的。 看到马副使已经有些打晃,就大胆的把刻有四个刀印的酒瓶摆在他跟前说道:“还请马副使继续喝,痛饮一番!” 不等马副使说话,韩清迅速的拍掉另一个瓶子泥封,咕咚咚的灌了起来。 马副使此时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但是仍旧强忍着呕吐的感觉,拾起眼前的鸡腿瓶拍掉泥封,再次狂喝起来。 俩人就这么分别再次喝完一瓶。 韩清痛痛快快的打个酒嗝说道:“马副使看来还是没喝够,不如再来一瓶?” 韩清的话刚刚落下,那马副使已经扔了鸡腿瓶,摇摇晃晃的走两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然后就看见他很艰难的拼命要爬起来,挣扎了几下之后,终于放弃了站立的想法,仰头朝后躺下,然后就嘴里如同挤酱一般,噗噗往外呕吐。 紫鸢看到这一情景,从座子上拿起一把割肉的小刀,迅速的走到马副使跟前拾起了他的右手准备下刀。 “且慢!”李肖文脸色煞白的站起来问道:“你要干什么?” “李大使莫非眼瞎了不成?”紫鸢眼神凌厉的射过去说道:“你没看到奴家这是来收关扑之利吗?” 她说完之后再次扬起了手中的刀。 “等一等!”李肖文说道:“酒宴之言,算不得数,紫鸢行首莫要当真!” “李大使这话可是能代表马副使说吗?”紫鸢眼神依旧冰冷地说道:“若是刚才韩大使输了,这马副使定会把我带走,那时候你李大使也会说酒宴之言算不得数吗?” “那是当然,我也会这般说讲的。” “我呸!”韩清趁着酒劲直接骂了起来:“身为男人就要说话算数。眼看自己这一方输了,立刻装成大好人!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玩意?既然酒宴之言算不得数,你怎么不提前说?” 他走到紫鸢跟前看着李肖文说道:“你李大使当着各国使臣的面,当众宣布自己说话不算数!然后说陛下在这酒宴上说的话也不算数,我们立刻放了这马副使!” 韩清的这句话一下击中了李肖文的最敏感神经,他哪敢说辽皇在酒宴上说的话算不得数,这不是找死吗? 李肖文情急之下急忙走到过道中间对着辽皇大礼参拜说道:“还请陛下为我党项做主,马副使乃是一武人,如果没了手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啊!求陛下为我党项做主啊!” “那位...那位紫鸢行首,你且慢动手。”耶律隆绪说到这里就看了看韩清,因为刚才紫鸢的那一番话说的确实有道理,假如韩清输了,马副使要领走紫鸢,恐怕李肖文定是不会说什么酒宴之言算不得数了。 第352章 闻君许,把心计暗藏 可是刚才俩人打赌大家都看见了,明明是马副使输了,人家紫鸢气不过,要上前收取关扑之利无可厚非,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劝紫鸢,只能对着韩清说道:“韩大使,不如做个交换如何?只要你提出要求,朕如果能办得到,那就饶过马副使如何?” 韩清听了这话,立刻对紫鸢轻声说道:“且慢动手!想想能要什么?” “这下流胚子既然敢做这关扑,就应该有被剁手的准备,老娘才不管那些,先解了恨再说!”紫鸢恨声说道。 “莫要冲动!”韩清弯下腰轻轻对她说道:“立大功的机会来了!” “你要怎生立功?”紫鸢低声问道。 韩清站起身对着耶律隆绪躬身施礼说道:“既然陛下为这马副使求情,提出换一个要求,那微臣也只好照办了。” 紫鸢听到这话,有些恼怒的看着韩清,但是此次出使乃是以韩清为主,她也只好气不过的扔下了马副使的手,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韩大使,想要换个什么要求?只要朕能做到,定然答应你。”他心里想着韩清不会这么不识时务的要什么幽云十六州之类吧,若是有其他的要求,估计也不会太过分。 韩清扭头看了看远处扔着的一个围棋盘子,就走过去拿了起来对着耶律隆绪说道:“禀陛下,我南朝已经饱受蝗灾之苦,庄稼都被这蝗虫吃了个干净,既然陛下允许我提个要求,那我就请陛下赠予我一些粮食吧。” 耶律隆绪一听这话就有点头大,你们南朝饱受蝗灾,我们北朝不也一样吗?况且这蝗虫都是从你们南朝飞过来的。我们自己粮食现在都不够吃,还能赠予你? 耶律隆绪本来想虚晃一枪,然后让韩清继续换要求,但是看到他手里拿着个围棋棋盘,就有点搞不懂什么意思,于是就问道:“韩大使既然想要粮食,和你手中这棋盘有什么联系吗?” “禀陛下,微臣想要的粮食用这棋盘格子计算即可。” “哦?”耶律隆绪听到这话就笑了起来,头一次听说用这围棋棋盘来做粮食计算的。他忍住笑问道:“如何计算?” “很简单!”韩清举起手中的棋盘说道:“陛下赠予我大宋的粮食按照每个棋盘格来一步步添算。这第一个格子算作一粒稻谷,第二个格子算作两粒稻谷。” “第三个格子那就是算三粒了?”耶律揭在旁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非也!”韩清说道:“第三个格子里放四粒稻谷,第四个格子里放八粒,第五个格子里放十六粒。也就是说,每一个格子里的稻谷乃是前一个格子里的两倍即可。” “哈哈哈哈!有趣的很!”耶律隆绪笑道:“这等算计法子还是头一次听说。” “不知陛下是否同意?”韩清说完这话之后,心跳的速度似乎自己都能听见。 耶律隆绪想了一下,算了算大约也就是一袋子粮食而已,心里好笑这韩清看似聪慧无比,居然这么小家子气。 “准了!”耶律隆绪笑道。 韩清装作一副市侩的嘴脸说道:“既然陛下能给我大宋一些粮食,还请陛下可怜一下韩清,能否亲笔写个御批,加盖上陛下的玉玺大印。” “区区几袋子粮食,需要费这般周折吗?”耶律隆绪好奇的问道。 “陛下,微臣本是山林中长大,寒窗苦读数载终于荣登进士,这里面的辛苦说出来令人心酸不已。”韩清动情地说道:“如果能拿到陛下的御批,微臣回到南朝之后,也好向我主官家表功一下。” 耶律隆绪听到这话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两袋子粮食还要表功,这韩清是不是失心疯了?他止住了笑容之后,和蔼的说道:“既然韩大使有心在你南朝升官,朕定是要遂了你的愿,呵呵。” 耶律隆绪说完之后命人取来纸笔,当场就按照韩清刚才的意思写了一道御批,然后令人取来玉玺皇印,郑重其事的盖上了大印。 韩清接过侍卫递来的御批,心中狂跳不已,打开御批一看,这耶律隆绪的汉字写得很是不错。御批上写着:开泰六年,南朝使韩清与党项做扑,清赢之。朕感念上苍,止争。赠南朝粮,以棋盘格数计之,每格粮悉倍为前,记满为止。布告迩遐。咸使闻知! 他的手这时候有些发抖,但是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对着耶律隆绪大礼参拜。 “启禀陛下,微臣还有一个请求。”韩清说道:“这粮食在今年岁币交割时候再算如何?” “这是为何?”耶律隆绪笑道:“朕现在让人给你准备一些带走即可。” “谢陛下的心细如发,不过微臣想要回去升官发财,一次拿回去太多礼物引不起我主官家的重视,等待迎秋时分,官家看到我的这一片苦心,定会想起我为南朝做出的努力,或许再能升我个一官半职。” “也好也好!哈哈哈哈!”耶律隆绪听罢这话笑个不停。 “南朝多狡诈之徒,一点点的封赏都要算的这么精明!”耶律揭在旁边满脸的不屑,对韩清充满了极度的鄙视。 宴会散去之后,韩清与众人回到了驿馆。 他到了驿馆之后,下了马车立刻奔跑着进入到自己房屋内,然后就站在屋内一个劲的来回走动,因为心里实在太激动了。 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紫鸢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看着韩清厉声呵问道:“老娘我真是看错了你!为了你自己升官发财,居然如此不知廉耻。” 韩清默默地走到她身后关上房门,然后上了门闩。 紫鸢看到他这样的举动,冷笑连连道:“怎么?还想着和老娘欢好呢?恐怕以后你都是痴心妄想!老娘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小公鸡!” “你知道今天立下了什么惊天功劳吗?”韩清平静地看着她说道。 “立功?还惊天功劳?韩大使是不是想升官想疯了?” “首先,我要告诉你,今天的关扑,无论怎样我都能赢!”韩清走到她前面对视着她眼睛说道:“因为那酒被我做了手脚。” “那又如何?”紫鸢恨声说道:“既然我们胜了,那就断了党项武臣的手,为我大宋扬名。” “亏你是皇城司的人!”韩清叹了口气说道:“在我心目中,我一直认为你们这样的密谍,应该是头脑冷静工于心计,怎么你会这么冲动?” “韩大使真是不关己事不去着想,那色鬼可是拿我来做扑的。”紫鸢眼神变得凌厉,“倘若是你输了?老娘我今晚怎么办?” “我说过了,那酒做了手脚,我不会输啊!” “既然有了这般把握,所以你就不让老娘我泄心头之恨?”紫鸢听罢冷笑着点点头说道:“好!韩大使做官心切,我紫鸢也不再挡你的道。从今之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 她说完扭头就要往出走,被韩清一把拉住了衣袖。 “放手!”紫鸢冰冷的声音传过来说道:“你当真以为老娘不敢对你动手吗?” “紫鸢,如果你以后还是这般冲动,恐怕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韩清说道:“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不迟。” “我以后怎样关你屁事!”紫鸢带着恨意,猛地推开了他的手。 “你来坐下,听我把话说完,然后看看你今天立下了什么大功,听听别人的说话对你没什么坏处吧?”韩清这时候也有点冷冰冰的语气了。 “好!”紫鸢转过身扭头看着他说道:“我看你能说出什么大功,怎么个惊天!” 韩清让她坐在桌子前,然后找出纸笔对她说道:“今天让辽皇赠予我粮食,是按照围棋的棋盘格来计算,每一个棋盘格的粮食数量是前面格子的两倍。”他说完笑了笑,就把纸笔推到紫鸢跟前说道:“你来算算,看看我们能给大宋挣得多少粮食!” 紫鸢听罢,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顶多半车粮食,还用算么?”虽然这样说,但是她还是拿起纸笔就开始做起了计算。 韩清看着她正在做计算,笑了笑说道:“你先算,我出去找陈冰谈点事。” 紫鸢听到这话,停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做起了计算。 “东家,听说今日在辽皇大帐里又和人做了关扑?”陈冰看见韩清来到自己住处,急忙站起身问道。 “不错,而且是我们赢了!”韩清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陈冰开心地说道:“东家给咱大宋可是又争了脸面了。” 韩清笑笑,然后郑重其事的对着陈冰说道:“陈冰你以前做斥候的时候,对这辽国的风土人情定是极为的熟悉吧?” “远了不敢说,要说离着咱大宋比较近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既然如此,我交给你一项任务,此是如果能成,将来你陈冰定是要大富大贵。” “跟着东家你做买卖,现在本来就是吃喝不愁,如果能有一场大富贵,那可是求之不得。” “此事比较凶险,关乎到你的性命。”韩清看着陈冰郑重其事的说道:“而且,你要会演戏。” 第353章 商归程,扮戏迷人眼 韩清回到自己的房屋里,看到纸鸢还在计算,就关上门,上好了门闩。然后去旁边的屋子里烧水。 忙乎完这些事之后才走到紫鸢跟前说道:“算好了吗?” “还没有。”紫鸢说道。 “你还是别算了。”他懒洋洋的斜卧在榻上的被子上说道:“数十人一起算,算上三天三夜才勉强能算出来的。” 紫鸢停下了计算,狐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讲?” “这计算看着简单,实则极为的复杂。”他笑了笑说道:“围棋棋盘格子分为好几种,有九纵九列的,也有十三纵列的,还有的是十九纵列的。这契丹的棋盘是九纵列,也就是八十一个格子,如果每个格子粮食是前面格子的一倍的话,你知道需要多少粮食才能填满吗?” “别卖关子!多少?” “具体多少数量我说不上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真要是有这么多粮食,整个大宋每一寸国土全做成粮仓,也装不完这些粮食。”韩清笑了笑说道:“大宋的国土再扩大十倍,仍旧是装不下这些粮食。” “能有这么多?”紫鸢忽的站了起来,惊疑的看着韩清。 “如果真有这么多粮食,全大宋的人加上党项、契丹、吐蕃、还有周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国,这些人一起吃,能吃几千年都吃不完。” “韩大使,你可莫要胡讲!” “你自己算吧,如果你能算的过来的话。” 紫鸢看着自己刚才做的计算的纸,然后心里默默想了想就说道:“奴家刚才算了一柱香的功夫了,有些算不过来。” 韩清听到这话呵呵一笑,这女人立刻把称呼变成了奴家,可见转变之快。 “你好好想想,是那色鬼的一只手重要?还是这些粮食重要?” 紫鸢此时心里已经是无比惊骇,因为她知道如果按照韩清这样的描述,这样的功劳是什么样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法子的?” “多学多算多思考。”韩清哈哈笑了起来。这围棋添米粒的故事在自己前世,早就是烂大街了,但是拿到这个时期,能把人忽悠死不成问题。 “郎君你果然是好本事!”紫鸢这时候激动地浑身直打摆子,然后移步到榻前依偎在韩清怀里说道:“奴家以为你就是为了那点儿蝇头小利升官呢。” “刚才是谁说的以后再碰眼前的美人是痴心妄想?刚才是谁说的今后与我韩清再无瓜葛?”韩清斜着眼睛看着她,戏虐道:“你是谁家小娘子啊?” “奴家刚才说的是气话,郎君你怎么这般小家子气。”紫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气话?哼!我若是不给你说清楚,恐怕今后见了我就是仇家了吧?” “哎呀郎君啊,你这做官之人,和我小女子置什么气啊?” 看到韩清两眼望着顶棚,紫鸢就媚笑着说道:“奴家给你赔不是了,郎君莫要生奴家的气。” 看着韩清还是不说话,她就说道:“刚才听见郎君烧水,奴家伺候你沐浴吧。”说完之后急忙走到外屋,把热水倒入到澡桶里,然后走回来给韩清脱衣裳。 “不敢!”韩清没好气的说道:“刚才可是有人说,莫要以为不敢对我动手!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书生,岂是你紫鸢的对手啊。” “一大男人,心胸怎么这么不宽广呢?”紫鸢媚眼如丝的帮他脱着外衣说道:“奴家今天好生的服侍你一番。” “怎么个好生服侍?”韩清似笑非笑的问道。 “哼,你个腌臜的小公鸡,别以为老娘...别以为奴家不知道你想什么。” “我想什么了?”韩清收起了笑容,继续装生气。 “奴家知道你想让...让奴家用嘴...” “哈哈哈,若是真个如此,那我也就不生气了。”韩清说完之后跳下床榻,三下两下褪净衣服跳入澡桶里。 紫鸢也立刻褪了衣衫,踏进澡桶里,俩人嘻嘻哈哈的一同共浴。 在这样的环境里,俩人岂能老老实实地光是洗澡,于是在澡桶里成就了一番好事。 “你说官家会如何封赏咱们?”紫鸢骑跨在他腰身上问道。 “这不是我考虑的事,还没到那一步。”韩清叹口气说道:“还是想能不能活着回到大宋吧。你现在知道我为何阻拦辽皇当即让人给我去找粮食了吧?这契丹虽然是马上民族,可是也有不少饱学之士,万一当时就要计算起来,恐怕那御批就要被收回去了。” “契丹这边应该不会算那么快的吧?”紫鸢想了想就说道。 “我现在赌的就是没有人算计,否则御批定是拿不回去。”他扬起了一些水泼在紫鸢身子上,照顾到发凉的地方,然后说道:“万一在回去的路上被人追回去,也是麻烦事。” “那你打算怎么作?” “怎么作?”韩清无奈的笑了笑说道:“紫鸢,你知道吗,我从山间被斥候们发现,然后到了东京城,再后来考科举,成亲、做官、出使,还有今天这要来的辽皇御批,皆都不是我本意。” 紫鸢听到这话就有些好奇,搞不懂他为何这么说。 “我目的只有一个,在大宋好生的活着,不愁吃穿就行。今日这御批我即使不去要也可以,任凭你割了那马副使的手,这也没什么关系。可是我就这么一步步走下去,有些事情真的做的是莫名其妙。”他笑了笑,又泼了些水给紫鸢的身上,搓了搓她圆滑的肩头说道:“人生就是这么奇怪。” “郎君,你今天做的事,你可知道将来会是什么结果吗?” “真没有去想。”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若是没有活着回去,你记着帮我照顾我的家人,还有那竹娘姐妹俩。” “郎君,你怎么这样说?”紫鸢听了之后有些不大舒服,劝他道:“莫要讲这样的不吉利话,历年出使辽国的使臣,哪个回去不是混的风生水起?你怎么就往坏处想呢?” “历年出使的使臣,可是骗了辽皇?可是给大宋弄来数不清的粮食?”他笑道:“这御批可是盖了辽国的皇印的,以后就是契丹欠大宋的帐了,万一契丹这边算出来这些粮食的多少,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紫鸢听到这话,就没再继续劝。 半夜里,宋国使臣居住的驿馆突然有人发了疯,辽国这边得到消息,让萧元佐派了医官等人看望。 萧元佐看到韩清也是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就问道怎么回事。 “我队伍的一员兵士,半夜被老母托梦,说是近日就要归西,临走前想再看看儿子。”韩清有些懊恼的说道:“这大半夜的也不安生,吵得人没法睡。” 众人到了陈冰的屋子里,就看见陈冰双手抱着头,泪流满面的嚎叫,嘴里一个劲地叫嚷着说见不到自己老娘了。 他看到了韩清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叫道:“韩大使,你就让我先回大宋吧,我老娘马上就不行了,刚才在梦里,老娘拄着拐泪水涟涟的对我说,让我好生活着。”他说完放声痛哭,样子极为的凄惨。 “什么事情也没出使辽国重要,等过个三五天就回去了,你这急急忙忙的要回去,岂不是擅自脱离队伍?”韩清怒骂道:“赶紧好生安歇,否则我定不饶你。” “啊!娘啊,儿不是不去见你,儿这是回不去啊!”陈冰抱着头满地打滚,然后就狂呼道:“我头痛欲裂,韩大使你杀了我吧,我好能在黄泉路等候我老娘,替我老娘赶走路边的大鬼小鬼,俺娘含辛茹苦拉扯大我,我不能让俺娘苦苦等我闭不上眼。” 韩清恼怒的上前一脚跺在他身上,然后从旁边钟奇峰腰间抽出刀来说道:“若是再敢胡闹,我这就斩了你!” “韩大使莫要动怒,游子在外,思乡心切,况且老母托梦,换做是谁也不能此刻定得住心神的。” 韩清恼怒的把刀还给了钟奇峰,然后说道:“几日以后还有送别宴,岂能让这小子坏了众人心情?” “不如这样,先让这人快马加鞭返回南朝。”萧元佐建议道。 “谢萧统领!”陈冰泪流满面的爬起来对着萧元佐连连作揖道:“我娘为了养育我,忍受住百般责骂,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全都让我这个不孝子享受了,现在老娘托梦要见我最后一面,我真的是迫不得已啊。”他说完继续放声大哭。 “这位军士你莫要再哭了,我这就安排人给你开具通关文牒,你可以快马加鞭返回到南朝。”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萧统领了。”韩清说完这话,又看着陈冰说道:“你这厮给我记住,如果你老娘真的要重病离世,我也不再追究,否则,我回去定要严惩你!” 一帮人终于散去,韩清回到自己屋里,然后打开了窗户,悄悄地看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办妥了?”紫鸢披了一件外衣,站在他身旁问道。 “应该是妥了,萧元佐找人给开具通关文牒,这样就可以让陈冰畅通无阻的奔回咱大宋了。” 第354章 窥机 紫鸢听到这话,在黑暗中望了望韩清的背影,然后搂着他说道:“既然如此,郎君快些上榻歇息吧,静候明日消息。” “只要陈冰带着御批一走,我们就没有退路了。”韩清叹了口气说道:“倘若御批在我身上,契丹人找我要回去即可,可是御批已经被送往大宋了,契丹人恼羞成怒的话,我就会凶多吉少。” 紫鸢听了这话就说道:“这蛮夷能有几人懂那算学?郎君你多虑了。” “但愿真的是如你所愿。”韩清说道:“倘若平平安安回到大宋,你我前途一片光明。” “郎君是有福之人。”紫鸢搂着他的胳膊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萧元佐遣人送来了开具好的通关文牒,陈冰骑了一匹马,然后又带上了两匹马,一人三骑拍马向南,绝尘而去。 钟奇峰作为武臣,本来并不知情,但是经过韩清和紫鸢在夜晚告诉他那御批的秘密之后,他立刻安排人早早地备好了最精良的三匹马,然后在半夜里看着陈冰扮戏。 众人看到陈冰已经骑着快马而去,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然后返回了驿馆里。 下午的时候,王继忠带着一帮人来到了驿馆,韩清拉着他在会客堂里聊了很久。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王继忠对韩清说道:“前些日子在契丹境内发现一宋人,据说是个落第的书生,韩大使可曾听说过此事?” “书生?”韩清不甚明了,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此人是谁,怎么会在契丹发现?难道是那两属地跑来的?” “这就不清楚了,据说是契丹的斥候们发现的。” 韩清听了这话没当一回事儿,然后和王继忠又是闲扯好久,并把官家赠送给的礼物一一取出来交给他,这让王继忠拿着礼物放声痛哭,然后当即在会客堂面南而拜。 九日后,诸国使臣再次汇集到辽皇大帐,众人吃吃喝喝,互相说着道别的话,然后再次同时举杯祝愿辽皇。 马副使看到韩清之后,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韩清满脸不屑的看着他,并未有过多言语。紫鸢站在韩清身后,一脸冷冰冰的盯着马副使,眼神如果能杀人,这马副使恐怕早被杀死多少遍了。 辽皇举起手中酒盏,与众人说了一通祝贺的话,然后恭祝众人回程顺利,就此谢宴。 韩清带着宋国的几个人往出走,并和旁边的其他国使臣聊天,不过很多言语皆是不通,只能连说带比划。 辽皇大帐之外正站着几个人,其中有个人看到韩清之后大惊,然后走上前两步仔细辨认,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退后到旁边几个人的身旁。 韩清等人回到驿馆之后开始收拾东西,然后把该拿的东西一一打包,迅速的搬到马车上之后就开始出发。 “韩大使做事真是快。”萧元佐叹道:“历年出使的使臣,收拾东西皆是要用半天的功夫,韩大使这两柱香的功夫就收拾个妥当,真是令人赞叹。” 废话!老子着急跑路,多待一天就多一份风险。 “我这是归家心切,萧统领想必知道吧,我刚成亲没多久,想我那娇滴滴的小娘子了。” “哈哈哈,是该如此!”萧元佐笑道。 看着一切收拾妥当了,韩清立刻召集众人启程,临上马的时候,他往辽皇大帐那边望了望,心中说道:月茹,我回去了。 在辽国居住的这些日子,他想尽各种办法要去见见月茹,可是除了萧匹敌能告诉他一点消息之外,其他人等全都闭口不言。辽皇大帐那边是皇后和妃子的居住地,兵士把守的极为严格,根本不让过去,再说他也不知道萧排押到底住哪里。 是一路上浩浩荡荡的开始了归宋大行军。 这次行进路线先是走大同馆,走了二十里地之后,萧元佐让人告知韩清,前面驿馆休息。 韩清直接就拒绝了,开什么玩笑,这是正在跑路呢,还能安心的休息? 于是在通天河馆根本没休息,一帮人呼啦啦的直奔下一个驿馆富谷馆。 两天之后的辽皇大帐之内,耶律揭与耶律隆绪禀报完各国使臣情况之后,就听见有人来禀报,说是有人想见他。 “什么人?”耶律揭问道。 “就是前些日子在我大辽境内抓住的那宋人书生。”来人说道。 “一个宋国的平头百姓而已,见我有什么事?不见。” “那书生说有重要事情禀报,如果特烈麻都不见,那我就让那书生先去歇息。” “重要事情?”耶律揭想了想就说道:“让他去我的大帐里等候吧。” 等到夜晚了,耶律揭喝的有些不着四六,搂着一个女子进了大帐,看到账内还坐着一个人,这才想起是宋国的一书生还等着自己。 “你是何人?”耶律揭把身边的女人推到一边,然后走到一张低矮的案几跟前坐下问道。 “我乃是宋国人,名叫罗勋。” “我听下人给我说,你是来刺探我大辽机密的?” “不不不,大...大..官人,我就是一平头百姓。”罗勋结结巴巴的赶紧解释道:“我在宋国得罪了那韩清,这卑鄙无耻小人暗害我,找人弄晕了我之后,把我扔在了这辽国。”对与辽国的官制称呼,罗勋无从知道,只能是按照宋人的称呼叫法。 “你说什么?”耶律揭听到这话之后才正眼看了看这个书生,然后问道:“你得罪了韩清?” “是,小的和那韩清有些过节。”当下他就结结巴巴的把韩清欺负姜宅园子正店和苑琼楼等事没口子的讲了出来,至于他和崔默等人暗害韩清的事则是一概不提。 要说这罗勋怎么会出现在辽国,还是要从那次慎从吉准备找韩清的碴说起。崔默等人眼看一计不成,就准备再次找无忧洞的水波门人绑了韩清,准备来个一了百了。 怎奈无忧洞里的人刚接了这大活儿,就被陶生羽,也就是被韩清称作白一秀的人给灭了水波门。 韩清只是气不过总有人给自己使绊子,就给李克等人讲了这事。李克安排褚康安一帮活土匪直接下药迷翻了罗勋,然后绑了就扔到了武遂城陈冰这边,陈冰就找了斥候将罗勋扔到契丹撒手不管了。 契丹人的斥候发现了罗勋之后,本以为他是宋军的斥候,打算一刀砍了拉倒,可是看这人一副书生打扮,而且不会半点的拳脚功夫,于是也就很好奇,没杀掉他,直接带了回来。 契丹现在完全按照宋朝的科举制度,也是在不断地选拔各种有学识之人来充任官员,这罗勋居然能够讲出一番道理,让契丹人很是惊异,于是就上报到了辽皇这一层。 可是最近辽皇正在与各国使臣吃酒打猎,所以等使臣们走了之后,这才带着罗勋来见辽皇,耶律揭正好先碰上了。 耶律揭听完罗勋讲述之后,然后想了想就问道:“你既然和韩清有过节,那么着急的要见我有何事?” “那韩清狡诈无比,乃是一诡计多端之人,我是担心您这大官人会被他有什么算计。” “小子,你这就多虑了。”耶律揭哈哈一乐说道:“那韩清无非就是和人做了个关扑,被我主拦下而已。” “关扑?”罗勋听得有些不太明白,俩人现在虽然用的是汉话交流,可是耶律揭的发音有些不太准。 “不错!就是你们宋人喜好的关扑。” “那韩清就善于用关扑,专门给人下套。”罗勋说道:“大官人你可要当心。” “下套?”耶律揭想了想就说道:“那韩清就是让我主送他一些粮食而已,也没多少。” “大官人可否能讲给小的听一听?”罗勋不懂辽朝的官职,只能是用大官人的称呼他。 耶律揭想了想,就把韩清的要求讲了出来。 罗勋听到这里,有些不太明白,因为他虽然也懂算学,但是平日里也是舞文弄墨,对这奇怪的要求一时半会想不通。 “大官人,以我罗勋对韩清的了解,这关扑里定是有重大的机关,待我回去且想一想,若是有了重大发现,我会立即禀报。” “也好,你先回去算上一算吧,等迎秋的时候,也好知道能给他几袋子粮食。” 罗勋告退之后,被军士领到了一个马棚附近,让他住在旁边一破烂的木屋里,然后给了他一点肉干和盐巴就走了。 罗勋看着这破败的屋子,眼泪哗哗的流,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大宋,和军士打听过这里,大致推算了一下路程,大约有七八百里地,他有些萎靡,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现在住进了这个破屋子里,心里仇恨的火焰开始翻腾,因为这一切都是韩清造成的,他要复仇。 他出门找了军士,好说歹说给找了点脏兮兮的纸,然后他从屋里翻出一些黑乎乎的脏东西,用木棍沾着脏水在纸上开始计算起来。 以他的直觉,这韩清做了关扑赢了,定是不会要几袋子粮食那么简单,想要粮食直接说就行,何必还那这个围棋盘子比划?这里面一定要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为了能在契丹存活下来,必须要找出韩清这个秘密,然后上报给契丹辽皇,能让自己有存活的价值。 第355章 败露 韩清等人赶路的速度十分的迅速,路上为了抓紧时间,驿馆里能不去休息就不去,只是在路途中间的顿馆休息。 随行的馆伴使虽然奇怪,但是仍旧遵从了他的意思。 离开富谷馆之后,一天行行进七十里到了铁浆馆,这边的路极为不好走,而且刚下了大雪,路上泥泞再加上山路陡峭,所以晃晃荡荡的到了铁浆馆之后,只能停下来过夜休息。 罗勋在木屋里算到半夜之后,又饿又冷,终于没抵住困意,找了个破烂的羊皮褥子睡去,第二天早晨起来继续算。这木屋里根本没有炉火取暖,所以他是在早晨被冻醒的。 往手里哈了口气之后,嚼了几根肉干,然后继续开始写写算算,等算到中午时候,他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翻倍增加的数字每往上加一次,就让他心惊肉跳。 算到第三十个格子之后,他就已经明白了韩清的用心,他没再往下算,装好纸张之后急急忙忙的去找了耶律揭。 耶律揭正在和一帮人坐在大帐里喝酒,听到那个叫罗勋的宋人找他,就皱了皱眉说道:“这宋人为了能在这里讨个活路,看来真是用了心。” 等他回到自己的大帐里,看到罗勋被带进来的时候,忍不住讥笑道:“这天寒地冻的,你这宋人倒是也真用心。说吧,发现了什么秘密?” “禀大官人,小底昨晚算了一夜,今天白天又是算了一个上午,这才勉强算出来三十个格子。” 耶律揭听了半天没明白,就问道:“什么东西?算出三十个格子?” “就是那围棋棋盘的格子,韩清不是说每个格子数量是前面的一倍吗?”罗勋讨好的说道:“小底算了很长时间,终于算出来三十个格子了。” “三十个格子?”耶律揭想了想就问道:“棋盘总共多少个格子?” “小底专门找人问了,韩清当天拿的棋盘是九纵列的,也就是九九八十一个格子。” “总共八十一个格子?”耶律揭想了想就说道:“你说你才算出三十个格子?那还差的...差的挺多的,为何不算完?” “禀大官人,算到三十个格子时候,小底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但是光这三十个格子的数量,就已经让小底大吃一惊了。” “有多少?” “已经有五万万颗。” “五万万颗?”耶律揭想了一下这个数字,然后心里默默地想了想,这才猛然一惊问道:“你说多少?” “禀大官人,是五万万颗。” 耶律揭忽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罗勋跟前恶狠狠地说道:“你可要说清楚了,到底多少?” “禀大官人,真的是五万万颗。”罗勋低下头不敢看着他说道:“如果在第三十一个格子填满粮食的话,那就是十万万颗。” 耶律揭听完这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罗勋一个劲的看。 “这是小底昨夜算出的数。”罗勋从怀里掏出来脏兮兮的纸张说道:“还有今天上午算出的数。” 耶律揭看着全是大写数字写的计算,顿时觉得头大,但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立刻拎着罗勋去辽皇的大帐。 耶律隆绪正在大帐后面的营帐里逗着孩子玩耍,听到下人禀报说耶律揭求见,就把孩子给了萧菩萨哥,然后笑呵呵的去了大帐。 耶律揭走上前去把罗勋的计算说了出来之后,耶律隆绪惊得脸都白了,立刻让人去找工于算学的人前来大帐。 此时的韩清已经带着众人快马加鞭经过了鹿儿峡馆,补充了一些淡水之后立刻动身前往牛山馆。鹿儿峡馆距牛山馆有八十里,可是这刚刚走完九十里,眼看着日头已经偏西,众人只好行进了二十里,找了一个顿馆歇息。 此时的辽皇大帐里,一群算学之人经过计算,反复求证之后,算到了第三十个格子,确定了罗勋所说确实是真的,辽皇听完呆坐在龙椅上,他又有些不死心,让众人继续算一下,这十万万颗粮食换算一下大约是多少,等众人熬到半夜才勉强推算出是五万多斤粮食。 “陛下,这才是第三十一个格子,如果再往下算的话,还是继续要翻倍的。”一个算师禀报道。 “哈哈哈哈!”耶律隆绪听完这话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突然收了声,下令军士火速开拔,前去追击韩清。 此时已是大半夜了,众军士听到命令之后,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统军之人听到要拿回御批,于是二话不说的带着队伍前去追赶。 天一亮的时候,韩清不等顿馆的人招待,叫上众人立刻启程,萧元佐有些不大乐意,你想你家娘子也不能不让这帮人吃饭啊。 但是韩清仍旧是非要坚持,让队伍里的人边走边吃,萧元佐只好遂了他的意。 行进六十里,到了牛山馆,吃了点东西之后继续赶路,到了夜晚时分才到了打造部落馆。 晚上住在驿馆时候,韩清找来钟奇峰和紫鸢,三人一起商讨,推算了一下时间,并问了这驿馆的契丹人,陈冰走了多久,得到答复是走了五天了。 “算算时日,陈冰现在估计到了新馆了。”钟奇峰说道。 “怎么这么慢?”韩清火急火燎,恨不得立刻就飞回去的感觉。 “韩大使忘了吗?来的时候我们走过的那些山路,墨斗岭和大十八盘梁,九曲十八弯,再快能快到哪去?虽然陈冰多带了两匹马,但这可不是骑着马跑平地。”钟奇峰也是忧心忡忡。 次日醒来,一大早吃了点东西就要赶路,这次要从打造部落馆到柳河馆,全程一百四十里,今天一天都要奔波了。 萧元佐无可奈何地上了马,看着韩清说道:“我做馆伴使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看见这样赶路的。” “归家心切,还请萧统领见谅。”韩清笑了笑,然后上了马车。 这次众人要一同过那摸斗岭,山路崎岖蜿蜒,十分不好走,一路上慢慢悠悠的上了山之后,因为是雪天路滑,下山时候也是小心翼翼。 等终于到了半夜时分,众人才到了柳河馆。 一帮人下了马车立刻检查轮子和马匹,然后前去驿馆住宿。 韩清和紫鸢刚刚洗漱完,就听见外面噪杂的声音传来。俩人对视了一眼,就推开窗子往外看,只见有二三百骑人,都是举着火把围住了柳河馆。 “我们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韩清放下了窗子,然后扭头对紫鸢说道:“这下麻烦大了。” 果然没过多久,萧元佐前来让韩清下去,说是南护卫府硬寨司有人找他。 他苦笑了一下,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 “韩大使,我乃是南护卫府硬寨司的耶律宁通,我主特地吩咐我前来,找你要回那前些日子给的御批。”这耶律宁通也不废话,直接点名了来意。 “耶律太保,实不相瞒,那御批不在我这里。” “在什么地方?” “回程的路上走得过于匆忙,我在马车上也没翻找的见,或许是路上遗弃了。” “韩大使当我是小孩吗?”耶律宁通说道:“这御批如此重要,居然能在路上遗弃?” “确实是不在我这里,耶律太保若是不信,尽可以打开车上随行物品,一一检查。” “好!”耶律宁通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一声令下,众位契丹武士立刻对着马车进行全面的检查,所有的物品全都挑了出来一一观看,紫鸢走出来看着众人如狼似虎的翻找着东西,就静悄悄的站在了韩清的旁边。 众位武士得到的命令是找到陛下给的黄绢御批,所以对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概不管,翻来覆去找了半天没见着,纷纷禀报给了耶律宁德。 萧元佐不明白怎么回事,就问耶律宁德,但耶律宁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辽皇知道真相之后,气急败坏的命耶律宁德把御批夺回来,也没顾得上说其他的命令,可是现在翻来覆去找不到,这就令人头痛了。 耶律宁德又让人搜了韩清的身,并让驿馆里的女使也搜了紫鸢全身,皆是无果。 韩清是使臣身份,代表着大宋的官家,这可不是随便就能抓起来带走的问题,所以耶律宁德有些拿不准。 韩清看到众人不再搜了,就拱了拱手对耶律宁德说道:“北朝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粗鲁吗?居然当众搜身?我回去定要修书一封给辽皇陛下,问问这般待我是何道理。” 萧元佐看了看这形势,就拱手对韩清说道:“韩大使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定夺。” 韩清听了这话之后,点了点头,立刻转身走回了驿馆。 紫鸢走到他房间,关上房门之后走到窗跟前探头看了看窗外,担心的看着他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韩清想了想对她说道:“这耶律宁德看来只是得了辽皇的命令取回御批,但是没有得到杀我或者带我回去的命令。” “那又怎样?” “明天我们继续赶路,这耶律宁德定是要派人回去报信,或者有第二批追兵到,还有一种可能是放飞海东青回去报信。”韩清轻轻推开窗子往外看了看说道:“无论如何,明天我们还能再走一段路。” 第356章 仓皇西顾 紫鸢听到这话仍是不解,因为在怎么走也不可能走得脱啊,现在离大宋还远着呢。 “郎君,我们离大宋还有很远路程,恐怕难以走得脱的。” “能走得脱!”韩清转过身看着她说道:“我猜他们明天最迟在傍晚,能得到辽皇的新命令。” “那又怎样?” “柳河馆到卧如来馆大约七十里,明天晚上我们到了卧如来馆之后,我会悄悄地驾着马车往西走,我这一走就能吸引所有人注意力,你们就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大宋了。” “那你怎么办?”紫鸢听了这话,脸色变得煞白。 “逃呗,一路引着众人往西,能引多远有多远。” “可是,万一抓住了呢?” “死我一个,幸福大家,何乐而不为?”韩清说道。 “郎君,你莫要这般胡说,总是会有办法的。” “办法?你想一个出来?”韩清看着她说道:“只能舍掉我一个,保全大家了。” “郎君!”紫鸢走上前去拉着他的胳膊,眼神中无比震惊。 “人死鸟朝天,就看自己命了。”他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蓝色令牌递给紫鸢说道:“这是我聚蚨钱庄的令牌,拿着这个你可以每月至少支取五百贯钱,足以养活你一辈子了。” “你这是做哪般?”紫鸢问道。 “凡是和我欢好过的女人,我都不希望这个女人将来过的困苦,这算是给你以后的日子留个坚强的后盾了。”他笑了笑说道:“记住,这钱不是白给你用的,万一我回不去了,你要保护好我的家人,还有竹娘那姐妹俩。” 紫鸢看着手里的令牌,又望了望韩清,眼眶有些湿润。 “行了,这时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韩清说完就要把她推出去。 “郎君!”紫鸢一把抱住他,然后咬了咬嘴唇说道:“明天我和你一起走。” “别犯浑!”韩清皱了皱眉说道:“我本来就是九死一生,何必再搭上你?” “郎君!你不会拳脚功夫,我可以保护你。”紫鸢拼命地忍住自己不要哭出来,被皇城司秘密训练出来之后,从未掉过眼泪,在她心里认为掉眼泪是最软弱的表现,可是此情此景让她真的难以自制。 “别婆婆妈妈的了!非要再搭上你的命?得了失心疯了?”韩清把她推出门外,然后说道:“好好休息,明天继续赶路。” 回到床榻上,韩清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韩清让众人起来继续赶路,耶律宁德拦住他说道:“御批没有找到,谁都不能走!” “真是笑话!”韩清看着他说道:“陛下可是让你非要扣留我吗?” 耶律宁德听了这话就有些支支吾吾。 “我们是马车队伍,走也走不快,你们全是轻骑,比起我们定是快了很多。”韩清说道:“不如这样,耶律太保慢慢跟着我们,等到了卧如来馆得到你主的命令再说如何?” “也好!”耶律宁德说道:“我已经放飞了海东青回去报信,并且也让另一只海东青飞往了南面,命人拦住那回去奔丧的小子。” 看来这耶律宁德已经和萧元佐询问过自己队伍里人的去向了。 “那就好!”韩清听到这话之后,表面上笑吟吟的,但是内心却是惊骇无比,他惊得是陈冰能不能回到大宋。 众人继续出发,一路上跋山涉水,傍晚时候终于到了卧如来馆。 进入驿馆休息的时候,紫鸢眼圈有些红,走进屋里到他跟前说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俩人就这么坐着无语。 “看来契丹人的海东青一天的功夫并没飞回来,否则耶律宁德早就来找我了。”他想了想就说道:“现在是冬季,只有西北风,那海东青飞回去是要顶风,所以慢了,但是飞过来是顺风,明早就要见分晓了,今晚夜半我就要赶紧走。” 紫鸢搂着他坐在榻上,眼神有些呆滞。 半夜时分,韩清拍了拍她让她起身,然后推开了窗子往外看了看,漆黑一片。 “看来这契丹人晚上也没弄个站岗警哨,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他站起身,把全身收拾利索了,看了看紫鸢说道:“娘子保重。” “郎君!”紫鸢用了抓紧了他的手。 他笑了笑,然后一把搂住紫鸢在怀里,深深地吻了下去。 紫鸢立刻就热烈的回应着他,似乎通过舌尖嘴唇的吮吸能把他留下一般。 吻了一会儿之后,他一把推开了她,然后悄悄地下了楼。 为了晚上逃跑方便,他特意把自己马车停在了靠外的地方。路过那些契丹人的马棚时候,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马槽子旁边的井里。 他悄悄走到自己马车跟前,对着两匹马说道:“二位兄弟,有劳了,千万不要出声。”轻轻地解开了缰绳之后,拉着马车极慢的速度转到了大路上,然后开始慢慢的牵着马步行。 紫鸢脸色煞白的站在驿馆的房屋里,看着韩清那孤单的身影陷入到黑暗之中后,轻轻地说了一句:“郎君保重,你若不回,你的家人我定会拼尽全力保护。”说完这句话,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韩清牵着马走了一柱香的功夫之后,这才敢驾着马车拼命向西奔逃而去。 耶律宁德等人还在驿馆里酣睡,倒不是说这人愚笨,而是因为确实没有得到辽皇的其他命令,现在正是腊月里天寒地冻,躲在驿馆里还是比较舒服的。 马车在这一路上风驰电掣,一路狂奔着向西而去。 等到天亮时候,契丹人果然收到了海东青传来的辽皇命令,迅速把韩清带回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耶律宁德正准备前去捉拿韩清,就听见士兵禀报韩清的马车不见了,这一下让他又惊又怒,冲到驿馆里挨个踹开门询问,钟奇峰已经叫众将士准备好了战斗。耶律宁到看到宋人虽然是并不是很多,但是众人眼神都是视死如归的样子,就气哼哼的命众人不要理会这些人,随他一起顺着车辙印去追韩清。 此时韩清还在疯狂的抽打着马匹,让马儿跑得更快一点,一路上寒风凌咧,冻得他一个劲的哆嗦。 耶律宁德让人喂饱了马匹,喝足了水之后,立刻率众人开始追击,只是走了两炷香的功夫后,契丹武士的马匹一个个都摔倒在地,有不少马匹居然如同眼瞎了一般,在弯道上也不拐弯,直眉瞪眼的撞了过去,把马上的武士悉数甩了下去。 耶律宁德知道马被人做了手脚,气的须发直竖,让人赶紧放海东青。 钟奇峰等人让人收拾了一下货物,与紫鸢一起奔南而去。萧元佐看到队伍中逃掉了大使,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但是馆伴使就是要带领着队伍回到大宋的,所以他还是尽职尽责的带中队伍往南而去。 此时此刻的陈冰已经过了永平馆,正在奔良乡驿馆而去,他对这边极为的熟悉,到了一个集市上以后就买了一身行头,打扮成契丹人的模样继续往驿馆而去。 在绕过一座山之后,他牵着马匹躲在一个沟壑里休息,正在吃东西的过程中,就听见头顶的大路上有不少马跑过的声音,他藏在沟壑里不敢露头,等声音过去了一会儿,探头往出看,才发现契丹人一字排开的正在往远处搜寻。 “看来东家的猜测果然不错,这契丹人已经得到了信儿了。”陈冰嘿嘿一笑,自言自语说道:“老子生疏了的技艺,这又可以重新拿出来练练了。” 他等着搜寻的队伍走得远了,这才牵着马匹从沟壑里继续往前面走,下面的路虽然不太好走,可是胜过大路上的明目张胆。 快到傍晚时候,他到了良乡县附近的一个村里,站在村外面仔细瞅了瞅,听了听村里的声音,然后就绕着村子走到一个大树下,从马匹的褡裢里找出点肉干吃了起来。 过了这边的村子,就算是穿过了良乡了,他吃完喝完之后,牵着马匹慢慢地穿过村子,周围有不少的小寺庙,可以找个落脚的地方。他对这里很熟,所以知道方位在哪里。 他现在只剩下两匹马了,有一匹马在下山时候挣脱了缰绳跑得不见了踪影。 快到一处寺庙时候,他下了马,走到寺庙略远的地方把马拴好,然后将马鞍上的袋子背起,悄悄摸到寺庙里,爬上房顶的大梁,靠在角落里休息。 半夜的时候,庙外的北风逐渐刮的猛烈起来,几个契丹人突然地闯了进来,骂骂咧咧的找了地方休息。 从这几个契丹的话语里,他才知道现在整个契丹往南方向都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是要找到他这个回家奔丧的军士。 他往下面看了看,总共七个人,要用自己手里的兵器弄死他们,很容易。不过他不想多事,能把怀里的御批安全送回到大宋就是天大功劳。 第357章 朝思暮想,却如戏文见 陈冰躲在大梁上静静地休息了一夜,到了早晨时候看到那几个契丹人离开了,这才悄悄地下了大梁,蹑手蹑脚的走到寺庙外,四处瞅了瞅就去远处树林里牵了马。 等他上了马之后,立刻拍马从草原上开始疾行,大路现在已经不能走了,只能通过草原上奔逃。好在这里几乎都是平原,可以加速前进,唯一缺点是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目标太明显。 不过陈冰现在倒是不怕,因为这里靠着大宋已经很近了,越是近就越熟悉,况且这周围还有不少自己兄弟在巡游,而且手里有个最让他惊奇地宝贝,望远镜!这东西能发现几里之外的目标,这让他的安全度大大增加。 他专门挑一些有沟壑的地方走,尽量避免在草原上暴露自己,走了大约十几里之后,沟壑到了头就是一个小坡,上了坡之后,左右望望,立刻用力抽打胯下马加速前进。 刚跑了大约二十里地,他的身后就出现了追踪者,陈冰扭头看了看,大约十几个人,他也不作理会,继续催动着马快跑。 后面追击者看到前面的人跑得这样快,愈发认定这就是要寻找的目标,于是众人开始了没命的追击。 陈冰驾着马奔跑的过程中,从马的褡裢里拿出一个竹筒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看了看身后的人。 起初刚拿到这爆竹筒子的时候,他不知道这炮捻能烧多长时间,只好用刀剁下来一截试着点燃了一下,大致推算了一下燃烧速度,这才带上了两个放心的跑路。 现在这玩意算是能派的上用场了,李克那厮走山西押纲的时候,转道去了武遂城,给自己吹牛说这爆竹筒子有多厉害,让他神往不已。这次能够拿出来用用,定是要看看这爆竹到底有多生猛。 他故意放慢了一些速度,看到追击者离自己已经有十几丈距离时候,就点燃了爆竹筒子,然后朝后面扔了过去。那爆竹抛了个弧线之后,恰巧落在众人头顶时候,轰然一声巨响。 后面追击的契丹人看到前面的人扔过来一个圆筒子,正思谋这是个什么东西,还未做多想,就被眼前的一声巨响震得失了心性,然后坐下的马就摔倒的很多,还有受了惊之后将马主人掀下了马。 有人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追击的这帮人样子极为惨烈,有四五个人身上有血洞,正在往外冒着血,更有俩人头部不知被什么击穿,白乎乎的东西从脑袋里往出流。 陈冰乃是斥候出身,艺高人胆大,扔完爆竹之后就放慢了马速,想看看身后这帮家伙是个什么状况,结果看到这爆竹效果真是不一般,刚才的一声巨响,让自己胯下的马都有点惊慌,幸亏是离得稍微有些远。 他止住了马,举起了钢弩慢慢地走到那几个契丹人跟前,看到一帮人的惨状也是分外吃惊,这爆竹威力居然这般强大。 看到地上还有三四个活口,他二话不说的扣动了钢弩,射死两人之后,又跳下马用刀结果了另外两人性命,这才又上了马继续前行。 陈冰在大宋的边境杀人杀得很痛快,辽国腹地的韩清此时正在没命的驾车狂奔,他知道四轮马车肯定是跑不过骑着马的人,但是能跑多远算多远。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感到十分的疲惫,就找了一个山脚地方停了下来。 这次奔逃路线都是随机找的,他走了一会儿大路之后,看到草原上比较平坦,就拐了方向让马车直奔草原方向而去。 晚上的草原格外的凄冷,寒风吹来之后,四处都是沙沙作响,这种场景让他感觉很是凄凉。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远处大路上有火把出现,他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不掉了。 追击的契丹人有斥候在里面,所以有人能够通过草原上的蛛丝马迹找到韩清逃跑的方向,只是这是在夜晚了,那些追击的契丹人只是在大路上前行,并未冲着自己这边的方向走来。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人抓住得准备,看到契丹人在远方的大路上径直的过了去,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契丹人的斥候也能出现失误? 仔细想了想,他大致推断出了问题所在,在这个时期的胡萝卜还尚未在契丹普及,而且这草原上的人目前不怎么吃动物的肝脏之类,契丹人几乎都是患有夜盲症。 “看来这次没准能够逃出生天?”他低低的说了一句,看着火把在远处消失不见。 话是这样说,可是情景不容乐观,到了白天之后,契丹人的斥候照样能搜寻过来。 次日清早,韩清还在马车里酣睡,就听见马车外面有不少契丹人说话的声音,这一下惊得他立即爬了起来,掀开布帘往外看,就看到耶律宁德冷冷地目光看着自己。 “韩大使昨夜可是睡得舒坦?”耶律宁德问道。 “还好,这里实在太冷了,勉强能入睡而已。”韩清笑了笑,跳出了马车,双脚被冻得简直失去了知觉,落地时候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还是能入睡的,我的这帮兄弟可是找了你一夜。”耶律宁德冷笑道:“既然你我再次相会,那就和我一同去见我主辽皇吧?” “我要是说不愿意去,你能答应吗?”韩清笑了笑,跺了跺脚说道。 “哼!”耶律宁德说道:“一直听说韩大使的马车很是别致,那我耶律宁德今天也正好试试这马车。” 他说完拎起韩清,一把扔进了马车里,然后自己也进了马车的车厢,吩咐外面的人立刻开赴中京。 “韩大使真是玩的好手段,让那奔丧之人带着御批提前赶回南朝,你在这里和我们纠缠。” “耶律太保看来还没有找到我那军士吧?”韩清说道:“看来我那军士已经回到了大宋了。” “等你见了我主之后,看看你还能有没有命活着,你先想想自己的项上人头还能留多久吧。” 韩清笑了笑没再说话,他其实内心在想着,假如自己就这么死去,是不是会回到千年之后? 众人一路往东行进,快到傍晚时候正要打算找个县里的驿馆休息,就看见大路上疾驰而来一匹枣红马。 契丹的队伍看到这情景,只是往边靠了靠,打算让这骑马之人过去,只是没想到这枣红马到了跟前之后立刻停止了前进,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带队之人是谁?” 队伍立刻就停了下来,契丹武士纷纷望着这个女子,耶律宁德听到声音探出头来,看到了是一女子,就跳出马车说道:“原来是萧小娘子。” 韩清听到这声音,心里立刻就开始狂跳起来,他拉开了车帘子,站在车辕望向那枣红马的主人,果然是萧月茹。 俩人就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互相望着,他跳下马车走上前去仰着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月茹看到韩清的那一刹那,身心俱是一震,但是她强忍着泪水对耶律宁德说道:“把韩大使交给我。” 耶律宁德一听这话就立刻说道:“此人是陛下亲自点名要抓回去的,万万不可交于他人之手。” “耶律宁德,你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萧月茹厉声说道:“韩大使乃是代表南朝的皇帝来我大辽,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好叫萧小娘子知道,正因为这韩清是使臣,我才以待客之道让他在马车里坐着,否则早就绑了他扔在马上了。”耶律宁德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将韩大使交给我吧。”萧月茹说道:“我带着他和你们一道回去。” 耶律宁德看了看萧月茹,想想这一女子也施展不出什么风浪,顶多算是卖给萧排押一个人情而已。 于是他指着前面县里说道:“正好今晚要歇息,那就请萧小娘子一道去驿馆吧。”说完也不等萧月茹同意,去了自己的马然后率领众人奔着县里而去。 萧月茹将马给了旁边的契丹武士,然后上了马车。 “你怎么来了?”韩请看着她有效消瘦的脸庞就问道:“你这是赶了多少的路才跑到这里?” “陛下现在十分震怒,要把你抓回去当众砍头。”萧月茹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你这次惹下了滔天大祸了。” “我知道后果,这也是一步步自己弄成这样。”韩清虽然表面漫不经心,但是心里却是吓得扑扑直跳,难道自己真的要这么回去送死吗? “郎君,你赶紧找个机会逃吧。”萧月茹在车厢里终于流下泪来。 “我也想跑,但是还没找到机会。”韩清把她搂在怀里说道:“这跑了两天就被抓回来了。” “我不想看着你回去送死。”萧月茹哭道:“我知道你来了大辽,我真的很想去见你,无奈爹爹看管的很严,我走脱不得。” “我在辽皇大帐周围一直寻摸着能在哪看到你,听萧匹敌说了你父亲的营帐也在附近,但我不知道在哪里。” “你好端端的出使我辽国,非要向我主要什么粮食?”萧月茹呜呜的哭着说道:“我是听了爹爹的话才知道,你这次弄出的事惊动了辽国上下。” 第358章 脱困(1) 韩清叹了一口,这事既然已经揭露出来,定是引起辽国上下震动。现在的辽国已经根本无力南下,凭借着景德四年打到了澶渊的时候,才勉强逼着大宋每年能给一些岁币。 这到手的钱财根部没法捂热就全都花了出去,现在又是被蝗虫弄得哀鸿遍野,要是真的按照这御批上写的数量给大宋粮食,恐怕当裤子都要用上万年时间才能还清。 “看来大辽也有能人啊?”韩清强壮笑颜说道:“居然有人能算得出来我那粮食。” “我来的时候,听说还并未算出多少,至于能人,乃是你南朝的一书生做的。” “啊?”韩清听了这话很是惊奇:“谁啊?” “听说是叫罗勋,不知是不是和你以前有过节的那个罗勋。”萧月茹是在韩清和姜伯离做关扑时候,解那九九连环时候认得罗勋,但是不知道此罗勋是不是彼罗勋。 “罗勋?”韩清听了这话这才恍然大悟,他曾问过李克,关于那暗黑三人组的情况,李克曾告诉他,只是敢动了罗勋,姜伯离和崔默后面都有高官撑着,一时半会没法动。 等他问怎么个动罗勋时候,李克只是含含糊糊的说扔了,然后就避而不答。他知道李克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少知道这些脏事,所以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现在听萧月茹说罗勋出现在辽国,那看来李克这帮家伙就是把罗勋扔到了契丹。 “汉奸哪里都不缺,而且在哪一个时代都不缺!”韩清低声叹息道。 好端端的一件事,被汉奸给掺入到中间活活搅了局。 他把萧月茹搂在怀里,就这么在晃荡的马车里一直到了县里的一个驿馆里。 耶律宁德让人看守着韩清进入二楼一间屋子内,并给萧月茹安排了对门的房间。然后一帮人就下楼坐在大堂里喝酒吃肉起来。之所以敢这么放心,因为韩清就是一个文臣,没有多大的威胁,所以安排两个武士看着就行。 萧月茹并未进入自己的房间,只是让门口的守卫放她进去,然后坐在屋子里的榻上呆呆地看着韩清。 他在屋里左看右看,打开窗子也往下看了看,楼下门口站了两个侍卫,他坐下来仔细想了想刚才进入驿馆的情景,油灯比较昏暗,驿馆里只有老板和酒保。 靠近柜台的地方堆放着很多的酒坛子,那酒保取酒给众人的时候,是直接走到酒坛子跟前就近的取走。 看到萧月茹正在看着自己,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然后对着萧月茹说道:“此番能不能逃出去,就看这玩意了。” 小瓶里的东西就是乙醚,他这次出使辽国,为防不测,特意多带了一些乙醚以及河豚毒素,想不到居然真的能派上用场。 他看了看房间,撕下床榻上的布条缠在手上,然后屏住呼吸把乙醚倒在布条上,剩下的小半瓶放在了桌子上。 萧月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弄着布条和小瓷瓶,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 韩清敲了敲门,侍卫就推开门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韩清指了指桌上的小瓶说道:“那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啊?” 那契丹武士听了这话,就走到桌子跟前仔细观察这个小瓶子,他闻到了类似于酒香的味道,就玩下身子趴在瓶口闻了闻,这一闻不要紧,立刻觉得天旋地转的感觉,然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门外另一个武士听到声音,探头进来看,就看见旁边伸出一只缠满布条的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口,他挣扎了一下没挣脱掉,推着屋门框猛的往后一退,挣脱开了韩清的手,立刻抽出了刀往屋里冲,可是等他刚冲入屋子里,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韩清立刻关了房门,扒下了契丹武士的衣服,然后给自己换上。 他对月茹轻声说道:“等我回来。” “郎君你要当心。”萧月茹脸色一片惨白,她不知道情郎这一出去生死如何,所以吓得六神无主。 韩清对她笑了笑,然后扭身就出去了。 辛亏这武士都是带着狐狸尾巴的那种绒帽子,可以很好地遮住自己额头部分,否则他这种不是留有髡发样式的人,很容易被认出来。 走到楼梯口,他往下面看了看,众人都是围在桌子周围吃着肉喝着酒。他蹲下身子用双手搓了搓脚下的楼板,看到两手很脏,就手对着手开始揉搓,然后在自己脸上涂抹。 他的皮肤很白,光凭楼下大堂里昏暗的油灯是遮不住自己的皮肤,很容易露馅。这草原上的寒风凌冽,所以契丹武士皮肤都是黝黑,而且有些黑里泛红,他就是让自己变成契丹武士的样子。 低着头下了楼,然后趁人不注意就慢慢的靠在墙壁前站着,仔细观察着大堂里的众人。 这耶律宁德或许刚开始被自己毒倒了很多的马匹,所以这次追击自己仅仅是带了二十多人。现在这帮人都坐在大堂里吃吃喝喝。 他看到酒坛子就在自己左手边几步远的地方,就慢慢的磨蹭过去,找到一个大坛子,把手里早已经准备好的河鲀毒素全都倒了进去。 做这事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往酒坛子倒毒素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胳膊有些不听使唤。 这些毒素被他用活性炭提纯过,制造这玩意的时候,他根本没想着去害人,就是觉得将来能够防个身而已。 等他做完之一切之后,看到大堂里有武士喊着加酒,就把这坛子酒往外面挪了挪,然后就慢吞吞的闪到了刚才的地方。 酒保过去拿酒时候,看到这坛子酒被挪出来好多,就没在意,直接把酒坛子搬了过去给那武士。 韩清眼睁睁的看那武士接过来酒坛子就给众人满上,然后顺手给了邻桌的武士。大堂里总共三桌人,他看到每个人跟前都倒满了毒酒,就直呼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他走到那剩下的酒坛子跟前,端起来走到柜台跟前,倒满了两碗酒就走了出去。 他之所以能够在这众人跟前行走而不被认出来,靠的就是这里的灯光过于暗淡。 辽国的民生很落后,草原里的居民并不是家家都能点的起蜡烛的,所以很多人都是点了油灯用来照亮。这个驿馆的大堂里就是点了四盏油灯,光线很差,即使他能抬起脸,估计也不一定能被认得出。 他走出门外,低着头给了门外守卫的两个武士递酒,让外面的俩人很是惊奇,但是兄弟能递过来酒本是好意,所以外面的武士接过来一饮而尽,还不忘说声谢谢。 他接过俩人的酒碗立刻转身退回到大堂里,然后慢慢的移到楼梯口,转身立刻上了楼。 月茹正在屋子里心砰砰直跳的等着,看他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立刻放下了心,然后问道:“郎君你怎么还回来?走得出去就赶紧逃命吧。” “收拾干净才能逃。”韩清笑了笑让月茹去对面屋子收拾一下东西等他一下,然后他把屋里的武士全都用力捂死,这才再次悄悄地下了楼。 下面已经杯盘狼藉,很多武士蹬翻了桌椅,捂着肚子拼命挣扎,驿馆里的老板目瞪口呆的看着众人的惨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河鲀毒素毒理作用的主要表征是阻遏神经和肌肉的传导。除直接作用于胃肠道引起局部刺激症状外,这东西被吸收进入血液后,能迅速使神经末梢和神经中枢发生麻痹,继而使得各随意肌的运动神经麻痹。 “怎么回事?”韩清下楼之后冲那老板厉声问道。 “好像是酒量都不行吧?。”那老板看了看他,然后又继续看着大堂里躺着的众人。 韩清看了看大堂里,这些人看来目前仅仅是被麻痹住了,毒素还未完全发挥出来。河豚毒量增大时会毒及迷走神经,影响呼吸,造成脉搏迟缓。严重时体温和血压下降,最后导致血管运动神经和呼吸神经中枢麻痹而迅速死亡。 韩清直接上前用手掰着老板的面孔,把那乙醚捂在了他的口鼻之处。 老板惊觉正要躲开,然后就立刻失去了直觉,然后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瘫软着坐了下去。 倒酒的酒保还在桌子跟前用力拍打那发疯的武士,韩清走过去拾起一个马扎直接砸在了那酒保的后脖颈,酒保直接扑倒在地,没有一丝的挣扎。 他在把门外两名中毒倒毙的武士尸体拖了进来,走到驿馆门口挂上了闭店的牌子。 上楼接了萧月茹下楼,俩人迈过瘫倒在地上的众武士,然后走出到外面的马棚子。韩清解开了枣红马的缰绳递给月茹说道:“你赶紧回去吧。” “那你呢?” “逃命呗。” “郎君,我要和你一起走!” “别瞎说!我这是逃命。” “我要和你一起走。” “犯了失心疯是不是?”韩清对她说道:“我这是逃命,不是和你赏花赏月。” “我不管,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行。”萧月茹坚定地看着他说道:“即使有人来抓我,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第359章 脱困(2) 韩清看了看她,打算一掌把她打晕,可是他不知道从哪下手。更何况一掌打晕别人的做法是电影电视里才有,真要是在现实生活中,别说打一掌不会晕,即使砸两砖照样活蹦乱跳。 月茹好像是窥破了他的心思,泪如泉涌的说道:“郎君,你就让我和你一起走吧,我真的愿意和你一起出生入死。” 他借着驿馆灯笼昏暗的光线,看到月茹脸上两道泪流,深深地做了个呼吸,四下看了看,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那就一起走吧,不过路上要吃很多苦。” “和郎君你在一起,我不怕。”月茹说完就从枣红马地褡裢里拿出来一个毛皮坎肩说道:“我这次出来,本就是做好了和你一起走的打算。” 韩清解开了四匹马,都拴在了自己的马匹上,然后从马车里把滑轮弓和大竹筒取了出来,又拿了些食物和水袋,打开门之后,领着月茹一起再次奔西而去。 这次他长了经验教训,既然契丹人普遍都是夜盲症,那就夜晚急行军,白天躲藏起来。月茹陪着他一起骑着马,俩个人六匹马上了大路之后绝尘而去。 紫鸢一大清早从金沟驿馆出发的时候,站在马车上往身后看了很久,然后叹了口气就黯然的钻进了马车里。 钟奇峰看到这一幕,也是往北面看了看,他知道此次回去,定然是会加官进爵,只是这件事的主导者现在生死未卜,这让他心里很是愧疚。 俩人在中途的顿馆歇息的时候,钟奇峰有些黯然说道:“韩大使的这一做法令我汗颜,其实如果吸引契丹人用我这行伍之人就够了,怎么会让韩大使以身涉险。” “你的身份不足以吸引契丹人。”紫鸢看了看远处的萧元佐,然后低声说道:“那耶律宁德已经问了萧元佐,开始飞鹰传讯拦截陈冰。这事是韩大使做的,辽皇为了泄恨,定是要把韩大使抓回去才行,你若是去吸引,恐怕咱们这队伍悉数全被带回去的。” “契丹人已经知道御批在陈冰身上了,就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安然回到大宋。” “一人三骑,况且他又是斥候出身,应该问题不大。”紫鸢指了指孟宪奎等人说道:“我问了他的这几个生死兄弟,陈冰拳脚功夫甚是厉害的。” “拳脚功夫再好,双拳难敌四手啊。”钟奇峰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现在最为担心的是韩大使。”紫鸢说道这里有些动容。这些日子的耳鬓厮磨,让这个冷血的皇城司女子有了一份牵挂。 这边的使辽队伍正在安然无恙的返程,陈冰此时正在躲避着契丹人的追杀。 他在草原上用爆竹筒子杀了一些契丹人之后,引起了契丹人的注意,纷纷放出各种警讯汇集到良乡附近,撒开大网开始追击陈冰。 陈冰在涿州附近遭遇了三名契丹人,这几人立刻呈品字形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已经引弓朝他射来。 他翻身躲过这一直飞箭之后,提起上好弦的钢弩对着跟前的俩人扣动了钢弩上的悬刀,冲上前来的两名契丹人立刻被射落在马下,远处放箭的契丹人看见这情景大吃一惊,立刻从后背箭壶再抽出一支箭,瞄准了陈冰。 此时陈冰已经弃了钢弩,从马的褡裢里取出了滑轮弓,他躲在马后面,准备伺机射杀掉那契丹人。 想不到那契丹人射艺十分了得,对准马匹下面的陈冰直接引箭而发,陈冰听到风声就侧了一下身子,大腿处立刻被箭擦掉一大块皮,登时血流如注。 陈冰疼的呲牙咧嘴,但是他趁着射过来一箭的功夫,露出半个身子,引箭而发。 那契丹人早就看见陈冰拿着一张怪模怪样的小弓,心里还在好笑这宋人怎么拿个玩具,但是当那短小的箭支以极快速度的射中他胸膛时候,这才惊觉那怪异的小弓的霸气。 “哈哈哈,东家的武器好霸道!”陈冰看到那人翻身落马,引弓再对着那人一箭射去。然后又引弓把跟前的俩人补了箭。 做斥候的遇到过各种危险,必须要等敌人死透了才能摸过去,就因为被装死的敌人给杀掉,他损失了很多的兄弟,这是血的教训。 走上前去再补箭,看那被射杀的契丹人真的没有了反应,他这才抽出刀上前走到跟前,拔出那人身上的箭支,走回到跟前这俩人,找了半天没看到钢弩的箭簇,估计箭簇已经穿透人体,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赶紧收拾一番,现场做了包扎,然后上马离去。 还有四十里就要到新城县,这让陈冰激动不已,他知道越是靠近边境,斥候越是多,因为在最后一层防护上,契丹定是下了大力气来寻找他。 陈冰自己有自己的法子,这边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他直接避开了正面大路,拨转马头往东走去,契丹人在那边防守比较松散,因为那边靠近武遂城的城墙了。 陈冰已经快要回到大宋,韩清则是还在没命的往西逃窜。 他知道自己定是不能按照出使的路线往回跑,那样会让人家守株待兔,只能往西跑,这边属于是辽国的西京道,主要的部族势力是白达旦部。 韩清带着月茹跑了整整一晚,看到有契丹人聚集的地方就尽量躲得远一些,生怕被牧民们发现,这些人虽然淳朴,但是能暴露自己的行踪。 他只敢在夜晚行进,白天都是找个低矮一些的草窝子,把马匹藏起来,在草窝子里躲上整整一天。 月茹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样的苦,但是能和情郎在一起,她觉得很开心,虽然苦了一些,但是能和情郎厮守,再苦也值得。由于夜晚都是在赶路,白天时候就只能昏昏欲睡。躲在情郎的怀里安然入睡,她觉得睡得格外香甜。 等到傍晚时候,月茹醒来,看到韩清头上顶着草窝正举着一个圆筒往远处瞅,就笑了笑说道:“第一次看见你这么狼狈,现在头顶上的杂草让你更像一个刚刚钻出马鹏的醉汉。” “你饿不饿?”韩清并没和她打趣,只是关心她是不是想吃东西。 “不饿。”月茹脸色红红的说道:“奴家现在想...” “你看到旁边这个土坑了吗?”韩清指了指旁边说道:“就在那里吧,我就趴在这里往外看,不会扭头看你。” 月茹脸色绯红的看了看他,然后起身跑到旁边的土坑里,迅速的解决了问题,这才又重新钻进草窝里。 韩清这时候非常想让月茹单独离开,可是这女子铁了心的要跟着韩清一起走,他也只好无奈的带着她,俩人现在吃喝还算够,唯一不爽的就是解决方便的问题。 他一大老爷们无所谓,解开裤子哗哗哗就行,或者找个背风的地方蹲下,事后用干树叶或者石头清洁即可,但是月茹是一女儿身,这方便的问题就老大难了,小解还好解决,可是其他的就不好办了。 “你怎么不问我这是要去哪?”韩清问她。 “不去想,也不愿意问,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月茹回答道。 “如果能跑到党项的地盘,从那边回大宋即可。”他说道:“宋辽边界现在肯定是防守十分严密。” 俩人看着天色已黑了下来,就继续骑马赶路。又是一夜的行进。 宋辽边界此时确实如韩清所说,全体的契丹兵士都冒了出来,在榷场外围五步一岗的面朝着北面,只要有人经过就开始盘问,尤其是年轻的男子。 这样的举动引起了宋朝这边的注意,于是高阳官部署紧急抽调兵马,大兵压境在边界一带。斥候回来报告说,这次的契丹人很奇怪,皆是盘问自己那一方得路人,并对契丹方面做了严密的搜查。 高阳关部署高怀安听了这样禀报摸不清头脑,只好一方面写了加急文书派人送往京师,另一方面派军士紧盯着契丹方面。 陈冰骑着马快到拒马河时候就看见远处契丹人的防守很是严密,就往东面移动了不少,眼看着能远远的看见城墙,就下了马,从褡裢里掏出滑轮弓和钢弩,外加最后一个大爆竹。 东家曾经嘱咐过,这滑轮弓和钢弩一定要注意不能落在契丹人手里,宁可毁坏也不能落入敌手。这大爆竹不能见水,否则就不响了。 仔细观察了靠近河边几丈的距离,仔细数了数契丹守卫的人数,然后心里默默盘算,这边的水流虽然不是那么急,但是河比较深,游过去倒是不费事,可是身上的御批一定要保护好。悄悄地拿出来那御批,重新检查了油纸包,已经裹了三层,他再次确定了油纸包的密封,这才扔下了马,慢慢地摸近了河边。 此时已是太阳刚落山,契丹士兵不少人都去进食,这个时候略微松懈一些。 他摸了摸手中的钢弩,心中暗暗计算上弦的速度,然后看了看滑轮弓的箭支,反复测试了几次,扔下钢弩掏出滑轮弓的速度,并且多次测试上弦的速度,大致推断远处的契丹士兵奔跑过来的时辰,这才开始慢慢靠近了河边。 匍匐前进了两丈距离之后,陈冰猛然跃起,直接对着正对面的契丹士兵劈手就是一把飞刀,正中那人咽喉处。此时的陈冰仍旧是继续奔跑,边跑边举起了钢弩,对着旁边已发现了他的士兵,扣动钢弩悬刀射出了箭簇。 第360章 争奈不是鸳鸯伴 拒马河边巡逻的士兵非常的多,被陈冰飞刀扎死的士兵倒下的时候,旁边的士兵已经迅速开始聚集过来。 陈冰扣动了悬刀之后,右面的士兵已经被钢弩箭簇射倒,左面的士兵直接冲着他奔了过来,边跑边摘下了身上挎着的弓箭,搭上箭支之后立刻射向了陈冰。 此时的陈冰在奔跑的过程中正在上弦,看那士兵松弦的时候,他已经开始顺着地上打起滚来,箭支从他身上射空,此时他已经上好了钢弩,二话不说的跃起来直接对那士兵扣动了悬刀。 那士兵受到一击,立刻身体顿了顿,他已经抽出来第二支箭正要引弓射陈冰,但是弦根本就没拉开,然后慢慢地摔倒在地。 陈冰继续往河边跑去,只不过他的身形开始变得有些慢了,刚才躲避那箭支时候,他滚动在地上被树枝扎到了伤口,钻心的痛从腿部传来,他顾不上包扎,再继续向河边狂奔。 眼看着离河边还有五六丈距离,他停住了身体,一次上弦了三支箭簇,冲着奔过来的契丹射去之后,抡起钢弩朝河边扔了过去。然后顺手从背包上拿出了滑轮弓,边跑边向着右边本来的契丹士兵射去。 他的射速极快,远处的契丹士兵接连被射倒,引起了一阵慌乱,那边有人用契丹语怒喝了一句,于是众位契丹士兵全都取出弓箭,引弓朝陈冰泼水般的射过去。 陈冰哈哈大笑,早就拾起了河边死去的契丹士兵的盾牌,一边挡着箭一边跑到了河边,他跪在河边,躲在盾牌后面,掏出火折子点着了大爆竹,然后就立刻拾起刚才的扔在河边的钢弩,一头扎进了河里,没命的朝城墙那边游了过去。 河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城墙上宋国士兵的注意,大家看到河边的男子好生的勇猛,居然能射倒这么多契丹士兵,众人心里都是一个劲的为这个男子心中暗暗鼓气。 当看到这个男子捡起盾牌跑到河边停住了下来,宋国的士兵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明白这个男子要干什么,眼看着他弄了一个冒着火花的东西扔在岸边,有士兵就问旁边人道:“那人扔的是什么东西?在岸边放什么火?” 旁边的士兵也是懵然的样子,没法回答。 陈冰游入水中之后,身后的箭噼里啪啦射过来一大片,后背上砰砰的中了好几支箭,他此刻只有一个目的,要游到河对岸,那边城墙上都是自己的兄弟。 契丹人聚集到了那冒火花的爆竹跟前,不明白是个什么东西,正待要让人下水去追,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然后眼前猛然一亮,接着就是身边的人鬼哭狼嚎的叫了起来。 城墙上观战的士兵此刻都傻了眼,这才明白那男子点着的是火蒺藜,可是这动静也太大了吧?以前用这玩意的时候都是声音很小,主要是毒烟很多,今天这人用的火蒺藜看着个头没有多大,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岸边上倒下十几个契丹士兵,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捂住额头,还有几个已经躺在岸边没有了动静。 陈冰无暇去回头看,忍住后背的剧痛一直游到了河对岸,然后踉踉跄跄的往前奔跑了十几步,终于体力不支跌倒在地。 “起来!起来!”城墙上士兵喊了起来,然后其他士兵皆是跟着一起高喊了起来,那声音有如数万军队的齐声呐喊一般。 陈冰倒在地上,双眼有些睁不开了,感觉自己要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时候,听到了城墙上士兵的高喊,他重新振作精神,咳了几下,然后笑了笑说道:“老子回来了!” 强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城墙跟前,抬起头看见城墙上的士兵骂道:“贺老二,我日你娘,快把老子拉上去。” 等他爬进了城墙上放下的箩筐之后,他哈哈大笑,高声喊道:“东家,我回到大宋了。”喊完之后,趴在箩筐里就失去了知觉。 韩清此时不知道陈冰走在了哪里,他只是心里默默在想,这小子如果把御批给弄丢了,老子这趟出使纯属白搭。 他和萧月茹行进了两晚之后,发现食物已经不够用了,此时已经是下午,他坐在一个草窝子里思前想后,终于狠下心杀马吃肉,虽然在这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没有马死得更快,可是总不能饿死。 他把其余的几匹马赶到了一处小林中,然后牵过来一匹马,直接用匕首划开了马的脖颈动脉,扑在马身上不让它挣扎,终于看到马没有了气息,这才开始剥马皮。 萧月茹站在远处看着情郎的举动,就走到跟前说道:“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居然能做的了这样的事。” “你怎么过来了,赶紧走开,这场面太血腥,你看了不好。” “杀马吃肉的这种事,你以为我见得少吗?”月茹笑了笑,然后蹲下身帮着他一起剥马皮。 等她看到韩清掏出个鸡蛋大小的镜子,就好奇的要了过来仔细瞅瞅,听他讲这东西能引火,立刻让他做给自己看。 等看到在这面小镜子的照射下,枯草和叶子能够被点燃,让她惊奇不已,拿过镜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 俩人吃完烤马肉,继续在草窝子里坐着,韩清用望远镜每隔半柱香功夫就要瞅上一瞅四周。 到了晚上,二人继续拍马疾驰。 就这样一路上饥一顿饱一顿,奔跑了近半个月。这一天下午,太阳快落山时候,他从一个沟壑里钻出来,打算找点水源,这里有不少树林子,而且远处有不少断崖,崖下面全是很深的沟壑,甚至不少地方是深渊。 他返回到沟壑里,对月茹说道:“看来这几天的行程要慢了,这边很多都是断崖,晚上不能再走这草原了,尽量走大路。” “可是走大路就会被他们寻到踪迹啊。” 韩清听到这话苦笑了一下,这些日子没有被斥候找到,也算是托了月茹的福。她从那驿馆出来的时候,卷了人家两张床单,白天休息的时候,她从随身带的针线做几个马粪兜子,挂在马屁股后面,收集了不少的马粪,这样就让斥候加大了寻找的难度。 “不走大路就容易栽到峡谷下面,晚上行走哪能看得清路。” “晚上有月光啊!”月茹说道:“而且你的夜晚辨物强出别人好多的。” 他听了这话就笑了笑,然后对月茹说道:“你们契丹人到了晚上都是瞎子,因为你们不经常吃胡萝卜。” “萝卜?”月茹想了想就说道:“我们吃这个啊。” “我说的是胡萝卜,有红色,紫色。” 早期,胡萝卜有很多颜色,不过没有橙色。 胡萝卜的原产地是阿富汗。在喜马拉雅山与兴都库什山,出现了黑色、紫色、黄色、红色的胡萝卜。这种胡萝卜逐渐传入波斯,并通过波斯人的战争传入欧洲。这种传播始于九世纪,此后的七百多年,胡萝卜一直没有橙色的品种。 十六世纪后期,一种橙色的胡萝卜在荷兰培育出来,这种胡萝卜渐渐代替了阿富汗的胡萝卜。使荷兰胡萝卜产生橙色的物质,也被命名为胡萝卜素。(注①)月茹想了想就说道:“你说的这种萝卜,我好像在你们南朝见过。” “这种萝卜吃起...”韩清停止了说话,脸色骤变,然后立刻对着月茹说道:“赶紧上马,我们被发现了。” 月茹听情郎给自己讲萝卜的事正入迷,猛然听到这话,立刻慌里慌张的站了起来,顺着韩清看着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七八人骑着马冲着自己这边疾驰而来。 韩清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领着月茹急忙上了马,然后拍马没命的奔逃起来。 两人五匹马在前方疾驰,后面的七八人一路开始追击。 “别往左面的道走,那边是山崖,随我往右面走。”韩清说完猛的抽了马屁股几鞭子。 要说骑马的技术,韩清这种半桶水的水平在萧月茹跟前简直是废人,月茹看着后面的人紧紧的跟着,笑了笑之后猛地抽了马几鞭子,等她超过韩清几个马身的时候,还特意显摆的侧下了身子摘取了地上的一根风干了的蒲公英的蒲棒,然后就边骑马边捏开蒲棒,挥手撒去,瞬间从她身后漫天飞舞起了絮毛。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小娘皮还有心搞这个?”韩清又气又急的大声说道。 “哈哈哈,郎君,只要和你在一起,生也罢,死也罢,我都愿意陪行,郎君带我走天涯!” 韩清顾不得和萧月茹再答话,从褡裢里取出来滑轮弓,回头引弓射去,后面追击的契丹士兵立刻有人坠马。 契丹士兵一看韩清这举动,大吃一惊,立刻放慢了一些速度,然后四散分开继续追击。 他看到自己居然能射中一个,信心倍增,等他扭身准备射第二箭时候,这才发现人都散开了,每一个目标都不好瞄准,而且后面的追击者看到他扭身,就立刻压低了身子,催动着坐下马继续狂追。 ①据说胡萝卜传入中国是在元朝,也有人说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因为这种萝卜在中国带个“胡”字,所以很多人认定是汉朝传入。不过无论怎样,当时橙色的胡萝卜还没出现。 第361章 弦断,惨离怀 韩清看到追击者已经分散开来,只好收了弓继续骑马奔逃。 等绕过一座山之后,前面的道路变得窄了很多,韩清看到这样的路况,立刻又取了弓箭,等他冲过了这条窄道之后,回头看去,那些追击者果然又聚到了一起。 他再次引弓射去,排在最前面的追击者拨了一下马头,让开了这支箭,后面的人由于视线被阻挡,等看到箭飞来已经来不及躲,当即中箭坠下马去。 这条路上实在是不好走,路上很多碎石,万一马踏上去就容易摔倒,所以他就放慢了速度。前面的萧月茹看到情郎速度慢了下来,也让自己的马速降下来,等到韩清跟上来之后说道:“让马往边上走。”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管我,赶紧往前跑。”他大喊道。 后面的追击者已经拿出了弓箭,开始对着韩清这边射来,这些人也是着急,好容易发现了二人的踪迹,可是眼看着天黑了,打着火把找人那可就太难了。 韩清看了看身后的月茹,大声呼喊让她继续加快速度。 他掏出来一个大爆竹,趁着这时候还能辨得清路,掏出火折子点着了爆竹,快要冲过一个乱石堆的时候,把爆竹扔了进去。 然后骑马迅速的冲了过去,他看了看萧月茹还在后面跟着,就就再次取出了滑轮弓,并把箭壶挎在自己腰前。 那群契丹人射了几轮箭之后,冲到乱石滩跟前时候,瞬间巨大的爆炸声想起,石头乱崩,有四个人被崩下了马,剩下两个契丹士兵正在奋力控制受惊的马匹。 韩清此时已经掉转了马头回去,看到月茹骑着马从自己身边过去之后,他走到契丹武士四五丈距离处,引弓射箭把骑在马上一个家伙射了下去,另一个正在控制惊马,看到韩清折返回来却是没法迎战,也被韩清一箭射下了马。 “你妈的孙子!你以为老子这几年的滑轮弓是白练的吗?”他走到那受伤的四人跟前,将其一箭箭射死,眼看着六人全都没了气息,他才站在几个死人跟前哈哈大笑起来。 等笑完了之后,看见萧月茹笑吟吟的骑着马慢慢地走过来,他于是笑着说道:“看见没,我一个人干掉了八个!是八个!”他手有些抖,但是仍旧是大难脱险后的那种喜悦。 萧月茹坐在马上看着他,只是笑着不说话。 “以后我碰到那些活土匪,也敢吹牛了,娘的,一群人总是笑话我连一只鸡也杀不了,老子这次又是杀马又是杀人,杀了...”他停住了说话,看到月茹表情有些僵硬,这才惊慌起来,连忙问道:“月茹你怎么了?” 月茹依旧是笑吟吟的,但是身子在马上越趴越低,他这才看见在她后背上插了三支箭。 “月茹!”他惊得亡魂四冒,走上前去把月茹服下马,顺手一摸,血水立刻浸满了他的手。 “啊!”他悲怆的大叫起来,把月茹轻轻搂进自己怀里,哭喊着月茹名字。 “郎君,能和你走一程,我心满...意足了。”月茹有气无力的说道。 “月茹,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大夫。” “郎君,我知道我已经不行了。”月茹眼神有些迷离的说道:“想不到,再次和你相见,真的是如戏文章节。” “月茹!”韩清搂着她,心痛的难以自制,这荒郊野外,附近连个人家都没有,有心救治她,可是真的无能无力。 “郎君,还记得你我初次相见,那首叫做《小重山》的词吗?” “记得,我记得!”韩清哽咽着说道。 “弦断,有谁听?”月茹轻声道:“郎君你是我镜描素妆执梳理鬓的共偕人,是我佛前频频回眸许下三生缘的驻客,是我守候千年孤寂只待一夕相逢的宿缘。可惜,与郎君的缘分就这么短,我真宁愿独守一世情缘与郎君在一起。”她声音已经变得很虚弱。 “月茹,是我害了你!我若不是争强好胜,怎么能给你带来这样的祸端!” “郎君,我愿意来见你,也没打算要回去。只是没想到就再也回...回不去了!”她想伸手摸摸韩清的脸,但是手却总是扬不起来。“郎君,给我唱个曲吧,哄我入睡!就唱那天在影剧院那支曲。” 韩清此时泪如雨下,把月茹抱在怀里,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救治她一般。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天边的你飘泊白云...”他此刻已泣不成声,因为他感觉到了她的呼吸正在慢慢变弱,然后就没了声息。 “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他悲痛的难以自制,把头埋在她脸跟前轻声说道:“娘子,我在唱,你听见没?” 看到怀中的月茹似乎带着一点的笑容,嘴角挂着血道,只是双眼睁的很大。他抱着月茹的尸体悲怆的大喊,似乎想通过这种拼命地叫喊能让月茹活过来,似乎通过叫喊能让自己的愧疚得到释放,似乎通过叫喊让自己这次的行为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月亮已经升起,墨蓝的天空中还有两三颗星星,依旧忠于职守在空中,眨了眨眼睛,看着大地上的一切。 他抱着月茹已经发凉的身体,就这样静静地跪着,一动不动,凌冽的寒风扫过他的面颊,都不曾让他晃动一下身体。 后半夜的时候,他终于站起了身,膝盖已经麻木了,也不知是冻得太厉害让他没有了知觉,还是此刻仍旧陷在巨大的悲痛中,他怎么都站不起来。 轻轻地把月茹放下,他用手揉了一会儿膝盖和小腿,这才勉强站了起来,去褡裢里找了个可以折叠的小铲子,走到了一处高的地方就开始奋力挖了起来。 此刻草原的天气本就十分寒冷,他挖了几下就碰到了冻得坚硬的泥土。但是他心里只是一个念头,无论土地有多硬,他都要挖出一个容纳月茹身体的坑来。 终于在天亮的时候,一个半人高的坑道中午挖好了,他含着泪帮着月茹拔掉了身后的箭,轻轻的说道:“娘子,我是不是弄疼了你?如果疼你就告诉我。” 终于禁不住悲痛,他抱着月茹在坑道里又呜呜的哭了起来,过了好久,他才站起身来,把月茹放进坑道里,埋上泥土的那一刹那,他看着月茹像是睡着的样子,流着泪轻轻的说道:“娘子,你睡吧。” 说完之后开始把泥土埋上,然后在这个墓的周围放上了一圈石头。站在墓前愣神了好久,才转身找了一个粗一点的树干砍下来,刮掉树皮,用刀割破手指写下了七个字:亡妻萧月茹之墓。 站立在墓前,他犹如呆傻了一般,喃喃自语说道:“娘子,我想着能给官家挣一份天大的功劳,让官家允许我娶你为妻,可是我的这一举动,却是害死了你。娘子,你是不是怪我?你要有什么话就托梦给我。”说到这里,他跪抱着简易的墓碑,把头埋下,任凭泪水不住地流。 等到中午时候,他木然的把契丹人的几匹马收拢了一下,检查一番,还能继续行走的就带着,因为这算是可以移动的口粮。上马的那一刻,他盯着埋葬月茹的地方看了许久,然后高声喊道:“月茹,我走了!”,喊完之后,他擦了一下眼泪,拍马而去。 出了峡谷,找了一处低矮的山洼,他就开始躲藏休息,身边突然少了一个人,让他生出无限悲凉。摸了摸那褡裢里的衣服,悲痛的心情让他总是愣神。那是月茹亲自给他做的衣衫,从府里跑出来就一直带着,说是给他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你说这衣衫是亲手给我缝制的,我去没机会穿给你看,本以为到了大宋,穿上这衣衫拥着你一起走街上,哪知道从此之后,人间冥府两相隔,相见恨无期。”他留着眼泪把那衣衫抱在怀里,边哭边说。 东躲西藏了两日后,他在大路旁边的隐蔽地点用望远镜观察,看到有单独的契丹士兵在大路上骑马奔走,就在大路上先扔了一副契丹人的弓箭,并放了两件收拢的衣服。然后隐藏在路旁边的沟里,浑身盖上了杂草。 那契丹士兵拍马疾驰到跟前时候,慢慢放低了马速,看了看地上扔的弓箭和衣服,然后在马上四处张望了一下,就下了马要去拾取。 韩清从草窝中站起来,引弓射中了这个契丹士兵。 看着这伤者还在挣扎,他上前用刀抵住士兵的咽喉,问了问最近这些日子的情况。虽然自己的契丹语能勉强应付对答,可是有些奇怪的词语听了仍旧是一知半解。 这个士兵是个“邮传”,正在一路通报各个地方的部族军队。邮传是和宋朝学来的。 宋朝为了通邮方便,朝廷依据原有的各地驿站,特意增置快速通道:马递铺。马递铺与驿站的区别在于,可以承担民间“邮传”功能,但官方继续使用,相当于官民两用的公路节点、服务区。 官方使用邮递,需要马匹,而马匹是战略物资,所以一些失去战斗力的马匹,往往都被拨到马递铺使用。当时大路之间,二十里或三十里即有“歇马亭”,六十里左右即有“馆”;水行则有“水驿”。 但官方通邮,需要带有公文通行证,史称“驿券”,俗称“走马头子”,一般军事邮件要由枢密院签发。 另有“急脚马递铺”,备有好一些的马匹。邮传文件多属机密,因此要当官实封,不写题目事件名称,只按照官方文书的序列排出字号和签发日期,用印后,以蜡固定保护,随后将文件装入皮筒或竹筒、纸筒。各个递铺都要签收,签收方式也有不同。一般由铺兵随身携带上铺签收文件,到下铺时批注接收时间。 这契丹和大宋有样学样,也是专门设置了“急脚马递铺”,这被抓获的契丹士兵正拿着“走马头子”挨个往下面通知。 从这契丹士兵嘴里得知,契丹的兵力几乎都是往南面压去,因为都知道韩清要返回大宋,所以宋辽边界上,在契丹这一侧已经布置了大量的兵力,只是为了抓捕韩清。 他看了看这士兵的驿券,心里有了主意。于是一刀了结了这士兵的性命,然后拖到很远一些地方的沟里,把这士兵的衣服全都扒了下了给自己换上,掩埋了尸体之后,就带着几匹马上了大路。 武遂城内,陈冰慢慢醒来,看到自己是在一个军中营房内,就慢慢坐了起来,问了问旁边的士兵,自己睡了多久。当他得知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之后,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大腿被重新做了包扎。 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似得,摸了摸怀中的东西,急忙问道:“我怀里东西呢?” 第362章 西逃寻落脚 那士兵听到这话笑了笑,把那御批和一块儿铜板端了过来说道:“你真是命大,在河里被射了那么多箭,全都是扎在了这铜板上。” 陈冰看到油纸包安然无恙,这才舒了一口气,然后拿起那铜板看了看,默默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东家现在怎么样了。”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中午就去见了高阳官部署。现在宋辽边境局势十分紧张,让高怀安坐卧不宁,搞不清楚契丹人想要干什么,所以现在一直留在了武遂城静观其变。 陈冰见到高怀安之后,讲述了韩清在契丹做的事,然后呈上了御批。 高怀安打开那御批看了半响也没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听陈冰讲的意思,整个辽国风声鹤唳就是为了这道御批?这是不是有点太扯了? 陈冰不知道御批里写的那些话涉及到哪些意思,反正东家叮嘱过他,这御批至关重要,所以他也没多问,收好御批和铜板就直奔大宋。 “既然韩大夫让你亲自送到京师,那我就派人护送你。”高怀安心里很是生气,这契丹搞了这么大阵势,居然就是因为韩清惹的祸。一个破黄绢上写了点粮食而已,怎么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下午时分,陈冰找了斥候营的兄弟,让这帮人随自己去东京城。在大宋国内还有不少契丹的密谍,所以一定要多加小心。 在陈冰走后的五日,紫鸢与钟奇峰等人终于越过了拒马河,回到了大宋。 紫鸢进了城之后,与钟奇峰直接奔向了军营,亮出自己的腰牌之后,就被迅速带到了高怀安的营帐之内。 经过紫鸢和钟奇峰的细说,这高怀安才知道了御批的重要性,但是他仍旧惊疑的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包含了这么大财富? 紫鸢并未做过多解释,只是让高怀安给自己准备了快马,她要和钟奇峰快马加鞭奔向京师禀报,使辽归国队伍慢慢在后面行进。 高怀安不敢得罪皇城司,毕竟这皇城司是直接听命于官家的,于是给紫鸢和钟奇峰安排了精良的高头大马,并派了十几个人护送。 陈冰到了京师之后,直接去找了谭河,并把御批交给了他,讲述了众人在辽国的遭遇之后,和谭河告辞。 他这是第二次来东京城,上次来的时候是与韩清一道,这次来却是身上负着伤。找人问了问路就直奔绣巷而去。 李克见到陈冰,嗷的一声扑了过来,抱着陈冰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战场上刀头舔血的兄弟情义最为特殊。 “快放下老子,你娘的!”陈冰龇牙咧嘴的叫道。 “老子在东京城吃香喝辣,一直惦记着我这些生死与共的兄弟,你他娘的怎么才来啊。”李克问道。 “老子负着伤呢。”陈冰讲道。 “怎么回事?”李克一听就急了:“谁做的?老子带人灭了这群王八蛋。” “契丹人做的。” “你不是脱离军营了吗?怎么还能和契丹人干仗?” “这不是和东家一起出使辽国吗?”陈冰当即坐下,和李克讲了在辽国的遭遇。 “这么说东家还没回来?”李克听罢陈冰的遭遇,这才惊奇地问道:“那东家现在哪里?” “应该是和钟虞候等人在后面,过些日子就能返回东京城了。” “那赶紧随我去东家的宅子,给太婆和东家娘子报个平安。” “太婆?” “东家找到了亲人了,这你不知道?” 李克带着他边走边说的就出门备了马,一起去见了太婆。 当二人见到韩清家人之后,讲述了韩清在辽国的事情,他并未讲自己的遭遇,只是告诉了她们是韩清让自己先回。让太婆听了很是欢喜,李奕蕾则是关心自己郎君什么时候回来,当她听说过些日子随使辽队伍一同进京,也就微微一笑。 二人聊完告辞,又去了影剧院。 一帮人听陈冰讲述完之后,大家嘻嘻哈哈的要庆祝一番,东家快要回来了,一定要用最饱满的姿态迎接东家。 竹娘和戚氏静听完陈冰的述说之后,也都很是欢喜。 次日,谭河带着御批进了宫,给官家呈上那御批之后,大致讲了讲原因。 官家拿到那御批,翻看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无非就是一些粮食而已,多也多不到哪去,这韩清弄了这么大阵势,几乎让大宋这边要以为宋辽开战了,却是弄了这么个御批,这有什么用? 自己那皇弟也真是令人不解,这么一道御批而已,至于弄得边境风声鹤唳吗?难不成这韩清又弄了什么得罪人的诗词? 官家心里有气,觉得这韩清实在太不知礼数,等他回来定要贬官,让他再好好历练一番。 韩清若是知道自己的一片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不知该怎么想。不过他此时还是充当契丹人的邮传,一路向西的狂奔,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大路上奔走,这让他心里放松不少。 每次传递到马递铺时候,他都是掏出蜡封好的公文,让马递铺的契丹长官注明接收时间,然后带着公文再往下一个马递铺。碰到有契丹人和他询问,他也就装作结巴和大舌头的样子,让契丹长官听得不明所以,干脆挥挥手让他赶紧滚蛋。好在这些马递铺能够给补充淡水和食物,让他不至于没得吃没得喝。 就这么走了几天下来,他有些烦躁起来,过了一座山又是一座山,过了一个坡还有一个坡,有时候看到黄草漫天的草原一直通向天边,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就要死在这草原上了。 寒风的肆虐加上风沙扑脸,他的外貌已经和草原上的契丹人没什么两样了。 现在他骑着一匹马,还领着一匹马。在过马递铺时候,有时候会被契丹人牵走一匹两匹,还有就是在草原上行走,跑得快情况下,马蹄子陷入了獭洞,把马腿摔折了。这样的马就不能再用了,只能放了任其自生自灭。 现在他骑着一匹黑色的马,领着的是月茹那匹枣红色的马。 自从失去了月茹以后,他对这匹枣红马异常珍惜,根本不舍得骑。 又走了三四天之后,看到一个马递铺,他到了之后掏出最后一份公文,让契丹长官签收,往远处望了望。 “这已经是最后一个马递铺,再往前百十里就是雪山。”那契丹长官翻翻眼看了看他说道:“不必再往前走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上了马就往回奔去,等跑了一柱香的功夫,那马递铺已经看不见了,他停止了前进然后拨转了马头望南而行,这样可以避开马递铺。 既然是最后一个马递铺了,那就是到了辽国边境了,再往西就是党项的地界,往南肯定是大宋了,想到自己快要回到大宋,他心里不禁有了些激动。 走了大约三四十里,看到山坡上有牛羊,远传有三个圆顶毡房,他就拍马过去,反正已经到了边境了,这里的牧民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毡房前面有一年轻男子正在宰杀一只兔子,看到韩清拍马过来,这男子警觉地看着他。 “这位兄弟,再往前走可是党项地界?”韩清在马上问道。 “往前走多半日路程,过了大雪山之后就是了。”那男子说完看了看他装扮就问道:“你这是要去党项吗?” “是的,要去那边办点事。” “那你可是过不去这雪山的,等开春之后化了雪才行,否则定是会把命丢在雪山中。” “雪山很大吗?” “雪山到不是很大,只是峡谷的路全被大雪埋没,行人和马匹根本过不去的。” “开春?”韩清想了想,这现在已经是过了年,离开春倒是没多少时间,可是即使开了春也不是说化雪就化了的。 “我从龙化州赶来,要去党项办事,如果过不去雪山,这可如何是好啊。”他踌躇半天,往远处的大山看了看,由于距离远,什么也看不到。 “这位小兄弟如果想要过去,恐怕只能等化了雪之后才行,别无他法。”那男子说完看了看韩清的两匹马,然后说道:“既然小兄弟从那么远来,定是没有寄宿的地方,倘若不嫌弃我这里,可以在这里住下,等开了春之后化了雪再走。” 这草原人民性情质朴,平日里本来见到的人就少,看到这样一个异乡人流落在自己跟前,于心不忍,所以就让韩清在自己这边住下。 他左思右想半天,在这辽国土地上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可是不在这里休整,还真的没地方去。现在只有两个方向能走,北面是辽国腹地,东面是追兵,所以要么往西,要么往南。 往南根本不可能,辽皇知道自己的御批损失这么大,现在加派了人手在宋辽边境抓捕自己,所以唯一的方向只能是往西,可是往西又是有大雪山阻拦。 他想来想去实在没有办法,就下了马对着那男子说道:“既然如此就麻烦这位大哥了,在这里住多久,小弟都会折算成钱补偿给大哥的。” 那男子听了韩清这话,立刻脸色一变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看你流落至此,不忍心你在外面冻着,才肯让你住在我这里,我可没想着要你什么钱,如果小兄弟这般认为,还是另谋他处吧。” 第363章 惊天密,众人晓 契丹人如果不是战场上相见,平日里与这样的人结交,皆是十分豪爽的性格。 韩清知道自己言语冒犯,急忙向这位男子赔了不是。 这男子让自己的娘子出来见了见韩清,并抱出来刚出生半年的孩子,韩清夸耀了一番,让这对儿契丹夫妻听了很是高兴。 经过聊天得知,男子叫萧宏朗,女子叫耶律季。 自此,韩清就在这里暂时住了下来,只不过他住的实在是不踏实,每到了晚上进了小毡房之后,才敢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因为契丹人的夜盲,晚上基本上不会有追兵到这里。可是白天的时候,他总是找到高处用望远镜看远方。 萧宏朗不知道韩清这般做是为了什么,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多问。 东京城内,紫鸢和钟奇峰找到了陈冰,三人一同正在垂拱殿拜见官家。 官家本来正是在与丁谓和王钦若听刑部郎中吕夷简讲述,最近东京城在大年期间的治安状况好了很多,这吕夷简目前权知开封府,邓有同因为那一场大火失职,现在虽然算是少尹,可是也只是作为观察身份。 听到侍卫告诉他皇城司来禀报,他本来想让众人退去,单独听皇城司讲述,不过又听到侍卫说是紫鸢,他知道这是随着韩清出使辽国的女子,便没让众人退下,让大家一起听听,看看这次出使情况。 紫鸢讲述了在辽国的遭遇,当众人听到韩清又与党项人做关扑,官家没好气的哼了声说道:“这次辽国那边弄得这般鸡飞狗跳,就是这韩清的关扑弄得吧。” 说完让人取来了那御批,当着众人的面极为生气地说道:“光是一点粮食而已,至于弄得快要兵戎相见吗?”说完就把御批从隔空扔了下来。 官家说完这话之后,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的难看。 紫鸢和钟奇峰对视了一眼,看来这朝堂上的人还不知道御批里面的真正内容。 “官家,这御批里可不是说的一点粮食那么简单。”紫鸢说道:“这里面的粮食若是给够数量的话,全大宋的人吃上万年都不成问题。” “什么?”官家听了这话,觉得十分可笑,于是就把御批递给了丁谓说道:“公言,你曾经做过三司使,你来看看我那皇弟的御批,真有这么多吗?” 丁谓接过那御批,在大脑里迅速的做了计算,越往下算越觉得脑子不够用,就让林特过来和他一起算,过了一会儿官家有些不耐烦了,就问道:“公言,士奇,怎么一直不说话?难道这么点粮食需要算这么久吗?” 丁谓拱了拱手说道:“一时间无法算的出来,还请官家召集宫内一些精通算学之人来算吧。” “很难算得清楚吗?”官家摇了摇头,让侍卫去请太子的老师鲁宗道来一起算。 等鲁宗道来了之后,与丁谓和林特一起找了纸笔算,许久之后,丁谓脸色煞白的与其他俩人对视一眼,急忙走到官家跟前说道:“官家,恐怕这御批里真的是大有玄机。” “怎么?”官家看到丁谓的脸色有些不对,就问道:“可是有结果?” “还未完全算得出。”丁谓躬身答道:“不过照现在的计算来看,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能把以往给的岁币全都挣回来。” “什么?”官家听了难以置信,让丁谓感赶紧找人继续算。 等来了七八位通算学的人坐下一起算了一个时辰时候,丁谓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和林特对视一眼。 吃完午饭之后,众人依旧是还没算出来总数,不过照目前的计算结果,恐怕这契丹欠大宋的粮食已经够吃几十年了。 当天晚上,皇宫内一片灯火通明,众人皆是等着计算结果,快到半夜十分,丁谓终于拿到了计算结果。 他呆呆地看着那张纸片,低低地叹息道:“这小子真的能成大器!” 官家一直到半夜都没睡去,兴奋地在殿里走来走去,刘娥不见官家回柔仪殿,就亲自到了大殿,陪着官家一起等结果。 等到听丁谓公布了那个恐怖的数字之后,官家惊得一下子坐在了龙椅上。然后让紫鸢把韩清在辽国的前前后后都要讲述一遍。 “什么?朕的爱臣居然为了吸引追兵,独自往西而去?” “他一文弱书生而已,怎么能敌得过那些蛮夷的兵士?”刘娥听了之后十分的难过。 “禀官家,禀圣人,韩大夫此举就是为了让陈冰能顺利的带着御批回到大宋。”紫鸢答道。 “御批回来了,可是朕的爱臣呢?”官家震怒道。 大殿里立刻鸦雀无声,大家头一次见官家大声发怒,即使上一次王宫失火,处死那韩姓女子时候,都没发这么大怒,钟奇峰听见这话,心虚的低下了头。 官家之所以发这么大的怒,是因为真的心疼起了自己的臣子。因为他知道韩清这次给自己立下了多大的功劳。 因为澶渊之盟之后,民间一直怨声载道,虽然每年给契丹的岁币等财物总共也就区区三十万贯,可是这毕竟算是被人家敲诈走的,换谁能心里舒服?而且这敲诈是每年一次。 官家通过皇城司的禀报,知道民间对这岁币的怨言极大,但是他也没办法,以钱财换来了和平,何况每年也就是三十万贯的价钱而已。 但是官家自己知道这件事将来是没办法见列祖列宗的,把祖宗传下来的家业没有给守得住,十六州没有收回来不说,每年还要给人白送这么多钱,这要是去地下见了祖宗怎么交待? 可是这从天而降的一个山林野小子,居然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把脸面一次全给挣了回来,这让他心里万分激动,把刚开始对韩清的那种气恼全都一抛而光,反而一心要好好的感谢一番这个让人喜欢的小子。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子给大宋挣了这么大一份功劳,居然舍身取义,单枪匹马的吸引着契丹追兵往西而去,这样一来他哪还有活路?定是在辽国凶多吉少了。 上了年纪的人慢慢就变得心性有些软,他想到韩清为了大宋牺牲这么大,可是现在连生死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居然当着众人落泪起来。 一旁的刘娥急忙上前又是哄又是劝,好容易不让官家悲痛,这才又问起旁边的陈冰,是怎么回到大宋的。 陈冰乃是斥候出身,平日里在外执行任务之后,回去就要把所有细节一一报告清楚,所以他的思维清晰,谈吐极为顺畅,在涿州行进时候的过程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不少人听到惊险之处还惊呼不已。 官家听罢之后,思量了半响问他现在身居何职,听到他讲已经从军伍中退出,就问他是否还愿意继续为大宋效力,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官家点了点头就让众人先退下去了。 虽然已是半夜,但是官家拿着御批直接就要去祭拜太宗和列祖列宗,要把这消息告诉自己的先人。 刘娥不忍心官家这么晚了还要劳累,就多劝了几句,官家很是听刘娥的话,于是思量一番,打算第二天去祭拜先人。 “可惜了那小猴子了!”刘娥也低声感叹了一句。 “他韩清能让我赵恒将来有颜面见列祖列宗,我要怎生做才能对得起我的爱臣啊。”官家喃喃自语道。 “可惜韩清现在无后。”刘娥说道。 “他不是成亲没有多久吗?”官家说道:“家中还有一位娘子,还有姐姐妹妹。” “可是韩清现在生死未卜,怎生封赏?” “朕想封赏韩清为开国县公,你看如何?” “官家,现在还没有韩清的一点消息,倘若这猴子活着回来了怎么办?” “回来那岂不是令人万分欢喜?” “官家没懂臣妾的意思,这韩清的官职现在是殿中侍御史,乃是正七品,散官是朝散大夫,五品的官职。官家封赏个开国县公,那就是从二品了,虽说是散官,但是这官职也不低的。” “你的意思是...?” “封赏他个银青光禄大夫,从三品即可。”刘娥说道:“将来我儿长大了,也能有继续封赏的余地,否则赏无可赏就要让太子难办了。当然若是这猴子能活着回来的话。” “也好!” 紫鸢三人走出宫后,都是不再言语。过了半响陈冰呆呆地说了一句:“这可怎么和太婆交待啊。” 紫鸢听到这话,轻轻地叹口气说道:“这事先莫要和太婆讲,只是给他的娘子说了即可。” “也只能这样了。”陈冰点了点头。 次日当太婆再次见到陈冰等人时候,笑呵呵的让他就坐,随便的聊了聊家常,并直夸紫鸢这小娘子长的很是俏丽。 三人聊了一会儿出门时候,告诉了送客的李奕蕾,把大致实情讲了讲。 李奕蕾听罢之后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几欲站立不稳,紫鸢急忙扶住她,并好生安慰一番,这才告辞而去。 同样的消息在影剧院也是引起一片震惊,竹娘也是脸色变得惨白,拉着紫鸢到了自己的清竹轩办公屋问东问西,当她真的确定韩清现在是生死未卜,然后她就犹如一个木头人一般,连紫鸢和自己告别都没曾注意到。 第364章 仗义惨死落遗孤 辽国与党项的边境,韩清每日都帮着萧宏朗放牧,每次趁这个功夫就走到山坡上拿起望远镜不住的观察东面。 这一天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萧宏朗看了看韩清说道:“韩小弟貌似不是我们契丹人吧?” “萧大哥为何这般问我?”韩清笑了笑,但是心却开始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你的吃饭样子,举手投足都不似契丹人的做派,而且你的契丹话说的很是不利落。” 在这里已经住了半个月,这对契丹夫妻为人很是淳朴,韩清也就不避讳的说道:“我确实不是契丹人,我乃是南朝人。” “哈哈哈!”萧宏朗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 “好教萧大哥得知,小弟名字并非韩中棠,我姓韩名清,中棠只是我的字。” 萧宏朗听罢笑笑说道:“看你拿着个圆筒子总是往东面瞅来愁去,是不是有人在找你?” “是!”韩清说道:“我得罪了契丹的王公贵族,他们为了泄恨要抓我回去。” “小弟莫要害怕,既然到了我这里,大哥我定要保护你的周全。”萧宏朗说道:“既然能信得过我,在我这里居住这么久,你就是我兄弟。我不会看着我兄弟被人欺负的。” “谢萧大哥。”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韩清对这里附近的环境已经变得很熟悉了,就连那枣红马也是变得野了一些,平日里总是撒了欢的跑很远去吃草,到了傍晚就自己跑回来。 韩清看到耶律季正用火镰子生活,准备架起锅煮肉,就取出一个放大镜,教她如何在太阳底下取火。 耶律季看到一个透明的小玩意就是在太阳下面放一会儿,底下的杂草等东西就能被点燃,惊叫一声就立刻跑去让萧宏朗来看。 萧宏朗看到这东西这样神奇,于是要了过来拿在手里不住地翻看,并且当场试验了一把凌空取火技术。 “萧大哥觉着这玩意怎么样?”韩清笑笑说道。 “小弟你这是什么宝贝?真是太令人惊奇了。”萧宏朗说道。 “平日里用来看小字时候放大用的,需要生火的时候在太阳下面照一照即可。” “这真是令人惊羡的宝贝!”萧宏朗赞道。 “大嫂可是喜欢这宝贝?”韩清笑着问耶律季。 “假如有个这宝贝,以后生火就不用那么麻烦了。”耶律季说着这话,却是一直瞅着拿镜子。 韩清听罢哈哈一笑,隔空抛了过去给萧宏朗,然后说道:“那就赠送给大哥大嫂了。” “这怎么行?”萧宏朗接住放大镜之后,立刻又走上前去塞到韩清手里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要。” “这玩意我多的是。”韩清笑笑就把放大镜推回去说道:“这次出来我就带了三个,一个送了人,现在手里还有两个呢。” 萧宏朗看到自己娘子眼神里对这放大镜的狂热,就只好讪讪的接过来,然后对韩清说道:“这宝贝能换五十只羊吧?” “不值钱。”韩清笑着摇了摇头。 萧宏朗仔细又看了看这放大镜,然后随手递给了耶律季。他心里认为韩清说的是假话,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把这宝贝折算成财物。 耶律季拿到放大镜之后爱不释手,跑到一个草堆跟前就蹲下开始照烧起来。等烧着了草之后又跑到另一处去放火,玩的不亦乐乎。 “小心烧着草场!”萧宏朗冲着自家娘子喊了一句,然后笑笑对韩清说道:“我娘子没见过世面,小弟莫要见怪。” “哈!嫂子这样才是真性情的人。” 等他说完这句,毡房里的孩子哭了起来,耶律季急忙又跑回了毡房里照看孩子。 “现在的雪山已经开始消融,其实这个时候可以穿越雪山了,不过路还是有些不好走,小弟你再等等吧,雪山那边的雪就要全都化了就可以出发。” 韩清听罢这话,与萧宏朗一齐望向了西边,想到自己能回到大宋了,他心情大好。 此时的东京城所有的话题完全集中在了一处,那就是影剧院的大财东韩清,给大宋赢来了万年吃不完的粮食,众位学子或者书生,贩夫走卒、歌妓舞妓,勾栏瓦舍说书唱赚,无一不是在谈论这个话题。 虽然有不少有识之士知道契丹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粮食,但是这件事真的是十分的解气,至少每年的那三十万岁币不用再给了。 唯一可惜的是韩清没有回来,这让众多的武林侠客嚷嚷着要召集会拳脚功夫的,大家一同去契丹营救韩清。 官家为了让民众热情降降温,便紧急召都亭驿的辽国使臣,看在两国交好的关系上,赶紧把韩清交还给大宋。辽国使臣无奈表明,韩清不在辽国人手里。 二月中旬的时候,春天的脚步已然到来。此时已经是北宋天禧二年,契丹的开泰七年。 李奕蕾从起初的以泪洗面,到后来开始了陪着太婆一起去大相国寺上香许愿,企盼自己郎君能平安归来。 现在虽然东京城已经把韩清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但是李奕蕾担心太婆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每次都是要陪着太婆一起出门。 太婆总是问自己的孙儿还不回来?李奕蕾只好瞒着她说从辽国出来后去了其他地方办事。 竹娘大病了一场之后,自此在影剧院里就再也没看见过她的笑脸,她甚至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韩清的办公屋,所有的打扫事宜皆是由她亲自完成。只是偶尔有人找她的时候,看她从韩清的办公屋出来,脸上隐约有泪痕。 戚氏则是在自己的铺子里提不起任何的精神,有时候看到客人来买东西,她居然能愣神好久才去理会客人。 东京城里几个女人最为关心的人此刻正在草原上半躺着,眼看着太阳快要下山,他站起了身走回到毡房跟前,往远处瞅了瞅,惦记着枣红马怎么还没回来。 他正准备进入毡房,就听见远处马蹄声,抬头看见是萧宏朗骑马而来,就伸手打了个招呼。 “小弟快躲起来!”萧宏朗冲着他叫道:“来了二十多人,都是兵士打扮。” 韩清听到这话,立刻一溜烟的进了毡房,找到自己的包裹,卷起来就往外面跑去,跑了半里地左右,在地上掀开一个盖子,然后蹲身在里面。 这个藏身处是萧宏朗和他一起修建的,盖上盖子之后上面就是荒草,即使走到跟前都发现不了。 果然没过多久,沉重的马蹄声响起,一大群契丹武士出现在了远方。 要说耽搁了这么久,契丹武士本来应是放弃了对韩清的抓捕,可是东京城出来的消息是韩清并未回去。那罗勋经过分析告诉辽皇,既然韩清没有回到南朝,现在的契丹这边也没他的消息,只能说明韩清还留在了北朝。 辽皇听取了罗勋的建议,开始让各地重新梳理蛛丝马迹。经过半个月的筛选排查,根据失踪的邮传士兵轨迹来看,大致确定了韩清是在西面或者北面,于是辽皇重新派遣队伍去寻人。 一群契丹士兵到了萧宏朗的毡房跟前,叫出来夫妻俩,问问可是见过一个南朝人,夫妻俩均是摇头。 士兵于是进入毡房里开始搜查,确实也没发现有什么生人痕迹。韩清在这方面处理的很好,每次睡觉起来之后,都是把棉毡卷起来,歪歪斜斜的扔在旁边,上面再放一些羊皮之类的,看上去就像是个仓房。 虽然每天晚上睡觉的气味让他难受,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活命要紧。 契丹士兵问完查完,就要打算离去的时候,远处的一匹黑马引起了为首的人注意,让人把黑马牵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立刻脸上变了色。 “把这二人给我绑了!”为首之人叫道。 “为什么要绑我们?”萧宏朗挣扎着不让士兵碰自己的娘子,结果立刻有刀架在了脖子上。 “好叫你知道,我乃是皇太子惕隐司,大名萧旋。为了找这个南朝人,我这惕隐司的人都要出来受这份罪!”萧旋说完跳下马来,拿着刀走到萧宏朗跟前说道:“那南朝人在哪?” “我们没见过!”萧宏朗说道。 “那你这里怎么会有邮传的马?”萧旋说道:“邮传丢失了一名军卒,想必是被那南朝人给杀了,然后得了这匹马跑到了这里。” “我们没见过!”萧宏朗被刀架在了脖子上,但是仍旧说道:“我们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好!”萧旋笑了笑,然后直接一刀捅入旁边耶律季的腹中。 耶律季一声惨呼,然后捂着伤口慢慢倒下了,眼神有些哀怨的看着萧宏朗。 “啊!”萧宏朗大叫一声,看到自己娘子倒下了,立刻如同疯了一般,抓住脖子上架的刀,就要往前冲去。 脖子上的刀架过来更多,压低了他的身子,有的刀刃已经割破了他的脖子,鲜血顺着刀锋慢慢地流淌了下来。 “你只要告诉我那南朝人在哪里,我就饶你性命。” 萧宏朗仇恨的目光盯着萧旋说道:“我恨不得生撕了你。” “你只要告诉我那南朝人在哪里,你就能活,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丧了命,值得吗?”萧旋说罢踢了踢耶律季的身体说道:“还搭上你娘子性命。” 萧宏朗看到萧旋去踢娘子,立刻如同疯虎一般,伸手摸到旁边武士腰间的腰刀,直接抽出刀刺入萧旋的脖子里,在他抽刀刺入的过程中,瞬间有十几把刀刺入萧宏朗身体,他登时气绝。 第365章 托孤 萧旋没想到这被兵器压着的人居然能拔出刀来刺向自己,当他喉咙被隔断的时候,犹自在想,这人从哪里拔出的刀。 众武士打算急忙抢救萧旋,可是看见他喉咙已经被割断,只能把他慢慢扶着,然后看着他一点点的挣扎死去,有一个人发号施令,命众人四下搜寻,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就扔了一根火把到毡房里,然后就带着黑马以及萧旋的尸首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韩清才从地洞里爬出来,先是跑到远方用望远镜看了看,没发现还有什么活物活动的迹象,这才跌跌撞撞来到萧宏朗夫妇二人跟前。只见萧宏朗双目圆睁,已经死去多时。 他急忙扶起耶律季,一个劲的晃荡着她喊道:“大嫂,大嫂!耶律大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耶律季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了看韩清,又看了看旁边死去的萧宏朗,然后奋力的抬起胳膊指了指毡房。 韩清立刻放下她,跑到毡房里抱出来孩子,还好没被烟薰着,这孩子正睡得香甜。 耶律季想要撑着坐起来,但是浑身已经没了劲,想要伸出手摸摸自己的孩子,但是眼神正在慢慢地黯淡。 “耶律大嫂,你夫妇二人宁死也不肯说出我的下落,韩清定是要铭记这份大恩。”韩清抱着孩子对着耶律季跪下说道:“耶律大嫂放心,只要我韩清活着,我发誓要把这孩子抚养成人,谁若是想要对他不利,我一定要他的命!” 耶律季听到韩清这话,脸上似乎有了一点微笑,然后这似有似无的笑容就一直挂在脸上,眼睛却是再也没有闭上。 韩清抱着孩子跪在夫妻二人面前,低下了头,心里的悲痛和愧疚难以溢于言表。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找个地方先放下孩子,然后将这夫妻俩放到一个干柴火堆上,扔了火把进去将柴堆点燃,看着熊熊大火燃起,韩清抱着孩子对着夫妻俩再次跪下,郑重其事的磕了头,泪流满面的说道:“萧大哥,耶律大嫂,谢谢你夫妇二人的救命之恩,韩清对天发誓,定会将你们的孩子抚养成人。” 他找了一块包裹皮,把孩子包裹在怀里,在身后系了疙瘩扣,然后唤来了枣红马,看着熊熊大火片刻,才拍马直奔西而去。 一路走走停停,天快亮的时候找到一个破烂的草棚子,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才下了马把孩子抱在怀里哄。 他在发愁怎么喂养这个孩子,孩子已经饿醒了,想要吃奶,他急的六神无主。想了想就就出了草棚子,骑着马四处开始转悠,大雪山就在不远处,可是这孩子不能和自己一起穿越雪山,孩子的抵抗力根本不够,低温环境会要了这孩子的命。 “孩子,你不要哭,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他为了避免颠簸到孩子,让枣红马的速度慢慢地小跑,然后对着孩子说道:“你知道你躺在谁的怀里吗?你躺在一个这世上绝无仅有的人的怀里。” 孩子听到大人说话,就停止了哭,半睁着眼睛看着他。 “我是千年以后来的人,我叫韩清。”他瞅了瞅四周,然后又对着孩子说道:“我本来是有老婆孩子的,平日里都是陪着她们。可是出去玩的路上,我就莫名其毛的来到了这大宋朝。” 他拨转了马头,朝北继续前行,然后继续对着孩子说道:“我真的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去救国救民,我就是觉得,既然来了这大宋,就要好生的活下去,多多赚钱养家就行,至于什么朝堂的争斗,还是什么澶渊之盟,北宋灭亡,爱谁谁,和我有啥关系?我只要好好的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他看到远处山坡上有一只山羊,高兴地拍马冲着那只山羊跑去,然后继续对孩子说道:“我曾经脑子发热去了东京城的无忧洞,救了我合作伙伴的儿子,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再也不以身涉险。” 他看到孩子似乎有一点笑容,就说道:“你是笑话我吧?因为我现在又以身涉险,差一点就翘辫子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那辽国皇帝允许我提要求,我想也没想的就弄了个围棋盘添米粒的说法,哪知道这一下掀了乌龟盖子,人家张牙舞爪的和我拼命,我只能跑路了。” 婴儿在怀里睁了睁眼睛,看着又要哭的样子,他急忙轻轻拍了拍孩子后背说道:“我当时真的没想着民族大义,就是想阴一下辽国皇帝,哪知道阴的太狠,把人家祖坟刨了还要过筛子,人家能不急吗?唉!我这也是自找的。你将来千万不要学我。” 追到了那只山羊附近,他四顾瞅了瞅,看到远处真的有毡房聚集的地方,就把孩子重新绑到怀里,将滑轮弓摆好在自己右跨的褡裢里,这样可以方便随时抽取出来射击。 到了毡房以后,看到有男有女正在毡房前忙着弄饭食,就慢慢的放慢了马速,那男子看了看韩清,就走上前来问他可是迷路了。 他仔细看了看,总共四个毡房,这门口的男女也是年纪不是很大,他抱着孩子跳下马来,走到那男子跟前说道:“我的孩子死了娘,现在想吃口奶。” 那男子听了之后笑了笑,唤过来自己的娘子,让她接过了孩子。只见那女子边走边解开自己上衣开始奶孩子,他点了点头,从马的褡裢里掏出十几个银锞子塞给那男子说道:“这孩子就交给你们了,若是能把这孩子送到南朝东京城的话,我必有重谢。” 他从地上找了一块树皮,掏出来铅笔在上面写上了马行街影剧院的地址,然后把这树皮给了那目瞪口呆的男子说道:“这孩子若是送到这里,我会让你夫妇一辈子衣食无忧,韩清在此拜托了。”说完以后他双膝点地,对着那男子磕了一个头。 他这举动让那男子大吃一惊,急忙扶他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位小兄弟何必行此大礼,我们会尽量照做就是。” 韩清粗鲁的推开了他,然后郑重其事的对着同样是目瞪口呆的女子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面容十分庄重的说道:“韩清在此拜谢。” 说完他上了马,拨转马头就要离开。那男子却是急急忙忙的追了过来,给他马背上放了好多的肉干和一点盐巴说道:“这孩子名字叫什么?” “能在这样境况下活下来,也是奇迹了。”韩清看了看那妇女怀中的孩子,对那男子说道:“这孩子名字叫做韩琦。”说完他冲着这男子重重的拱了拱手,然后拍马朝着大雪山而去。 东京城的三月天,已经有些热了,这个时候是按照农历来计算的,所以此时的城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换上了单衣。 《封神榜》和《天若有情》此时已经在影剧院上演,《妈妈再爱我一次》刚演了半个月,经过众人商讨,打算放在六月作为重头戏再次上演。 竹娘经过的休整调理,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神采,虽然现在一直是不苟言笑。 李奕蕾也是重新振作了精神,时不时地来到影剧院,和众人商量剧本,韩清给她讲过很多的故事,都被她用纸笔写了下来,然后又做了剧情的加工。 王从益和邓子豪等人现在常来影剧院,偶尔帮个忙,或者帮着众人维护秩序。杨文广自从得知了韩清的消息,十天来一次影剧院,每逢碰见个地痞无赖滋事,他二话不说上去就打。 竹娘看到这一帮朋友比较仗义,也就时常的待在自己的办公屋,最近妹妹和蔡齐的已经成亲了,她帮着张罗完之后就总是出没于影剧院了。 这一天她正在屋里发呆,听到有人敲门,就拉开门看,原来是陈思睿。 “竹娘,最近我们哥几个都会时常来剧院帮衬,有用得着的地方随时说话。”陈思睿说道。 “中棠有幸结交了你们这几位好友,真是幸事。” “后天就是休沐的时间,哥几个商量着要出去转转,我看你这些日子郁郁寡欢,不如叫上几个姐妹一同出去看看如何?”陈思睿说道:“辅休邀请了顾大家,还有周小俏,我这是来给你说一声,希望你也一同前去。” “还有谁?” “子豪带着自己的娘子,刘涵已经返回东京城,他爹爹给说了一门亲,他会带上这位小娘子。” “也好。”竹娘自己也觉得整日在这里打理,心情憋闷,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那就后天一大早出发,我们哥几个都会带上酒食。” 竹娘蹲身施礼谢过。 陈思睿急忙下楼就去找了王从益和邓子豪,给二人说了后天的安排。 “你这厮现在对出去游玩怎么如此上心?”王从益斜眼看看他说道。 “清哥现在没了消息,影剧院里就你我几个常来,大家一同出去散散心多好。” “辅休,你赶紧去请顾大家,子豪你要带上你的娘子。”陈思睿说道:“我赶紧去找刘涵那厮。” “顾大家现在总是外面应酬,我见都见不到。”王从益朝柳永努力努嘴说道:“看那酒仙和周大家有兴趣没。” 柳永自从落了第,经常喝酒麻醉自己,然后清醒了就来影剧院找周慕晴。 第366章 离魂乱,愁肠锁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一帮人驾着马车奔向了郊外。 “姐姐终日里都是不曾见到言笑,今日出来散散心也是极好的。”周小俏坐在宽敞的马车里说道。 “前日那陈家大郎说是你们要去郊外游玩,他也邀请了我一道去,所以这才能有机会出来看看。” “啊?”周小俏听了这话有点迷糊的说道:“我听陈家大郎说,是你要出来游玩,让我陪着一道的。” “好生奇怪。”竹娘听了这话,觉得陈思睿大约是想让自己散散心,就用了这种法子,就只是稍微点了点头,没再做声。 等到了郊外,众人一起在河边架起火堆,从马车里取出来各种肉食准备烧烤。 竹娘想起上次和韩清来到河滩,自己还纵马狂奔着撒了一次欢,这次故地重游,让他又想起了韩清的音容笑貌,禁不住悲从心来,默默地走到河边望着河水出神。 春天依然用它温暖的双手抚摸了大地,河的两岸,被密密匝匝的马根草、车前子草、蒲公英和狗尾巴花复盖着,宛若伸展着两床碧绿簇绒地毯。一棵又一棵的垂柳树和杨树,各具姿态站立在草丛之中。一阵秋风拂来,垂柳手舞足蹈,白扬扭动腰身,树枝树叶花们草们立刻发出带着呜呜和声。 “竹娘定是又在想着韩清吧。”陈思睿走都跟前说道:“他离开东京城快要有半年了吧?” “快有半年了。”竹娘并未回头,轻声地答道。 “他做下这般惊天的事,契丹那边定是要抓住他泄心头之恨,恐怕他凶多吉少。”陈思睿摇了摇头说道。 竹娘现在就怕有人说韩清的遭遇,她宁愿多听听别人安慰她的话,说韩清吉人自有天照顾,那般聪慧的人定然是会逃脱回来这种话。现在听到陈思睿说的推测,虽然明白真的有可能,但是依旧让她脸上没有了一点血色。 “他或许有法子跑的掉。”竹娘盯着河上过往的商船说道。 “但愿如此吧。”陈思睿摇了摇头说道:“也许能有什么神仙下凡,把他从契丹带回来。” 竹娘听了这话,闭上了眼睛。神仙?哪会有神仙去救? “他被官家封为了银青光禄大夫,他的那位娘子现在已经不是安人了,应该称之为硕人了。”陈思睿说道:“他的娘子现在可是贵妇身份了。” “那是官家看他有功才赏的,他为大宋挣得了这般的财物,赏他什么都是应该的。” “可是这赏赐,没有竹娘你的啊。” “我又不是他娘子,我怎么会得到赏赐?”竹娘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 “这就是韩清的不对了,挣了钱给自己娘子,挣了功劳也是给自己娘子,可是他身边的人确实无法得到官家的恩惠。” “陈家大郎,你这是要为奴家打抱不平吗?” “竹娘这是哪里的话,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他扭头看了看那边众人正在烤着食物,就说道:“一起过去吃些东西吧。” “我现在不饿,你去吃吧。”竹娘依旧是看着河面说道。 陈思睿点了点头,然后去与其他人一起烧烤聊天,等看到鸡腿已经被烤的焦黄时候,他取了过来对众人说道:“那边竹娘还没吃东西,心里在想着中棠,我给竹娘送去吧。” 王从益正在与顾大家和柳永聊着最近的大戏,看到他要给竹娘送食物,就说道:“陈三你这厮过来和我们喝酒,让周小俏送过去就行。” 周小俏听了这话,就笑吟吟的走过去准备接过那鸡腿。 “不用不用,我亲自送过去。”陈思睿边走边摆手说道:“顺便开导一下竹娘,要不然忧思过度,会落下病的。” 周小俏听罢就止住了步子,重新坐到邓子豪娘子跟前聊家常。 “竹娘,来了这么久不能不吃东西,这是刚炙好的鸡腿,先尝尝味道。”陈思睿说完就要把鸡腿递给她。 “谢谢陈家大郎,早晨我是吃完才同大家一道赶来的,现在真的不饿。”竹娘摇了摇头。 “竹娘莫要总是这样称呼我,我字同允,以后可直接称呼我字即可。” “好的。” “竹娘前些日子操劳秀儿的婚事,定是忙坏了吧?”他笑笑说道:“我也没顾得上帮忙。” “累倒是说不上,就是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想着这个忘了那个。谢谢同允的记挂。” “秀儿的郎君现在已经是监察御史了。”陈思睿叹道:“状元郎的升官速度果然不是别人能追的上的。” “他在外历练了些日子,回来后就升了官。”听到陈思睿说起妹妹,竹娘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 “监察御史乃是从七品的官,这蔡齐将来定是大有作为。” “能让秀儿找到这样的郎君,也多亏了中棠。”竹娘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了那个人的样子,声音就略微的低了一些。 “蔡齐现在就守着秀儿一个人,真是好人品。”陈思睿说道。 “秀儿现在每天都是哼着小曲,终于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放下了一块心病。” “秀儿的亲事已经成了,就看你这做姐姐得了。” 他的这话似乎刺痛了竹娘的神经,让她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竹娘莫要多想,韩清定是福大命大,他这才年纪轻轻就挣到了别人想也不敢想的家财和功劳,还有这么多娇妻美女陪伴。” “哪里有很多娇妻?同允莫要胡说。” “他家中有位小娘子,外面还有不少相好的吧。”陈思睿说道:“我们一同去外面酒肆喝酒,他总是能和妓子们眉来眼去的。” 竹娘正要说话,就听见王从益在那边叫二人过去,说是鱼已经炙熟了。 一帮人吃吃喝喝,随便聊了聊蝗虫灾和去年的赈灾,然后在下午时候就散了去。 现在的朝堂上整日里都是商量着打嘴炮的事。 因为大宋这边找辽国归还韩清,可是辽国一再声明并未找到韩清,后来就是辽国拿出来索赔名单,因为辽国的硬寨司太保耶律宁德几十口子人都被韩清毒死,这些人命不能就这样白死了,要大宋赔偿。 官家看到辽国开具的赔偿文约,一条人命要赔偿五万贯,就问了朝堂上的大臣,该怎么应付? “若说用财物赔他人命,咱们哪里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韩清毒杀的?”向敏中走出群臣队列,举着朝笏说道。 “这文书上有那酒保和店家的画押,说众人皆是被毒杀身亡。”官家说道。 “这契丹的人被杀,还是在自己的地界里死的,作证的又是他们自己的子民,这样的话谁能相信?”向敏中说道。 “启禀官家,臣有话讲。”吕夷简举着朝笏也从队列里走出来说道。 “坦夫请讲。” “臣以为这契丹既然说要赔偿他们的人命,一人五万贯,满打满算就是百万贯。”吕夷简说道:“答应就是,不但答应他这百万贯的赔偿,再翻倍给他算成二百万贯又如何?” “坦夫何以这般讲话?”官家听了皱了皱眉,然后惊奇地问道。 “臣的意思是给他们二百万贯可以,不过是不是要把那契丹皇帝的御批给咱们大宋先结账再说?从那御批里去除二百万贯的粮食即可,剩下的赶紧给咱大宋结了账吧。只要能给咱结了账,去除五百万贯又有何不可呢?” “哈哈哈哈!”官家听了这话大笑不已,整个朝堂上也是哄然大笑,然后众人出奇的一致达成意见,就按照二百万贯算人命钱去和契丹人谈。 在大相国寺附近的一处房屋内,紫鸢一身戎装的走来走去,面前站了四个人。 “给我盯紧了那安州巷同文馆,看看还有什么强人进出。”紫鸢说道:“车顺姬只要在去影剧院,随时向我报告。” “遵命!”一个人施了礼扭身而去。 “河北方面的斥候现在又重新撒了出去,不过没收到什么有关韩大使的消息。”紫鸢说道:“盯紧了都亭驿和都亭西驿,尤其是契丹人这边,看看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紫鸢校尉,那契丹人现在似乎在纠缠几十条人命之事。”一个人躬身说道。 现在的紫鸢已经有了正式的官职和官阶。她被封为了从事郎。从八品。然后又加封了正八品的武散官,宣节副尉。 “我知道。”紫鸢说道:“说是被韩大使毒杀二十多人,而且还拐走了北府宰相的女儿。” 说到这里紫鸢也是很奇怪,萧排押的女儿本来一直没出现,怎么后来就被韩清拐走了?这契丹人为了讹钱,说谎的本事也太低劣了吧? 等众人领命一一散去之后,紫鸢坐在屋子里,看着自己一身的戎装,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这个小冤家啊,若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也做不得官。若不是你,我也许真的回不来大宋,你可真是高义,可是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她说完之后摸出了那个蓝色令牌,仔细着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叹了口气,把这银令牌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第367章 悄悄下廉幕,残灯火 紫鸢口中的小冤家此时正在雪山中独行,道路上因为化雪的缘故,泥泞不堪。 这雪山中间有一条通道,虽然陡峭了一点,但是能通过马匹行走。道路旁的南面能够接受到阳光照射,所以积雪化得快一些,北面则是还有不少皑皑白雪。 韩清看到远处一个小坡上有些干燥,就拉着枣红马过去歇息。 “饿了吧?”韩清对马说道:“袋子里有些干草,我取出来给你吃。” 他从马背一侧取下袋子,掏出一些干草放在坡上,枣红马就甩了几下尾巴,低头吃了起来。 “自从长这么大,是不是没吃过这样的苦?”韩清摸了摸马的头然后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月茹给你起名字了吗?” 他提起月茹的名字时候,有些哽咽,然后又对着马说道:“她肯定给你起了名字,但我不知道叫啥。我给你重起一个名字好不好?”看到马又甩了几下尾巴,他就说道:“我就当是你同意了。” 托着下巴仔细想了一会儿,他对马说道:“给你起的名字叫如风好不好?名字里带个如,和你以前的小主人名字谐音。这样我以后看见你,就能想起她。” 说到这里,韩清的声音慢慢的有些放低,看着下面道路上的积雪说道:“我其实这次就想着,带你的主人回到大宋之后,说破大天也要把她娶回家。可是想不到这成了一种奢望。” 或许是干草有些扎嘴,如风摇晃了一下马头。 韩清看到它这个动作,就说道:“你摇头是嘲笑我吧?家中已经有了妻子,怎么还惦记着外面的?我也知道自己这是逮着封建社会的制度钻空子呗,这宋朝就能娶妻娶妾,这要是在我前世,也就是想想而已。” 看到如风吃的带劲,他就从褡裢里取出来一些肉干嚼了起来。 “听萧大哥说,这山谷里的道路,如果全都化了,一天就能走出去。按照现在走的这速度,估计明天才能走出去。”他看了看山谷里光线说道:“今晚咱俩就要受苦了,晚上气温会非常低。” 吃完之后,他拿出水囊喝了几口,然后找了点积雪塞进水囊里,继续行路。 在光线勉强还能看清的情况下,他牵着马走向了一个小窝坑,从山上翻找了一些树叶子和杂草,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树叶,没过一会儿树叶子和杂草就烧了起来,他又不停地从周围找来树杈子和野蒿草,不停地往坑里添加燃料。 等坑里烧的只剩下灰烬的时候,他把坑里清除了一下,从马背上找出两块儿羊皮,将其中一块儿铺在地上,然后拍拍手对如风说道:“今晚就这样过夜吧。” 他把马拴在一块儿石头上,自己跳进坑里,盖上羊皮就此睡去。 他睡到半夜时候就被冻醒了,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看到如风在旁边站着,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另一堆树叶子放坑里点燃,烧完之后重新铺上羊皮再睡。 这次入睡的很慢,他用羊皮紧紧地裹了一下自己身体,脑海里就想着自己前世的一切,汽车、飞机、马路、手机、电视、电影。 “我来自千年以后。”他嘟囔着说道。 第二天还没亮,他就抖抖索索被冻了起来,然后收拾好东西,继续牵着马赶路,看到有平坦的地方了才敢上马骑行。 走到中午的是时候,发现地势开始有些下坡的路了,他欢快的对着如风说道:“你看见没有,下坡了,我们这就要走出大山了。” 下山的路虽然泥泞,但是很多雪水都是顺着山坡流下去,所以马能够小跑起来。等到下午的时候,看见了远处有草原了。 他就放开了马速,让如风在下坡的道上开始狂奔起来。 这个时候的边境多是以河或者山为界,并且不是拉着铁丝网的那种,他出了大山之后就算是进入了党项的地界,这时候已经没有了被追杀的后顾之忧,所以心情立刻变得开阔起来。 这边的草原明显比契丹的要荒凉一些,因为远处还是有不少的沙滩和裸露的岩石。 终于能看见一户有着毡房的人家,他拍马跑过去和人家询问怎么去大宋,怎奈那人说的话语实在听不懂。 “你可是会宋国的话?”韩清这才明白自己一直在用契丹语和那人交流,既然这里是宋辽和党项边界,应该是会说汉语吧。 果然那人听到这话,才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和他问道:“客官你是从契丹过来?” “是啊,经商做买卖,看着能不能倒腾点什么东西。” “往南走六十里地,有一个客栈,估计你到了也是夜里了。在客栈住一宿,再往南四十里就是宋国了。” “多谢。”韩清听到这话,从褡裢里掏出点肉干给了那人,然后就拍马往南走去,没走多久,他勒住了马,然后拨转马头看着大雪山。“寒风呼啸,雪山路漫长,风似刀割,苍茫高原路。我就这样把你丢在雪山的那边,你会不会怪我?”他说完这句话,眼圈有些红了起来,吸了吸鼻子,再次深深地看了看那雪山,就拍马向南而去。 天黑下来以后,他终于看到远处有一个挂着灯笼的客栈。 “一边是草原,一边是大漠。”他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客栈能在这里存活,会不会有金镶玉这样的老板娘?” 等到了客栈之后,小二跑了出来急忙牵着马匹问他是否要住宿。 “没错!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能和讲汉语的人交流,他真的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看了看门口的招牌,大木板上写着四个字:风林客栈。 他看了看招牌就笑了,前世的武侠剧里,有个最大的连锁客栈,这个客栈名字极为响亮,在很多历史剧或者武侠剧里都能见到,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悦来客栈。他之所以发笑是想起了这客栈名字,假如真的叫悦来客栈,他定是要找老板聊聊,是不是穿越来拍电影的。 小二把马牵到后面的院子里,然后领他进了客栈里面。 他一进去就听到里面人声很是噪杂,看到大堂里有不少人都各自围在桌子旁吃吃喝喝。另外一侧还有不少女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妓子。 客栈老板中果然有一个和金镶玉一般的女子在柜台里,还有一个男轻男子也正在柜台上趴着写写算算。 “客官可是会写字?”那男子问道,倘若会写字就自己填写一下住宿记录。 “会写。”他点了点头,然后拿过来那记录本,看到只是让填写姓名,国籍以及家乡地址,就握着笔填写了上去。他用的名字是孟宪奎,家住河北武遂城,宋国人。 那男子取过来记录看了看,然后递给了身旁的女子。 他趁着这功夫打量了一下这女子,身高大约一米七不到,纤细的腰身上系着一个红裙子,眼眉之间看上去有些媚态,脸蛋很是精致。 那女子看到记录上的登记之后,眼睛突然睁大了一下,然后又迅速的恢复了神情,若无其事的又交给了那男子。 女子的表情引起了韩清的警觉,他暗自想了想,应该是没有什么纰漏才对,女子为何是这般表情? 旁边的男子拿过来记录放到柜台下边,让店小二领着他去客房。 他背着的背包引起了大堂中几个人的主意,有几个人还伸了伸头打量了他。 “客官请随我来,您的房间在二楼往里。”店小二介绍道:“过一会儿一切收拾妥当了,可以下楼了吃酒,我们这里有上好的肥羊。” “好说好说!”他点了点头。 等他收拾妥当之后,想了想就把自己的告身和官牒从包里拿出来揣进了怀里,然后检查了包里的物品。一些肉干,还有月茹给自己亲手缝制的一件衣衫,一个放大镜、一大把金锞子银锞子、滑轮弓外加十几支箭,还有个水囊。 其他一些物品在马背上的褡裢里,不太重要。 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就是告身和官牒,这两样藏好了就一切挑不出破绽了。 临出屋门的时候,他想了想,觉着不保险,揪下一根头发摆放在背包不起眼的地方。这个背包是戚氏找人做的,本来是个青色的布幔缝制成,现在有些脏兮兮的。 锁好房门下了楼,在屋角找个桌子坐下,唤来店小二,要了一大碗羊肉汤,两碟熟羊肉,两张大饼,然后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客官,晚上可是需要奴家陪你就寝?”一个女子围了上来坐在他跟前说道。 他抬起头看了看这个妓子,有些苍老,就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荒村野外的地方,没有个人陪寝,孤枕难眠定是难受许多,一晚上只要三百文钱。” 娘的,物以稀为贵!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妓子的价格居然比东京城还贵。 虽然他这些日子一直没碰过女人,但是在这种陌生的地方还是少给自己招惹是非,所以他摇了摇手,没再理会这妓子。 那女人不死心,往他身前靠了靠,然后说道:“看客官是契丹人的装扮,那边草原茫茫,见不到几个女人,客人难道就没点什么心思吗?” 他只是自己吃喝,并未再答话,对于这种人,你越是答话她会和你一个劲的套近乎,然后就慢慢缠着直到松口。 第368章 迢迢良夜,自家只恁摧挫 韩清吃完喝完,要了半坛子酒,然后给店小二一个银锞子,小二看到他付的不是铜钱,笑了笑,用手掂了掂就去柜台后面找钱,过了一会儿店小二走到他给钱,提着两串铜钱说道:“客官你总共花费二百七十文钱,这是找给您的钱,请数好。” 你大爷!韩清心里骂道。给过去的银锞子也就是半两多一些,找回来的钱就好几斤,老子怎么拿? 他心里骂着,但是仍旧接过来那两串铜钱,装作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客官居然是用银子付账,看来定是走南闯北的大客商了。”旁边的妓子讨好的说道。 韩清给自己倒了一盏酒,看了看这妓子,干脆又找小二要了一支酒盏,倒好酒给了那妓子。 那妓子看到他给自己倒酒,有些受宠若惊,端起酒盏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他慢慢喝的过程中仔细观察了店内的这些人,远处靠着窗子的地方坐着几个大汉,似乎也是在慢慢饮酒,只是这些人喝的漫不经心,很久才端起酒盏随意的蘸了蘸嘴唇。 每当有客人进入客栈里,几个大汉的眼神立刻变得十分的敏锐,这边的饭桌上有人吃晚饭喝碗酒结账时候,大汉们也是很注意。 看来这几人是客栈的暗灯。这客栈老板娘长的花容月貌,还能在这客栈里没人去调戏骚扰,定是有着自己存活的方法。光是看店小二走路姿势都带着会些拳脚的样子,估计老板和老板娘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看到老板娘从二楼下来,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瞅着屋子里客人,韩清立刻把眼神看向了旁边的木柱子,实际上他用余光在注意着老板娘。 果然老板娘在众人中看了看他,就又回到了柜台里。 他思忖着这老板娘的举动,猜度她是什么身份。 “再往南四十里就是宋国了吗?”他问旁边的妓子。 “是。”妓子说道:“客官你是要去宋国吗?” “对,要去做些买卖。” “客官你要是去宋国,那可是去不了的。” “这是为何?”他问道。 妓子看了看他腰间的铜钱,笑而不语。 他这才明白妓子的意思,笑了笑然后解开钱串子,数出十文钱推到她跟前说道:“说一说,为何去不了。” “那边正在打仗。”妓子讲钱扒拉过来,揣了起来回答道。 “打仗?”他听了惊奇万分,“谁和谁打?” 妓子继续笑而不语。 数了十文钱过去之后,妓子说道:“宋国和党项。” 他再次数了十文钱推过去问道:“现在打成什么样子了?” 妓子摇了摇头,仍旧是把十文钱揣起来。 韩清看到这一幕心里就有气,你既然不知道还他妈收什么钱?不过他也没表露出来,然后又数出十文钱问道:“最近的一座城叫什么?” “叫安梁城。” “你这买卖很划得来啊,问你几句话就挣了几十文钱。”韩清看了她一眼说道。 “这风林客栈本来就是宋辽党项交换情报的地方,小女子我有样学样。” 还小女子呢,大妈还差不多。 “老板是哪里人?”韩清熟了十枚钱推过去。 “宋人。” “你是哪里人?” 妓子还在笑吟吟不说话,韩清把钱直接一收,然后说道:“爱逑是哪里就哪里,爱说不说。” “哎呦,客官怎么还动了怒了,奴家告诉你不就得了。”女子生怕韩清不再问,就说道:“奴家是党项人。” “最近可是听到有什么有趣的消息?” “客官是知哪方面的?” “契丹。” “不曾有什么消息。”妓子说道。 韩清听了听就点了点头,大雪封山之后,契丹那边还不曾有人过来,这个客栈里的契丹人看来也是在这里等着化了雪过山的。 “党项这边有什么消息?”韩清数了钱过去。 “党项这边的军队貌似还在整军备战。” “宋国那边呢?” “上个月听说正在找个叫什么清的人。”妓子再次揣走十文钱说道。 大宋还没有抛弃老子!韩清叹了口气,然后挥挥手,让那妓子离开了。 “客官真的不用陪寝吗?”那妓子还想赚更多,就说道:“奴家看在这问事钱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如何?” 他摇了摇手,让那妓子离开了。 把坛子里的酒喝完,他就上楼回到了自己房间,关上门之后他随意的看了看背包,然后没当回事的看了看旁边支着的那根头发,头发居然不见了。 这一下惊住了他,还真让自己说对了,老板娘是个金镶玉一般的人物?这真的是个龙门客栈? 仔细检查了背包里的东西,并没有少什么东西,那翻找自己的包是为了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刚才的情景,那一段时间除了老板娘上了楼,然后一直未见有人再上去过,新来的两拨客人直接在柜台做了登记就在旁边吃喝起来。 可是这也没法确定就是老板娘来过,因为旁边的屋子或许也有出来的人进到了自己的房间。 可这也不是为了单纯的盗窃啊,背包里的金银并没见少,那这人进入自己房间是翻找什么?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实在不得要领,就把挎刀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和衣躺了下来。 过了半个时辰,门外有女子说道:“孟姓客官可是歇息了?” 他急忙跳了起来,悄悄走到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然后就走回到床榻跟前说道:“还未曾歇息,可是有什么事?” “想与客官打听一些事,不知道方便与否?”外面声音说道。 他仔细判断这句话的意思,如果说给自己送水或者送蜡烛,他会立刻举起滑轮弓对准门口,前世里警察抓人都是用这套路。这女子说要和自己打听些事,就让他有些拿不准。 想来想去还是拉开门闩,然后就往后退去,用手摸着刀把回答道:“门开着,请进来说话。” 门被推开之后,风姿卓越的女老板娘站在门外笑吟吟的说道:“奴家就是想和客官聊几句,不妨碍你休息吧?” “不妨碍。”他紧盯着这女子说道。 老板娘走进房间,然后关上房门之后款款走到他跟前,看着他说道:“奴家这客栈弄了几尾活鱼,客官想清蒸还是醋烧?” 这大漠草原的地方能有活鱼?骗鬼去吧!他正要问这里哪来的活鱼,但是立刻意识到这女子说的话大有玄机。 她没问自己可是要吃鱼,直接就让自己选择鱼的做法,看来这句话里就是在和自己对暗号。可是他哪知道暗号是什么?无论是清蒸还是醋烧,肯定都不是问题的答案。 为了探寻这女子身份,他就说道:“臭桂鱼名字听着不雅,但是做出来味道却是极美的。”他去安徽旅游时候曾经吃过几次臭桂鱼,这时候拿出来就是为了混淆这老板娘的判断。 老板娘听了这话也是一呆,韩清判断的不错,老板娘的确是在和他对暗号,这大漠附近水都是很少的,哪来的鱼啊,所以这话问的奥妙就在于回答,若是客官直接问怎么会有鱼,或者直接选择了一个做法,老板娘就会躬身施礼,说明早让店小二告知,然后在第二天就说鱼死了扔掉了即可。 可是这客官没按照暗号对答,更没有像普通客人那样做选择,让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奴家这客栈弄了几尾活鱼,客官想清蒸还是醋烧?”她再次问道。 “水煮鱼要用很多油,而且辣椒要多放,花椒要多放,这样吃起来才会口齿留香。” 老板娘听了这话更是惊疑,虽然她不知道辣椒是什么,可是这客官回答的方式实在是跑偏了太多了。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暗号做了重新的约定,这客官回答的怎么这么怪异。她想挠挠头,手刚伸到脸部时候觉得有些不雅,就顺势捏了捏耳垂。然后就盯着韩清,看看他怎么个意思。 俩人就这么互相瞅着,谁也不知道下一句话该怎么问,愣了半响之后,还是那老板娘最先打破了僵局,直接就问他道:“客官你是宋人,但我听店小二说,你是从契丹那边过来的。” “每年都要在这几个地方来回奔波,倒腾点皮毛东珠什么的,这次刚从雪山那边翻过来。” 老板娘听了这话就说道:“可是客官你这路程走得有些远了吧?” “此话怎讲?” “武遂城是在河北西路,你这是来到了河东路。”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说道:“河北西路那边只能和契丹人做生意,河东路这边却能和党项契丹做生意,买家卖家多了,生意自然不愁。” “既然客官你是从契丹来,可是听到那边有什么大事?” “当然有大事,宋辽两国都是受了蝗虫灾,什么东西都涨了价,东珠涨了近两成。” “还有什么大事吗?” “我一做生意的人,就关注物价的事,其他一概不问。”他听那妓子说过这老板娘是宋人,可是谁能保证这女子是不是被契丹人收买了,所以他回答的相当谨慎。 第369章 届征途,携书剑,迢迢匹马南去 老板娘听韩清说完这话,盯着他的双手和肤色仔细看了看就说道:“一张羊皮在契丹收的是一百五十文钱,你弄到咱大宋卖多少钱?” “卖一百九十文钱啊。”他说道:“一张皮子转手就挣四十文钱,多好的买卖。” 老板娘听完这话笑了笑,找了一张椅子斜坐下说道:“一张皮子在契丹,最高的时候,收的价是九十文钱。” 他听完这话知道被这女老板绕进去了,心里一惊,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看皮子的成色了,我收的都是最好的皮子。” 她看到韩清的手已经摸在了刀把上,毫不在乎的笑笑说道:“客官莫要慌,我本是一买卖人,打听一下各地的行情而已。” “哼哼!”韩清只是面露着微笑,紧紧盯着她,看她有什么表示。 老板娘被韩清这一股杀气终于给震动了,她这次没有装作漫不经心,直接盯着那摸着刀把的手说道:“武遂城有个人叫孟宪奎,恰巧我知道这个人,这世上没这么巧的事吧?” 韩清这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感兴趣,原来无心之举弄巧成拙了。 “这人是军旅之人,就因为我俩同名,所以他还请我喝了一顿酒。” “这么说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老板娘说罢就问道:“你是要去大宋?” “没错。” “虽然我不知道你真实身份,但我奉劝你最好别从这里走。”老板娘看实在问不出什么,就起身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扭头说道:“那边过不去了。” “因为打仗?”他问道。 “不错。”她说道:“你最远距离只能到安梁城,这座城还在咱们宋人手里。” 本来绝望了的他听到这话,眼神中有了光彩,对她点点头说道:“谢谢你的告知。” 老板娘站在门口还想继续问两句,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倘若为了活命,可以随时跑回来。” 韩清这次站起身来,对着她拱手施礼答谢。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踏实,屋外只要有一点声音,他都会立即爬起来仔细倾听,等声音消失很久,他才敢继续回去睡下。 次日一大早,他收拾好东西下楼要了点米粥和肉饼子,坐在角落里吃喝。 老板娘特意走过来坐在他跟前看着他吃喝。 “老板娘可是还有什么事?”他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就没话找话的问道。 “客官你是从契丹那边过来的,契丹那边正在找一个人,而且是我们宋人,不知道客官是否听说过?”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前些日子碰见到的奇怪事。”他心里一紧,但是仍旧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这时候的契丹全国动员找人,他从契丹过来不可能不知道,如果真要是含含糊糊蒙混过去,更是会令人生疑。 “什么奇怪事?”老板娘问道。 “整个草原都是各种军士查找盘问路人,我被拦下多次,根据画像对照了很多次,才放行让我走。” “你可是听到那人的消息没?” “不曾听过,见到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躲还躲不及,哪有胆子胡乱和人家打听啊。好在这帮人只是为了找人,还不曾动我的货,我在大雪身附近就把货物全都盘了出去。” 老板娘听了这话,失望的表情呈现在脸上。 “不知道老板娘为何对契丹那边的事感兴趣?”他装作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契丹人为何闹这么大动静。”老板娘虽然怀疑他的身份,但是被他这种专门往偏带的话题弄得失了兴趣。 他吃完喝完,又让店小二给他准备了几张大饼,几斤肉食,然后和老板娘告别,拍马奔向了安梁城。 过了中午之后,他就发现不远处总是游弋的马匹,马匹上的人盯着他看,并上前问他做什么的,他回答自己是行脚客商。 等到下午时分,远远地看到了城池,他苦笑了一下对着如风说道:“本以为到了这里就能回到大宋,哪知道回家的路会这般曲折!如风兄弟,谢谢你这一路陪着我,等我们活着回到东京城,我让你享受一辈子福。” 他放慢了马速,看到城门是半开着,有不少百姓正在城门口进进出出,他骑马溜达到城门口附近,就被门口守卫拦了下来。 “兀那契丹人,进城要干什么?”守卫看了看他身后,又仔细打量了他。 “我不是契丹人,我乃是宋人。”他下了马看到城墙上警戒着不少士兵,就拿出来自己的告身给了那士兵。 “这里进进出出的都是每天能见得着的百姓,面孔都熟悉,你生人乍一来到,必须要打问清楚。”那士兵看到告身上是七品的侍御史和五品的朝散大夫,有些吃惊,但是仍旧如实作了解释。 “这般警觉倒也是对的。”韩清收起了告身之后问那士兵:“县衙怎么走,我要去见这里的县令。” “往前走半柱香功夫,看到一个牌楼右转就是。”那士兵看了看他,有些怀疑他的身份,就说道:“我带你去吧。” “如此这般那是最好,有劳小哥了。”他上了马和这军士直接往城里走去。 “看这安梁城怎么如临大敌的感觉?”他问道。 “党项人不安分,随时可能过来攻城的。” 那军士说完这句话,拍了一下他的马屁股,让马奔跑起来,自己也是后面紧跟着。 看来这军士很警觉,为了不让自己再问出什么消息,就直接加快马速来避开自己的询问了。 韩清在马上观察道路两旁的百姓,一切生活秩序看着似乎并不凌乱。 二人到了县衙之后,那军士让韩清在门口稍后,就进了县衙去禀报了。 过了一会儿,随着那军士出来了两人,一个年老一些,另一个是中年人,这二人皆是身着绿袍。 “听闻有人禀报说是来了朝廷的大夫,前方站立之人可是韩大夫?”年老之人走到跟前说道。 “某正是韩清。” “韩大夫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随我里边请。”老者边走边说道:“我乃是这里的长史,姓甘名奇正,旁边的这位是马监主簿陈修远。” 陈修远颌首见礼,然后说道:“韩大夫请去里面说话。” 进得县衙里,三人坐下之后,韩清发现那军士并未离开,反而在跟前又多站立了一个。 甘奇正看着韩清笑道:“韩大夫可是大中祥符九年的探花郎?” “是。” 甘奇正打量了韩清的穿着,然后问道:“不知道韩大夫怎么会来这边境之地?” “说来话长。”韩清苦笑道:“我奉官家之命出使辽国,后来因为得罪了那辽皇,一路上东躲西藏,穿过了大雪山之后,来到了这安梁城。” “韩大夫乃是使臣?”陈修远问道。 “是。” 陈修远听到这话,和甘奇正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说道:“可否给下官看一下告身和官牒。” “当然可以。”韩清从怀里拿出告身官牒,一并递给了陈修远。 甘奇正拿过官牒仔细验看了之后,与陈修远相互交换,仔细看了老半天。 “韩大夫的名声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今日正好有事询问一下,不知可否方便?”甘奇正说道。 “有事尽管问。” “韩大夫乃是东京人士,下官曾有幸去过那影剧院,请问韩大夫你的那影剧院门朝哪开?” “我那影剧院名声居然这么大。”韩清笑了笑说道:“影剧院坐落在马行街旁边,门朝西开,后来扩建了舞台,朝南也开了一个门。” “影剧院曾经有过一场大戏,官家曾经亲自去看过,戏的名称叫什么?戏里演的是什么?” “官家去我那影剧院看过两场戏,我猜想甘长史问的应该是那《男儿当自强》的大戏吧?”韩清说道:“这戏说的是太宗皇帝文韬武略,收复北汉的故事,后来就是杨业杨老令公血战金沙滩的故事。” “韩大夫这时候的官阶是殿中侍御史,请问御史中丞是谁?”陈修远问道。 “我的顶头上司,大名谭河。” 甘奇正听罢这话,这才把告身和官牒还给韩清,然后毕恭毕敬的站了起来拱手说道:“韩大夫莫要见怪,下官这也是不得不小心。” “甘长史问的这般详细,倘若我是假冒之人,定是蒙混不过去的。”韩清哈哈一笑说道。 “想必韩大夫知道李飞雄的事情吧,有的人胆大妄为,下官此举也是不得已,还请韩大夫见谅。”陈修远也站起来躬身答道。 他在京城时候听人说过,在太平兴国年间有个叫李飞雄的人,伪造官府文书要拒城反叛,太祖因此震怒,直接撸倒一大帮官员。 “甘长史与陈主簿莫要多礼,在这边关之地,怎么小心都不为过。”韩清笑道。 “韩大夫既然出使辽国,怎么会得罪了辽皇?”甘奇正好奇的问道。 “唉,骗了辽皇写了文书,给咱大宋弄了几十万年吃不完的粮食,辽皇震怒,命人要抓住我活活剐了,我这才仓皇出逃。” “几十万年吃不完的粮食?”陈修远听到这话,眼睛睁的老大。 第370章 城阙烟尘生 当下,韩清就把在辽国的遭遇一五一十讲了出来,甘陈二人俩人一时半会不明白围棋盘子添米粒何以能让有这么大数字,但是被韩清的故事却是吸引了过去,听他毒杀辽国硬寨司逃跑更是觉得惊心动魄。 韩清讲这些事情的过程中,把萧月茹和萧宏朗夫妻俩都隐了去没有提。 “从柳河馆一直奔逃过了大雪山,韩大夫这一路的辛苦,定是别人无法所想象的。” 韩清听了这句话,满面伤痛的说道:“在这些日子里,每一天的时光我都觉得比一年都长。” “韩大夫受苦了。”甘奇正叹道。 “在这城里能休整些日子,我想尽快回到东京城。”韩清说道。 “韩大夫还是莫要抱着这样的想法了,这条路根本过不去。”陈修远摇了摇头说道。 “这是为何?”韩清问道:“在过了大雪山之后住在一个叫风林的客栈,听那里的人就说这里正在打仗,究竟是怎么回事?” 甘奇正苦笑了一下,就慢慢地给韩清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 “这安梁城本来是宋与党项的边界之城,平日里我大宋与党项子民经常的往来。只是在去年的冬月时分,党项人突然率领大兵来攻打安梁城。”甘奇正讲道:“哪知这安梁城将士齐心,且城中粮草和兵器准备的十分充足,那党项久攻不下,于是就绕道去攻了平化县。” “平化县是在哪里?”韩清问道。 “安梁城往南就是平化县,据此九十里。” “往南?”韩清听了很是惊奇,“往南不就是咱大宋了了吗?这党项人绕开了安梁城然后去攻下了平化县?” “是。”陈修远在旁边面色沉重地替甘奇正答道。 “那就是说,我若是想回东京城,只能先通过平化县?” “非也!”甘奇正苦笑道:“平化县和安梁城中间还有一个博安县。” “这博安县现在谁手里?”韩清问道。 “也是党项人在控制。” “这真是奇了!”韩清惊道:“安梁城在边界上,党项人攻打不下来,就绕开安梁城去攻打了平化县,然后又攻下了博安县?” “不错。”陈修远答道。 “那你们岂不是腹背受敌?” “韩大夫此话有误。”甘奇正苦笑着说道:“不是“你们”腹背受敌,而是咱们腹背受敌。” “啊?”韩清听了这话,想了一下就说道:“这安梁城是你们在守着,和我有鸡毛关系?我就是路过而已。” “路过?”甘奇正笑了笑说道:“韩大夫过得去吗?” “那...就没有其他路了?” “通向大宋的路,只能是从安梁城过博安县,再经过平化县,才能到了河东路诸县。” “哎我就你大爷!”韩清听到这里,心里有些难受起来,这回家的路怎么这么曲折? “韩大夫?”甘奇正看到韩清发呆,就出声叫道。 “嗯?”韩清醒过神问道:“这党项何时要攻过来?有消息吗?” “韩大夫从风林客栈那边过来,定是路上见了不少的探子,那都是安梁城撒出去的斥候,一直在巡视党项那边是否有士兵过来。” “那博安县这边呢?”他问道。 “党项人夺得了平化县,往南就是大宋的军队,所以在平化县部署了重兵,至于这博安县,兵力布置很小,因为他们知道我们这安梁城仅仅是自保,无力去攻下那博安县。”陈修远说道。 “真他妈让人头疼。”韩清满脸愁容的说道。 “既然韩大夫来了这安梁城,您现在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了,还请韩大夫能有什么办法,或攻或守都要有个决策才行。” 韩清听了这话,愣愣地看了看眼前这俩人,真想一脚踹过去。 任何一个地方的县令就是当地的土皇帝,外人来了干政,都是会被整好惨,谁会愿意把权交出去?现在这俩人就这么光棍的交权给自己,不就是因为这安梁城从阵地前沿变成了敌后吗?孤家寡人的守着城,谁能知道哪一天会被攻破,将来还要受牵连。 现在来了冤大头,守住了城的话,二人功劳还是获得不少,城破了的话,那就请大头兄弟你来抗吧!谁让你头大的?即使投降了杀头,也是先杀头最大的。 “二位已经在这安梁城守候良久,这里的一草一木定然是非常熟悉,我只是一介书生而已,岂能接替你二人?甘长史和陈主簿莫要开玩笑。” “韩大夫莫要推脱,你是当今官家钦点的探花郎,而且深入虎穴与那辽皇谈判,并且火中取栗挣得大财,这般能耐敢问世上能有几人?”甘奇正说道:“况且我与陈主簿人微言轻,韩大使这是上天派来救我等于水火之人啊。” “我就去你妈...”他差点把最后一个脏字骂出口。“那个...,我就操!” 他烦躁的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然后对二人说道:“先给我准备个房间吧,我先沐浴一下。” “没问题!”二人看到韩清这副模样,心里一喜,急忙答应道。 终于能洗个热水澡了,跳进热水的大桶里,浑身舒坦的坐在木桶里,似乎每个毛孔都能释放出这些天的委屈、惊吓、郁闷、烦心。 找了个粗糙一点的布子,使劲的在身上擦拭,搓下来的泥灰都快有铜钱厚了。 等他洗完之后,重新打理了一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算是重新回到了宋人模样。穿上陈修远的送来的一身官袍,感觉还算合适。他现在的官职已不用穿绿袍,但是现在自己的棉袍已经拿去洗了,只能借一身行头了。 等一切收拾好之后,他这才又重新去了甘奇正的屋里。 “韩大夫真是一表人才啊。”甘奇正重新看到韩清的真正宋人模样,不由得感叹道。 韩清拱了拱手,坐下来与二人开始打听安梁城的目前情况。 因为安梁城属于是边境之城,所以大宋在这里部署了不少的兵力,原来共有五千人,经过党项人的攻打,折损了四百多人。 目前城里的粮库储备大约还能坚持半年,弓箭刀枪等物却是很充足。 他与陈修远一同去视察了仓库,看到了粮食堆积情况,然后去了兵器存放地点。 “这么多房子里全都是兵器吗?”韩清指了指远处问道。 “哪能有那么多。”陈修远说道:“那边房子里全都是乱七八糟的物料,都是种舍人让准备的。” “那就一同去看看如何?”韩清说道。 “一些木炭之类的玩意,没什么可看的。”陈修远说道,然后唤来人去打开了那些房子的门。 “怎么这么多木炭啊?”韩清问道。 “何止木炭多,那边还有硝石硫磺,全都是种舍人让准备的。” “你说的种舍人?种....?” “种世衡啊!”陈修远说道:“以前官拜将作监主簿,后来升为了中书舍人啊。也不知道让这边界之地皆是准备这么多这些东西有何用。”陈修远嘟囔了一句。 韩清看到这里的储备,心就扑通扑通的跳起来,种世衡曾经在东京城找过自己,并问了那爆竹筒子的做法,他当时为了保密,并未说出配方,只是告诉他多准备柳条碳,硝石和硫磺,哪知道这哥们居然这么上心? 这可就有得玩了!他心里想着,如果把这火药利用起来,一路炸过去,绝对能闯出一条生路的。 “陈主簿,马上安排人对这里严加看护,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韩大夫有什么好主意?”陈修远好奇地问道。 “回去再说。”韩清这时候心里开始了激动起来。 等甘长史和陈主簿坐下来之后,韩清直接说道:“我要在军中挑五十个好手来制作兵器,还要将作监等人一道配合,打造一些工具。” “韩大夫这是要做什么?” “想个办法,打一下博安县的主意!” 俩人听了面面相觑,甘长史笑着摇摇头说道:“韩大夫莫要痴想妄想了,我们这点兵力岂能打的下博安县?” “即使打下博安县又如何?”陈修远旁边接话道:“平化县率兵来救,怎么办?” “所以我找你二人,就是要问问,平化县既然在党项人手里,那么与党项人对峙的是谁?” “折惟忠,府州的知兵事。”甘长史说道。 “我们现在城中的粮够半年,我想问一下,半年以后怎么办?”韩清问道。 “等候折惟忠来救。”陈修远答道。 “折惟忠现在平化县南边,他要先攻下平化县,然后在攻下博安县,请二位推测一下,什么时候能攻下平化县和博安县?”韩清站了起来又说道:“即使折惟忠攻下了这两个县,党项的败兵往哪里跑?会不会往安梁城跑?后有追兵前有阻将,党项人会不会拼死攻下安梁城?” 韩清的这一番话说完,俩人都陷入了沉思,许久,陈修远说道:“韩大夫的话我们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攻下博安县并非易事,有可能鸡飞蛋打。” “如果没有看到种舍人准备的那些物料,我也不敢夸下海口,和你二人就在这安梁城混吃等死算了,不过看到那些宝贝之后,我现在反而有了决胜之心。” 第371章 世情薄 甘奇正和陈修远本意就是让韩清当冤大头,这时候看到他要强出头攻下博安县,俩人都不以为然,但是既然韩清的官阶比二人高,也只好听从他的指挥。 陈修远派人找来军营中的最高长官魏国强,让他给寻找韩清要的人。 魏国强官职是防御副使,从八品。甘奇正这个长史才是正九品的官职,但是大宋武官不吃香,虽然魏国强比甘奇正官职要高,但是行政命令要听从甘奇正的。 魏国强是京东东路的兖州人士,长的个子很高,双目有神,听到韩清的吩咐之后立刻躬身行礼,然后就出去帮他寻找人手去了。 韩清想了想整个的流程,就让陈主簿再次领他去了军中,找到了这里的将作监。 四月份说来就来到了,西京洛阳的影剧院在这之前每隔几天上演一次的大戏,让西京的百姓如醉如痴。可是现在生意却是一落千丈,因为整个洛阳正在闹妖怪。 百姓们都说有那么一个怪东西,形状如同帽子,悬浮空中,常常在晚上出现。不但出现,还飞入百姓人家伤人。百姓们非常恐惧,称呼那东西为“帽妖”,每天晚上都把所有大门紧锁。一些有胆气的年青人拿起刀枪抓捕。可是,那个帽妖飞行极快,转瞬即逝,根本追不上。 这种恐慌慢慢地蔓延到了全城之后,百姓们几乎都不敢出门了,即使到了白天,大街上也是人烟稀少,这样的光景就令影剧院生意变得萧条起来。 西京洛阳的影剧院现在生意凋零,东京城的影剧院依旧是座无虚席。 陈思睿现在每天出了宫之后就要去影剧院,总是有事没事的去找竹娘聊天,起初竹娘认为这陈思睿是作为韩清的好友对自己关怀了一些,可是后来就发现不对劲了,哪有天天来问候的,并且时不时地送一些水粉和玉钗什么的。 这让竹娘开始纠结起来,既然是韩清的好友,那就不能言语冒犯了他,可是这样的举动多少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围了。 这一天下午,陈思睿又是出了宫,来到了影剧院,看到杨文广、马昂和曹波也在,就过去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继续要去竹娘的清竹轩。 “陈三,你一大男人,总是往一女子的屋里钻,是不是有什么想法?”马昂看出了些苗头,好奇地问道。 “哪有什么想法,我就是找竹娘谈谈最近的一个剧本,将来若是能上演,定是能得满堂彩。”陈思睿头也不回的就要上楼。 “陈思睿,等一下!”杨文广从前排站了起来,然后指着舞台上排练的众人说道:“这些人在影剧院里,与竹娘的交情可是比你熟,但是也没有天天去找竹娘的。” “仲容可是有什么话说?”陈思睿说道。 “中棠现在还未有什么消息,我们这帮做兄弟的要帮忙照看着他的家人,陈衙内要是真的谈剧本,我看直接在上面的包厢里谈即可。”杨文光说完率先一步走他前面,然后上了楼对里面喊道:“竹娘,陈思睿说是来要和你商谈剧本。” “竹娘可不是中棠的家人,二人尚未拜堂啊。”陈思睿说道。 杨文广听了这话,扭过头看着他说道:“中棠回来就会与竹娘拜堂,更何况他拜不拜堂,和你有什么关系?” 竹娘正在屋子里,听到杨文广唤自己,就走出屋外下了楼,看到陈思睿在楼梯口站着,就施礼道:“陈家大郎有事可以去上面包厢谈。” “也好也好!”陈思睿有些惊奇,这杨文广平日里不怎么来影剧院,今天怎么和马昂曹波一起来,难道韩清有下落了? 等二人在楼上包厢坐下,竹娘直接就说道:“你说的那鬼怪的剧本,奴家已经全都告诉了徐佳云,陈家大郎你可以以后与他商谈。” “竹娘怎么又和我见外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字公允吗?”陈思睿笑道。 “公允,奴家谢谢你这些日子常来影剧院的照看,只是如果走的太近了,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 “竹娘你本是这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怎么也在乎别人说什么?”陈思睿说道。 这二人在二楼的包厢里说话,楼下前排座位上的三人四仰八叉的斜躺着,马昂边举着小瓶喝酒边说道:“这鸟人看似要打竹娘的主意。” “趁着中棠不在,就露出本性了!”曹波也是自己喝了一口酒说道。 “现在中棠尚未有一点消息,有人趁机就看中了竹娘的姿色,准备下手了呗。这也是世间常情啊。”马昂不屑的看了看楼上说道。 “哼!”杨文广沉着脸喝了一口酒,冷冷地看了看楼上。他是接到了竹娘的通知,特意从天波府赶来,问了竹娘怎么回事之后,就叫了马昂曹波一起来这影剧院。 起初他想直接把陈思睿拉到一边打一顿,但是毕竟自己是有娃的人,做事不能欠考虑,干脆就叫了朋友过来,一起来刷一下陈思睿的脸。 “竹娘现在掌管着影剧院,又是人间绝色,这陈三下手真是快啊。”曹波说道。 “怎么?听你这话意思,他不下手你就要下手了?”马昂戏谑道。 “我可做不来这种事!”曹波也是满脸不屑的说道。 “陈家大郎这话就让奴家听不懂了,你我二人乃是因为中棠才认识,何必惹出什么闲言碎语。”竹娘说道。 “竹娘,我对你的心,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陈家大郎,请你莫要再说这种话,奴家承当不起。” “这话是怎么说的?”陈思睿笑嘻嘻的把手放在竹娘手上说道:“我对竹娘真的是一片真心。” “陈家大郎,请你自重,莫要这般不知礼数!”竹娘变了脸色,抽开了自己的手说道。 “你真的心里还在想着韩清吗?”陈思睿无可奈何地说道:“他被契丹人追杀,定是回不来了。” “你住口!”竹娘气恼的说道:“韩清把你当朋友,你居然这样对他?” “我怎么对他了,我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吗?”陈思睿一脸无辜的说道:“更何况你竹娘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谁的人,不需要你来关心。” “竹娘你可要知道,他已经娶了李小娘子为妻!” “你陈思睿难道没有娶妻吗?” “这...”陈思睿一时语结,然后又说道:“我和他不一样,他外面拈花惹草,身边的女子举不胜数,我早就看出来有行首对他眷顾,他不是也没拒绝吗?” “陈家大郎倒是很关心中棠的一举一动啊。”竹娘冷笑了一下说道。 “我是真的对你一片真心,我知道竹娘你对我也有些动心吧?” “陈家大郎你这是哪里来的自信?我何曾对你动心?” “如果不对我动心,那你为何手下我送你的那些水粉玉钗呢?” “好叫陈衙内你知道,你送的那些东西,我一样没动,全都收拾到一个包裹里,一会儿你自己拿走就是。”竹娘说完站了起来,拉开包厢的门就走了出去。 杨文广看到竹娘从包厢那边楼梯下来,急忙走上前去,又看到陈思睿后面急急忙忙的跟了出来,就拦着陈思睿说道:“陈衙内的剧本谈完了?” 陈思睿叹了口气,看了看杨文广,黯然的就往影剧院外面走去。 等他出门骑上了马,就看见影剧院的一个人跑了出来,将一个包裹直接甩给了他说道:“竹娘说你的东西落下来,还请陈小官人莫要忘了拿。” 竹娘回到清竹轩办公屋,关上门之后坐在榻上愣神,没过一会儿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中棠,你究竟在什么地方?怎么没有一点你的消息呢?”她低声呢喃。 此时的甜水巷,韩清的宅子里,李奕蕾也是正在愣神,她走到柜子跟前找出韩清的衣服,一件件摆在榻上,摸摸这件,瞅瞅那件。 “姐姐,怎么取出来这么多衣服?”巧儿走进来问道。 “打算取出来晾晒一下,免得发霉了。”李奕蕾说道。 巧儿看了看外面,太阳快要落山了,这时候晾晒衣服就是托词而已。她知道主人此刻极度思念自己的郎君,最近一段时间,经常能看见她偷偷的哭,但是见到太婆的时候,立刻擦干泪眼泪强作欢颜。 依菱已经懂事了,知道自己的哥哥出事了,所以在家里很是乖巧,平日里一直守着太婆,陪老人家聊天,等到太婆去佛堂念经的时候,她才敢悄悄出来,坐在院子里想哥哥。 在安梁城内的韩清正在指挥着众人干的热火朝天,他让将作监的人去帮忙给建造好了圆铁筒。这铁筒大约四尺高,口径有酒盏一般粗细,桶壁有两个铜钱那么厚,铁筒子有一端是封死了的。筒身下面一个两脚支架,还有个弧形的刻度尺。 将作监的人不知道这玩意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依旧按照他的吩咐做了几个出来。 他找了五十人作为生成火药的工人,为了让这个火药配方能暂时保留一段机密,特意把这群人分成五队列。 第372章 造物试新 把五十人分成五队是可以很好的规避秘方外泄,同时也让这配方火药变成流水化操作。 甲小队负责把柳条碳碾碎,乙小队负责制造提纯硝,丙小队提纯硫磺。提纯的工作纯属就是体力活儿,硫磺提纯和石油提炼汽油原理近似,把生硫磺加热,收集硫磺气体,再把这气体降温凝固,这就是比较纯净的硫。丁小队负责称重分比例。最重要的是第五小队,韩清给这个小队起名雷霆小队,这十个人是将做好了比例的硫和碳以及硝混合,生产出黑火药。 这个雷霆小队离着其他小队有两里地,完全在一个土窖中完成火药生产。 将作监的人送来了炮弹模样的空壳,韩清自己先试着灌装了一个炮弹。 他起初本来是打算用回回炮来做这种火药弹的发射,中国几千年战争一直就是使用投射方式进行投弹,每次发射石弹或者重箭的时候,都是砍断牛筋的方式,这样效率很低下,而且碰到冬天时候,需要用火先烤牛筋鹿筋,很耽误战机。 回回炮的形式就是如同杠杆的原理一般,在一根结实的长木杆上系着重物,支撑点靠近重物一端,长木杆的另一头有一个钩铲,把这个有钩铲的地方先拉到地面上,用铁钩子挂好,在钩铲里放置好石弹之后,只要用脚一蹬铁钩子,木杆的另一头重物就会把木杆压下去,有钩铲的一部分就会被弹起,钩铲里的石头在会因为动能转化到最佳的时候被甩出去。 当他弄出来这个回回炮之后,让将作监的人看着眼前为之一亮的感觉。 但是韩清很是不满足这个设计,他根据压重物的重量,专门测试了几次,设计了刻度在这种回回炮上。 等十几架回回炮在众人惊奇地目光下,从城里抛出了巨大石块到城外,让魏国强和将作监的人心里乐开了花。 韩清却这时候托着下巴正在想着如何能搞出迫击炮的那种效果。这倒不是说脑子一热就立刻不符合实际的瞎想。他是想到了前世每逢过年时候,家里都买的那种礼花弹,那可是牛皮纸的筒子,能把圆敦敦的礼花弹给弹射到三十层楼那么高。 这礼花弹的原理就是设计了两路火药,第一路火药是为了能在密闭的空间瞬间产生强大的推动力,把礼花弹给弹射出去,第二路火药是在礼花弹里被引信点着,在空中爆炸。 他在上高中时候还和一帮小伙伴造过这种礼花弹,收集一些没有点燃的彩珠筒或者闪光雷,还有残余的火树银花,全都拆了取出火药,弄了个泥窠子,在外面糊上报纸,做成了个葫芦状的玩意,点燃塞进筒子里之后,下面的火药点燃,真的把上面的泥纸窠子给崩了出去,虽然只有四五层楼那么高,但是让一帮伙伴开心不已。 既然如此,他就找人设计了圆铁筒子,然后让将作监的人根据圆铁筒子的直径,给打造了炮弹的壳子,虽然是纯手工打造,不过可以做出泥范儿来使用浇铸方式批量产。 炮弹壳子最底部有个米粒大小的孔,可以很容易的塞进去炮捻,炮弹壳子尾部是一个锥形,锥形的圆体里实际上就是第一路火药,锥形的尖儿通过卡口拧在了炮弹主体上,锥形的火药被点燃之后,在铁筒子里产生推动了,把炮弹推送出膛体即可。 他小心翼翼的灌装了三个,然后命令军士将这三个小心翼翼的抱着,开始寻找发射试验的地方。 陈修远本来起初是真的不屑一顾,等他弄出了回回炮时候,这才有些高看了他几分,听说今天要试验那鱼炮,他特意叫了甘奇正一同过来看。 这种炮弹看着像是一条鱼一样,下面还有个尾巴,所以刚开始打造的时候,大家就戏称这是韩大夫弄得铁鱼武器,等知道这是炮以后,就直接称呼为了鱼炮。 “这东西有多大杀伤力?”陈修远盯着三个鱼炮,问韩清,“我也不知道。”韩清现在心里也没底,这是按照礼花弹的玩法造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效果真不清楚。 陈修远听到这话,和甘奇正互相对望了一眼又问道:“韩大夫这是要在哪射这鱼炮?” “我也正在找地方。”韩清四下里瞅瞅说道。 “不如到北面城楼子上试试如何?”陈修远提议道。 “城楼子?”韩清挠了挠头,不过想想这炮弹里还没有塞铁砂钢渣,况且还是黑火药,不是炸药,真就是炸了也没多大问题,于是就答应了。 等他在城墙上架好了炮筒子之后,让围观的官军们都往后退,越远越好。众人都是不解,发射个什么鸟东西,还不让人看? 韩清这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他特意把炮筒子对准的是城外的一片野草滩上。 掏出了火折子,猛吹了一口,然后把炮捻子点着,赶紧扔进了炮筒子里。然后韩清立刻撒丫子就往官军的这一方跑,还没跑出去多远,后背砰的一声响,冒出一股浓烟。 他不敢回头看,怕是炮弹没弹射好落在跟前,所以还是往众人面前跑,边跑边喊道:“有东西飞出去没?” 众位官军谁也没顾得上理他,就看见一个黑家伙划着一条弧线飞向了城外,没过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城外砰的一声巨响。 “哈哈,成功了!”他急忙下了城门楼子,骑着马出了门就往北面跑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炮弹爆炸地点。 过了一会儿城里官军也跑出来不少,这些人是看见了爆炸点的。 众人看到野草滩上被炸了一个车轮子大小的坑,觉得分外的稀奇。 “陈主簿,倘若在这鱼炮里塞满了铁砂钢渣,你说说会杀死杀伤多少人?”韩清说道。 陈修远看着那大坑,一时间心里开始了盘算。 官军们重新回到城楼上,又试验了剩下两个鱼炮,皆是效果同样。 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作监开始了大规模的生产起来,但是这次的生产是经过了改良的,因为要塞入碎铁块,石子之类的,所以锥形对接的地方要留的大一些,但是这里就需要有个铁皮护罩了,因为口留的太大,容易被锥形圆体里的火药给引燃,这样就会在炮筒子里爆炸。 韩清把这些事给将作监交待明白之后,就让魏国强帮忙寻找钻石,魏国强按照韩清的吩咐,跑遍了大街小巷也没找到有这种玩意。 他只好重新找到将作监,告诉他们怎么制作打铁炉,怎么用坩埚炼钢,然后加什么料能让这钢变得更加坚硬。 用这样的钢做出来了几个带铁刺的圆形钢坨子。 “魏副使,让你找那彩色的钻石本来是要在这炮筒子里拉膛线的,可惜那玩意实在找不到,可惜只能用这钢坨子来拉。” “膛线是做什么的?” “那鱼炮飞出的距离还是不够远,如果有了膛线,鱼炮飞出去就是在空中旋转着飞,能够飞的更远。”韩清现在也是有些挠头,按照那炮筒子摆放的方向,看到炮弹跑偏了很多。想给炮弹弄个尾翼,可是现在就是密封技术还总是弄不好,尾翼简直是痴心妄想了。 “哦。”魏国强似懂非懂的点头道。 “将作监给打造的那五瓣分离铜管子怎么样了?” “说是已经造出来两个了。” “那就好,城外那个石脂水井尽量要保护好,将来看看能不能把城墙延伸过去。” “那石脂水现在每天产量不高,每天上午能打出来一百多桶,下午就没了,晚上才又开始蓄。” 韩清掐着额头仔细想,这一带叫做胜州,也就是鄂尔多斯一带,好像这边附近有个陕甘宁油田,河北那边有个华北油田,具体位置在哪也不清楚,不过这一带煤矿很多,油田应该是就在不远处。 “把那石脂水集中到一起,用那个五瓣分离铜管子接在锅盖上,烧大锅煮石脂水,原理我都给你讲过,照做就是了。” “遵命!” “记住那收好了的汽油要密封好,否则容易散发在空气里。” “遵命!” 五月中旬了的时候,安梁城里变得十分的热,而且城里施行了粮食管制,城里的百姓现在怨声载道,有大户人家想着法子带领家人准备出逃,可是无路可走,城里慢慢地开始有了悲观的情绪。 此时的东京城却是人心惶惶。 官家坐在龙椅上,听着钦差吕言的禀报。因为半个月前接到了河阳三城节度使张旻的加急奏章,奏章上写着洛阳地区流传着一股谣言,“有物如帽蓋,夜飛入人家”,还提到这飞行的玩意能够伤人。 官家觉得此事重大,就派侍御史吕言带着一干人等去西京洛阳查看。(注①)西京留守王嗣宗拜见钦差,听了吕言的话很是不以为然。这王嗣宗乃是太祖朝的“手搏状元”出身,为人最是刚烈豪迈,对那些民间传言根本不相信。 当初他在担任邠州知州的时候,当地有一个香火极盛的狐王庙,庙中的那些道士打着狐仙显圣的旗号四处敛财,就连州县各级官员上任都要到狐王庙参拜。 王嗣宗听说这事之后,立刻下令把狐王庙给拆毁,然后用烟火熏烤庙后的狐狸洞。十多只老狐狸从洞里窜出来,都被王嗣宗现场活捉抓捕,然后全部当场摔死。一开始人们非常恐惧,担心狐仙报复,可后来见王知州还活蹦乱跳,身体健康,逐渐也就没有人再相信什么狐仙了。 现在冒出个什么帽妖的玩意,王嗣宗根本就不信,到了晚上他还特意带了军士亲自在街上巡逻。 ①丙戌,河阳三城节度使张旻言:“近闻西京讹言,有物如帽盖,夜飞入人家,又变为大狼状,微能伤人。民颇惊恐,每夕皆重闭深处,至持兵器捕逐。”迢设祭醮禳祷。 六月,乙未,以宣徽北院使、同知枢密院事曹利用知枢密院事。 乙巳,京师民讹言帽妖至自西京,入民家食人,民聚族环坐,达旦叫噪,军营中尤甚。诏立赏格募告为妖者。既而得僧天赏、术士耿概、张岗等,鞫之,并弃市。然讹言实无其状。时自京师以南,皆重闭深处,知应天府王曾令夜开里门。敢倡言者即捕之,妖卒不兴。 第373章 事无俱,人心别 官家之所以注重这个事,是担心有人打着这种旗号危害江山社稷,历史上有不少造反的故事都是这种先冒出这种苗头的。 而且就在京城不远的南京,也就是以前的应天府,也是正在闹帽妖,京城以南的各个州县一到晚上家家关门闭户,知府王曾下令各家百姓打开大门,并且下令,谁敢带头说帽妖来了的谣言,就把谁抓捕。结果十多天过去,应天府竟然平安无事。 官家听到王曾这般处理,很是称赞,所以就安排了人去西京调查,看看还不是有不轨之人乘机作乱。 只是官家没有想到的是,西京刚刚调查完,过了半个月,东京城又开始闹帽妖了。 六月的时候,帽妖在东京城出现。此前帽妖仅仅是“微能伤人”,此刻却变成“入民家食人”。老百姓纷纷传言,谁家的孩子被帽妖给吃了,某家的小娘子被帽妖掳走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整个京城完全的轰动了,老百姓晚上不敢出门,不敢睡觉。常常是整个家族环坐在一起,各自拿着家伙,一晚上敲锣喊叫,想借此吓退帽妖。不仅如此,三五天后,竟然连京城禁军中也开始疯传帽妖杀人的消息。 影剧院里现在是众人聚集到一起,大家为了壮胆,全都回到了影剧院。行首们全部聚集到影剧院的机会不多,这次是为了躲避帽妖,一起聚集到了剧院。 竹娘特意安排人把影剧院所有照明的蜡烛点燃,一片灯火通明的样子,让众人看了能比较安心。 念瑶一到太阳落山躲在季芳华的怀里不敢出来,朱伯凭的大黄狗现在成了众人的香饽饽,都指望着大黄狗能发现什么踪迹,众人好一起躲避。 雀武卫的人都是配备了滑轮弓,守候在影剧院门口,快马驿站的兄弟们现在停止了押纲,有一半都来到了这里,平时住在三楼,到了晚上就提着钢弩巡逻。另一半兄弟去了韩清的宅子里,前院后院都是点着玻璃灯罩,兄弟们分成两批,前后院都有人守候。 紫鸢本来要派人去守着韩清的宅子,看到这么多人帮着守候,摇了摇头叹息道:“他的这帮兄弟倒是真的很仗义。” 陈冰现在已经重新入了军籍,官家念他一片忠心,九死一生的带着御批回到大宋,所以封赏他为殿头高品,正九品,同时勾当皇城司下雀鹰一支。 现在的陈冰已经是皇城司的人,所以奉命暗中查找关于帽妖的一切行踪和疑点,所以忙得脚不沾地。 影剧院的生意现在门可罗雀,广元楼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人人都在讲着帽妖的事,白天还好说,一到了下午时分,街上的行人躲避的干干净净,都回了家。 兰花铺子更是没有了一点的生意,戚氏把人都安排在影剧院里住,而且索性最近关了门,白天晚上都是躲在剧院里。 官家眼看事情越来越严重,开始盘算,会不会有人利用帽妖事件图谋不轨?于是下令,欢迎百姓向官府举报,一旦查实,朝廷将予以重赏。(注①)几天后,百姓举报和尚天赏,道士耿概、张刚等人行踪诡秘,经常鬼鬼祟祟的在一起商讨着什么,官妓立刻派遣起居舍人吕夷简、入内押班周怀政主持案件审讯工作,审讯完毕后下令将天赏、耿概、张刚三人公开斩首,与三人有来往的官员发配流放。 七月份的时候,事情终于得到了平息。东京城的百姓慢慢的又重新步入正常的生活轨道。只是影剧院这时候冒出一个令百姓津津乐道的消息,大名鼎鼎的白娘子顾若兮,被吏部侍郎冯拯收入府中做了妾。 李奕蕾对此事起初毫不知情,后来得知消息以后,特地坐了马车去了麯院街的博涛苑,特地专门去问。 “蕾儿妹妹怎么会有空来这博涛苑?”顾若兮看到李奕蕾笑着说道:“自从妹妹成亲之后,好像再也没踏入过我这里。” “姐姐,我是听到传闻,说是你被冯拯纳入府中做妾,这可是真的吗?” “不错。”顾若兮脸上笑容慢慢地减淡了一些。 “姐姐可是真心真意愿意跟了那冯拯?”李奕蕾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姐姐在我心目中,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我一直认为那白娘子就是姐姐,姐姐就是那白娘子。” “谢谢蕾儿妹妹的关心,我这是也为自己的以后着想,你与中棠成了亲,以后...”顾若兮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因为现在的韩清生死不明,这时候提出来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果然,李奕蕾听到这话被触动了心,低下了头。 “瞧我这今天也真不是会说话,中棠他吉人自有天照应,过些日子一定会出现在蕾儿妹妹你跟前的。” “姐姐,你真的愿意给冯拯做妾?” “我说愿意与否现在又能怎样?”顾若兮把眼神望向了窗外,然后有些落寞的说道:“我也想嫁个才富五车的俊俏年轻进士,可是这些人仅仅是为了和我共进一次酒席,或者听我抚琴看我作画而已。” “冯拯据说也是太平兴国二年的进士,可惜,年岁大了些。”李奕蕾说道。 “比不得蕾儿妹妹你,本就出身名门,还嫁了一个好夫婿。” “他现在音信全无,我在家里度日如年,我爹娘每隔三天就要来看我一次,怕我过于伤痛弄垮了身子。”李奕蕾说道这里,禁不住悲从心来,在顾若兮面前失声痛哭起来。 顾若兮想到自己的身世,也是触景生怀,跟着哭了起来。 二女正哭的过瘾,听到女使进来报,说是丁小娘子到来。 二人急忙停止了哭泣,重新擦干了眼泪,又赶紧补了补妆。 丁婳进来的时候看见李奕蕾也在,就轻轻的点了点头对二女施了礼说道:“想不到两位姐姐居然都在,真是巧了。” “刚才蕾儿妹妹来的时候,我还在说呢,自从你们成了亲,我这博涛苑就没怎么见过你二人来,今天确实是巧了,居然能同时出现。”顾若兮说道。 “我是听到传闻,说若兮姐姐...” “是真的。”顾若兮轻声道。 丁婳看了看二女,眼圈都是红红的,知道二人可能因为说道伤心之事,只好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李奕蕾问道:“他可是有消息?” 李奕蕾摇了摇头。 此时的东京城影剧院,快马驿站的兄弟都已经撤走了,帽妖的事情既然已经平息,一切就重新恢复了正常。 王从益和邓子豪找了刘涵去了影剧院,好些日子都没敢来了,被帽妖吓得出了皇宫就赶紧回家,所以挑个时间来看看影剧院情况。 仨人进了影剧院,看到竹娘正在舞台前忙和,纷纷在远处施了礼,然后就坐到最前排,一边吹牛打屁,一边看周慕晴排练。 “昨天堵住了陈三那厮,问问他是不是真的?”邓子豪说道:“这厮居然说是竹娘对他暗生情意。” “这厮真绝!”刘涵说道:“真的是趁虚而入啊!” “我是在休沐的时候专门去找了这厮,唉!”王从益说道:“他说自从自己的老爹死了以后,他就有些惶惶不可终日,苦于没什么能耐,就想着找个有钱的女子纳了妾。” “可是怎么会打主意打到了竹娘身上?”邓子豪说道:“无论这事成与不成,以后哥几个还怎么相处啊?” “是啊!”刘涵接话道:“辛亏我出门在外,没找这厮托付一下,要不然家底都被卷走了。” “我就奇了怪了,这中棠现在究竟是生是死啊?”王从益说道:“听我爹爹说,契丹那边确实是没有抓到他,那他去了哪里了?” “或许是狼吃了?或者掉到悬崖尸首全无?”邓子豪说道。 “会不会是帽妖抓走了他?”王从益问道。 “你们这俩鸟人!”刘涵翻了翻眼睛说道:“就不能说点好话?” “唉!中棠这一消失,大营都被人家踹了。”王从益叹息道:“顾大家从此嫁做他人妇了喽。” “踹营就是少了一个顾若兮而已,竹娘这还不是稳住了阵脚?”邓子豪扬了扬头说道。 东京城内的纨绔正在商讨着韩清的下落,此时这个被谈论的人正在发愁。神兵利器造好了,可是人心却是一直没有去掌握。 魏国强是目前安梁城中军队里最高指挥,他虽然对韩清的新式武器比较热衷,也比较偏向与去夺取博安县,可是下面的官军则是说什么的都有。 众人皆是认为韩清弄出的这些利器使用了守卫城池的,哪知道这是要去攻打博安县,所以众人皆是有着各自的心思。 “虽然有神兵利器,可是现在士气低落。”魏国强坐在韩清跟前说道。 “现在总共有几个指挥?”韩清问道。 “五个指挥,每个指挥下面五个都头,每个都头下面两个拥队,每个拥队有五十人。” “上次党项人来攻,这些兵士的战斗力如何?” “皆是死命效力。” “把这些指挥和都头都找来吧。”他说道。 ①很多史料有记载天禧二年的帽妖事件,根据很多史学家分析,这帽妖就是UFO不明飞行物。 第374章 备战 韩清目前的做法就是要开个会,对于军事会议,他毛都不懂,可是至少要开个会知道众人的想法,然后再一一击破。 只是想法是好的,可是这个会议开起来就有些沉闷了,陈修远也闻讯来到了众人中间。 “我知道大家现在一心向着大宋,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想法。”他说道。 “我们现在没什么想法,就想等着折惟忠率军攻下平化县,我们这边来个前后夹击。”一个指挥使说道。 “其他人什么想法?”韩清问道。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那指挥使看了看周围的人都不说话,就鼓起勇气继续回答。 “这个想法是很好,可是谁能告诉我,折惟忠什么时候攻打平化县?” 众人皆是不说话,有人望了望陈修远,然后又看了看魏国强,等着这俩人发言。 “陈主簿,我们安梁城还有多少粮草?” “还能坚持一个多月!”陈主簿答道。 “我已经来到这安梁城三个月了,平化县那边有什么消息?谁也不知道!因为中间还隔着一个博安县。你们就这么天真的等着折惟忠来救?”韩清用手敲了几下桌子然后问陈主簿:“安梁城现在有多少人口?” “本来原有五百多户人家,不到两千的人口,由于党项人攻城,后来周围郊县的人也都跑到安梁城躲避,现在城内人口有四千人左右。” “看来即使我们的粮草耗尽,也还能坚持两三个月。”韩清说道。 “韩大夫何出此言?”陈修远惊奇道:“粮草耗尽哪还有粮食吃?” “这还不简单,吃人呗!”韩清说道:“城内不是还有四千人呢吗?” “韩大夫,你怎么能这般讲话?”陈修远听了之后立刻十分惊骇的说道:“人吃人这种事岂能随便就张口说的?” “刚才这位指挥使不是说了吗?大家都是想着等折惟忠攻下平化县,然后前后夹击夺去了博安县。”韩清说道:“三个月了,那边没有一点动静,这安梁城耗尽了粮草怎么办?一起往北穿越那大山投降了契丹?” “这是万万不能的!”陈修远说道:“我大宋男儿都是忠君报国,岂能放弃城池投降他国?更何况一次投降上千人!” “既然不能投降,那怎么办?”韩清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道:“大家都没有去攻打博安县的想法,那就此事休提!现在开始群策群力,想想两个月以后,众人开始饿得浑身无力情况下,怎么去继续找吃的吧。” “韩大夫,小的有个问题想问。” “请讲。” “倘若我们去攻打这博安县,谁来守护这安梁城?”一个都头站了起来问道。 “问得好!”韩清说道:“城内留下一千士兵守城即可,剩下的三千人压上去攻打博安县。” “城内就留一千人?”那都头惊讶的问道。 “不错!”韩清站起来对着众人说道:“这些天那鱼炮的威力你们也是看见了,打出去一发就能把周围的木桩炸成什么样子?还有八牛弩,上面绑上的火箭有什么样的杀伤力?还有那木杆炮,抛射出去的距离有多远?难道你们有这样的神兵利器还躲藏在安梁城一直等死吗?” 他走到众人中间说道:“你们都知道我只是一个文臣,我都尚且不怕,你们这些见惯了尸山血海的英雄好汉反而龟缩不前?你们可知道我在东京城有一个快马驿站,一帮兄弟都是军伍里出身的好汉,四五十人用的是很简单的爆竹筒子,灭掉几十股的土匪强盗,你们这些刀头舔血的豪杰现在有了更霸道的武器,居然不敢去作战?” “韩大夫莫要说了,我刘震愿意去攻打那博安县。”那都头说道:“现在探子来报,说是博安县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看来平化县那边还没有攻打迹象,这一个月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了。” “好!”韩清说道:“刘都头请过来。” 刘震不明白韩清这是要干什么,但是仍旧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韩清一把抓起他的手举起过头顶,然后对着众人说道:“攻打博安县,刘都头愿意去,还有我韩清也愿意去!其他人还有愿意去的吗?” 一位指挥使站了起来骂骂咧咧的说道:“刘震你个囊货,你在老子手下听差,老子还没发话,你就抢了老子的先,赶紧躲一边去。”说完他站在韩清跟前面对着众人说道:“我熊安平算一个。”他这一带头,众人开始呼啦啦的站起来,都是纷纷言语自己也要参战。 陈修远看到这种情况,急忙阻拦大家道:“莫要忘了,还有安梁城的守护,全去攻打博安县,安梁城就没人守了。” “魏副使,众人皆是愿意参战,就看你怎么指挥了。”韩清笑了笑,就把魏国强请了起来。 “好!”魏国强笑道:“既然神兵在手,那就一举夺回博安县。” 根据魏国强的排兵布阵,众人定好了攻打方向以及路线,根据这些天探子报回的信,做了详细分析之后,明确了出兵两千八百人,民夫一千二百人。 经过韩清的建议,十天之后准备出城攻打博安县。 在这十天时间里,诸位指挥使和都头们一起进行了强化训练,一声令下之后负责炮击的士兵点燃了炮弹,然后立刻闪开几步远,数枚炮弹齐发,远处的炸点冒起一阵火光。 士兵们已经习惯了使用刻度进行距离定点投放,看到炸点附近的木桩被炸得四分五裂,远处的木桩都是被石子和铁渣崩的坑坑点点,有的甚至被削掉半截,这让官军们的信心变得越来越足。 “韩大夫,你那汽油怎么不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听魏副使说,那也是你弄得新利器。”陈修远问道。 “石脂水现在不是那么充足,舍不得用。” “博安县那边有很大一口猛火油井,当地居民都是用那油来点灯,还有不少人家用来点火烧饭。” “唯一担心的就是这点,就不知道党项人会不会用猛火油反攻我们。”韩清早就打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他觉得如果攻下了博安县,即使火药不够也没关系,多多用燃烧弹去再去攻取平化县。只不过这个想法一直没敢说,因为现在博安县还没攻打呢,就想着平化县,众人如果听了这想法会不会觉得有点好高骛远? 眼看着进攻的时间临近,韩清实在放心不下,又去找了魏国强,一起去兵器库验看一下,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这玩意的危险性,如果闹出一点火星子,那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等二人走出兵器库之后,魏国强说道:“攻打博安县的时候,韩大夫就在这安梁城静候佳音吧,我一定会率领将士们攻下那博安县。” 韩清听了这话笑了笑,他知道魏国强的心思,武官上阵杀敌,文官如果也跟着上阵,这是最让人头痛的事,指手画脚瞎指挥不说,还要安排人照顾着,很是耽误事。 “魏副使放心,我在军中定不会插嘴一句,你就好好的指挥攻城即可。”韩清拍拍他肩膀说道:“你对士兵最了解,你对拼杀最内行,我不会参与到你的军队指挥上,我只是关心士兵对这些新式武器的使用。” 被窥破了心思的魏国强脸上一红,急忙躬身施礼道:“下官定会让众将士奋力夺下那博安县。” 就在这宋朝边界马上要进行热兵器的战争时候,东京城内的皇宫中又在经历着新一轮的嘴炮。原因乃是辽国皇帝耶律隆绪给官家的一封信。 信中言辞切切的说了这两年饱受蝗灾之苦,契丹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多谢皇兄你的一番接济。两国关系一直是友好和睦,并且两国一直是兄弟之国,现在皇弟我头脑发昏给你们使臣一张御批,经检查发现是皇妃被那韩清用色彩斑斓的大画给蒙骗,然后悄悄给盖了印,皇兄你莫要当真。现在又要快交割岁币了,皇兄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弟弟我的难处? “无耻!”向敏中叫道:“居然把这是推到他妃子身上,真是无耻之极!” “这辽皇看来还是要把这便宜占到底了。”曹利用接话道。 “官家是什么意思?”丁谓在旁边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 “朕的意思是给他。”官家笑笑说道:“只不过这次就不叫助军旅之费,而是改为赠。” “官家,那御批上计算出来的粮食足够大宋吃上万年,现在该是我大宋找那契丹要钱,怎么还能再给他们?”李迪在旁边说道。 “自景德四年之后,宋辽两国一直未曾有过干戈,朕倒是一心希望这种局面持续下去。”官家说道:“倘若不赠予他们这岁币,辽国定是和我们再起争端,若是如此,将又是生灵涂炭,且现在两国皆是饱受蝗灾之苦,整军备战之后,两国皆是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让其他有心人钻了空子。” “可是如此一来,韩清岂不是白死了吗?”李迪说道。 第375章 珍重主人心 现在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已经觉得韩清不在了人世,因为在辽国腹地里逃命,一个宋人哪能说跑就跑出来?官家有时候想起这事,很是惋惜。 现在李迪这样问,让官家陷入了沉思。他想了想就黯然说道:“先照做吧。” 晚上在后宫的时候,刘娥看到官家似乎心里有事,就走上前去问怎么了。 “我那皇弟给我来了信,你是看过的。”官家说道:“岁币还继续给他,只是臣子们觉得这样一来,韩清就白白的为此丧了命。” “爹爹,你们在说谁?”赵受益从旁边的殿里走了出来问道。 “益儿过来。”官家把孩子叫到跟前瞅了瞅他说道:“爹爹说的是一个臣子,前年中了探花郎,去年代我大宋出使了辽国,然后给咱大宋挣来了数不清的利。” “那他人呢?” “为了吸引辽人的注意,让使辽的队伍安全回国,他单枪匹马冲入了辽国腹地,至今没有了任何的消息。”官家说完这话,很是伤感。 “臣妾也没想到,这猴子居然在这关键时刻如此高义。”刘娥也摇头叹息。 “他的这一壮举,让我有了脸面去见列祖列宗,也让大宋的百姓不再私下里评论那岁币之事。”官家想到这里,就对赵受益说道:“我儿将来一定要多加善待韩清的后...” 官家说道这里就突然停住了,因为他想起来韩清现在还没孩子。 刘娥听到官家说话突然停顿,就说道:“这猴子天大的本事,折腾的都是大事,怎么就没折腾出来一个孩子呢。” “明日下了朝,去看看那韩重赟的夫人和韩清的娘子吧。”刘娥说道。 次日在甜水巷,皇帝的龙辇停了下来,官家与刘娥一同下来,跟着周怀政一起进了韩清的宅子。 “恭迎官家能驾临寒舍。”早得到消息的李奕蕾弯腰施礼。 刘娥先官家一步走上前去扶着李奕蕾笑道:“早听说韩清娶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今日方得一见,真是千娇百媚。” “圣人谬赞了。”李奕蕾再次施礼道:“能在这寒舍接待官家和圣人,是小女的福气。”她说完之后往身后瞅了瞅,然后对刘娥和官家说道:“还请官家和圣人能为小女打个遮掩。” “遮掩?”官家好奇的问道:“怎生做?” “我太婆现在尚不知情,因为小女告诉他韩清正在偏远地区历练。”李奕蕾再次施礼道:“家里人一直没敢告诉太婆真相,怕太婆人老听到这消息会...” 刘娥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官家,然后二人皆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谢官家和圣人体谅。”李奕蕾说完对旁边的依菱说道:“快去佛堂叫太婆,就说官家和圣人来咱家了。” 众人正在往堂屋里走,就听见太婆老远就高声说道:“官家在哪里?快领我去拜见。” 等太婆进了屋看到坐着的诸人,立刻弃了拐杖躬身施礼道:“拜见官家。” 有宋一朝,跪礼是给天、地、君、师、亲,但是无论任何场合,女子不用跪,即使是成亲时候,也是男子跪,女子在旁边躬身施礼。 “韩老夫人某要行这般大礼,快快请坐。” “寒舍能迎得官家和圣人同访,不知这是韩家几世修来的福气。”太婆笑吟吟的坐下说道:“可惜我那孙儿还在外面历练,要不然一同见见官家多好。” 刘娥和官家互相尴尬的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您有一个好孙儿,给大宋挣了不世之功,今日官家就是来给老妇人封赏的。” “啊?”太婆听了很是惊奇道:“官家亲自来封赏?这给韩家多大的荣耀啊?” “当得起,当得起!”官家笑道。 “可惜我那孙儿还在外面历练,无缘见得官家。”太婆说道。 官家听了之后,面色有些讪讪的让周怀政把封赏交给了太婆说道:“韩侍中为国操劳大半辈子,如今让老夫人得到这封赏,有些晚了。”。 韩重赟死后,被追封为侍中。 “官家哪里的话,本是大宋的子民,韩家一心向着大宋,哪有什么早晚一说啊。” “老妇人身体还是很健朗吧?” “健朗的很,今天中午还吃了一个大鸡腿呢!”太婆笑道:“就等着俺那孙儿回来,和他一起好好的说说话。” 太婆的这句话,让官家和刘娥等人听了之后,都有些不自在表情。 等太婆打开封赏,看到自己被封为了郡夫人,再次拜谢。 东京城的影剧院此时开始了《倩女幽魂》三部曲上演,季芳华看到顾若兮已经离开了影剧院,知道自己的最大竞争对手这是要离开这个瞩目的光环了,所以就尽心尽力的要把聂小倩的大戏重新炒冷饭。 竹娘找了雀武卫的一个灵巧的小伙子接替了黄二郎,因为黄二郎向竹娘提出了离开的想法。 影剧院已经停止了《拒马河大案》的排练,因为众人都是认为辽国人害死了韩清,所以对于都亭驿派来的辽国参演人员都是没个好脸。契丹人在影剧院里经常能被人拦着问道:“你们把我们东家弄哪里去了?” 等契丹人解释的时候,影剧院的人就不依不饶的让这些契丹人赶紧回国筹备粮食去,把我们东家挣的粮食如数付清。后来双方之间越来越难以容忍,终于在一个下午引起了打斗,虽然很快被人拉开了,但是从此之后这大戏就宣布暂时停止排练了。 由于影剧院的不配合,契丹人逐渐退出了影剧院。硬寨司太保萧慕为此还特意找了国信所的施衍行询问,皆是没有任何答案。 李迪和晏殊二人为此还专门去了影剧院,看到群情激奋的诉说着契丹人的仇恨,二人只好一脸苦笑的安慰众人,然后双双回去向官家做了禀报。 官家听了之后久久无语,也没再说说什么。 蔡齐和秀儿小夫妻俩新婚燕尔,共同经营着琴肆,竹娘特地找了人写了文书,将琴肆完全赠予了自己的妹妹。秀儿起初不同意,和竹娘大吵一通,但是经不住竹娘的劝说,含泪在文书上画了押。 “姐姐和我一同流落到京城,辛辛苦苦的撑起了这个酒肆,现在姐姐无偿的转让给我,这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心里好伤痛。”秀儿哭哭啼啼的对蔡齐说道:“倘若韩大哥现在还在,我也就不为姐姐担心了,可是...” “唉!韩清他应该能回来的。”蔡齐安慰道。 “我的姐姐为什么命这么苦?”秀儿把头埋在蔡齐怀里失声痛哭。 现在影剧院的大戏《妈妈再爱我一次》让东京城的百姓哭了个稀里哗啦,很多人在剧院里边哭边看戏,戏演完以后,很多人都是要等谢幕以后,站在舞台下面等着念瑶走上前来招呼一下才肯走。 影剧院因为没有了韩清,众人虽然依旧是有条不紊的排练着新剧,可是每个人都在念想,想着东家何日能够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竹娘晚上一般入睡的很晚,她总是能梦见韩清,有时候醒来才发现自己腮边全是泪。她现在极为的懊悔,他见了自己总是手脚不老实,可是自己却因为知道要入韩家的门,所以定要恪守妇道,等进了门再依了他。哪知道他这一出使辽国,生死都没有了音讯,早早地依了他,也不会落下这样的遗憾。 戚氏倒是经常的回影剧院住了,虽然她的买卖现在越做越大,可是在她心里,韩清就是天。这个男子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也让她能够有勇气重新站在世人面前,并且能让她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 可是这个男子说没就没了音讯,让她无比的想念在一起的日子。他能主动问自己渴不渴饿不饿,半夜了还会给自己端水掖被子,这世上还有几人能这帮照顾自己的冷暖饥饱? 她自己做了很多次分析,韩清在辽国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可能?自己该怎么办? 徐佳云现在厮守着雁玉,每日里依旧在忙活着戏情的控制和把握,《红杏枝头》这春戏其实早就可以上演了,但是那《白狐艳谈》现在依旧是经久不衰,他为了避免以后剧本稀少导致戏的稀缺,就暂时没让新戏上演。 和雁玉谈话的时候,二人也经常的谈起东家。徐佳云长吁短叹,总觉得没有学会东家那份灵动。 甜水巷韩清的宅子里,李奕蕾将韩清的衣服抱在怀里,想着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又想到了成亲之后俩人起初的不愉快,到后来整日的耳鬓厮磨。 现在听到外面有不少人都在风言风语的乱传,有的说韩清已经被辽皇五马分尸,有的说是被狼吃了,也有的说韩清掉入深山峡谷尸首全无,甚至还有人说辽皇看他灵慧,招他做了驸马,从此隐姓埋名投身于契丹了。 巧儿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是对着乱嚼舌头的人怒骂,久而久之就不让这等乱七八糟的谣言进入家门,可是李奕蕾听过几次之后,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饭量也越来越小,甚至有时候一天都不吃饭。 第376章 攻城 这一天下午,竹娘正在清竹轩坐着看账本,听到说有人来访,就出去迎客。 “竹娘,多日不见,近来可好?”紫鸢冲着竹娘微微施礼说道。 “还好,紫鸢你怎么有空过来。” “曾经在回国的驿馆中,韩清托付我一件事。”紫鸢说到这里,看到竹娘惊奇的眼神,就笑了笑说道:“托付我照顾好他的家人,还有竹娘姐妹俩。” 竹娘听到这句话,咬了咬嘴唇,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不过她很快的恢复了神色,然后就问道:“请进屋里说话。” 二人进了屋子里之后,竹娘请紫鸢坐下,然后才问道:“你刚才的话说的是,他托付你照顾我们?”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竹娘你。”紫鸢笑了笑说道:“我乃是皇城司的人” 竹娘听了这话,惊奇的瞅了瞅她,然后点了点头。她心思如电的想到了孔秋白,既然这二人经常结伴,看来孔秋白也是皇城司的人了。 “原来紫鸢你是吃皇家的饭,真是好生了得。” “是为大宋尽一份薄力而已。”紫鸢微微笑了笑,然后说道:“今日来找你竹娘,是要给你说个事。” “请讲。” “韩清曾经与苑琼楼交恶,这事恐怕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 “苑琼楼的崔默曾经找人阻拦韩清的省试,这你也知道吧?” “知道。” “苑琼楼生意一直凋零,后来就把酒楼兑给了冯拯,现在冯拯本来想让崔默把这苑琼楼重新弄成个影剧院,和你这边打擂,只是这里面的物件实在不好仿制,于是就没再有后面的安排。” “他们可是仿不来的。”竹娘笑笑说道。 “是。不过接下来要说的话,竹娘你可要注意了。”紫鸢说道:“顾若兮现在已经进了冯拯的家门,不过冯拯却是同意让顾若兮继续抛头露面,继续在这影剧院扮戏。” “什么?”竹娘听到这话,惊奇地站了起来。 “这冯拯因为购得了一批粮食,准备发国难财,被韩清的赈灾搅和了,现在对影剧院很是没有好感,竹娘你要当心。” 竹娘此时心里慢慢地有些明白了。前些日子管着放映的黄二郎来找自己辞工,后来有人说看见他在苑琼楼附近出没几次。 这还不是主要的,最为让竹娘有些不理解的是,顾若兮这些日子叫了很多的酒菜,经常地让影剧院一帮人吃吃喝喝,大家十分感谢这位豪爽的行首,与她很是亲近。 也就是在前几日,顾若兮当着众人的面,说自从韩清没有露面,影剧院的大戏一天不如一天,是不是当家的人不会做主? 竹娘当时就立刻变了脸色,影剧院的上座率最近确实不高,可是蝗虫灾每年都有,现在京城的粮食价格仍旧是居高不下,很多人都是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又有多少人还静下心来看大戏? 她为此回到屋里呜呜的哭过,然后就对韩清心里无限的思念起来。 此时的安梁城,众人整军待发,韩清一身戎装的骑上了如风,不停地趴下身子和如风说话:“这些日子领你见识了那炮弹爆炸的声音,所以要是打起仗来,你可不要受惊乱跑啊。你们一大帮兄弟都是经过了这种声音训练,所以就不要大惊小怪了,咱们现在的努力就是为了能尽快回家。” “韩大夫你是在和马说话?”旁边的刘震惊奇地问道。 “马是有灵性的,它能听得懂。”韩清笑笑说道:“刘都头可以试试,以后经常和马聊聊天,这马就会越来越通人性。” “我要是对着一匹马说话,恐怕军营里都把我当怪物。”刘震说道。 “这次出征用的武器都是闻所未闻,刘都头可是有信心?” “其实刚开始真没信心,后来见到了这鱼炮居然这般霸道,兄弟们都私下说,这次绝对能捞着个大军功。” “可是我们才两千八百多人,探子来报说博安县至少有五千人呢。”韩清说道。 “去年曹玮安抚使率领六千人,在三都谷大败吐蕃三万人,不是照样以少胜多吗?” “刘都头看来信心满满啊。”韩清笑道。 他往远处张望了一下,看到甘奇正和陈修远二人正在远处的高台上往这边望来,就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这二人极力反对他亲自参战,因为出使辽国的重臣死里逃生来到了这安梁城,如果发生点什么意外,这俩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韩清向这二人明确表明,自己只是作为一个火器现场指导,并不会亲自冲在前面拼杀,因为现在很多的火器虽然已经会使用了,但是还是临场时候有不少问题的。 在他再三保证不会与敌人正面搏杀的许诺下,这二人只好依了他,并抽调城里一百人跟着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并告诉护卫队,如果情况危急,迅速带着韩清撤回到城里。 南面的城门打开了,队伍开始出征了,城里的居民纷纷走了出来站在路两旁,大家都在大声的鼓励将士们奋勇杀敌,把大宋的土地夺回来。 听到百姓们的呼喊,队伍里的兵士们走起路来声音变得愈发响亮和整齐。 斥候们已经撒出去二十里,在这几个月了,紧急制作了十几副滑轮弓,大多数斥候都是配备了这种武器。 押队现在手里有个单筒的望远镜,能够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发现敌人的斥候,然后迅速部署自己的斥候截杀。押队现在把这个望远镜看的比命还重,认为这东西就是神仙在天上看地上凡人用的。 韩清把望远镜给了斥候押队之后,从背包另一侧的地方拿出来另一个给了魏国强,让他用这玩意查看敌情。 起初在造这望远镜的时候,韩清只是单纯的弄了物镜和目镜,拿到手里看到外面的景物全是反的,后来他才想到添加了第二组物镜,这才解决了景物颠倒的问题。 队伍行进了二十里之后,几位指挥使和都头都是一脸羡慕的围着魏国强,要来那望远镜,往远处仔细看了够,这才恋恋不舍得还了回去。 又往前行进了十几里,就看见斥候拍着马往回跑,说是博安县城已经得到了风声,县城里的党项军队已经在城外集结。 魏国强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命令队伍加快步伐,冲着博安县赶去。 没走几里就远远看到了博安县城,城下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党项的军队,个个鲜衣怒马,刀剑出鞘。 韩清看到这个情景,目测了一下距离,急忙让炮兵小队就地摆好阵势,将炮弹一一放在身后。然后对前面的魏国强喊道:“魏副使,人聚集到了一起,此时用炮弹炸最为合适,效果最为突出。” “还请韩大夫指挥鱼炮兵打他娘的。”魏国强放下眼前的望远镜,有些兴奋的说道。虽然他看过几次实验,但是这种鱼炮的实战还从未见过。 “你,先按照四十五度仰角,发射一枚,测一下距。”韩清指了一个跟前的炮兵命令道,然后对其他炮兵说道:“龙鹰虎豹四小队,炮弹放置炮筒口,等候命令。” 那士兵点燃炮弹之后一松手,就看见炮弹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然后就落在了党项军队前面的十几丈远。 党项人正在准备发起冲锋,他们远远看到来的宋人也就两三千来人,一个冲锋就能把这些宋人全都砍瓜切菜的歼掉,所以党项军队的指挥官等着队伍再靠前一些发起冲锋。 哪知道这队伍还在正往自己这边行进,队伍后面就飞出个黑家伙落在了自己不远处。 “砰”的一声巨响,让党项这边的马匹有些受了惊,有几匹马不安的走上前了两步,被骑在上面的军士急忙拉住。 “仰角三十五度,瞄准党项军队一起发射。”韩清说完对着众人说道:“准备点火,三、二、一。点火!” 党项军队被第一发炮弹打的有些惊疑,正在思量着怎么回事,就看见漫天飞过来几十枚黑家伙,砰砰砰的声音在自己身边不断炸响。 霎时间队伍就乱套了,人们惨号的声音和马的嘶叫声混杂在一起,很多马匹受了惊,开始没命的四处乱奔起来。 紧接着第二批黑家伙又落了过来,党项这边立刻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党项人急忙命令众人开始冲,有不少士兵四处拉着马准备爬上去,可是受惊的马根本没法控制。后面的步兵听到命令,在四处砰砰作响的爆炸之下开始了冲锋。 魏国强与众位指挥使和都头本来做好了应敌的准备,但是看到发射两轮之后,对方阵脚大乱,就立刻下令抛石机发射,重达四五十斤的火药罐子被点燃,通过回回炮甩向了党项乱成一锅粥的军队,火药的威力在这个时刻被发挥到了最大的价值。被崩出的石子和铁渣尽情的肆虐着这群党项人,几轮抛射之后,党项军队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死伤无数。 第377章 驻守 勉强能站立起来冲锋的士兵冲了一半路程,看到宋人并没有发起冲锋,回头一看自己的同伴稀稀拉拉的也就百十来号人,于是就有些怯阵。 魏国强发动了攻击的命令,宋朝士兵们发起了冲锋。 这场战争没有悬念,冲过来的士兵悉数被杀死之后,宋人的士兵冲到阵地前,将那些奄奄一息的士兵补刀,将那晕头转向全都杀死。 博安县城的城墙上,党项的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满天飞来的东西炸的死伤无数,却是没法下来帮忙。 魏国强让士兵们举着蒙了铁皮的人字形顶棚,冲到城门下边摆放了众多的炸药包。 城上的党项士兵这时候开始了攻击,朝着下面扔滚石擂木,试图阻止宋人攻破城门。 “赶紧的,把火药包摆放好,在最外一层要用装满沙土的袋子堵严实了,韩大夫说这样就能把城门给轰成粉末。”一个士兵在城下指挥着说道。 “把滚石擂木弄过来,顶住这些沙土包。”有人喊道。 于是宋军就去旁边把党项人扔下来的东西捡了不少回去。 宋军在此时开始有了伤亡。不过很快无论是伤兵还是正在运送火药的士兵,没过多久就在众人的掩护下,皆是退了去。 党项人正在庆祝打退了宋军的攻城,他们却是没想到,这次宋军攻城怎么不是从城墙各个地方用梯子,而是集中在那人字形的棚子下面运送着大纸包。 很快,党项人就知道了答案。因为城门下面传来一声巨响之后,就连城门楼子都晃动不已。一阵硝烟过去之后,城门被炸得粉碎。 “也就是个小城门楼子,要是大一点的,就挖地道放火药,直接把城楼字给掀上天去!”韩清看到自己这边胜了,开始大言不惭的嚷嚷了。 旁边的炮兵听了都面面相觑,一座城门楼子能给掀了? 等到魏国强率人冲到博安县里之后,才发现守城的那些士兵全都跑了个精光了。 博安县本来没安置多少士兵,几千士兵全都出了城摆放在外面,让韩清给炸了够,城墙上士兵看到城门被攻破,立刻下了城骑马奔逃,于是带动了其他士兵跟着奔逃而去。 韩清与众人进入县城的时候,路过党项人刚才站立的地方,满地的尸首,胳膊和腿残缺的尸体最多,很多马匹被炸断了腿,睁大了眼睛斜躺在地上。 韩清看了这惨像,肚子里一阵翻腾,有些想呕吐,但是在众位军士面前不能露怯,只能强忍着迈过尸首步入到县城里。 打扫了县衙之后,韩清带着几个人在里面正在闲逛,魏国强带了几位指挥使和都头过来,看到他之后,众人皆是不说话。 “怎么了?”韩清问道。 “禀韩大夫,这次我们带兵两千八百百人,杀敌...杀敌四千多人,我们折损了二十九人。”魏国强说道:“这样的仗...头一次打的这么快,而且损失这么少。” “这仗被那鱼炮给抢了风头了!”熊平安瓮声瓮气的说道:“我老熊一个人都没杀,这就打赢了。这事要是说出去,估计没人信。” “哈哈哈!博安县的防守兵力总共就五千,这次没让你们杀痛快,平化县的兵力可是有近九千人,这可是一块儿硬骨头,够咱们啃得。”韩清说道。 “咱们有这鱼炮还担心啥?十万八万不都是顷刻间灰飞烟灭?”刘震说道。 “你们刚才注意了没?我们鱼炮能发挥那么大的威力,是因为党项军在城门前摆好了列阵,众人全都是在一起,所以鱼炮炸翻一大片。”韩清说道:“倘若他们发起了冲锋,人员四散分开,那这一仗谁赢谁输还真没法预料。” “韩大夫说的这些,我确实注意到了。”魏国强接话道:“所以我们不能轻敌,下一仗或许没这么好运气了。” “魏副使,派人回去给甘长史和陈主簿报个信,然后让那里的士兵继续制造鱼炮。北面若是过来了党项军,守城用那火药坛子和鱼炮就大可无碍。” “我已经安排人回去报信了。”魏国强说道:“估计甘长史他们听到这消息都没法相信。” 他的一席话让跟随着的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一会儿魏副使带我去看看这博安县的那猛火油井,这玩意可是好东西。” 几位指挥随便的说了几句之后,就回去继续整顿兵马,韩清和魏国强则是去了县城里面找油井。 在一个地势比较地的地方,俩人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魏国强有些挠头的说道:“这油井本来就是在这一片的,难道被党项人添住了?” 找了附近居住的居民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宋军败退时候给添堵住了,党项人不知道这里有油井。 魏国强听到这话,立刻就让去叫了士兵来挖。 韩清走到那油井附近,蹲下身自抓起一把土看了看,叹口气说道:“千年以前能在这地方挖出油井,千年以后呢?要是石漆河在这里,那就爽死了。” 他在前试听说过新疆甘肃一带在唐朝时期出现一条石漆河,河里日夜流淌的都是石油。 等到士兵们到了之后,开始了重新挖掘油井,韩清则是和魏国强去了军营的兵器库。 这里的兵器都被党项人一锅端了,就剩下那些柳条碳和硝石硫磺。 “以后要是见到种世衡,我定要好生感谢他。”韩清笑道:“若不是他早早准备好这些东西,恐怕我还真没信心与众人攻打这博安县。” “看来这平化县也要被咱们收回来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魏国强笑道。 “那些负责配药的人一定要注意管理,配药的方子千万不能外传出去。”韩清嘱咐道。 众人正在挖着油井,没过多久就看见有士兵骑马过来报信,说是城南外面有党项军队过来了。 “这是来报仇的吧?”韩清急忙找了一匹马,和那士兵奔向了城南。 上了城门楼子之后,远远看见党项的军队已经集结好了,看样子等着攻城命令。 “赶紧让龙鹰虎豹四个小队来城墙上。”他看到这么多人又是挤在了一起,急忙对着旁边的传令兵说道。 “禀韩大夫,众人已经到齐了,都在城下列队等候。” 韩清扭头看城墙下,四个小队已经站立在城墙下面了。 “赶紧的!原地架设好炮筒,准备发射。”他急忙对着下面的人命令道。 来攻打博安县的时候带了有一千多枚鱼炮,刚才仅仅才用了三百多枚,现在手里还有不少存货,赶紧弄出来炸他娘的。 仍旧是试发了两枚,让后命令众人调整好角度,开始一起发射。 党项人的将领叫做李跃遵,本来是守在了平化县正在和宋军对峙,哪知道博安县逃回来的士兵说被攻破了城。他听了之后大怒,立刻点了三千士兵直扑博安县来了。 博安县是在安梁城和平化县的中间,因为有了这一层缓冲,党项人可以毫无顾忌的与南面的宋军作战,现在后路被抄了,这让李跃遵实在难忍。 他率领军队赶到博安县的南面城门,看到上面已经插上了宋军的旗帜,就让大家稍作休整,刚刚一路狂奔到这里,不能立刻攻城,要给部下一个喘息的机会。 他看到从城墙里面飞出两个黑家伙,正在惊疑,奔逃回去的士兵说宋人用了怪异的武器,类似于火蒺藜,但是比火蒺藜声音要大。他看到俩黑家伙飞出来,就打算看看是个什么怪异武器,等黑家伙落了地,自己眼前闪过两道白光,接着两声巨响之后,就看见一团白烟随风飘了起来。 此时众党项士兵皆是有些迷惑,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器。这时候就看见漫天的黑家伙飞来,身边的巨大声响不绝于耳,被爆炸带起的石子和铁渣尽情的在人群中挥洒。 队伍立刻大乱起来,不少马匹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开始乱冲乱撞。 李跃遵立刻下令开始攻城。身后队伍在忍受着莫名其妙的轰炸中,齐声呐喊着冲向了城墙。 此时的韩清已经让人把鱼炮运送到了城墙上很多,他高喊着让大家看着他如何操作。只见他拾起一个鱼炮,在火把上点燃尾部的药捻,然后就隔着城墙扔了出去。 众人有样学样的立刻纷纷拾起了身边的鱼炮,点燃之后就往城墙下面扔。 党项士兵起初看到那些黑家伙是从城墙后面飞出来的,知道自己如果冲到城墙底下就能避免这东西炸住自己。所以很多人都是争先恐后的往城墙跟前跑去。 此时的宋军守城,没有滚石擂木,因为这些东西都调到了城北面用来防守安梁城方面的攻击,南面正对着平化县,不必安放这些东西。所以宋军守城只能是弓箭和鱼炮。 就是这些鱼炮让党项士兵吃足了苦头,滚石擂木如果扔下来,能躲开之后就继续往城墙上爬,可是这黑家伙扔下来之后滋滋直冒火星子,然后就是轰然一声巨响。能把周围的士兵炸翻一片,最要命的是里面蹦出来的石子铁渣,能够从地上对空中打击。 第378章 渺无讯,识得真性情 此时的东京城影剧院,由内部斗争引起的冲突,终于汇聚到一个时间点爆发了。 顾若兮这次选在一个大戏谢幕后的时间点,《倩女幽魂》演完之后,众人都是在舞台上谢幕,观众起身鼓掌,然后大幕徐徐合上之后,观众离席。 等影剧院的观众走了个干净以后,大幕又再次拉开了,这次是前台后台的所有人员满满当当的挤在一起。 顾若兮缓缓走到众人面前,正对着众人说道:“以往每次的大戏,剧院里都是坐满了人,可是最近这半年来,满座的机会似乎很少。” “顾大家这是要作哪般?”竹娘走到台前问道。 “我只是想把大家召集起来,一同探讨一下以后的生计问题。” “你顾大家要考虑众人的生计问题?”竹娘有些惊奇地问道:“顾大家没有说错话吧?” “没有!竹娘在韩中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为了影剧院也是整日整夜操劳,可是眼看着韩中棠的心血不能就这么一天天败落下去啊?” “顾大家这是什么话?”竹娘听了之后柳眉倒竖,声音也提高了一些说道:“你是说这影剧院就要不行了吗?” “竹娘你莫要动怒,我可是没有说这影剧院不行了。”顾若兮笑了笑对着众人说道:“以前中棠在的时候,影剧院可是场场爆满,中棠现在不在了,影剧院就落得了这般光景,究竟是戏不行?还是当家的不行?” “顾大家这是在说我竹娘打理的不够好了?” “这我可没有说。”顾若兮仍旧是笑盈盈的说道:“只是把大家召集起来想一个对策而已。” 她不等竹娘说话,继续说道:“想当初中棠去应天府求学,那时候是我顾若兮来管理幕后,恐怕大家也都知道那两年影剧院的收成,远远比这时候强百倍。” “顾若兮,你究竟想要说什么?”竹娘这时候已经乱了方寸,由于愤怒,让她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我只是想说,这影剧院以后如果让我顾若兮来打理,会比现在强十倍百倍。” “中棠可是没说让你打理!” “是!”顾若兮仍旧是笑盈盈的说道:“那中棠说让谁打理了吗?” 不等竹娘说话,顾若兮说道:“既然今日把话挑明,那我顾若兮今天就当场让众人表态吧,如果让我顾若兮来打理,我保证众人的收成和以前一样,除此之外,每场大戏的分红也都是有诸人的份子。” 她往旁边让了几步说道:“同意我顾若兮打理影剧院的,就请站在原地别动,愿意跟着竹娘继续耗下去的,请下了舞台去座位上即可。” 舞台上最前面的人面面相觑,有人想迈出步子下去,可是看到其他人都是站着没动,于是也就继续站立着没再挪动一下步伐。 雀武卫的人面无表情的从后排走出来,站在舞台边沿上扭头看了看顾若兮,然后就义无反顾的跳下舞台,一个个抱着抱着胳膊挑衅的看着上面。 只是雀武卫的人实在过于少了,而且很多都是看家护院的。在大戏里跑龙套的也就是几个小角色,这些人稀稀拉拉的走下来之后,并没有带动其他人跟着往下走。 竹娘看到这场景,感觉自己遭受了莫大的屈辱,这一瞬间,惆怅、迷茫、空虚,怨愤、恼怒、凄楚、哀伤、幽怨,从四面八方袭上心头,象一片片的刀子,在剜割着她的心。 酸涩和疼痛象要冲开她的喉咙,撬开她的牙关和嘴唇当众喷涌出来。她两颊惨白,汗水把额发、鬓发都湿透了,两眼直冒金星,眼窝里己蓄满了泪水,以至瑟瑟抖抖的细而软的长眉毛,象在水里浸泡着一样。她喉头一酸,几乎就要哭出来……但是她强忍住自己的情绪,定了定神之后说道:“既然大家愿意听候与顾若兮,也好,我竹娘也可以卸下身上的重担了。”说罢一跺脚,扭头上了楼。 一直到晚上,竹娘都是在影剧院的屋子里没出来。 张万财闻讯之后赶到影剧院已是傍晚了,他急忙上楼去找了竹娘询问情况。 竹娘抽抽搭搭的给张万财说了情况之后,让张万财十分愤怒。 “竹娘莫要担心!”张万财说道:“影剧院所有的账务都是在我张万财手里,别人动弹不得。” “张叔,我知道这账务没人动弹的了,既然顾若兮来主持影剧院,那就让她管管看吧。反正收了钱财也是进咱这影剧院,谁管也是给中棠在挣家业。” “可是不能就这么让一行首夺了你的位子啊。”张万财说道。 “张叔,什么位子不位子的,刚才不是说了吗,谁管这影剧院都是给中棠挣家业,我也正好可以歇歇。”竹娘盯着桌子上的一些书籍愣神说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张叔你照做就是了。”竹娘叹口气说道:“只是没想到顾若兮居然有这样的心计,早早地笼络好了剧院里的人,然后挑了个这样的日子来发难。” “那其他几位行首呢?”张万财问道:“都有什么表示?” “季芳华和周慕晴都在自己屋里没有出来,雁玉随徐佳云上了街,孔秋白今日没来剧院。” 竹娘不知道这面的内幕,乃是徐佳云故意出门躲避去了,因为他欠了顾若兮一个人情。 徐佳云本是灵州学子,为躲避悍妻而入京赶考。他现在影剧院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钱财也挣下了不少,于是就打算休妻。 可是那悍妻居然千里迢迢的来到了京城,直接在街上拉住徐佳云撕扯起来。恰巧顾若兮碰上,就把这姓尹的女子叫到酒楼,一番好言相劝,再加上威逼利诱,居然生生的让这悍妻乖乖的与徐佳云和离了。 自此,徐佳云一直觉得欠了顾若兮的人情,所以听到她要在这个时间发难,就找了个借口带着雁玉出门了。 竹娘现在觉得自己被众人抛弃了,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她把一切管理的事物做了个写了个清单,然后给了张万财,自己则是十分落寞的回到了琴肆。 两日后,顾若兮当众宣布,大戏所有审核经过她来决定,影剧院的开支用度也都需要她来点头。 这是顾若兮应用了韩清定下的管理制度。 总经理就是总经理,财务总监不涉及到行政管理中,所以她能决定开支用度,但是也只是日常的一些小的消耗,比如蜡烛、座椅、餐饮、薪水等。 眼看着有党项士兵爬了上来,与宋军在城墙上开始了白刃战。 韩清用滑轮弓射死两名党项士兵之后,看到刘震带人扑了上来,立刻就转身让那龙鹰虎豹四个小队去把大车里的燃油取来。 等几十个木桶被搬上来之后,他先让人取了标有记号的木桶,将里面的油往城墙垛口下面泼,等泼的差不多了,这才泼汽油桶,然后将火把扔了下去。 先前泼洒到城下的是重油,这是通过煮沸石油提炼了汽油之后剩下的沉淀物,这种油料一般用在航母上。 经过汽油的引燃,城墙下面立刻一片火海,正在攀爬的士兵纷纷在大火中被痛苦的烧烤,梯子着火,地面上也着火,身上也着火。 李跃遵眼看大火阻隔了攻城,急忙下令收兵,韩清站在城墙上看到这一幕,继续让炮兵对城外进行打击。 “鹰小队,往左面偏一点,就用刚才的角度,点炮!”他在城墙上叫喊着。 下面的小队听到命令,立刻把炮筒子朝左面偏离一点,继续发射鱼炮。 韩清是站在高处计算了提前量,看到不少士兵往一方聚集,于是让炮兵直接冲着士兵快要跑到的方向炸过去,只见逃回去的士兵又被撂倒一大片。 李跃遵眼看着这次攻城吃了大亏,就带着残余将士们返回了平化县。 看到党项军败退了,城墙上的宋军一片欢呼。 韩清让炮兵去清点一下剩余的炮弹还有多少,听到还剩下二百来枚,就去找了魏国强。 他把今天的战绩仔细想了想,拉住魏国强坐下来商讨敌我双方的劣势。 “魏副使你注意到没,我们打了两仗,一攻一守皆是胜仗。”韩清说道:“就是因为我们使用了新武器。” “韩大夫真是天上文曲星君下凡,这等霸道武器让军中兵士皆是敬佩不已。”魏国强笑笑说道:“上次攻打博安县的时候,众人还有些犹豫,这次如果说夺取那平化县,估计没人再敢说三道四了。” “我们与党项的兵力不对等,人数就占了劣势。”韩清把两只手交叉起来晃了晃,然后说道:“我们的优势在于远距离打击。” “韩大夫说的是投石机和鱼炮吧?”魏国强点头说道:“确实是能在很远距离就打击到敌人。” “所以,既然有这个优势,就要把这优势发挥到最大,尽量避免短兵相接。”韩清说道:“现在攻打下博安县已经有一个月,那党项军第一天来过之后,就一直没再出现,由此推断那党项军也是首尾难以兼顾。” 第379章 满座衣冠似雪 “可惜斥候过不去,要不然就能和南面的曹安抚使联系,来个南北夹击,定是能夺下这平化县。”魏国强说道。 “党项的统军之人叫李跃遵,年纪约四十左右。城里的士兵大约还有五六千左右。”韩清说道:“斥候能打听的也就这么多。” “他们快要没有粮草了。”魏国强想了想就说道。 “没错!”韩清苦笑了一声说道:“他们没有了粮草,我们能好到哪去?粮草隔着平化县,想运也没有办法过来。” “那就看是谁先扛不住?”魏国强说道。 “党项人扛不住的话,定是会从原路返回。”韩清说道:“继续绕路跑回去,路上也是要人吃马喂,所以我判断也就是近几日会有大动作了。” “我预测党项人会先攻打一下我们,再退回去,造成还要攻的假象,然后从侧面绕路返回。”魏国强说道。 “魏副使到底是统兵打仗的人,所言极是。”韩清有些踌躇的说道:“只是无法确定,这党项军会不会猛攻下博安县,从这边绕路走,这样一来会节省不少路程。” “咱们有这么多厉害兵器在手,还能怕他们猛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韩清叹了口气说道:“鱼炮被党项军捡走了不少,我当心这方子会泄露。” “韩大夫的意思是?” “能不能全歼了他们!” 魏国强听了这话有些吃惊,但是想了想也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魏副使,赶紧安排将作监的人连夜制造这鱼炮。”韩清说道:“还剩下二百多枚,如果那党项军再来一次的话,就不知够不够用了。” 魏国强听了这话,对着韩清拱手说道:“若不是韩大夫造出这等利器,恐怕博安县又会重回敌手,我这就安排人去造那鱼炮。” 此次守城,损失了近百十人,很多人是在城墙上被下面人用弓箭射死的。 到了晚上的时候,城墙上增派了人手时刻警惕着南面的动静,韩清则是跑到了那油井附近,看到士兵正在奋力挖掘,有些担心这里的石油还会不会冒出来。 士兵们知道今天守城多亏了韩大夫弄得这烈火油,所以很多人都是信心满满的挖掘着这油井。到了半夜时候,他看到油井虽然越挖越深,但是还不见有石油冒出来,就有些心急,但是光是在这里守着也没用,而且已经有些犯困,就和士兵们打了招呼,先去县衙睡了。 李跃遵带着残兵回到平化县之后,清点了人数,这一仗损失了两千多人,气的立刻大骂,然后让探子打听这博安县怎么弄出了这种武器。 现在摆放在他跟前的就有五枚没有爆炸的鱼炮,他掂在手里看了看,实在不明所以,就让将作监的人前来研究。 韩清在夜里怎么都睡不踏实,因为他也看见了不少没有爆炸的炮弹被党项士兵捡了回去,这让他忧心忡忡。 自己在前世买礼花弹时候,还经常能碰见哑炮,那可是机器流水化作业弄出来的,现在自己这三脚猫功夫教出一群二把刀,造出的炮弹多数能爆炸就已经不错了。 他迷迷糊糊的睡去之后,天还没亮就已经醒了过来。在草原上逃亡的日子让他养成了习惯,所以在天还没亮时候自然醒,已经形成了稳定的生物钟。 先是去看了那油井,一帮士兵连夜挖,到现在还是没有看到石油,只不过土制已经越来越松软,而起泥土越来越发黑了。 他回到县衙里一直在思量着接下来怎么办,看到士兵给端来了米粥和大饼,他狼吞虎咽的吃完立刻去找了魏国强。 一些士兵正在城墙上聊天,说起昨天的战绩,让很多士兵难以相信。一天打了两仗,破敌八九千人,自己才损失了不到一百人,这说出来根本没人信的。 士兵们都私下里议论这个文质彬彬的韩大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玲珑心能弄出这么多霸道的武器。 正在闲扯的功夫,就看见传令兵从城墙下面跑了上来,对大家宣布,现在有了新的命令:以后撒尿要去指定的房间里,韩大夫要收集大家的尿。 “难道韩大夫这又要造什么辟邪的武器吗?尿怎么用?造出尿弹往党项人头脸上砸?”一个士兵惊奇地问道。 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韩清让将作监的人吊起来大锅,将收集来的尿倒入到锅里开始熬制。 一群士兵在城墙上看到下面的院子里正在熬尿,纷纷互相打听这是个什么玩法? 如果韩清没弄出鱼炮和回回炮之前,先是这么大张旗鼓熬尿的话,恐怕早就成了众位大兵的笑话谈资了,可是大家知道攻城守城皆是靠韩大夫造出的那新鲜玩意,所以众人虽然不懂怎么回事,但是却没人笑话,只是好奇。 “这是要干什么?”一个士兵问道。 “煮尿呗!”另一个士兵说道:“煮好了给党项人喝。” “你们这就不懂了!”旁边的士兵凑过来往下看了看说道:“这是炼尿。” “好像你真的懂了。”先前的士兵说道:“炼尿干什么?制成丹药吃下?然后刀枪不入?” 同样的话题在很多士兵只见讨论着,只是那尿被熬制过程中,冲天的骚臭味实在让人受不了。 “把那沙土准备一些倒入到锅里。”韩清在脸上蒙好了布子然后对旁边将作监的人说道:“要记住是沙土,不是泥土。” “到什么时候才算成功?”将作监问道。 “熬制出来像是白蜡一样的东西,收集到瓶子里,塞好塞子,要隔绝空气。”韩清说道:“这玩意叫做磷,很容易着火,不过是蓝绿色的火光,不发热,有剧毒。” 韩清之所以弄这个白磷,就是想着通过这种方式取代了炮捻点燃方式。通过白磷与硫磺摩擦形式点燃火药,能够避免由于高空落第之后摔灭或者摔断炮捻。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听到士兵来报说油井已经挖开了。 他急忙赶到现场去看,一个大坑周围已经架好了轱辘,一桶桶的石油正在往出提。 他看了之后很是欣喜,急忙让将作监的人准备好蒸馏大锅,开始提炼汽油。 这个时候就要争锋夺秒的去做,因为不知道党项人什么时候再来攻城。 韩清的担心现在是多余的,因为李跃遵手下的士兵已经被这新式武器打击的没了信心,敌人都没怎么看见,就看到漫天飞过来黑家伙,然后巨大的响声之后,身边的战友挨个就倒下了。 李跃遵让将作监的人尽快研究,看看这铁疙瘩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怎么这么大威力。 将作监的人拿回到兵营里,打开了那鱼炮之后,倒出来火药闻了闻,觉着里面有硫磺和碳,其余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于是只好将这黑乎乎的火药分成好几堆,点燃之后通过声光判断,然后就是闻了闻这烟雾,仍旧不得要领。 现在的李跃遵有些头痛,作为党项军队的将领,他带人攻打了安梁城未遂,就绕道去攻打了平化县,或许是宋军把兵力都集中在了安梁城,平化县兵力并不是很多,居然一举攻破了。 他就一鼓作气从平化县继续往回攻打了博安县,也是轻松拿下。然后再从南面攻打安梁城的时候,就遇到了难度,这里的防守十分严密,而且看似城中储备很是丰厚。于是他就打算直接面朝南面,直接冲着宋朝的国土,这个安梁城目前只有防守的本事,没有攻城的能力。 可是现在令人头痛的事来了,博安县被攻破了,这就让李跃遵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腹背受敌的境况是行军打仗的大忌。他觉着博安县算是轻敌而被拿下了,就带着人去夺回来,怎奈这宋军弄出的一些怪武器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现在的李跃遵正在发愁,南面的宋军眼看着正在集结,北面的宋军弄了怪武器,自己只是走还是守?辛辛苦苦夺得了宋军的城池,然后灰溜溜的走,脸面挂不住,于是就打算等等看,然后派人急忙去党项报信,给自己增援。 报信的人依旧走的是来攻打平化县的那条远道,只是宋人既然吃了这方面大亏,定然不会再让人从这条道上走。斥候们图个新鲜,几个人拿着望远镜每天都在附近瞅,远远看到有单骑过来,立刻设置埋伏截杀,所以李跃遵的传信兵愣是没有将信息传回过去。 李跃遵的犹豫,让韩清等人赢得了大把的时间,汽油罐子,鱼炮连夜制造,将作监经过十几天的实验,已经可以使用白磷和硫磺摩擦方式引爆鱼炮,但是这玩意全是纯手工,速度慢的不得了,能用这种方式引爆的鱼炮,一天也制造不出十枚。 韩清每天除了监督将作监的人造武器,还有就是蒸煮那石油,提炼汽油,每到晚上的时候,他脑海里总是想着萧月茹,想念的心里隐隐作痛,还有就是就惦记着东京城的一切。 第380章 西风烈,欢情薄 “我的想法是这样,不等党项军队出城,我们先将军队堵在平化县的北城门,用火油封住他们的出路。”韩清说道。 “然后?” “用投石机将火油罐抛入到城内,能抛多远就要有多远!” “韩大夫的意思是引起平化县南门的骚乱?” “不错!”韩清点了点头说道:“满城大火,难道还引不起折惟忠的注意吗?” “两方共同出兵,灭了李跃遵!”魏国强听了很是赞同。 “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那边的折惟忠会不会出兵!” “可惜要苦了咱大宋的百姓了。”魏国强摇了摇头说道。他指的是大火全城烧起,百姓们伤亡定会惨重。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韩清面无表情的说道:“更何况假如党项军被围困住的话,定是用武力逼迫城里的百姓协助。” “话是这么说,可是都是咱宋人啊。” “我现在担心的是平化县的几个城门。”韩清没在继续谈论老百姓的话题,而是想到了其他方向。“平化县城东面城门几乎没什用,听斥候们讲过,出门不到二里路就是高山,十分陡峭。” “西门会出来军队攻打我们的侧翼。”魏国强说道。 “得想个法子让他们不敢从西门出来才行。”韩清陷入了苦想之中。 两天后,平化县的党项军发现西门有不少宋军在活动,很多人都是在地上挖着什么东西,挖完之后就往后面退去继续挖,于是党项立刻召唤人出城去追杀这帮人。 出了城门跑了二三里地,也没看见天上有黑家伙飞过来,地上就砰砰炸响,然后追兵死伤一片。党项人知道地上有玄机,也不敢再追了,只能远远的叫骂。 第三天又是这样,远远地看到宋人在地上埋了不少东西。党项人去派人看看埋得是什么东西,但是出城去查看的人又是被炸倒一片。 斥候们其实这时候心里也发毛,刚开始埋得叫做地雷,现在埋的纯属就是石头,为了给党项人造成假象,大范围的埋了石头充当是地雷。 不过这给党项人造成了很大的心里阴影,众人现在都知道西门那一片是死地,谁走谁死,所以也就不管宋人的那些动作了。 持续埋地雷坚持了半个月之后,宋人终于不再有什么人出现在西门的更远处,这让党项军也不再提高了警惕。 ------------------ 东京城内的兰花铺子,戚氏看看天色已晚,就准备关门打烊。正在和王氏收拾铺子内的东西,就听见外面有人说道:“戚娘子可是在?” 戚氏从后面出来,看到门外是顾若兮,有些愣了愣,她知道这些天顾若兮搞的事情,也知道竹娘因此黯然的回去了琴肆。 “顾行首貌似从未来过我这铺子,今日这是哪股风把仙子吹来了?”戚氏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却是有些慌乱。她不知道顾若兮此行的目的,难道这是要清除掉影剧院周围的设施了吗? “平日里忙于应酬,不曾光顾戚娘子的买卖,今日来就是看看戚娘子的买卖怎么样。” “这蝗灾闹的生意不如以前了。”戚氏看到顾若兮在外面站着,就说道:“请顾仙子里面说话吧。” “还是请戚娘子去影剧院说话吧,咱姐妹俩好好聊聊。” “也好。” 戚氏心情忐忑的跟着顾若兮进了影剧院,坐在她的妆屋里打量一番说道:“这行首的妆屋啊,我可是从来没来过,今日见到这般光景,真是令人赞叹。” “戚娘子说笑了,以你的买卖收成,弄个百八十个这样的妆屋恐怕也不是难事。” “顾仙子说笑了,我只是给东家做工而已。” “说到东家,我今日就想问问戚娘子,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顾仙子此话何意?”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顾若兮知道你戚娘子以前遭遇过不平,因为韩清的出现,让你有了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可是戚娘子想过没有,韩清这是永远也回不来了,那么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听到顾若兮揭开了自己的伤疤,戚氏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她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韩清一身灵秀,端的是聪慧无比。可是他给大宋挣了偌大一份功劳,却是无福消受。”顾若兮点到为止,并未再提戚氏以前的事,而是把话题引向了韩清的身上。“他孤身一人独闯草原,契丹人全国都在追杀,一个人再聪慧无比,对着穷凶极恶的兵士,能施展什么手段保命?” 戚氏听到这里,抬起头看了看顾若兮,她一直猜测顾若兮究竟有什么目的。 “韩清本是在二月份开始逃命的,现在都已经七月了,快要半年的光景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有音信,说出来谁能信?” 戚氏目不转睛的看着顾若兮,想从她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 “想必你戚娘子知道,我顾若兮已经委身于冯拯冯侍郎,我家老爷已经打听到来自契丹的可靠消息,韩清已经被辽皇抓住,五马分尸了!” “什么?”戚氏听了这话,脸色再次变得惨白,惊得站了起来。 “此事我只是告诉了你,并未透露给他人。”顾若兮说道:“无论消息的真假,反正他韩清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戚氏半张着嘴,她被这个消息击中了神经,变得木然了。 “戚娘子?”顾若兮看到戚氏还在恍惚中,就叫破了她。 “啊?”戚氏回过神,继续看着顾若兮。 “我家老爷有意来收购这影剧院,怎奈受一些牵绊,今日我就是和戚娘子商讨一下,看看能不能一起谋事。” “怎生做?” “这影剧院的原本是一个粮仓,后来看韩清看中,找到楼务店的人租了下来。也就是说,这影剧院除了里面的家具和摆设归韩清,其他的都是归皇家所有的。” “那...顾仙子打算怎生做?” “现在韩清既然已经身死,当家的也就是李小娘子了,你知道我平日里就是和李小娘子交好。” “这我倒是知道。” “以李小娘子的才能,定是无法撑得起这影剧院,我会找李小娘子说项一番,将这影剧院兑给我家郎君名下。” “然后?” “然后这影剧院就归你我共同打理。”顾若兮笑道:“你戚娘子做买卖的本事可是有目共睹,不过你这铺子的收成能和影剧院相比吗?” “共同打理?”戚氏听了这话,就盯着顾若兮问道:“怎生个共同打理?” “既然要与李小娘子说项,就要花钱购得这影剧院的份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顾若兮说道:“我顾若兮和我家郎君出钱,还需要你戚娘子出钱。” 戚氏听到这话,就默不作声了。 “怎么?戚娘子可是不愿意?”顾若兮微微一笑道:“你戚娘子不愿意,那我可以找别人。我可不是看中你戚娘子手中的钱财,只是看中的是你经商的才能。你若是不愿意,那也没关系,等我找了其他人之后,咱们再做商定。” “那...” “好叫戚娘子知道,韩清在广元楼创出一道名菜叫做麻豆腐,这菜需要趁热吃才好,凉了就没了那种味道。”顾若兮笑道:“我说的什么意思想必你戚娘子定是能听懂。水到渠成之后,入份子到这影剧院的人可不一定同意你戚娘子来打理,而且你那兰花铺子不一定能在影剧院门口开门了。” 戚氏听到这话,思量了很久。她知道顾若兮挤走了竹娘之后,在影剧院已经是说一不二。自己无依无靠,韩清既然已经身死,那她就要为自己的以后找活路了。 现在既然是顾若兮说了算,那么门口的兰花铺子将来的命运也就是顾若兮来决定,现在人家让自己纳投名状,自己此时还有什么退路? 她想到这里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顾仙子抬爱,那我戚少兰答应就是。不过我可是要提个醒给顾仙子,莫要被人摘了桃子。” “此话怎讲?” “倘若顾仙子做成此事,那么竹娘不能再踏入影剧院半步,张万财要慢慢清除出去,雀武卫的人也要逐个撵走。” “哈哈哈,看来戚娘子和我不谋而和,我应该庆幸找了个好帮手。” “我还要提醒你顾仙子,周小俏和周小乙二人虽然没有表明跟着竹娘,但是这二人可是对韩清很忠心,还有那岳进和朱伯凭。” “还有吗?” “有!”戚氏想了想就说道:“和李小娘子压价时候,多提一下这影剧院的茅厕修缮问题,每次的管道修复和排污,弄得人苦不堪言,倘若不是我戚少兰安排人清理,恐怕这里早就恶臭无比了。” “哈,这我倒忘了,你戚娘子还有一个这样的买卖在暗中支持呢。不过你这建议非常的好。” “还有什么好的建议?” “影剧院本来是三层楼,现在只是用了两层,和那李娘子压价时候,要把这个提出来,倘若李娘子把价格放得过高,你可以只要两层,第三层交还给李娘子即可。” “交还?”顾若兮听了有些惊奇道:“第三层怎么个交还?” “顾仙子这就不懂了,就是要用这第三层来拿捏李娘子,要知道影剧院的转让是按整体算的,既然李娘子不愿意把价放低,那就用第三层来要挟。”戚氏笑了笑说道:“顾仙子你想想,李娘子要这第三层有何用?既然没用那就拿走好了,我们可是还嫌弃这第三层占地方呢。” “如此一来,李小娘子定然会是放低了价钱?”顾若兮听罢抚掌大笑道:“戚娘子买卖做的果然精妙,佩服!” 第381章 兵气拥云间 七月十八日的深夜,宋军出城。这次全城只是留了一百名士兵。此次跟着军队出征的民夫达到三千人。 队伍浩浩荡荡的开向了平化县,天还没亮的时候到达了平化县的跟前。 巨型投石机被众人慢慢地推到了阵前,摆好了架势之后,刘震一声令下,数十枚巨大的坛子砸向了城门跟前,一罐罐的黑油在罐子摔碎的同时,全都泼洒了出来。 城上的党项军看到宋军来攻,早就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李跃遵抽出三分之二兵力去看守北城门,剩下三分一兵力继续盯紧南面的宋军。 点燃了的汽油罐被抛向了门口的黑油集中地方,顿时烈焰腾空,熊熊大火映红了北门的城门以及城墙。 “向前推进抛石机,使用加长臂,抛射油罐!”韩清大喊道。 大火已经阻挡了城门口,党项人也没敢冲出来,只是在城墙上看着宋军在下面忙乎。 抛石机被众人喊着号子,慢慢地被推到了大火前面十五六丈远的地方,然后就开始了对城内的火罐抛射。 没过多久,城内四处是火光冲天。 李跃遵此时有些焦头烂额,城里四处冒火,让他有些恼怒,打算让人冲出去和宋人决一死战,可是城门口一大片火海,宋人还一个劲的往火海里砸罐子扔火油,根本冲不出去。 韩清此时已经让人开始用鱼炮对着城墙开始了轰击,反正这玩意现在多,一个多月的功夫造了近一千枚。 为了防止鱼炮过于浪费,他只是让四个小队的人零星的对城门楼子轰击。此时的城门楼子被油罐子击中,整个城门楼子上一片火海。 在平化县南面驻扎的折惟忠军队,这些天一直在和平化县的党项军打打停停。 他发现最近一段时间的党项人似乎有些懈怠,士兵战斗力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高昂,而且守城的士兵似乎比以前少了一些。 天快亮的时候探子来报,说是平化县城内火光冲天,还有不时的巨大声响传出。 折惟忠听到这个信息,有些惊疑,于是穿上战甲就与众人出去,果然看到城内火光不断闪耀。 “传令,派个千人队佯攻一下试试。” 没过多久,这边宋军开始了攻城,城内的党项军立刻对攻城的士兵展开了反击。 李跃遵听到城南城北都有宋军作战,挠头想了半天。两边都不能有失,但是哪边都是啃不动。南面的宋军人数占优势,北面的宋军武器占优势。 折惟忠已经得到了士兵传来的消息,此次守城的人数似乎少了很多,而且敌方兵力似乎士气很低落。 他听到这个消息,搞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既然敌军士气低落,而且兵力变得稀疏,那就再次发动猛攻一次,看看能有什么效果。 韩清这边的攻击仍旧在有条不紊,士兵们只是看着投石机将大油罐子不断地抛入到城内,城墙上烤的已经站不下人,不知道士兵都去了哪里。 此时城内实际上已经乱了套,因为有一些大油罐子砸在了军营粮草存放的地方,又引燃了马鹏和军帐,很多士兵受命全去扑灭大火。 李跃遵眼看着士兵们满是惊慌的眼神,心痛的看了看北面的大火,又听到城南传来阵阵的厮杀声,失败感顿时传遍了全身。 等到士兵来报说是粮仓失火、马鹏失火、军营失火、北面城门楼子无法驻守这些消息以后,他准备让军队开始突围。 可是突围也要有个方向,西门没有宋军,但是谁都知道无论是人还是马,踏上宋军埋的东西,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送命。南面宋军蜂拥着攻城,定是不能从南面走,只有从北面突围出去,然后往西逃窜。 此时的韩清并不知道南面的折惟忠正在攻城,还在让人抛洒着火油罐,等远远地看到城门慢慢被打开了,就还好奇这党项军要踏火而行? 只见城内的党项士兵蜂拥的冲了出来,每人身上背着一个面口袋,跑到大火跟前就扔了下去,然后再往城里跑去搬运。 “敌人要从城内冲出来了!”魏国强看到这光景,立刻明白了党项军的企图,命令投石机对着大门处抛射。 霎时间城门楼子下面再次火光冲天,不少党项士兵直接被淹没在大火中,但是仍然有不少士兵奋不顾身的往外跑。 李跃遵眼看着北面冲不出去,只好令人折回去。 守城的士兵已经无心恋战,知道主帅下令全城突围,所以南面城门很快就被攻破。攻入城内的宋军立刻与党项军展开了厮杀。 李跃遵慌得六神无主,情急之下无奈的宣布,让众人迅速从西门突围。 韩清这边的火攻持续了一小会儿,就看到士兵不再往外冲,城门也没关闭,心里就在想这党项军究竟是玩什么幺蛾子,等听到城内的厮杀声之后,立刻明白了南面的宋军攻入了城里。 “将士们,你们听到了吗?城内的厮杀声代表着什么?我们大宋军队已经攻入了城里。”他开心的大叫道:“立功的时候到了,将士们还等什么?” 魏国强激动地满脸通红,抽出刀来高声一声:“速速灭了城门的大火,随我杀进去!” 韩清这时候突然冷静了下来,迅速的分析了一下局势,南面宋人杀进来,北面大火已经把他烧了回去,他判断李跃遵最大的可能就是从西门逃跑。 “龙小队随着魏副使进入城内杀敌,鹰虎豹小队带上鱼炮跟我去西门。”他说完立刻上了马,然后对着投石机的一帮人说道:“留五架投石机在这里看守,其余的全都搬运西门。” 刘震看了看周围就说道:“俺带五百人随你一起过去。” 城内已经是到处厮杀声,周围房屋的熊熊大火照亮了街道,也照亮了敌我双方。 魏国强带着人冲进去之后,离开与党项军队展开了厮杀。 李跃遵看到南北都进来了宋军,知道大势已去,只好带领着众人冲向了西门。 折惟忠与魏国强汇合之后,俩人分外惊喜,不过也没有过多的交谈,各自指挥手下士兵追击党项军。 李跃遵让骑兵在前面带路,自己跟在后面已经冲出了西门,但是没走多远,脚下就砰砰乱炸,队伍随即又乱了套。 “这宋人都是狡诈之徒,究竟弄得什么东西?”李跃遵悲愤的仰天大吼之后,让所有人停止了前进。 实际上党项军其实已经快要冲出雷区了,因为韩清弄出的白磷技术应用到触发雷上还不是很成熟,所以产量很低。为了迷惑敌人,在雷区外围就分散着买了少量地雷,更远处则是埋了石头,地面上撒的全是翻新的土。 党项人被地上这种奇怪的武器给炸的怕了,不敢再往前行,因为不知道宋军到底埋了多少这东西。 南面走不成,西面也是走不成,只能往北了,冲到博安县附近往西逃命。 只是刚这么想,就看到北面的宋军已经赶了过来。 韩清从斥候手中要过来望远镜,已经看到了党项军被雷区困住,他知道这群人没地方跑了,定是会冲着自己这一方奔逃,所以急忙下令鹰虎豹小队就地展开攻击。 眼看着黑家伙又是漫天飞来,党项人大惊,打算趁着第二批飞弹还没到的功夫冲过去,可是宋军这边床子弩已经架设好了,随着一根根粗大的箭簇射出去,立刻将党项人穿死一片。 折惟忠与魏国强这时候也是带兵冲到了西门,惊奇地看着满天飞黑家伙,然后党项人在巨大的爆炸声中不断地死伤。 不但折惟忠惊奇,他手下的兵士也是极为的惊奇,都是没见过这种新式的武器。 折惟忠眼看着西面空空荡荡,不明白这党项人喝了疯汤傻药般的不跑,为何要朝着有人的地方奔去。 不过容不得折惟忠多想,趁着党项军大乱,让兵士们集体放箭,几轮箭雨过去,党项士兵倒下大片。 韩清这边的兵士眼看着党项军队要冲过来,有士兵直接用肩膀扛起了炮筒子,让点燃炮药的士兵把鱼炮塞里面,直接横向者对着越来越近的敌军发射了出去。 这样的发射效果确实阻挡了党项军的前进,因为马受惊之后开始乱跑起来,有的马或许是被前面的宋军阻挡过于害怕,直接掉过头又开始了奔跑,踏死踏伤无数兵士。 刘震从后排士兵手里找到一个油坛子,点燃之后也顾不得烫手,抡着转了几圈,大喝一声扔到了党项人群中,落地碎裂的坛子将汽油溅的哪都是,瞬间让跟前的众多士兵变成了火人。 后面的抛射机开始了火罐子的投射,两种油料轮番扔进了党项人的军队里,霎时间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韩清这边虽然阻挡住一部分兵士,但是仍旧有不少人冲过了阻拦,奔北而去。 先逃过去的人获得了生机,后的人就被大火给生生的阻拦了下来。 折惟忠立刻派兵开始追击,魏国强让一部分人继续围剿剩下的党项军,剩下的一同去追击逃军。 李跃遵被困在军中,眼看逃生无望,自己的人已经死伤众多,他哀叹一声,让士兵前去告诉宋军,愿意投降。 第382章 前方破虏,却是后方失 折惟忠与魏国强听到士兵禀报这个消息,二人老远的互相对视一笑,然后命人围起来这帮党项人,让他们放下武器。 等看到李跃遵被士兵绑着带过来的时候,魏国强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李将军在我大宋的城池了住了几个月,感想如何啊?” “哼!”李跃遵不屑的说道:“也就是你们弄出这新的杀人兵器,否则的话...” “否则怎么样?”魏国强讥笑道:“还要占领我大宋不成?” “凭借着鬼怪想法,弄出这等武器,你难道不觉得胜之不武吗?”李跃遵说道。 “只要能弄死你,你他妈管球我用啥玩意。”韩清走了过来看了看他说道:“你妈个孙子,挡着老子回家的路,老子把你屎打出来,这下爽了吧?” 李跃遵扭头看了看韩清,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怎么为何这么恨自己,而且还满口脏话。 “你这年轻娃子这时候装爷爷,老子先前打下平化县那会儿怎么不来装啊?”李跃遵不屑的看了看他说道。 “你打平化县时候,老子正在和你妈睡觉,哪知道你这狗逼玩意从哪个姑娘裤裆掉出来的!” 折惟忠听了韩清的话皱了皱眉头,然后就看向了魏国强。 魏国强虽然出身军旅,但是毕竟官居防御副使,很少骂粗口。但是他没想到韩清这个探花郎居然能满嘴脏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折惟忠。 “好叫李将军知道,你这次败就败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手里。”魏国强说道:“那鱼炮让你们死伤无数,那地雷阻挡了你们不敢西逃,那泼不灭的三味真火烧死你们无数兵士,这些霸道的武器全是这个年轻人造的。” 李跃遵听到这话立刻大吃一惊,然后上下打量韩清片刻,就问道:“阁下高姓大名?” 折惟忠听到魏国强的话也是大吃一惊,看到李跃遵问话,就好奇的打量着韩清,等他回答。 “你叫李跃遵是吧,老子和你是本家!老子大名李大野,记住了!我叫你!大!爷!”他把最后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韩清这时候看到了党项军已经投降,这些日子来的担惊受怕让他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好容易翻山越岭到了大宋的城池,居然又被党项人给拦住,这让他心生了绝望,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家人。现在心中的担忧一扫而光,怨气就上来了,所以对着李跃遵就开始了本能的发泄。 “李大野!”李跃遵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记住了。” “记住你妈个头!老子还能把你打出十八次屎来!” 魏国强本来正在面带笑容的等韩清介绍完,然后抬起手做介绍状介绍给旁边折惟忠的,可是听到韩清说了个李大野的名字,这让魏国强立刻就愣住了,伸出去的手也停在空中。 折惟忠看到魏国强这手势,知道这是要把这个满嘴脏话骂骂咧咧的男子介绍自己认识,可是看到魏国强突然僵住了一般,就有些捉摸不定的看了看韩清,然后说道:“这位李大野小兄弟,端的是好本事。” “你谁啊?”韩清看了看魏国强旁边这位一身戎装的人,劈头盖脸就问道。 听到韩清这么没有礼貌,折惟忠立刻就拉下了脸,然后命令士兵押走李跃遵。 “还没给韩大夫介绍,这位是府州的知兵事,折惟忠。”魏国强急忙说道。 “原来是折四哥。”韩清拱手施礼。 折惟忠本来不想再搭理这个新冒出来的愣头青,听到魏国强称他为韩大夫,也没当一回事。但是猛然听到他叫自己折四哥,这又让他惊奇了起来,然后看着魏国强。 此时的魏国强怕韩清再冒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说法,急忙给折惟忠介绍道:“这位是韩清韩大夫,乃是出使辽国的使臣。” “你是谁?”折惟忠听了魏国强介绍,立刻震惊不已的问道。 “我姓韩名清,乃是监察院殿中侍御史。”韩清拱手答道:“早就听折二哥说过你,一直未曾见过,幸会幸会!” 当初折惟昌带着折惟玥在东京城与他见面时候,和他提起过自己家里还有兄弟妹妹,折惟昌排行第二,上面有折惟正,下面有折惟信和折惟忠,外加一个折惟玥。 “你是韩清?”折惟忠再次确认,满脸的惊奇看着他说道:“你就是我二哥说的韩清?” “在东京城见过折二哥,为二哥光明磊落的行径所折服,可惜,老天不公。” 折惟忠盯着韩清看了半响然后说道:“整个大宋边关都在找你。” “还好还好!”韩清听到这句话,突然间就想起了萧月茹,心里黯然了起来,然后说道:“还活着!我还活着!” “快随我进府衙一叙。”折惟忠急忙招呼道。 ---------------- 韩清在攻打平化县城的前几天,顾若兮已经找了李奕蕾谈了影剧院转让的事宜。 “若兮姐姐真的要独立扛起这重担?”李奕蕾听到顾若兮的来意很是不解。 “我这也是为了影剧院的长远考虑,现在上座从未有过满员,长此以往,我担心中棠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既然姐姐这帮作想,我替...替郎君谢谢若兮姐姐了。” “蕾儿妹子这是哪里的话,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大家好吗?”顾若兮说道:“我已经重新调整了大戏的上演安排,尽量能保证东京城的百姓还对这影剧院有着向往才是。” “姐姐既然要买下这影剧院,我也做不了主,郎君现在还...杳无音信。” “蕾儿妹子,这事啊,你也莫要觉得姐姐说话直白,恐怕韩清真的是凶多吉少了。”顾若兮摇了摇头叹道。 “我一定要等到郎君回来。”李奕蕾虽然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说辞,可是她心里已经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妹妹一片痴心,姐姐甚是感动,也希望中棠能早日归来。”顾若兮轻声说道:“只是这影剧院不可一日无主啊?” “不是有竹娘在打理吗?” “妹妹你好久没去影剧院,不知道剧院的情况。”顾若兮说道:“影剧院众人召集到了一起,指责竹娘不会打理,让大家的收成都是受了损,竹娘伤心之余就把影剧院交付给了我。” “竹娘去了哪里?” “竹娘心灰意冷,回去了琴肆。” “那影剧院现在...” “现在暂时由姐姐我打理,可是众人觉得我不是财东,做不得主,现在人心已经有些散了。” “啊?”李奕蕾听了这话,惊慌的站起来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李奕蕾虽然是出身于名门,但是人世间的各种机巧算计皆是很少接触,碰上顾若兮这种玲珑八面,整日混迹在豪门官宦之中的女子,根本不是对手。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让我做的了影剧院的财东,才能继续抗的起这千斤重担,才能带着众人一同前进。否则,眼看着影剧院垮了,众人树倒猢狲散,这影剧院就不值钱了。” “姐姐你能扛得起吗?” “蕾儿妹妹你忘了吗?中棠当初去应天府求学,不是就让我帮着看管影剧院吗?” “那既然姐姐有这才能,就把这影剧院接手吧。”李奕蕾想了想然后说道:“可是姐姐你现在已经是冯家的人,这影剧院...” “我与我家郎君成亲之后,已经让郎君在祖庙发了誓,我的妆资皆是在我名下,他动弹不得。” 李奕蕾听到这话之后,左思右想,她虽然去过影剧院多次,但是都是抱着玩耍的目的,根本没有学习过怎么打理,更何况现在郎君生死不明,她心里乱的要命。 “既是如此,那就交给姐姐做主吧。”她叹了口气说道。 “蕾儿妹子那就给我定个价钱吧。” “现在中棠不在,我心里乱如麻,怎能知道影剧院作价几何?” “影剧院一场戏的收入大约是七八百贯,现在由于上座不到七成,就按照五百贯算。一个月演六次,那就是三千贯。”顾若兮看了看李奕蕾的表情,然后说道:“一年就是三万六千贯。” “不行,这是中棠的心血,我不能把手全都卖了,将来...” “妹子,现在趁着值钱,还不赶紧作价。”顾若兮笑道:“我做了财东之后,也是要挑个好价钱卖与别人。” “我宁愿等到郎君回来。”李奕蕾泪流满面的说道:“不能让他的心血就这么归了别人,但我也知道姐姐你的好心。” “这影剧院现在的行情就如同集市里的鱼,放一天就落一天的行情啊。” “别说了,姐姐,我知道你的好心。”李奕蕾说道:“我只卖给你五成的份子。” 顾若兮看了看李奕蕾,心想反正韩清也回不来了,五成份子也行,到时候全是自己一把抓,清除掉所有的异心之人。 “刚才姐姐你算的一年三万六千贯,加上里面的物件装扮,桌椅壁灯之类的,给姐姐算成八万贯,占五成的份子。” 顾若兮听到这话,看了看李奕蕾,她是有些吃惊这李奕蕾真的这般好心?她的心理底价是五十万贯全都占了,现在居然只算了八万贯? “既然妹子这么说了,那姐姐我就答应了。” 顾若兮整日里交往的都是名利场上打滚的人,人和人之间都是百般算计,所以她觉得既然谈到利益了,定是要有一番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哪知道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定了,连戚氏给准备好的砍价材料都没用的上。 第383章 当此念回程,诚相邀 折惟忠带着魏国强和韩清进入了府衙,这里原来的县令和主簿早就跑的跑,被杀的被杀,现在县衙重新打扫一番,三人坐下来重新打开了话匣子。 “韩...大夫...” “折四哥,我和折二哥在东京城一见如故,所以对你折家一向敬仰,既然以兄弟想成,折四哥就叫我中棠小弟吧,我字中棠。” “好!好!”折惟忠拱了拱手说道:“那我就称呼你为中棠小弟了。” 现在的折惟忠很是迷糊,刚才这个年轻人骂骂咧咧的满嘴脏话,让他十分反感。后来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韩清,让他吃惊之余也是多打量了一下他。现在这个年轻人又变的谦谦有礼,让他分不清这年轻人怎么如此多变。 “今日攻城,实际上小弟我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 “中棠小弟怎么这样说?” “这平化县有近一万多人马,我们总共才三千多人,所以打算就用鱼炮和烈火弹攻城,让满城起火,引起四哥你的注意,当四哥你看到满城大火,定是会攻城,我们才能南北配合拿下这平化县。” “不错!我是听得探子来报,才知道城里起火,当即让士兵开始了攻城。”折惟忠笑了笑说道:“哪知道我的中棠小弟原来是在北面正在攻城,咱俩这次的合作可算是默契啊。” “还是四哥能够把握住机会。”韩清拱了拱手说道:“倘若四哥没有攻城,我们北面也只能是放一放火而已。” “中棠小弟,你能和魏副使带领三千人打李跃遵的近一万人,不能不说这勇气和胆量,真是令人佩服。” 韩清有些不好意思笑笑,他心里其实在说:你不知道我是有多想回家,这是为了回家才冒这么大的险。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中棠小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边?你知道官家派了多少人手找你吗?你可是为大宋挣了不世之功啊。你你知道这一壮举能帮助官家让多少人闭嘴吗?” 韩清听到“不世之功”这四个字,突然心生无限的伤痛,他心里默默地说道:月茹,我曾给你说过,要给官家挣一个不世之功,让官家下令允许我娶你,可是这功劳挣来了,你却永远见不到了。 “中棠小弟?”折惟忠看到韩清此时神情有些不对,就唤了他一声。 韩清长叹一口气,定了定神,就把自己在辽国的遭遇讲述了出来。 他这一讲,可是把折惟忠惊奇坏了,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故事。 等他讲到穿越雪山到了安梁城时候,折惟忠更是来了兴趣,一个劲的问那飞天鱼炮是个怎么制造,还有那三味真火油怎么炼制,那党项人眼看着西面大路空旷却是驻足不前为哪般? 韩清只是介绍了这些武器的性能,至于制造技术没有继续再透露。反正魏国强掌握了这门绝技,透露与否就看他愿不愿意说了。 “你曾经托人带给我二哥的那钢弩,制作的确实霸道,我大哥曾经夸耀中棠小弟你的灵巧设计。” 他只是笑了笑,然后就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已经打通了回往大宋的通道,我这就与二位告辞了。” “中棠小弟怎么能这么快就走?” “我自去年十月出发,到现在一直未与家里人联系,现在能安然回到大宋,定是要先见见家人的。” “中棠小弟莫要着急,此处离东京城不算甚远,八百里加急一天就到。”折惟忠拦着他说道:“我即刻书写奏报,咱们在这边关打了胜仗,收复两座城池,这等功劳定是要加急送往东京城的。小弟你来了府州,岂能不见见我大哥和三哥?” 韩清眼看着折惟忠确实是很真诚,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魏国强与众兵士开始清理战后的平化县,折惟忠带了韩清直奔府州而去。 北宋一代,对武将压制的极为严重,所谓“军人不入常”。此时的冠以姓氏的军队中,有杨家军,种家军,再有一个就是折家军。 种家军此时还未成气候,折家军却是已经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折家既是北宋将门的知名代表,也是旧藩镇和蕃将中的有名世家。折氏出身党项族,五代时割据府州。宋初,折德扆听命,遂继续留用。折德扆死后,其家门长期承担镇守府州重任,以防御党项。其中折德扆长子御勋、次子御卿还获授节钺。 折家本来就不是汉人,是党项人,五代的时候就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只不过百年来一直为大宋卫戍边疆,汉化已久。折家有自己的地盘,府州和麟州,有自己的私军,折家的家主是府州的实际控制者,由家族内定,可以说折家是一方独立的诸侯,听调不听宣,这在北宋时期抑制武将的时期算是独树一帜的家族。 朝廷也是把折家当做自己人来看,因为西北的防务还是需要折家来完成。折家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虽然算是一方诸侯,但是地盘也就那么大一块儿,玩不得驱狼吞虎或者合纵连横的把戏,只能是忠心耿耿的保卫着大宋。 折氏是鲜卑族拓跋氏的后裔(注①)。尽管这一家族汉化程度已经很深,但直到北宋朝廷仍然以“蕃官”视之,将官们也习称折氏统领的军队为“蕃兵” 折德扆的有两子一女,儿子分别是折御勋、折御卿、还有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刀令婆无佞侯折赛花佘赛花佘太君)。 折御勋有五子一女,分别为折惟正、折惟昌、折惟信、折惟忠、折惟质和折惟玥。 折惟昌在大中祥符七年病死,折惟正为此还写信给韩清告知。 他跟着折惟忠到了府州之后,老远就看见一座豪华气派的官邸,门前一对儿石狮子,旁边竖立着很多的兵器,这一习惯貌似沿袭于唐代。 二人下了马之后,韩清跟着折惟忠步入了园子里,迎面是一个很大的湖,湖的两边全是柳树和杨树,从湖边往里走,就看见有假山和凉亭,穿过之后就看见了真正的府邸。 折惟忠让韩清先在会客堂就坐,然后就进入里面去叫大哥。 他坐在屋子里正在四处乱瞅,看看这折家的家具,摆放的瓷器,窗棂子的格调,这时候就看见一个小娘子牵着一匹马从跟前经过。 那女子看了看大堂内坐着的客人也没理会,继续往前走,看样子是要出去遛马。可是没走几步,这女子又折回了头,站在门口看他。 韩清与她四目一相对,就乐了,这不是那折惟玥吗? 他站了起来,对着折惟玥躬身施礼道道:“折小娘子,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 “真的是你?”折惟玥确认了这里面坐的真的是韩清,是那个那个让她出丑了的韩清,是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韩清。她二话不说,冲进来挥手就是一鞭子。 韩清听杨文广说过这是一只雌虎,但是时隔这么久了,应该不会记仇了吧?他哪知道这女子对他哪能还记恨这么久,所以抬起头看到折惟玥冲进来,以为是要怒斥自己几句,哪知道当头就是一鞭。 看到折惟玥扬起鞭子的时候,他也急忙伸出左了胳膊做了格挡避让,可是折惟玥鞭子是横着抽向他的脸的,用手格挡住之后,鞭子绕过脑后转了圈打在了他的另一侧脸颊上。 “啪”的一声脆响,他顿时感到右面脸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你干什么?”他捂着脸怒道。 “我抽死你!”折惟玥继续扬起了鞭子要抽他。 俩人站这么近,韩清岂能还容她再打一鞭,立刻用手抓住了鞭子。 哪知这折惟玥身手也是很快,看他举手抓住了鞭子,立刻右手弃了鞭子,对着他左脸一个耳光打去。 “啪”的一声脆响。 “你妈的孙子!我操!”韩清这时候怒了,也顾不得用夺过来的鞭子还击,直接一个耳光扇向了折惟玥。 “啪”的一声脆响,更是响亮。 折惟玥从小长这么大还没被打过,这被韩清一个大耳光打的立刻火冒三丈,嗷一声叫唤,对着韩清就一通王八拳抡过去。 韩清一脚踹在了她胸口,看她被蹬倒在地,这才摸了摸脸上,一道鞭印子肿的老高,他就骂道:“你他妈是女疯子吗?有病?” 折惟玥嗷的一声爬起来,又开始和韩清撕打起来,韩清边退边挡,脚下被绊了一下之后,失去重心摔倒在地,折惟玥立刻扑了上去,王八拳带耳光,对着韩清就是一顿扒拉。 “助手!”一声怒喝从旁边传来。 折惟玥听到这话,停止了撕打,站了起来气哼哼的看着韩清。 出来的是折惟正,还有折惟信以及折惟忠。 折惟正和折惟信听到大宋全力以赴正在找的韩清居然出现在自己府里,并且带兵收了两座城池,活捉了李跃遵,听到这消息十分的激动,和折惟忠问了几句话之后就匆匆走出来见客,哪知道能看见这么离奇的一幕。 兄弟三人从后面府里走出来后,本来正在瞅客人在哪,听到地上有撕打声音,才辨认出自己的妹妹正在和客人对撕,兄弟三人傻了眼,这也太离奇了吧?哪里的客人上门就和自己的妹妹在厅堂上撕打成一团的? ①《折可适墓志铭》称,折氏“其先与后魏道武俱起云中”。这里所说的“后魏道武”,即两晋十六国时期北魏王朝的创始者鲜卑人拓跋珪。《折嗣祚神道碑》也称,折嗣祚“以魏孝文帝二十七代之孙也,世袭家声……”这里所说的魏孝文帝,便是北魏第六代皇帝,后来改为元氏的拓跋宏。由此可见,折氏是鲜卑族拓跋氏的后裔。 第384章 有意中人,堪寻访 折惟玥平时最怕大哥,因为现在家里说话做主的就是折惟正。她听到大哥的一声怒喝,就立刻停止了撕打,从韩清身上起来,站立在一旁。 韩清被这女子二话不说的一顿抽打,早就火冒三丈,看到折惟玥已经起身,立刻爬起来擒住折惟玥要继续打,边伸手去搧折惟玥边骂道:“女疯子吃了疯药了,老子大嘴巴子抽死你个傻逼玩意。” “这...”折惟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韩清,觉得这小子也忒他妈不知礼数了吧?你这是来我府上做客,居然能和我妹妹打起来?你一大男人和女人撕打,这还是男人嘛? “中棠小弟,莫要动怒,这是怎么回事?”折惟忠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了韩清的手说道。 “老子正在这坐着,这女疯子看见我就扑过来打,谁他妈能知道怎么回事?”韩清气得要疯。 “韩清小弟先莫要生气,待我问个端详如何?”折惟正在旁边劝道。 现在除了折惟忠,折惟正和折惟信兄弟俩人心里很是不爽,就这还是官家钦点的探花郎?就这还是官家御封的使臣?满口脏话骂骂咧咧成何体统?读书都读傻了? “玥儿,这到底怎么回事?”折惟正厉声问道。 “你问他!”折惟玥也是怒气冲冲的说道。 “我在问你!”折惟正大声说道。 “他...他...”折惟玥这时候反而说不出口,总不能当着众人说韩清曾害得自己屁声不断吧。 “说!”折惟正厉声说道。 “他...他欺负我!”折惟玥说完这句话,又羞又急的哭了起来。 “老子在里面坐着,可曾和你说过一句话?”韩清叫道:“我他妈怎么能欺负得了你?” “中棠小弟你先莫要生气。”折惟忠这时候也是皱起了眉头,这韩清好生奇怪,说变成粗人立刻就满口脏话,还自称老子。 “到底怎么回事?”折惟正不好冲韩清喝问,只好冲着妹妹高声呵斥。 折惟玥根本没法讲出以前的过节,气的直掉泪,然后跺了跺脚,飞快的跑了出去。 “你给我回来!”折惟正看到妹妹什么也不讲就往外跑,气的高声叫了起来。 “算了,折大哥,莫要责问令妹了,以前在东京城时候,我和令妹闹得有点不愉快,这次撞见就发生了冲突。” “这...”折惟正听到这话,有点迷惑,妹妹怎么能和韩清有什么不愉快。但是他没有再问下去,抱拳施礼道:“这个妹妹从小娇生惯养,宠坏了。” 众人这才发现韩清样子极为惨,左脸一道鞭痕肿的老高,右脸上清清楚楚的能看见五个指头印子。 折惟正等人看清了韩清这样子,也倒是能理解这小子为什么能像个泼妇一般和女人打架了。 “这个...我妹妹自小跟我们一起长大,几个做哥哥的总是宠着她,韩大夫你...” 韩清苦笑着摆了摆手,这一套说辞仍旧是那么老套。 “韩大夫这脸上的伤,可是有大碍?”折惟信关切的问道。 “几位哥哥还是称呼我中棠小弟吧,当初在东京城,我和折二哥认作了兄弟。”他摸了摸脸上,就是肿了而已,没破皮。 “使得使得。”折惟正让韩清赶紧重新就坐,然后命人上茶。 “中棠小弟,我听四弟说你是从契丹那边跑到了党项,能把这里的经过再重新说说吗?” “也好。”韩清走回到座位上,摸了摸脸上的伤,就再次把自己辽国的遭遇讲了一遍,这次的讲述内容中,他提到了萧月茹,说是陪着自己一路逃亡。说到动情处的时候哽咽着说道:“我亲手埋葬了我那娘子,然后夜里行进,白天躲藏。” 等他讲述扮作邮传士兵送“走马头子”的一段时候,让折家几个兄弟听了大为欣赏。说到了萧宏朗夫妇宁死不肯说出他的下落,让折惟正等人也是为这契丹的重义之人赞叹。 然后韩清继续讲述托孤之后,来到了安梁城,发现了种世衡命人贮存的物料,就开始营造鱼炮,并将石脂水提炼成三味真火油,还讲述了如何制造地雷,吓得党项军不敢往西而逃。 总之,把前前后后讲完之后,花了半个时辰。 折家兄弟三人听罢这离奇而又精彩的故事,都是惊奇不已,为韩清的聪明才智所折服,同时觉得能够他单枪匹马横跨辽国大地,这样的有勇有谋之人实在是令人无比佩服。 折惟正对韩清造的那些霸道武器极为感兴趣,就让韩清多多讲述了那些武器的用法。他倒是刚才听折惟忠说了,防御副使魏国强知道制作方法,所以在这里就没有去问韩清配方。 晚上在折府办了酒宴,给韩清接风洗尘。 他本来是执意要走,但是折惟正却是心里有了小九九。 在准备酒宴之前,折惟正就把韩清描述的事情,前前后后做了书写,再次派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往京城。然后就和几位兄弟做了商量。 折惟正是听了韩清说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娘子,那么这小子现在就是丧偶了。这对于折惟正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一个金妹婿。 这韩清是官家钦点的探花郎,出使辽国弄了个万年吃不完粮食账单,现在官拜殿中侍御史,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封赏什么呢。不说别的,光是那粮食一事算是给官家解了围,这可是要载入史册的功勋。 折惟正虽然是一方诸侯,可是也知道澶渊之盟以后,每年给辽国三十万的岁币这事,在民间有着极大的厌烦情绪。现在韩清弄了这么一个御批,算是坐实了辽国欠大宋巨额资产的事。 这小子弄得影剧院和广元楼,那可是对着门板吹喇叭,名声在外。这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地盘,还是一个刚刚丧偶的人,这么好的条件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他思前想后就把另外俩兄弟找来,一同商讨此事。 现在折惟玥已经老大不小了,说了几门亲都不成,快让几个做哥哥的愁死了,现在来了一个丧偶的探花郎,你们说这是不是老天塞给咱兄弟手里的? 这俩人一听,这事确实有门,不能放了这小子,一定要把此事促成。 于是酒宴上就出现了各种询问,听到韩清的身世之后,就问韩清的太婆和姐姐妹妹情况,问他和那死去的娘子的关系。 每逢问到萧月茹,韩清就黯然不已,然后就大口的灌自己的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等到韩清被扶到卧房里休息,哥三个就开始商讨怎么把这事办成。 虽然这折家在大宋独树一帜的诸侯,守着不是很大的一块儿地方,也只能是为大宋尽心戍边,可是朝中无人太被动,有个风吹草动都是比别人晚知道,某些喜欢砸石头穿小鞋打闷棍的人经常给煽风点火,那折家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现在老天照顾折家,塞给了一个宝贝,岂能不好好收着? 目前最为紧要的是要把折惟玥好生的问询一下,这二人怎么惹出了间隙。 在三个兄长威逼利诱下,折惟玥抽抽搭搭的讲了韩清不知道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然后肚子里浊气不断,即使晚上回到住处,还能不住的往外排。 兄弟三人听罢哈哈笑个不停,这让折惟玥立刻红了脸,要去找韩清再去拼命。 “玥儿,莫要再像小孩子般胡闹!”折惟正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要这般不知礼数?你可知道那韩清是什么人?” “不就是个什么侍御史吗?七品的小官而已。” “他可是前年的探花郎,刚一中举就是七品,这是多少人熬都熬不来的。”折惟正说道。 “况且那围棋盘添米粒的事,你自己也验算过多次,你知道他这次为大宋立了多大的功劳吗?你能猜测到官家见了他要怎么赏赐吗?”折惟忠问道。 “他在京城有影剧院和广元楼,现在广元楼快要在府州成立分店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折惟玥没好气的说道。 “妹妹啊,你老大不小了,难道就这样每天晃荡?难道不该找个婆家吗?” “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放肆!”折惟正厉声说道:“我们是你的亲哥哥,你忘了爹爹去世的时候怎么叮嘱的?” 看到折惟正发火,折惟玥就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这韩清刚刚丧偶,各个方面又是这般出色,我打算把你许配给他?” “什么?”折惟玥听了立刻跳起来尖叫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折惟正瞪着眼睛看着妹妹说道:“你说说人家哪点配不上你?” “我不同意!” 折惟玥听完这话,立刻摔门而去。 东京城内,竹娘一大早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影剧院,她要把自己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服收拾一下拿回来。 马车到了影剧院门口,她看着外面的一景一物,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痛,这里曾经是他一点一滴的建立起来的,可是如今已物是人非。 “竹娘,你这是要去哪里?”戚氏正好从影剧院往外走。 “我去影剧院里收拾一下我的东西,一会儿出来再和你说说话。”竹娘正要往里走,就看见戚氏伸出了胳膊拦住了自己。 第385章 人情恶 戚氏这时候已经开始作为影剧院的一个小东家了,她帮助顾若兮开始清除剧院里面的人,首先被下逐客令的就是岳进,然后逐次是周小俏、周小乙、朱伯凭。 她看到竹娘又来了影剧院,打了个招呼之后,就鼓起了硬气伸手阻拦。 “戚氏,你这是何意?”竹娘对这一举动十分好奇,以为她要劝自己别进去。 “竹娘,你还是别再进去了。” “这是为何?” “现在是顾大家打理影剧院,你这样进去,恐怕不是太好。” “真是笑话,我竹娘也曾经把身心皆是扑在这里面,现在就人走茶凉?” “竹娘你还不知道吧?顾大家已经找了李小娘子,买下了这营影剧院一半的份子。” “什么?”竹娘听了这话不啻于听到晴朗的天空正在打雷般。 “李小娘子已经将这影剧院五成份子,作价成八万贯卖给了顾大家。”戚氏鼓起勇气说道:“竹娘你现在进了影剧院,更没有了说话的余地了。” 竹娘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万般的难受,这可是中棠的心血啊,就这样被卖掉了一半,而且才八万贯? 她推开了戚氏的手,立刻疾步冲了进去。 进得影剧院里,就看到不少雀武卫的兄弟正在打包收拾。 “怎么回事?”她问道。 “那戚少兰花了钱入了份子,责令我们立刻收拾包袱走人。”一个雀武卫兄弟说道。 “戚氏也出了钱入了份子?”竹娘听到这话,血立刻直冲脑门,她立刻转身又奔出了影剧院。 “戚氏,你站住。”竹娘看到戚氏正要进入那兰花铺子,就叫住了她。 “竹娘,你不是收拾东西去了吗?” “戚氏,我问你,你可是与顾大家一同掏钱入了份子?” “是。”戚氏一脸平静的回答。 “你为什么这样做?” “为了自己,为了以后。”戚氏依旧是平淡的语气。 “你这样对得起中棠吗?” 戚氏听到这句话,低下了头,没再回答。 “你可要知道,是谁把你救出来的?是谁给你这样的机会让你重新站起来?是谁又给你大把的钱财让你去打理自己的铺子?是谁又是无条件支持你作环卫所?你铺子里赚的钱从哪里来?那琉璃人偶,那绞肉机,还有气眼儿鞋,背包...哪一样不是受中棠恩惠?” “够了!”戚氏抬起了头,依旧是慢声细语的说道:“林青竹,你本是一丧夫的女子,整日里和中棠纠缠不清是为了什么?以你这般绝色,寻一个良善人家做了正妻想必不是难事,可是为何同意给中棠做妾?” 这是自二人认识以来,戚氏第一次直呼竹娘的大名。 “你是为了自己考虑,难道我戚少兰就不能为自己考虑吗?我经历了无忧洞惨无人道的折磨,出来之后受尽了人的白眼,你知道我怎么有勇气活下来的吗?恐怕我今生也再寻不到一个婆家了,既然如此,我就为我以后的日子多做考虑有错吗?” “这可是中棠的心血,你知道那顾若兮做了冯拯的妾之后,现在就开始唯利是图,更是用那样的低价哄了李小娘子卖给他一般的份子。” “林青竹,你醒醒吧!”戚氏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只是中棠的心血,那又怎么样?中棠还能回来吗?辽国以举国之力在自己国土里抓一个人,你说抓不到吗?那冯拯已经得到了契丹的情报,韩清早就被辽国的皇帝抓住了,已经千刀万剐了!” 竹娘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惨白无比,她哆嗦了几下嘴唇,指着戚氏道:“空口无凭,红嘴白牙胡言乱语。中棠当初真是瞎了眼!”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既然大家撕破了脸皮,那就把事情说明白好了。”戚氏脸色冷冷地看着她说道:“我现在是这影剧院的财东,而你不是,那你记住,你林青竹以后不能踏入这影剧院半步!韩家的人也不能再踏入这影剧院。” “韩家的人也不能踏入?你戚少兰有这能耐吗?”竹娘气的混深发抖。 “哼!我们尽心尽力的打理着影剧院,那几口人凭什么白吃白拿?有五成份子的分红给韩家就已经不错了!”戚氏说到这里看了看竹娘说道:“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我让你三分!你今天可以去收拾你的东西,不过以后莫要再这里出现了。” 戚氏说完就进了铺子里的后屋,没再出来。 竹娘此时感觉天旋地转,她甚至不知道怎么上的马车,怎么回的琴肆。 到了琴肆之后,她没和妹妹招呼,直接木然的上了楼,躲在屋子里用被子蒙住头,放声大哭。 “中棠,你真的已经不在了吗?”她在被子里哭道:“你知道现在得人心吗?全都变了!中棠,你快出现吧,我已经顶不住了!” 当天下午,有一对儿契丹夫妇跟着紫鸢来到了影剧院,这二人连说带比划说是要找这里的主事人。 紫鸢因为一直派人盯着都亭驿,得知这年轻的契丹夫妇到了都亭驿倒换了通关文牒,就跟随着一道来了。 恰巧雀武卫的人正在收拾东西出来,看到契丹人就就气不打一处来,准备上前要去找这俩人的碴。 不过看这契丹夫妻像是从大老远赶过来的,而且那男子像是个老实巴交的牧民,不像是兵士,有懂契丹语的人上前问怎么回事。 契丹夫妻看到有人能说契丹语,就高兴地介绍说自己夫妻二人受一个叫韩清的人所托,将他儿子从契丹送来。 儿子?韩东家?这几个词语不但让紫鸢听了大吃一惊,也让雀武卫的人惊异不已,众人不敢怠慢,直接带了二人直奔琴肆。 竹娘不吃不喝的在琴肆里坐着,想到韩清的点点滴滴就痛哭不已,秀儿来劝了几次都没劝住,就陪着姐姐一起落泪。 二女正在伤心,听到楼下有人喧哗,并高喊竹娘的名字,于是二人就下了楼。 “竹娘,这有一对儿契丹夫妇,说是受东家所托,让这二人把儿子送到影剧院,交给主事人。” “什么?”竹娘听了之后看了看契丹夫妇,又看了看俩人怀中各自抱了一个娃,急忙将二人招呼到琴肆角落。 “你问他在哪里看到了中棠?” 契丹人讲述完之后,雀武卫的人就直接翻译道:“他说是在辽国与党项的边界见到的东家。” “什么时候见到的?” “雪山融化之时见到的。” “当时中棠穿什么衣服?” “穿的是和契丹人一般模样的衣服。” “中棠说这孩子是他自己的?” “是的。” 竹娘这时候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由于激动,脸色也变得红扑扑的。 “中棠去了哪里?” “他把孩子交给这契丹夫妇之后,在树皮上写了这东京城影剧院的地址,就拍马向西而去,似乎是穿越大雪山了。” “中棠没死!中棠还活着!”竹娘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失声痛哭了起来。 旁边的人急忙安抚劝她。 “这俩孩子...”竹娘看了看二人怀中的孩子就说道:“中棠去哪弄了俩孩子啊?” 雀武卫的人问完之后告诉道:“这契丹人说,右面的男孩儿是东家留下的,那女娃是他们自己的孩子。” “我看看!”竹娘接过来孩子,看到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她眼泪就扑扑的掉。 “你问问他,中棠哪来的娘子?” 雀武卫问完之后说道:“契丹人说见到东家的时候,就看见他只是一人一马,并且告诉夫妻二人说自己的娘子死了,孩子没奶吃,托付这俩人把孩子送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竹娘喃喃自语的说道:“难道是那萧月茹和他的孩子?” “雪化的时候是什么时候?”竹娘问道。 “这人看来是个草原的牧民,不懂得年月计算。”旁边雀武卫的人说道:“辽国和党项边界,那边的雪和咱太原那边差不多吧?应该是二月中或者二月下吧?” “二月中?”竹娘自言自语说道:“这都七月中了,中间这几个月,中棠去了哪里?” 当下,又把问题梳理了一遍,根据韩清的长相与契丹夫妻做了确认,并拿出那树皮验看了一下。 “紫鸢,你可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吗?” “我和韩清一直到了柳河馆,也没见到过这孩子。”紫鸢想了想就说道:“辽国倒是说韩清拐了萧排押的女儿逃命。” “那就是萧月茹了!”竹娘说道:“看来这是月茹和中棠的孩子。” “秀儿,安顿好这一对儿契丹夫妻。”竹娘说道:“再去找个奶妈子,把这个孩子好生喂养。” 她扭头看了看周围的雀武卫人员说道:“大家和我一同去广元楼,离开那影剧院不会没有饭吃的。” “竹娘,把我们的家眷安排在广元楼就行,其余的兄弟们都商量好了,去快马驿站。” “也好!”竹娘说道:“众位兄弟先去快马驿站歇息,我要先去看看中棠的娘子。”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紫鸢说道:“可以一起商量一下。” “也好。”竹娘看了看紫鸢,回答道。 第386章 生讯抵万金 紫鸢自从听到那契丹夫妇说的韩清似乎是穿越了雪山,立刻就明白了韩清的意思。契丹在宋辽边界布置下天罗地网,韩清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从大雪山而过,打算从党项那边回大宋。 她虽然这样做了判断,但是不明白中间相隔五个月都没消息,难道是死于党项人手里了?她不敢不这个猜测告诉竹娘,只是自己的猜测。 竹娘在路上听到这个判断,也是觉得很有道理,现在知道韩清并非是死在辽皇手里,而是有着极大地生存可能,她瞬间觉着浑身充满了力量。 李奕蕾看到二人来访,很是惊奇,等到进入房中之后,听到了竹娘诉说的事之后,惊喜的站了起来,声音发着颤的问竹娘,此事可是真的? 等紫鸢在旁边做了确认之后,李奕蕾顿时失声痛哭起来。 “那孩子,既然是他的骨血,我来养!”李奕蕾斩钉截铁的说道。 “此事先不用着急,我来这里是告诉你这个消息,让你莫要再牵挂。”竹娘说道。 “可是他既然过了雪山,那现在又在哪里?” 韩清一觉醒来,看看外面已是第二天早晨,就急忙起身。早有奴婢给端来了洗脸水,牙刷和青盐。宋朝时期已经有了牙刷。 等她洗漱完之后,就被奴婢带着去了饭堂,看见折家兄妹都在里面坐着,他就抱拳施礼。 “中棠小弟,快来就坐,这西北的早晨是喜欢吃面食,你可是习惯?”折惟正说道。 “习惯。”他看到折惟玥背对着自己,就往坐旁边坐了坐,免得这疯女人在莫名其妙发飙,当场用碗扣自己头上。 “昨天和玥儿谈了谈,你们以前在东京城闹过别扭,玥儿一直生气,所以还请中棠小弟莫要往心里去。”折惟忠说道。 “当初是我不对,还请...玥儿妹妹。” “谁是你妹妹?”折惟玥顶了一句。 “还请玥儿姐姐...” “谁是你姐姐?” “还请玥儿奶奶原谅则个。” 韩清的这一句话让折家兄弟哈哈大笑起来,就连折惟玥也禁不住笑了。 “本来中棠小弟就是自家人,何必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折惟信笑道。 “三哥所言极是。”韩清站起来再次对着折惟玥拱了拱手说道:“韩清以前年少顽皮,还请玥儿奶奶原谅。” “玥儿,中棠小弟向你当面道歉了,你怎么不说话?”折惟正正色道。 “哼!”折惟玥收起刚才的笑容。 “怎么?你还是对我这中棠小弟不满吗?” “没事没事。”韩清笑了笑说道:“折大哥莫要再劝说令妹了,女孩子有时候磨不开面子。” 折惟正看到韩清求情,也就顺着下了台阶说道:“中棠这次若是回到京城,定是会被官家重重封赏的。” “封不封赏我已经不在乎了。”韩清边吃边说道:“只要能活着见到亲人就是最大的幸福。” “中棠小弟如此的重亲情,这才是好男儿。”折惟忠笑道。 “我太婆估计认为我已死了,所以要赶紧回东京城了。”韩清说道:“一会儿还有劳折大哥给我备一些路上吃的,我要尽快赶回东京城。” “啊?”折惟正听了这话,看了看另外兄弟俩,然后说道:“我已经发了两封奏报到东京城了,你的家人定是能得知你安然无恙的消息,也不急这一天两天吧。” “啊?”韩清听了也是有些迷糊,“折大哥难道是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折惟正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挽留的法子。 “中棠小弟,你是和我二哥最初认识的。”折惟信说道:“再过几天我们几个兄弟就要去祭拜二哥,想让你一同前往。” “对!对!”折惟正说道:“过些日子是我弟弟的祭拜日子,还请中棠小弟一同前往。” “哦!”韩清听罢立刻说道:“既然是祭拜二哥,那我就等几天吧。” 东京城皇宫,官家收到府州八百里加急,看到丢失的两座城池被收复,大为高兴,等他看到有韩清的名字,大为惊讶,急忙唤来刘娥一起看奏章。 “韩清?”刘娥也是大为惊奇,“真的是这猴子吗?” “奏章上写着使辽之臣韩清,出现在安梁城,用鱼炮从北向南收复博安县,然后再攻平化县,与折惟忠部汇合,活捉党项主将李跃遵。”官家说道。 “老天爷啊!”刘娥低低地惊呼道:“他是怎么从契丹的天罗地网逃出来的?” “奏章上没有说,我在想明日定是会还能收到奏章,折惟正每次定是先把喜报传来,然后再详细说明经过。” “这猴子真的是有神灵护佑吗?”刘娥叹息道:“能跨过草原跑到党项地界,这猴子真是命大。” “什么猴子不猴子?”官家正色道:“这韩清是我的爱臣,是我亲手挑出来的探花郎。” “臣妾记得当初这猴子弄得宋辽边界局势吃紧,官家你还动了怒,打算要严惩他,现如今又成了爱臣了?”刘娥打趣道。 “这猴...这韩清拼死弄回来的御批,让我以后有了颜面见列祖列宗,让我大宋的岁币不再师出无名,这功绩真的是让我欣慰良久。” 第二天下午,府州八百里加急奏报果然又到了。 折惟正把韩清在辽国的点点滴滴写了个明白,并说韩清收复了城池之后,暂停留在府州几日。 官家看了那奏章,韩清九死一生穿越草原,躲避多次追杀,并越过雪山到了安梁城,开始造武器收复城池,不由得感叹不已。 随即他立刻叫了刘娥,要一同去韩清甜水巷的宅子。 “官家为何这么匆匆?”刘娥问道。 “上次帮着韩清那娘子瞒着韩老夫人,已经让我心里愧疚已久,现在咱们已经知道了韩清平安无恙,岂能让这份自责再多留一刻吗?” 竹娘正在和李奕蕾在宅子里逗弄着孩子,当李奕蕾听到竹娘说起影剧院的是是非非,震惊不已,但她根本不相信顾若兮能做出这样的事。 “李小娘子,那顾若兮说影剧院大戏一年的收成三万六千贯,你可要算仔细了,那只是一场戏的全年收成。”竹娘说道:“你没少去影剧院,你定是知道影剧院不可能一年只是一部戏吧?” 李奕蕾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把作价定的太低了。 “都怪我,我想着郎君,心里已经乱如麻,怎么能想到顾姐姐...” 正在李奕蕾懊悔不已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一个细尖的声音宣道:“官家携圣人来访韩大夫家,府中外命妇(注①)快来迎接。” 二女一听大吃一惊,急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出去,看到官家和圣人已经站在院子里,急忙蹲身施礼道:“拜见官家,拜见圣人。” “李小娘子,朕前些日子来,替你打遮掩,心里万般愧疚,今日朕来,是要把这愧疚抹去的。”官家直接说明了来意。 “官家的话,小女没有听明白。” “朕今日得到府州奏报,韩清目前正在府州。” “啊?”二女齐声高呼,唬的官家都愣了一下。 “官家你说什么?”这次又是二女齐声发问,让后边的刘娥都暗笑不已。 “韩清跨越了千里草原,穿越了雪山,从党项边界进入我大宋,顺便收复了两座城池,活捉了党项的主将。” 李奕蕾听到这话,立刻觉得气血直冲头顶,她正想要多问几句,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旁边的竹娘一把拉住了她,然后急忙向官家解释道:“李小娘子忧思过度,突闻喜讯,心火上来...” “快些扶进屋里,让小娘子好生安歇。”官家叹了口气,随即让人传太医来。 “唉,也是苦了这李小娘子。”刘娥叹道。 “官家来了?”太婆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看到官家和刘娥在院子里站着就略微的弯腰施礼道:“不知官家和圣人驾临,有失远迎。” “老夫人,朕今天来是给韩家报讯的。”官家拉着太婆的手笑道:“韩清现在府州,过几天就会回来。” 太婆听到这话,顿时老泪纵横。拉着官家的手说道:“官家莫要哄我老太婆开心,此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朕已得到了府州的奏报。” 太婆听罢,有些颤颤巍巍,慌得官家急忙上前拉扯着太婆。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孙儿在辽国的事,外面风言风语在传,我全都知道。只是怕我孙媳妇面对我整日以泪洗面,就装作不知道。现在得知我孙儿无恙,我老太婆谢天谢地谢官家圣人。”太婆哭着说道。 官家听罢这话,眼圈也是有些红,拍着太婆的手没再说话。刘娥在后面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官家驾临寒舍,怎么能站在院子里,快快进厅堂坐下说话。”太婆擦干眼泪道。 太医到了,向官家拱手施礼之后就去了旁边的屋子,诊治了片刻,说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了。 次日,整个东京城开始盛传,韩清千里跨草原,穿雪山,入安梁城率军攻下博安县和平化县,活捉敌酋。东京城为之沸腾,各种传奇传说的版本开始编造了出来。 竹娘自从得到了这消息之后,重新焕发了新的活力,再也没有了往日忧伤的面容,李奕蕾也是同样。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李奕蕾经常地盯着那婴儿出神。 ①外命妇:宋时官员的母妻等,按官位而得的封号。 第387章 须当急,欲说亲 东京城影剧院里,顾若兮本来还在和水蝶蓝蛾商量,有人进来告诉她消息之后,惊得她迅速站了起来。然后她迅速的遣开了身边人,独自在屋里发呆。 戚氏提着裙角奔跑着进入了影剧院,闯进顾若兮的屋子之后劈头就问:“顾仙子,你曾告诉我,韩清被辽皇抓获杀了,这消息是怎么来的?” “戚娘子,你定是也听到了传言,说是韩清到了府州。”顾若兮说道。 “不错,我当初就是听信了你说的韩清已死,这才同意和你一起打理影剧院。”戚氏有些怒道:“原来你顾若兮也是耍的好手段,将我蒙骗的这么苦。” “戚娘子,你这么讲就有些强词夺理了。”顾若兮说道:“我只是告诉你这消息是听来的,并未言之凿凿的说韩清已经身死,更何况我这是一说,你这是一听,拿主意的还是你自己。” “那我问你,当下该怎么办?” “你我已经占了这影剧院的一半份子,他韩清回来又能怎样?他家娘子白纸黑字画了押,还能抵赖不成?”顾若兮扬起头想了想说道:“只要你我拧成一股绳,这影剧院就占了半边天下,你我的话语在这里也要占一半的份量的。” “话是这样说,可是他真正回来,你我怎么见他?” “该怎么见就怎么见,难道还要有坐下来述说什么情谊吗?”顾若兮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戚氏,她倒是听过风言风语的说这戚氏和韩清有点关系。 戚氏此时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你顾若兮嫁给了冯拯冯侍郎,你还有的退路,我戚少兰往哪退? “顾仙子,我提一个建议,你考虑一下。”戚氏想了想说道。 “请讲。” “若是想要在这影剧院保持你我不败的地位,就要尽快清除掉原来的人马。”戚氏说道:“所有的人马!” “所有?” “是!”戚氏说道:“若说不如此去做,等韩清回来重新召唤,你觉得有几个人会听你的?” “话是这样说,可是做起来就难了。”顾若兮叹口气道。 “还有一个办法。”戚氏说道:“掐断水源,共进共退。” “此话怎讲?” “水源就是影剧院的度支和收入。你顾若兮如果能将这账务抓到手,就能够有绝大的胜算。” “可是账务都在张万财手里握着,我岂能动的了?” “你我现在是影剧院的财东,这钱财不明不白的入了帐,可是度支明细却不清楚,这就说不过去了。”戚氏说道:“假如你顾大家能有法子把这账务分离,然后单独来算,那样的话,你我方有法子可自保。” 顾若兮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其实还有一策,不知顾仙子敢不敢做?” “说来听听。” “现在的事本来是咱们一步步做好了的,就因为听到韩清活了过来,所以咱们这边又乱了套。如果韩清没有回得来,那会怎样?” 顾若兮听到戚氏这话,立刻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戚氏道:“这...” “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就是这么一听。”戚氏说完施了礼,就离开了。 韩清在折府待了两天之后,就被折家兄弟带着共同游览府州,怎奈不断有人来传报信息,于是兄弟几个都打马回了府,就剩下韩清和折惟玥。 韩清眼看着折惟忠也拍马而回,就停了马说道:“大家都有事耽搁了,咱们也回去吧。” 折惟玥看了看他,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张开口,就干脆和他一起回了府。 在这之前的一天,折家几个兄弟把折惟玥单独叫到一个屋里,语重心长的教导她。 “玥儿,以前给你的说的亲,你总是挑三拣四。说人家长的像个面瓜,说人家没有才学,说人家没有男子气概。”折惟正说道:“这韩清现在咱府上,你倒是说说,长相如何?才学如何?有没有男子气概?” “妹子你不是说,你将来的夫君即使不是名震天下,也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折惟信说道:“这韩清是不是名震天下?那影剧院名声有多大你知道吗?南来北往的人经常能提到东京城的大戏。” “那是影剧院名声大,又不是他韩清名声大。” “那现在呢?”折惟忠问道:“弄了个辽皇的御批,整个大宋都在谈论韩清的这一壮举,你也知道每年给辽国的岁币,让官家饱受诟病,快要谤满天下了。现在这御批给大宋挣得了多大脸面?” “那御批虽然是那么说,辽国去哪弄那么多粮食?万年都弄不够。”折惟玥顶嘴道。 “别管御批的粮食能不能给,但是从此这岁币之事,就能扭转天下人的口风。光是看官家发动多少人寻找韩清就能看得出,这韩清将来前途如何?”折惟正接着说道。 “至于你说的顶天立地,玥儿你可知道,从辽国中京一路向西奔逃,躲过多少人的追杀,路上吃什么?喝什么?他都一一想办法去解决。”折惟信说道:“试问天下几人能做到?” “这样的奇男子,恰巧在路上丧偶,又来到了府州,你觉得碰上这样的机会还有多少?”折惟忠说道。 “玥儿,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应该知道咱折家的处境。咱折家虽然在这里为大宋镇守一方,可是在朝堂上没有个能说话的人,这可是咱折家最大的痛脚啊。”折惟正叹了口气说道:“倘若你真的厌烦这韩清,那就...罢了!咱折家想要在朝堂上立住脚,只能再找机会了。” 折惟正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表情极为的萧瑟。 “我...我没说厌烦。”折惟玥被几个哥哥这么一劝,想了想韩清的优点,其实也动了心。她的几个好姐妹平日里都是互相显摆,说自己的夫君是什么兵马司,或者说自己夫君是个什么县令。 起初她极为不屑,后来听的多了,也觉得夫贵妻荣这句话果然影响至深,所以她选婆家时候越来越挑三拣四。 现在这韩清弄了个这么大的壮举,而且本身已经是七品的侍御史,又是探花郎出身,回去之后还不知道怎么个风光呢。 虽然自己以前被他整得无地自容,但是想想似乎也没什么恶意,而且来到府上后,被自己一鞭子抽的脸肿老高,现在还有一道红印呢,这仇就算报了。 “玥儿你可是答应了?”折惟正听到妹妹松口了,大为高兴。 “我...我答应有什么用?”她脸上突然布满了红霞,低声说道:“这事...又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哎呦呵!我妹妹居然脸红了。”折惟信看到妹妹这样子,立刻大乐道:“第一次看见妹妹脸红哎。” “讨厌!”折惟玥站起来就要打他。 “哈哈哈!我妹妹脸红了。”折惟信大笑着往外跑。 折惟玥冲了出去追打哥哥。 “大哥,这事有门了!”折惟忠欣喜道。 “接下来就要看怎么和这韩清讲了。” “我先去探探口风。”折惟忠说道。 这几天已经从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里过来了,静下心来之后,韩清就拿出来萧月茹给自己缝制的衣衫,抱在怀里,静静地坐着发呆。 “中棠小弟!中棠小弟!”折惟忠在外面叫道。 “四哥,快请进。”韩清把衣衫放下,去拉开门让折惟忠进来。 “中棠小弟这衣衫看着不错。”折惟忠随口夸了一句,找了个椅子坐下。 “这是娘子给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韩清说完盯着衣衫看了看,然后有些黯然的坐下。 “娘子是个好娘子,随你一道逃命时候遭遇不测,老天不公啊。” “是我害死了我娘子!”韩清摇了摇头,然后默默地把衣衫收了起来。 “中棠小弟可是有什么打算?” “打算?”韩清摇了摇头说道:“祭拜完二哥之后,就回东京城。” “我说的不是这个。”折惟忠有点支支吾吾了,因为韩清正在这里睹物思情,怀念自己的娘子。自己却跑来问问人家可是有续弦的打算,这有点太不讲究情理了。 “四哥说的是以后?”韩清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是说你的娘子。” “娘子?”韩清想起萧月茹和自己的点点滴滴,木然的摇了摇头。 “中棠小弟,你这娘子能随你一起亡命天涯,端的是令人佩服。只是人已逝,你莫要悲痛过度,伤了身子。” 韩清只是用手摩挲着那衣衫,并未回答。 折惟忠看了看,今天貌似不是聊天的时候,就拍了拍韩清肩膀,然后走了出去。 竹娘在东京城这两天实在寝食难安,想着自己没给韩清把影剧院打理好,反而趁机被人钻了空子。而且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那么低的作价卖了影剧院一半的份子,这让她觉得实在无地自容。 想来想去,就和秀儿交待了一下情况,自己一人骑着马去了府州。 临行前她特意找了一趟李奕蕾,告诉了她自己要去府州。李奕蕾觉得也是可行,因为竹娘的拳脚功夫厉害,可以保着自己的郎君一道回来。 第388章 如数道来 韩清此时还在思量,既然祭奠折惟昌,这时候确实不能走,但是家里估计要担心坏了,所以他坐了下来,先后给李奕蕾和竹娘分别写了信。 给李奕蕾的信是先问候太婆身体,然后介绍了自己这几个月大致行程,然后说自己跑到了府州,让娘子莫要担心,这边有些事儿,处理完就回去。 给竹娘的信是先问候了她最近可好,琴肆和影剧院应该不错吧?好好打理,让她代韩清问候一下影剧院的老少,等他处理完自己的事就回去,然后把她一定要迎进门。 写完这两封信,他想了想,又给戚氏写了一封,告诉了她自己近况,并问候她的生意怎样。 他想了一下说辞,给监察院也写了一封信。之所以没有直接署名给谭河这个顶头上司,是因为他知道东京城的官职变动太快,出门没几个月,有些官员就外调或者升任其他地方的高官。谭河这个御史中丞,既然顶着纪高官的帽子,没准已经去哪赴任了呢。 他判断的不错,这时候的御史中丞是赵安仁,谭河已经去了密州赴任。 赵安仁本来是尚书右丞,现在又兼任御史中丞,左右丞兼中丞始此。 写好信之后,他出门上了街,找了急脚马递铺付了钱邮寄出去。 等再回到折府,他就去了看了如风,漂亮的枣红马被洗刷的干干净净,毛色在阳光下灼灼发亮,他看到如风就想起了骑着马的萧月茹,想起她那纵马驰骋的样子,就抚摸着马头低声的说着话。 折惟玥自从被几个哥哥说过之后,有些动了心,但是每每想到韩清捉弄自己那次,让一个女儿家最难以启齿,就心里还是有些愤恨。 她本打算要牵着马出去遛遛,看到韩清搂着马头正在说话,就好奇地站在远处盯着,看了一会儿是在搞不明白,就走上前去问道:“韩清,你是在和马说话?” “是。” “马能听懂你说的话?” “能。” “你怎么知道马能听懂?” “因为马支着耳朵听,并没有厌烦的离开。” “真是笑话,马就是厌烦了也不会离开,这么大个棚子,它能去哪?” “这马和我一起逃命,和我一起过雪山,现在我把它当做是我的亲人。”他说完又抱着马头,轻轻地挠了挠马的脑门。 “记得你说过这是你娘子的马,所以你很想娘子吧。” 韩清听到这句话,拍了拍马头就转过身看着她问道:“你这是要出去?” “在府里就听哥哥唠叨,出去躲清静。”折惟玥说完去旁边牵了一匹白马出来,一跃而上之后看着他说道:“要不要一起去遛马?” 他本想拒绝,但是这些日子似乎一直就没放松过心情,所以也就答应了。 二人出了府之后,一路奔东慢慢溜达。 折惟信正好办完事回府,看到这一情景,乐的立刻跑去告诉了大哥。 折惟玥有意和韩清比试骑术,慢慢地就加速了马的行进,韩清只好也放马去追,跑了一炷香功夫,他心疼如风,就停了下来,下了马休息。 路上走过去来一商队,韩清看到商队过来,就牵着马往旁边让了让。 商队一侧有人骑着马也正在慢慢的跟着走,看到韩清在路边站着,就瞅了瞅,然后就愣住了。 “韩东家?”那人试着叫了一声。 韩清转过身望去,仔细看了看就笑道:“原来是飞天虎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的是东家你啊?”飞天虎高兴地立刻让商队停下,拍着马跑过来停下,然后立刻跳下马高兴地上前说道:“刚才看着像没敢认,叫了一声才确定真是东家你。” “是我,刚来府州没两天。” “东家,现在到处都是在传你被辽国人杀了,小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福大命大。”韩清笑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东家你让我来的啊。”飞天虎笑道:“李克让我跟着这边兄弟练练手,没过几个月我就成了这边的坐馆了。” “行啊,看来有能耐的人到哪都有饭吃。” “这碗饭还是东家你给的。”飞天虎笑笑说道:“俺这一辈子打打杀杀惯了,别的活计也做不成。现在加入到快马驿站之后,依旧是打打杀杀,不过这可是拿的正正当当的钱财。” “能挣钱就行。”韩清听了哈哈一笑,看了看队伍就问道:“这货是送到哪里?” “是一大户人家的虾单,送到河中府。” 飞天虎说完之后,就听见马蹄声从远而近,他扭头看去,见到是折惟玥,立刻变了脸色。 韩清看到折惟玥过来了,打了个招呼,就打算继续和飞天虎聊几句。 “兀那折家小娘子,上次扣我们的货,何时交还?”飞天虎气哼哼的说道。 “没把你们抓进牢里就已经不错了,还想要货?”折惟玥瞪了他一眼说道。 “你们认识?”韩清大为惊奇,“这是怎么回事?” “这折小娘子好生霸道,说我们不能持有钢弩,硬生生的拉走了我们的押纲货物,说是等我们取到强弩持有文书才行。” “你们怎么会认识?”折惟玥下了马,然后好奇问道。 “好叫折小娘子知道,我在东京城还有一个买卖,平日里做押纲的活计,现在大宋境内已经开设很多的分店了。”韩清说道。 “那快马驿站是你的?”折惟玥惊奇道。 “是。” “俺们东家是官家钦点的探花郎,现在朝廷里也是有声望的,折小娘子你尽快把俺们的货还回来。”飞天虎叫嚷道。 “看不出来你买卖做的还是挺大,难怪这押纲的人敢用强弩。”折惟玥没有理会飞天虎,直接对着韩清说道。 “营生做遍,穷死无怨。多一个路子就多一份安保。”韩清笑笑说道:“快马驿站都是我弄得一帮好兄弟,各个都是拳脚功夫不错的。” “货在三哥手里押着。”折惟玥说道。 韩清点了点头,问了飞天虎快马驿站的地址,然后就让他送货去了。他没了遛马的心情,直接就和折惟玥回到了府里。 “中棠小弟,这么快就游玩回来了?”折惟信看到韩清来找,就笑道。 “路上碰见了我的一帮兄弟,有件事需要三哥帮忙,所以就赶紧回来了。” “你在这府州还有兄弟?”折惟信大为惊奇。 “三哥只是听说我弄了个影剧院,却还不知道我另谋了一个营生,专门做押纲送货的买卖。” “中棠小弟的买卖居然还有这一项活计?”折惟信笑了笑说道。 “这押纲买卖有个名字叫做快马驿站。” “啊?那快马驿站是你的啊?”折惟信听了更是惊奇:“原来中棠小弟早就和府州有了联系?” “押纲要在全大宋都做,所以各个地方皆是设立了中转。”韩清笑道:“三哥前些日子扣了快马驿站的一批货,那就是小弟我的买卖。” “原来是自家人的生意,早说嘛!”折惟信笑道:“这个好说,我给下面人说一声,赶紧把货给你们送回去。以后快马驿站的买卖在这里畅通无阻。” “谢谢三哥的照顾。” “中棠小弟,三哥想和你探讨个事。” “还请三哥道来。” “等这边事办完,你这一回京城,家中太婆定是要问你这娘子怎么办?” “太婆?”韩清听了这话有些黯然的说道:“太婆不知道月茹是我娘子。” “哦!哦!”折惟信听完之后心里终于释然。 这事儿本来也是困扰折家兄弟,宋辽不通婚,你这娘子和你怎么成的亲?韩清这么一说,那就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是拐了人家契丹的小娘子,而且是私自成了婚。 “既是如此,中棠小弟尽快要续弦吧?” “续弦?”韩清听了这话,摇了摇头。他自己是已经把萧月茹当做自己的娘子,所以就这么口头说了,可是家中的李奕蕾他一直没说给众人。 这倒不是有意隐瞒,萧月茹的死让韩清情绪很是低落了一阵子,悲伤之余就说她是自己的娘子。现在讲给众人听之后,如果再说自己家中还有一个娘子,反而有些让人耻笑。 折惟信看他摇头,就笑笑说道:“你看我妹妹长的也是貌美如花吧?与你成亲如何?” 韩清听了这话立刻吃惊的看着折惟信,然后拼命地摇头道:“不可,不可。” “怎么不行?”折惟信问道:“看不上我们折家?” “三哥莫要这帮说讲,哪是什么看上看不上,而是我家中已经有了娘子了。” “有了娘子了?”折惟信坏坏的笑了笑,然后说道:“中棠小弟你莫要推脱,三哥我这是希望你娶了我妹妹。” “真不行!”韩清急忙摆手道:“家中真有娘子了。” 折惟信面色有些生气,但是也没有当场发作,随便又说了几句快马驿站的事儿,就揭过了。 等晚上韩清休息的时候,三兄弟聚集到了一起商量。 “他娘子已经死了,现在可能是过于悲痛,所以就拒绝了呗。”折惟忠听完这话分析道。 第389章 归心怡悦酒肠宽 “可是这亲事如果提了一次,再提一次就有些失了场面了。”折惟正说道。 “不如这样,咱们干脆先把聘书下了,先定了亲事再说。”折惟信是武人出身,直接打算来个简单粗暴。 “他现在还未同意,怎么把聘书定下来?”折惟忠问道。 “今日这韩清找我,要取一批货。”折惟信笑道:“原来在这府州有韩清的买卖。我就是想用这买卖来定他和咱妹妹的聘书。” “什么买卖?怎么个定?”折惟正问道。 “大哥你还记得,半个月前我给你说过的事吗?有押纲的人居然持有钢弩,被咱小妹撞见,于是就带人把货扣了下来。”折惟信笑道:“押纲居然是韩清的买卖,他在整个大宋都有着分店,咱府州这个快马驿站乃是他在西北的分店。” “原来快马驿站是他的买卖?难怪这帮人配有钢弩。” “今天他和小妹出去,回来后找我要货,我这才知道原委。” “那你怎生做?聘书怎生定?”折惟正问道。 “这还不好办?”折惟信说道:“弄个文书,就说是以后要在这府州做买卖的条例,想行走在府州,岂能没有咱折家的画押?” “然后呢?”折惟正问道。 “用党项语写了聘书,告诉韩清这是快马驿站的条例,等他画了押就一切棋活。” “这样不成!”折惟正说道:“那岂不是咱折家骗婚了吗?” “大哥啊,正如你说的,这韩清能行走于东京城,行走于皇宫官家面前,又是探花郎出身,而且又是新近丧偶,这样的机会不好找啊。” 折惟信的一番话让折惟正思考了半晌,然后就坐下来沉思。 “大哥,你想想,只要这聘书定了,那就是绝无抵赖了。”折惟信说道:“这韩清刚刚丧偶,所以不愿意续弦,这咱都能晓得是他心里正在伤痛,可是伤痛过后呢?难不成娶了别人家的女子?咱不能眼睁睁的白白放过这么一个金妹婿吧?” “可是玥儿怎么办?”折惟正挠了挠头说道:“玥儿不知情,韩清也不知情,俩人这要是闹起来,那岂不是还要撕打一番?” 他的这一番话,让旁边俩兄弟听了禁不住哈哈大笑,韩清堂堂一男子,能像个泼妇般和女子没命的撕打,这也真让人哭笑不得。 “等聘书拿到手,咱就可以把这事抬一抬了。”折惟忠说道。 “怎么抬?”折惟信问道。 “可以告诉亲朋好友,咱妹妹已有了亲事。”折惟忠笑道:“再把这事告诉韩清,现在折家周围有头脸的人物都知道了,你韩清是怎么办?” “这样做有些...不够光明正大!”折惟正摇头道。 “大哥啊,咱家在朝堂上没个说话的人,这真的是最要命的,这机会不抓住还等什么时候?”折惟信说道:“诚如大哥所想,真的和这韩清好生谈一谈,万一他不答应呢?” 折惟正陷入了苦思。 “玥儿总是挑三拣四,这么大了还没成亲。”折惟信继续劝道:“何况这次经过咱兄弟三人劝说,玥儿已经动了心。” 折惟正扭头看了看折惟忠问道:“你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我觉着这方法可行。”折惟忠想了想说道。 折惟正看到两个弟弟都这么赞同,也就勉强答应了,但他放心不过,仍旧是好生叮嘱了一番。 两天后,众人一起去给折惟昌扫墓祭奠,韩清在墓前躬身行了大礼,然后摆上一些酒水,听着折惟正念了一番悼词。 晚上一起在折府宴席,韩清被灌得酩酊大醉。 折惟信趁着他喝的迷糊,把他拉到一边大致讲了一下府州这边的条例和安防管理,并拿出了文书让他看。 韩清接过来这文书看了看,觉着这府州人也是挺有意思,一个安防文书居然还弄得有龙凤的配饰,他也没多问,直接在这连勾带点的文书里签了自己的大名。 看到韩清签名,折惟信的心里咚咚直跳,等看到韩清正式画押之后,他笑的极为的开心。 第二天一大早,韩清与众人道别。 “谢谢大哥,三哥和四哥的款待。”韩清拱手与折家兄弟三人道别,看到折惟玥在旁边,也拱了拱手说道:“折小娘子,以前韩某多有冒犯,还请玥儿奶奶原谅则个。” 折惟玥此时脸上一片绯红,因为听哥哥们说了,韩清已经在聘书上画了押,眼前这个男子将来就是自己的夫君了。所以她这时候有了女孩子的羞涩。 “中棠小弟,此次回京城之后,定是前途一片光明,相信咱们还会再相见。”折惟忠边说边大笑。 折惟玥看到四哥笑,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就低下了头。 “一定会再相见。”韩清抱拳与诸位告别。 韩清带着折惟正安排的四个侍卫,一同骑着马奔西南而去。 一路上韩清不断地打马疾行,家里一切现在都不知道如何了,走了快一年了,换做谁都是急着赶回。 下午的时候几人到了汾州,众人就找了驿站休息。 就在韩清一大清早走了没多久,府州的折府听到下人禀报,说是府外有一来自东京城的女子求见。 折惟正就让人去把这女子迎进府里客堂,自己在后堂收拾一下,就去前面见客。 进得客堂之后,看见一名绝色的美丽娘子坐在矮椅上,就走上前去说道:“不知厅上这位小娘子有何贵干?” 竹娘看到一个英武的男子走进来,就站起来施礼道:“奴家是来自东京城的竹娘,来这里寻找韩清韩侍御史。” “你找韩清?”折惟正听了大为惊奇,上下打量了一下竹娘,然后问道:“请问这位小娘子是...” “韩清是奴家的东家,他临出使辽国之前,将影剧院交付于奴家打理。”竹娘说道这里,看着折惟正问道:“您是...” “我叫折惟正,是这府州的知州事。” “原来是折知州。”竹娘再次见礼。 “竹娘,你来的真不巧,我那中棠小弟今天一大早已经出发去了东京城,你们没在路上碰到,甚为可惜。” “折知州能否告知韩侍御史此次行走路线?”竹娘听到这府州的知州居然称呼韩清为小弟,虽然比较惊奇,但是并没有多问。 “他一大早从府州出发,走的岚州,宪州这条路,从这边出发最快的路程就是过了汾州,然后应该是沁州、潞州、西京,然后到开封府。” “既是如此,那竹娘这就告辞了。”竹娘听完就与出府去寻韩清。 “竹娘且稍等,你从东京城风尘仆仆赶来,水都没喝一口,先做休息片刻如何?”折惟正说道:“顺便也可以聊聊我这中棠小弟。” 知州这样说话了,竹娘也不便于立刻拔脚就走,只好继续坐了下来。 “中棠小弟这次出使辽国,为大宋挣下来天大的功劳,官家定是万般欢喜。”折惟正笑笑说道:“他的家人现在已经知道韩清安然无恙的消息了吧?” “知道了。”竹娘答道:“自从中棠去了辽国之后,家里的人心都跟着走了,后来听说他跨草原到了党项,然后从安梁城打回大宋,家里人都是万分欢喜。” “我那中棠小弟做出这般惊天之举,实属为大宋挣回来天大的颜面,家里人几个月不知道他的生死,确实是难捱。” “他的娘子整日以泪洗面,听到他的消息以后,欢喜的晕了过去。”竹娘说道。 她说完这话之后,看到折惟正的表情有些古怪,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但是仔细想了想,貌似没什么说错的地方啊。 “折知州?”竹娘轻轻唤了一声。 “啊?”折惟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问道:“你刚才说他的娘子?” “是啊。” “中棠小弟的娘子已经死了啊。”折惟正惊奇地说道:“这是中棠亲口说的。” “什么?”竹娘听了这话更是惊奇,“他的娘子还在东京城啊,奴家从东京城来的时候,还亲自去见了呢。” “萧月茹又去了东京城?” “萧月茹?”竹娘听了觉得这里面牵扯的太乱了。 “是啊,中棠小弟说逃亡时候被萧月茹路上搭救,然后二人一起往西奔逃,萧月茹在路上被射杀而亡。” “月茹死了?”竹娘听了这话,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折惟正说道:“这是中棠说的?” “千真万确。” “折知州能否讲述一下,那萧月茹是怎么死的?” 折惟正就按照韩清的描述,讲述了一番。 竹娘听后十分的震惊,从刚才折惟正的几句话当中,她才知道萧月茹为了搭救韩清已经香消玉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折惟正问道。 “奴家现在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竹娘终于回过神来,看了看折惟正说道:“这里面有很多的缘由。” 当下她就把韩清与萧月茹怎么相识,后来萧月茹去了东京城看往韩清,最后俩人分开的事讲了。说到最后,竹娘有些黯然的说道:“萧月茹对中棠一片深情,所以不惜一切前去搭救,想不到居然命丧西去路上。中棠感念月茹的痴心,就把月茹称为了娘子。” 第390章 主意深,刺客寻 折惟正听到这话,猛地一拍脑门。这下子乌龙闹大了,这边的聘书已经写好了,折家德高望重的人正在来的路上。那这聘书还给不给大家看啊? “竹娘,那中棠小弟这东京城的娘子是何方人氏?” “他的娘子乃是已故圣相李沆的孙女。” “哦。”折惟正听到这里,这时候只有发愣的份了。想让韩清休妻这种想法都可不能有了,他的这娘子家世显赫,岂能是西北这小诸侯能扳得动的。 “折知州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奴家先告辞了。”竹娘看到折惟正现在表情很是古怪,不知道个中缘由,只好告辞。 “好的。”折惟正让人送竹娘出门,心事重重的去找了折惟信和折惟忠兄弟俩商量。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折惟正看到兄弟俩在屋里,进门就说道。 “什么事能让大哥这般慌张?”折惟忠问道。 “刚才府上来了一位叫竹娘的小娘子,乃是从东京城特地赶来寻韩清的。”折惟正说道:“我和这小娘子打听了一下,原来韩清在东京城真的有娘子。” “啊?”折惟信听了惊奇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折惟正恼怒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都是你不问清楚,这些可就害苦了咱们了。” “大哥仔细说说,是个怎么回事?”折惟忠问道。 于是折惟正就把刚才竹娘所讲的话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兄弟二人听完之后大眼瞪小眼儿,面面相觑。 “千万不能让玥儿知道,否则咱这折府就被拆了。”折惟忠面容苦楚的说道。 “这个鸟韩清,说话也不说清楚,谁能知道他这些弯弯曲曲的故事还能拐十八道湾。”折惟信气恼的说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我现在发愁这事怎么解决啊?” “既然事到如今,我倒是还有个办法。”折惟信说道。 “什么办法?”折惟正问道。 “我连夜入京,面见官家,请官家下旨赐予韩清一肩挑两房。” “啊?这样行吗?”折惟忠问道。 “怎么不行?”折惟信说道:“古往今来,肩挑两房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是咱们不知道韩清是不是同意啊。”折惟正说道。 “大哥,韩清立下如此大的功勋,官家定是要对他大赏特赏,值此机会要官家下诏,允许韩清肩挑两房,过了这个时机再提就不成了。” 折惟正听了这话,看了看折惟忠,又看了看折惟信,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当天中午,折惟信吃罢午饭,带了十二名贴身侍从,快马加鞭奔向了京城。 韩清等人到了汾州之后,本来是找了一个看上去有些档次的驿馆住了下来。本来以他现在的身份可以住进当地的官办驿馆,但是如此一来就容易被当地的官员迎来送往,免不了虚头巴脑的客套一番。 他现在归心似箭,哪有闲心与这些人再去应酬,所以宁愿自己掏钱找个民办的驿馆。 他与众人在外面找了个小一点的酒家,坐在门外面吃了一些东西,顺便和跟随的四个侍卫聊聊家常。 就在韩清几人正在吃饭喝酒的过程中,在不远处的一个酒楼上正在有几个人盯着他们看。 这些人是从府州一路跟随来的,在官道上行人太多不好下手,只能等着韩清晚上休息之后再动手。 韩清与四名侍卫酒足饭饱之后,召来小二结了账就回到了驿馆。 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韩清还坐在驿馆里独自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犹如重现。 他正在屋子里盯着油灯愣神,就听见门外当啷一声脆响。 这声音是碟碗被踢翻之后传来的,他在路上逃亡过程中,已经变得风声鹤唳,既然自己还活着的信息传回了大宋,那么在归途中没准来几个契丹的奸细暗杀,那就死的太悲催了。 在酒家吃饭的时候,他特意花钱买了一套碟碗,回到驿馆之后就放在了自己驿馆的门口。这个房间是最靠里的一间,而且光线比较昏暗,门口放一套碟碗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第二天如果店小二发现,拿走也无所谓。 现在门口出现这种声音,韩清立刻警觉地从床边取出滑轮弓,然后把箭支搭在弦上对准了门口。 门外的黑衣人踢翻了脚下的碟碗之后,立刻一惊,知道暴露了行藏,于是二话不说就踹开了门往里面冲。 门刚被踹开之后,一个黑衣人的面部就被一直短箭射穿了头颅,“啊呀”一声叫喊,扔了手中的刀就朝后倒了过去。 旁边的黑衣人让开这个倒霉的家伙,立刻侧身进了屋,第二支箭随即射入了右侧黑衣人身体里。左侧的黑衣人不等韩清继续搭箭,当头一刀就劈了下来。 韩清射完第二支箭之后已经没有时间再搭箭了,立刻弃了弓拿起旁边的刀做了格挡。 对面屋子里的折家侍卫已经冲了出来,与走廊里的黑衣人展开了激战,其中一个侍卫着急韩清的安危,越过地上黑衣人的死尸,也跳进了屋子。他看到韩清正在与黑衣人对刀,立刻挥刀劈向了黑衣的后背。 那黑衣人听到背后风声,往旁边一跃,然后反手一刀劈向了侍卫,趁他躲开的时候,又划了一个弧线,挑起刀锋撩向了韩清。 韩清看到刀锋冲着自己划来,猛的转身躲避了开来。这时候门外又跳进一个侍卫,合战黑衣人。 此时门外走廊上也是杀声震天,几个黑衣人被另外两名侍卫阻挡在了走廊处,由于过道狭窄,所以黑衣人冲不过来。 韩清看到自己已经腾出了手,二话不说的拾起了滑轮弓,搭上箭之后对着屋里的黑衣人再次引弓射去,那黑衣人早已经瞥见韩清又举起了弓,这时候亡魂大冒,挡住了侍卫的进攻之后,打算腾空跳起用刀劈向韩清。 只见一道细小的箭支嗖的射入黑衣人身体里,让这黑衣人立刻浑身卸了劲道一般,跌落在地上。两名侍卫冲上前去一阵乱刀,砍死了这个黑衣人。 韩清看到屋内已经解决黑衣人,重新搭了箭探头看走廊,只见两名侍卫甚是勇猛,在狭小的过道里生生的挡住了黑衣人的进攻。 “韩大夫快随我们从窗户跃出,外面的刺客太多了。”一名侍卫说完又进了屋里,推开了窗户看了看,然后说道:“楼下是一马车,可以先跳到马车上。” 韩清往下探头看看,这二楼窗户与楼下马车却是没多高,他二话不说的把弓和刀扔了出去,提上箭壶跃了出去,落在马车上之后再一个弹跳,稳稳地落在地上。 落地之后他立刻捡起了弓和刀,警惕的看着周围。两名侍卫也相继跳了出来,然后护送着他往汾州的府衙跑去。 怎奈刚跑了两步,黑衣人又冒了出来,阻断了三人的去路。 韩清一看这情景,不能犹豫,抽出箭壶里的箭支,搭箭就往黑衣人群里射去,有人中箭倒下之后,其余人呼啦啦的冲了上来。 两名侍卫急忙挺身迎战,其中一个黑衣人看到韩清又搭上了箭,急忙掏出一个纸包冲着韩清面部撒了过去。 韩清刚把箭支射出去,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立刻什么都看不见了,然后双眼火辣辣的疼。 “白石灰!”韩清抽出了刀闭着眼睛怒吼一声:“你妈的孙子,哪来的狗逼玩意!”说完之后对着身边胡乱砍杀起来。 两名侍卫正在苦战,脱身不得,眼看着四名黑衣人已经跃了过去围在韩清跟前。韩清挥刀在面前胡乱挥动,被一黑衣人挡开刀之后,失去重心,向后仰去,一头磕在马车的驾辕上,立刻昏了过去。 黑衣人急忙提刀冲了上前,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候,远处马蹄声已然响起,一支箭已经飞了过来,直接射入一个黑衣人的后背当众。 快马冲入人群当中之后,一个身影凌空飞起,落在马车驾辕上,然后再凌空一个一个回转,一刀劈在冲上最前的黑衣人脖颈子上,就看见血喷的老高。 另外两名黑衣人看到面前是一女子,立刻扑上前去与这女子厮杀。 这女子就是竹娘,她从府州出来之后,计算了一下时辰,快马加鞭的赶到了汾州,本来正准备去府衙问问情况,老远听到韩清的怒吼,惊得她立刻催马赶了过来,正好看到韩清被黑衣人围攻,于是赶了个恰巧。 竹娘看到俩人攻过来,手中柳叶单刀格挡住一个黑衣人的刀,然后顺势扭了一下身,当头劈了下来,旁边的黑衣人看到她露出了空隙,急忙举刀刺了过去。 她直接再次转身,以极快的身姿旋转,躲开了刺来的刀之后,迎头劈向了最近的人,她知道这人定是会举刀挡住,所以刀劈下的时候,实际已经做好了劈向一边的准备。 果然最近的黑衣人用刀架住了她的刀,她趁势略微抬高一点刀身,直接劈向了第二个人的脖颈,只见刀身嵌入那人的脖子里有一多半。 竹娘看到得手,也不犹豫,抽出刀身继续横向撩了过去。 第391章 娇娘陪 那黑衣人连躲带闪之后,看到竹娘刺过来的刀,直接一个闪身躲避。在他转身时候,竹娘已经掏出了燕尾镖,朝他腰身猛的一甩。这人躲避开了燕尾镖,得了空的竹娘再次跃起单刀刺来,刀直接从胸口贯入,刺客立刻气绝。 竹娘打发了眼前的四人,看了看身边躺着的韩清,跺了跺脚直接凌空跃到马匹跟前,取出钢弩对着其他人扣动了悬刀。 “噗噗”几声,黑衣人身上中了箭簇,纷纷倒地。 其他黑衣人见状不妙,唿哨一声就立刻撤了。 “多谢这位小娘子搭救。”其中一个侍卫说道。 “你们总共几人?”竹娘问道。 两名侍卫听到这话,赶紧冲向了驿馆里,看到自己兄弟受了伤,急忙扶着走出了驿馆。 “警戒好周围。”竹娘命令完之后,将钢弩上好了箭簇,然后飞奔到韩清跟前,把他服了起来。 看到他脸上白茫茫一片,竹娘泪如雨下,把他抱在怀里呐呐自语道:“中棠,莫要怕,有我在!我和你永远在一起!” 四名侍卫环顾在她周围,不明白这女子是谁,不过有俩侍卫刚才看到竹娘的身手,知道这是己方的帮手,也就没说什么。 没过多久,汾州的府衙一帮兵丁都到了,看到周围死伤一片,现场中有六个人,就将这些人围了起来。 “什么人再此滋事,朗朗乾坤居然有这么多死伤?”一个身穿铠甲的人厉声喝问道。 “我们是府州来的,送韩清韩大夫回东京城,路遇不盗匪袭杀。”一个侍卫说道。 “府州来的?”那一身铠甲的人听了这话,看了看几人的打扮,又看到现场中还有一个貌美的小娘子,就问道:“你刚才说送什么人回东京城?” “送韩清韩大夫。” “韩清?”那铠甲之人听了之后,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他猛然想起这个名字,然后惊骇的问道:“你说的韩清韩大夫?” “是。” “可是那出使辽国的使臣韩清?” “是。” 这下可把那铠甲之人唬得六神无主,急忙问道:“哪一位是韩大夫?” “在那小娘子怀中躺着的就是。” “啊呀!”铠甲之人急忙冲了过去,看到一脸白茫茫的韩清就问竹娘:“这位小娘子,韩大夫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应该是摔晕过去了。”竹娘并未扭头,只是盯着韩清,满眼含泪的说道。 韩清在睡梦中,看到自己赤着脚在草原上奔跑,看到月茹正骑着马在前面狂奔,他一个劲的追,却总也追不上,眼看着前面跑出来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他急了,捡起身边的石头就没命的往上冲。他眼看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多,这时候已经看不见月茹,把他急的要死,猛然从梦中惊醒,忽的就坐了起来。 竹娘看到韩清在榻上扭来扭曲,满头大汗,知道他在做噩梦,就打算上前安抚一下,看到韩清坐了起来就急忙叫道:“中棠。” “啊!狗贼!”韩清顺手抓起枕头顺着声音砸了过去,然后跌跌撞撞的从榻掉下来,摸到了一把椅子,然后对着前面胡乱挥舞,大声叫道:“王八蛋,你来弄死老子,老子和你同归于尽!” “中棠,是我,我是竹娘!”她闪身躲过韩清挥过来的椅子,泪流满面的走到韩清跟前,抓住他的胳膊说道。 “谁,你是谁?”韩清大叫道:“这是哪里,我为什么看不见?” “你被石灰迷了眼,我已让大夫用菜油给你清洗过了,现在眼睛上蒙着布,过十二个时辰就好了。”竹娘抱着韩清放声大哭道:“你现在安全了,没有人来杀你了,我在你跟前,我会永远守护着你。” “竹娘?”韩清这才从惊慌的神情中醒过神来,然后双手往前摸去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去了府州寻你,听折知州说你已经走了,就一路上快马加鞭的寻你,想不到正好碰见有恶人杀你。” “我还活着,哈哈哈哈!我还活着!”韩清听到这话惨笑了起来。 “郎君,你还活着。”竹娘把韩情抱着痛哭了起来。 “这是在哪里?”韩清问道。 “这是在汾州府衙的驿馆。” “我们在府衙的驿馆了?”韩清把自己摔晕前的事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次看来是真安全了。”然后他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在京城左等右等不见你,我就从东京城出发去了府州,折知州说你刚走,我就一路跟了来,正好看到你被刺客袭杀。” 他听了这话,将竹娘搂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后背。 “外面聚集了众多的官员,都在等你苏醒过来要问候一番。” “算了,不见。”韩情摇了摇头,“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见什么客?” “那我出去给他们说一声,别让众人久等了。” 汾州的知州是郑茂才,本来在自己府里正在睡觉,听到有人禀报说街上发生了命案,他有些不耐烦,让人出去赶紧处理了,明早再说。这一带的盗匪比较多,经常闹出点命案,所以郑茂才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等下面人又来禀报说命案涉及到的是使辽大臣韩清之后,惊得他魂飞魄散,立刻叫了众人赶了过去。在赶路的过程中又有人禀报,说韩清等人已经安排进了府衙的驿馆,于是一帮大大小小官员全都又奔向了府衙。 竹娘找人用菜油给韩清洗了眼睛之后,听到外面侍卫禀报,看到来了大大小小官员,就鼓起了勇气拦住了众人。 郑茂才惊疑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娘子是谁,竹娘就说自己是韩清的娘子,弄得一帮官员急忙躬身施礼。然后就在外面静静地等候。 郑茂才现在心里七上八下,他知道现在都在找韩清,也知道韩清做下了什么样的惊天大事,现在居然出现在自己的地界,而且又被人刺杀,这可是要关乎到自己头上的帽子的。 等了一会儿看到竹娘出来,说韩大夫已经醒来,现在还是感觉有些昏沉,明日再与众人相见,于是一帮官员就各自散了去。 韩清坐在屋里,听到竹娘又走了进来,就问道:“他们都走了?” “知州还想进来与你叙叙话,被我拦了下来,也就只好回去了。” “那大夫怎么说的?”韩清没在问关于那些官员的话题,直接问关于自己的问题:“我的眼睛真的没有大碍吗?” “大夫说了,只是少量的石灰迷了眼,他检查了眼皮内部,说什么大碍,十二个时辰之后就痊愈了。” “那就是明天能看见我的竹娘了。”韩清听到这话,将竹娘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说道。 他隔着衣服摩挲着竹娘的身体,把脸对着她的脖颈处深深地嗅了一下说道:“熟悉的味道。” “中棠,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脸颊消瘦了好多,颧骨都出来了。”竹娘这次没有一点躲避,扬起头看着蒙着双眼的他,轻轻地说道。 “苦也吃了,罪也受了。”他轻轻笑了笑说道:“再他娘的也不受这鸟罪了。” “我们都知道你吃了很多苦。”竹娘把头埋在他怀里。 “我娘子和太婆都好吧?我那姐姐妹妹也都好吧?” “都好。”竹娘说道:“听到你安然无恙的消息,众人都是高兴地睡不着。” “我娘子担惊受怕的半年,这下放心了。”他说道:“回到家,定是要把你迎进门。” 竹娘没再说话,只是趴在他怀里,任他爱抚。 “影剧院怎么样?最近演什么大戏了?” “影剧院很好。”竹娘这时候不想告诉说他关于影剧院的事,所以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蔡齐那孙...那厮回京城了吧?” “已经和秀儿成了亲了。”竹娘答道。 “哈哈哈,我还担心这厮跑到外地被人捉了去当了上么女婿呢,这下你可是放心了吧。” “看到妹妹终于成了亲,我真觉得心里的一块儿石头终于落了地了。” “这厮已经娶了你妹妹了,现在该我把秀儿的姐姐迎回家了。” 说到这里,韩清问道:“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吧?” “那就上榻上安歇吧。”他看不到竹娘羞红了的脸,直接说道:“这驿馆给你安排了房间了吧?” 竹娘虽然知道韩清看不见,可是自己仍旧脸红心跳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韩清,因为侍卫和刚才外面的官员都已经知道她是韩清的娘子,这要是再出去要一间客房,可就是有些尴尬了。 韩清不知道她此时的心理活动,他倒是真没往歪处想,虽然隔着衣服抚摸着竹娘的身体,让他有些想入非非,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蒙着眼,什么也看不见,假如竹娘真的要是恼了走开,他总不能瞎迷粗眼的追着去哄吧? “你怎么不说话?”韩清问道。 “我给小二说了。”竹娘脸色红彤彤的低着头说道:“说我是你的娘子。” “本来就是我娘子啊。”韩清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所以大大咧咧的说道:“给外面那群官员也说是我娘子,这又不是假的。” 竹娘没有再说话。 感觉到怀里的竹娘把头埋在怀里,他突然明白了,看来是她没有办法再去要一间房。 “竹娘,你今晚和我睡一张榻上。”他笑了笑,然后把竹娘抱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倒在了榻上。 第392章 情人拥,迤逦相偎傍 竹娘背朝着坐在他身上,手脚慌得有些不知道该放哪里。 韩清急吼吼的就去脱她的衣衫,可是蒙着眼啥也看不见,不知道裙扣在哪里。 “郎君,我自己来。”竹娘轻轻地说道。 她满面通红的轻轻地褪去了自己的衣衫,等到身上已无寸缕的时候,心中犹如揣了兔子一般,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韩清被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此时也是心里跳个不停,想伸手去摸,但是也不知道方位,更何况自己也觉着像个瞎子一般乱摸有些坏了情调。 “郎君,奴家伺候你宽衣。”竹娘说完就上了榻,帮着他一点点的脱去衣衫。 他这时候突然变得腼腆了起来,因为在这种事上,从来都是他推倒女人,但是今天成了残疾人,是要被竹娘推倒的。假如以前和竹娘有过这种事,他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之前和竹娘总是蜻蜓点水,从未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现在自己什么也看不见,这才叫个尴尬。 他也身无寸缕的时候,就被竹娘轻轻地推倒在榻上,然后竹娘就骑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知道韩清看不见,竹娘这种传统而又保守的女子这次没有吹了蜡烛,坐在韩清的身上停止了动作,任凭他的双手不断地在摩梭着自己的两个玉碗。 他被竹娘压着,心中的火焰已经腾腾而起,可是这竹娘为什么停止了动作,难道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她看到韩清不断地推自己的腿,就略微的抬起了一点腰身,轻轻地配合着他。 一种久违的感觉立刻袭遍了全身,她感觉到自己浑身在战栗,那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直接击中了她的身心。 此时躺着的韩清,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温软的空间之中,他这快一年多没碰过女人了,这一品尝到滋味,岂能还只是让竹娘这样慢吞吞的坐着。 他伸出手勾着竹娘的脖颈,然后就开始了拼命的运动。 俩人的小腹贴的很紧,竹娘原先骑坐着的样子现在被韩清勾着,只能是半趴着。但是强烈的感觉让她禁不住叫了起来。 他觉得这样有些压抑,于是将她推倒在旁边,然后翻身压了上去。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竹娘抛弃了羞涩,已经完全的投入到了这种美妙的幻境中,她紧紧地搂着自己的情郎,任凭着他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一场暴风雨终于过去,韩清气喘吁吁地趴在她的身上,浑身是汗。 竹娘放下了双腿,抱着韩清不言不语。 等休息够了,他从她身上爬了下来,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说道:“这次若不是你来,恐怕我已经没命了。想不到九死一生从契丹草原过来,居然差点在自己的国土丧命。” “郎君,莫要担心,奴家定是一路上保护你周全的。” “这汾州的知州知道我在他地盘上差点被刺杀,定是要派众多的人手保护的,娘子你不用多费心了。” “你可知道是谁要杀你?”竹娘问道。 “还猜不出。”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最大可能是高丽人。可是那车顺姬没有拿到矿泉水瓶子,为什么要杀自己?说不通啊。 “难道是...”竹娘突然想到了近期影剧院发生的事,但是她觉得顾若兮应该没这个胆量。 “怎么?你能猜到是谁?” “奴家一直还未告诉你,这几个月里,东京城发生了很多事。” “说来听听。”他把她身子扳过来,面对面躺着抚摸着她的脸,顺便吻了吻她的嘴唇。 “奴家愚笨,没给你守得住影剧院。”竹娘说完这话,心里一阵的痛。 “什么意思?”他听着了抚摸,连忙问道:“这话怎么个理解?” 竹娘就把近期东京城大大小小的事全都讲述了一遍。当听到戚氏居然变得这么市侩,他十分的震惊。 “后来,那戚氏说顾若兮找到你的娘子,以八万贯的作价买下来影剧院的一半份子,奴家听了有如剜心一般的痛。”竹娘低声啜泣起来:“都怪奴家愚笨,没有守得住郎君的家财。” 韩清虽然被蒙着眼,但是被这消息给惊得有些一直愣住不说话。 “郎君?”竹娘看到韩清静止了一般,就急忙说道:“你可是生奴家的气?” 韩清听到这句话,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抚摸着竹娘说道:“多大的事就值得生气。竹娘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从无忧洞里出来,是你给我买了两个肉饼,自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让你过生幸福的日子。” 他笑了笑,把竹娘搂进怀里说道:“影剧院被人家钻了空子,这根本不怪你,人家早就惦记上了这块肥肉,不拿你开刀还能找谁去?” “可是影剧院就是在奴家手里被人夺去的,奴家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个事。” “张万财那边没什么大事吧?” 竹娘听到韩清这样问,就抬起头看了看他说道:“他那边一直没什么问题,没听过说什么小人作祟。” “娘子啊,知道我不再问影剧院反而问张万财吗?”韩清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聚蚨钱庄的收入现在应该是影剧院的数十倍,咱根本不在乎那点东西。” “可是那是你的心血啊。” “只要你在,我的亲人和娘子都在,什么都不重要。”韩清摸着她的脸轻轻的一吻说道:“这次回去,让我的竹娘看看,你的郎君怎么收拾这帮人。” 竹娘听了这话,咬了咬嘴唇,用了些力气紧紧地抱着他。从腿部感觉他又有了想法,她就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腰。 “哈哈哈,我的竹娘知道郎君这时候的想法了。”韩清仰面躺下说道:“娘子上马吧,这次让你驾驭你的夫君一次。” 竹娘听到这话,面皮有些发紧,红着脸偷偷地看了看,然后就听话的爬起来骑在他身上。 她从小练武,腿部的弹性很惊人,而且能保持一个姿势很久,这让韩清能腾出双手尽情的把玩了够。 等俩人终于再次得到了释放,双双躺下。 “这次赶得挺巧,没碰上你来葵水。”韩清笑道。 “前天。”竹娘低声说道。 韩清听了哈哈一笑,把她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嘴唇说道:“给我讲讲那帽妖,你见过没有?” “奴家没见过。” “谁见过?” “岳大叔说见过。” “他讲了那帽妖是什么样子了吗?” “他说他见的帽妖很大,能有三四丈长,带着帽檐子,而且旁边有窗子,里面光如白昼。” 韩清听了之后低声骂道:“冯拯你个老王八蛋,就赶了这个时候忽悠老子出使,恰巧出现了UFO,老子没准能回去呢。” “出现了什么?”竹娘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韩清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问道:“周小俏和周小乙去了哪里?” “这姐弟二人找了岳进和朱伯凭,一同去了勾栏瓦舍重操旧业。” “季芳华、周慕晴这几个行首是个什么态度?” “据奴家所知,这几人都未参与顾若兮的把戏。” 他摇了摇头叹道:“想不到戚氏居然...” “危难时候见人心。”竹娘说到这里,想起了陈思睿的事,便也告诉了他。 “我操!老子不在京城,什么妖怪都现了原形了?”韩清听完竹娘讲述叹道。 “这次多谢了仲容,他帮着奴家解了围。”竹娘说道:“这陈思睿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广元楼是个什么情况?” “闹帽妖那会儿,生意一直不太好,不过现在完全恢复了,生意很好。”竹娘说完这话,看了看他,幽幽的说了一句:“你和那...月茹的孩子已经被送到了京城。” “啊?”韩清听到这话,猛然坐起来:“孩子送到了?” “是。”竹娘也披了一件衣服坐了起来说道:“现在你娘子那里养着。” “那孩子不是我和月茹的。”他有些伤感的说道。 “啊?孩子不是你和...月茹的?” 当下,韩清就把草原的经历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这让竹娘听了又是惊奇又是伤痛,抱着韩清呜呜痛哭道:“郎君,你受苦了。” “那孩子是萧大哥和耶律大嫂的骨血,我发誓要把这孩子抚养成人。” “听那契丹夫妇后来告知,说你给孩子起名叫韩琦,我们都猜测是你和月茹的孩子。” 韩清扬起头,长叹一口气。 竹娘知道这话勾起了他对月茹的思念,就不再作声。 “睡吧,很晚了。”他重新躺了下来,然后把竹娘一把搂过来,拥在怀里说道:“明天还要见一大帮人,想想就烦。” 第二天,汾州一帮官员早早来到了官驿,在门外等候。 韩清昨晚折腾了两次,又和竹娘说了很久的话,早晨起的很晚,被竹娘催促了几次,这才慢吞吞的起来。 竹娘看他还在蒙着双眼,就伺候他穿衣,然后用温水打湿了毛巾,给他慢慢擦拭脸部。 他起身又去刷牙漱口,上了趟茅房才下了楼。 “汾州知州事郑茂才拜见韩大夫,昨夜让您受惊了。”郑茂才看到韩清仍旧是蒙着双眼,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这是不怪你郑知州,是我不想打扰当地的官员,所以住进了民间的驿馆,哪知道居然有刺客。”韩清说道。 第393章 奔名竞利 郑茂才听到韩清这句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既然这韩清这样说,就是主动揽了这事,这让他心里十分感激。 根据昨晚的情况,以及刺客的尸首,他大致问了问韩清可是与什么人有过节,然后又对这群刺客作了分析,并表明一定要严查凶手。 然后就是给韩清介绍了随来的汾州各个官员,韩清看不见这些人,只能对每个和自己说话的作揖,什么县丞、主簿、司马等,反正人名是真没记住几个。 一帮人对韩清出使辽国的壮举不断地吹捧,终于等到众人告辞,韩清与竹娘在驿馆里吃了午餐,然后就继续出发了。 郑茂才这次直接安排了一个五十人的队伍作为保护,折家四个侍卫中,有两个受了重伤,只能留在汾州养伤,其余的两个继续护送前行。 下午时候就到了沁州,这次返回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因为有一支护送队伍跟随,路上开始慢慢有了些耽搁。 韩清在中午的时候就把蒙在眼上的布扯了去,眨了眨眼之后就觉得没什么大碍了。竹娘非要不依不饶的让他继续蒙上,他觉着实在难受,就不愿再蒙。 竹娘看到他这么执拗,就明确不让他出车厢,不能见到外面的阳光。俩人现在一个马车里,这马车是那郑茂才给准备的。 他在车厢里就与竹娘说着话,看到这么一个绝色的女人保护着自己,他就很是感叹老天眷顾。 ------- 东京城影剧院,新来的小娘子冯双双正在影剧院验查最近的物件才买,椅子桌子、定制的道具等。 顾若兮正在不断地筛选着名单,看看还能清除去谁。戚氏的想法挺不错,不过不可能把所有人全都踢出去,很多人做配角已经是熟练工了,新来的人再怎么灵巧也达不到那个份上。 “刘娘子,你赶紧去把饭堂一天的耗费数量给我算一下。”顾若兮走出了妆屋,冲着冯双双大声说道。 冯双双左右四顾看了看,刘娘子并不在跟前。 “顾大家是在叫你。”孙二萌本来正在和冯双双说话,看到顾若兮出来下令,就装作在附近找东西的样子,悄悄对冯双双说道。 “啊?”冯双双有些犯晕,听到这话只好对着顾若兮说道:“好的,我这就去办。” 看到顾若兮又进了妆屋,黄三娘走了过来,看着顾若兮的妆屋对孙二萌说道:“这女人自从撵走了竹娘,现在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也不知道能蹦多久。”孙二萌也是看着妆屋说道。 “东家回来,恐怕这女人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这女人现在占了影剧院一半的份子,而且有买卖文书在手,东家奈何不了的。” “影剧院有不少人都要走,说是还继续去勾栏。”黄三娘看了看孙二萌,笑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貌似这顾大家就是发了两天疯,现在和戚氏整日商量着什么主意呢。” “我是感叹东家这个睁眼瞎啊。”黄三娘叹口气说道:“这戚氏受东家恩惠那么多,怎么就能说翻脸就翻脸呢?” “人心难测呗。” “这顾大家以前也是个超凡脱俗的人,自从掌管了影剧院,就一心往钱眼儿里钻。”孙二萌说道:“弄了这春戏演的比以前还要多,每天换着演,恐怕红绫坊的老鸨子现在是心里乐开了花了。” “季大家和周大家这些日子都不见再来了,估计也是被顾大家要慢慢挤走了。” “东家回来赶紧看看吧,重新收拾一下这影剧院。”孙二萌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的春戏闹的倒是挺火爆,可是总觉着和以前差了太多的意思了。” 顾若兮在妆屋内看着人员名单,对戚氏说道:“人员已经换了半数了,其余的不能再换了。” “你找那张万财谈了账目分离的事了吗?”戚氏问道。 “他说等韩清回来再做定夺。” “真要是等韩清回来了,那就分不成了。”戚氏幽幽的叹息道:“韩清是一个智计百出的人,他定是会想法子把我们孤立出去。” “你戚娘子在买卖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可是还有什么法子?” “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戚氏抬起头看顾若兮说道:“你顾若兮作为行首,游走于官宦豪门之间,应该是杀伐果断,当初买下这影剧院的份子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一股脑全都端下来,为何还要留一半?” “蕾儿妹妹和我多年好友,我也有些不忍心。” “你当时不狠心一点,现在就有些两难。”戚氏面无表情的说道:“关系再好能有钱好吗?你渴了饿了困了,花钱就能让自己逍遥,你没饭吃的时候,你那蕾儿妹妹能知道吗?” “戚娘子比我看得开啊。”顾若兮笑笑。 “我戚少兰不能和你们比,所以我就要什么事都早早做好打算。”戚氏说道:“你那蕾儿妹妹找了个好夫君,你顾若兮也是日后有了着落,现在冯拯已经荣升为吏部尚书,不过根据你家老爷以前的资历,想必以后也是能封侯拜相的。可我呢?能有什么后路?” “戚娘子你现在做着大买卖,将来定是也不差。” “买卖虽然在经营着,可是我冷暖自知,既然和你顾大家绑到了一起,就要多多为以后的出路着想。”戚氏说道这里叹了一口气道:“等韩清回来,不知道我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戚娘子现在还在怪我?” “没什么怪不怪的。”戚氏盯着屋子中的那一炉香说道:“是我自己做了选择,怨不得别人。”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忙各自的事了。 戚氏回到兰花铺子里静静地发呆,她恨自己当初就那么轻信了顾若兮的话,既然是冯拯传出的消息说韩清已是身死,她就立刻开始为自己打算。可是哪知道这消息居然如此的不靠谱,她现在成了骑虎难下了。 “反正也撕破脸皮了,还能有什么法子?”戚氏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路都是自己走的,怨不得别人!” 韩清住在沁州之后,当地的知州立刻前来参见,他与一帮官员扯扯淡之后,就回到了驿馆和竹娘一起说话。 俩人在路上谈了关于影剧院接下来怎么办的事情,韩清并没有做过多的言语,反而是给她教了不少金融方面的知识。 “过不了多少年,咱大宋就会使用纸币了。”韩清说道:“这玩意先是从川蜀那边流行开来的,如果全国都使用这纸币,倒是比现在的铜钱要便捷一些。” “奴家不懂这些,听你说的那么高深,有很多都不太明白。” “纸币是一头猛虎啊!”他叹了口气。 “奴家听不明白,纸币怎么能是猛虎?” “纸币的印刷如果超量了,权贵和聪明人很容易获得大量的纸币,然后就会成为这个国家的需求方,随着纸币投放逐渐增多以后,需求方越来越增多供需,物价上涨就成必然。” 竹娘想了想觉得似乎挺有道理,就让韩清多多讲讲。 晚上睡觉的时候,竹娘就红着脸坐在榻上不言语。 “娘子昨晚那么大胆,今天怎么又变的这么害羞了?”韩清走到她跟前坐下说道。 竹娘依旧是脸红红地不说话,昨天因为韩清看不见,她胆子大了一些,今天他能看见了,她就有些腼腆了。 韩清轻轻一笑,直接推倒了她就去褪她的衣衫。 “昨天已经有过了,今日郎君你好好休息吧。”她有些不敢看他。 “昨天吃过饭,今天就不用吃了?”他说完之后轻轻地吻了她的嘴唇。 等他再去褪她衣衫的时候,她轻声说道:“把灯熄了吧。” “不!”他笑道:“昨天就错过了看我娘子的机会,今天眼睛已经痊愈,就要好生看看。” “你又不是没看过!”竹娘说道。 他听了这话没再往下接,因为他知道竹娘说的是那次在应天府的时候,就因为他临时犯二,说了不该说的话,破坏了那旖旎的气氛。 等他褪尽了竹娘的衣衫之后,贪婪的看着身材绝佳的她玉体横陈,轻轻地用嘴抿了抿两个圆润玉碗上的红豆,弄得她浑身不断地抖动。 看到竹娘的眼神中带着迷离和渴望,他俯身趴在她身上,抚了抚她的秀发,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竹娘轻咬着嘴唇,紧紧地环抱着他,在冲撞下肆意的叫了起来。 暴风骤雨过后,二人有些慵懒,就慢慢地睡了过去。 次日与沁州知府等人告别后,又继续赶路,走了两三天,终于到了西京。 他打算先去看看西京影剧院。先前已经安排人先去报了信,所以薛凯文带着众人在影剧院已恭候多时。 西京的老百姓看到影剧院的财东带着行首出来,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是韩清来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影剧院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 西京留守刚刚换了人,王嗣宗因为帽妖的事情没有及时做出处理,被官家罢免,现在的留守是穆元子,听到消息也是急忙带着人赶了过来。 第394章 遣行客 当此念回程 韩清本来是没打算惊动当地的官员,悄悄地来再悄悄地走,可是自己现在名气变得太大了,老百姓的热情让官府也跟着闻风而动,所以他快到影剧院的时候,看到路两边站满了百姓,还以为这里是要搞什么庆祝活动。 等到了影剧院门口,下了马车之后,才知道旁边的百姓是来看自己的。 看到有穿官袍的人在,他走上前去见礼。 宋朝的皇帝亲征或出巡时,以亲王或在臣留守京师,称京城留守,其陪都与行都亦置留守,正留守正二品,副留守正三品。 穆元子官职要比韩清高,为正二品。现在的韩清被官家封赏为银青光禄大夫,但这是个从三品的散官,况且他还没有正式接受封赏。 不过穆元子知道这韩清以后定是一飞冲天的人物,代表了大宋去出使辽国,又做下那样的壮举,现在能够九死一生跑回来,怎么说也算是钦差。所以他反而带着官员在影剧院门口做了迎接。 韩清与穆元子见礼之后,由于后面的众官员一一见礼,然后邀请众人一同前往影剧院做客。 “东家,可是见到您了。”薛凯文看到韩清,十分的激动,“都在传闻您在辽国回不来了。” “是啊,九死一生,活着回来了。”韩清看了看迎接的队伍笑道:“人数不少啊,看来这影剧院弄得很壮大啊。” “东家您命大福大,老天都要照顾您的。”薛凯文开心地说道。他又回头看看众人,笑着说道:“我把东京城影剧院所有大戏都要在这里重来一遍,现在正在让人排练《男儿当自强》。” “好生把这里打理好。”韩清说完看了看影剧院门口贴的《白狐艳谈》就笑道:“这戏居然也弄来了?” “我这是和东家您学得,也去找了几个妓子来演。”薛凯文有些激动地说道:“这戏场场爆满。” 韩清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现在的宋朝人,对三级片毫无抵抗力。 “东家,您可回来了。”南小珊走上前来说道:“上天照顾您,把您送回到咱大宋了。” “见过东家,见过竹娘。”杨盼柳走了过来与二人见礼。 “二位行首辛苦,从东京城赶到了这西京,没有对我埋怨吧?” “东家这是哪里的话。”南小珊说道:“现在这西京,就我姐妹二人出尽了风头。不过今天可是东家你抢尽了风头,路边的百姓听到是你要来,全都来影剧院看韩大夫你了。” 韩清让竹娘留下来与二人说话,自己则是进去与各位官员客套。 与西京众官员讲述了一下自己辽国的事情,虚头巴脑的客套一番,然后送走了各位官员,影剧院里的其他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纷纷和韩清打听出使的故事。 他只是大致讲了讲,然后就让薛凯文叫上两位行首去了后台,整体全部参观一遍之后,竹娘就说道:“这影剧院营造的要比东京城的合理。” “那东京城的是用粮仓改造的,这边影剧院直接按照规划去营造的,各有各的利弊。” “东家,有个事不知道您听说没有?”薛凯文看了看竹娘说道:“听说东京城影剧院被...” 竹娘听到薛凯文的问话,神情就变得有些黯然。 “被人夺去了?”韩清笑了笑说道:“只是被人暂时保管,我这次回去还要把影剧院收回的。” “能收回啊?”薛凯文惊喜的问道。 “事在人为。”他说完之后让薛凯文去通知西京快马驿站的坐馆来见。 南小珊与杨盼柳与竹娘在东京城影剧院关系尚好,所以几个人能聊得来。其他几个演春情戏的妓子也被叫来,于是女人的话题就叽叽喳喳,说的很是热闹。 韩清在一个单独的屋子里见到了童元凯,现在西京由童元凯坐镇,他在几天前就收到汾州快马驿站的飞鸽传书哦,让他把东京城最近的一切信息收集一下。 童元凯先是高兴地和韩清问了安,并聊了聊出使的事情,然后就一五一十的做了信息情报的汇报。 “我们已经加派了人手,根据东家您遇刺的情况,开始追查附近的陌生人以及去向,现在有线报说这一伙儿人重新汇集到一起,有几个受伤的。” “朝什么方向去了?” “朝西而去,根据您的吩咐,我们没有打草惊蛇,只是不断地换人尾随。” “一定要盯紧了。”他思量半响说道:“我想看看是谁要我的命。” “兄弟们早有按捺不住的,打算直接灭了这群狗贼,不过都被我拦下了。” “切不可惊扰,一定要紧盯。”他加重语气说道:“我要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是!” “说说京城里的人员变动情况吧。”他说道。 童元凯就把京城里最近官员的变动大致讲了讲。 “现在的御史中丞是赵安仁?”韩清听了童元凯的汇报,皱了皱眉头问道。 “是,这赵安仁在景德三年,以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景德五年,任兵部侍郎。”童元凯拿出一个册子念道。 “我这是换了老板了。”韩清喃喃自语道。 “二月的时候,官家以升州为江宁府,皇子寿春郡王任节度使,加太保,封升王。” “马相公呢?”韩清问道。 “知枢密院事马知节,罢为彰德军留后,留京师。” “马相公被罢为彰德军留后了?”韩清听了有些唏嘘,这“留后”一职本就是个虚衔。 “马相公被罢免以后,现在曹利用为知枢密院事。”童元凯继续说道。 “李迪呢?” “李迪已经升为参政知事。” “给我说说冯拯,这人有什么信息?” “现在的冯拯已经是吏部尚书,知河南府。”童元凯找到冯拯的资料,拿出来看了看说道:“自从纳了顾若兮为妾之后,似乎多有染指到苑琼楼,且与周怀政关系交好。” “周怀政?”韩清听了这个消息有些吃惊,虽然历史上的北宋朝廷没有太监干政,可是这种人造的生物一般很是具有破坏力的。 “是。周怀政这个时候是入内副都知。” 他听到这个消息,让童元凯先暂时停止了汇报,自己梳理一下里面的关系。 这个时期的太监体系换了很多名称,入内内侍省最初叫内中高品班院,与内侍省对半分权组成近七成的太监班子。后来它又分别叫过入内内班院、内黄门班院,及内侍省入内内侍班院。 到了现在的官家掌权时代以后,它并入了入内都知司、内东门都知司,才成了入内内侍省。 这周怀政现在是入内副都知,上面还有都都知、都知,底下还有押班等。 韩清仔细思量了一下,和这周怀政没打过几次交道,上次因为官家质疑蝗虫可以食用的时候,这周怀政还出门去问了旁边的兵士,并且回来如实作了汇报,没有使什么绊子。 “钱惟演现在已经升为了枢密副使。”童元凯看到韩清示意,继续说道。 他听到这话,苦笑了一下,和慎从吉掰腕子的时候,连累到了钱惟演被罢了翰林学士,也不知道这哥们是否记恨自己。 和童元凯又询问了一些其他人的升迁罢免,又聊了聊快马驿站的最近生意。快马驿站能够得知最快的市井讯息,可是对于朝堂的反应还是不够迅速。 他听竹娘说过,陈冰现在入了皇城司,看来以后很多消息要从这里打听了。 第二天韩清带着竹娘与穆元子等官员告别,继续往东京城行进。 只是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侍卫说前面有人求见。 “我这在西京难道还有认识人?”他好奇的往外看了看,老远就看到雍半仙与王邵在路边静候。 “知道韩大夫你要从西京路过,贫道在这里等候多时了。”雍半仙看到韩清下了车走过来,甩了一下拂尘,然后颌首行礼道。 “你徒弟不是武功高强吗?”韩清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后说道:“还玩以前的套路不就行了?直接弄一批山贼拦路多好。” “韩大夫你说笑了。”雍半仙面带微笑的说道:“这次出使可谓是九死一生,韩大夫你立下大功,将来定是封侯拜相的。” “老雍,你不是能掐会算吗?”韩清说道:“你算一算我这次找到那铜手没?” “广被万物而无或遗,中应万事而无不...” “行了!行了!别玄玄乎乎讲一番道学东西。”韩清急忙阻拦着说道:“老规矩,咱还是捞干的说,你算一下,我找到铜手没?” “韩大夫你说有那就是有,你说没有...” “哇!你这就算出来我没找到?”韩清打断他说道:“半仙真的是半仙,算的这么准。” 雍半仙听到这句话,闭上了眼睛,不过失望之情还是写在了脸上。 “别这么灰心,那东西我已经打听到了地点!” “在什么地方?”雍半仙听到这句话,表情变化的速度令人吃惊。 “据说是韩德让弄到这东西,后来一直扔在辽皇的大帐附近。” “辽皇大帐附近?”雍半仙有些挠头。 第395章 归京师,路与人谈 “我在辽国时候遇到了韩德让的养子,他给我讲了这铜手。” “他们要这铜手可是有什么用吗?” “炼化了,做成铜马车。” “哎呀!”雍半仙听了之后懊恼的问道:“韩大夫你怎么不去把铜手要过来?” “要过来?”韩清点了点头说道:“老雍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忘了这茬了,要过来这重达千金的铜手,扛在背上逃跑,定是能挡住身后的冷箭。” “小友你莫要说这气话。”雍半仙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只要找那手指即可。” “你知道我这次命大,躲过多少次追杀才回得到大宋?”韩清说道:“那还能顾上去找那铜手。” 雍半仙叹了口气,和韩清又确认了一下那中京辽皇大帐方位,就匆匆告辞而去。 他从马的褡裢里找出玉石,回到马车上就翻来覆去的翻看。 “中棠你在看什么?”竹娘看韩清拿着一块玉石,就好奇的问道。 “在辽国找的一破玩意,谁能知道是啥。”韩清就把几方势力寻找铜手的事讲给了她。 “这雍半仙居然在这西京等你,看来这铜手之中的东西很重要?” “就他妈一老骗子。”韩清骂骂咧咧的说道:“去应天府求学时候,这厮就给我四句摸不着头脑的诗,装神弄鬼!” “什么诗?” “两人靠背翘脚坐,桃树被伐且落车。入棺却是头戴帽,王者无心刀头多。” 竹娘听完之后,默默地念了两遍,然后就坐在马车里冥思苦想。 等晚上找了驿馆就寝的时候,竹娘坐在榻上比划半天,然后对着韩清说道:“奴家似乎猜出这四句诗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 “奴家会打叶子牌,这四句诗里有点类似叶子牌的叫法。”竹娘让韩清坐在桌子前,用手指蘸水边念边写:“两人靠背翘脚坐,这是一个‘北’字。” 韩清看了看桌子上的字,点了点头。 “入棺却是头戴帽,乃是一个‘西’字”竹娘笑道:“打叶子牌时候,有时候为了调笑一下,就是这般念的。” “继续。”韩清说道。 “桃树被伐且落车,这句诗想想,乃是拆字的字谜。”竹娘继续蘸水写了个兆字说道:“这桃树被伐,就是缺了木,坐上车就是逃。” “北逃?”韩清想了想,和自己在辽国出使的经历似乎能沾得上边。“那西后面是什么字?” “王者无心,那就是一个工。”竹娘继续边写边说道:“刀头多,那就是一个力字。这俩字合起来就是一个‘功’字。” “北逃西功?”韩清念叨了一句。 “细想一下,可不就是应了这北逃西功吗?”竹娘说道:“你去了北面,就是逃。你去了西面,打下了两座城池,不就是立了功吗?” “咦?这老骗子还真的有俩下子?” “人家算的这么准,还能是骗子?” “什么话全靠一张嘴,能碰的上就算真的,碰不上那就慢慢等着实现!” 一行队伍继续向西行进,眼看着日头偏西,找了个当地驿站住下,第二天起来继续赶路。 眼看着快要到东京城了,他让队伍停了下来,跳下马车远远眺望一会儿,然后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就落了泪大声喊道:“东京城,老子回来了!” 竹娘也跟着跳下了马车,站在他身旁,看到他落泪,眼圈也有些红。她知道韩清这次的出使太不容易,能侥幸活着回来也算是天大的造化。 他已经派了人提前给东京城送信,自己的顶头上司赵安仁已经知会了官家,所以远远地看到一大批官员在远处等候。 竹娘这次没再坐在车里,只是骑着马跟着车队前行。 队伍走到众官员跟前的时候停了下来,韩清探出头看了看伞盖下面的众位官员,就跳下马车作揖行礼。 “韩大夫此次出使,扬我国威,为我大宋挣下不世之功,可喜可贺。”蔡齐作为韩清此时的同僚,第一个站出来发话。 “韩某此次出使,能为我大宋挣得几分薄面,是天佑我大宋,天佑官家。”韩清拱手说道。 俩人关系很铁,况且快要做连襟了,所以说完互相挤眉弄眼看看。不过此时旁边还有不少其他官员,不能太过于亲近,场面上一定要做正式的说话。 “韩大夫此次的壮举着实令人佩服!”钱惟演在旁边说道。 “钱相公居然也来迎接,折煞韩某了。” 钱惟演已经恢复了工部侍郎之职,升任枢密副使,这次居然能被官家指派来迎接,真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只是韩清见到钱惟演,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因为慎从吉的事情,把钱惟演一个堂堂的翰林学士给掀下马,要知道翰林学士和宰相只有一步之遥的。 “韩大夫此次出使,可谓是九死一生,现在东京城内已经是到处在宣扬你的英雄事迹,我此次能够被官家特遣来迎接你,属实是荣幸之至。” 韩清拱了拱手笑道:“当初从钱枢相这边借阅了众多的书籍,令韩某受益良多。” 现在的钱惟演已经荣升为枢密副使了,叫一声枢相或者相公应该是很合理的。 韩清对这钱惟演的身世在刚一开始就比较好奇,原因就是在他前世搞收藏的同时,也经常地自驾游。他第一次到了杭州游览西湖时候,走在断桥上四处找雷峰塔,看到旁边有个尖尖地高塔就以为是雷峰塔。后来他才知道,旁边的那尖塔是保俶塔,并非是雷峰塔。鉴于对古迹的研究,他特意去了解一番。 说到这保俶塔,就不可避免的要提到江南钱氏。 江南钱氏,从吴越国第一代国王钱镠(音同流)开始就成为名门望族。一千多年来香火鼎盛,人才辈出。近现代名角有钱镠第三十三代孙钱其琛、钱穆,第三十四代孙钱伟长。另有钱学森、钱三强、钱钟书、钱正英等大腕。 等到赵氏王朝建立大宋之后,吴越末代国主钱俶也被宋太宗召到东京城。 钱俶进京城之前一直是忐忑的,不知道此次入京师凶吉,于是钱家的人特意在西湖边修建了保俶塔,祈愿保佑钱俶入京平安。 五代十国的国主也被相继召唤到京城。南唐国主李煜、南汉王刘鋹、北汉国主刘继元先后进京。他们都被赐封各种花里胡哨的头衔,而且待遇也十分的优厚。 太宗偶尔会请他们喝酒,有时是真正的香醇好酒,喝完口齿留香沁人心扉。有时候喝的酒就会是让人伸腿瞪眼双腿笔直。 南唐李后主喝完太宗赐的酒就痛苦的在夜里死去。十年后,钱俶过六十大寿,宋太宗派人送酒祝贺。当天夜里钱俶暴病身亡。太宗赐谥号“忠懿”,葬于洛阳北邙山。这一年钱惟演刚刚十岁。 韩清通过保俶塔的历史才知道钱家后世的名人辈出,所以很是留意这钱惟演究竟是怎样的人。不过自从钱惟演的儿子娶了丁婳之后,他很少再去钱惟演家。 钱惟演看到韩清身后跟着众多的武士,也听说了他在汾州被刺杀之事,于是特地上前安慰了几句。 “官家闻听你遇刺,大怒,已经安排密探彻查此事。”钱惟演拉着韩清的手悄声说道:“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韩清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然后与后面的其他低级官员挨个见礼。这些人都是朝堂上见过,很多都是很面熟,有的能叫出名字,有的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众人与韩清一同进入了东京城。因为此次是从西京而来,所以这次是从西面的固子门而入。 “明日朝会之后,官家定是要留你详谈,今天你就不必去面见官家了。”钱惟演笑着说道:“官家体谅你的辛苦,让你先回去陪陪自家的小娘子吧。” 迎接到京城里之后,众位官员散去,来自汾州的护卫人员也被安排到附近的驿馆做休息,然后隔两日就返回汾州。其余两名折府侍卫则是一直随从。 蔡齐正在和竹娘答话,看到众人与韩清纷纷告别之后,就冲上前去一把勒着韩清使劲举了举。俩人嘻嘻哈哈说笑半天,然后一同穿过白虎桥往西。 “怎么不直接从西大街走?”蔡齐笑道:“这是要走到马行街然后往南吧?要去看看影剧院?” “老子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我家竹娘,你这厮也不见露头!”韩清瞪眼骂着蔡齐。 “那你是自家事啊!”蔡齐喊冤道:“你家娘子画了押的,我岂能管得了别人家事?你问问旁边的竹娘,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竹娘在旁边的马上脸色红红的不说话,因为这蔡齐是她妹夫,而刚才韩清用词是“我家竹娘”,这就让她有些羞涩。 “你丫就不能事先预料到?” “什么鸭不鸭的?”蔡齐听不懂韩清冒出的北京话,苦着脸说道:“你家娘子被你失踪的信息弄得六神无主,所以才有人钻了空子。” “也就是被人钻了空了占了点财产,辛亏头上没顶点绿。”韩清轻轻地说了一声。 第396章 和泪眼 片时几番回顾 三人带着两名侍卫,骑着马慢跑到了马行街之后,然后继续往南。 自从进入了固子门之后,沿街的百姓就已经得到了消息,都在路边等着围观要看看韩清。这一路上不断有百姓的欢呼声,让竹娘一个劲的往后躲。 “躲什么?前两天躲,现在还是躲?”韩清回头瞪眼笑道:“回家几天之内,就把你迎进门。看你还躲不躲!” 竹娘听到这话脸色红的有如晚霞一般,她知道韩清这是话里有话。自从到了西京之后,她就不让韩清再碰她的身子,因为每天的索要无度,让她很是担心他的身体。 在西京休息的时候,竹娘用武力摁住他不让乱动,急的韩清一个劲嚷嚷。 “好好养足精神,回家还要安慰你那娘子的。”她摁住他说道。 “你也是我娘子!” “还不是!” “回去就是了!” 竹娘看到他急吼吼的样子,就说自己要去外面再要一间房,韩清这才没再挣扎,也只好不再肆意渴求。 现在走在马行街上,沿途的百姓都在欢呼,竹娘觉得自己的身份现在不清不白的,只好往后躲,但是被韩清的话中话给弄得浑身红透的感觉。 她悄悄观察了旁边的蔡齐,看他并未注意这言语,只好悄悄地瞪了韩清一眼,依旧是慢慢地跟在俩人身后。 影剧院的所有人皆是知道韩清今天回来,所以众人都是出来站在大门外。 韩清与蔡齐竹娘一同走到影剧院门口时候,他勒住了马,先是冲着路两边的百姓伸手招呼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影剧院的众人,微微一笑。 “东家你回来了!”人群中有人叫道。 “回来了!”他只是回答了这三个字,然后在人群中看到了季芳华、周慕晴、雁玉和孔秋白。这四位行首的后面站着的是顾若兮。 他并未下马,只是在马上与众位行首拱了拱手说道:“众位行首辛苦!”不等行首们回答,他眼光扫过顾若兮,看了两眼就往兰花铺子里看了看,戚氏站的很远,脸色煞白但是又极其的平静。 “韩大官人你可是回来了!”红绫坊的老鸨子扬着帕子在路边大声喊道。 “哈哈哈!大官人?”韩清笑道:“对!我西门大官人回来了!” 众人本以为他要下马说话,哪知道他打完招呼之后,拍了拍马继续慢跑着往南而去。 竹娘和蔡齐也拍着马跟着而去。 “东家都没下马与咱们说说话,看来心里是有气啊。”黑七姐叹道。 “看来是有热闹要看了。”孙二萌悄悄回头看了看然后低声说道:“顾大家脸色惨白,你看那手帕子都被攥出水的感觉了。” 黄三娘听完这话,扭头看了看叹口气说道:“现在顾大家占了影剧院一半的份子,韩东家这一回来,不知道是否容得下这般,高人斗法不知道会不会祸及我们这些人!” 她的这话引起了前面一些人的共鸣,然后众人就默默地散了去。 快到甜水巷的时候,竹娘和蔡齐二人与韩清告辞,都是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甜水巷门口早就站了一大群人,韩清老远就看到太婆拄着拐杖被依菱搀扶着,依珍和向传师在旁边站着。最前面的是自己的娘子以及李宗简夫妇。 他到了众人跟前跳下马来,紧跑慢跑的来到李奕蕾跟前,看到自己娘子消瘦的脸庞,微微笑了笑,然后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后背说道:“娘子,我回来了!” 李奕蕾扑在他怀里已经开始放声大哭,后面的太婆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走到前面哭着说道:“我的孙儿回来了!我的孙儿回来了!快让我看看我的孙儿!” 韩清眼圈泛红面向太婆单膝跪拜说道:“孙儿不孝,让太婆挂念了。” 太婆扶起韩清,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失声痛哭,旁边的依菱也钻进二人怀里哇哇大哭。 街坊邻居看到这一幕,很多人也都禁不住纷纷落泪。 太婆捧着他的脸摸了又摸,然后说道:“我孙儿瘦了好多,太婆知道你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现在回来了,一切都好了。” “孙儿外面奔波受苦没关系,让太婆在家里担惊受怕这才是孙儿的不孝。”韩清有些哽咽着说道。 “现在您孙儿已经平平安安回来了,应该高兴才是。”李宗简在旁边笑道。 “拜见岳父岳母。”韩清冲着李宗简夫妇二人行礼。 “贤婿莫要多礼。”李宗简扶了一下他然后说道:“给官家挣下这不世之功,我的贤婿受苦了!” 韩清与围观的街坊邻居一一拱手问候,看到巧儿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在旁边站着,立刻走上前去,看到怀里的孩子睡得正香,就从巧儿手里接了过来。 “萧大哥,耶律大嫂,我一定会把你们的孩子抚养成人。”他看到孩子正在沉睡的样子,就有些愣神。一时间思绪立刻就飘到了在辽国奔逃的那一段时期。 一幕幕就如昨日重新,自柳河馆与众人别离,毒杀耶律宁德、星月下寒风中逃亡、萧月茹惨死、萧宏朗耶律季惨死、跪拜契丹夫妇收养孩子...... 他把孩子轻轻捧起,把头埋进襁褓里,深深地嗅了一下孩子身上的气味。 “贤婿莫要在这巷子口站着了,我们进家吧。”李宗简急忙招呼道。他这时候有些不太自然,这韩清抱着外面的一个私生子在众人面前,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女儿没给韩清生下孩子一般。所以看到这种情景的他,招呼着众人回到了家中。 他把孩子交给了巧儿之后,就与众人一起进了宅子中。 他坐在厅堂正中,给家人讲了自己的遭遇。一路上的逃亡被他讲的轻描淡写,因为他不敢说的多么惊心动魄,毕竟太婆年龄那么大了,经受不住刺激的。 当他说到萧宏朗夫妇二人的壮举之后,李宗简惊奇地站了起来,走到巧儿跟前看了看那孩子,然后这才说道:“原来这孩子是贤婿你那救命恩人的骨血?” 韩清听到这话,站起来走到巧儿跟前,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然后坐下说道:“当契丹人走了以后,我从藏身地窖出来,看到耶律大嫂尚还有一口气,就抱着孩子对着耶律大嫂跪下发誓,我韩清一定要把这孩子抚养成人。” “贤婿此举真是重情义!”李宗简说道:“那萧宏朗夫妇也是义薄云天之人。” “当我发完誓之后,耶律大嫂才放心离去。”韩清说到这里,有些哽咽。 “郎君放心,我会把这孩子当做是你我的亲生骨肉。”李奕蕾轻轻走到跟前,接过来孩子说道。 她本以为这孩子是韩清和萧月茹的,心里还有些怨气,现在听自己的夫君讲述完,才知道自己心里暗自怪罪错了,但是也为这萧宏朗夫妇的义举所感动,所以就劝慰韩清。 李宗简夫妇与众人一起又问了问关于攻城的问题,没过一会儿,大门口出就听见游明大声喊道:“东家,东家,你回来了?” 韩清听到这夯货的声音就笑了,自己离开东京城之后,这游明就经常的去绣巷找李克,有时候也帮着走走押纲生意。 游明的声音落下之后,就听见彭方在院里高声叫道:“韩大东家,你可是回来了,让我老彭盼的好苦啊。” 韩清听到这话,才知道游明去广元楼接了彭方过来,就出去迎接。 老彭看到韩清走出屋外,急忙跨前两步拉着他的手,仔细打量一番之后,握着韩清的手一个劲的摇晃,眼泪汪汪的说道:“你可是回来了!” “回来了!”韩清大笑着拍拍老彭的肩膀说道:“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老彭已经习惯了韩清经常冒出的怪词儿和怪人名,所以并未问他这胡汉三是谁,只是眼圈红了起来,抽了抽鼻子说道:“东家你此次出使,劳心劳力!不容易啊!” “命大福大!”韩清笑了笑然后看了看他身后说道:“又带了厨子来?太好了!好久没吃咱自己的饭菜了。” 老彭听到这话,扭头对跟着的几个厨子说道:“听见没?东家想念咱自家的饭菜了!拿出你们毕生绝学,定要做一顿最美的菜肴!” “东家放心!”后面的几个厨子拱手齐声答道。 韩清把老彭让进屋里,然后又与众人一起聊聊东京城最近的新鲜事。 等厨子做好了饭,一帮人分成好几桌,热热闹闹的吃喝了起来。 “贤婿,你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小女没有把家给张罗好,老泰山我这里代小女赔罪了。”李宗简举起杯中酒扬了扬手说道:“还望贤婿莫要怪罪小女。” 李宗简得知自己女儿居然把影剧院作价那么低,也是一阵的晕眩,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很是担心韩清回来会责备自己的女儿,所以此次前来的目的一是接风,二是说项一番。 “泰山这是哪里话,娘子既然跟了我,所做任何事都是我夫妇二人共同承担。”韩清笑了笑看着竖着耳朵听的李奕蕾说道:“莫要挂怀此事。” 第397章 听讯辩分明 关于东京城影剧院作价那么低的事情,老彭知道后痛心疾首,拍着胸口一个劲的叫唤。他知道这影剧院的收入是十分可观的,就因为自己当初没赶上入份子的时机,所以一直遗憾不已。 现在作价这么低就给人家弄走一半的份子,老彭气的在酒楼里乱砸了一通东西,然后对着北方惨叫道:“韩小东家啊,你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临走之前怎么不好生交待一番啊?” 不光是老彭有这想法,京城里的权贵们几乎都有这想法。众人纷纷赞叹冯拯纳妾真是财色双收。这顾若兮本来就是京城著名的行首,如今能使了法子夺了韩清的影剧院一半份子,这份心计真是别人没得比。 韩清倒不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他本以为出使就两三个月的事。因为以往历年出使的使臣都是俩仨月就回来了,所以他就没好生去交待影剧院的事情,等自己回来再料理一番即可。哪知道这一出使,居然弄出这么多变故。竹娘本来是一个传统而又保守的女人,和自己关系暧昧已久,这才让自己得了身子。她到了东京城才磕磕绊绊的弄了个酒肆,在生意场上很是劳心劳力。让她帮着照顾影剧院也是因为她不苟言笑,能够镇住影剧院的老老少少。 可是碰上东京城的行首,这样的女人在权贵豪门之间游走,早就变得八面玲珑。更何况有个反水的戚氏,这女人作为小妾久居于大户人家之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着,看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在自保的同时还要想法去踩别人才能活下去,这样的环境造就了这女子没有安全感,当依靠的大树倒了之后,她会立刻谋算着争夺自己的福利。 碰上这二人组合,老实而又保守的竹娘岂能是对手? 竹娘的传统保守让韩清有时候也是很无语,晚上在榻上行那云雨之事时候,总是要熄了灯才行,韩清不依,她就能在榻上摸着个什么东西甩手出去打灭蜡烛。 现在李宗简觉得自己女儿遭了算计,让自己的女婿蒙受了损失,所以就当着众人面讨个人情。 韩清这样的态度让李宗简夫妇放下了心,李奕蕾则是眼圈开始泛红。他急忙走过去拍了拍李奕蕾肩膀笑道:“你夫君回来就要重整山河,莫要担心。” “奴家给郎君填了麻烦。”李奕蕾说道。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笑道:“什么事都是个历练的过程。” 众人正在吃喝的过程中,张万财也坐着马车到了,然后就是李克和矛弘义等人纷纷到了宅子里。 韩清急忙让厨子们继续添菜加酒,一帮人吃吃喝喝,席间免不了又谈了谈辽国的遭遇,然后众人都称赞韩清此举为大宋挣得了天大颜面。 李宗简夫妇二人告辞之后,韩清先是和张万财以及老彭单独在屋里谈话。 韩清接过来张万财递过来的账本,大致翻了翻,然后就顺手放到了一边,和他聊了最近的财务收支状况。 “东家,聚蚨钱庄现在每日存钱已经达八千贯了,所有钱财预留了三成做了活动头寸,其余的都是购得了房产和京郊的土地。”张万财说道。 “尽量多购买房产。”韩清说道。 他在前世时候于北京城购房,就因为限购令遭遇过巨大的难题。不少媒体都是解读了限购令之后,又搬出了北宋年间的限购令来说事,居然也能博得不少眼球。 咸平年间,朝廷颁布了一条禁约:“禁内外臣市官田宅。”就是明令禁止中央及地方官员购买政府出让的公屋。希望将申购公屋的机会留给一般平民。 但这个禁令说的是不管有官身的人购买政府的公屋,而没说购买私产。 宋朝政府是历代少见的商业驱动型政府,眼看着房地产市场如此有利可图,也积极投身进去,在都城与各州设立“店宅务”或者“楼店务”,专门经营官地与公屋的租赁。 在天禧元年的时候,韩清看过一份相应的统计报告,此时的东京城有两万三千三百间公租屋,这些公租屋的房租比较低廉,一间公租屋每月租金约为五百文。 他记得前世看过类似的报道,貌似是在宋仁宗时期,朝廷又出台了新规定,就是第二套房限购政策:“诏现任近臣除所居外,无得于京师置屋。”也就是说现任高官除了正在居住的房产之外,禁止在京师购置第二套房。 目前的东京城是这个星球最富庶最繁华,也是人口最多的城市,南来北往的客商或者行人,都要在东京城寻个落脚什么的,所以房屋租赁市场十分火爆。 韩清的做法就是趁着“第二套房产限购令”还没出台时候,把手里资金全都投资到房产,通过买卖租赁进行获利。 他自己现在甜水巷的宅子也是租的,虽然他现在不差钱,但是确实是没购房的想法。 不光是韩清自己租房住,很多宰执大臣也都是租房,后来的欧阳修、苏轼、富弼等名人也都是租房住。原因是购房需要花费大量钱财之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经常被外派。到了某地做官几年回到京城,没准又被安排到其他地方做官,所以在朝廷上的大佬们几乎很多人是租房的。 现在租房以及房产的炒卖让他获利无数,老彭因为在聚蚨钱庄有份子,看到赚钱赚得这么迅速,现在闲暇时间就坐在马车里整个京城到处晃悠,瞅到了好地方就开始打听。 “放贷的钱可是有什么纰漏没有?”他问道。 “还有不少人抵押娘子和儿女的。”张万财说道:“遇到这种情况的,我们都是直接拒了。” 听到这里,韩清揉了揉脸。上次的牙人给弄来一大堆婆子和小娘子,戚氏就让这些人做手工活儿抵债。百纳千层底的气眼儿鞋,还有那背包。 “保康门那边的冰柜街正在出售,丁相公已经花钱购置了大块的土地。” “冰柜街?”韩清想了想这块地皮,然后问道:“什么时候开售?” “就在前几天。”张万财说道:“冰柜街地势低洼,经常积水,看上去不太有涨价的余地。” “只要是东京城内,哪块地皮都是潜力巨大。”韩清仔细想了想冰柜街周围的环境,然后说道:“丁相公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能花钱购得,定是有着他的主意。” “这丁相公原先就是三司使,钱财度支方面很是张弛有度,所以听到丁相公购得,我特意去看了一下,路面上坑坑洼洼,而且周边的脏水污物顺势就流了过去,所以...” “先去买扑,将那地皮也购得回来。”韩清说道:“张叔你莫要管那周围地势如何,先买了再说。” “还有一件事,东家你需要定夺一下。”张万财说道。 “请讲。” “那顾若兮和我谈过两次了。”张万财说道:“自从购得了影剧院五成份子之后,就要求账务单独分出去盘算,并要求有过目和签押的权限。” “你怎么说?” “我说要等到东家回来才能定夺!”张万财说道:“那顾若兮就有些给我脸色看。” “顾若兮仅仅是个游走于官宦只见的行首,对这账务之事应该是不太通窍的。”韩清用大拇指搓了搓下巴,然后说道:“应该是有一个很懂账务的人教的。” “是那戚氏所教!”张万财说道。 他听到这句话,长叹一口气,然后说道:“既然人家已经购得了五成份子,那人家本来就有查看账目的权利。” “东家,这可是要单独拎出去计算的?”张万财一听就有些急了。 “无妨!”韩清想了一想就说道:“现在不是顾若兮和我掰腕子,而是冯拯!” “这冯拯已经是吏部尚书了。”张万财说道。 “这我知道。”韩清笑笑说道:“那又如何?” 张万财摇了摇头说道:“顾若兮身靠大树,变得这般市侩了。” “老彭这边现在如何了?”韩清问道。 “闹蝗灾时候生意不太好,闹帽妖时候更是惨淡,不过现在生意已经慢慢回转了。” “其他家酒楼生意可是能和广元楼相比?” “那崔默重新开张了苑琼楼,现在已经有了些人气。所做的菜品皆是向我广元楼学习。”老彭说道:“并且这崔默联合了几家酒楼,推出了通用的贵宾卡。” “这崔默居然玩起了连横?”韩清说到这里,想起了罗勋,要不是这个书生,自己的大计也不会那么早被识破,月茹也不会惨死。他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冷冷地说道:“先让崔默好好的蹦哒吧。” “遇仙楼现在自从挂上广元楼分店牌子,生意一天好过一天。”老彭说道:“那魏财东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菜肴技术。” “菜肴技术本不是什么大秘密,多多研习,能自创很多菜肴。”韩清说道。 “那魏财东总往我广元楼跑,其实有另一个目的。”老彭说到这里,禁不住得意起来。 第398章 恨尘劫 生死茫茫,何如伴我 韩清说的没错,菜肴技术都是自己慢慢创作,复杂一些的菜肴都是经过很多次实验,不断地填料减料,才能出一些复杂的大菜。 厨师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所以对于某些食材的特性很熟悉,翻炒时候掌握的火候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慢慢掌握。 那遇仙楼的魏财东总往广元楼跑的原因只有一个,如何能在十冬腊月提供新鲜蔬菜? 关于冬天有新鲜蔬菜,目前只有广元楼独此一家,其他家酒楼想方设法得到这技术,甚至在市面上出了极高的价钱寻求法子。 听老彭说完之后,韩清想起当初领着月茹和竹娘去了那温室大棚,并未带戚氏去。看来以后有些绝密的法子定要多加保密才是。 二人告辞而去之后,李克和矛弘义进了屋。 李克看到韩清脸色冷冷地看着自己,就有些心里发毛,不知道东家为什么总是盯着自己看。 听二人讲完快马驿站最近一年的情况,他只是点了点头。张万财把所有的财务收支状况都写得明明白白,他看完之后很是欣赏一些开设的网点,这些地方都是收集各地信息的情报站。 等二人讲完各自负责的任务之后,就不再说话。 “李克,你给我讲一下,当初那罗勋是怎么处置的?” 韩清的语气很是冰冷,让李克有些不适应。 “当初那三人总是给东家添乱子,我特意查了一下三人的背景,只有罗勋是个独闯京城的穷书生。”李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韩清的脸色,然后说道:“就安排人弄晕了他,送到河北武遂城那边,然后让兄弟给扔了。” “扔了?”韩清抬起头看着李克说道:“大活人说扔就扔了?扔到哪里了?” “扔到...契丹那边了。” “扔到契丹那边了?然后就以为没事了?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你要记住,好心也能办坏事!”韩清叹了口气说道。 “东家您的话,我有些不明白。” “你们应该听说过我在契丹的遭遇吧?” “听过。”二人异口同声回答。 “也知道辽皇为什么派人追杀我吧?” “知道!”李克直接作了回答,矛弘义这次没出声。 “我那围棋盘添粮食的法子,辽国上下并没几个人能够在当时就知道的。”韩清闭上了双眼,许久之后才说道:“可是等我走到柳河馆时候,辽皇已经派人追上了我,因为他知道了那里面的算计。” “难道是...罗...勋?”李克斥候出身,听到韩清问自己关于罗勋的事,起初还有些迷惑,不明白为何翻这陈年旧账。但是经过韩清的这几句问话,他立马知道了坏了东家大事的人是谁了。但是他还有些不太敢确定,所以只能是有些心虚的问道。 “不错!就是被你们扔了的罗勋!” “这狗贼,居然这么耐活?”李克听到这里,才知道自己给东家埋藏了这么深的祸根,恨声说道:“早知如此,恨不得当初一刀杀了他!” “后悔有用吗?”韩清问了一句。 “这...”李克懊悔的直跺脚,然后立刻单膝跪下说道:“祸事乃是因我李克而起,害的东家吃了这么多苦,我李克做事不周,任凭东家处置。” “处置你有个鸡毛用?”韩清愤恨的拿起身边的执壶摔在了地上,“就因为你们自作聪明,搞得事情一连串的坏下去!”他厉声说道。 屋外的老彭和张万财本来正在说话,李奕蕾也是刚从跟前走过去打算抱抱孩子,听到韩清在里屋高声怒喝,急忙进了里屋。看到李克单膝点地,韩清满脸怒容的样子,众人又急忙退了出来,关好房门就不再言语。 “东家您息怒,李兄当初也是一片好心。”矛弘义在旁边劝道。 “我知道他是一片好心!”韩清怒斥道:“我只是奇怪,你李克本来是斥候出身,练就了一身武艺,也是心狠手辣的人物,处理这样的事情居然如此拖泥带水!” “东家息怒,我李克一人做事一人当!”李克说道:“我这就潜入契丹,取了那罗勋狗贼的脑袋来给东家看。”他说完就要起身出去。 “给我回来!”韩清厉声说道:“取了罗勋的人头又有何用?” “难道让这狗贼就这样好生的活着?” 韩清叹了口气,深深地做了个呼吸,然后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萧月茹因为我而死,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这个狗贼!可是让他这么痛快的死,岂不是便宜了他?”他说完看了看李克又说道:“况且你即使杀得了他,你能独善其身吗?” “东家您的意思是...?” “要用这里杀人!”韩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说道。 矛弘义是个粗人,一时想不到什么法子,李克则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既然这罗勋投靠了新主子,那就让他的主子杀他!”韩清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与二人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后,就让众人离开了。 眼看着夜幕已经降临,他就走出屋外,去院子里的马棚子看了看枣红马。 “如风,你现在已经到了大宋了,以后我会让你好好享福,让你在这繁华的大宋养老。”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马头。“你和我一同走过那大草原,也一同经历了战争,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郎君,你在做什么?”李奕蕾走到前院寻他,看他正在抚摸着那匹马说话,就有些好奇。 “娘子,陪我去外面走走吧。”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如风的额头,然后回过头说道。 李奕蕾听到这话有些惊奇,因为貌似他从未这样带着自己去街上走走。但她立刻开心的答道:“好的。” 俩人出了巷子之后,在街边上慢慢散步。 “郎君,我在家没给打理好,给郎君添麻烦了。”李奕蕾落后半个身子,在他后面轻轻说道。 他听到这话就停止了走动,回过头站在她跟前,捧起她的脸说道:“娘子太过于相信朋友,也历练得少,这很正常。不过你莫要因为有什么心结。” “奴家就是心里放不下。” 他笑了笑,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夜空中的星星十分拥挤,密得好象分不开的样子。街道两旁的树在轻风里摇动着树叶,树叶的颤动声哗哗响起。马车已经不多了,偶尔驰来一辆,车前面的灯笼把街道照得能够瞬间的亮很多。车驰过去,两旁的黑影登时又把重新遮盖起来。 “此次从府州回来,路上有人刺杀我。”韩清说了这么一句。 “啊?”李奕蕾听到这句话,十分的慌张,她走上前去看着他问道:“可是有负伤?” “当时就带了四个侍卫。”他瞅了瞅街上的行人,然后牵着她的手说道:“刺客大约十几人。” “那...郎君你怎么脱险的?” “千钧一发时刻,竹娘赶到了。”他笑了笑说道:“你知道竹娘的拳脚功夫很厉害的,杀了几个刺客之后,其余的都退了去。” 李奕蕾听了这话,心惊不已,紧紧抓着他的手说道:“郎君你知道是什么人派去的刺客吗?是不是契丹人?” “还不得而知。”他摇了摇头。 刚才李克已经报告了那几个刺客自西向南,然后隐入到附近的郊县就不见了踪影。 快马驿站的兄弟不好靠近,毕竟面孔比较陌生,所以询问打听一番之后就回来作了报告。 “这一年经历了这么多事,郎君你受苦了。”她擎着他的胳膊说道。 “既然出来混,总有个生死难料。”他抚了抚她的秀发。 俩人继续走了一会儿,说了依珍和依菱的事,现在有媒婆子要给依菱说亲。 “郎君,我觉着有些凉。” 他把她紧紧搂着,就往回走去。 进了院子里之后,他让娘子先去了后院的房子,自己则是去和太婆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夜深了,这才走出太婆的屋。 看到旁边的屋里还在亮着灯,本来想进去和妹妹说说话,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再进去,只是在门外对依菱说道:“依菱,早些睡吧。哥这几天忙完事情之后,领你出去玩。” 屋门打开了,依菱走出来看着他,有些委屈的说道:“哥,我不想嫁人。” “我听娘子说了,你也不用担心嫁这么早,哥说了算!” 依菱听了这话,立刻又恢复了少女的灵动一面。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看到外屋澡桶里已经烧好了热水,立刻二话不说的就边走边脱衣服,踏进了澡桶里舒舒服服的坐下泡着澡,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了。 没过一会儿,李奕蕾也是褪尽衣衫踏进了澡桶里,他一把扯过来搂在怀里。但是她这次说什么也不让他在澡桶里就胡天胡地,非要擦干净去榻上。 看到自己的娇娘白玉般的身子躺在了榻上,他就趴了上去。等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才发现有些别扭,往她腰下摸了摸,居然是一个小枕头。 “这是要做哪般?”他问道。 “听人说这法子可以怀孩子快一些。” “家里人又说赶紧要孩子的事了?” “嗯。”她轻轻地说道:“奴家也想尽快有个孩子。” 他看着娇妻红红的面孔,两片红唇娇艳,就忘情地吻了过去。 第399章 使君宏放,谈笑洗尽愁 依旧是天不亮起来,洗漱完毕之后随口吃了点东西,就坐上马车奔向了皇宫。 游明又重新回到了宅子继续上岗,住在前院的门房里。 等他到了右掖门,下了马车步入到殿外时候,已经看见众多的官员列队。 众人看见他走来,齐刷刷的行注目礼,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入到队伍当中。 赵安仁笑吟吟的望着他说道:“中棠此去使辽,虽然吃尽了苦头,但是为我大宋挣得了天大颜面,可喜可贺!” “下官只是尽一份微薄之力,侥幸活着回来!”韩清冲着自己的新老板急忙拱手说道。 “此次使辽,让我监察院在百官口中获无数称赞,呵呵,老夫我甚是欣慰!” “以后在赵中丞的带领下,我监察院定是风风光光。” “哈哈哈!”赵安仁虽然开心的笑,但是不敢大声,毕竟在众人的注目下不敢过与招摇。“不知官家将要如何封赏你呢,老夫倒是希望你继续在监察院。” 韩清听到这话,也在暗自思量官家怎么个赏赐,虽然听说赏自己一个银青光禄大夫,但这是一个散官而已。或许真的要换岗位换部门了呢。 这时丁谓从远处走来,看到韩清后,特意走到跟前看着韩清,然后点点头就走到了队伍前排。王钦若和向敏中等人也是从远处走来,看到韩清之后,均是赞赏的面露笑容点头。 三声鞭响过后,百官步入到大殿里等候官家上朝。 韩清此次因为使辽,而且之前的官阶是朝散大夫,所以这次上朝要与很多大佬级别的人物一同步入大庆殿,而不是去文德殿了。 他站在队伍中间,他看了看队伍前面的冯拯,这货本来是知河南府的,不过又同时任吏部尚书,所以经常一述职的名义逗留在京师。 “有事奏来!”大太监雷允恭高声喊道。 起居舍人吕夷简先是出列,讲了扫帚星出自北斗,希望官家星变赦天下流以下罪,死罪减一等。 然后就是向敏中提出刑部侍郎、知青州的李士衡为三司使,官家许之。 韩清是认识这李士衡的,当时在武遂城时候,与杨文广一起陪着杨延昭见过这人。李士衡那时候是河北西路转运使,现在已经是刑部侍郎了。 接着就是王钦若上表请立皇太子,官家拒之。 韩清知道这里的规矩,很多事情都是要做表面文章的。官家现在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不立这赵受益为皇太子那还能立谁?只是这上表请立皇太子需要三请才行。 新皇继位前也是要这般做个表面活儿,三请三拒,大家都明白,所以场面活儿场面话都要做齐全了。 等宰相们讲完之后,眼看着再没什么事,于是宣布退朝。 大佬们都去了垂拱殿,与官家奏报一些比较重要的事,韩清则是与其他官员各自回到自己的政务堂。 蔡齐和韩清一起往监察院边走边聊,中午的时候就在待漏院外面买了吃食进来。 “秀儿可是有了身孕?”韩清问道。 “还没!”蔡齐边吃边回答。 “咋逑闹的,你也是不着急?” “别说我!”蔡齐翻翻眼说道:“你不也是吗?秀儿还让我找你问问,什么时候把竹娘迎进门?” “一个月之内就把这事办了!” 俩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小黄门来传,说是官家要在半个时辰后召见他。 “正事来了!官家要听你讲故事了,然后要给你封赏了。”蔡齐笑道:“现在不仅仅是监察三院,就连诸寺监都在做关扑。” 监察三院前面已有介绍。诸寺监是九寺和诸监的合称。 九寺指太常、宗正、光禄、卫尉、太仆、太理、鸿胪、司农、太府寺。这个时期,虽然保留了九寺的名位,但大部分已成闲官,而另外委派朝官以上一员或二员兼充“判本寺事”。其中只有大理、太常两寺还有一些职权。 至于诸监,此时的朝廷先后设置国子、少府、将作、军器、都水、司天等六监。宋初各监的基本情况是,国子监是全国最高学府,仁宗以后,成为掌管全国学校的总机构。少府监的主要职事巳划归文思院和后苑造作所,本监只管制造门戟、神衣、旌节等物。将作监也只管祭祀、供给牲牌、镇石、炷香、盥水等事,有关土木工匠的政令、京城的缮修都归“三司”修造案掌管。 “做什么扑?”韩清问道。 “猜测你这次被委任什么官职。”蔡齐笑道。 “以往出使之人回来不就是原地升一级,或者散官加半级,能有什么可赌的!”韩清有些不屑道。 “你可是不一样。”蔡齐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你这围棋盘添粮食,下了套让辽皇有苦说不出。官家就因为澶渊之盟饱受民间非议,现在你这一把就全都挣了回来不说,还能让辽国倒贴上万年粮食,这一功劳岂能是随随便便就封赏的?” “你真的以为辽国能给这么多粮食?”韩清说道:“而且一给就是上万年?你觉得可能吗?” “给不给是一回事,但是我大宋已经占了理。”蔡齐说道:“至少这事能堵住民众的嘴!” “占理顶球用!”韩清很不屑的说道:“周边国家的文明程度和大宋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你和野蛮民族讲理那就是自讨没趣了。现在是谁的拳头大谁有话语权!” “你说的不错!”蔡齐点头道:“既然说道拳头大的问题,这又涉及到大家的关扑了。因为你一文臣,能从安梁城率众打穿了博安和平化两县,给我大宋收复了失地,所以众人都做的是升级关扑。” “怎么讲?” “赢了万年吃不完的粮食,又收复了两处失地,这得要升多少级?” “两级?”韩清猜测道。 “如果不论散官的话,你这正七品的殿中侍御史,估计快要升到从四品了。” “升五级?”韩清笑了笑,摇头道:“不可能!” “反正现在都不得而知!”蔡齐说道:“内侍省的人现在做扑,他们的消息最灵通。监察院诸寺监的人现在都是买扑。” 内侍省是朝廷里宦官的总机构,另设入内内侍省以统辖亲信宦官。入内内侍省的宦官职衔有都都知、都知、副都知、押班、内东头供奉官、内西头供奉官、内侍殿头、内侍高品、内侍高班、内侍黄门等。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赵安仁走了进来。 这些大佬从垂拱殿出来,那就代表高层会议已经结束。 韩清整理了一下衣衫,听赵安仁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跟着内侍黄门去了垂拱殿。 进入殿中,看到官家正在龙椅上坐着,他就作揖施礼道:“韩清拜见官家!” “韩清,快快免礼。”官家看到韩清走进大殿,一时间颇为感慨。“知道你昨天回到了京城,圣人也是一直念叨要见见你。” “谢官家与圣人记挂,韩清万分荣幸。” 他的话音刚落,刘娥在宫女的带领下也走入了殿中,韩清急忙又对刘娥施礼。 刘娥看到韩清站着,走上前去端详了一番,也是感叹道:“小猴子,你这次出使,可是吃了不少苦。” “这是韩清应该做的。”他冲着刘娥施礼道。 “你给朕讲讲出使所发生的一切。”官家说道:“听别人已经讲过了,你上的那《使轺录》虽然介绍了不少,可是朕还是想听听你亲口讲述。” 韩清施了礼之后,就从出使的一路上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听到韩清讲述了与辽国的官员做捉梅令时候,官家有些不屑的看着他说道:“你也是探花郎出身,居然能对上什么温臀翘臀,哼!” “臣在这酒席上确实有失偏颇了。”韩清说完,看看官家没再继续责怪,就继续讲述在辽国的遭遇。 刘娥看到他站着讲话辛苦,让入内押班周怀政给他搬了个锦墩。 韩清讲述到与党项使臣斗酒时候,官家还有些好奇,问他怎么敢和这些人争执。他只好讲述了自己烧制了一些烈酒。说完这个还悄悄观察了一下官家脸色,看到官家并不以为意,他也就继续讲述。 这个时期私人酿酒是属于违法的,韩清知道这里的规矩。 等他继续讲到围棋棋盘添粮食的做法之后,坐在官家跟前的刘娥听了之后就打断他问道:“你的算学一道很是高超,辽皇肯定不知道你埋藏了这样么深的算计的。” 他微微一笑,继续讲述了如何半夜与陈冰做戏,让陈冰带着御批,拿着辽国的通关文牒一路飞奔回大宋,自己则是单枪匹马开始了西逃。 等他讲述到被耶律宁德又给抓回去时候,刘娥和官家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满脸关切的听他继续述说。 讲到这里时候,他的表情开始有些伤悲,因为萧月茹星夜骑马赶到了跟前。 “那萧月茹是辽国北府宰相的爱女?”刘娥问道。 “是。”他这时候目光有些呆滞,但是仍旧做了回答。 第400章 官家圣人唱双簧 官家听紫鸢讲过韩清与萧月茹的感情,所以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也摇了摇头。 他慢慢地开始进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又回到了西逃的那一段历程中。 他讲故事的水平拿捏得很是到位,只是遗憾在讲述的过程中没有个捧哏帮忙。讲话的过程中有时候来几个设问句,可以很好地吊起听者的胃口。但是设问句的最佳方式是有外人能恰到好处的帮忙问或者帮忙答。可是现在面对的是天子,是皇帝,所以他只能是以讲述的方式来诉述自己的遭遇。 官家听到他毒杀耶律宁德这一段,感觉到实在是惊心动魄。韩清隐掉了使用乙醚的方式,所在在他口述中,只是凭借自己胆子大杀了驿馆守卫。刘娥更是觉得他真的胆大心细,居然能制服门口的守卫下楼去施毒。 “你用的是什么毒?”等他中间停顿时候,官家好奇地问道。 大宋的朝廷里藏有很有名的毒药--牵机。据说南唐李后主就是被赵光义用牵机之毒所杀。中了这种毒的人死的非常痛苦,全身蜷成一团。官家不知道韩清用的什么毒,所以要问个明白的。 “河豚毒。” 官家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在逃亡的路上,他喝马血,吃马肉,凿过冰,嚼过雪,这一桩桩一件件经过他的描述,仿佛把官家与刘娥也带入到了当时的场景中。 雷允恭和周怀政俩人站在官家后面,也是在聚精会神的听着韩清的故事。 等讲道萧月茹香消玉殒的时候,忍不住声泪俱下,官家和刘娥听罢也是唏嘘不已。 讲到萧宏朗夫妇宁死不肯说出他的藏身之处而被双双毙命之后,官家叹道:“这萧宏朗真是一个义薄云天的人,他的那孩儿若是送到京城,你就好生抚养吧。” 韩清点了点头,开始讲述托孤之后穿越大雪山,在凄冷的山上过夜,半夜被冻醒,打着哆嗦继续点火取暖。 刘娥叹道:“你这猴子真是命大,这一路逃命,吃了多少苦收了多少罪啊!” 等他讲到带领安梁城士兵攻打博安县和平化县之后,官家就问道:“韩清,你立这样的大功,朕赏赐你太婆为郡太夫人,你娘子为郡君。” “谢陛下。”韩清躬身施礼。 “给你的散官乃是银青光禄大夫。”官家说到这里,有些玩味的笑笑,然后说道:“实官本来是给你定为右谏议大夫或者国子祭酒。不过呢,朕在这里要跟你换一个条件。”(注①)韩清听到这里就略微的抬了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刘娥,又看看官家,有点不明所以。 这可是大宋国的皇帝,一言九鼎的人物,怎么会和臣子谈条件? “微臣...不知官家要讲什么...条件?”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道。 官家和刘娥相视一笑,然后徐徐说道:“就在前天,府州的知兵事折惟忠进京,我在这里召见了他。” “啊?”他听了大为惊奇道:“折四哥来了?比我还提前到?” “折惟忠是快马加鞭,连夜赶到京城的。”官家说道:“因为他有一件要紧的事求朕。” “要紧的事?”韩清左思右想不明白,自己离开府州时候没听折家兄弟嘱咐啊。 “折惟忠来京城见朕,提了一个请求。”官家笑笑说道:“要把他的妹妹许配给你。” “啊?”韩清听了这话大为的吃惊,连忙说道:“陛下,微臣已经成亲了。” “朕知道你已成亲,而且折惟忠也知道你成了亲,所以这才来京城找朕。” “这...”他变得有些口吃,不明所以的问道:“那...” “别这了那了的。”刘娥旁边问道:“韩清,本位就是问你,你可愿意休了现在的娘子,迎娶折家的小娘子吗?” “不愿意!”韩清说道:“微臣的娘子并未什么大错,况且微臣根本没打算换娘子。” “呵呵,韩清你倒是很护自己的娘子。”官家笑道:“不过朕给你提个变通的法子。” “娘子已经领到家了,还能有什么变通?” “这就是刚才朕要给你说的交换条件。”官家用手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然后看着他说道:“朕刚才说本打算封你为右谏议大夫或者国子祭酒。” 韩清听了之后没说话,他知道右谏议大夫或者国子祭酒都是从四品的官职。 “若说是国子祭酒,倒也是很适合你。”刘娥旁边插话道:“现在国子监已经重新翻修过了,都是你的捐助。” 他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耳朵。 官家和刘娥看到韩清这个动作,立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折惟忠来找朕之后,说了要把妹妹许配给你。”官家说道:“朕就是和你商讨一下,你是愿意要升官还是要娘子?倘若是要娘子,朕允许你一肩挑两房。” “这...这也行?”他听完这话,惊奇地问道。 “倘若是肩挑两房,这官职就不能升的快。”官家说道。 “不过也不会亏待你。”刘娥在旁边说道:“给你个枢密都承旨的实官。” “臣宁愿升官。”他老老实实地躬身回道:“官家赐婚这事,回去和娘子不好交待。” “你这猴子,怎么这般不通事理!”刘娥佯装生气的样子说道:“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有这肩挑两房的福分?” “刚才官家不是说了吗,要和微臣谈个条件。”韩清两手一摊说道:“那就是让微臣做选择呗。我选高升!” “你想选什么就什么?”刘娥虎着脸看着他说道:“那你还要和折家的人商量一下解聘的事。” “啥?”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在府州之时,可是画押过什么文书没?”官家问道。 “有啊!”他说道:“微臣有个快马驿站的买卖,在大宋全国有不少门店,微臣路过府州时候,让他们给批了个文书,允许我的快马驿站在府州携带一些武器而已。” “你画押的那是定聘书!”官家说完从案子上拿出来文书说道:“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要娶折家娘子为妻的。” “不可能啊!”他听了之后惊奇地说道:“官家您是不是搞错了?微臣画押的真是快马驿站的文书。” “折家是党项人,所以用的是党项文字。”官家说道:“朕特意找了通晓党项文字的人把这文书做了通译,你可是要看看译过的?” 韩清接过那译过的文书,打开看到:亲家折惟玥,以韩家大郎韩清与折惟玥缔亲,言念立冰既兆,适谐凤吉之占;种玉未成,先拜鱼笺之宠,虽若太简,不替初心。自愧家贫,莫办帐幄之具;敢祈终惠,少加筐篚之资。谅惟台慈,特赐鉴察。 这宋朝的定聘书全都是一个调子,文书都是通用模板?他记得娶李奕蕾时候的定聘书貌似也是这文字。只不过他现在顾不上想这些,只是被文书里出现的自己名字给雷住了。 “这...这他娘的是咋回事?”他挠了挠头,自己悄悄问自己一句。 “韩清!”官家看他愣神,就叫破道。 “微臣在!” “定聘书明明白白的写着你的大名,还有你的画押。你岂能说不认就不认?” “微臣冤枉啊!”他叫起了撞天屈:“这绝对是折家兄弟搞错了!” 官家忍住笑说道:“无论如何,这事你是赖不掉的。折家一直在西北给我大宋戍边,现在把小娘子许配给你,难道还未娶妻就要休妻?这事说出去可就让折家丢脸了。” “那折家小娘子更是没法活了!”刘娥旁边一帮腔道。 “这玩笑开大了吧?”他被这事给惊得有些六神无主。 官家并不知道折家兄弟是怎么弄得让韩清签了这文书,但是他能知道折家为什么这样做。作为帝王就是要琢磨臣子的心,这折家乃是一方诸侯,苦于朝中没有什么重臣能给通络,所以逮住韩清这样的人定是要下一番工夫的。 折家这样做,其实也是给了官家吃了一颗定心丸,有了这样的姻亲,也算是表明折家一心向着大宋了。 “韩清,本位觉得,你就应了这门亲事吧。”刘娥说道:“肩挑两房是官家允许的,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这亲事有些太莫名其妙了。”他此刻还有些不太相信。 “韩清,你大中祥符九年进士及第,被官家钦点探花,如今已经有两年了。”刘娥看了看官家,然后继续说道:“短短两年就把你从一个七品的殿中侍御史升为从四品的右谏议大夫,确实有些快了。” “微臣明白!” “不过你这次使辽的功勋,给你个四品也不为过的。”刘娥说道:“可是升迁过快,容易在朝中招致妒恨。你先领一个从五品的枢密都承旨,等过些时候,官家定是不会亏待与你的。” 又打白条?上次官家打白条貌似就没兑现呢! 韩清本来想继续申辩一下,但是看到案子后面的官家居然睡着了,就有些举棋不定的看看刘娥。 “唉!”刘娥看了看官家,叹了口气,轻轻地站起身说道:“陪本位到殿外走走吧。” ①右谏议大夫为从四品。在这里要说明一下,倒不是为了给主角增加光环,而是历年的状元榜眼探花确实升迁速度极快。大中祥符年间的状元蔡齐,没过几年就成了从三品的御史中丞了。 第401章 郎似游丝常惹绊 韩清跟着刘娥走到殿外,此时已是临近入秋,外面的光线不是很强烈。 “官家的龙体已经不如以前了。”刘娥神情有些落寞的看着宫墙说道:“很多事说了就忘。” “官家乃是真命天子,自有天照应。” “官家上了年纪了!”刘娥摇了摇头说道:“给你的赏赐就要好好接着吧,莫要等官家忘了,你再提起那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刘娥说道:“折家乃是一方诸侯,现在把他家待字闺中的娘子许给你,也是能让你将来有一个依靠的势力,折家有这样的心计也不为过,但是对于你韩清来说,难道不也是一种助力吗?” “微臣倒是没想这么多,能混吃等死就行了。” “哼!”刘娥听到这话,柳眉倒竖的呵斥道:“堂堂的探花郎出身,居然抱着这般想法?你可是对的起你韩家的列祖列宗?你就这点出息吗?” 他听了这话,就叹了口气说道:“微臣在辽国做下这般的事,只是想着能让官家赐婚,允许微臣迎娶契丹的萧月茹,可惜...事情做成了,但是月茹却...”他说到这里有些哽咽,然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结果这事反而成全了折惟玥,这让微臣心里一直...” 刘娥看着韩清眼圈有些泛红,点点头道:“看来你也是个重情义的人,本位倒是也没看错你。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多多为那契丹女子烧些纸钱吧。” 他听了这话,心里出现了一个灵动美丽的女子,似乎化作一缕青烟一般从眼前飞走。 刘娥将双手握着放在小腹前缓缓说道:“本位知道给你了这个官职,让你多少有些委屈,你这次立下如此大的功劳,赏赐应该不止这些的。” 他急忙躬身说道:“微臣并未觉得委屈,只是被肩挑两房的事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要说起来,本位也是要谢谢你的。”刘娥神情有些黯然的说道:“自有了蝗灾以后,官家就病了。这病情时好时坏,有时候刚刚说完就忘。可是自从知道你弄回来的辽国御批之后,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似得,精神比以前矍铄多了。” “从此不会再落下口实,官家卸下了心里的担子。”他说道。 “你现在还是年纪轻轻,倘若给你个从四品的官职差遣,也会让你在朝中被很多人关注,这样反而不利于你将来的前进。” “微臣明白,谢圣人和官家的苦心。” “不过你放心,本位定是不会亏待于你,他日会给你补偿回来的。” “谢圣人。” 韩清回到监察院之后,蔡奇急忙走过来问他官封何职。等听到韩清说出是枢密都承旨之后,很是惊讶:“怎么是从五品啊?我感觉至少是个从四品才对得住你的功勋啊。” “官家和我商讨了一下,用官职换一个赏赐。” “怎么回事?换啥赏赐?” “官家下旨,允许我肩挑两房。” 蔡奇听完很是迷惑:“官家不想封赏那就多赐一个娘子?从哪给你弄一娘子?不会是后宫里挑一个清淑吧?” “不是的!”韩清现在也是还在思考折家兄弟当时的做法:“是府州折家的小娘子。” “这从哪冒出个折娘子?你这山匪路过府州就能虏获人家小娘子的芳心?” 韩清当下就把在府州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蔡奇。 “照这么说,折家人本来是想让你娶了折小娘子的。”蔡奇分析说道:“折家在朝中无人,你正好逃命到府州,那就正好拉郎配了!” “我明明告诉他们,说我家中有了娘子。”韩清说道:“这弄个肩挑两房,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娘子多了反而不好照顾周全?”蔡奇哈哈一笑说道:“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问题是这来得太突然。” “竹娘怎么办?”蔡奇问道。 “这几天之内就把她迎回家。”韩清说道:“这是我头等大事!” “那就赶紧迎回家吧。秀儿和我说过很多次了,很是为自己的姐姐担心呢。” “秀儿担心什么?”韩清笑道:“你这娘子以前性子泼辣,和竹娘没少吵架。现在成了亲之后,开始患得患失了!” “这姐妹俩孤苦无依,流落到京城也不容易。” “说到孤苦无依,我一直忘了问你了,你可知道这姐妹俩和林特什么关系?” “秀儿给我说过。”蔡奇说道:“姐妹俩的父亲与林特是堂兄弟,只是这做堂叔的似乎有些势利眼。”他说完看看韩清问道:“你若是迎竹娘进家,要不要拜见一下林特啊?” “他当初对姐妹俩很是冷落,这是他自己的为人处事。”韩清说道:“但我要迎娶竹娘,拜见一下这林特还是应该的,他失礼那是他的事,我不能让他挑我的礼。” “你真要迎娶竹娘时候拜见林特?” “走走过场而已。”韩清说道。 二人正在说着话,赵安仁走了进来,看到韩清坐在屋里,就哈哈一笑问道:“官家可是封赏于你?” “封赏了下官为枢密都承旨一职。” 赵安仁听罢点点头,并未做多问,他知道折惟忠进京一事。 “仇如海去了密州,老夫我刚来监察院没多久,还没和你好好叙叙,这就要换地方了,惜哉!” “监察院与枢密院皆是在这皇宫之内,如果赵中丞以后需要下官办什么事,尽可吩咐。”韩清起身躬身说道。 等出了皇宫之后,他坐在马车里正思考着要不要去影剧院看看,就听见外面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韩大夫别来无恙?” 他一听这声音,就笑了笑,拉开车帘子对外面说道:“美丽的紫鸢姐姐,好久不见。” 只看见路边一个靓丽的女子正骑在马上望着他,看到他探出头来,就笑盈盈的说道:“恭喜韩大夫出使归来。”这女子正是紫鸢。 游明已经将马车停了下来,韩清跳出马车,看着紫鸢,心中颇为感慨。 紫鸢这时候也是下了马,牵着马走到他跟前说道:“奴家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知道这个时候能等到韩大夫出宫。” “你最近可好?”韩清问她。 紫鸢盯着他看了看了,然后说道:“我很好。自辽国回来之后,官家封赏我为从事郎,然后又加封了宣节副尉。” “拜见紫鸢副尉!”韩清听到这话笑了笑,然后躬身施礼说道。 紫鸢只是愣愣地看着韩清对自己施礼,并未虚扶。她虽然不知道韩清此时被封了什么官职,但是他光凭以前的官职也是不用对自己施礼的。 “你瘦了好多,也变黑了一些。”紫鸢说道。 “一直忙着逃命,吃不好睡不好,这样肯定会瘦。”他笑道:“在府州那边又和党项人掐架,整日里都是在日头下劳作,岂能不晒黑。”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也是感慨颇多。自从和这个男子去了趟辽国之后,自己的命运就改变了,现在不再受人指使去杀人,而是手下有了二十多人的密探,“血燕”一支已经完全由她来管辖。 这韩清为了吸引追兵让自己等人安身回大宋,竟然单枪匹马自己向西而逃。而且临走之时,为了让自己以后衣食无忧,还给了一个令牌可以每月支取五百贯的令牌。现在东京城的杂工一个月的收入也才三四贯钱。 她晃了晃手中的缰绳说道:“你若是不着急回家,可以陪奴家走走吗?” “求之不得!” 于是在夕阳下,紫鸢牵着马,韩清则是陪着在旁边一起在街上行走。游明驾着马车在老远的后面跟着。 “对不起!”紫鸢冒出这样一句话。 韩清挠了挠头,扭头看着她问道:“这句道歉所为何来?” “我曾经答应过你。你不在的时候要好好保护你的家人。”紫鸢低着头看着路说道:“可是影剧院的事,我没有帮得了忙。” “这是我家那娘子不懂行情做出的傻事情,怨不得你啊。”他说道:“我说让你照顾我家人周全,不是所有的忙都帮的。这是属于家务事了,外人插手不得。” “其实那顾若兮想夺取影剧院的份子,孔秋白事先告诉我过我。”紫鸢说道:“只是那时正好全城闹帽妖,我正着手调查此事,所以抽身不得。” “这才多大的事。”韩清笑笑说道:“顾若兮趁我不在时候有了想法,这是人之常情。” “那戚少兰在这其中没有起到什么好作用。”她说道。 韩清听了这话,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奴家知道是你把那戚少兰救出无忧洞的,所以你也帮衬了不少,可惜人心难测!” “算了,不说这个了。”他看了看紫鸢的穿着,窄袖襦衫,而且长裙上挂了玉坠压裙角。“既然是宣节副尉了,怎么不穿公服?” “奴家是皇城司的密探,平日里不用穿公服的。”紫鸢说完看了看他又说道:“你给奴家讲一讲,离开驿馆之后的故事吧。” 第402章 壶浆盈路,欢动一栏春 韩清把与官家的那番讲述重新告诉了她,紫鸢听到萧月茹的惨死,唏嘘不已。 他这次的讲述要比刚才的详细,因为刚才没讲被刺客刺杀的事。不过这几天官家也会慢慢知道,汾州的知州肯定要做上报的。 紫鸢听到刺客的事情,就止住了脚步,仔细思量了一番。 “我已经安排快马驿站的兄弟们盯着了,这伙人虽然死伤不少,但身手确实了得。”韩清说道:“剩下的几个带着伤号一路往南而行,我没有派人追杀,只是想查一下这伙人受什么人指使。”说到这里,他有些可惜的说道:“怎奈过了西京之后,这几人就消失了。” “我来派人查。”紫鸢说道。 “也好!我想看看是谁想要我的命。”他说到这里,还往周围瞅了瞅。 “中棠,奴家这次来见你,其实心里有个想法。” “你我已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人,还有什么吞吞吐吐的。”他笑了笑说道。 “那契丹人的孩子,能不能交给奴家来养活?” “什么?”韩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紫鸢有这想法也是刚刚冒出来的,在这个时代虽然是男权社会,但是社会的文化氛围就是男人要娶妻,女人要嫁人,嫁了人的女子要生孩子延续香火。她虽然是皇城司的冷血杀手,但是也想给自己留个后人。她虽然现在与韩清不清不白,可是这种关系不知道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人一在独处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然后在不断地思考过程中否定自己。她自己认为和韩清有那层关系,乃是因为出使辽国,他一个刚劲虎猛的男子没有女人陪伴,所以能够引起他对自己的兴趣。 现在他到了京城,家里有娇娘,还有个倾国倾城的竹娘,哪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所以她就自认为韩清不会再和自己保持那种不清不白的关系。可是刚才听他讲了在辽国的遭遇之后,这才知道那个孩子是义薄云天的契丹人之后,于是她就想着能不能抱过来自己养,将来能让这个孩子给自己养老送终。 韩清听到她的话确实感到分外惊奇,因为他认为紫鸢只是个被朝廷洗脑了的杀人机器,怎么会有养孩子的想法? “郎君,是不是我这个想法让你有了难处?”她用了郎君这个称呼问道。 “不是什么难处不难处。”他挠了挠头说道:“我太婆以为这是我的骨肉,欢喜的不得了,现在就把这孩子当做是自己的亲从孙子,每天抱在怀里不撒手。这要是说你养,我...” “那太婆现在知道孩子不是你亲生的了吗?” “太婆还不知道。”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敢说。” “太婆心里着急韩家香火,现在听说你有了子嗣,定是心里万般欢喜的。所以看见那孩子,肯定天天都抱着。”她说到这里,神情就有些落寞。 心里刚燃起对以后生活的向往,结果就被事实无情的击碎。 “其实...要不...”他结结巴巴的想安抚一下她,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奴家只是这样一说罢了。”她很快的恢复了表情,然后笑吟吟的说道:“郎君莫要为难。” 他想了想就说道:“现在太婆把这孩子当做是我的孩子,但我也会慢慢告诉太婆,这孩子其实不是我和月茹的。” “太婆和孩子慢慢有了感情,会越来越亲近的。” “要不我找个机会告诉太婆,就说这孩子是你和我的。” “啊?”她听了这话惊叫一声,然后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说道:“那太婆岂不是认为我水性杨花?再说你家中娘子怎么看我?” “太婆一大把年纪了,就是为了膝下有孩子。谁能给生孩子,谁就是好娘子!” 她听了这话,顿了顿就说道:“我已经在你家旁边租了宅子了。” “哈哈,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笑道。 二人说着话走着,眼看就要到勾栏瓦舍附近,他就说道:“影剧院里有几个人现在流落到这里,你随我去看看他们吧。” 紫鸢点了点头,把马拴在勾栏前面的马棚,给了小二照看的赏钱之后,就跟着他进了去。 勾栏是东京城百姓消遣的地方,里面杂耍卖艺、说书杂剧、搓弄唱赚、相扑蹴鞠应有尽有。最为热闹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蹴鞠,很多男子正在场上踢球,围观的人叫好的很多。另一处就是相扑了,而且最为火爆的是女相扑,两个女子撕打半天之后,最后身上皆无寸缕,围观的人声嘶力竭的在周围叫喊着助威。 在一个瓦舍里,韩清老远就听到岳进那浑厚的嗓音正在说着白娘子的故事,他就买了门票,带着紫鸢走了进去。 岳进正在讲述着白娘子和法海争斗的情节,旁边的周小俏一袭白衣,袅袅身姿挥舞着白练与法海争斗,周小乙则是扮作许仙,呆头呆脑的坐在台上。 他仔细看了看才哑然失笑,朱伯凭居然扮作了法海,看了这几人离开了剧院之后,自己弄了一个团队组合。 岳进看见进来了新人,正要卖力的高声讲述,等他定睛一看是韩清,立刻就高声叫道:“东家,你回来了?”他喊完这句话,立刻从台上跳了下来,急急忙忙的跑到韩清跟前。台上的其他人看到真的是韩清,立刻不再演了,纷纷跳下台来围在了韩清跟前,满脸的惊喜。 周围的看客本来听得正入神,突然被这么一打断,很是不满,但是听到岳进这么一喊,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韩清,霎时间变得惊喜起来,纷纷站起来看着韩清大声叫道:“韩大官人,好样的!” 韩清笑了笑,面向着众人抱拳施礼。 “东家,你可回来了!”岳进握着韩清的手,他由于惊喜和激动,眼眶中充满了泪水。 “你们这是被人撵出来了?”韩清笑笑拍着岳进的肩膀,看到周小乙在旁边站着就说道:“在这里重新另立门户了?” “东家,您不在的时候,影剧院...”岳进摇了摇头,没再往下说。 “我都知道!”他看到周小俏也是在旁边落泪,就笑道:“周小娘子这是有了委屈了,我可是从未见你掉过泪啊。” “东家,俺们在这勾栏瓦舍说过很多次,就等着您回来,一起重新杀回影剧院呢!”朱伯凭走到跟前说道。 “大黄狗呢?”韩清四处瞅瞅,然后问道:“你不会是杀了吃肉了吧?” “怎么会!”朱伯凭说道:“俺就指望着大黄能重上影剧院的大舞台呢。” 看官们看到韩清正在和影剧院出来的几个人叙旧,就围在跟前说道:“韩大官人,给我们讲讲你在契丹的事情吧,俺们都想听听这惊心动魄的大事。” “也好!”他笑了笑,走上台去找了个椅凳坐下,对着下面的人又把自己在辽国的事情讲述了起来。 讲到柳河馆逃命时候,他招了招手,让紫鸢上台来。 紫鸢有些扭捏,她杀个人下个毒,盗取个情报之类的很在行,可是当众说话的机会很少,所以看到众人都在扭头望着自己,就有些慌乱,不肯上去。 “紫鸢作为随行使者,同我一起在柳河馆商谈。”韩清走下了台,抓着紫鸢的手上了台,然后继续说道:“我一个文人,奔向了茫茫草原定时不知生死,于是紫鸢要同我一起逃命。” 看官们看到这个媚眼如丝的女子如此高义,纷纷对着台上叫好。 东京城的勾栏瓦舍,就相当于是一个巨大的集市,因为外面有围栏拦着,所以有勾栏一说。进入勾栏里之后,有各种各样的草台班子或者房舍,艺人就在自己的一片天地里进行表演,皆是要收取门票的。 现在韩清在瓦舍里讲述,外面一传十十传百,没多大的功夫涌进来众多的看官,大家都在盯着台上的俊男靓女,听着韩清娓娓道来。 到后来这个瓦舍已经进不来人了,外面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导致其他瓦舍的人都没了心思,纷纷跑来询问怎么回事。 终于等到天黑了,韩清才与紫鸢走出了勾栏。 “你说要把这些人重新召集回影剧院,可是有什么法子?”紫鸢问道。 “他们是看不惯顾若兮和戚氏的嘴脸,我心里已有了主意。”他抬起头看了看夜空说道:“只是需要些时日。” 紫鸢听到这里,就没再继续问影剧院的事,眼看走到街口,她又问道:“官家封赏你为枢密都承旨,可是给了你差遣?” “我中了进士之后,本来是要外放的,因为国子监的事,先暂时安居东京,这又去了趟辽国,算是外放完毕,不过差遣一事还未定。” 二人所说的差遣一事,这就要涉及到宋代的官职问题了。 赵匡胤当初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就是欺负柴氏孤儿寡母,这个江山是篡来的,得国不正。正因为如此,他很是担心将来臣子会有人上演模仿秀,把他的江山再篡了去。于是从立国开始,宋朝官职的设置,其宗旨就是两个字--“削权”。 第403章 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 既然要说到削权,那么以往的官职所要行使的职权就要重新划分了,官只能是阶官。 ‘官’就是我们日常熟悉的尚书、侍郎、大夫、郎中、员外郎之类的官职,但在宋朝,它只是官阶的名称,只用作定品秩、俸禄、章服和序迁的根据,而失去其实际的意义。因此称为正官或本官,又称阶官或寄禄官。 真正决定这官员实际职务的,是差遣,也叫‘差遣官’。差遣名称中常带有判、知、权、直、试、管勾、提举、提点、签书、监等字,如知县、参知政事、知制诰、直秘阁、判祠部事、提点刑狱公事之类。也有一些差遣并不带上这些字样,如县令、安抚使等这也就是为什么说冯拯身上扛着什么光环韩清都不在乎,而是主要看这货的差遣。这货现在的差遣是知河南府,也就是西京的知府。 韩清现在已经是枢密都承旨,掌管枢密院内部事务,检查枢密院主事以下官吏功过及其迁补等事。不能说是组织部,只能算是枢密院的人事总监。 说到枢密院,这又要讲一讲宋代的官衙。 在朝廷设置的官衙体系里,有三省六部。 三省是指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 门下省又称“左省”。其长官名义上是门下侍中,但很少委任过,实际上有名无职。副长官是门下侍郎,另外又委派一名给事中任“判门下省事”真正掌管本省的职权。其属官有左散骑常侍、左谏议大夫、左司谏、左正言以及给事中等。门下省的职权是主管皇帝宝玺、大朝会设位版、赞拜、拜表、宣黄、外官和流外官考课、年满斋郎转补以及各司附奏署名等事。 宋朝的皇帝如果发布圣旨,皆是由门下省来签发,所以圣旨上开头皆是有“门下”二字,至于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些开头的说法,还要等几百年之后的朱重八才能弄出来。 中书省又称“右省”。其长官名为中书令,实际上也是有名无职。副长官为中书侍郎。又另委派一名中书舍人任“判中书省事”,真正掌管本省职权。其属官有右散骑常侍,中书舍人、右谏议大夫、起居舍人、右司谏、右正言等。中书省的职权是主管郊祀、皇帝册文、州县官考课、斋郎等年满复奏、文官改赐章服、僧道给赐紫衣师号、举人出身及寺观名额等事。 门下和中书两省的左、右散骑常侍,左、右谏议大夫,左、右司谏,左、右正言,通称“两省官”。门下省的起居郎和中书省的中书舍人称“小两省官”。散骑常侍、给事中、谏议大夫等称“大两省官”。 尚书省又称“都省”。其长官名义上是尚书令,还有左右仆射、左右丞等,但尚书令从不委任。实际上另外委派诸司三品以上者或学士一员任“权判尚书都省事”。尚书省的职权是总辖吏、户、礼、兵、刑、工等六部和司封、司勋、考功、度支等二十四司,并主管议定官员谥号、祠祭、受誓戒、在京文武官封赠、注甲发付选人、二十四司人吏迁补等事。 韩清就职的枢密院,是总理全国军务的最高机构,简称“枢府”。宋代枢密院与中书门下共掌文、武大权,称为东、西“二府”。 枢密使为枢密院之长官,或称知枢密院事,副长官称枢密副使或同知枢密院事,签书枢密院事或同签书枢密院事。其下设都承旨和副都承旨,负责“承宣旨命,通领院务”,由武官担任。还设编修官,不定员。 枢密院“掌兵籍,虎符”,若得皇帝的批准,有调动兵马之权。枢密使的地位略低于宰相,与参知政事、门下侍郎、中书侍郎、尚书左丞等统称为“执政官”。 枢密使这一官衔在唐太宗时就设置了,但唐代的枢密使只负责管理军事情报,机密情报之类,由宦官兼任,直至五代时还保留这个官衔。 以前的枢密使是马知节,不过这老爷子已经下台了,然后就没在有人担任枢密使一职。现在的枢密副使就是钱惟演。也就是说,小钱钱将是韩清的直接顶头上司了。 韩清起初听到官家给自己的官职是枢密都承旨,其实心里就有些打鼓,毕竟当初和慎从吉掰腕子,让旁边吃瓜的小钱钱也连带遭了秧。现在自己归小钱钱管了,还不知道将来的日子好不好过呢。 他和紫鸢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和她告别了。现在她还是住在京城里各个隐秘的地点,皇城司的人是无孔不入的,所以在京城有着各个据点。 回到家里之后,和太婆说了上朝的事。当太婆听到官家下旨让自己孙儿肩挑两房,立刻乐的合不拢嘴,拄着龙头拐就去了祠堂里告诉韩家列祖列宗。他又哄着依菱玩一会儿,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婢女月儿在太婆那边的屋子里住,因为要照顾孩子。现在太婆非常喜爱这个婴孩,她有些担心李奕蕾不能好好的照顾,所以就让月儿带着孩子来自己这边住。 韩清洗了个澡,就穿着一身短衣短裤钻进了帷帐,躺在榻上给李奕蕾讲今天上朝的事,也说了自己新升迁的职务,然后就挠了挠头说道:“刘皇后和我说这次赏赐的有些少,是因为我还年纪尚轻。” “圣人说得对。”李奕蕾坐在窗下正在刺绣,听到这话就说道:“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并不是什么好事。” “官家就和我换了一个条件。”他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官家和你换条件?”李奕蕾听到这里十分惊奇,觉得这种事情从未听过。 “是,既然不能升太快,那就...” “那就什么?”她问道。 “就赏赐给我一个娘子。” 李奕蕾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榻跟前愣愣地看着他说道:“郎君,你...” “我也觉得这事挺...”他有些支支吾吾。 “郎君,我问你,我李奕蕾可是犯了七出?” “这和你没关系,不关你的事。” 李奕蕾有些木然,定定的看了看他然后说道:“既然是官家下旨,奴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到这里,她就开始去收拾箱子。 “娘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既然官家赏赐给你娘子,那奴家还能有什么话说。早早地收拾东西,也好给你的新娘子腾地方。”李奕蕾说到这里就哇哇大哭道:“郎君你先莫要写休书,奴家要给父母先说讲一下。” “写什么休书啊?”他这才明白自己没讲清楚,赶紧跳下了榻一把拉住她坐下说道:“娘子你莫哭,是我没讲清楚。官家说是允许我肩挑两房,有两个娘子,不是要休了你。” 她听到这话,止住了哭,这才愣愣地看着他说道:“不是让你休了奴家,再重新迎娶新的娘子?” “不是啊!”他有些抓耳挠腮的说道:“你要是不允许,我就给官家说说去。” 李奕蕾听到这话,打量了他片刻,这才问道:“谁家的娘子,能被官家钦点赏赐给你?” “府州折家的。” “折家?”李奕蕾想了想就问到:“蕃兵?” “对!”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怎么会把蕃人的女子赏赐给你?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安抚折家呗。”他东拉西扯的就说起了朝堂的局势,并未说自己在府州时候的闹出的误会。 李奕蕾听完这些话,就默默不在言语。 他有些不在然的说道:“要不...我去给官家说一下,不要这肩挑两房的娘子,就要升官。” “万万不能!”李奕蕾说道:“刚才说了,升迁的太快容易并非是好事,更何况这是官家许下的媒。” “那...娘子你同意了?” “新娘子进家之前,咱们先得有个孩子!”李奕蕾说完就恨恨地开始扒他的短衣短裤。 过了大约七八天左右,他去了审官院,找到铃官,重新更换了自己的赦封。 在这些天里,他没有踏入影剧院一次,每次出了皇宫之后就直奔家里。 倒不是他心里有气,而是这些日子家里来了太多人拜访,不少地方官来京城之后,都是打着仰慕他出使辽国的壮举之名来混个脸熟,很多官员都是来拜码头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韩清将来定是封侯拜相的。现在烧香是好时节,免得将来烧冷灶。 等他把迎来送往的事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就把竹娘叫进来家里,郑重其事的给太婆和李奕蕾说,要把竹娘迎进家里。 太婆怀里抱着孩子,开心地说道:“只要清哥喜欢,那就赶紧迎进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问竹娘道:“竹娘,进入韩家,没法让你做大,你可是有怨言?” “不曾有,这是我自愿的。”竹娘这个时候,满脸通红,声如蚊呐。 纳妾的习俗本来就是和娶妻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排场没有闹那么大而已,而且定聘的程序也简化了很多。 但是韩清非要拉着她进入家门,先见见家里人,这让竹娘很是惊奇,同时也觉得甚是羞涩。 “竹娘,你我本来就熟络,进了家门之后,就随我一同辅佐夫君。”李奕蕾笑了笑,上前牵着竹娘的手说道。 竹娘低着头,浑身通红的站在韩清身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404章 还经岁,问怎生这般,如许无聊 经过几天的折腾,韩清的差遣已经重新做了定论,他的官职是枢密都承旨,可是差遣却是提举学事司。 提举学事司本来是掌所属州县学校和教育行政以上各官,谓之“监司”。现在的国子监经过重新修缮,并且戚舜宾给弄来不少老学究,让东京城的人对这国子监有了重新的认识。 韩清并不知道当初是有人想故意恶心他,因为枢密院下设都承旨和副都承旨,负责“承宣旨命,通领院务”,通常是由武官担任。起初官家本意是想让他做提举常平司,这一差遣是提举常平茶盐公事掌常平仓及贷放钱谷等事务,因为韩清的算学很是厉害,这让官家很是有意让他进入“计省”。 三司是这个时期的最高财政机构,号称“计省”。也可以理解为就是国家的财政部。 冯拯在韩清官职定论之时,和官家商讨了一番,既然韩清已经捐款修缮了国子监,那就让他来做学事司的提举。 学事司归尚书省,前面讲过,大宋的最高行政机构归两个地方管,这两个地方被称为东西二府。即枢密院与中书省、门下省共掌文、武大权,称为东、西“二府”。 三省之一的尚书省,虽然掌管六部,但是和二府却是挂不上边的。 韩清此时风头正健,如果进入了东西二府,那么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宰相苗子。现在虽然官阶是二府里的枢密都承旨,但是真正的差遣却是落在尚书省,所以,这在韩清迈入通往宰执的路上,被生生的做了一个阻拦。 韩清白天在皇宫里坐班,出了皇宫就总是去麦秸巷。因为现在存款的人相当的多,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很多人冲着利息来的,现在弄出了个定期存款,利差能比活期高好多,这让民众又抱有了极大的热情。 他现在一直在和张万财商量着定利率,还有就是设计了新的理财产品,通过各种手段要吸纳用户的资金来这里存储。 他一直不去影剧院,让顾若兮反而是一直心里忐忑不安。她早就准备好了各种说辞,无论是他发怒还是讲道理,她都想好了各种说辞,可是眼看着韩清根本不来,这就让她有种一拳打出去落了空的惶恐。 现在影剧院一直是靠着水蝶和蓝蛾的《万种风情》吸引着看官们,其余的大戏已经慢慢地变得有些没落。 韩清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只是他也想观望一下,看看顾若兮和戚氏有没有支撑起来这影剧院的本事,纵使搞不出好的剧本,但是平常的民间戏也可以放上来演一下的。 二人联手驱逐竹娘的事,他起初心里也是有气,但是仔细想想,觉得自己也不能意气用事。 竹娘过于保守和传统,她没有戚氏的精明老练,也没有顾若兮的见识广,所以被二人给欺负。但是换一种角度来讲,如果影剧院真的能在这二人手中继续发扬广发,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只是自己的娘子画押的文书,一下子把百分之五十的股权给拨出去,这让他实在是有些被动。至少要占个百分之五十一啊! 他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仍旧好言好语的安慰李奕蕾,毕竟这是自己的结发妻,虽然出身名门,可是圣相李沆在政治上很有作为,在生意场上还是没有多少经验,所以一直也没有传给自己后代一些高深的知识经验。 可惜影剧院现在的走向慢慢地变歪了,看官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看那春宫戏,其余的大戏,无论是剧情还是配乐,都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真是奇怪!”孙二萌靠在舞台柱子上有些懒散的对黑七姐说道:“这影剧院就是要有一股子精气神在才行,如果没了精气神,就像是冻冰上的屋子,到了春天就要发愁。” “你说的精气神现在彻底不要咱们了。”黑七姐眼神有些呆滞的看着墙角说道:“本以为东家回来会重整旗鼓,哪知道这么多天,连个面也不露。” “也不知道里面那两位现在谋划什么呢!”黄三娘朝后台的妆屋方向努了努嘴说道:“有本事夺人家的财产,可惜没本事打理。” “你们看到东家那天路过影剧院时候,旁边跟着竹娘呢!”黑七姐说道:“竹娘在的时候,大家虽然怕竹娘,可是也没有不服啊。哪像现在,那顾若兮说句话,大家听了之后就是表面应付,但是都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就奇怪这季芳华,周慕晴和孔秋白怎么不去找东家说道一番?当初顾若兮下手的时候,其他几位行首不声不响,现在也是不怎么露面。”孙二萌说道:“难道几位行首现在也没了心性?” 就在黑七姐交谈的时候。妆屋里的顾若兮也正在和戚氏商讨对策。 “戚娘子,这韩清一直不露面,让我现在有些七上八下。”顾若兮用毛笔写了几笔字,然后又放下了手中毛笔说道:“不管怎么说,这影剧院里也有他一半的份子呢。” 戚氏面无表情的看着顾若兮,她现在心里对这个行首十分憎恨,如果不是她哄骗自己说韩清已死,自己也不会就那么快的和竹娘翻脸,更不会早早地为顾若兮出谋划策,现在木已成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不露面也好,任由你顾大家巧施妙手,把这影剧院打理的风风火火。” “戚娘子,你也算是影剧院的东家,你可不能这样说啊。”顾若兮笑道:“你戚娘子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要说能把这影剧院打理的风风火火,没有你戚氏,恐怕我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顾大家,现在事情已然这样,就莫要胡思乱想,他韩清来不来又能怎么样?”戚氏想了想说道:“我曾听韩清说过,做任何事要抓住重点,攻破重点,一切就迎刃而解。” “戚娘子有何见教?” “顾大家可是想过,当初韩清筹备这影剧院,为什么去找你?” 顾若兮轻轻地抬起头和戚氏对视了一下然后说道:“当初我的名望并不是很高。” “这就对了!”戚氏说道:“因为你的名望并不高,所以找你来演白娘子。倘若他韩清一开始就找季大家或者周大家,你说会是什么样?” “那时候的韩清仅仅是一手潮尔,怪异音调,再加上一首《小重山》的词,在人才辈出的东京城,只能算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若是找季芳华,恐怕三言两语就打发他了。”顾若兮说道。 “那我就要问了,他韩清为什么找你,而不去找勾栏瓦舍的人来演白娘子?” “因为声望!” “很对!”戚氏说道:“韩清用了名人效应。” “名人效应?”顾若兮听了之后有些不太懂,“这是韩清教你的词吧?” “是。他曾给说过,名人效应能够在很短的时日里聚集大量的人气,这就能让影剧院一炮而红的原因。”戚氏说到这里站了起来,看了看妆屋说道:“当然这里面也离不开他的这些精巧设计。” “继续说。”顾若兮道。 “这些天影剧院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这些人似乎根本提不起来什么兴致,所以气氛越来越差。”戚氏说道:“你应该找季芳华和周慕晴,让这些行首重新来翻一次冷灶。” “把以前的戏重新来过一遍?” “是!不过不是照搬,而是要做修改,往戏里面添加更多的台词,更多的故事。” “要我怎么做?”顾若兮冷静地看着她。 “需要你顾仙子找季芳华等人好好说讲一下,并且要许之厚利!” “厚利?” “每次演完一场,当天就结账。一场戏的收入分成两半,其中一半要给参演的人,另一半归影剧院所有。” “这...”顾若兮听了这话起身说道:“要分这么多,那我们忙乎这么半天是为了谁?” “顾仙子你要想想,现在谁都知道是你顾仙子掌管影剧院,如果影剧院垮了,谁最有利?”戚氏仍旧是面无表情的说道:“韩清绝对能把影剧院重新翻盘,到那时候你顾仙子名声可就受损了。” “对半分有些多了。”顾若兮说道:“可以是三七分。” “也好!只要你能说得动几位行首继续效力于影剧院即可。”戚氏说道:“如果仅仅是靠着红绫坊的姑娘来撑,恐怕这影剧院慢慢就成了不入流的地方了。” 等戚氏走了以后,顾若兮去找了徐佳云,让他召集所有的编撰,重新把剧本做梳理。 韩清和娘子以及太婆商量好之后,便找人挑了黄道吉日,定好了日子就做迎娶竹娘的准备。 杨文广在今年春闱的武举中脱颖而出,本来他是通过父亲的恩萌获得了一个翊麾校尉,属于是从七品的武散官。经过他自己努力,通过武举获得了军器少监一职,现在每天都是在军伍里混。他得知韩清回来后,与他见了面叙旧一番,又急急忙忙的赶了回去。 这一天,韩清下朝之后,正往枢密院里走,迎面碰到了陈思睿。这陈思睿看到韩清之后,装作与旁边的人打了招呼,然后顺便低头假装没看见的往前走。 第405章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 韩清看到陈思睿的那一刻,就留意着他的表情与动作。看到他假装没看到自己,就微微一笑,也就顺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往前走。 陈思睿与韩清正要错身时候,他抬起头装作猛然看见韩清的样子,然后惊喜的说道:“韩清,你回来了?好久不见!” 韩清也立刻装作刚看到他的样子,停在原地不动,笑了笑说道:“是啊,好久不见。陈秘书郎别来无恙?” 陈思睿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快,从刚才的惊喜转变成很平常的样子说道:“还好。韩清你回来这么久,一直也没去看望你,还请多多见谅,公务缠身,实在是难以走开。” “忙起来好,忙起来说明是有事情可做。”韩清说道。 陈思睿听到这话,似乎认为这话有所指,面皮骤然发白,然后又迅速转红,过了片刻就说道:“寻个日子,我...和你把酒言欢一番,可否?” “当然可以!”韩清说完就冲着他拱了拱手。 陈思睿也是拱手道别,没走几步就回头看了看,看到韩清站在原地并没走开,正在看着自己,这才又急急忙忙往院里走去。 等到下午时候,下了差出了皇宫,他让游明赶着马车去了影剧院。 因为他的马车很独特,老远就能认出来,所以他的马车还未到影剧院门口,就已经看到影剧院出来了一大帮人。他认出来都是影剧院里的老人,就下了马车,然后用目光扫了扫众人,就准备迈步走进影剧院。 正待要登上台阶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侧面有目光射来,就顺着目光往旁边看去,看见戚氏正在兰花铺子里,手中紧紧握着绢子看着他。 她看到韩清停下来望向了自己,于是眼光就有些躲躲闪闪,最后就把目光停留在韩清前面的石阶上,但是余光却是依旧在观察着韩清。 “恭喜韩大夫,贺喜韩大夫。”一个声音从后背传来。他扭头看去,发现是通华寺的智真长老正在身后站着。 “智真大师居然到了,有失远迎。”他笑了笑,然后折回去走到老和尚面前笑道:“大师定是要问那铜手可是有下落吧?” “韩小施主你仁心慧智,一猜即中。”老和尚面带微笑说道。但他心里却说道:废话,大老远跑来就和你道声好,这不是有病吗? “智真大师定是听说过我在辽国的遭遇吧?”他笑了笑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能扛着千斤铜手还能躲过辽皇的追杀回来?” “难道...?” “我只是听说那铜手在辽皇营帐周围,韩德让曾经得手,打算融了铜手打造成马车献给萧太后,可惜啊。” “那...铜手可是还尚在?” “听说是在韩德让的养子手中,后面的就不知道了。”他看了看周围,又对这智真和尚说道:“我在辽国只是忙着逃命,那顾得上打听那么多。” 智真和尚听完这话,神情变得很是失望,又和他打听了一些其他事,就告辞而去。 他目送着老和尚走远,这才又重新准备走入影剧院。 将近一年没来这里,感觉有不少的变化。也不知从哪弄来了红灯笼,在剧院大门两侧高高挂起,进入影剧院里之后发现座椅上的花布都是重新换过。以前因为玻璃技术不成熟,烧出来的壁灯罩子蓝的绿的紫的都有,花里胡哨甚是好看。现在的壁灯统一都换成了红色,让他有种进了青楼的感觉。 “这要是再钻出几个小姐,就一切齐全了!”他苦笑着暗自说道。 “东家,您可是回来了。”水蝶扭动着腰肢,和蓝娥一起走到他跟前,媚眼如丝的笑道。 他无奈的盯着这俩红绫坊出来的姑娘,心里却是疑问,这把影剧院真搞成青楼了?自古以来黄赌毒是最赚钱的,要不把影剧院改成怡红院? 他被自己这个怪念头吓了一跳,然后情不自禁的笑了笑问道:“两位姑娘最近在影剧院可是名声鹊起,可喜可贺。” “我姐妹二人多亏遇到东家您,这才得以翻身。”水蝶蹲身施礼说道。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二人能有今天的成就,也离不开自身的素养。” “奴家谢谢东家了。”二女齐齐蹲身施礼道。 他笑了笑,继续往影剧院里走,远远地看到顾若兮正站在舞台中央看着他。 顾若兮此时心里有气,因为她得知韩清马车已经奔着影剧院来之后,脑海里急剧思考了一下,拿不准主意是出门迎接还是就在影剧院里恭候,后来她觉得自己现在也掌握着影剧院的半成份子,用不着出去迎接。 而且她心里也打着小算盘,就站在舞台上等着韩清,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哪知道她站在舞台老半天也没见韩清进来,因为韩清正在门外和老和尚扯淡。这可把她晾了老半天,她站在舞台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随意慢慢地心里就有些慌乱起来。 韩清看到顾若兮一袭白衣站在舞台上,不由得心里暗叹了一句:多好的一棵白菜,居然让冯拯这孙子给拱了! 他正要往里走,就听见影剧院门外有人喊道:“韩大夫,多日不见,听闻在辽国不辱使命,挣得了天大一份功劳,被官家御赐美娇娘,恭喜韩大夫,贺喜韩大夫。” 现在关于韩清的肩挑两房事情,已经在东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不过众人没什么恶评,反而交口称赞,原因就是宋人的风骨问题。澶渊之盟之后,大宋每年送给契丹三十万贯,这让众多的有识之士痛心疾首,认为白白养活着北方蛮夷。现在韩清出使了一趟辽国,居然瞒天过海哄骗了整个辽国,这让宋人觉得大大的出了一口气,所以听到韩清被官家御赐肩挑两房,反而认为实至名归。 竹娘现在躲在家里根本不敢出门,羞得怕见人。韩清特意上门告诉了她迎娶的黄道吉日,这让她心里十分忐忑也十分高兴。 韩清正待要往影剧院过道走去,听到声音就循声望去,发现是那明教的李小乙,于是就停下来笑道:“原来是小乙哥,快快进来。” 李小乙笑吟吟的跟着韩清走进影剧院,四顾张望了一下,看到舞台正中央站着的顾若兮,就有些吃不准的说道:“这是要排练还是要上戏?” “是迎接!”韩清笑了笑,他看到顾若兮站在舞台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只是现在也不能撕破脸皮,所以也就打算走过去装模做样的聊几句,哪知道这时候正好有李小乙来到,所以他就顺势和李小乙勾肩搭背往办公屋里走去。 路过舞台时候,李小乙冲着顾若兮点头施礼。韩清也装作顺势点头,然后笑吟吟的带着李小乙进了自己的办公屋。 在经过走廊时候,他特意抬起头看了看屋门口上的木牌,清水轩的牌子依旧是钉在门框上,而远处的清竹轩木牌已经拆了去。他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顾若兮和戚氏谁做的?不管如何的明争暗斗,大面上的活儿总该要过得去吧?怎么做的这么绝? “小乙哥的那油坊现在生意兴隆吧?”他进了屋,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擦得光亮如鲜,就绕过去坐在椅子上问道。 “生意再好也比不上你韩财东的买卖啊。”李小乙陪笑道。 “小乙哥此次前来,定是要打听那铜手的事宜。” “不错!刚才小底看到那通华寺的和尚拦住了韩财东,所以不便上前搭话。” 韩清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此次去辽国,我说经历的事,恐怕你早已听说过了吧?” “何止是听说,背都能背诵下来了。” “此次历经千险,终于活着回来了。” “韩大夫你吉人自有天相,但不说别的,光是一人穿越契丹国土,又收复两座城池,这般遭遇,天底下能有几人做的到?” “此次在辽国,我见到了韩德让的养子,铜手在他那里。” “哦?”李小乙听到这话,惊得非同小可,立刻凑上前来问道:“韩大夫可是有什么发现?” “那铜手本来是要融掉,给萧太后做成铜马车,不过后来韩德让作古,那萧太后也驾鹤西游,此时遂罢了。” “那然后呢?” “铜手还在大横帐常衮司下知事耶律丰元那里,” 李小乙听到这话,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韩大夫你可是取得回来?” “倒是打开了那铜手的机关,看到了里面有铜制的板子。” “那韩大夫你可是问那耶律丰元索要?” 韩清笑笑说道:“毕竟那是人家的财物,我岂能张口就要人家东西?” “那...” “小乙哥放心,我的快马驿站已经在辽国有落点,而且我和这耶律丰元也很投缘,以后会想办法取来。” “可惜!”李小乙眼神变得有些暗淡。 “本来和那耶律丰元再好生的说说,倒是也能要得,只是正好赶上辽皇召见各国使臣,我弄了那御批之后,只好仓皇逃离了。” 韩清在屋里和李小乙不停的说话,外面舞台上的顾若兮则是懊恼而失落,她气的跺了跺脚,就回了自己的妆屋。 第406章 赴豪宴,正恁凝愁 韩清与李小乙说说的从影剧院出来,临走时候非要让他搭车,李小乙推辞不过,只好坐了一段路,然后下了马车,拱手告别。 韩清已经见过陈冰了,而且也知道他现在就职于皇城司。 陈冰把那铜板交给韩清之时还笑道:“东家你这块铜板救了我的命,游过那拒马河时候,辽人放箭,皆是射中了后背的这铜板。” 韩清自从拿回来这铜板之后,仔细钻研半天,实在不得要领,只好带着铜板和玉石一起扔进了郊外庄子的地下室。 王从益邓子豪等几个纨绔来找韩清,相约着一起要摆酒接风。 “前些日子看到你整日里忙着你的差遣赦黄,不忍心打扰你,现在既然已经落实了,该和弟兄们一起好好吃酒了吧?”邓子豪说道。 “广元楼的彭老财东给我弄了很多的河豚,要不咱们一起来品尝一下?” “好啊!”王从益笑道:“河豚最为鲜美,一般人不敢食用,既然是广元楼传来的,那咱们一起品尝一下。” “把陈三也叫来吧。”韩清笑道。 他的这句话让几个纨绔都不再作声,沉默了一会儿,王从益说道:“你真的不知道这厮打什么主意?” “我知道。” “你知道?”邓子豪叫道:“你知道还打算让他来?” “反正我会请,至于他来不来,那就是他的事了。”韩清面色平静的说道。 “你不会是准备用河豚毒光明正大的杀了这厮吧?”曹波在旁边挠了挠头问道。 他的这一句问话,似乎是众纨绔的共同疑问,都在愣愣的望着韩清。 “我要弄死谁,还用这么复杂的办法?”韩清苦笑道:“至于要把人请到家里来弄死?” “那既然是这样,大家要听清楚了,到韩清家里吃河豚,咱们要把那门道都规规矩矩走一遍!”王从益小心翼翼的说道。 “一定一定!”众纨绔异口同声的回答。 韩清之所以要请大家来家里吃饭,是因为这时候宋人的习俗就是这样,越是关系铁的人,越是要请进家里来。如果是请人到豪华酒楼大吃大喝,反而会被人鄙视。而韩清与众纨绔现在都是有官职在身,想进酒楼也不敢。 至于这河豚,韩清因为在辽国时候,凭着这种毒素能逃脱得性命,所以听说老彭这里又弄来了河豚,就打算弄过来一些,再制作一些河豚毒素,看到纨绔们吵吵嚷嚷,干脆叫来一起品尝河豚得了。 而王从益听到韩清要请了陈思睿也来,急忙说吃河豚之前要把“门道”规规矩矩走上一走,是因为这里有很大的规矩。 “拼死吃河豚”是很古老的一句话,这话的意思不是说努力的去吃河豚,而是说吃河豚是在用自己生命在赌。因为河豚的肝、脾、肾、卵巢、**、眼球、血液,浑身上下都有毒,稍有不慎就会导致食物中毒。 明明知道这玩意稍有不慎就能让人翘辫子,吃货们仍趋之若鹜,就是因为这种美味有着令人难以抵挡的诱惑。河豚肌肉洁白如雪,肉味腴美,鲜嫩可口,富含蛋白,营养丰富。自古以来江浙一带就盛产河豚,当地人也喜食河豚。 因为吃的河豚太多,所以吃的经验也慢慢变得丰富起来,江苏某些地方产生了吃河豚的文化--不吃母鱼。这倒不是说给河豚的孩子们留条命,而是因为雌河豚肚子里的籽有剧毒,不吃母的是尽量减少中毒的概率。 那么王从益所说的“门道”,就是要说吃河豚的一些规矩: 一是吃河豚不请客。吃之前只是事先通知一下亲朋好友,如果有不怕死的,愿意来就来。这个习俗是担心因为吃河豚摊上人命官司。 二是来吃的人要给钱。接到邀请前来赴宴的人,多么亲多么铁的关系的人,在动筷子之前都要象征性地放几个钱在桌子上,然后才大吃大嚼。这个习俗的意思代表河豚是自己拿钱买来吃的,如果吃的伸腿瞪眼双腿笔直,与主人无关。 三是开吃的时候主人不递筷子,甚至也不准备筷子。开始吃河豚的时候,主人只是将一把筷子放在远处的桌子上,谁要吃谁自己去谁拿筷子,而且自己去取筷子的人也是只给自己取,不会帮旁边的人取。 四是厨子先吃。吃完以后没有挂掉,众人才敢吃。 五是主先客后。厨子吃完,主人也跟着吃,都没有翘辫子的话,众人那就可以放心的吃了! 六是吃河豚时候不喝酒。因为假如河豚有毒,会与酒混合发作更快。喝了酒后倘若醉酒,不知是喝大了还是中毒了,无从判断,反而耽误了解毒。 七是吃完河豚以后不睡觉。因为睡着了分不清是不是死球了。 众人吵吵嚷嚷初步定在后天下午,一起来吃河豚。 晚上他和太婆聊了聊自己最近的打算,太婆听了之后也不置可否,只是说清哥你是家中唯一的男人,你自己拿决定吧。 因为他这些天与身处朝堂上的吕夷简聊了聊,这才明白自己被冯拯差点给阴了。他是走的文官路线,现在进入了尚书省,距离东西二府看着比较近,可是却极其难以跨越过去。枢密都承旨是大宋最高军事机构里面的一个职务,这也算是打上了一点武人的烙印,除非是位极人臣,否则在这里慢慢混下去,就会从中央到地方,逐渐的进入了武人行列。而整个大宋是重文轻武的,这谁也看得出来。 但是好在官家没被冯拯所左右,而是让自己有了学事司这个差遣,那么这就可以有足够的筹码叫板,不过前提是要把这国子监大小事务全都扛下来。 他和太婆说的就是关于投入很大精力到国子监的问题。太婆听了之后并未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不停地逗弄着孩子。他看到太婆很是喜爱这个契丹婴孩,就没提孩子让紫鸢来抚养的事。 现在紫鸢已经搬进了新的住处,就在韩清宅子旁边,两家成了邻居。 紫鸢也知道韩清的为难,就没再提这事,只是时不时的来家中看望太婆,更多的时间则是逗弄着孩子。不过她告诉了韩清一个足够劲爆的消息,那伙刺客自从在汾州时候以后,死的死伤的伤,然后转道西京,后来在京郊发现了行踪,其中有俩人换了便装之后进入了一处丝绸店。而这丝绸店是王钦若手下的产业。 起初紫鸢凭着自己的直觉,感觉刺客是和顾若兮有关,因为刺杀了韩清之后得利的就是她,然后根据自己的情报线索,推测是戚氏和顾若兮结盟,由冯拯派人刺杀。 韩清听到这话很是不以为然,他认为顾若兮没这个胆子。至于戚氏,他还真拿不准。所以这个推测让他埋藏在了心底。 这次得知此刻居然是王钦若主导,让他陡然心惊不已,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王钦若,这个脖颈子上长着大肉瘤的老者,本来是很博得韩清的好感的。 心里带着浓浓的疑问,他夜里睡觉时候十分的不踏实,让身旁的李奕蕾都觉得自己的夫君心里藏着大事。 第二天他在皇宫大院里专程找了机会碰到陈思睿,然后说自己要准备河豚宴,想吃就来。 陈思睿现在只要见到韩清,表情就有些讪讪的,但是猛然听到韩清说要做河豚宴,惊呆了一会儿,就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 他的娘子栾氏看他不言不语想事,就问道:“郎君你怎么这般作态,难道犯了什么事?” 陈思睿看到娘子表情,就叹了口气,鼓起勇气说道:“那韩清要请我去赴宴。” “赴宴是好事啊,何以这般心事重重?” “娘子有所不知,我...”他想了又想,终于觉得这事过于沉重,如果不说恐怕死了都不知道原因的。于是就说道:“我是担心有去无回,以为这次是河豚宴。” “奴家听说过吃河豚的门道,主家吃了,厨师吃了之后,大家看着没事才吃,你这担心是为哪般?” “唉!”陈思睿叹气道:“那韩清在辽国不知所踪时候,我想再纳一妾,这你是同意的。” 栾氏听了这话就有些拉下了脸,他自从嫁给了陈思睿之后,这两年肚皮一直不见隆起,所以陈家亲戚都劝说让陈思睿再纳一妾,就是为了生养一个孩子,传宗接代。栾氏对这事也只能默许了。现在咋一听到吃河豚和纳妾的事有关联,这就有些吃不准自己的夫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纳的妾乃是竹娘。”陈思睿有些不敢看栾氏,低头说道。 “什么?你想纳的是影剧院的胭脂虎?”栾氏惊叫一声。 竹娘在影剧院坐镇时候,亲自抓住过几次蟊贼,而且密州巨盗能被她悉数杀死,再加上影剧院上上下下都很惧她,所以暗地里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做“胭脂虎”。 竹娘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有个这样的绰号。 “是。”陈思睿低低地回答了一句。 栾氏听了这话,冷笑连连道:“你陈思睿果然像极了你的老爹,什么都精打细算,你老爹的本事你没学到,但是处处谋算倒是学了个十足十!纳妾都要夺人家财!” 陈思睿低着头任凭娘子数落。自己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在朝中被人称为“九尾狐”(注①),这是众人皆知的。 ①陈彭年在朝中因为工于心计,做事滴水不漏,所以被人称为九尾狐,这是史实所记。 第407章 何事苦淹留 栾氏叹了口气,自己不生养,所以自己的夫君要纳妾,这是自己默许了的,只是夫君挑选了几次之后,纳妾的事就不了了之。她有一度甚至认为夫君忘却了这事,哪知道背后居然还有这样的谋算。 看着陈思睿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栾氏恻隐之心发作,虽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数落了他一通,但他毕竟是自己的老公,所以看着他可怜,就坐下来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这河豚宴,你还是去吧。大胆的去,没什么可担心的!” “娘子,我担心去了就被毒杀的!” “哼!是你当初要谋算人家的女人,所以你心里有鬼!”栾氏冷着脸呵斥完又说道:“你还是大胆的去吧,即使真的中了河豚的毒,奴家自有应对的法子。” “啊?”陈思睿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哼!你这般蠢物,女人没弄来,反而把人得罪了!刚才说你学会了你老爹的本事,也是老娘我说错了口。”栾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说道:“这韩清立下如此大功,而且又是探花郎的出身,将来定是前途宽广。这样的人你若是得罪的深了,将来你难过的是一辈子!甚至会殃及到家人,现在趁着赴宴的机会,好生和韩清谈心,能把这事揭过最好。” “那我若是中了毒...?” “老娘让你大胆的去,你就好生的去,怎生这般婆婆妈妈?” 宋人惧内是十分有名的,上到官家,下到黎民百姓,有不怕老婆的实在是少数。这陈思睿从自身性子来说,也归属到了那多数人的行列里。 韩清回到家里,和家里的人说了自己要在家宴请一帮朋友,太婆点点头,李奕蕾听到宴请的人中有陈思睿,有些异样的眼神看他,他也不做解释。 他与李奕蕾说了几句话,就说要去隔壁。李奕蕾听到这话,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了看他,又低下头继续忙乎自己的事。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异常的灵敏,她已经发现韩清和紫鸢似乎有些不大对头,但是一直没开口问,今天韩清这是要直接去隔壁,让她又是伤心又是憋气。 等韩清敲门之后,一个婢女过来开门。看到是隔壁的韩大夫,便引领着他进了里屋。等他进了屋,看到紫鸢正半躺在摇椅上,就笑道:“我这样一个男子,直接进了独居的女子家中,恐怕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名声吧?” “若是以前,你定是不能随随便便来我住处的。只不过现在倒是可以来,而且邻里也不会说什么。” “此话怎讲?” “奴家沾你的光,现在官拜宣节副尉,既然有了官身,就要有为官之道,那还能偷偷摸摸的去杀人放火?” “那今日就算是我韩清拜访紫鸢副尉了?” “那是当然。” “好!”韩清微微一笑,然后左右手交替拍打了袖子,嘻嘻哈哈的说道:“韩清韩大夫拜见紫鸢副尉。” 紫鸢当然是没见过几百年之后的辫子王朝礼仪,所以看到韩清左右交替拍打袖子有些好奇,然后又看到韩清作揖的样子,就忍不住吃吃笑道:“韩大夫的官阶比奴家高出太多了,见了面居然还给奴家行礼,这可是折煞奴家了。” “知道折煞你了?那还不给老子赶紧起来?让老子躺一会儿!” 紫鸢起了身,白了他一眼然后去搬了一个墩坐下说道:“已经通过暗线查得到那瘿相为何要杀你了。” “为何?”他刚躺在摇椅上晃荡了几下,听到这话立刻停止了动作,做起来望着紫鸢问道。 “那冯拯与瘿相素来不和,瘿相这次派人刺杀你,无论成与不成,都可以嫁祸给冯拯。”紫鸢说道:“冯拯的小娘子刚刚巧取豪夺了你的家产,为了担心你回来报复,所以来个先下手为强,以这个理由刺杀你,给冯拯上了一剂好膏药!” “你这消息哪来的?难道是王钦若家里有你们皇城司的人?”他问完这句话就立刻又重新躺下了,这句话问的纯属多余,无论有还是没有,紫鸢定是不会回答的。 “郎君你要是想出这口气,奴家帮你弄了那瘿相的儿子如何?” 他听完这句话,立刻停止了摇椅晃动,坐起来盯着紫鸢看。有句话说得好:恋爱中的女人智力是最低级的。他不确定这个紫鸢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他一直认为能和紫鸢混到一起,就是因为俩人一同出使了辽国,路上惺惺相惜,或者说是腥腥相吸也行,然后就共同经历了一小段的生死,这才能够相互走到一起混到一起。 每当想起当初和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激烈肉搏一番之后,这女人穿起衣服就拉下脸甩一句:出了此门,你是你,我是我这句话,他就哭笑不得,这女人刚开始是典型的提裤子不认账,可是后来就慢慢的变成了温柔狐狸精。 能做到皇城司“血燕”的女子,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百般磨练的,头脑都是异常的冷静。今天这女人就冒出一句这么二的话,让韩清有些摸不准,这紫鸢居然也有说傻话的时候。 “干吗这样看我?”紫鸢毫不惧色的也盯着他。 “你这小脑袋瓜在想什么?”他用手轻轻敲了敲紫鸢的额头说道:“那可是宰相的儿子,没缘由的就弄了?”他说到这里就有些好奇地问道:“弄了是个什么法子?怎么弄?” “这你别管,奴家有的是法子!” “说说,怎么个弄。”韩清贱兮兮的用手勾着紫鸢的下巴说道:“我的娘子做的事都是惊天动地的事,我总要为我娘子担忧一下吧?” “哼!几句话把老娘说的心里挺暖的。”紫鸢甩了一下头,躲开了他的手然后说道:“那无忧洞里大小帮派林立,也不能全都赶尽杀绝啊,总有为我做事的吧!” “哦,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他重新躺下边摇晃边说道:“那王从益定是不知道他爹要我的命,明天我要办河豚宴,请他来,你可别弄什么法子把这王衙内给弄死。” “河豚宴?你要毒杀谁?” “你们怎么都这样想?”他无奈的笑道:“我从辽国能有命回来,也是靠这河豚毒的功劳吧?现在看到广元楼还有不少河豚,就打算在家里弄个河豚宴而已。”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委顿了起来。 “仅此而已?” “你说能把人给弄了!”韩清的思路已经开始发散起来,并未回答紫鸢的这句话,然后直接自言自语的说道:“那罗勋现在辽国,我动不了他,不过这孙子的帮凶不能放过。” “你说的是那崔默和姜伯离吧?”紫鸢说道:“那苑琼楼已经兑给了冯拯,至于那姜宅园子正店,现在的生意已经是一落千丈。” “我听说崔默现在重整苑琼楼,似乎生意慢慢好了起来。” “是的。而且崔默正在安排人修整保康门附近的一个粮仓,看样子是也要造一个影剧院。” “他造影剧院?”韩清听了这话,惊奇的再次坐了起来。 “你那影剧院的黄二郎已经被他挖走,现在是苑琼楼的主事,恐怕过不了多久也要升为坐馆了。”紫鸢说道:“影剧院里的很多法子都被那黄二郎学去,所以崔默就能施展拳脚了。” “你大爷的!原来后院起火不止是一处啊!”他喃喃自语道。 “那姜伯离现在做什么?” “姜宅园子正店半死不活,他只能和崔默一起共谋苑琼楼了。” “据说姜宅园子正店的后台是吕蒙正?” “外面的说法是吕蒙正,其实是吕端。” 韩清听了点了点头,吕蒙正是太平兴国二年丁丑科状元,后三次登上相位,封许国公,授太子太师。卒于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 而这吕端,也是名臣,在宋朝历史上有着浓重的一笔。 这吕端真正上演了一把宫斗的大戏,并且在自己的那一世里,有不少电视剧的宫斗情节都是模仿这吕端的操作。 至道三年(997年)二月,太宗病重,宦官王继恩暗中串联参知政事李昌龄、殿前都指挥使李继勋、知制诰胡旦等,并与太宗妻李皇后一起谋立太宗长子赵元佐,企图发动政变。 吕端知道有变,抽身出阁,反手将王继恩锁在中书画阁中,并派人予以看守。然后他从中书省来到万岁殿,以太宗的生前意愿为依据和李皇后理论,在殿前口若悬河,将李皇后说的哑口无言恼羞成怒。最后拥立赵恒即位,也就是现在的官家赵恒。 赵恒即位后,垂帘引见群臣。吕端平立殿阶,请求侍臣卷帘,他登殿上前,扒拉开赵恒的衣服,仔细看了肩膀,又看了肚皮,再看看腰身和后背,检查的相当细致,就差拽着龙根量一下长短,撸一把试试包皮是否过长了。确定此人是真正的赵恒,重新退到殿后拜见新任皇帝。 咸平三年,吕端逝世,享年六十六岁。朝廷追赠司空,谥号“正惠”。 既然吕端已经逝世,那么姜宅园子正店的后台也就没那么强大了。 “吕端的后人现在都在做什么?” “吕端有四子,吕藩起初为太子中舍人、吕荀为大理评事、吕蔚为千牛备身、吕蔼为殿中省进马。” 韩清听罢点了点头说道:“老子想个法子,把姜伯离和崔默这俩孙子拉出来练练手。” 第408章 金汁落肚 韩清现在心里对姜伯离和崔默产生了巨大的仇恨,如果不是这些人找事,就不会结下怨,也就不会让这群人想着下三滥的法子害自己,那罗勋也就不会被扔到了契丹,辽皇也就不会那么快知道自己下的套,萧月茹就不会惨死!这一切都怪当初这几人的龌龊想法导致。 他想为月茹报仇,可是这事情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但是他要找个发泄的地方,那就找这事情的始作俑者好了。 他两世为人,本来已经看淡了世间许多事,就连对爱情这种事也是变得有些麻木,就好比当初和丁婳的情愫,既然没法在一起,那就放弃好了,没必要寻死寻活的弄个惊天动地的伟大爱情故事,因为假如真的这么做了,真的得到了丁婳,过个十年二十年,少不了争吵和家长里短。 在前世的时候,他看过某些报道,说某某夫妻俩一辈子相敬如宾,从来就没红过一次脸。每当看到这样的说辞,他就想用鞋底子往死里抽这些记者,你没和人家夫妻俩过日子,你怎么知道这俩人一辈子没红过脸?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上下牙齿还经常打磨,更何况人呢? 所以他觉得即使再生死不渝的爱情,在时光的消磨下都会慢慢褪色,每日里也是三餐,衣裤脏了要洗,床单被罩脏了要换,谁能爱情至上到犹如仙子? 可是月茹的惨死让他心中有了极大地愧疚,为了能够补偿月茹,他就想着要为月茹做点什么。 和紫鸢又说了几句其他的,他就起身和紫鸢告别。 她幽幽的看了看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他知道紫鸢想说什么,就走到她跟前,把她楼入怀里,吻住了那性感的红唇,许久才离开,然后说道:“等忙完了这些日子。” 紫鸢搂着他的腰,用了掐了掐他腰两侧,就松开了。 回到自己的宅子里,李奕蕾正坐在榻前看着熟睡的孩子,看到他走进来,直接张口就问道:“郎君,你这样去见隔壁独居的女人,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奴家的感受?” “紫鸢和我一起出使辽国,然后又一起返回,只不过中途分开了路。”他走上前去看了看熟睡的孩子,然后说道:“现在我需要这女人帮忙,查一下刺杀我的人是谁。” 关于他回程中被刺杀的事,只是之前悄悄地告诉了李奕蕾,并未透露给太婆。李奕蕾听了之后脸色惨白,但是经过一夜分析,也是找不出个头绪。现在听到韩清说到了这里,就急忙站起身来说道:“可是有什么线索?” “还未查出什么线索,不过皇城司的人毕竟人多分布广,肯定能查出一些端倪的。” 李奕蕾被韩清的话题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就把那天刺杀的事情又问询了一番,仔细推敲了半天,她一度怀疑是崔默和冯拯等人所为,但这只是猜测。 韩清没有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只是任凭她假设,因为明天要让王从益来吃河豚宴,所以他不敢给李奕蕾说这是王衙内老爹做的好事,免得李奕蕾当场甩脸子。 第二天他从皇宫里出来,本来是想去影剧院再溜达一圈,想想今天上午在待漏院门口碰见冯拯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摇了摇头,还是直接回家。 那陈思睿出了皇宫之后,有些担惊受怕的往韩清家中赶去,路上左思右想,还是有些心虚。 陈思睿的娘子栾氏算了算时辰,估计这个时候已经吃喝起来了,就坐在家里盘算,看着桌子上的沙漏默默开始做了时辰计算。这沙漏也是韩清赠送给自己夫君的,这玩意算起时辰来真是方便至极。 眼看着一个半时辰过去了,还不见夫君回来,这栾氏就有些慌了,难道这韩清真的要在自己家中对我夫君下手?不至于吧? 正在栾氏胡思乱想的过程中,院子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只看见陈思睿摇摇晃晃的就进来,那两条腿像是被卸了劲道一番,进了院子里就一头栽倒地上。 “啊呀!”栾氏大叫一声,然后火急火燎的跑上前去,托起陈思睿的头就看,然后破口大骂道:“那韩清天杀的狗才,居然真的毒杀我家郎君!”骂完之后立刻就吩咐婢女赶紧按照要求,将中午就已经备好的解毒之物提来。 只见那婢女提着一个桶走到跟前,掩着鼻子闭着眼,表情十分的痛苦。 这栾氏让婢女提来的桶中之物就是解河豚毒的良药。 因为经常有食用河豚中毒的事情发生,江浙一带民间也积累了一些解毒的方法。 如果是轻微中毒,迅速熬煎芦根汤,让患者喝几碗之后跑步,通过出汗的形式将毒排出体外;如果中毒太深,就要使出必杀技,要放大招:用粗芦苇管插入粪汤中,甭管是稀的还是稠的,一定要让患者用力吸喝,吸喝至反胃呕吐。这粪汤在民间也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金汁。 这个办法与现代西医的催吐洗胃效果很是类似,可以快速解毒。如果患者不吸,就只好强行猛灌了,反正这良药有的是,不怕浪费,想要新鲜的都可以现产。 据说,国人的这个解毒方子传到日本韩国后,救活的人数以万计。 栾氏早就备好了这等上好的偏方良药,看到自己夫君果然是中了招,那就使出大招开始施救。 陈思睿嘴里被插进个芦苇管子,迷迷糊糊的要吐掉,被栾氏给强行摁住了,看这样子,夫君还有些意识,让他自己吸喝这粪汤定是不肯了,只能来硬的了。 她跪在地上,用两膝盖夹着陈思睿的头让他动弹不得,然后左手摁着芦苇管,右手舀了大粪汤子就往芦苇管上的漏斗里倒去。 还没倒下去半舀子,陈思睿被这仙丹灵药弄得开始有了反应,立刻仰面哇哇大吐起来,霎时间栾氏周围泛起一阵恶臭。 栾氏眼看夫君要挣扎,只好双手摁住他的头,让婢女过来继续灌,陈思睿犹如一条乱扑棱的鱼一般,一个劲的翻腾。栾氏只好找了绳子来捆了他的手脚,然后摁住他,继续灌。 可怜陈思睿一个面皮白净的儒生,生生的被灌了几大舀子粪汤子,肚里翻江倒海一般,全都呜哩哇啦的吐了出来。 栾氏看他吐得花里胡哨,也分不清吐得是什么,但是自家夫君的命要紧,看他还能吐出不少食物,于是再强行灌第二次。 如此这般反复几次,陈思睿已经酒醒了一些,看到婢女又举着舀子凑了过来,嗷的一声大叫道:“莫要灌了,我没吃河豚。” 啥?你没吃河豚?那你这扮相是给谁看? 栾氏又气又急,也顾不得他脸上那些黄白之物,上去拍打着他的脸问道:“怎么回事?到底吃了还是没吃?” “没...呜....”陈思睿刚说了一个字,又开始吐了起来,这次吐得粪汤子有些发绿,看来胆汁都吐出来了。吐完就趴地上沉沉的睡去了。等他彻底酒醒以后,看到自己已经被扒光了衣衫躺在院子里一个席子上,就呼喊道:“娘子,娘子!” 栾氏闻讯跑了出来,看他酒醒,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陈思睿强忍着恶心和嘴里的恶臭,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河豚宴根本就没吃成,韩清的太婆听说家里弄了河豚宴,提着拐杖要去追打韩清,众人拦着之后,就思忖着换别的吃,反正广元楼的厨子在跟前。 韩清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让大家吃河豚的,太婆怕出事就不让众人吃,所以就拿出了自己的珍藏葡萄酒。这是他花了高价在集市上买来的,结果喝着喝着就觉得不过瘾,于是又搬来了一坛子汴京高烧。 陈思睿自从追求竹娘那事之后,一直对众位纨绔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这次趁着酒宴,端着一大碗高烧酒与众人示意,代表自罚,可是哪知道这高烧的酒劲居然这么大,他感觉不胜酒力的时候,就急忙与众人告了辞回家,在回家路上脑子里就混沌起来,觉得手脚不听使唤,天旋地转的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勉强摸到家门口,进了院子就醉过去了。 栾氏听完这话目瞪口呆,与婢女面面相觑之后,然后长叹一口气,让婢女尽快给他换身衣服,那些脏了的衣裤就全都扔了吧。 韩清不知道陈三这厮已经被饱饱的灌了几顿大粪,此时的他正在和王从益与杨文广喝的热闹。 “中棠,想不到你居然能请这陈三来吃酒,这我可真没想到。” “兄弟我心胸宽广呗呗!”他哈哈一乐说道。 “刚才我就没给这厮一个好脸,哼!不说这个了,就是问问你影剧院到底打算怎么个弄?”杨文广虽然喝多了,但是此行前来的目的就是想问问自己的兄弟,就这么被人欺负了不还手吗? “先看看再说吧。”韩清拿起一只大虾,剥好了蘸着料塞进嘴里大嚼,然后说道:“如果这顾若兮能给打理的好,那就省了心了。” “这可不是我眼中的韩清,你不会就这样任人宰割的。”杨文广不满的说道。 “我性子什么样?锋芒毕露吗?”他哼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慢慢地收敛了笑容,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有些事情,你以为我真的想怎样就怎样吗?我就想混吃等死,在咱大宋有钱花,有老婆孩子就行。哪知道是是非非经历了这么多。” 第409章 佳人误,怎生识归舟 旁边的邓子豪凑了过来说道:“影剧院真的需要大修整了,这顾若兮没在生意场上打过滚,看来有些不大灵光啊。” “是啊!”旁边的马昂也凑过来说道:“以前的大戏都是用的从未听过的俚曲,什么倩女幽魂啦,白娘子传奇啦,来生缘啦,虽然上不了大雅之堂,但是很让人喜欢听。你再看看现在,弄个什么大戏都是小唱,嘌唱,叫果子!” 马昂说的叫果子,是欢宴上常见的一种歌唱形式。 “现在影剧院里的几位行首,都是露面的少了,就靠着那红绫坊的姑娘撑场子。”王从益挤过来说道:“如果不是朋友一场,我才不这么说。你这影剧院的春宫戏那是真好看,可是不能眼看着影剧院整日里就搞这些啊?” “等我谋划一部好戏,让你们几个来好好捧场。”韩清说完这句话看了看他就说道:“你家最近发大财了?怎么身上配的玉坠这么漂亮?” “这是俺爹爹给我的,可是花了重金买的。”王从益摸着玉坠说道。 韩清看那玉坠确实是价值不菲的样子,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一帮人吃吃喝喝到很晚,眼看要告辞的时候,韩清对众人嘱咐道:“九月初六是我迎娶竹娘的日子,哥几个要记得。” 等众人走了以后,他坐在院子路陷入了沉思,不管王钦若究竟是什么目的,但是既然要下阴手,那就要反击的。但是在这东京城,绝不能搞什么刺杀的事,毕竟这老王现在是宰相。 第二天他下了差出宫,直接就去了影剧院。 那顾若兮看到韩清又来了,这次没有装腔作势的在舞台恭候,而是直接迎上前去笑吟吟的说道:“中棠现在可是公务繁忙,现在连影剧院都来的这么少了。” “有你顾爱卿打理,我很是放心。”他微微一笑说道。 顾若兮听了这句话,本来还是一副风含情水含笑的面孔,勃然变色。 “爱卿”一词在宋朝时期一直是称呼青楼女子或者行首,更多的是称呼青楼女子,并非是像影视剧里那样的皇帝称呼大臣。这种称呼一般都是用在青楼里,很少用在行首身上。 韩清见到顾若兮,直接就来这么一句称呼,让她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不过她毕竟在各个大佬儿间游走,见识了很多的场面,所以能够迅速的恢复神情,笑嘻嘻的说道:“韩大夫你久不露面,众人都是颇有微词,都以为你要撒手不管了。” “我若撒手不管,你顾爱卿也能撑起一片天的。” “韩大夫,你也要明白奴家的一片苦心。自从你离开东京城出使辽国,这影剧院的生意就慢慢的开始滑落,奴家只是不忍心看到往日的喧哗变得这般凋零,所以只能挺身而出了。” “那我韩清真是要谢谢你了。”他似笑非笑的说道:“倘若我再出个远门,我韩家老小也要靠你顾爱卿庇护了。” 顾若兮听到韩清这讽刺的话,就没再继续接下去,跟着他一步步走入到办公屋。 “顾爱卿既然是这影剧院的东家了,你也是要能拿主意的,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奴家在这剧本的取材挑选方面,却是不如你韩大夫,最近上了一个大戏叫做《折桂令》,反响平平。” 他听到这句话,思考了一下就问道:“徐佳云最近在做什么?” “他快要和雁玉雁大家成亲了,现在也是在这影剧院出入的少了些。” “季芳华和孔秋白周慕晴几位行首呢?” “韩大夫这些日子一直没见到几位行首吗?” “不曾见到。” 顾若兮听到这话,看了看韩清,摇摇头说道:“几位行首很少来这影剧院了。” “不到一年的光景!”他叹了口气苦笑道:“这算不算物是人非?” “还需要韩大夫你重整旗鼓,带着我等重振影剧院雄风。” 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近些日子我要去拜会一下几位行首,还要请这些有名望的人出山。” “那是再好不过了。”她接话道。 不用说也知道,几位行首定是被这个顾若兮给逼走的,或者用了什么法子气走的,否则几位行首在这里又能捞金又能提升名望,怎么一个个都不再露面? 他在休沐的这一天,特意去找了李克,嘱咐他多多注意王钦若,看看这人有什么把柄可以拿得住。 “这王钦若可是当朝宰相,东家你为何要这般做?” “汾州刺杀我的人,和这王钦若貌似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 李克听到这话,猛然睁大了眼睛,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李克本来就是一厮杀汉,若不是遇到你韩东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漂着。现在的好日子是因为有你韩东家才能得来,既然有人对你不利,那就是和整个快马驿站为敌!我才不管他现在身居何位!” “莫要意气用事!”韩清说道:“这瘿相不是说扳倒就能扳倒的,我只是想看看这老王有什么花花肠子。” “我明白,收集这老东西的一切罪证!”李克对王钦若的称呼马上变了。 “此事先莫要告诉陈冰。” “明白!” 陈冰现在是皇城司的人,有些事情如果让他知道,上报与否就会很让他为难。所以这事暂时不让陈冰知道,也算是保护他的一种方式。 韩清在皇宫当差时候,抽空去了趟吏部见见林特,这要和竹娘成亲了,林家的长辈也就这林特了,场面上的事一定要走走的。林特本来是玉清昭应宫的副使,现在玉清昭应宫落成,林特这个副使就升任了吏部侍郎。 “韩大夫居然有空来我这吏部,稀客。”吏部尚书冯拯看到韩清走进客堂,就笑着说道:“你是第一次来我这吏部吧?” “是,这是第一次来。” “韩大夫可是有事?” “下官来找林相公。” “林相公刚出去办事,你若是有什么事,老夫可以帮你传个话。”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想找林相公明日去影剧院,一同观戏吃酒。” 宋朝官员不得出入酒楼酒肆,但是自从知道能在影剧院的包厢旁边可以吃酒,这让很多人雀跃不已,所以韩清这么一说,冯拯立刻笑道:“好说好说!咱自家的买卖,谈事更方便!” 第二天出了宫,韩清在影剧院恭候,林特果然欣然而至。 “昨天听冯相公说你有事找我,恰巧我就出去了,闻听邀请我来你这酒楼里观戏,老夫我就欣然而来了。”林特面带微笑的说道。 “很早就认识了林相公,一直没有过多的言语,今日能请得林相公来这影剧院,也是下官的荣幸。”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上楼吧。”林特说道。 “这边请!”韩清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把林特迎上了二楼。 俩人在包厢坐下之后,韩清就吩咐广元楼过来的厨子去准备酒菜。 “此次请林相公前来,乃是有事告知。”韩清给林特斟了茶之后说道。 林特是在丁谓的府上喝过这种茶的,知道这种杀青的茶的气味很芬芳,所以看到韩清斟茶之后,也没做推让,直接端起茶盏,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香气。 “韩大夫此次出使辽国,扬我国威,然后又升了官,还被官家御赐两房妻,老夫还没道贺,今日被邀请来观戏,正好向韩大夫道一声喜了。” “若说是道喜,其实这里还有一喜。”韩清说道:“我就要迎娶竹娘进家了,在这里要和林相公知会一下。” 林特正待要喝下手中茶盏里的茶,听到韩清的这句话之后,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继续若无其事的样子喝下了手中的茶。 韩清说完这句话之后,观看了一下林特的表情,然后就也是端起茶盏,自顾自的喝了一口,但是他余光却是一直盯着林特。 “唉!”林特喝完一口茶,看了看楼下正在准备演戏的艺人们,然后轻轻地放下茶盏说道:“想必你韩清已经知道我和这姐妹俩的关系吧?” 这不是废话吗?韩清心里说道,要是不知道,那我干嘛请你来?“略微知道一些。”他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嘴上却是简单地说了一句。 林特望着茶盏出神许久之后,这才把目光移向了韩清,盯着他看了看然后说道:“既然竹娘要成为你韩清的娘子了,老夫...老夫在这里向你道喜了。”他说完这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韩清此时没有打断眼前的这个老人的思绪,似乎要等着老人讲述一个故事一般。 “你这娃子自从踏入到东京城之后,老夫是在丁相公的府上见过你,自那时起就觉得你似乎与一般人不同,但是到底哪里不同,老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韩清听罢这话就附和的笑了笑,他知道此时不能插话,否则话题就会慢慢跑偏。 “你弄了这影剧院,让竹娘后来帮着接管,老夫都一清二楚。”林特抬起头看了看影剧院的顶棚,接着说道:“既然你如此厚待竹娘,老夫也就不瞒你。”林特说完这句话,眼中似乎有些浑浊,看了看跟前的茶盏,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缓缓地说道:“竹娘其实是我的女儿。” 第410章 叹年来踪迹,道缘由 韩清听完这句话就突然站了起来,四下瞅了瞅。他这个动作并不是怕人听到林特的话,而是四下里正在找一个人。琼瑶阿姨来了?琼瑶阿姨你也来到宋朝了?琼瑶阿姨你这是来到宋朝给我编人生剧本吗?琼瑶阿姨你在哪? 这种狗血剧情居然能发生在竹娘身上?既然这么狗血?那韩重赟是不是也参与到林特的大小事情里?我韩清自己的身份不会是竹娘的亲弟弟吧? 林特被韩清的动作所吸引,跟着他一起四处瞅了瞅,然后问他道:“韩清,你这是要找什么?” “没什么,这般机密的话,不能让别人听到。”他说完继续坐下。 林特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老夫生于后周广顺元年,在十岁的那一年,携带自写的文章进谒我主...南唐国主李璟,后被授为兰台校书郎。”他本来想说的是我主李璟,但是中途改了口。 “林相公十岁时候就被授予了兰台校书郎?”韩清听了很是惊奇。 “是!南唐国主李璟亲授的。”(注①) 韩清听了之后,很是乍舌。这南唐国主李璟,就是李后主李煜的老爹。李后主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词那是千古传颂。而这南唐国主李璟,韩清倒是知道一点点典故。五代十国时期,南唐有个著名词人冯延巳,他的千古名句就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清水”,李璟曾经当面夸耀他这句诗词,冯延巳恭恭敬敬的回答:“未若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 也就是说,冯延巳被李璟夸奖之后,只是说“一般一般,南唐第三”,你李璟的诗词要说南唐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还有一个典故就是韩熙载,此人被李璟收服之后就安心做官。李煜刚即位时,猜忌心很重,鸩杀了很多从北方来的大臣,韩熙载为逃避李煜猜疑而故意纵情声色。李煜对韩熙载的这般做法持着怀疑态度,就派画师顾闳中潜入韩家,仔细观察韩的所作所为,然后画出来给他看。这幅画现在珍藏在故宫博物院,即名为《韩熙载夜宴图》,此图在考古学界极为盛名。 韩清一直觉得自己埋头苦学几年,终于及第,还能得了一个探花郎,认为自己挺牛了,哪知道根眼前的老人一比才知道,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开宝八年975年,老夫我归了大宋,太宗任我为长葛今河南长葛县县尉。又先后改任遂州今四川遂宁县录事参军、大理寺丞和陇州今陕西陇县通判。端拱元年988年,经宰相吕蒙正推荐,任三司户部勾院通判。”林特继续说道。 韩清像个呆头鹅一样听林特讲起了故事,里面涉及的年代让他要好一阵子的换算才行。 “在那期间,老夫结识一位小娘子,这小娘子天生丽质,楚楚动人,而且弓马娴熟。与这小娘子相识之后,就过上了神仙般日子。”林特眼神有些焕发出神采,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年轻时代。 “后来,淳化四年时候,老夫与这小娘子诞下一女,也就是现在的竹娘。”林特说到这里,神情开始变得有些悲伤。 韩清听到这里,眼神有些怪怪的看着这个老人。因为他换算了一下年代,后周广顺元年是九百五十一年,淳化四年是九百九十三年,你一个有家室的不惑之年的大叔勾搭一个小姑娘,还说的这样情深意切? “那小娘子诞下竹娘之后就去世了。”林特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茶盏说道:“我那时因为怨竹娘的出生,才让我那小娘子去世,所以对竹娘不喜。” “可是竹娘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韩晴听到这里,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是说老夫应该认下这个女儿是吗?”林特苦笑道:“竹娘生下来没多久,老夫恰逢参与到陕西青白盐的事端中,那时候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事,老夫岂能因为身外之事而被小人抓了把柄?” 关于陕西青白盐的事情,韩清倒是听说过。而且就是因为这事,林特才能够起家翻身的。 咸平年间,度支使梁鼎“制置陕西青白盐,前后上议异同”,当今官家派林特前往暗中调查。林特经过调查认为,制置青白盐对朝廷与百姓不利,上书请恢复旧盐商贩。所奏合旨,被升为礼部员外郎。后又任户部副使、盐铁副使。 自古以来,涉及到盐的事情都是大案,这里面能动了太多人的蛋糕了,所以林特去办这件事,也是担了偌大的风险的。 “当时老夫在陕西办理这青白盐事端,无奈之下,将竹娘过继给了远方的堂亲。”林特说到这里,轻轻地摇了摇头。 “可是竹娘来了东京城投奔与你,林相公你似乎...”他继续说下去,只是说这里就做了停顿,眼睁睁的看着林特的表现。 “韩清,从大中祥符元年开始,老夫就成了行在三司副使,后以右谏议大夫权三司使、修玉清昭应宫副使。大中祥符七年时候,老夫终于升任为行在三司使。”林特说到这里,看向了韩清道:“这个位子有多少人觊觎?老夫岂能敢出半点差错?” “那...”韩清有些挠头的问道:“认个女儿和你官阶有什么关系吗?” “呵呵呵,年轻人,老夫今天就给你好好上一课,因为以你现在的名望和身家,将来说不定也会折在这上面。”林特笑道。 “还请林相公示下。”韩清拱手道。 “你韩清是探花郎出身,《宋刑统》里面的律条应该是极为的熟悉吧?”林特笑道:“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 “是。”韩清老老实实地随声附和道:“林相公所言不差。” “那后面还有一句话是‘奸从夫捕’,你可明白?” “明白啊。”韩清笑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自己的老婆在外面和人家炮火连天,盘肠大战杀个七进七出,当夫君的如果不介意,那就把绿油油的帽子从头拉到脚下面。权当看不见!要想生活过得去,不怕头上顶点儿绿!” 林特本来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韩清,打算听他解释完这句话之后给他说教一下,但是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很是惊奇。他笑容慢慢凝结,然后逐渐皱起了眉头,想了半天实在不明白里面的奇怪词汇,就问道:“你说的是何意?” 宋人目前还没有关于“绿帽子”的说法。最早提出这个说法的是元朝元成宗时期《元典章》规定:娼妓之家长和亲属男子裹着青头巾。由此,“青头巾”就与娼妓之男性亲属有了联系。由于青、绿二色比较接近,又同属贱色,人们习惯于说“绿头巾”。由于绿色与娼妓有关,后来,“绿头巾”专用来指妻子有不贞行为的男人,并演变成了“绿帽子”。 “哦,下官说的可能有些谬误。”韩清知道自己那些词语让眼前的林特犯了迷糊,急忙重新说道:“奸从夫捕是说娘子与别人通奸,要不要告官,以夫君的意见为准,夫君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不用告官。” “意义何在?”林特问道。 “这一律法表面看起来似乎是在说夫君的地位,实际上则是对女子的保护,使女子得以避免受外人诬告。其实就是‘亲不举,官不究’。” “既然你对《宋刑统》如此熟悉,那你应该知道‘监临奸’这一罪名吧?” 林特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看向韩清。 有宋一朝,对于官员的通奸行为,主张处以严厉的刑罚。官员与民妇通奸,宋人称之为“监临奸”,宋朝律法申明:“诸监临主守于所监守内奸者,加奸罪一等。”而且官员犯奸,也不是“不举,官不究”的民事罪,而是官民均可揭发的公罪。 这种罪名一旦落实,台谏官漫天口水能把人淹死。有了这种罪名的官员,几乎都是罢官归田。 韩清这才明白林特对竹娘的不待见,原来是怕自己被御史台的人咬住弄个灰头土脸,然后被打回原形。因为林特是有家室的人,如果冒出个私生女出来,那这里面可就是有大新闻了。 “下官明白了。”韩清点了点头说道:“下官还有一事不明,那林青秀也是您女儿吗?” 林特摇了摇头。 韩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躬身施礼道:“谢林相公。” 他起身致谢的原因是感谢林特的信任,能把自己最为隐秘的信息告诉自己,这事若是爆出去,绝对能把林特拉下马。 林特只是看看他没再说话。 就在此时,影剧院门口进来了冯拯那肥肥大大的身子,顾若兮笑吟吟的引着他进来,然后在他跟前说了些什么,又往包厢这边指了指。 “竹娘自幼习武,本是不太懂得经营之道,在你这里做主事人,其实也算是赶鸭子上架。”林特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冯拯和顾若兮说道:“老夫虽然不知道你有何打算,不过若是有什么需要老夫帮衬着,提前告知一下即可。”林特说这话的时候,下巴有意无意的冲着包厢下面扬了扬。 韩清听到这句话,再次向林特拱手道:“谢林相公。” “竹娘的身世你自己知道即可,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下官谨记!” 冯拯笑呵呵的与顾若兮从边侧上来,站在包厢外说道:“林相公来的这影剧院,算是支持老夫我与韩大夫的生意了,谢过。” 谢你大爷!韩清心里说道。林特来这里又不用买门票,而且还要搭上一桌酒菜。所以这算是怎么个支持?冯拯这老货专门这样说,就是在不断宣扬自己是这影剧院的一个东家而已。 ①林特自幼聪明好学,10岁时,携带自写的文章进谒南唐国主李璟。李璟奇之,命作赋,顷刻而成。因而被授为兰台校书郎。 第411章 天长漏永,无端自家疏隔 林特和韩清看到冯拯与顾若兮上楼来,早已经出了包厢的门。 若是在之前,林特不等冯拯走到包厢这边,便要急忙下去行礼的,因为林特之前的职位是以三司使同职位情况下兼任为户部侍郎、同玉清昭应宫副使,后来修兖州景灵宫,太极观成,迁吏部侍郎。也就是说,这个吏部侍郎见到了顶头上司吏部尚书是要行礼的。 可是现在的林特,为修《圣祖宝册》担任了副使,转尚书右丞。这尚书右丞为正四品下,见到冯拯也因该是行礼的。 不过这里要提到的就是林特身上挂了很多的副使这种职称,那可是实权在握的。 前面提到过,真正决定官员实际职务的,是差遣,也叫‘差遣官’。差遣名称中常带有判、知、权、直、试、管勾、提举、提点、签书、监等字,这可是宋太祖发明的特有产物。 这冯拯别看是个尚书,但是真正的差遣是知河南府,也就是河南府的知府。这里面所说的河南府并不是现在的大河南,而是说的西京洛阳一带。 林特现在身上挂着副使职位很多,天禧元年开始了修《圣祖宝册》,正在为老赵家修家谱以及老赵祖上和神仙斗法的事,职权那是不一般的大,所以这个项目总监见到吏部的部门挂名总经理,不用出来迎接的。而韩清此时散官的官阶虽然比较高,但是需要前去见礼的。所以他就慢吞吞的往前稍微迈了两步装装样子。 官场上打滚这么多年的冯拯深谙此中道理,所以就笑吟吟的与二位见礼。 “老夫出了宫也是顺便来这里走走,没有打搅二位雅兴吧?”冯拯笑道。 “冯相公说笑了,今天来这影剧院也是和韩大夫谈一谈辽国的马政,既然能碰的上冯相公来体察民情,也是一桩美谈。”林特微微一笑说道。 “既是如此,我特意安排人带了两只乌黄鸡,让广元楼的大厨好生收拾一番,咱们一起把酒言欢如何?”冯拯说道。 顺便来这里走走,还带着乌黄鸡?谁他妈出门遛弯还逮两只鸡拿着啊?这老货就是专门来搅局的。韩清心里咒骂,但是脸上表情却带着笑容说道:“冯相公出宫顺便走走还能带着两只鸡,下次若是说冯相公河边散步顺便牵扯着两条大蛇也不足为怪。” 他的这句阴阳怪气的话让冯拯的表情有些尴尬,林特听了之后强忍着没笑。旁边的顾若兮笑着打圆场道:“奴家本来也想和韩大夫聊聊这影剧院今后的事,今天可是碰巧了。” “韩大夫本来是被官家御赐肩挑两房,不过那西北的折家小娘子尚未娶来,这是要先把林青竹小娘子迎入家吧?”冯拯笑了笑说道。 姜是老的辣! 这冯拯看到韩清说话有些愣头青,就直接在言语中不明不白的点了一下。因为竹娘当初到了京城之后,没有被无忧洞的人绑了去,就是因为无忧洞忌惮她的身份。洞里的人虽然都是些不入流的强盗地痞,但是与官场上的信息确实互通有无。 起初关于竹娘身份的问题,也是有一点风声雨声要传开,不过林特一直依附于丁谓,而丁谓当时可算是“计相”,各个部需要的财政划拨都是要看丁谓的脸色,所以这传言就被慢慢地消除了。 今天这冯拯有意无意的提了这么一句,就算是暗自点了一下林特,表明自己是知道这个传言的。 果然,林特听完这句话,眼神突然变得一丝凌厉,但他又很快的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看着顾若兮说道:“顾仙子本来是京城中名望颇高的行首,又借助那白娘子身份成为了行首中翘楚,可是却在声望颇高的时候急转直下,进入了冯府。”林特说完这句话又笑吟吟的对冯拯说道:“冯相公才算是大赢家,粮食积攒到多的吃不完,这顾仙子入了府,没隔多久就带来了大收成,佩服!” 林特这话算是回敬了冯拯,你冯拯想发国难财,弄了一大堆粮食卖高价,还有这顾若兮本来是一个行首,进入你家之后,就能被你撺掇着霸占了影剧院一半的份子,所以大家屁股都不干净,别给老子耍这一套。 要说冯拯纳妾顾若兮之后,就能夺走影剧院一半的份子,这事现在京城里谁都知道,包括朝堂上下。因为监察院的那些台谏官逮着了话题,本来这群喷子每天没事干就要乱咬人的,而且即使是风闻的一些事都可以拿出来喷,更别提这坐实了的事。 冯拯听了这话,脸色红了一下,哈哈一笑说道:“咱们别站在这里说了,影剧院包厢旁边的雅座可是能吃能喝的。” 等三个男人走入到雅间坐下之后,就让人上来了酒菜。顾若兮乃是一介女流,并未随着冯拯入席,只是让人搬了一个墩子,坐在了雅座靠外的地方。 “韩大夫此次为我大宋挣得了天大的荣耀,可喜可贺!”冯拯端起自己跟前的酒盏说道:“而且又被官家御赐肩挑两房,当痛饮!” “此举可平了民间的一些抱怨,为官家抹平了一些不必要的争议,确实值得庆祝。”林特也举起了酒盏。 “下官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恰巧遇上而已。”韩清举起酒盏与众人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韩大夫莫要谦虚,此举真的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冯拯看着顾若兮起身为众人斟酒,然后就说道:“不过接下来,你这提举学事司的差遣,可是让你要多多花费些心思了,要知道官家可是很注重教书育人的。” “南京书院已经帮着推荐了不少的大儒,只不过现在国子监还未有一个成型的育人制度,下官定会多多耗费些心思在这上面的。”他说道。 “你韩中棠本来就是聪慧无比,而且又是大中祥符九年的探花郎,若是投身在这国子监的营生中,恐怕又是一番好光景。”冯拯说道。 “若是能把国子监振兴起来,与其他书院一同为我大宋培养人才,这定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林特说道。 “林相公所言极是。”韩清说道。 “可是你韩中棠现在本是枢密院的都承旨,又要分身去经营国子监,恐怕枢密使曹相公不喜吧?”冯拯一幅关切的表情问道。 冯拯所说的曹相公,便是枢密院的老大曹利用。官家在在六月乙未,以宣徽北院使、同知枢密院事曹利用知枢密院事。 “曹相公确实是脾气有些不大好。”韩清有些苦笑着说道。 韩清现在的官阶是枢密都承旨,也就算是档案落在了枢密院。此时的枢密副使是钱惟演,而枢密院知事就是曹利用。 这个时代重文轻武,所以他每次看到曹利用时候,心里也认为这是个武人。不过等他研究了曹利用的起家过程,这才收起了鄙视之心,心里直呼这曹兵兵原来也是很有心计的人。 景德元年时候,辽兵来犯,官家本来要跑路,被寇准硬是逼着到了前线御驾亲征,这时候宋军用床子弩一箭射死了敌方大将萧达凛,辽军气势低迷,于是双方开始在澶渊议和。 官家授曹利用为阁门祗候、崇仪副使,奉诏书前往辽国军中议和。临去之前,寇准拉着曹利用说道:如果辽国蛮子要钱,咱大宋顶多给三十万贯,若是超过这个数,你丫回来老子就剁了你。 曹兵兵当时位卑言轻,战战兢兢的去了辽军中见到耶律隆绪和萧太后,双方扯皮了许久。辽人本来想讹诈的越多越好,但是看到曹兵兵只是坚持每年给三十万贯,也只好算逑了,就认了这个数。 等曹兵兵回去之后,看到官家正在用膳,就在帘子外等候。官家瞅见他,就隔着帘子问了辽国要多少? 曹兵兵举了手,亮出了三根指头。 官家一看,痛心疾首连连直呼:“每年三百万贯?太多了!太多了!不过这样能议和也行!” 等官家吃完饭之后,叫来曹兵兵问个详细,一听说原来每年只是给辽人三十万贯,这让官家大喜!从此之后,这曹兵兵就一路接连升官,很是让官家优待。 韩清看到曹利用的这个事迹之后,心中暗自揣度了一下,感觉这个曹利用还是有些心眼儿的。要知道给老板汇报工作,这可是大有学问的,一般人汇报了工作,无非就是把老板交代的事情办了,汇报个结果而已。而这曹兵兵能把工作汇报这事让官家坐了个过山车还大大惊喜一番,可见这人心计也算是不差的。 今天冯拯这老货说到了曹利用,就是想问问韩清可是能分心做这么多事?那曹兵兵暴脾气可是让很多人领教过的。 林特看到韩清只是应付了一句话,就有些担心的说道:“枢密院、国子监、影剧院都需要你,这些事可都是劳心劳力的。” “所以说嘛,韩中棠韩大夫不是一般人。”冯拯笑眯眯的从锅子里挑出一根鸡腿,然后慢慢地放到韩清跟前的盘子里说道:“今后影剧院的事,是韩中棠和我冯道济共同的事,来来,吃**?吃**?” 韩清夹起眼前的鸡腿,端详了一下,从容地剥掉鸡皮说道:“说鸡不说吧,文明去他妈!” 第412章 客登临,正是暮秋天气 这冯拯特意带了两只乌黄鸡来影剧院,其实就是想和韩清谈谈讲和的事情。 现在都知道韩清的后台老板算是当今的圣人刘娥刘皇后,所以冯拯觉着既然两家都在这影剧院有了份子,就不要别别扭扭的,一同商讨挣钱的事。 带着鸡上门吃饭,其实就是应了当下合伙人讲和的一种方式。因为这个时代的人都比较迷信,做什么大事都要讲究个黄道吉日。乌黄鸡里有“黄”和“鸡”的发音,而鸡音通吉,所以这里面的讲究就是吃了乌黄鸡,一起大吉大利,一起和睦生财。 可是韩清一直就不爱吃鸡皮,看到冯拯夹过来的鸡腿,就把鸡皮剥掉了。 他的这一举动让冯拯和顾若兮俩人有些发愣,因为按照这种讲和吃饭的规矩,那就是直接吃了对方递过来的鸡肉即可。可是把这鸡腿扒了皮算什么说法?而且这韩清还冒出一句让人听不懂的怪话,何意? 冯拯有些吃不准韩清到底是什么态度,就与顾若兮互相看了一眼,俩人同时望向了韩清,然后又看了看林特。 林特其实刚听冯拯说带了乌黄鸡来,就知道他这顿饭的意义,可是现在韩清的举动让林特自己也是搞不明白,这接过来了鸡腿,却是扒皮吃,这是愿意共同和睦生财?还是就这样僵持着? “看来韩大夫还是有些自己的想法?”冯拯笑道:“年轻人主意多,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提。” “下官只是不喜欢吃鸡皮。”韩清啃掉一根鸡腿之后擦了擦嘴说道:“能和冯相公共同打理影剧院,算是一件有趣的事。” “那还请中棠多多花费心思在这影剧院啰?”冯拯说道。 “下官觉得顾仙子在京城中名望这么高,打理起影剧院应该也不在话下。”韩清看到她想插嘴,立刻又继续说道:“影剧院如果总是一成不变,看官们估计也会觉得了无新意,所以我觉得应该做个试探。” “试探?”冯拯皱眉问道。 “怎生试探?”顾若兮问道。 “现在的影剧院有两个门,西门和南门。我的意思是让顾仙子放手一搏,看看能有什么新的法子让影剧院振作起来。” 现在当着冯拯这老货的面,至少要给些面子,不能称呼她为顾爱卿。 “让奴家放手一搏?”顾若兮听着有些迷惑。 “不错!因为我也不知道影剧院将来的日子会是怎样,既然现在有了两个主事人,那就分成两个摊子来做。”韩清笑笑说道:“你顾仙子先打理着一个舞台,另一个我来想想其他办法。” 冯拯听到这话就立刻拉下了脸,这分明就是一个班子两套人马,这岂能干成事? “谁不知道这影剧院是你韩中棠一手操办起来的,而且里面的大戏多数都是你亲自过问的。”顾若兮笑笑说道:“只有你韩中棠过问的戏,才能高朋满座。” 旁边的林特听了这话,不由得对冯拯和顾若兮起了鄙视之心,有夺人家财的本事,却是没本事经营的住,现在居然能这么冠冕堂皇的要韩清继续来打理。 “韩清你莫要推脱了。”冯拯说完看了看林特,然后又笑了笑对着韩清道:“前些日子老夫无事,前往保康门附近寻人,人未寻到,就打算花钱置办些家当,怎奈那边积水甚多,不宜行走。”他说完这句话,端起眼前的酒盏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就放弃了购买。” 韩清听到这句话,略微抬起头看了看冯拯,也端起了自己眼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顾若兮有些不明所以,盯着二人左看右看。 等冯拯和顾若兮离开影剧院之后,林特站在韩清身后看着远去的马车说道:“韩清,你还年轻,有些场合的说话还需要多多历练。” 韩清转过身对着林特拱手说道:“谨受教。” 看着林特的马车远去之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次算是和冯拯做了利益的交换,因为保康门那边的积水处就是冰柜街,丁谓已经花了大钱买了不少的临街铺子,冯拯也花了钱买了剩余的铺子,等韩清再想插手进去的时候,只有街角一些不起眼的地方了。 现在冯拯要舍弃这冰柜街的投资,来换取让韩清能够再把影剧院振兴起来。 韩清有些感叹当初自己的目光短浅,假如不是每场大戏给刘娥送去一些钱财,而是直接给了一成份子,估计也不会像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他站在台阶上正在思考,觉得远处有目光盯着自己,就扭头望去,只见兰花铺子里的戚氏迅速地低下了头,假装在铺子里整理着柜台上的东西。 他转过身慢慢的走到铺子跟前,看了看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然后就把目光落在了戚氏身上。 戚氏用余光看到韩清紧盯着自己,就有些慌乱,终于她有些把持不住,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中...中棠...”说完这几个字,她就被韩清的动作所吸引,因为他指着自己身后。 戚氏顺着韩清指的方向扭头望去,看到指的是正摆在身后的木格子里一批白娘子琉璃像。她扭过头看了看韩清,眼神中有些惊喜,然后就伸手取了一个琉璃像拿过来递给他道:“这是新出的一批,打算...” “多少钱?”韩清的一句问话让她止住了再往下说的欲望,就老实回道:“五百文。”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锞子放在柜台上,然后说了一句:“不用找了。”说完拿起来琉璃像就径直走进了影剧院。 戚氏看到那银锞子在柜台上孤零零的摆放着,脸色变得煞白,然后就失魂落魄的坐了下来,盯着那银锞子发愣。 没过几天,韩清就去了郊外,看到又一清铺子正在赶制一批铁具,就召唤来了刘大山。他让刘大山找出来一些白色石块,然后放在手里掂了掂,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此事严守秘密,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把打铁炉放在我那宅子的院子里去做。” “使得!东家放心,咱这铺子里弄出来的怪玩意一律都是要保密,一般人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再次回到城里之后,迅速的去了麦秸巷的聚蚨钱庄,与张万财秘密聊了很久,这才从容地回到了家中。 在八月底的最后一次朝会,朝堂上再次出现了争执。争执的原因是此次的岁币交割问题。官家说仍旧是给契丹岁币,只是这次的语气变成了“赠”,但是朝堂里一些人不同意这个说法,要把“赠”字改为“赏”。这个话题已经争执了很久了,以至于岁币交割的时间一再往后拖。 辽国那边的使者开始了催促,这就导致了朝堂上大佬儿们的怒火,现在是你辽国皇帝盖了大印的御批上写着欠我们粮食,怎么还这么恬不知耻的反过来来找我们要?于是,本来从赠还是赏的话题变成了口诛笔伐辽国的问题,这让官家实在头痛不已。 二十五日这一天,是朝会的日子。参政知事李迪与枢密院知事曹利用在大殿上开始了争论,二人争执的过于厉害,丁谓和王钦若也是加入到辩论中。官家身边的太监周怀政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声,想不到丁谓直接就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了周怀政。 官家坐在龙椅上,看下面争执的过于厉害,脑袋觉得很是昏涨,就迷迷糊糊的睡去了。这种现象在最近一段时间常有,所以大臣们都习以为常,也不管官家能不能听见,就是在大殿上各种的争执。 等到下了朝之后,韩清在枢密院的政务堂与人闲聊,官家让太监传话给韩清,让他前去叙话。 韩清步入垂拱殿中,看到官家正坐在龙椅上,就上前拜见。 “韩清,今日朝堂上的争论你是看到了。”官家摇摇头苦笑道:“你给朕弄来的御批,本以为能一改以往的局面,现在居然让这帮人生生的掰弯了方向,唉!” “臣子们有臣子的考虑,现在我大宋早就形成自己的‘天下’观。在这种居高临下俯视其他国家的‘大宋中心论’下,在处理和对待与他国的关系中,形成了以大宋为宗主、他国为藩属的‘宗藩体制’或‘朝贡体制’,以此规范‘宋夷秩序’,所以臣子们有争执也是必然的。” “这御批是你耗费了心神弄回来的,可是现在的岁币反而引起这么大的争执,朕今天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韩清听到这话,觉得官家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这种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交流,应该是单独和王钦若或者丁谓曹利用等人商讨,我这一个枢密都承旨能给出什么馊主意?但是他猛然想到了前些日子和冯拯谈话的情景,就说道:“虽然最终结果都是要给辽国岁币,可是给的说法就大有文章可做。既然如此,臣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官家是否考虑?” “讲来!” “在臣提出自己的意见之前,先有个问题要问官家,以后的岁币是不是仍旧年年要给?” 第413章 初见太子 官家听了这句话,长长地叹口气说道:“自澶渊之后,朕一直履约,现在你弄了这个御批回来,虽说为这岁币正了名,可是约定成规,这岁币还是要给我那皇弟的。” 韩清听到这话就微微笑了笑,那王继忠在辽国被俘,一直上表愿回大宋,可是官家不想背弃盟约,所以也一直没表态。这宋真宗倒是个守信的主儿,可是当初你在应天府书院给我打的白条这也兑换的忒慢了吧? “微臣认为,大臣们争执的原因是纠结在‘赠’还是‘赏’,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无论赠还是赏,都是因为大宋国是作为最后的掏钱一方。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以后找个民间社团来赠送给辽国岁币即可。”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以民间社团名义?”官家听了这话,喃喃自语的说道。 “是!若是以民间社团名义进行此事操作,那么就没有了争执的必要了,无非就是两个字—捐赠!” 官家听了这句话之后,久久不语,沉思良久之后说道:“哪个民间的结社能做这般事?” “官家忘了吗?汴京影剧院本来要筹办一出大戏叫做《拒马河大案》,只是因为各种事情而耽搁了。现在可以用影剧院的名义给辽国捐赠岁币。” 官家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思绪了一番之后起身说道:“你陪朕外面走走吧。” 君臣二人出了垂拱殿往西,慢慢地踱步经过了集英殿之后,走到广圣宫(注①)。值得一提的是垂拱殿往西走,并不是立刻就能到了集英殿,在这两座殿之间,还有一处大殿名为皇仪殿。皇仪殿旧名滋福,咸平初,太宗明德皇后居之,以为万安宫,后崩复旧。故常废而不用,以为治后丧之所。 官家路过皇仪殿时候,突然就止住了脚步,盯着皇仪殿看了一会儿,这才又慢吞吞的踱着步穿过了集英殿的门廊,然后往北慢慢的走去。韩清不紧不慢的跟在官家身后,通过刚才站在皇仪殿伫立时候,他从侧面看到官家,脸上已经有了一点老年斑,并且腮上也比以前多了一两颗痣,官家已经显出老态了。 官家走了一小会儿,眼看着走过了延福宫时候,扭头看见韩清跟着,有些惊奇地问道:“韩清,你怎么会跟着朕?” 韩清听了这话很是无语,挠了挠头看看旁边的太监雷允恭,只见雷允恭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然后说道:“是官家你让臣陪你走走的。” “哦!”官家点了点头,继续往北慢慢地走去。 韩清在官家身后就有些心里嘀咕,貌似前世隐隐约约看过一些介绍,说这宋真宗是脑血栓。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担心,假如官家真要是脑血栓病重,让他来个借血补命,那这让人抓瞎了。脑血栓那是脑子里的病,别说输血了,就是输脑浆子换脑仁也搞不定的。 走到广圣宫附近时候,就听见刘娥的声音传来:“益哥,你应该再用力往旁边扔。” 官家听到这个声音,就走步快了一些,转过角看到皇子正在和刘娥玩耍,就笑道:“益哥,今天可是好好读书了?” 刘娥看到官家走来,就笑着走到他跟前说道:“今天已经把书读完,那鲁鱼头检查完功课才走的。”官家听了这话,就笑着点了点头。 刘娥所说的鲁鱼头就是太子的老师鲁宗道。 鲁宗道,字贯之,亳州人。天禧元年被授为右正言谏章。任职后,对于如何考察官吏、整顿吏治,向官家提了许多意见和建议,官家对他颇感厌烦。鲁宗道见官家如此,对官家说:“陛下你任用我,难道是仅仅为了收到纳谏的虚名吗?我以身居其位而不实际干事为耻辱,请皇上罢去我的官吧!” 官家为他的敢于直言所感动,在金殿的墙上大书“鲁直”二字,让大家向他学习。枢密使曹利用恃权骄横,人人侧目而不敢得罪。鲁宗道在面前几次参奏他。所以那些贵戚、权臣对他都很畏惧,给他送了个“鱼头参政”的外号,一因“鲁”字上为“鱼”字,二因他骨硬得好像鱼头一样。 韩清这时候也走过了转角,看到太子赵受益手里正拿着好几个回旋镖,刘娥则是正在与官家说话。 “咦?小猴子居然被官家叫到后苑来了?”刘娥看到韩清就笑道:“快过来,本位陪太子玩的有些累,你来陪太子扔一扔这回旋镖。” “遵命!”他走上前两步,捡起地上一个回旋镖扭头看着太子说道:“这种回旋镖需要找准角度,扔几次之后要看看自己力度的控制。”他说完之后找准角度,把手中回旋镖扔了出去,只见那回旋镖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径直飞到了侧面。 他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扭头看了看官家和刘皇后,悄悄对太子说道:“你刚才就是这样扔的。” 太子从小在宫中长大,接受的是目前这个星球上最顶尖最正统的教育,但是对人世间的善恶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被韩清这么一说,就有些发愣,半张着嘴看了看远处的回旋镖,又看看韩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次给你做个示范,让你看看怎么玩。”根据刚才的力度和角度,韩清这次做了一些调整,然后再次把一直回旋镖扔了出去,这次的回旋镖在空中一个优美的弧旋转过来之后,稳稳当当的落到了他手里。 “怎么样?牛逼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他得意的拿着回旋镖对着太子一个劲的胡言乱语。 太子头一次听这种不着调的话,很是惊奇,张着嘴好奇地看着他。 眼前的这个孩子应该就是以后的宋仁宗,不能讲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孩子现在正是对外界好奇求知的年龄段。 “太子还不知道臣的名字呢吧?”他打算这时候先入为主的混个脸熟,就笑笑轻声道:“臣姓韩名清,字中棠。” “你就是韩清?”太子终于能接得上话了,这才有些吃惊的叫道。 “太子听说过啊?看来江湖上又有兄弟我..又有臣的传说了?” “江湖?”太子好奇地重复了这个词。 “就是一个...特定的大同天下。” “哦。”太子似懂非懂的说道:“我听爹爹和娘娘(注①)说起过你好多次。” “说我什么?” “我以前的学步车,还有推车,都是你做出来的。还有我读书的那资善堂,是你花了一文钱造出来的。”太子说道:“最近你又给我爹爹弄回来个大帐本,让我爹爹很是高兴。” “那学堂造价有些过高,不过臣只是报价一文钱而已。”韩清心里苦笑,这孩子表达的意思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小猴子,过来!”刘娥看到官家坐在旁边的龙辇上睡着了,就招呼韩清过去说话。 “圣人召唤,臣先过去说说话。”韩清对太子拱了拱手说道。 太子听到这话,干脆和韩清一起走了过去。 “刚才官家和我说了几句那辽人岁币之事,本位听得不甚明白,你给本位讲讲。” “是。”韩清就把刚才的说法又重新讲了一遍。 刘娥听到韩清的建议之后,思量了一番说道:“此事可行!以后这岁币就从你影剧院的账上过,这样可以堵住天下人的嘴。” “臣的本意也正是如此。” “你这猴子给皇家真的是解决了不少的事。”刘娥盯着远处的湖说道:“我刘家的人在你那钱庄做工,也是得到你不少的优待,本位心里清楚得很。”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他躬身施礼道。 “这次你从辽国弄了一件大功劳,可是你的升迁却是有些不公正,小猴子应该心里有怨言吧?” “不敢不敢,微臣现在年纪尚轻,不能身居高位,这个微臣心里明白的很。” “那折家的小娘子应该是来年迎秋和你成亲,不知道你家里可是有什么说道?” “家里人听了甚是欢喜。” “欢喜?”刘娥听了这话笑道:“谁家娘子愿意有人进自己家中分权夺势?你那娘子心善,好好待人家吧。” “是。” “官家最近龙体欠安,有时候说话经常忘,听闻你曾也是医术高明,可是能让官家龙体得到恢复?” 韩清听了这话之后,汗就冒了下来。脑血栓岂是随便能治好的?别说我本来没什么医术,即使是有也治不了这脑袋里的病,千年以后医学已经很发达了,可是面对人类大脑里的疾病,依旧是力不从心。 “皇后,微臣的那点道行也就是哄哄边境的军汉而已,官家的龙体金贵的要紧,微臣可是没这能耐。不过微臣倒是有个食疗的法子,能对官家有些益处。” “快快将来!” “以后希望皇后多多注意官家的饮食,鱼卵、肥肉要少吃或者尽量别吃,还有鸡蛋黄,煎炸的东西,甜腻的东西最好别再碰。” 对于这脑血栓或者脑梗的病状,食疗的方式就是尽量多吃些软化血管的东西。所以韩清就例举了一些山楂以及大蒜的吃法。他不知道官家是不是有糖尿病,为了免得引起并发,所以也没提什么山楂水里加蜂蜜。 刘娥一一记下之后,又和韩清聊了聊朝堂上的事,就让太监送他出宫了。 ①关于宋皇宫的内部布局,诸如宫殿、中央官府、内诸司等,文献记载较多,但往往只罗列名称,缺乏其方位及相互关系。南宋末年人陈元靓在《事林广记》中附了一幅《北宋东京宫城图》,作为流传至今的最早一幅北宋东京皇宫布局图,多为世人所引用。但是,图中亦有数处错误。在此,我依据宋代的大量文献及相互对比,并参照当时人的活动路线,对宋皇宫内部宫殿、中央官府、内诸司等单元的相对位置、功能等方面做了重新的研究,并参考了河南大学土木建筑学院的一篇学术论文《北宋东京皇宫布局复原研究》。 ②在平时语中宋代皇子皇女称嫡母(皇后)为“娘娘”。 例如《涑水纪闻》:上(仁宗)由是怨章献(刘太后)而亲章惠(杨太后)谓章献为大娘谓章惠为小娘。 又例如《龙川别志》:章献既没或疑章懿之丧仁宗遣李用和发其丧视之容貌如生使者驰入奏仁皇于章献御前焚香泣告曰:“自今大娘娘平生分明矣”仁宗谓刘氏为大娘娘杨氏为小娘娘。 又例如《铁围山丛谈》:治平时英宗疾既愈犹不得近嫔御慈圣(曹太后)一日使亲近密以情谕之曰:‘官家即位已久今圣躬又痊平岂得左右无一侍御者耶?’宣仁(高皇后)不乐曰:‘奏知娘娘新妇嫁十三团练耳即不曾嫁他官家’。 但是在称呼祖母亦是为“娘娘。”例如《铁围山丛谈》:神庙一日被金甲诣慈寿宫见太皇太后曰:“娘娘臣著此好否?”曹后迎笑曰:“汝被甲甚好虽然使汝衣此等物则国家何堪矣”神庙默然遂卸金甲。 第414章 莫把鸳鸯两处笼 天禧二年的秋天,似乎比以往的秋天退热晚了一些。 吃罢晚饭的韩清坐在院子里,盯着天上的弯月,感觉这弯勾月已经快要升向天顶,散射着清冷的但更为明亮的光束。稀稀疏疏漂浮着的浮云间,许多星星在很疲倦地眨着泛黄的眼睛,看上去黯然无光,没精打采。 星星比月亮远得很多,对比之下远没有月亮那么硕大,更没有月亮那么明亮。但正因为月亮离得很近,人们便很容易看清它表面凸凹不平的缺陷。 他盯着弯月出神的时候,李奕蕾走出来坐在他身边,盯着自己的郎君看。 “干嘛总是看我?”他感受到了旁边的目光,依旧是没有转过头来。 “有人今天来给依菱说亲。”她低声说道。 “啊?”他听到这话,才惊觉自己的妹妹已经该到了嫁人的年龄了。 “依菱是个什么意思?” “依菱哭着说不嫁,把媒婆子打跑了。” “哈哈哈,打得好!”他听了之后大乐。 “有你这样做兄长的吗?”李奕蕾白他一眼说道:“那可是依菱的终身大事。” “这个年龄不用这么着急,咱大宋到了二十七八还没嫁人的不也多得是吗?”他无所谓的说道:“若是将来嫁不出去,我养着我妹妹!” “说着说着就开始犯浑了!”她不满地掐了他的胳膊一下。 “那个...过几天就要把竹娘迎进门了。”他有点不自然的说道:“那个...你...” “迎进来就迎进来呗。”她声音慢慢的低沉了一些:“反正你和竹娘先于我认识的,这么长时间了,也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了。” 他有些心虚的看着她,不由自主的把她往怀里搂。 “莫要这般孟浪,这是院子里,不是在卧房榻上。”她把他的手用力扳开,四处瞅了瞅说道。 “院子里也是咱自家的院子。”他又一把将她搂过来。 她依旧是反抗着从他怀里钻出来。看来这李奕蕾心里也是有气!刘娥说的对,好端端的一个家,有谁能大心大肺的放进人来和自己争宠夺利?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自主的想到折惟玥,明年秋天还要把这小娘子弄进家门呢,家里可是要热闹了。 第二天,朝堂上传出一个劲爆的消息,枢密都承旨韩清上奏,愿意以汴京影剧院独家来承担辽国岁币! 枢密院知事曹利用听到这个消息并未做任何表态,虽然韩清是自己的下属,但是人家是用自己的家财代替大宋给辽国,虽然这三十万贯的家财肯定也是皇家给的,但是用这影剧院的名义再好不过。 听到这个消息的冯拯,急匆匆的去找韩清,询问一下究竟怎么回事。韩清大致讲了一下这么做的理由之后,然后表明,这钱即使不是官家给,我自己掏腰包,不会动影剧院的钱。 冯拯思量了片刻,就笑着称赞韩清处事很是机敏,既然仍旧是皇家来掏钱,那么影剧院白白捞了一个大大的名声,这种好事越多越好。 步入了九月,好几天来,地上总是断断续续地刮着轻微的风,天上断断续续飘着悠悠的云。然而风是干燥的,云也是干燥的,整个天地之间象一个闷热的大盒子。据说这是又一场秋雨即将来临的征兆。但是,这场雨酝酿、准备得实在太长久了点儿,至今始终没落下一星半点的雨滴来。铅灰色的浮云虚张声势地飘浮着,没有睛天之夜那般昏黑、嘈杂,整个天宇呈冷清、哑默状态。 四周的田野也哑默着。平时喜好摇唇鼓舌的青蛙,喜好唧唧喳喳的栖鸟,喜好嘈乱鸣叫的虫子,全都隐伏在禾蔸下、树梢上、草丛里酣然深睡过去。微风拂动影影绰绰耸立在道路上的树梢,拂动挂着银霜的软绵泛力的一丘丘禾苗,发出轻微的簌簌的声响,象是它们发出一阵又一阵轻微的叹息。 韩清正在和家人准备着迎竹娘进门的活计,太婆阻止了他要把纳吉那些步骤全都要再走一遍,因为这有些不合规。但他不想让竹娘觉得自己是个妾的身份,只要进了韩家的门,女人就是平等的。 太婆面无表情的劝阻了他。人家竹娘乃是丧夫的女子,这些前面要该走的流程步骤全都经历过,你若是再走一遍,竹娘反而觉得不安的。况且这也不符合规矩,否则让外人看了笑话的。 他特意骑着马去找了竹娘,当他告诉竹娘说自己要把那些步骤重走一遍的时候,竹娘果然有些急了。 “奴家知道你是真心,可是千万莫要这般做。奴家不是完璧之身,且是个丧夫的女子,中棠你若是这般做了,反而会让奴家惶恐不安的。” “我又不在乎你这些!” “中棠你没明白奴家的意思。”竹娘情真意切的说道:“奴家这是作为妾进入韩家的门,若是这样大张旗鼓,将来东京城其他人家纳妾也会有人家照做,这就相当于你起了个头。” “我靠,原来这是能给自己拉仇恨!”他听了这话之后,觉得竹娘说的也是在理,就听从了竹娘的安排。 九月五日这一天,例行朝会之后,到了中午他没吃饭,告了假之后匆匆赶了回去,与家人一起继续摆弄家里的物事。 依珍早早的回来,和家人一起布置。她抽了个空叫住韩清,问问给依菱说亲的事情。 “放心,这是我来弄。”他大大咧咧的说道:“既然现在这么流行榜下捉婿,明年的省试之后,看我带人去抢一个孙子回来。” “清哥莫要鲁莽,那是依菱的终身大事。”依珍关心的说道。 “知道!等到明年再说,看哪个孙子最有望夺魁,就抢回来!” 依珍看着他,对他这种乱七八糟的称呼很是皱眉不已。对于韩清经常说话的不着调,依珍已经习惯了,所以免不了多叮嘱几句,并提醒他多多注意媒婆子来说媒时候的人家。 等众人忙的差不多了,已经是夜有些深了。他独自一人去了前院的马棚,看到枣红马静静地站在棚子里面看着他。 “如风,这几天也没来陪你说说话,你没怪我吧?”他过去摸了摸马的额头说道:“我又要娶一个老婆回来了,你是不是很鄙视我?” 枣红马眨了眨眼睛,低着头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他抚摸着马轻轻说道:“你和我一起从辽国逃命回来,我答应过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不让你干体力活儿。因为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你的主人。”说到这里,他双手捧着马脸的两侧,把额头顶在马的额头处,思绪已经飘向了远方。想着想着就迷乱了,心开始迷茫,世界开始迷茫,一切都开始迷茫起来。 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决意要拯救这阵迷茫似的,以救世主的高傲心态,自命不凡地从院子上空吹了过来。 风吹拂着院子里的树,吹拂着院子里的花草,扇动出轻微的悉索声,好象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愁苦和悲哀的故事。 “我就他妈一混蛋畜生,抓住封建社会的一点好处就发扬光大,明明要娶老婆了,还在这里装愁苦的样子想月茹!”他拍了拍马的脖颈说道:“我要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临往屋里走的时候,他转过头看了看旁边紫鸢住的院子,然后就走回了屋里。紫鸢这几天出去办案,据说要走半个月。他特意从郊外的铺子弄了一把小巧的钢弩给她带着。 此时在琴肆的阁楼里,竹娘望西而拜,心中默默念着父母和已经亡故的夫君。“刘郎,奴家要再嫁了,每每想到你,且痛,且疼;倘若来生与君再相逢,纵然饮尽奈何桥上孟婆汤又如何?君若还怜我,惜我,恋我,请君允我再嫁于他人。”说到这里,竹娘泪流满面,再次向西跪拜道:“此生奴家不能陪伴于你,人间冥府相隔,枉成东南分飞雀...” 天不亮的时候,韩清就被家里人叫醒,洗漱吃喝完以后,换了一身新衣服,就出了家门。 巷子里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太婆拄着拐杖走出来看到这情形也是有些发愣,貌似娶大妇李奕蕾的时候,也没闹出这么大阵仗吧? 李奕蕾带着巧儿和月儿也是在门口有些发愣,不过她倒是认出不少人,大部分是雀武卫的人,酒楼里的、快马驿站的、郊外铺子里的,还有这些人的亲朋好友全都来了。 大家知道这一天是迎竹娘的日子,所有雀武卫的人商量好了,天大的事都要放一放。这些人就是因为竹娘的帮衬才在这繁华的东京城能落脚,所以众人对竹娘皆是十分感激。雀武卫里的人都是粗豪的汉子和爽快的女子,有道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这些人最讲究的就是情谊。 广元楼里的大厨,大工、跑堂小二等众人,纷纷都换上一身干净清新的衣衫,皆是要去作为娘家人助阵。彭方老早就准备了厚利送道韩清家里。这雀武卫的人实打实的帮了老彭太多的忙,光是那些街头闲汉就被这帮人撂翻了太多了。况且老彭对雀武卫的人一直心存好感,所以早早就准备了接替人手,给这帮心里长草的家伙们放了大假。 第415章 那堪屈指,密语从前 一帮人吹吹打打的从甜水巷出发,直奔琴肆而去。因为德安公庙的宅子是秀儿和蔡齐居住,那宅子虽然是两进的,但是竹娘觉着和妹妹妹婿住一起有些别扭,就自己常住在了琴肆里。 雀武卫的百十号人分成了两拨,一拨要扮作娘家人,另一拨是和韩清一起去迎竹娘。 这一路上娶亲是弄得惊天动地,雀武卫这帮家伙明显是要把场子弄得气氛热烈,所以这一路上吹吹打打加上鞭炮齐鸣,弄得满街都是人挤着围观。 韩清有心制止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因为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他只是告了假来娶亲的,这要是让御史台那帮喷子看到,还不定怎么胡乱喷口水呢。况且娶妾没搞过这么大排场的,虽然竹娘已经劝过他,但下面这帮人没得到消息。 可是这帮人不管不顾,难得东家大喜的日子,迎娶的又是雀武卫的竹娘,这时候不热闹还等什么时候? 等到了琴肆跟前时候,队伍根本走不动了。因为这里面已经围了水泄不通。一来是大家都知道这就是出使辽国回来的韩清纳妾,二来这琴肆竹娘的绝世容颜本来就远近闻名。最让人好奇地是纳妾的阵仗怎么比娶亲规模还要隆重? 韩清早就有准备,掀起来马车的折叠车顶,从旁边拿起一个铁锹,就如同挖煤工一般,铲起一锹铜钱漫天撒去。人群立刻乱了套,大家都纷纷去地上捡钱。 “真好玩!哈哈哈!”韩清看到众人如同遵循号令一般,齐刷刷的去地上抢钱,觉得很有意思,禁不住大笑起来。 “哎呦,我的祖宗哎!”矛弘义在旁边急了,急忙喊道:“东家,往路两边撒钱,这样就能腾出来过道了。” 韩清一听,立刻又铲了几锹钱币往路边撒去。果然,围观的人自动往墙边追着去捡,于是过道就让了出来。 有不少食客酒客在路两边的酒楼往下看,看到韩清这样的举动也是禁不住咂舌,撒喜钱居然用铁锹! 眼看着前面又涌过来一大群人,韩清急忙又铲了几锹铜钱,没命的往两边泼洒,趁着人们争抢的过程中,马车已经被游明个牵到了琴肆门口。 此时竹娘已经穿着一身绿色的绣服被秀儿领着下了楼,蔡齐和一帮酒客正堵在门口,问韩清要喜钱。 宋人在成亲纳妾时候,女子穿着一般大多数是绿色的绣服,并非是红色鸳鸯服。因为这时期有个讲究叫做“红官官,绿娘娘”。 “老子一脚踹死你!”韩清看见蔡齐居然也和外人一起堵自己,直接破口骂道:“你丫应该帮着老子进去才对,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 “老子平日里欺负不着你,今天好容易逮着这机会,岂能放过,定要让你这山匪出些大本钱才行!” 竹娘和秀儿正在蔡齐身后站着,看着众人正在嬉闹,突然听到蔡齐说了“大本钱”三个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通红,然后就看着在外围的韩清,悄悄地白了他一眼。 此时的韩清正手忙脚乱,从身后李克手中接过一个红色绸布的袋子,掏出七八个红包直接扔进了人群里,霎时间人群乱了套,纷纷弯下身子去抢红包。 他趁着这机会,左推右搡冲到了竹娘跟前,一把牵起她的手说道:“娘子快随我走。” 纳妾过程中有个说法叫撞喜,在这个过程中韩清如果抓不到竹娘的手,那么就还要撒更多的红包,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一旦男子抓到了女子的手,众人也就嘻嘻哈哈不再推搡阻拦。 可是韩清是个大金主,手里还提着多半袋子的红包,琴肆里众人抢完红包之后看到他手里还有大半袋子没扔,于是众人又呼啦啦的围了上去开始阻拦。 他急忙把剩下的红包冲空中猛的一抖楞,趁着众人再去抢的过程中,拉着竹娘就往外跑,待冲到马车跟前之后,直接蹬上了马车,顺势再把竹娘拽了上来。 这时候街道两侧已经挤满了人,纷纷都在看热闹,很多人直接堵在了路中央。他让竹娘坐在马车最里面,然后拿起铁锹再次铲起铜钱开始泼洒,游明见状立刻牵着马车往外走,众位雀武卫的好汉们纷纷帮着在前面开路。 等终于到了甜水巷之后,王从益和邓子豪以及杨文广早就将准备好的谷豆漫天泼洒起来。 虽然这是纳妾,可是新妇踏入家门之前的规矩仍然要有,不过已经简化到了只有“压青羊”和“跨马鞍”。 太婆满脸笑容的在依菱的搀扶下走到院子里,拉着竹娘的手说道:“这么好的娘子,终于进了我韩家的门了!” 李奕蕾此时正坐在堂屋正中。作为家里大妇,她是不能出去迎接的。巧儿和月儿垂手站在她身旁,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俩人一个劲的瞅李奕蕾的脸色。 太婆开心的拉着竹娘的手进了堂屋,然后松开她的手,自己坐在了屋里的一个高一些的墩上。 雀武卫的家眷早派了年轻的小娘子跟在竹娘身旁,将准备好的金碗银壶递送给太婆。这种礼仪乃是表明,虽然自己是妾,可是会遵循居家之礼,对上要尽自己的孝道。 这种礼仪在一般人家中,没有金碗银壶的,一般拿铜碗铜壶,大户人家有钱才会用金银器皿。 太婆接过金碗银壶,然后笑着对竹娘说了些关怀的话。这时候竹娘再面对坐在另一个高墩上的李奕蕾,将旁边小娘子递过来的红绳小牛皮鞭双手奉上。这种礼并不是让李奕蕾用鞭子抽打,只是一种象征:自己只是妾的身份,在这个家里会尊重大妇。 等这边礼仪走完,院子里已经开始铺设青毯,然后拜访桌椅板凳,从院里一直延伸到院外,再延伸到街上。 汴京影剧院内,看着冷冷清清的舞台,顾若兮有些神情黯然。今天众人都去祝贺韩清纳妾,所以这影剧院里没留下几个人。 她正在看着舞台出神,旁边走过来了戚氏。 “顾仙子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似乎是心有所想。” “你不是看到了现在的情景了吗?”顾若兮有些心灰意冷的说到。 “前些日子我给你顾仙子提过醒,目前最为紧要的是把其他行首再召唤来,许之重利,再将那些话本重新炒一次冷灶。” “说是这样说,可是做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顾若兮慢慢地走到一把椅子跟前说道:“我去找了那周慕晴,可是人家现在忙于各个豪门盛宴,根本顾不上来演戏。更何况有个酒仙,整日里做些诗词,弄得不少文人雅士前往。” “那柳永其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诗词歌赋真是一流。” “人才又能怎样?不愿意供我顾若兮驱使,就是才富五车也没用的。” “我这里有个主意,不知道你顾仙子能否听得进去。” “说来听听吧!” “前些日子那韩清已经说过,两个舞台各自演各自的,你顾仙子就因为这件事整日眉头紧锁,其实我认为这也不算是坏事。” “怎生讲?” “那韩清曾说过一句话,这让我很是认同。”戚氏笑道:“这世上没有做不成的事,只有做不成事的人。” “戚少兰,你是在讥笑我无能吗?” “非也!顾仙子莫要动怒,听我把话说完。”戚氏笑笑说道:“现在顾仙子纠结的是没有好的话本,没有能撑得起大戏的人才。” “这还用你说?” “那么我就想问问顾仙子,看客们来影剧院,就是被这新奇的演戏方式所吸引,继而又被话本所吸引。”戚氏走到顾若兮跟前环顾了一下剧场说道:“新奇的演戏方式,这是我们影剧院本来就独树一帜的,缺就缺在有名气的行首来助演,缺就缺在没有好的话本了。” “继续说。” “西城的都亭西驿,高丽国的车顺姬可是来过影剧院很多次的。”戚氏说完这句话就看着顾若兮的表情。 果然,顾若兮听到这句话,神情立刻变得而专注起来,盯着戚氏问道:“怎么?你可是有良策?” “那车顺姬来了几次,都是拿着精选的话本,可惜都被韩清给拒了。这些话本乃是高丽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再差能差到什么地方?” “这可真是好办法!”顾若兮眼睛亮了起来。 “更何况高丽人的驿馆里有不少能歌善舞的小娘子,我们用影剧院的财力,捧红两三个人不成问题。” “备车,我这就去都亭西驿,要见一见那车顺姬。”顾若兮当机立断。 大宋皇宫内监察院,冯拯看到赵安仁并不在政事堂,就装作无事的样子走了进去。 “原来是冯相公驾到,有失远迎。”一个年轻人站起来躬身施礼道。 “老夫来这里是要找蔡齐,想问问大中祥符年间的一个科举试题。” “蔡御史今天告了假,因为他娘子的姐姐今日有喜事。” “哦。”冯拯点了点头说道:“倒是听说过这事,韩承旨今日纳妾。”他有意不称呼韩清的散官最高官阶,而是直接说了目前的实官官阶。 “据说是东京城影剧院的胭脂虎,乃是一绝色。”那年轻人说道。 第416章 翠减红稀莺寄语 冯拯其实就是逮着这个空档过来的,本意并不是找蔡齐,而是直接来找这个新来的愣头青。 这年轻人是新来的,叫陈泓进。据说有点生瓜蛋子,说话愣头愣脑,让赵安仁很是不喜。 “据说这胭脂虎父母双亡,韩承旨纳妾也不知道和谁奉礼。”冯拯说完这句话就和陈泓进颌首点了点头告辞了。 陈泓进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立刻心里有了主意。 此时在甜水巷,韩清的宅子院里院外坐满了人,大家都在品尝着广元楼大厨做好的美食,并且彼此间相互喝着酒行着酒令。 竹娘一身绿服跟在韩清身后,与众人挨个见礼。 要说这竹娘今天也是很不自在,明明可以是悄无声息地进入韩家就行,怎么弄的这么大阵势? 正在众人吃喝热闹的时候,游明从院子外跑了进来对着韩清说道:“季仙子前来祝贺了。” 他听了这话就带着竹娘走出了院子,远远看到季芳华带着婢女已经从巷子口走了进来。 行首已经在影剧院出没的比较少了,现在季芳华又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立刻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季仙子下凡我这里,让韩某受宠若惊。”他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中棠莫要这般说笑,奴家又不是没来过你这宅子。”她轻轻一笑说道:“倒是你自从辽国回来,还未和奴家讲讲那动人心魄的故事呢。” “就是骗了个御批然后就夺命狂奔。”他说完之后给季芳华引荐:“这是我娘子林青竹。” “东京城的俏竹娘从此就是韩家人了,季芳华在此恭喜了。”季芳华施了礼说道。 此时的季芳华心里也是有点歉疚,因为当时韩清还没返回大宋时候,顾若兮在影剧院众人面前逼宫,让众人站队。当时除了雀武卫的人之外,剩下的就是岳进等人。而季芳华等诸位行首却是站在原地不动。 不过等顾若兮耍手腕之后,季芳华与诸位行首特地挑了个时候去找竹娘,说了自己的为难之处。只是那时候的竹娘心情极为不好,只是有些木然的与众人应付。 韩清在与竹娘当时谈起这事时候,也特地问了当时众人的反应,也能明白当时的各人处境。 今日季芳华来访,打着道贺的名义,其实目的有二,一是希望能和竹娘再亲近亲近,让她莫要介怀当日之事,二是想和韩清探讨一下影剧院的事情。 现在的影剧院可以算得上是大宋的一个媒体,季芳华等人尝到了这里面的甜头,深深地为韩清这种创意所折服。这些行首能通过影剧院把自己的名望放大了上百倍,更何况能带来更多的收益。平时行首们参加个豪门盛宴,有时候碰上浪荡子或者起了怀心思的纨绔,还要绞尽脑汁想出不得罪人的方式全身而退,而到了影剧院就没有了这些顾虑。 可是自从顾若兮开始掌管影剧院开始,行首们在短短两个月,被顾若兮给弄得心灰意冷,要求各种画押的文书让众人终于萌生退意。听闻韩清从党项那边返回,在他回城的那一天,众位行首们齐聚影剧院,打算好好迎接韩清,然后再倒一倒苦水。哪知道韩清那天仅仅是路过,打了个招呼之后,马都未下就回了家。 他的这一举动让行首们彻底死了心,皆是十分失落的各自散了去。然后行首们就盼着韩清能去自己的住处寻访,然后拉着他好生说道一般,并叮嘱婢女一定要多多注意外面排队见自己的人,如果是韩清来了,立刻领进来。可是这韩清被人夺了家财,就跟没事人似得,据说还和冯拯顾若兮商量,让顾若兮好好的自己去打理影剧院。 难道这韩清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被摘了桃子? 今日季芳华就是抓着这个时机,来要和韩清问问,究竟有什么个打算?在诸位行首中,就她和顾若兮与韩清走得最近,她是知道姜宅园子正店和苑琼楼被韩清整得那叫一个惨,更何况那慎从吉要整韩清,还没出手就被打的丢盔弃甲。既然这人有报复心,怎么自己的家财都不愿守着了? 竹娘与季芳华见了礼之后,让她先在家中就坐,然后就和韩清在巷子里招呼众人。 雀武卫的众人见到二人出来行礼,纷纷挤上前去道贺。不过明显看的出众人对待竹娘和韩清的态度有些不同,面朝着韩清的时候,很多人毕恭毕敬说几句恭维话,赞叹一下辽国出使的壮举。面对竹娘的时候,称呼就乱七八糟,有称她为竹娘的,有称她为林家娘子的,也有称她为韩家娘子,还有称呼林家妮子的... 这些雀武卫的人在京城立住了脚之后,基本上就把自己的家眷和父老乡亲给弄来,所以乡里乡亲的煞是热闹。 巷子口往街上延伸的酒席上,就是影剧院的众人了,黑七姐、黄三娘、孙二萌、何铁脚、十二郎十三郎。这些人因为坐在街道边,引起了不少路人前来搭讪,因为在大戏里能看到这些人的面孔,所以在巷子口居然发生了拥堵。 “当初咱没有站好队,现在待遇都不一样了。”黑七姐喝了眼前的一盏酒之后瞄了瞄巷子里说道:“那四人现在是坐在东家的院子里喝酒,咱们就是只能在街道边了。” 黑七姐说的四人就是岳进、朱伯凭、周小俏和周小乙姐弟俩。四人前来祝贺时候,被韩清叫到院子里坐下,和李克、矛弘义以及飞天虎几人坐在一起。 “怪只怪咱自己呗!”孙二萌说道:“当初那顾若兮让大家站队,我其实想想下去和岳大哥站在一起,可是眼看着很多人都没有动身,我也就停住了。” “听说东家给岳大哥量身打造了一个剧本,几人现在正在商谈。”十三郎说道。 “你们说这次站队,还有咱们的机会吗?”燕几快旁边插话道。 “这次站队由不得我们了!”何铁脚旁边叹息道:“现在说是要分成西剧院和南剧院,咱们已经落在西剧院了。” “别说了,你们看!”黑七姐指着远处的香车说道:“周慕晴也来了。” 远处一辆油壁香车上下来了周慕晴,她站在路边张望了一下,看到这么多的来宾,着实令她吃惊不已。 众人看到她立刻又开始了欢呼,刚才看到了季芳华季仙子,现在又出现了周仙子,实在是令人激动不已。 韩清带着竹娘与众人不断见礼,走到巷子口就看到周慕晴已经带着婢女翠丝走来,就迎上去说道:“久不见周大家,今日能出现在我的亲事,不胜荣幸。” 周慕晴笑盈盈的让翠丝递给竹娘一个金蟾玉香炉,然后说道:“这东京城任何人的亲事,奴家都未曾露面,但是中棠的亲事定是要来的。” “季大家先你一步到了,我已安排季大家在家里静候。”他笑道:“周大家若是不嫌弃,先在寒舍稍候如何?” “平日里都是别人等季大家,今日在你这里居然要季大家等你,闻所未闻啊!” “这么多人需要招呼,我也是分身乏术啊。”他苦笑着作揖道。 “知道你韩中棠今日有的忙,奴家先去你家里,和太婆见礼。” 看着周慕晴袅袅身姿走过,竹娘看了看手中的玉香炉说道:“这见礼可是不轻啊。” 他想了想刚才季芳华让下人给的五彩金丝帛,看来这俩行首今天来这里,挺舍得下本儿。 等招呼的差不多了,他和竹娘回到院中,看到很多人都在逗着朱伯凭的大黄狗玩,每当扔给它一根骨头,然后朱伯凭唿哨一声,这狗就立刻挺地上装死,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不已。 他与竹娘进了屋就看到两位行首正在与太婆说着话,就笑道:“二位仙子可是用了膳?不如在这里一起边吃边说吧。” 二女皆是说已经用过膳才来的,他就和太婆招呼一下,带着竹娘和两位行首去了旁边的屋子。 “中棠你这是纳妾,声势搞得这么大,你不怕御史台的人告状吗?”季芳华问道。行首们皆是在官宦间游走,知道官场里的一些门道。 “爱说不说,爱告不告。”他笑道:“我以前就是在御史台混,知道这帮鸟人是个什么揍性,我娶娘子弄得声势大一些怎么了?只要我娘子高兴就行。” 竹娘本来是坐在他旁边的一个锦墩上,听到这话之后,脸色有些泛红,但是看韩清的眼神却是有着一些异样,似乎是感激的成份更多。 “中棠,我和周大家此次前来,就是想证实一下,影剧院真的要一分为二吗?” “先暂时这样定了。”他看了看二位行首的表情就说道:“你们可是有什么想法吗?” “如果真的分家,我和周大家愿意去南剧院,而且我敢肯定其他几位行首也愿意去。” “其他几位行首?”他重复了这句话就笑了笑,恐怕只有一个孔秋白吧?雁玉和徐佳云已经快要成亲了,算是半隐退的状态,这徐佳云现在还有些飘忽不定。 第417章 情脉脉,意忡忡 韩清让人端来了果子酒和熟水,让两位行首慢慢斟饮,然后就和二位行首略微的谈了谈。今天大喜的日子,外面热闹无比,所以本不是仔细商谈什么大事的日子。 两位行首也明白今天的时机只能是归来表个态,至于以后怎么个运作,还要看韩清是如何打算。 没过多久孔秋白也坐着油壁香车到了,她作为皇城司的密谍不用太过于迁就影剧院的事情,不过场面上还是要走动一下的。她此次前来道喜,是同时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是自己的,另一份是紫鸢的。 还没聊几句话,徐佳云和雁玉双双前来,紧跟着的就是柳永。 这徐佳云因为当初在顾若兮的那场逼宫中没有站出来,所以自己有点不敢面对韩清。此次前来也是雁玉经过几番劝说,他才肯跟着一道前来。 “雁大家,好久不见!”韩清看到在雁玉身后有些躲藏的徐佳云,知道这小子心里所想,也不揭破,只是对着前面的雁玉拱手施礼。 “中棠,好久不见。”雁玉蹲身回礼道:“自中棠从辽国回来,一直还没有这般近的说过话,想想真是令人唏嘘。” “知道雁大家比较忙碌,况且我也换了官职,整日奔波公务。”他说完这话看了看徐佳云说道:“佳云兄最近可是惬意,能和雁大家出双入对,羡煞多少人。” “东...东家,好久不见!”徐佳云有些面皮发窘,走上前来拱手施礼。 “气色比以前要红润很多,看来日子过得很是不错。”他笑着说道。 “还好还好。”徐佳云看了看韩清身后站着的竹娘就说道:“竹娘入得了东家的门,将来定是夫贵...”他说道这里就卡了壳,因为竹娘是妾的身份,就不能冒出个“夫贵妻荣”的祝贺词。 “刚才奴家看到外面听了几辆车,似乎都比较眼熟。”雁玉听到徐佳云的话就赶紧转换了话题道:“莫不是其他几位行首先奴家一步?” “几位行首都在里屋坐着,雁大家可以进去一起说说话。” “好的!”雁玉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不过奴家先要去拜见一下太婆。” 这一场酒席一直吃到晚上,韩清进进出出的不停地与众人招呼。李奕蕾作为家中大妇,在傍晚的时候带着竹娘一道与众人见了礼,然后就回到了屋里。 等诸位行首走了之后,众人也都慢慢散了去。李奕蕾正在让月儿和巧儿统计客人的送礼。一些官员为了避嫌,只是派了家丁前来送礼,所以要根据名单来统计的。这些人情礼将来都是要还的。 韩清鬼头鬼脑的走进屋里,看到李奕蕾一副财迷相的样子,就装模做样的帮着收拾。 “累了一天了,赶紧过去休息吧。”李奕蕾白了他一眼说道:“装着样子多难受啊。” 他有些讪讪的说道:“娘子你今天也挺累的,我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行了行了,过去那边吧。”李奕蕾没好气的瞅着他说道:“奴家今天在家待了一天了,哪有你累?别让竹娘久等着了,快去吧。” 他挠了挠头说道:“娘子早些安歇,我去也!” 看到韩清扭身去了竹娘那边,李奕蕾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眼前众多的礼物愣神。 她现在有了深深的危机感,因为明年就要有个折小娘子进门,最让她郁闷的是这折惟玥是和她平起平坐的,同样是正妻的地位。放眼整个大宋,能肩挑两房的人恐怕找不出第二家了,可是偏偏自己就摊上这么一个夫君能获此殊荣。 现在家里纳了一妾,这让李奕蕾更是心存了太多的念想,因为至今为止还没有给韩清怀个孩子,这让太婆有些不悦,而且李家的人也是经常跑来问到底怎么回事。甭说其他人着急,就是她自己也是心里着急,可是家里这位大爷貌似根本不在乎,这就让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不生养? 其实这李奕蕾心里想得太多,她根本不知道这是韩清有意为之。韩清觉得自己的娘子年龄太小,将来生娃若是出现个难产那就要让人抓狂了,这时候可是没什么剖腹产的技术。所以每次在与娘子共赴巫山的时候,在最关键的那一哆嗦,他都是体外排精方式进行避孕。虽然这种方式并不是很保险,不过对他来说,能往后拖一天算一天。 李奕蕾在出嫁之前,虽然被母亲在阁中教授过,也看过令人耳红心跳的画册,可是做母亲的只是讲了男女床笫之事,并未讲那么透彻,于是李奕蕾一直以为自己的夫君那种方式是正常的。 韩清自己也是暗呼侥幸,他有时候还在想,假如戚氏怀上个孩子,那这事就闹大了,虽然看到这时候一些奇奇怪怪的避孕法子,但是他听了之后觉得十分不科学,有的甚至是令人匪夷所思。 此时此刻的竹娘坐在屋子里,静静地听外面的声音,虽然她和韩清早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是那都不是光明正大的。现在明明白白的成了韩清的女人,这让她心里一个劲的在想着自己和他认识以来的种种。 韩清鬼头鬼脑的走进竹娘的屋子,看到屋里坐着的竹娘,心里一乐,一个饿虎扑食冲上去将竹娘扑倒在榻上。一把扯掉她头上的盖头,就开始脱她的衣衫。 竹娘听到韩清的脚步声之后,心就开始咚咚跳了起来,正准备等着韩清再说几句话,哪知道猛然被扑倒在榻上,唬的她急欲要翻身起来,但是刚要把手推向韩清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任凭他褪尽自己的衣衫。 洁白美妙的身体,一点点的呈现在他的眼前,看着竹娘脸色还有些微红,就趴在她身上,用双手捧着她的脸说道:“娘子,今夜我可以正大光明的搂着你了。” 竹娘并未说话,因为他现在已经从她的嘴唇开始亲吻,通过白皙的脖颈到了两座玉峰,在这里开始了长时间的停留。 强烈的刺激让她浑身燥热,似乎浑身上下有种刺挠的感觉,这种刺挠轻柔而又令人舒服。他摩挲着她那弹性惊人的大腿,在她大腿内侧不断地抚摸和搓动,这让她有了一种强烈的渴望,内心中似乎想把眼前的男子一把抱住,让他深深地进入在自己内心深处。 韩清一直很是痴迷于竹娘的身体,一是因为她身材好,二是练武出身,身体的柔韧性特别出彩,尤其是在韩清这种喜欢耍花活儿的人调教下,能够摆出各种造型,比之瑜伽的高难度也差不到哪去。 起初竹娘对他的这种奇怪要求拒绝,但是在从汾州返回汴京时候,经不住他的要求,晚上就和他经历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后来她想起自己当时的样子,就忍不住悄悄啐他,可是再后来每每想起,她内心里反而有一种渴望。 韩清三下两下褪尽了自己的衣服,顺便往榻下面瞅了瞅,没发现有藏着的人,这才急吼吼的对着那美妙的玉体扑了上去。 虽然与眼前的男子有过床笫之欢,可是现在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可以正正经经的做他的女人了。所以竹娘搂着他的腰,任凭他自由驰骋在里面冲杀。 东屋的李奕蕾清点收拾完礼物之后,就坐在窗下静静地出神,等她略微的听到竹娘的叫喊之后,就咬了咬嘴唇,然后就洗漱一番自己躺下安歇了,眼泪从她脸颊轻轻地划过。 第二天天不亮,他被竹娘叫醒,因为又要该去皇宫了。 他嘟嘟囔囔的抱怨着,把被子拉过来想继续懒床,但是竹娘不给他睡懒觉机会,一把扯开了被子,使劲晃动着他的身子,让他赶紧起床。 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他就光着身子下了榻,看到竹娘已经穿戴整齐的给他端水,就不由分说的从后背抱着她,伸手去褪她的衣裤。 “不要不要,中棠,你该去皇宫了,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竹娘惊慌的躲避着说道。 “你若是老老实实的顺从,那我还能赶得上时辰,否则被官家责罚那也没办法。” “中棠,莫要胡闹,等你回来之后,奴家一切都依你。” “箭已上弦,弓已拉满,岂能还收了箭的道理?”他不由分说,再次搂住竹娘的纤腰,粗鲁的将她衣裤褪到膝盖处,然后将英姿勃勃的小将军对准神秘谷,直挺挺的进入。 竹娘一声惊呼,但是又不敢大声,只好扶着桌子,听任他在自己身后胡天胡地。 等他卸了力道之后,这才重新提起精神,洗漱一番穿戴整齐。 竹娘重新穿好衣服,半倚坐在墩上,咬着嘴唇看着韩清出门,下身的酥麻让她身体有些酸软,需要调和一下心气才行。 等韩清进入到皇宫里,还没走到枢密院那边,就听见蔡齐急急忙忙跑过来叫喊他。 “什么事?”他好奇地问道:“今天又不用上朝,你这有什么着急的大事?” “新来的监察御史陈泓进要参你,说你纳妾超出了一般的常规。”蔡齐悄声说道。 第418章 观戏寻计谋 韩清听蔡齐讲了一大堆废话,这才明白陈泓进要风弹自己的是什么,因为自己这次是纳的妾,按照娶妻的排场走了一遍,这就越制了。 纳妾习俗始于商代,妾的起源主要有这几种,买来的、骗来的、抢来的!骗来的就是私奔。《礼记·内则》上明确地说着:“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陈泓进风弹韩清的说辞就是:既然纳妾规格超过了娶妻,那么按照这样的做法,就是要扶正妾的地位。而这个时期妾是不能为妻的,否则男方要被处以一年半的徒刑。况且林青竹父母双亡,纳妾是要奉礼的,否则就算是私奔! 被蔡齐这么掰开了揉碎了一说,韩清这才知道陈泓进这个鸟人居然准备了这么多材料。 “老子又没走那三书六礼,这孙子就是没事找事儿!”韩清皱了皱眉头说道。 看到他这么不在乎,蔡齐也就换了个话题,“怎么样?昨夜可是舒坦?” “舒坦?”韩清笑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中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舒坦那肯定是有的!” “你这山匪!”蔡齐用手指对着韩清不断地晃动指点道:“纳妾都能做出这等诗词!重说一遍!老子要记下来!” “就这还是当年的状元郎呢!”韩清不屑的瞅了瞅他说道:“多读书!去翻翻...”他说到这里就急忙刹住了车,因为这诗是《金瓶梅》里出现的,距离这本的问世还差着几百年呢。 “翻翻什么?”蔡齐好奇地问道:“哪本书里有记载?” “翻翻四书五经!”他装模做样的的说道:“多看看有用的书!”说完径直走向了枢密院的办公院落。 到了中午,吃罢午饭,小黄门来宣,官家要见他。 他暗自猜度应该不是弹劾的事吧?结果不幸料中,果然是因为陈泓进那厮的小报告。 官家满脸不悦的看着韩清说道:“朕本以为你经过这次的出使,性子会沉稳一些,哪知道居然能做这种越制的事!” “微臣一时糊涂,还请陛下责罚。”他看到官家脸色不善,就急忙低头认错。 “朕念你以影剧院的名义赠送给辽国岁币,本意欲嘉奖你,可是你纳妾居然弄得这样满城风雨。”官家盯着他问道:“是不是最近因为太闲了?” “微臣本是在去年迎秋就打算迎竹娘进家,可是出使一趟辽国之后九死一生,所以回到大宋之后,为避免节外生枝,就把去年的允诺兑现了。” 他的这悲情牌打的很好,官家听到辽国九死一生的说法,抬起头望着殿外半响,似乎是思考着什么,然后又望了望他,点了点头就换了话题道:“你现在是提举学事司,那国子监已经修缮完毕,里面有众多的馆舍是按照你的提议建造,要多多花费心思在这上面吧。”。 “遵旨。” 等到快要到了下差时候,周怀政前来宣旨,先是说根据韩清这个修缮副使的功绩,还有就是用影剧院名义为大宋分忧,特提升为正五品的宣正大夫。 还没等韩清回过神来,周怀政又拿出第二道旨意,说他纳妾劳民伤财,并且太过于招摇而破了俗规,遂贬为枢密都承旨。 看着周怀政离开的背影,韩清抚摸着下巴,心里面说了一句“脱裤子放屁!”。对于自己的官阶升降到什么程度,他倒是不在乎,反正重修皇宫挣了老大一笔钱。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差遣,可是这个提举学事司还是原样没动。 回到家之后他并未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免得让竹娘心里愧疚。蔡齐这厮更是早早被他叮嘱了口风要紧。值得一提的是蔡齐的监察御史一职已经升为了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是从七品,这次直接升了一级。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午夜的钟声敲响,天禧二年已过去,天禧三年正式到来。 过年的时候,韩清的宅子里照例是迎来送往的,这一大帮子人吃吃喝喝走后,另一大帮子又来,还有诸位行首也前来给太婆过年问候。 不过这次的新年让韩清很是触景生怀,在上元日的这一天,他独自走到御街上,看到满街的彩灯,心情变得很是伤痛,愣愣地站在街上的喜气洋洋的行人,他总是想着一个美丽的少女与他并肩而行的样子。 就在他独自一人伤感的时候,一驾马车停到他跟前,一个尖嗓门说道:“今天可是放灯的日子,韩大夫怎么独自一人在这街上闲逛啊?” 他循声望去,发现是入内押班周怀政。或许是自己前世看过很多的戏文或者,对于太监这种人造生物,他总是有着极大地警觉。不过这种生物的工作和领导的司机一样,不搭理是不搭理,但凡在领导跟前经常煽风点火那就是要人命的事,所以对这种人只能是保持距离而又不得罪。 “今日本来要和娘子出来看灯,不过娘子在路上遇到了家人,就一道去了别的地方玩耍。”他笑了笑答道。 “我知道韩大夫还有一位娘子呢。”周怀政笑道:“那位娘子可是在京城有着大名气呢。” “竹娘去了琴肆,帮着照看一下,今天是上元日所以人会很多。” “既然如此,韩大夫可是有空陪我一道去你那影剧院看戏?”周怀政问道。 “当然可以!” 等他上了周怀政的马车之后,没走多远就听周怀政说道:“我这马车可是比不了韩大夫的马车,有些颠簸。” “周大官说笑了,您这马车是皇宫里出来的,这上面的物件随便拿出一件,就能买好几架四轮马车。” “这是皇宫里的马车,可不是我周怀政的马车。” “明天我让马车夫给周大官送过去一架。”韩清说道。 周怀政听到这话,假意推脱说道:“如此这般恐怕不好吧?” “那有什么好不好的?”韩清说道:“上次官家询问那蝗虫之事,还多谢周大官的秉公直言啊。咱自家人还客套什么?” 周怀政听到这话,哈哈一笑然后说道:“既然韩大夫这般高义,看来今天我也能和韩大夫讲讲心里话了。” “周大官今天这大好的上元夜,难道是有事找我?” “不急说,先去你那影剧院看看戏,听说影剧院东家重整大旗,今日要出新的大戏,岂能不去观瞻一番?还能品尝到雅座的美食,边吃边谈如何?” “那好!”韩清应了这句话之后,心里还在嘀咕,这大太监要打什么算盘。 等马车到了影剧院,二人共同进入影剧院。上元夜的人本来就多,观灯之后再来影剧院看看大戏也是很多人的共同想法,所以这一天的戏票已经全部售罄。 此时的影剧院已经泾渭分明,西剧院和南剧院都在同时上演,只不过顾若兮的西剧院演的是春戏。 周怀政坐定在包厢里之后四处打量了一下说道:“元夜居然还能有包厢,少见。” “周大官看来对我这影剧院知之甚祥。”韩清说道:“其实戏票早就售罄了。只不过现在的人们不喜欢这摩羯座包厢,所以这包厢一直空着。” “哈哈哈哈!”周怀政听完之后大笑,他知道现在人们对星座的偏爱,也知道现在的人们喜欢黑摩羯,所以听到韩清的话禁不住大乐。 韩清叫人端上来一些甜点,然后和周怀政就聊一些宫里的趣事,旁敲侧击的想知道周怀政此行的目的。只不过这太监似乎不着急,不见不慢的吃着甜点,随口应付着。 没过一会儿大戏开演了,韩清就止住了交谈,和周怀政一起看着下面舞台演戏。 一艘小船停留到舞台上,驾船的朱伯凭站在舢板上,开始大声吆喝道:“走啦走啦,田村的、东乡的、牛家塘的走啦!” 定睛一看,这船造型很是别致,后面类似一个马车车厢,而且里面是面朝着船头的方向摆放了高座椅。 只见扮作小娘子的周小俏上前问道:“余家塘到吗?” “到!十八文钱!”朱伯凭喊道。 “桃源村到吗?”扮作货郎的周小乙走上前来问道。 “到!十二文钱!” 然后陆陆续续又上来了其他三四个人,有男有女。几人都上了船之后,一个有些邋遢的中年人慢吞吞的走来问道:“还能坐下一人吗??”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中年的邋遢男子是岳进。 “去哪?” “安...安公乡。” “能!赶紧上来吧!”朱伯凭喊道。 等人们都坐好,朱伯凭喊道:“启程了,诸位都坐稳了!” 台下的观众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的演出,看到岳进的扮相,大家都窃窃私语,因为法海和哑叔的扮相实在太有名,所以这次的大戏演个邋遢的中年人,这是什么戏? 小船开始假意的前行,舞台面向观众一侧有专门的水波纹布,不断抖动之下,小船真的像是在河道中前行。大幕布上正在慢慢地不间断的横向滚动图像,显示着小船经过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似得。 “韩大夫的想法果然别具一格,你这一出山就弄得很是令人大开眼界。”周怀政喝了一口茶之后,继续盯着舞台上的戏。 第419章 点拨 韩清并未答话,只是观察了一下舞台上,然后就扫了扫观众席,有不少熟面孔。看来三级片还没把这些人吸引走,居然都奔着我这名声来了,他暗自揣度。 船上的人开始慢慢熟悉起来,彼此互相打听着各个要到的地方的人情趣事。 “这位大哥,你自从上了船就一直没说话,您是要去哪?”周小俏问道。 岳进看到有人问自己,假装在穿上随着波浪晃动了两下,然后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周小俏很是惊奇:“那您这是...坐着船游河吗?” 岳进一脸沧桑的回答道:“或许我有个家。” “或许?”周小俏更是惊奇不已:“这位大哥的话很是令奴家迷惑,自己有没有家还不知道?” “不知道!”岳进从船上往外望去,似乎很是落寞和无奈:“我真的不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周小俏问道。 “我是一个犯人,七年前失手打残一个泼皮,进了牢狱,这是刚从牢里出来。”岳进开始了自述。 只见台上灯光突然暗了下去,等再亮起来的时候,一身光鲜的岳进正在街头带着娘子闲逛,看到泼皮滋事,就路见不平。 这故事没多大新意,无法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然后失手把几个泼皮打成了重残,几位好兄弟联手与恶势力作斗争的故事。等这个桥段演完,又重新回到刚才的场景,还在在河上行舟,周小俏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那娘子年轻貌美,无比的贤惠。这场牢狱之灾让娘子苦等我这么多年,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就在牢里写信让她再嫁。”岳进长叹一声说道:“娘子并未回信,我这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又给娘子去了一封信,告诉了我要归家的日期。” “那这不是....”周小俏有些语结,然后继续问道:“你是不知道娘子嫁没嫁?娘子是否还接纳你?” “是!”岳进面色有些黯淡的说道:“我写信说,若是还接纳我,就在门前的大树上拴一条黄绢,我看到黄绢,就会下了船回家,若是树上啥都没有,那我就坐着船一路南下寻活路。” “老天爷!”周小俏惊呼一声,然后掩着口吃惊地看着岳进。 穿上其他的客官也都听见了岳进的话,很是惊奇,于是纷纷都和岳进聊了起来。 等快到安公乡的时候,岳进似乎变得颓废起来,把头深深地埋在座椅靠背后面,根本不敢抬起头往外看。而周小俏周小乙等人则是变得紧张起来,从船里探出身子不断地往远处张望。 幕布上显示的河道要转一个大弯,然后才是安公乡。这时候船上的人都停止了交谈,大家都静悄悄的往转弯处望去,似乎都在期盼着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幕布上的画景停止不动了,因为在舞台的一侧慢慢地亮起了灯,照亮了一颗大树。 霎时间,船上的人一起欢呼雀跃起来,就连观众席上的看官们也跟着欢呼起来。 岳进慢慢地抬起了头,看到岸边一棵大树上,扎满了黄绢,这情景让他立刻惊呆了。 此刻台上台下气氛爆棚了,都在欢呼雀跃,都在为岳进拍手叫好。 “哈哈!”周怀政也是被这戏给感染了情绪,站了起来往舞台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全场观众热烈的气氛赞叹道:“韩大夫一出手,就搞出这样感人的大戏,端的是好才情!这戏叫什么来着?” “幸福的黄绢!”韩清答道。 “好!真是好!”周怀正连连称赞之后,重新又坐下,端起眼前的茶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今日趁着出宫办事的机会,碰到你韩大使,顺便来这影剧院看到这样一出戏,不虚此行!” “如果周大官想看戏,以后可以常来,影剧院永远为周大官留一个最佳的位置。” “如此那就多谢了。”周怀政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小声说道:“有句话叫做局中人,辨不明。越是在这局中,越是分辨不得事情的首尾。” 韩清听到周怀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接,想了想不甚明了,索性装聋作哑,继续做聆听状。 “你韩清和寇准没有多少交往,这我是知道的。”周怀政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然后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对寇准这个人有什么看法吗?” “寇准在景德四年时候,与官家一道亲赴澶渊抗击来犯的契丹军,这一壮举至今令人无不称道。”韩清不知道这太监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所以只好往远一点扯。 “现在东京城缺一个寇准这样的人啊。”周怀政感叹道。 这好不好的突然提寇准是几个意思?韩清听到这句话,立刻警觉地看了看周怀政。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现在的宰相是王钦若,可是这个时候提寇准,难道是这太监得到了什么机密消息?他盯着周怀政,想从这太监的面部表情观察出什么来。 周怀正此时也是紧盯着韩清,看到韩清能够这么警觉,点点头笑道:“南山有一道士,据说能够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我想请这道士帮我周家看看风水,无奈这道士万般不从,韩大夫可是有良策?” 韩清盯着周怀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投其所好!” “我可不像韩大夫这般肚里学问装满船,能给讲的详细一些吗?” “周大官在宫中这么的多年,你有没有琢磨过世人?”他看了看楼下退场单观众,然后说道:“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就看你能不能找到!” “这话说的在理,可是我担心碰到的是铁板一块,油泼不入,水泼不进,这就让我大伤脑筋。”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怀政的表情,实在不知道这太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把话说的稍微明一些道:“某些人看似清廉,看似刚烈,看似顽固,这都不成问题。不怕你两袖清风,不怕你浩然正气,更不怕你顽冥不化,就怕你没爱好。” 周怀政听到这里,正要喝茶的动作就僵住了,表情呆了一呆,然后把停顿在半空中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盏后站起来躬身而拜说道:“韩大夫一句话提醒了我,佩服!” 俩人又闲扯几句之后,周怀政就告辞而去。 韩清仔细推敲了一下周怀政的前言后语,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现在的宰相是王钦若,官家身前的红人。可周怀政在这个时候说东京城里缺一个寇准这样的人,这就有些玄妙了。难道是王钦若要开始失宠了?寇准若是回来,只能是宰相的位置,否则换成任何一个位子都会对他是一种侮辱。 这种信息只有最靠近官家的太监能觉察到,所以这周怀政打算新栽一颗大树? 他为了搞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当晚就去了绣巷找到李克,让他派人紧盯周怀政,只要这太监出了宫,就要把他的一切活动记录下来。 没过十天,信息就开始传来:周怀政出了城找了一个京郊的武官,叫做朱能。 对于这京郊周围的官,韩清见的比较少,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背景,当晚回家就去隔壁院子找了紫鸢去问。 紫鸢正坐在屋子里和婢女说话,看到韩清来了,当即就拉下了脸:“韩大夫这是找我这有什么事吧?平日里都不见来往了,今天内能见到你可真稀奇。” 婢女一看这架势,立刻知趣的走开了。 “紫鸢娘子这是生我的气了。”他赶忙陪笑着过去帮忙捏着她的肩头,然后假意捶打几下说道:“最近忙于公事,疏于和你亲近,紫鸢娘子莫要介怀。” “纳了一个绝色娇娘子,恐怕早都忘了我是谁了吧?”紫鸢冷笑道:“人家说娶妻娶德,纳妾纳色。但是你韩大夫总是闹出点和别人不一样的,纳妾要纳比自己小很多的才对,你怎么纳一个比自己还大的妾?现在东京城里很多人都说这事儿呢!” “爱逑咋说就咋说!”他说道:“我才多大啊,纳一个十二三的小娘子做妾,那我就成了真畜生了。” “十二三的小娘子怎么了?你怎么就畜生了?” “没事没事,咱俩观念不同。”他搬过来一个锦墩坐下,然后把紫鸢的双腿搭在自己腿上帮着揉捏着说道:“今天好生伺候紫鸢娘子,把以前没伺候到的补回来。” “嘴巴抹了蜜了吧?好生伺候我?隔壁还住着俩娇滴滴的娘子呢,哪能轮得着我啊。” “娘子你这是还在生气。”他把紫鸢的双腿放下,站起来走到她身后,然后用胳膊搂着她的胸口说道:“你我是人生一铁,无论如何都会把你放在我心中一个重要位置的。” “一铁?” “对!”他两只手开始不老实起来,隔着衣衫揉捏了那一对儿乳鸽,然后说道:“人生四大铁,你就是我其中一铁。” “哪四大铁?” “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一起...逃过荒。”他本来想说个一起下过乡,可是在这个农耕文明时代,下乡这词恐怕让人理解不易。 “谁跟你逃过荒?”紫鸢白了他一眼,不过语气明显和刚才不一样了。毕竟韩清通过这种俏皮话形式说出她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第420章 伤怀念远,新愁旧恨相继 韩清把紫鸢搂在怀里说道:“一起从辽国逃命,虽然后来各自奔逃,那一段经历可是永生难忘。” 紫鸢的两只乳鸽被他揉着,浑身就有些不适应,挡开他的胳膊说道:“亏你还记得。” “记得记得!”他重新握住那对乳鸽,然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娘子随我去榻上歇息吧。” 紫鸢可能是刚才的抱怨还没顺过来气,听到他这话就把头扭开,并粗鲁的推开他的胳膊。 他半拉半拽着把她弄到榻上,然后就趴在她身上,对着她的红唇就吻了过去。她起初有些反抗,但是被吻住的那一刹那,就开始变得顺从起来。 等韩清把她剥光,把自己也剥光之后,这女子立刻变得生龙活虎起来,看到韩清这个小冤家还在忙乎前戏,有些急了,摁住他就骑上身去:“让你找借口,让你对我爱答不理,让你对我不管不顾,老娘今天榨干你!”一番鏖战之后,俩人气喘吁吁的趴在榻上歇息。 “说吧,找老娘什么事?”她脸上的红润还未消退,刚刚得到生理的满足让她气色十分魅惑。 “想找你问问京郊的一个武官,此人名叫朱能。” “你也打听朱能?”紫鸢惊奇地问道:“你得到什么消息了?” “什么叫我也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奴家是皇城司的人,任何人有异动都要注意。”紫鸢说道:“最近这朱能找了几个文士,不知道密谋什么事。” 听紫鸢说到这里,他才明白这朱能为何能吸引到皇城司的注意了。皇城司是不受任何衙门管制的,只受皇帝管束。但是在对这个领导的问题上,宋朝并不是宦官来管,而是皇帝的近臣去管理。有时候是宰相,有时候是三司使,更多的是枢密院的人来管理。 此时,宦官在一定程度上是没有职权的。而士大夫权利是非常大的。现在的宋朝对于读书人的待遇比较高,但是也不是没有放弃对其的监控,或者说,任何一个朝代都有特务机构,只不过是初步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而宋朝的特务机构就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一是因为特务机构中的特务执行的不过是秘密行动,对外没有任何的地位,二是为削弱武将的实力;三是为了保卫国家的作用。虽然当时在宋朝人们基本上不会造反,当时与敌方进行交战,为了国家的实力,皇城司的作用就要发挥更大的作用了。 既然一个京郊武将能找一些文人,这就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文人和武人凑到一起,除了让人往某个方向联想,恐怕没有其他的更多想法。 “你打听朱能做什么?”他问道。 “听我那快马驿站的兄弟说,在城外见到周大官去找了朱能,我就这么随口问问。” “这朱能以前是田敏的食客。” “田敏是谁?”他问道。 “乃是边关的一个悍将。” “那这朱能既然是一个食客,必然有着过人的本事,否则田敏怎么会养着他?” “这朱能会道术,于是田敏就把这人推荐给了官家。后来这朱能做了御药史,再后来被外放,做了永兴军的巡检,挂的是州刺史的官阶。” 韩清听到这里,更是不明白这周怀政要搞什么。不过以这几天皇宫里的传闻,据说王钦若确实是被冷落了,谈一些军国大事时候,老王只是在政事堂坐冷板凳,并未被官家召见。而且翰林学士钱惟演等四人权同知贡举,这事也没让王钦若参与,“奴家在跟你说话?发什么愣啊?”紫鸢看到四仰八叉躺着的韩清,就伸手去抓住了他的命根子抖楞了几下。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锤!”他枕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屋顶说道:“不管墙倒不倒,我也做个推手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紫鸢又来了兴致,一把扯过来他压在自己身子上说道:“奴家不管你谋算什么,先把奴家伺候舒坦再说,这可是你刚才答应的。” 他哈哈一乐,重新振作雄风,又和紫鸢大战一番,这才下了榻穿好衣裤,然后搂着紫鸢深吻了一下说道:“我先回去了。” “记得常来看看奴家。”紫鸢紧紧地搂了他一下说道。 等他回到家,今天该睡到竹娘屋里,他只是洗漱一番就上了榻,竹娘闻到了他身上有些水粉之气,就叹了口气,褪了衣衫钻进他怀里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韩清唤来徐佳云,让他与一些编纂加班加点创作一个故事,大致剧情给众人口述之后,就开始各自忙碌起来,没过几天一个完整剧本就写了出来,他做了一些修改,就让周小俏等人开始排练起来。 现在《幸福的黄绢》又在东京城掀起了一片高潮,这让顾若兮很是眼红,于是就经常地让车顺姬拿着剧本来剧院,共同探讨剧情。 二月四日这一天,他早早地就起来,从箱子里拿出一套衣服穿上,然后就坐在屋子里发愣。月儿和巧儿看到他起得这么早,端来了热粥和灌浆馒头。他随便的吃了几口,就出去牵了枣红马走出了院门。 “郎君今天好生奇怪,居然牵了如风出去,平日里他可是不舍得让这匹马带他去皇宫的。”月儿好奇的说道。 “或许郎君想遛马了。”巧儿伸了个懒腰,继续回房里睡去了。 韩清牵着马一直溜溜达达的走,等走到一个热闹的集市时候,就停了下来,牵着马在路边发愣。 此时虽然万物复苏的迹象,不过人们还是穿着厚一些的衣衫在初春的早上逛街,人来人往,并未注意到路边一个牵马的男子。 天顶上的朵朵白云和不太白的乌云,正懒洋洋的在舒展,漫不经心地在游走。太阳偶尔挣扎着从云隙间露出脸来,一脸温和。不知潜伏哪儿歇憩去了的微风,此刻又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固步自封悠哉悠哉吹拂着,掠起所有能够掠起的灰沙、尘埃。 “走吧,伙计!”他拍了拍马背,牵着马漫无边际的走着,路上看到有面熟的人就点头致意,有的是比较熟的人,就站住要和他攀谈两句,可是他却只是拱了拱手,面无表情的继续牵着马四处乱转。 走过了一个街市之后,来到一处湖泊跟前,他盯着湖又开始发呆起来。这个湖在一处低洼一些的地方,并不是很大。平静的湖面能够看清水面的倒影。偶尔刮来一阵清风,将明镜般平静的湖面,弄得象绸缎的褶皱似的,使倒映其中的天空、太阳、白云,以及岸边的树和亭台楼榭,全都变得奇形怪状,面目全非。 今天是月茹的忌日,一年前的今天,他和月茹正在草原上奔逃,他至今都无法忘记那一幕,契丹士兵在后面骑着马追杀,萧月茹在骑马奔跑的过程中还能侧下身子拾起地上的蒲公英的蒲棒,在迎风中洒满漫天的飞絮。再后来就是月茹骑着马返回到他身旁,笑吟吟的看着他。 每每想到在摸到月茹后背插着几支箭那一刻,他自己总是能亡魂大冒的感觉,这种伤痛中的惊吓,让他总是不愿意去想,可是这一幕却总是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想起月茹中箭之后,看着自己的那一丝眼神。 “一年了!月茹,你在那边还好吗?”他抱着如风的头,把自己的额头和马头对顶着,陷入了深深地悲痛之中。“如果我不来这宋朝,如果我不用那潮尔拉曲子,你也就不会认识我,你的生活将会是怎样?” 他眼圈开始泛红,心中实在忍不住的伤痛,让他搂着如风喃喃自语:“现在如风跟我活的好好地,你在那边不要担心我。” 枣红马甩了甩马尾巴,似乎被他顶着头的方式有些不习惯,就稍微的晃动了一下马头,似乎想躲开他。 他把马拴在一棵树上,然后就坐在湖边看着周围的风光。为了月茹的忌日,他提前一天就已经和上官告了假。所以今天一天的时间是属于他自己的,他打定了主意,就让自己这么闲散的待上一天,思念那个曾经在他脑海里出现过无数的契丹女子。 中午的时候,他牵着马去了集市,找了个小的馆子,点了七八样菜,然后多要了一副碗筷,摆在自己的对面。吃完之后,就牵着如风在街边一处坐着。此时的日头偏高,感觉气温也缓和了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多是携带者妻女,或者是情侣。他耷拉着两条腿坐在一个石鼓上,看着过往的人继续发呆。 “那姜伯离还活蹦乱跳,崔默正忙着鼓捣新的影剧院,这俩孙子还活着好好的,我还找不到下手机会。”他扭头拍了拍如风说道:“罗勋还在契丹,就是这几个连裆码子弄出的事,这才牵引出更多的事,大仇未报,你会不会笑话我?” 如风打了个秃噜,然后扭头看了看身后,继续静静地站着。 “太婆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我在这世上没几个亲人,现在很是担心太婆。”他思绪开始有些跳跃,和如风就絮絮叨叨说起来:“依珍嫁了个好老公,那向传师人品不错,两口子日子过得很好,现在该依菱出嫁了,我还没给她挑个好人家呢。” 第421章 醉意定惊猜 韩清在和如风说话,让远处饭馆的店小二惊奇不已,他左看右看,没发现有其他人在跟前,就好奇的走上前去问道:“客官,您是在和马说话吗?” 韩清思绪正在满天飘,冷不丁的不一个人打断,就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店小二。那店小二被看着有点发毛,就再次问道:“客官,您是在和这匹马说话?” “是!”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店小二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了看马,又看了看他,挠了挠头就走了回去。 “丁谓给我弄了一身好衣衫,穿着也很舒坦。”他看到店小二走远了,就再次跟如风说道:“本来我在这宋朝就没有个亲人,现在心里有了牵挂有了寄托,挺好!” 他看到店小二还没走远,就喊着让店小二给弄些上好的草料给马吃。 等店小二弄好草料放到如风跟前时候,就眼巴巴的看着韩清。 他明白店小二的意思,摸了摸身上,铜板刚才全都付出去了,只剩几个银角子,就摸出一个扔给了店小二。 “客官,一点草料也就两文钱,您给这银子,是不是难为小底啊?”店小二看到他给的是银子,就有些头大,弄了点上好的草料,这就要找回去九百多文钱,属实是令人觉得这人纯属找事来了。 “不用找了!”他挥了挥手让店小二离去,然后又叫住了他:“把你店里上好的美酒搬来两坛,剩下的钱就是你的赏钱了。” “好叻!”店小二凭空得了这么多钱财,有些难以置信,然后响亮的回答就跑回去搬酒。 等搬来酒坛之后,顺便给他拿了一支酒盏,然后就打算退回去。 “店小二,你再搬两坛,给它喝。”他指了指如风。 “啊?”店小二满脸的不可思议,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客官,您这马喝酒吗?” “这你要问它!”他指了指如风。 店小二半张着嘴,转过头看了看如风,如风也无辜的看着店小二。 “好叻!”店小二虽然觉得这一人一马实在奇怪,但是反正有钱挣,仍旧忙不迭的答应,跑去店里搬来两坛酒,然后又提过来一个盆子,将酒坛里的酒倒出到盆里。做好这一切之后,就在旁边紧盯着如风,看看这马会不会喝。 如风凑过去闻了闻,居然真的就低下头开始喝了起来,这让店小二大为惊异,然后就跑回去招呼其他人来看热闹。 “老丁在冰柜街买了地段,貌似手头资金不够,安排管家和地段的人交涉,我让张万财从钱庄给他贷了十万贯的钱,那地段也让给了他,算是还了人情吧。”他喝了两盏酒之后,继续对着如风说道:“我救了他女儿,他给我弄好了身世,我又让出了那地段,贷给了他钱财,现在谁欠谁啊?” 没过一会儿,一坛多的酒落了肚,他就有些犯迷糊。 看到远处有些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也懒得理会。 馆子的老板认出了这就是使辽回来的韩清,急忙上前见礼,人们这才知道这个喝的有些醉还和马在说话的人是谁。 一辆马车停下,款款下来一位漂亮小娘子,走到韩清跟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看了看旁边的马,就问道:“中棠,你为何在这里吃酒?怎生吃醉了呢?” 他迷迷糊糊听声音,抬起头辨认了一下,看到是丁婳,点了点头,又把头垂下不说话。 “中棠,你可是有什么事?”丁婳关系的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想喝酒。”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盏,然后端起来说道:“古来圣贤多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把酒喝下去,就能让自己忘却很多事。” “中棠你莫要再喝了,现在天气还不是很暖和,回去如果跌卧在路旁,容易生病。” “谢谢,我会注意的。” 丁婳看他似乎有些吃醉了酒,就有心想劝他回去:“中棠,今日你不去皇宫,却是在这里吃酒,这要是被台谏官看到,会被参奏给官家的。” “你过得好吗?”韩清并未听她的劝,有些迷糊的抬头看着她问道。 丁婳听到这句问候,盯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被这句话击中了神经一般,神情变得有些黯然说道:“一切都好。” 他听到这句话,傻乎乎的笑了笑,然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一切都好,那就是未必都好。”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冲着丁婳拱了拱手,然后牵着马就走了。 丁婳站在原地不动,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嘴唇嚅动着,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起那天他在酒肆唱的曲子:“来生再续缘。” 韩清牵着马晃晃荡荡的走着,走累了饿了,就在街边馆子外坐下,让店小二给端上来吃的喝的,仍旧是多要一副碗筷,轻轻地放在桌子对面。 等到傍晚了,他才醉醺醺的回到了家。 李奕蕾看到郎君似乎吃酒醉了,而且身上有些尘土,就让月儿赶紧扶他坐下,然后给他扒下外衣。 他迷迷糊糊的歇了大约半个时辰,突然有些惊醒,站起来走到外屋里,看到木盆子里放着刚刚脱下的外衣,立刻勃然大怒:“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在另一间屋子里的李奕蕾正在和两个婢女说笑,听到这边怒喊的声音,大吃一惊,急急忙忙走了出来,看到他站在木盆子跟前发怒,就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郎君因何发怒?” “谁把衣服泡在水里的?”他怒喊道。 “是奴家!”李奕蕾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的火,声音有些发颤的回答:“奴家看衣服有些尘土,似乎有些脏了,就赶紧给郎君浆洗一下,这怎么了?难道衣服中有什么重要书信吗?奴家刚才摸过,什么也没有啊?” “谁让洗这件衣服的?洗坏了怎么办?” 李奕蕾听到这话,这才明白他是心疼这件衣服,也顾不得想怎么回事,只是突然觉得莫大的委屈,因为仅仅是洗一件衣服,就被郎君这般责骂。 “你的哪件衣服不是奴家来洗?今日吃醉了酒,就这般无缘无故的撒泼,呜呜呜....”李奕蕾被韩清这种莫名其妙的邪火给弄得冤屈无比,由低声的哭慢慢的提高了声音。 “洗之前为什么不问问我?”他提高了声音。 “以前洗衣服时候需要和你说一声吗?”李奕蕾被他这无名的火也是激起了性子,直接反问道。 “哪件衣服都洗得,就这件衣服不能洗!”他高喊道。 俩人的声音过于大,把旁边屋子里的竹娘给惊动了,她急忙披了衣服走了过来,把李奕蕾拉到一边问怎么回事。 等听到李奕蕾抽抽搭搭的说清情况之后,竹娘立刻明白了。韩清从汾州归来的时候,她是跟在一起的。她知道那件衣服是萧月茹亲手给他缝制的,平日里他就当宝贝般放着,从不舍得穿。 竹娘正欲要说韩清几句,哪知道李奕蕾这边突然开始干呕起来。唬的竹娘急忙轻拍她的后背,然后让她赶紧坐下。 韩清还有些微醉,看到李奕蕾干呕,也没当一会儿事,但是他两世为人,突然猛地一个激灵,急忙走上前去扶着李奕蕾问道:“你怎么了?” 被韩清无名邪火骂一顿,这又关心的过来询问,李奕蕾心里的委屈立刻得到了释放,放声大哭起来。 “主人已经有喜了。”巧儿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他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急忙半弯着身子扶着李奕蕾问道:“这是真的吗?” 李奕蕾没有说话,只是在委屈的哭着,旁边的月儿说道:“主人已经找了大夫诊过,说是喜脉。”月儿说道这里,看了看李奕蕾的脸色,然后又说道:“主人还有些不确定,说再等几天看看。” “那...”他急忙赔不是的对着李奕蕾道:“对不起,娘子莫要生我的气,今日是我错了。” 李奕蕾被韩清的这一声道歉更是弄得泪流不止,她一把推开他,然后就自己走回了卧房。 他尴尬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竹娘笑了笑,指了指卧房,让他赶紧去哄娘子。他就点了点头,急忙去了卧房里面。 “娘子莫要伤心,都是我的错。今日我是吃错了药,无缘无语的冲着你发火,都怪我不好。”他上了榻,轻轻地抚摸着她说道。 “今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李奕蕾看到他有些低眉顺眼,停止了哭泣问道。 “出去碰见几个朋友,一起吃了些酒。”他搪塞的说道:“回到家就乱发脾气,我真是该死。” “莫要说什么死不死的这种不吉利的话,奴家只是问你,在这个家里,可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 “我知道我错了,我的娘子万里挑一,又是这般贤惠。”他哄着她说道。 “今日你既然已经知道奴家有了喜,奴家就想问个明白,孩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一时半会儿没明白。待他看到李奕蕾的眼神往外看了一眼,当即就明白了什么意思。那韩琦每日在太婆的房子里养着,现在已经能走路了。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回来要和孩子逗弄一番。李奕蕾的问话就是想问他,自己这个正室要生孩子了,那契丹人的孩子怎么办? 第422章 计谋落落知谁许 其实关于这个孩子的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韩琦是救命恩人的血脉,况且在耶律季的面前郑重其事的发过誓要把这孩子抚养成人,现在李奕蕾怀了孩子,那谁是长子就成了绕不开的问题了。 “你放心,孩子将来的名分不会差,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他安慰她道。 李奕蕾本想趁着这个时候想让他给个定论,但是看到他这般说讲,就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上朝,果然有台谏官弹劾他,说韩清正当差的日子反而纵马于街市,并且出入酒肆喝的酩酊大醉。 中午时分,官家召他入殿,让他看监察御史上奏的弹章。 他很光棍的说明了情况,四日这一天是萧月茹的祭日,他带着那匹马出门,就是因为思念萧月茹。 官家听了之后沉默了半响,挥了挥手让他退去。等下午时候,官家给刘娥说起这事,刘娥听了这话也是愣了愣,然后看着官家,微微笑了笑,拉着官家的手,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因为韩清做的这件事,让官家与刘娥同时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刘娥还是随夫抛头露面击鼗挣钱,因为她自有美名在外,为赵恒随从所知,经过运作一番,就成了赵恒的女人。再后来,刘娥跟了赵恒这事被太宗所知,于是刘娥被逐出京。赵恒虽迫于皇命把刘娥送出王府,却不愿离开刘娥,把刘娥偷偷藏在王宫指挥使张耆家里,不时私会。俩人通过韩清这次的怀念萧月茹,想到了自己因为恩爱,也是经历了很多的磨难,所有心理产生了共鸣。 现在已经是开了春了,韩清已经正式奔波于国子监了。戚主院给推荐来了不少的名士大儒,国子监已经慢慢的有了些人气。 他因为奔波于国子监,官家特许他可以不用前来皇宫,多多醉心于国子监的打理,能为大宋培养优秀的人才才是重中之重。 影剧院依旧是几天一次的大戏上演,虽然岳进等人正在排练新戏,可是与西剧院的人仍旧是多有配合。因为《拒马河大案》这部戏经过这么多次的提及,确实该真正的拿出来演一演了。自从上次冯拯与他一起吃了黄鸡,俩人算是互相做了让步:冯拯退出保康门地段的购买,韩清则是要将西剧院与南剧院重新振兴起来。既然如此,那么拒马河的戏就是西与南两个剧院共同出演。 顾若兮看出来韩清是重点发展南剧院,所以找来了都亭西驿的车顺姬,要用她的剧本上几部新戏,所以这些日子里,影剧院两边都是在忙忙碌碌。 现在国子监,有不少学子都是慕名而来,因为韩清有着崇山悦耳的称号,而且使辽回来挣下了大的功绩,这让不少饱学之士纷纷前来国子监就读。 韩清本来是一提举学事司的差遣,可是在国子监走动时候,忍不住心痒痒,经常地客串一下教谕,执教等职,后来干脆亲自给学子们教书授课。 三月的一天,韩清上完课之后,回到家正在伺候娘子,他的连襟蔡齐前来。 “你这厮现在轻省了不少,整日里和一帮学子们诗词歌赋,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快活。”蔡齐说道。 “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确实轻省了许多,至少不用天天点卯,不用起得那么早了。”他说道:“你这个当年的状元郎,可是愿意来国子监教教学生?” “教不教学生先放在一边,皇宫里你去的少了,最近传出了一件大事。”蔡齐说道。 “什么大事?” “天书出现了!”蔡齐说道。 “你大爷!”他一听就皱了皱眉说道:“又弄这种把戏,官家现在是个什么身体状况了,还弄这些?” 韩清和蔡齐二人口中说的天书,这就有些话长了。 “澶渊之盟”后,官家虽然以每年三十万贯的代价换取了与契丹的友好关系,但他本人自尊心上也遭受到了严重刺激,或者说是一种强烈打击。如果换了别人,马照跑,戏照看,也就过去了,可偏偏官家从小就自认为是个“英睿,姿表特异”的“英悟之主”,这份花钱买平安的委屈和耻辱,必然要通过一番轰轰烈烈的洗礼才能烟消云散,于是,官家想到了像秦皇汉武那样封禅泰山。 封禅,可不是随便一个皇帝就能办到的,只有那些具备国家统一、功德显赫、国泰民安、天降祥瑞等条件的有德之君,才能大张旗鼓的亲临泰山举行隆重的封禅大典。 在这里就要有一个问题出现了,中国历史上,有哪几位皇帝登上泰山封禅过? 答案是:有六位皇帝曾登上泰山封禅过!分别是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以及现在的官家。但这只是一般的说法,因为在《史记·封禅书》援引管仲说法,认为春秋时期以前,封禅泰山的就有七十二家,而管仲所知道的就有十二人,比如无怀氏、神农、炎帝、颛顼、尧、舜等等,由于年代久远,这些人是否真的封禅实在难以确定。 那泰山封禅是要闹哪般? 其实是帝王亲临泰山及附近的小山,举行祭祀天地的活动,向老天爷汇报执政的成果。在山顶筑坛祭天称为“封”,在附近的小山筑坛祭地称为“禅”。换句话说,封建帝王要向自己的上级领导老天爷汇报一下工作,并希望上级领导以后不要把KPI考核定的那么高,免得哪里考核没到位,上级领导不高兴,弄个旱灾虫灾水灾的。 封禅不是仰天大吼或者焚烧一本记录就能蒙混过去的,更不像下级领导要去给上级领导汇报那样想去就能去的。《史记·封禅书》开篇第一句便有说明:“自古受命帝王,曷尝不封禅?盖有无其应而用事者矣,未有睹符瑞见而不臻乎泰山者也。虽受命而功不至,至梁父矣而德不洽,洽矣而日有不暇给,是以即事用希。” 这句话用白话来讲,就是封禅需要满足几个硬件条件:受命于天、祥瑞出现、文治武功、道德高尚,最后还要有时间举办国朝典礼。 既然封禅有了硬件条件标准,那么像国家统一、经济繁荣、海清河晏、政绩卓著几乎是哪个皇帝在位都能碰到的事。既如此,还能有什么更突出的条件,能够让老天爷这个上级领导眼睛一亮呢?答案很简单:祥瑞出现!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天书把戏开始不断出现。 景德五年(1008)正月初三,宰相王旦率群臣早朝完毕时,有司来报,称在左承天门南鸱尾上发现黄帛,官家率领群臣拜迎于朝元殿启封,号称天书。 为了证明“天书”真的是从天而降,官家还特意精心编造了一个故事: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半夜,我刚要睡,忽然卧室满堂皆亮,我大吃一惊,见到一个神人忽然出现,此人星冠绛袍,对我说:‘一月三日,应在正殿建黄箓道场,到时会降天书《大中祥符》三篇,勿泄天机!’我悚然,起身正要答话,神人忽然消失,我马上用笔把此事记了下来。从十二月一日起,我便蔬食斋戒,在朝元殿建道场,整整一个月恭敬等待,终于盼来了天书。”(注①)群臣听了之后面面相觑,但是并未有疑言,因为这就如同自己的上司告诉员工,自己家中有了一只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员工听罢也无从去辨真伪,相顾了然于胸,然后各自忙各自的事去,管你家出来什么鸡,只要不少我的薪水,你家炕头上能够自然生长出隔壁老王的裤衩子都行。 官家乃是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者,一言九鼎!既然说的这样煞有其事,就连一向秉公的王旦,也不得不俯首祝贺,带头大唱赞歌。因为王旦在事先接受过官家的一酒壶珍珠贿赂。 既然天书出现,那么就有了向上级领导老天爷汇报工作的资格了,于是官家不辞辛苦的上演过很多次这种把戏。 现在的官家已经是带病之身,自从蝗灾过去之后,官家龙体一直欠安,上朝的时候经常就昏昏沉沉睡去,有时候还胡言乱语一阵,前面说了后面忘。但就是这样一个身体状况,怎么还搞天书的把戏? “这次的天书比较特别!”蔡齐苦笑道:“因为这次上报的人是寇准!” “谁?”韩清听了这话,猛地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问道:“你说的是谁上报的?” “永兴军的知军寇准上报,在乾佑县(今陕西柞水)发现了天书!”蔡齐回答道。 韩清听了这话,愣了半响,这才明白这些日子接受到的情报是个怎么回事。 自从那日和周怀政说完话,韩清就派人暗地里紧盯着这个太监,看看这太监要耍什么幺蛾子。结果有一次,线人来报,说周怀政有一次出宫,去了王曙家里。 这王曙本是在东京城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这太监找王曙是干鸡毛啊? 再后来线报传来,这王曙当天下午打马出城向西,奔向了永兴军。王曙是寇准的女婿! ①《皇宋通鉴》中有详细记录。 第423章 紫微诏下,唤天书使者 韩清仔细想了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大致判断出了怎么回事。 周怀政目前是入内副都知,皇帝皇后身边的行走太监,信息极为的灵敏。眼看着王钦若似乎有些失宠,就想自己栽一颗大树来遮阴。可是寇准的性子众人都是知道的,现在虽然是被贬落难,可是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帮助来抬身价。 周怀政苦于找不到变通的路子,就找了韩清询问。得到韩清的点拨之后,这太监立刻就豁然开朗,开始部署执行自己的方案。 寇准本来就做过宰相,现在是被贬到了永兴军,他的心里有股子傲气,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推,就等着官家重新召他入京。可是谁都知道,现在的官家很烦这个寇准,所以怎么可能让他入京呢?周怀政听到韩清的那句“投其所好”,立刻大彻大悟。这寇准其他缺点不用说,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恋权的人。 韩清想到这里,不由得叹服这个周怀正,实在是太有文化的一个太监!他找到了寇准的弱点--恋权,也同时找到了官家的弱点:被老天爷认可!找到了两方的弱点,然后在集中在一件事上爆发---乾佑县发现了天书,这可是寇准的地盘。 现在也能够理解这周怀政为什么找朱能了,因为朱能是乾佑县的巡检,这天书的把戏就是朱能与周怀政配合搞得。 这周怀政的套路玩的实在绝妙!寇准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前,因为整个大宋都知道,寇准是正直的代表,他是一直批判这种天书把戏的。 寇准信不信天书不重要,但是在你寇准的地盘上发现了,你报还是不报?上报了,皇帝召你入京!如果不报,一个落难的大臣敢扼杀天书与摇篮中,这罪名可是大了去了! 其实寇准当时知道天书的事情之后,根本不去理会。开玩笑,我老寇一身正气,谁不知道我批判天书活动最为厉害,现在让我来推出天书,这不是打脸吗?可是王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在自己岳父跟前将经京城的暗流涌动细说了一番,明确告诉岳父,王钦若快要倒台,岳父你还等什么? 听到韩清这么前因后果的一抖,蔡齐这才知道天书一事的后背有着这样的背景。 “那你说官家会不会召寇准入京?”蔡齐问道。 “自从蝗灾之后,官家就病了。”韩清叹口气说道:“我判断官家也是有了心疾才会这样,现在冒出了天书这件事,恐怕过不了多久,寇准就会进京。” “如果寇准进京,那王钦若怎么办?”蔡齐问道:“寇准难道甘于人下?” 韩清听到这话,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脖颈子上有肉瘤的老者,起初他对这老者挺喜欢,可是自从知道派人刺杀自己的也是这王钦若之后,他就一直思谋着用什么方法搬倒他。 “王钦若快要不行了!”他说道。 “什么?”蔡齐惊奇地问道:“昨日里出宫时候还看到他,貌似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不是身体不行了!”韩清说道:“是他的位子快要不保了!” “何以见得?” “正月时候,翰林学士钱惟演等四人权同知贡举,然后诸路贡举人郭桢等四千三百人见于崇政殿,你是否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声势多么浩大!四千三百人同时出现在崇政殿,光是往人群里看一样,都觉得眼晕。”蔡齐说道。 “你没发现当时王钦若在哪里吗?” “咦!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当日似乎没看到王钦若。” “那一天算是国朝庆典,王钦若作为宰执,不是同官家一同见各路举子,反而跑到政事堂翻看什么皇太子的御诗,这说明了什么?” “不是他王钦若不想见各路举子,乃是官家下令让他参悟皇太子的诗。”蔡齐说道。 “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韩清笑笑,然后突然心中就有了主意。 “这寇准假如回京城做了宰相,恐怕大宋官场又要被搅动一番了。”蔡齐摇摇头说道:“上次回来,三司可是被寇准整了个惨。” “老寇扔石头是一把好手!”他说到这里,又问道:“既然天书出现,官家跟前现在肯定很热闹吗?” “热闹的不得了!”蔡齐笑道:“跳得最欢的就是孙奭和鲁宗道,还有王钦若!” “孙奭和鲁宗道反对天书,是因为这二人本来就是一直反对,更何况鲁鱼头本来就以正直出名,岂能被这种事玷污了双眼。”韩清说道这里,带着戏虐的口气说道:“至于王钦若反对这次的天书事件,那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这天书可是王钦若的活计,这等把戏一直都是王钦若主导,现在自己的活计被人抢了,能高兴吗?” “哈哈哈哈!”俩人同时大笑起来。 “难怪这王钦若跳的要比鲁宗道还要欢腾!” 韩清此时已经顾不上听蔡齐的话语,因为他觉得,既然各路信号传来这王钦若已经失宠,那就要看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是谁,不过自己也不能闲着,一定要做一把推手。 当天晚上,他去了影剧院,让岳进周小俏等人连夜重新定夺一下新戏的内容和名称,并要其众人多多努力,这戏出来越早越好! 四月上旬,官家派专人去乾佑县迎回了天书,同时召寇准入京。 在迎天书之前,官家其实对这件事也是半信半疑,毕竟以前的天书是个怎么回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是他和王钦若一起搞的把戏。可是现在天书出现了,这让官家也吃不准,所以就问了来京述职的冯拯。 官家问谁都行,但是偏偏就问了冯拯,所以这出戏就无疑有了加速度。 冯拯是太平兴国三年978年的一甲进士探花,论年龄仅比寇准大三岁,也是少年成名的俊才。或许是因为出自赵普门下的原因,他的进步很慢,长期在地方任职。比他晚两年及第的寇准已经是朝廷二品大员、参知政事了,他才混了个七品小官。 冯拯急于仕进,表现太过引起了寇准的反感(准素不悦拯)。冯拯知端州之时,曾经十几次上书对朝政提出建议,宋太宗打算将他召回京城任职,谁料想却遭到了寇准的阻挠(拯尝与准有隙,故准抑之)。 冯拯感觉受到了压制,一怒之下上书弹劾寇准擅权乱政,并列举了寇准在岭南用人不公的事实。同期,广州转运使康戬也上告吕端、张洎、李昌龄等朝廷重臣党同寇准,遇事不争,成了寇准的傀儡。 康戬是高丽人,与寇准同为太平兴国五年进士,得苏易简太平兴国五年状元举荐担任岭南东路转运使。转运使掌一路财赋,兼有考察地方官吏、向皇帝举荐人才的职责相当于高官干部。康戬说话的分量,自然要比冯拯高出很多,让人不得不信。 宋太宗本是个多疑的人,权臣结党、任用私人触及到他的敏感神经。于是“上大怒,召吕端等責之”,吕端、张洎等人把责任推给了寇准。太宗不听寇准一再辩解,将他由参知政事降为给事中正五品,出知邓州今河南省邓县。 所以这在北宋官场是个有名的事实:七品通判冯拯扳倒了二品执政寇准! 现在天书出现,官家好不好的偏偏找冯拯来问,其实也是打算看看寇准的政敌是个什么态度。 冯拯虽然和寇准交恶,但是还是很佩服寇准的刚烈性格,于是就说道:“此天书既然出现在永兴军,那就是寇准才有资格上报。官家你是知道寇准一向都反对天书的,倘若寇准都出面证明天书,那天底下还有谁不信呢?” 天下任何事,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若是有其他人传话过去,这里面就会变味! 冯拯的一番话经过传话人口述,传到了寇准的耳朵里,但是这一番话已经变了味,因为传话人告诉寇准,这话是官家自己亲口说的。 寇准经过一系列的心理磨练和翻腾,终于面对权利低下了头。 因为他想起曾经问过一位奇人,这位奇人名叫张咏,号乖崖。之所以说他奇是因为在他的治理下,蜀中平静浪静二十多年,以至于让后者想为他著书立说都找不到理由,因为没什么可以记载的大事件。其实这也证明了这位奇人的能耐,不是去救火,而是让火根本烧不起来。 寇准曾问张咏,“乖崖,何以教准?” 张咏回答他:“霍光传不可不读!” 寇准时候真的去翻阅了《霍光传》。 霍光,是汉武帝刘彻的托孤臣子,乃是汉史中战神将军霍去病的异母弟。此人富贵终生,权倾天下,把持朝廷能够说一不二。可他死后,霍家就被灭了族。 可是寇准翻看完《霍光传》,只看到书中最后一句评论--不学无术!他苦笑一声,将书扔掉了。 其实张咏的本意是让寇准看这本书,要记住霍光的下场,即使权倾天下又如何?还不是被连根拔起?行走在大宋的官场,一定要小心翼翼,不要太过于暴露锋芒,更不要树敌太多,否则下场一定好不到什么地方。 估计张咏若是知道寇准这样的态度,也是无奈。 让你看詹姆斯邦德007,是让你看这小子如何身手矫健,如何的上天入地下海,你非要看他在每部电影里办了多少个女人,这方向就不对啊! 第424章 人鬼情,戏中现 寇准在入京之前,也曾找了门客探讨,推算一下此行的凶吉。门客是个能掐会算的人,经过一番分析,他给出了三策:上策,走到河阳(今河南孟县),称病不入朝,只当地方官!中策,入朝。但是一定要揭露乾佑天书的虚假,这样才可以保全一生的清白令名!下策,当宰相。维护天书的名声,不过这样做将声名尽毁……寇准思前想后,眼中一片迷茫,在他脑海中想起了当年与官家一同亲赴前线的情景,也想到了与官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虽然自己某些事情引起官家的反感,但是现在又被官家所召唤,看来官家还是感念自己的。经过几天的思考,寇准否定了门客的上策和中策建议,被权力所吸引,于是整理行装,踏上了去往东京城的征途。 这个时候的韩清,还在国子监中对着下面众多的学生侃侃而谈,讲解了标点符号的用法,讲解了阿拉伯数字的认知,也讲解了钝角锐角直角的区别,更是讲解了杠杆、连通器、滑轮的原理。他并没有做一个系统的分科,只是想到哪里讲到哪里,每天在他的课堂上,数学化学物理掺和着讲。 天禧三年四月中旬,大宋都城开封,发生了两件事。一件算是不小的小事,一件算是不小的大事。 先说一下不小的大事。 苑琼楼生意本来经过改良,现在已经慢慢的步入了正轨。崔默已经从主事人,摇身一变成了坐馆。可是这人不安于现状,和姜宅园子正店的姜伯离一起要成了个新影剧院,用来对抗韩清的汴京影剧院。 崔默经过数次的实地考察,知道这影剧院的一切设施原理,就原封不动的抄袭。这影剧院让人叫绝的一点就是那茅房,虽然他搞不明白为啥叫洗手间,但是觉着实在是好用。 为了弄明白这个洗手间的奥秘,他花费了很多心思。黄二郎将自己所见所听的事皆是告诉了崔默,所以他完全照搬韩清以前的建设模式。 烧陶瓷的唐掌柜接了这个大活儿,并专门索要了极高的价钱,这才开始按照崔默的要求烧造。崔默为了降低到最低风险,特地全程监管所有的物料设施。只是他这个影剧院所有管道铺设好以后的半个月,在一个有风的日子里,输送黄白之物的管道发生了爆炸。 他的这个影剧院虽然没有开张,但是施工的人还有其他人等的排泄都是在这新影剧院,所以管道爆炸之后,恶臭的味道依旧是全城飘散。 穿着青衫的街道司要疯了,众人急吼吼的来到现场,就发现从这个新影剧院往外蔓延的一条街道,像是被地龙掀翻了一般,路上全是恶臭的不明之物。这一场爆炸也惊动了皇城司和城里的部分禁军,于是一个小小的影剧院,把各路豪杰全都吸引了过来。 崔默脸色惨白,打着哆嗦一个劲的给街道司说着好话,并安排人赶紧进行清理。皇城司的密谍认为这是韩清泄露了火药,所以现场勘查找出火药的痕迹,可是这些人用布捂着鼻子找遍了现场,也在管道里四处挖掘,仍旧是没发现有任何火药爆炸的痕迹,除了一些白乎乎的白膏泥和屎尿混合的乱七八糟腌臜物。 等禁军和皇城司的人退去之后,街道司的人根据被爆炸所伤的店铺与人,直接将崔默和姜伯离等人带到了开封府审问。 这事虽然蹊跷,可是真的无法查出任何线索,于是崔默被重罚之外,新影剧院不能开设,原因是惊动了地仙地龙。 韩清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只是淡淡一笑。因为这事儿就是他安排李克去做的。在这之前,他在郊外的打铁铺子和姚刘二位师傅说话,得到了一种新产物。姚师傅和刘大山在打铁炉里炼铁时候,因为手下的伙计喜欢自创的扔进去一些新玩意,看看这么高的炉温能炼出什么玩意,于是一种新的物品诞生了。这个物品就叫做电石。 把焦炭和石灰石在1500度以上高温炼制,就成了电石。这东西另一个俗称叫做“臭电”,遇水会发生强烈反应,生成乙炔。乙炔常用于氧炔焊接。不过这乙炔有个特性,如果是和空气混合,遇火就会发生爆炸。 韩清在前世的时候,家住在一个铁路货场附近。他小的时候常和一帮小伙伴去货场玩,看到工业铁桶里放着这种散发着臭味的石头,就拿回去扔进泥塘或者水沟里,等白色的气泡冒出就可以点燃。后来他与小伙伴玩的更出格,扔进一个前后通风的管道里,点然后就发生了爆炸。等他上了中学之后,才知道这种东西的特性。 崔默的影剧院排输管道爆炸就是利用这个特性,在起初的管道铺设中,早就安排好快马驿站的伙计将电石混在白膏泥中,铺设的时候悄悄在管道接缝处埋入大量电石,等有水流通过,遇水发生反应产生了乙炔。这时候茅弘义在某处预留的细小口点燃这混合气体,就发生了大爆炸。 不过他对前来询问的紫鸢没说任何线索,因为这个时候的他,正全神贯注的紧盯着另一件不小的小事。 这件不小的小事,乃是因为影剧院新出的一部大戏。 话说季芳华带着念瑶,以探望李奕蕾和竹娘之名去了韩清的家里,或许是这些行首都有了默契,没过多久周慕晴和孔秋白,雁玉和徐佳云皆是赶去探望。 众人一同聊着比较热闹,席间就有人问,今天要上演一部新的大戏,韩东家可是要领大家一同去观赏?韩清听了这话,明白了众人的意思,于是哈哈一乐,让竹娘搀扶着李奕蕾,领着依菱,和众人一同去了影剧院观戏。 等到了影剧院门口,一帮行首同时出现立刻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于是在影剧院南门引起了追星效应。 “中棠这次一出手,就立刻把看官们吸引到了剧院,能人自有能人之处。”周慕晴笑道。 “周大家所言极是。”季芳华站在俩人跟前说道:“光是那《幸福的黄绢》就让多少东京城的人趋之若鹜,这次又全城张贴海报,说是上演新的仙戏。” “这戏可是没有几位行首的出演,仍旧有这么多人买票来看戏,可见行首也不再有风光之日了。”孔秋白在旁边有些酸酸的说道。 “多虑了!”韩清冲着诸位行首抱拳道:“这出戏也是临时改的,就是为了看看这种神仙鬼怪的戏还有没有行情,若是照样有人买账,诸位行首将会继续在影剧院出演。” “中棠最近做事可是有些神秘了。”季芳华接话道:“我们几人现在都在排练着《拒马河大案》,哪知道中棠你却不声不响的弄了这《人鬼情未了》,佩服!” “莫要再这里多说,看官们都围着看我们,这岂不是要抢了这大戏的风头?”韩清笑笑,然后就往影剧院里走去。 竹娘搀扶着李奕蕾站在影剧院门口,俩人各自心里都是神色复杂。李奕蕾是心中有愧,同时也痛恨顾若兮居然这样骗她。竹娘则是触景生怀,她在掌管着影剧院的时候,是被身边的人活生生的反水给逼走的。 俩人同时望向了影剧院旁边的巨幅海报,上面一个绿衣女子正在翘着兰花指,和一个书生般模样的男子说笑,而背后则是一个一身官服的人一脸的阴沉模样。 众人陆陆续续在特等包厢坐下,静等着新的大戏开锣。 没过多久,随着一声锣响,岳进那极富有穿透力的磁性嗓音高声宣布:“人鬼情未了大戏,现在开演!” 只见大幕徐徐拉开,画面上展示着一张张东京城的美景,然后是剧中人物的画像。在这部戏的创作当中,韩清让乐师使用嵇琴演奏了美国电影《人鬼情未了》的曲子,曲调极其哀婉,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全曲无任何的演唱。 等幕布上的画景一张张轮播过去之后,一个青年男子从舞台左侧出来。大幕上徐徐出现大字:赵源,汾州人,父母亡故之后,在家里整日无事,冥冥之中似乎有神灵召唤般,他变卖家产,一路向东游学而来。一路走来,路上所见的景色还有风土人情,让他不由得感叹。到了东京城,见到许多阔大的住宅,雕梁画栋,显出主人的雍容。 台下的观众有不少人认出这是周小乙,于是纷纷高呼他的名字。 坐在包厢里的诸位行首见到是周小乙,众人都是有着不同的神情。 在东京城,行首的名望能够给各个豪门盛宴或者诗词宴会带来令人瞩目的光环。所以韩清当初愿意用行首来出演各个大戏。可是经过出使这么一趟子事情,行首们都逐渐离开了影剧院。想不到出没于勾栏瓦舍的周小乙仍旧能够吸引这么多看官前来,可见这影剧院的魅力。 此时的韩清,静坐在李奕蕾旁边,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的演出。他此时心里想的是,这部戏怎样可以作为推手。 第425章 大戏来生缘 影剧院舞台上的周小乙正在有板有眼的表演着。 看着幕布上的画景,似乎天气很好,东京城里游人如织,女郎们身上的香气熏得人昏昏欲醉。这里还有很多的书肆、印铺,街上贩夫走卒,行脚客商纷纷展现出来。赵源一路的风尘在这东京城停驻了,在国子监附近找了个简陋的房间住了下来继续读书。 周小乙扮演的赵源孤身一人,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一人独居也是有些孤单无聊。读书累了,他常常坐在门外,看看风景、看看行人,算是一日生活中的简单调剂。 一晚赵源照例闲坐,见一女子从东而来,身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这女子看上去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面容姣好,眼神清亮,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让赵源怦然心动,他几乎无法把视线移开。女子感觉到他的注视,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继续走了。 这之后的几天里,赵源每天傍晚都要坐在家门口,期待着再看到那个女子。有的时候能见到,有的时候却是寻不见踪迹。在一个傍晚时分再次遇到时,赵源忍不住心头的激动,主动搭讪她:“小娘子家住何方?怎么天天晚上到这里来?” 女子莞尔一笑,轻施一礼:“这位小官人有礼了,小女子就住您隔壁,是小官人您自己不认识罢了。”赵源没想到自己鼓起勇气的搭讪会得到回应,于是就受到了鼓励,他胆子大多了,调笑说:“小娘子走的也乏了?停下来休息会儿吧?若是渴了,我回屋给你倒碗水。” 那女子听到这话,笑吟吟的看着他,并未做任何言语。赵源看到这女子并未被自己的挑逗而生气,于是胆子愈发大起来,开始和这女子谈笑起来。经过他自己的讲述,一路上见到的各种风土人情和趣事怪谈,把这小娘子逗得眉开眼笑。 慢慢地聊得越来越热乎,赵源就让这小娘子跟着自己进了屋,言谈间不断地触碰小娘子的纤纤玉手,看到小娘子似乎对自己有意,于是一把推倒,成就了一番好事。 不用说,这小娘子的扮演者就是周小俏。台下看官们看到姐弟俩演起来情侣戏,禁不住大声起哄,不过看到二人演的似乎十分认真,也就停止了喧哗,继续看着二人往下演。 包厢里的众人看到是姐弟俩演的有些暧昧的戏,都眼神怪怪的瞅了瞅韩清。 舞台上的赵源于是每天都要和这小娘子幽会,这小娘子也是很怪,晚上来赵源家里住宿,第二天必定要离开。在一个夜晚,赵源搂着小娘子问道:“认识这么久,我一直还不知娘子姓甚名谁,是何方人氏?”小娘子淡淡的回答道:“你既然已经得到了我,何必再问我的姓名,夜夜欢好就可以了。”她禁不住赵源的再三追问,只好说道:“你见我整日身着绿衣,就叫我绿衣娘吧。” 赵源又问她究竟是何方人氏?家中可有父母健在?绿衣娘子皆是盈盈一笑,并不做回答。赵源在这娘子离开的一天,自言自语揣度,这绿衣娘子或许是谁家的小妾跑了出来,没地方躲避,让自己捡着了。 一晚绿衣娘子来时,赵源刚刚喝了些酒,处在微醺的状态。他趁着酒劲色眯眯的用手抬着娘子的下巴,轻浮的说道:“绿兮衣兮,绿衣黄裳。供我欢娱,邻家娇娘。谁家婢妾,入我帷帐!” 绿衣娘子本来还是笑吟吟的看着他,听他吟完这不伦不类的轻浮语句,脸色立刻变得黯淡下来。赵源没注意到她的神情,还在嘻嘻哈哈的笑着。绿衣娘子服侍他睡去之后,叹息一声走到窗前,望着天空中一轮明月沉思。 在这之后的数天,绿衣娘子一直没有出现。赵源这才发现,经过数日的耳鬓厮磨,经过数日的同床共枕,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绿衣娘子。他十分后悔那天喝醉之后的胡言乱语,他知道那些话刺伤了绿衣娘子的心。 于是在忧伤的曲乐中,赵源变得魂不守舍,整日里在家门口徘徊,盯着每一个远处走来的路人,希望心中的绿衣娘子出现。 这一天,绿衣娘子突然出现了,这让赵源欣喜若狂,他哽咽着拉着她的手,为自己当日的言语冒犯道歉,并恳请绿衣娘子原谅他。绿衣娘子也是掩面而泣,然后抱着他哭道:“我本欲与郎君你共度余生,怎奈郎君你是那般轻视于我,把我当做是某家的婢妾,你这样看待于我,让奴家如何有颜面在你身前服侍?” 赵源面有惭色,拱手向绿衣娘子施礼,并保证不再有任何的言语冒犯。 “事到如今,奴家也不再瞒你。”绿衣娘子神情委顿的说道:“我其实不是人,我是女鬼!” 赵源听罢这话,惊骇的看着绿衣娘子,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郎君你莫要害怕,我虽然是女鬼,但是一直在等候你的前来,因为你我是旧相识。”绿衣娘子说道:“我前世和你有未了姻缘,在东京城等候郎君,就是能够了却前世心愿,与郎君相会。” “这...你....”赵源结结巴巴的问道:“究竟是什么回事?” “十八年前,我是东京城正经人家的女子,因为从小学习弈棋,技艺高超,在十五岁时候以棋童身份被选入秦相公的府邸作为侍妾。相公喜欢下棋,每每下朝回府,都会招我对弈,对我十分宠爱。你当时是秦府的僮仆,专事煎茶。我与相公对弈时,你总是侍奉在侧。久而久之,我和你暗生情愫,互赠信物,相约永不负心。然而我们还没得机会在一起,就被嫉妒的人举报给相公。相公得知后,把我二人赐死在蔡河边上。我们共同做了鬼,却也没能在阴间长相伴。你命数早到,投胎重新做人,我仍一直做游魂。投胎之前,你许诺说你会在奈何桥恳求孟婆,让你少喝些孟婆汤,允你记住这个地方,说你一定会想办法回来找我。”绿衣女说到这里,泪落如雨。接着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一直等着,十几年了,真的被我等到了。” 赵源被这话震惊不已,他似乎突然被打开了心智,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他与这绿衣娘子在一起情真意切,俩人在花园里谈笑嬉戏。 此时的大幕布上也展现出俩人前世的样子,在花园里,在走廊中谈话打闹的情景,而且还有画外音传来。 赵源为之动容,一把搂着绿衣娘子说道:“前世既然不能在一起,这一世我俩愿作比翼鸟!” 绿衣娘子不再天亮就走了,她留在了赵源家里,真正的夫妻一样如胶似漆。读书空闲的时候,绿衣女教赵源下棋,她本来就是棋艺高手,在她的教诲下,赵源棋力提高了很多。晚上没事了,两人常常聊天,赵源讲讲他远游的经历,而绿衣女就讲秦府的掌故。 “相公体有疾,且工于心计”绿衣娘子说道:“秦相公府内规矩繁多,侍奉相公一步也不能走错。” 画面一转,岳进扮演的秦相公上场了。然后这时候经过场景的转换,变成了赵源与绿衣娘子前世的片段回忆。 一群美姬陪相公在蔡河游船,同行的如姬发声赞叹那划船的两位少年长相俊美,相公听见,回头看她调笑说:“要不要为你下聘呢?”如姬羞涩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相公招呼众人过去说道:“已为如姬备下聘礼,大家可启开观看。”同行有人好奇,打开了画舫桌上的漆盒,里面赫然竟是如姬的人头,诸姬都吓得战战兢兢而退。 然后这片段里就刻画了相公的阴毒以及阿谀奉承官家的情景。 “这就是你我当时生活的日常,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惹怒了相公。” 俩人就这样,像是真正夫妻一般,日复一日的生活着,三年过去了,绿衣娘子病倒了。赵源要去找大夫来,绿衣娘子拦住了他说道:“郎君莫要白费苦心了,我的命数已经到了。” “什么?”赵源惊道:“你是鬼,怎么还有命数?难道你是要去投胎吗?”他哭泣道:“娘子若是去投胎,定要在奈何桥央求孟婆,少喝孟婆汤,以便记得这个地方,记得这里还有我在等你。” 绿衣娘子笑道:“我已经无法重新投胎了。在前世时候,你说要来找我,为了在这里等你,我拒绝了投胎的机会,选择做了孤坟野鬼。这野鬼的游灵只有三年气数!三年已过,游灵化为死灵,永世不得投胎了。” 赵源听罢已是泣不成声。 “郎君莫要伤悲,能和你做三年夫妻,我心愿已了,姻缘的盟约,夫妇的感情,到今天将结束了。我以阴间之体,得以侍奉郎君,承蒙您不嫌弃,盘桓了这么长时间。前世因为一念私情,我们都陷入无法预测的祸害中,但是海枯石烂,这种遗憾难以消除;地老天荒,这种感情不会泯灭!现在有幸能接续前生的姻缘,履行往世的盟约,整整三年在此,我的愿望已经得到满足。我走后你定要好好生活。此恨难消,地老天荒,此情不泯!今幸得续前生之好,践往世之盟,三载于兹,志愿已足!”绿衣娘子说罢,扭头侧卧面朝墙壁,慢慢地没了生息。 赵源握着娘子的手痛哭流涕,呼唤着娘子名字,直到娘子的手再没了一丝温度。 按照葬妻的礼节,赵源装殓了绿衣娘子,下葬那天,他感觉到棺材轻了。他慌忙打开棺盖,只见棺中已无绿衣娘子,只剩了她的衣衫和钗饰。 赵源感念绿衣娘子对自己的情谊,他再无生趣,于是去了景畿六的通华寺,落发出家。(注①)①该话本出自于《剪灯夜话》,明代瞿佑等著。全书为四卷,附录一卷。《绿衣人传》原文说的是南宋的宰相贾似道,本书里引用作了修改,改为北宋时期,所以话本里的景物等从临安换成了开封。 第426章 戏有所指 《人鬼情未了》的大戏落幕之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再次响起主题曲,全场静悄悄的。只是不时地能听到座中人在哭泣。 没过一会儿,剧院里想起了鼓声,然后就是潮尔和二胡,阮琴三弦共同伴奏。此时的大幕重新轮播了刚才大戏的各个片段画景,然后画景上居然有字幕往上滚动,字幕上三个大字分外惹眼:来生缘。 一个男子的声音正在唱着这首曲子:寻寻觅觅在无声无息中消逝,总是找不到回忆,找不到曾被遗忘的真实。一生一世的过去,你一点一滴的遗弃,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 周小俏周小乙已经率领着众人出来,在大幕布下向着看官们行礼。霎时间,全场爆棚,欢呼声不绝于耳。 “这般动情的大戏,中棠费心了。”季芳华带着念瑶走到韩清跟前盈盈一拜,然后说道:“话本很好,曲子更好!” “大...大哥。”念瑶显然很不适应称呼韩清为哥哥,所以唤他时候有些扭捏。 “小念瑶,跟着季仙子生活,好玩不好玩?开心不开心?”他笑道。 “开心。”念瑶看到他笑了,就鼓起勇气说道:“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 “因为没有戏可演?” “嗯!” “你不觉得演戏很辛苦吗?” “不觉得啊。”念瑶说道:“比起红绫坊,小女子(注①)觉得在影剧院有如在梦中。” “中棠,想必你定是知道诸位行首的心思了。”季芳华在旁边说道:“其实这一段日子,顾大家已经和我们都商谈过,愿意许之高利,让我们再去演戏。” “那你们为何不去?”他问道。 “中棠这问话很让人寒心。”季芳华神情有些黯淡的说道。 “不!不!”他知道这句问话让人理解偏颇了,急忙起身赔罪道:“季仙子莫要误会,我是想问问,几位仙子的意思。” “中棠可是吃过肉饼?可是吃过馒头?”周慕晴从后面走上前来说道:“论肉饼,龙津桥旁边曹婆婆肉饼首屈一指,论馒头,大相国寺旁边的孙好手馒头更是令人叫绝。咱这东京城也有其他的肉饼店和馒头店,可是谁家生意能好过这两家?” “这就如同这大戏一般,谁创出来的戏才知道魂在哪里,知道鼓点在哪里响起最有味道,知道嵇琴在何处奏能够让人心碎。”孔秋白接话道:“更何况那些奇异的曲子,恐怕天底下除了你中棠之外,再无第二人能够写出。” “寻寻觅觅在无声无息中消逝...”念瑶立刻配合的唱起了《来生缘》,只不过她只能唱几句。 “诸位仙子的心意我明白,近些日子我会好好的整理一下思绪。”韩清站了起来冲着诸位行首拱手说道:“定不会辜负了仙子们的心意。” 李奕蕾站起来和竹娘一起,对着诸位行首颌首微笑。 等到晚上回到家中,他和李奕蕾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去了竹娘的屋子里。现在李奕蕾已经是有孕在身,他就天天睡在竹娘的房里。他看到竹娘神情有些落寞,就开玩笑的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奴家现在整日里无所事事,想找点什么营生干。” 竹娘现在整日在家,也不怎么出门。除了陪李奕蕾说说话,就是去陪太婆逗逗小孩子,再与依菱闲扯。这种日子让她快要发疯了,现在看到影剧院重新振作起来,她就想着能不能重新再去影剧院帮着打理。毕竟她是在影剧院被驱逐了,从原来的地方站起来,可以高傲的回击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韩清听到她这句话,就知道她心里所想。可是他觉得竹娘自由武行出身,让她做管理,总觉得欠缺些什么。现在的影剧院坐馆是楚克雄,乃是南京书院的学子,因为考了三四次都是落第,有些心灰意冷,后来就被韩清招募。 “影剧院现在有人在打理,娘子想再去帮衬?”他问道。 “奴家是闲不住的人,整日在家无所事事,真的想找个营生操劳一下。”竹娘说到这里,就有些委屈。 她的委屈是有原因的:一是因为她比韩清要大,妾比郎君年龄大的这种事似乎非常少见。二是她现在有些极度的不自在,起因就是李奕蕾怀了孩子。她一致认为是自己不生养,现在看到家中大妇有了身孕,这让她压力倍增,所以每次看到太婆的时候都是有些神情不自然。 “你就好生在家待着吧。”他笑道:“不愁吃不愁喝,干嘛出去劳心费神的。” 他的这句话,让她十分的伤心,她觉得他不懂自己的心,看不出自己的处境。 等韩清褪了衣衫,然后去搂着她的时候,这才发现她满脸泪水。 “怎么了这是?”他用了倒装句问道。 竹娘并不说话,只是面朝着墙壁而卧。这个时期的夫妻睡觉,一般是女子睡在榻边,丈夫要睡到靠墙的地方。可是韩清觉得别扭,于是无论和自己的哪个老婆睡,都是要对方靠墙睡。 “怎么?你这是今天看了大戏,要学那绿衣娘子面壁而卧啊?”他开玩笑的说道。 “像那绿衣娘子一般倒是好了!”她嘟囔着嘴说道。 “像那绿衣娘子,就可以三年后不在人间了?”他帮着她褪去衣衫,然后搂着她说道:“我家竹娘怎么突然变得这般怏怏了呢?” “奴家是个不会下蛋的鸡,那还不好好地做些营生买卖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听了好笑。虽然这个时期没有用鸡来形容一个人,但是仍旧让他听了不舒服。 “本来就是。”她背朝着他,又面朝着墙壁侧卧。 “我若是一个普通百姓的话,娘子出去做些活计补贴家用倒是无可厚非,可是现在我是在朝当官的人,岂能还让娘子抛头露面?”他想了想又说道:“秀儿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可是你看蔡齐还让秀儿去打理琴肆吗?那不也是招募了人手管吗?” “秀儿也是有了身孕,蔡齐心疼自己的娘子,所以才雇了人手在琴肆。” “我家娘子也快要有身孕了,莫要着急。”他安慰道。 韩淸自己心里也嘀咕,现在竹娘已经是光明正大的进入了韩家,他也就顺其自然了。可是这竹娘仍旧肚皮瘪瘪,这就让他吃不准,是不是真的生理有问题。 他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但是竹娘可就不这么想了。在这个时代,女人就是要生孩子才算是正常,所以竹娘为此事很纠结。 他哄着她,然后从她身后慢慢地进入了她的身体,没过一会儿,她就有了反应,然后就热烈的回应着他。 《人鬼情未了》的大戏上演不到半个月,东京城里开始了各种的谈论。有人说这部戏说的就是当今宰相王钦若,因为戏里的相公姓秦,那是通“钦”,况且“相公”一词在以前不是称呼宰相的,那么现在这出大戏有了通“钦”的“相公”,那不就是王钦若吗? 更有甚者例举了大戏里面绿衣娘子的台词“相公体有疾,且工于心计”。当今宰相王钦若因为脖颈上有肉瘤,被人们暗地里称之为“瘿相”,况且这王钦若确实是曲意奉承工于心计。 于是这种谈论在东京城里愈演愈烈,以至于每场大戏都爆满,都是来看这场大戏来论证说的到底是不是王钦若,后来人们发现,这戏里秦相公的府邸大门,和当今宰相王钦若相公的府邸大门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远处能看得到的亭台似乎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就是东京城里不小的小事。之所以说不小,是因为在官场中,政客们的嗅觉极为的灵敏。他们会在一点点的风向中闻到各种气息,眼看着王钦若有些失宠,现在东京城又在四处谈论这王相公的阴毒,所以政客们立刻坐不住了,开始了四面出击。 此时的王钦若正在听下人禀报,现在东京城的传闻这么厉害,让他开始了恐慌。他自认为自己才华横溢,而且善于揣度帝心,将来定是能爬到人生最高定点。当初在王旦临死的时候,他还抱着一点点的希望,盼着王旦能推举自己,哪知道在官家再三追问谁可为相的是,王旦只是说了“唯有寇准”。 这让他彻底的灰了心,但是官家独具慧眼,仍旧是点头同意让自己做了宰相。只是站在宰执的位子俯瞰天下的时候,他才发现政敌们都还在黑暗处,而自己则是站在了阳光的下面。 他上任的这两年,政绩没什么建树,唯一令人称奇的是蝗虫消失了。 现在整个开封都在以大戏里的秦相公来比作自己,这让他思考如何面对御史台的漫天口水。 他首先想到的是罢免了韩清的官职,可是思前想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韩清的告身是官家亲授的。 宋朝的官员任命书,叫作“告身”。根据授官形式的不同,告身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是制授告身,通常由皇帝授命、翰林学士制词,用于对执政大臣的任命;另一是敕授告身,由中书舍人草拟敕命、宰相机构直接除授,一般用于对中级官员的任命;再一是奏授告身,由吏部注拟、尚书省具钞上奏,以御画奏钞授官,用于对中下层官员的程序性的转官。(注②)王钦若想动韩清,直接找个理由除授掉他的敕授告身,然后通过一步步的运作,就可以把韩清罢免掉。可是这韩清是个奇葩,因为使辽功绩太过于瞩目,于是他的散官官阶由官家亲自受命,也就是制授告身。 ①宋朝时期,年幼的女子一般自称小女子,而非奴家。 ②这三类告身目前都难得一见,因为入元之后,统治者曾下令凡收藏宋告身者,悉投水火,有妄讦者,坐死,导致许多宋朝告身都化为灰烬,存世量寥寥可数,保存下来的宋朝告身只有《司马光告身》、《范纯仁告身》等二三件,深藏于日本等地的博物馆。倒是2005年,从浙江武义的南宋墓中出土了一批文书,其中有墓主徐谓礼的告身录文十份;2015年匡时春季拍卖会上,也有两件南宋告身——《司马伋告身》《吕祖谦告身》公之于众。 第427章 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 王钦若的恐慌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随即而来的弹劾铺天盖地,让老王身陷泥潭。 先是监察御史陈泓进上书,例举王钦若售卖官职一事,又有监察御史刘亮德上书,指责王钦若泄密考题,让大宋的科举成了个人敛财的工具。紧接着殿中侍御史蔡齐上书,举出在封丘门附近的丝绸店和米面粮行来路不正,王钦若通过巨额受贿,给了经营店主巨大的利益条件,让原来的店主妻离子散。 王钦若此时有如乱蜂蛰头,整个朝廷上下,似乎没有谁能帮着他说话。面对着这么多的弹劾指责,他在朝堂上大怒,与台谏官开始了激烈的争执。 按规定,台谏官不能由与宰相有关系的人来担当,更不能由宰相提名推荐,因此,台谏官与宰相的关系极为紧张。当时人说宰相与御史台是敌对的营垒,互相仇视。现在台谏官看到老王属于是众人踩的对象,岂能给他好脸色?于是一帮人吵吵嚷嚷,让官家不胜其烦。 等到官家实在觉得昏昏沉沉时候,就离开了龙椅,直接去了垂拱殿。想不到王钦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顾不得众人的拉扯,甩开膀子直接追去。 “官家,臣确实是冤枉啊。”王钦若面容沉重的说道:“御史台的人素来与相公们不和,今日就是集体造声势。” “既然是冤枉?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举证?”官家实在烦的要紧,索性拉下脸来问道:“说你受贿,还能有证词,还有店主的画押,这又怎生解释?” “官家,老臣忠心耿耿,并无任何私念。”说到这里,王钦若躬身拜道:“为了证明老臣的清白,请官家派人彻查!” “派人彻查?”官家表情股阴阳不定的问道:“派谁查?” “既然是台谏官污蔑老臣,那么老臣就让这御史台去查,不过查的时候,还请官家安排其他人等佐证,以证明老臣的清白。” 官家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他沉着脸说道:“大宋设立御史台,就是为了私人之事做调查吗?人家说你不够清廉,说你受贿,你就要调动御史台专门为你私人彻查此事以证清白?看来你在这个相位久了,还真要有专门的部与司来为你打扫干净?” 王钦若听到这话,立刻有如身陷冰窟。这可是那个慈爱的官家吗?这还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圣上吗? 此刻的王钦若浑身冒汗,他知道官家对自己已经没有了耐心,对自己经产生了厌恶。他浑身瑟瑟发抖起来,甚至都不知道官家什么时候起身离开了大殿。 韩清因为忙于国子监的事,去宫里少,而且忙于安排自己的娘子的事情。因为竹娘情绪总有些仄仄的,他就干脆让她管理快马驿站的一部分活计,其余的时间去照顾房地产生意。 竹娘是个闲不住的人,自从安排了活计之后,似乎浑身散发了无穷的力量,对着快马驿站的一些管理做了自己设想。这里面的兄弟本来都是最初投奔她来的,现在被她领导,自然对她是言听计从。经过商讨,京西南路、京西北路、的押纲,由她亲自安排。其余的皆是划在了李克矛弘义手下。 这一天韩清正在从国子监赶回家,路上远远看到了王从益,本来想打个招呼,可是看到王从益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在这个时期,熟人远远看见,如果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表明自己有事,不便于路上停留下闲谈。可是王从益和他关系一向挺好,即使再忙,路上碰见也是要欢天喜地乱扯一通的。 他看到王从益这般作态,叹了口气,让游明停下了马车,远远叫道:“辅休,哪里去?” 王从益把扇子从脸跟前移开,走到他马车跟前,面无表情的说道:“去城外办点事。” “辅休远远看到我就掩面而走,难道是对我有什么成见?” 王从益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望了望韩清,黯然的说道:“我爹爹在家静候听调,似乎是要离开京城了。” 关于王钦若的动向,他已经听蔡齐来说过,所以看到王从益一脸死灰的迹象,也明白怎么回事。 一时间,俩人都有些尴尬的沉默。 “中棠的那《人鬼情未了》大戏,果然是不一般。”王从益看着韩清的眼睛说道:“让京城的人皆是认为,那戏中所讲的是我爹爹。” “辅休,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韩清解释道:“人们非要往这方面想,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王从益再次看了看韩清,只是拱了拱手,就向南而去。 在王从益的心里,就是认为韩清专门针对自己爹爹的。因为那戏里可以说相公有大的权势,可是为何单独要说相公体有疾?满朝文武有几个体有疾的? 韩清看着王从益有些落寞的身影,心里也是有愧,可是面对残酷的政治斗争,自己不出手,也总有人会出手。自己只是做了个推手而已,更何况这老王曾经派人刺杀过自己,这是能给王从益说吗?说了他信吗? 至于这王钦若派人刺杀自己,就如同当初阻止李宗谔入相一事一般,没对自己有任何好处。紫鸢已经通过得来的讯息告诉他,大约是当初自己和丁谓走得近,这老王和丁谓不和,所以想把这淌水搅浑。 天禧三年五月底,寇准自永兴来开封。 天禧三年六月初,保信军节度使丁谓自江宁来朝。 天禧三年六月初,左仆射、平章事王钦若罢为太子太保,出判杭州。 周怀政在某一天的下午,来到影剧院看了《人鬼情未了》大戏,临走时候拉着韩清的手只是说了四个字:“大事可谋!” 看着周怀政踌躇满志的背影,韩清挑了挑眉,心里暗地里说了一句:“大事?谋你大爷!在这封建王朝和太监谋事,除了杀皇帝就是把持朝政了,谁敢和太监谋事那才是猛人!” 六月中下旬,以寇准为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平章事,保信军节度使丁谓为吏部尚书、参知政事。 此时的寇准在朝中已经是形势大好一片。因为在寇准的手下,皆是能人。先是丁谓,曾经是三司使,大宋的钱袋子。然后是林特,现在已经是从吏部侍郎变为了尚书左丞,玉清昭应宫副使。然后就是李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然后就是千古学霸第一猛人王曾。 中国历史上,自隋唐开创科举制以来,能够在州府(明清之后为省)组织的乡试、礼部组织的会试以及皇帝亲自组织的殿试中连中三元(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状元)的读书人可谓是凤毛麟角,而在“连中三元”者当中能够实实在在地在一年之内“连”中而不是隔几年“中”一次、并且最终成功登上宰相位置的,1000多年科举史上仅有王曾一人。 王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人氏(现在的山东省青州市)。咸平五年(公元1002年)春,王曾参加礼部组织的“省试”(唐宋元称“省试”,明清称“会试”),又高中“省元”。趁着王曾参加殿试之前,当时的圣相李沆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王曾。而同样有嫁女意愿的另一位宰相吕蒙正,本想等殿试之后再提亲,结果晚了一步,王曾已然定亲,令老宰相吕蒙正后悔不已。 咸平五年三月十二日,王曾参加殿试,以一篇《有物混成赋》,再次拔得头筹,高中状元,实现了一年之内“连中三元”。大中祥符六年,三十六岁的王曾当上了翰林学士,在宋朝,这个职务距离宰相的位置仅有一步之遥。在他三十九岁的时候,升为参知政事。 此时在寇准的手下,这几人也是踌躇满志,打算撸起袖子好好大干一场。 但凡在官场上混的人,一定要站队,谁若是想做个墙头草,在这里几乎不太可能。 蔡齐看到寇准的前景如此乐观,就来找韩清商讨一下,看看是不是要往寇准方面靠拢。虽然御史台和宰相一直是死对头,但是有些事就是可以变通的。比如韩清在当殿中侍御史的时候,每次要做风弹月课的时候,都是和人家打好招呼。 现在老寇风头这么健,要不要也把你做殿中侍御史的那套做法故技重施? 韩清笑着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寇相公现在正在准备大施拳脚,可是我不敢确定能不能走得远!” “此话何解?” “子思你可知道丁谓被世人谓之五鬼之一,还有另外一个绰号叫什么吗?” “鹤相!”蔡齐笑着回答道。 “不错。”韩清也笑道:“丁谓自称是神仙丁令威的后裔,在自家的园林里特建有仙游亭、仙游洞,他好言仙鹤,任玉清昭应宫使时,每次醮祭,即奏报有多少多少仙鹤舞于殿庑之间,被人讥为‘鹤相’!” 丁令威,中国道教崇奉的古代仙人。 “此事被民间传送,多有笑谈耳。”蔡齐摇了摇头说道。 “子思你要知道,有些时候在背后说人的任何话,都有可能被传到当事人耳朵里。无论说与不说,经过好事人的曲意,恐怕好话坏话都是起不到什么好作用。”韩清抚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寇准在永兴军做知军的时候,曾经宴请宾客在户外,远远看到一群乌鸦飞过,寇准就长叹一声对着众人说道‘如果此时丁谓在,定会说这是一群仙鹤。’” 第428章 浮名利,拟拚休,是非莫挂心 韩清接下来通过自己的情报系统分析,给蔡齐分析了寇准的性格。 这老寇虽然当时在景德年间逼着官家同自己亲赴前线,而且是赌赢了。但是这寇准性格很让人难以理解,他的性格就是欺负人,甭管你是上级还是下级,他都要欺负,更确切的说是这个人情商太低。 想到这里,韩清心里感叹:你既然贪恋权势,那就要在这个巨大的雷场里小心翼翼,不能四处树敌。 现在寇准回到京师,关于指乌鸦说是仙鹤的讥笑段子早就传到了丁谓耳里,现在丁谓是寇准手下,那就看这老丁配不配和干活了,假如下绊子打黑砖样样都来,那老寇肯定疲于招架了。 果然,按照韩清的推断,在七月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令人有些瞠目结舌的消息。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朝堂的大佬儿们公务繁忙,午饭一般都是在政事堂就地解决。这一天照样是一帮人吃吃喝喝,寇准由于是长胡子,吃饭喝汤时候就不免沾到了一些油水。丁谓看到这一点,为了讨好就走过去托着寇准的背,用手臂帮着寇准擦拭了一下胡须。令人尴尬的是,寇准不但不领情,反而当着众人的面讥笑道,堂堂的参知政事就是帮别人溜须的吗?(溜须拍马一词就是出自于此。)丁谓站在寇准跟前,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能钻进去。而此时的寇准就当没事一样,仍旧自顾自的吃喝,在他看来,丁谓是自己的下属,这般责骂讥讽属于是正常行为。 寇准的这句讥笑之言从此为自己埋下了祸根。因为从这一天开始,丁谓在自己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一定要把寇准扳倒! 这些事韩清并不知道,后来听蔡齐讲了之后,就告诫蔡齐,以后要和寇准保持距离,情商如此之低,能在这全是人精的官场里存活,不会有太长久的日子。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和东府集团的人还是要保持着和气的关系。因为这里面还有一层亲戚关系,那就是千古学霸王曾。 当初王曾还未参加殿试崭露头角的时候,圣相李沆就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现在韩清娶了李奕蕾,乃是圣相李沆的孙女。那么按照辈分来论,王曾是韩清的姑父,所以两家时常走动。 在天禧三年七月的时候,《拒马河大案》终于上演了,整个东京城的人为之轰动,都亭驿的契丹人分批前来看戏。这部大戏之所以能够吸引这么多人,就是因为在戏里体现出两国能联手,宋人虽然对辽人嗤之以鼻,但是文化的碰撞还是能够吸引众多的人的。尤其是经过岳进等人在勾栏讲述了《莫小孺人》的故事,这更对一些好奇的观众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官家先是让周怀政和雷允恭俩人分别去影剧院观摩,听了二人回来的禀报之后,就与刘娥邀了其他国家使臣一道前去影剧院观戏。这无形中让这部戏更具有知名度,于是南来北往的客商行脚皆是要停下来,在这东京城影剧院看上一看才行。 无一例外的是,契丹人来了影剧院,总是会发生冲突。因为这帮人总是要上楼去看看韩清,毕竟这人在辽国弄得鸡飞狗跳,能在辽国严密围堵之下跑了回来,所以都想看看这人有什么三头六臂。 契丹人来围观的人多了,影剧院的人就不让了,你们当俺们东家是奇珍异兽呢?说来看看就看看?这事也是让韩清不胜其烦,所以干脆避开这《拒马河大案》的戏,只要上演这戏,他几乎就不怎么露面。此时的他,本意并不想多花什么精力在这影剧院,因为现在从这里挣的钱远远比不上聚蚨钱庄来的快。现在的聚蚨钱庄已经成了京城一道靓丽的景色,也成了一个巨大的财富聚集地。 不过这个聚宝盆现在也确实没人敢动,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有皇家的两成半份子。刘家好几个人都在这钱庄充当重要角色,不是刘娥的表弟就是远房的侄子之类的,这就属于是官家的投资,谁也没话说。 韩清把用户存储的钱全都拿出来做了投资,京郊附近的山林脚下,盖了大批的房子。而且这些房子都是使用了石头和水泥建造,不怕火烧。 现在的京郊东,整日里叮当响个不停,全是凿石头的声音。按照他的规划,在这里建立的坊就是社区的概念,这个时候没有恐怖的雾霾,也没有什么破坏环境的设施,反而是绿化的面积十分广阔。 京师的百姓们对绣巷和麦秸巷两个地方的售房处十分的感兴趣。这些人也是被海报所吸引,不用一次付清就能在京师附近购得房产,这太具有诱惑力了。在这两个售房处,屋子正中央摆放着巨大的沙盘,沙盘展示的是整个社区的全貌。但是这还不是最吸引百姓们的,而是按揭贷款的说法让百姓们听了极为的吃惊。 此时的东京城房价,普通的一套住宅都在上万贯,可是出了城没多远的地方,一套两进的宅子才一千五百贯,三进的房子是两千五百贯。但是这也令普通百姓不感兴趣,他们最为惊讶的是居然还有阁楼出售。一套面积为三四十丈的房子,居然只要五百贯钱,而且这五百贯钱不用一次付清,只是交个首付两成,剩下的按月还款即可。 这种售卖房子的操作方式刷新了东京城百姓的认知,看着沙盘上一栋栋四五层的小楼房,让这些人分外的惊奇。 当初聚蚨钱庄做贷款时候,一些人抵押了自己的妻女,然后这些人就彻底消失不见了。现在让这群小娘子专门在售楼处开始卖房子,每卖出去一套房子就有提成,这可让一帮苦楚的小娘子有了解救的法子,于是间,在售楼处能看到打扮的很入时的小娘子穿梭在人群中,不断的与前来询问的人进行各种交谈。 有不少人抱有迟疑的态度,因为房子现在还没建起来,这就开始收钱了,让农耕文明的这些百姓很是难以理解。售楼小娘子就给这些人讲解了期房与现房的区别。现在客官您买了期房,到时候交钥匙时候,房价就是这个价,您只是按月还款即可。假如现在不买,等房子盖成了再买,那就不是现在这个价了。 很多人听完这种按揭还款还见不到成型的房子的说法,极为的稀奇,于是虽然驻足停留的人不少,但是花钱购买的居然没有一个人。 韩清有些着急上火,于是他叫了杨文广和刘涵马昂曹波几个兄弟,让这帮人前来撑场子。这些人都是豪门子弟,二话不说的就当场购了房,但是其他人还是属于驻足观望阶段。 看到这么多人只是看不买,韩清和老彭密谋了一下,就商量让快马驿站和广元楼的弟兄们低价先购了再说,这些人属于是内部认购,所以在原价的基础上打了六折。 这些弟兄们也都是分批次起来购买,毕竟是东家的产业,而且能享受到这样的折扣,大家都是很踊跃。毕竟东家出手做的事情,几乎都是很靠谱的。 通过这些人前来购房,引发了很多人前来询问,并追着已经购房的人询问各种手续以及购房心得。从众效应凸显出来之后,房屋的销售开始出现了增长趋势。 此时的李奕蕾挺着大肚子和竹娘一起,在家里听韩清讲这里面的门道,并跟着他学习了阿拉伯数字的使用以及计算方法。 “郎君,奴家有些不懂,为什么有人愿意一次付清,反而我们不欢迎这样的举动呢?”李奕蕾问道。 韩清笑了笑,找来了纸笔,给二人开始写写画画说道:“虽然咱家能在卖房的过程中赚了钱财,可是换一种法子,能让钱财比以前增长更多。”他说完在纸上写下了五百贯的数字说道:“售卖房屋的时候,要根据买房人的能力判断,并给他分别列出几种还款方案,可以是十年还清,也可以是十五年还清,也可以是二十年还清。” “还款时间能这么长吗?”李奕蕾听了觉得也是不可思议。 “时间长短要看客户的年龄,要是一个七十岁的老翁要按照二十年还款,那就没得谈!”他解释道。 “那十年十五年和二十年有什么区别?”竹娘问道。 “区别大了!”他继续写写画画,然后说道:“你们看一下这里面的数字,十年贷款的利息和二十年的贷款利息不同,越是年限长,利息的倍数就要增加,但是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他说完用笔划住几个数字给二女解释道:“假如一个购房者买了一套房子,他还钱的利息可不是按照五百贯算的,而是按照整个利息加上去的数算的,即使他还够了五百贯钱,剩下的钱仍旧是按照整套房子价格来计算的。” 经过他掰开了揉碎了讲,花了大约一个半时辰才算讲明白。二女总算是明白了这里的门道,俩人都惊诧不已,望向自己的夫君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看着纸上的数字也苦笑。在他的前世,各种白条贷款业务满天飞,因为信息已经太透明了,一件商品从生产到加工再到售卖,几乎没什么利益可言,虽有很多人开始玩起了各种白条贷款业务。 第429章 怪谈 韩清心里小算盘打的很不错,因为贷款需要金融机构支持,而自己的聚蚨钱庄就可以很好地作为经济后盾。只是竹娘听到说假如有人还款一半无力偿还时候,钱庄的人要去收回房屋,觉得这样有些残忍。 七月底休沐的一天,韩清正在影剧院与一帮纨绔吹牛打屁。这群人里少了陈思睿和王从益。陈思睿因为趁着韩清不在时候钟意于竹娘,被这帮兄弟所不齿,而王从益则是因为自己老爹被贬到了杭州,他心里对韩清有了成见,所以也不再出现在这帮兄弟的视野中。 “这些日子售卖房屋,多谢兄弟们帮衬。”在包厢旁边的雅间里,对着众兄弟拱手作揖。 几位兄弟都是带了自家娘子来的,其他几位娘坐在最外围,而刘涵的娘子则是留在一帮男子跟前,听他们胡咧咧。这刘涵的娘子叫王飞捷,听这名字像是个男儿名字,其实性格更像。其父乃是邛州通判王蒙正。 王飞捷自从与刘涵成了亲,就随着夫君去了外地,现在终于可以返回京师,所以就迫不及待的让夫君带着自己来看戏,看看传说中的影剧院什么模样。自她看了《人鬼情未了》大戏之后,对里面的绿衣娘子极为哀叹,于是就不停地和韩清问东问西。 “相传人死经过的第一关名叫鬼门关,出了鬼门关,途经一条路,这条路就是大家都能说得上名字的黄泉路,来到一条河,这条河无边无际,所以名叫望天涯。河上立着一座桥便是奈何桥。桥分三层,上层红,中层玄黄,最下层乃黑色。愈下层愈加凶险无比,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一辈子做善事的走上层,善恶兼半的人走中层,行恶的人就走下层。”他吐沫横飞的给王飞捷卖弄,说到这里就指着刘涵说道:“你这厮将来要走奈何桥的下层。” “老子可是个大善人!你这厮赚取了这么多钱财,如果不乐善好施,肯定是你才走下层。”刘涵一口喝掉梨花春酒说道。 “奈何桥上有位老婆婆名叫孟婆,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凡是喝过孟婆汤的人就会把这一生忘了个底儿朝天,了无牵挂地进入轮回道开始了下一世的轮回。孟婆汤味道极其鲜美,几乎没有哪个人能够受得了这汤的诱惑。只要一喝下去孟婆汤,前世今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能遗忘得屌蛋净干。想念的人,恨极了的人,在来生时候碰破头也不认识。阳间的每个人在这里都有自己的一只碗,碗里的孟婆汤,其实就是活着的人一生所流的泪。”韩清接着卖弄道。这说法在前世网络都是传阅过多少次的段子了。 “那赵源是喝了少许的孟婆汤,才能记得绿衣娘子吧?”王飞捷听得很入神,并不在乎韩清和自己夫君的胡说八道,至于那“屌蛋净干”的词语,她根本听不懂。 “每个人活着的时候,都会落泪,或喜或悲或痛或恨,或许是愁,或许是爱。孟婆将他们一滴一滴的泪收集起来,放上花椒大料,葱花蒜末,用上等牛骨煎熬成汤,在他们离开人间,走上奈何桥头的时候,让他们喝下去,忘却活着时的爱恨情愁,干干净净,重新进入六道,或为仙,或为人,或为畜。不过呢,并非每个人都会心甘情愿地喝下孟婆汤,因为这一生,总会有爱过的人不想忘却。可是孟婆在桥头能够千变万幻模样,哄得你浑身麻酥酥的就把汤喝掉了。孟婆那可是很会劝人的:你为心上人一生所流的泪都熬成了这碗汤,喝下它,就是喝下了你对心上人的爱,赶紧把汤喝下过了桥见自己心爱的人去吧。” “那你这戏里没交代这赵源到底是喝了还是没喝,喝多了还是喝了少许啊?”王飞捷说道。 “你家夫君来了这一世,你问问他记不记得你前世?”韩清逗她道。 “这夯货爱喝酒吃肉,估计到了奈何桥,看见一大碗孟婆汤,早就喝了个底掉儿。”王飞捷打趣的看着刘涵说道。 “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可以不喝孟婆汤,那便须跳入望天涯,这望天涯是一条河,在河中要等上千年才能投胎。千年之中,你或许会看到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你看得见她,她看不见你。千年之中,你看见她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你盼她不喝孟婆汤,又怕她受不得望天涯中千年煎熬之苦。”韩清继续卖弄着鬼怪理论。 “你这大戏原来还有这么多内涵?”曹波在旁边听了也是觉得很神奇。 “你们这群夯货,就是看个热闹而已,哪能知道这里面有更深的学问!”韩清斜着眼看着一群纨绔说道:“从望天涯出来,还有恶狗村!”。 “别插嘴,继续讲。”马昂听了也是直呼神奇,让韩清继续讲。 “能在恶狗村受尽苦难还能心念不灭,还能记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间,去寻前生最爱的人。奈何桥边有块青石叫七情六欲十三石,十三石记载着每个人的前世今生,石身上的字鲜红如血,最上面刻着四个大字“足疗保健!” “刻着啥?”曹波挠了挠头。 “刻着回头是岸!”他嘴没把门的,刚才给说秃噜了。 “回头是岸?”马昂听了叫起来:“再回恶狗村和望天涯?” “差不多吧!”他含含糊糊的说道。 一帮人吃吃喝喝散去,杨文广趁着没人的时候拉着他问道:“听说我姑姑快要进京了,需要我帮你吗?” “帮?怎么帮?”他好奇地问道:“摁住你姑姑用鞋底子抽一顿?” 杨文广和他关系最为密切,所以对他的胡乱言语早就习惯,所以并未接这句话,只是担心的问道:“姑姑是一只雌虎,我怕你受欺负。” “受欺负?”韩清眼睛一瞪说道:“在你姑姑家里,我就已经施展我降虎十八拳...” “什么十八拳,你不是说姑姑骑在你身上抓挠撕打吗?” “我那是一时大意了。”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哈哈,反正咱兄弟一场,我可要告诉你,姑姑脾气不好,你可要小心。”杨文广说完,就与一帮纨绔一起离开了影剧院。 韩清与众人告别之后,回去坐在影剧院独自沉思。前些两个月前就接到折惟忠的快报,说这折惟玥快要来京成亲了,时间大约在八月份左右。眼看着时间临近,他不知怎么,有些恍惚起来。在他心里总是出现一个契丹少女的容颜,这女子灵动活泼,而且对他是那么的情深意长。 太婆现在已经耳聋眼花,每日里就是逗着小韩琦玩,虽然俩人说话对方都不明白说的是啥,但是不妨碍太婆的那种亲情。 李奕蕾现在挺着个大肚子,满脸写满了自豪,有时候还故意和韩清找茬。他知道这女人在这个时候有点小性子,也就好言好语的哄着她。 现在的李奕蕾因为怀有身孕,被全家特殊照顾,不过现在还有一件让他有着急,那就是依菱的亲事。为此他特意找了很多人给推荐几个好的门当户对人家,后来周怀政给他了一些点拨,他才开始物色人选。 周怀政因为觉得在扳倒王钦若这件事上,韩清是出了力气的,所以在影剧院看到韩清身边的小娘子,就随口问了一下,这才知道是韩清的亲妹妹。韩清让这太监帮忙给物色几家人选,本来他是这么随口一说,哪知道周怀政颇为上心,过了些日子就给韩清推荐了王质。 这王质乃是通过恩科步入到官场上来的,官家有感于这次的天书大降,所以打算提拔一些人,据周怀政观察,官家挑出来一些人的履历,特地观看了许久,这其中就有王质。王质家世也是不一般,他是已故宰相王旦的弟弟的儿子。 韩清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找马昂曹波,让这俩纨绔去找了王质,来到影剧院观戏,然后让依菱躲在包厢里看。等戏散了之后,他问依菱可是满意? 依菱满脸通红的低着头说道:“全凭清哥做主。” “只要我妹妹满意,这事包在各个身上了。”韩清拍着胸脯说道。他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这王质现在还是独身。 等王质出了影剧院没走多远,走上前来一帮大汉,其中一个毛茸茸的虬髯汉子问道:“前面这位小官人可是王质?” “你们谁啊?”王质看到一群人面色不善,有些心虚的往旁边看了看,看到马昂曹波还在老远,就打算往这二人跟前走。 “小官人莫慌,俺们只是问问您是否王质,听说你身居大理寺丞,仰慕已久。”那汉子说道。 “啊?”王质挠了挠头,搞不明白自己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称颂的地方,怎么会被人仰慕,但鉴于礼貌,他还是点头应允道:“某正是王质。” “既然真的是王质,那就太好了!”虬髯汉子欢天喜地的说道。 “你们寻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那虬髯汉子汉子依旧笑嘻嘻的看着王质,然后回头冲着后面跟着的一帮人说道:“还他娘的愣着干嘛?给老子抢啊!” 只见后面的一群人蜂拥上前,摁住胳膊的,抬大腿的,用渔网的,用绳子的全挤了上来。 “救命啊!”王质惊得魂飞魄散,还未等再呼救,就被人用绳子勒住了嘴,然后塞进一个麻袋里。等到了一处地方,这帮人把他轻轻放下,就散开了。 王质本来以为自己小命不保,但是听到外面没了声音,就寻思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430章 捉婿得怨艾 就在王质还在麻袋里惊魂未定时候,就听见旁边有个声音问道:“哎呀呀,你们这群粗人,怎么这般对待我妹婿,快快解开。” 等王质从麻袋里被解开之后,睁眼看到面前一个一声雪白丝绸的青年男子,正在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王质挣脱了麻袋之后,急忙冲着眼前的白衣年轻男子拱手说道:“这位好汉还请放过...”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男子很面熟。“你...你是...” “王质小弟受惊了,这帮人都是粗汉,本来我是让他们好好把你请来,哪知道这般粗汉是用这种法子,还请赎罪。”韩清并未报自己姓名,先是给王质赔个礼。 “你是韩...韩清?”王质十分的惊奇。 “正是!” “韩提学,你堂堂一高官,光天化日之下绑我作甚?”王质的语气开始不善,并且有意在称呼中增加了韩清的官职差遣,代表着这事要从官面上做文章了。 “王质小弟莫要动怒,听我详细道来。”韩清说道:“此次并非是绑你来,而是应该算抢来的。” “那又如何?”既然亮明了身份了,王质也就没了胆怯,直接怒问道。 “抢你来的原因是,我有一妹妹,年方二八,貌美如花,想与王质小弟结百年之好。” “原来你闹这么一出是捉婿?” “不错。” 王质左看右看,觉得韩清并不是说假话,这才慢慢把情绪放开了,随即而来的就是更大的愤怒,因为白白受了一场惊吓。 “韩提学,捉婿也不是在这个时候捉,况且也不是放榜的日子,你这捉婿闹得动静也太大了吧?” “王质小弟,现在确实不是放榜的日子,可是恩科已过,我这也是久观小弟风采绝伦,才学满满,这才安排人把小弟你请来。” “这叫请吗?”王质怒气冲冲道。 “是这帮粗汉不懂礼数,还请王质小弟莫要见怪。” “在大街上就闹那般动静,恐怕我家人早就得到报信了,惊住我家老母,我定不饶你。” “东家,看这厮不太乐意,干脆我们兄弟绑了这厮扔河里算逑了。”茅弘义在旁边说道。跟着韩清久了,也学会了韩清的一些怪词。 “怎么说话呢?什么这厮那厮的,莫要惊吓住王小官人。”他装作生气的样子训斥茅弘义。 “是。王小官人莫要见怪。”茅弘义憋着笑,假装道歉道。 王质听到这话,立刻惊惧的看了看韩清身后的一帮面色不善的家伙,这时候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这韩清手下一群如狼似虎的人,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夺人命? 屋里人正在说话,甜水巷外面可是热闹了起来。因为王质家里人听说光天化日之下被绑走了儿子,这还了得?急忙报了官,然后根据书童的指引,带领着家丁一路寻到了韩清的宅子。 王质的父亲叫王晟,与一帮家丁走到甜水巷里之后,看到巷子里还站着一帮面色不善的人,心里有些嘀咕,这不像是强人抢劫啊,哪有这样把老巢暴露了的? “前方人等是做哪般买卖?为何掳走我家质哥?”王晟喝问道。 “我们是韩清府上的人,并非掳走令郎,而是捉婿。”李克答道。 “捉婿?”王晟听了这话,愣了一会儿,然后急忙大喜道:“可是那韩清给自己的姊妹捉婿?” “不错!” “原来是捉走我家质哥是这般事?哎呀呀,可是惊煞老夫!”王晟擦了一把汗,然后立刻掩饰不住喜悦的说道:“那老夫要见见韩家府上的人。”正说着,王晟的夫人带领着丫鬟婢女哭哭啼啼的也赶来,看到两方人正在对峙,嗷的一声就痛骂道:“何方歹人在此行凶,我们已经报了官,你们...”还未等她说完,就把王晟拉在了一边,低声给她讲了缘由。 王夫人听到原来自己儿子被开封大金主捉婿了,立刻松了一把汗,然后就掩饰不住的惊喜说道:“这等好事落在咱家头上?这是真的吗?” “待我探探虚实。”王晟也觉得这事实在太神奇,要知道在整个东京城,都知道韩清有个妹妹尚未出嫁,于是众多的官宦人家想方设法要和韩家做了姻缘,哪知道那个叫韩依菱的小娘子甚是凶悍,已经打走了好些个媒婆子了,这就让很多人家搞不清这韩家何时出嫁待字闺中的小娘子。 现在的韩家那可是在东京城大名鼎鼎,这个韩清本来是个山林野小子,踏入到东京城之后,就弄了影剧院和广元楼,那可是日进斗金啊。现在的聚蚨钱庄和东郊的地产,更是让人们津津乐道。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被这韩清给捉了婿,这可是让王晟夫妇俩觉得是老天眷顾。 两口子正在惊喜,开封府的衙役也带着人呼啦啦的赶来了。这下子可是热闹了,围观的吃瓜群众那是里三层外三层。 王晟一看这架势,急忙拦着开封府的衙役,说明了情况之后,这才带着夫人走到宅子门口,让李克进去禀报。 韩清正在安抚受惊的王质,听到李克进来说王质的父母到了,就急忙出去相迎。由于动静闹得实在太大,婢女已经告诉了李奕蕾和竹娘,太婆也闻讯走了出来。 等王晟和韩清谈明白了这次的事情,确定了就是捉婿,心里就乐开了花。把王质叫过来,让他与韩家人见礼。王质因为刚才的惊吓,刚刚舒缓了心情,看到韩清正在低声下气给自己说好话,就有点想端端架子,结果被王晟劈头盖脸给痛骂一顿,这才老老实实的行了大礼。 依菱躲在自己的闺房不出来,只是听竹娘过来告诉自己外面的情形。 经过两家商定,一致同意了这段姻缘,然后现场就写了草帖,下了定聘。 没过两天,韩清参加完朝会,就打算回自己的办公政堂,结果一个小黄门来喧,说是官家要召见他。等他到了垂拱殿,就看到几位老熟人都在,寇准、丁谓、李迪、王曾、曹利用和钱惟演。众人看到他解释笑吟吟着不说话。 “韩清,朕闻听御史台参奏,你为了自己妹妹的亲事,居然在城里大肆抢人?”官家沉着脸问道。 “禀官家,确有此事。”他解释道:“我那妹妹自幼缺少父母的关爱,现在已经出落成待字闺中的小娘子,我这个做哥哥的就要给妹妹挑个好夫君,所以...就...想来个榜下捉婿。” “娃子,现在没有放榜一说,哪来的榜下捉婿?你这事弄得惊动了刘综,让他以为在东京城出现了巨盗。”寇准在旁边说道。 刘综,是此时的权知开封府,也就是开封府的代理市长。 “以后做事要多加考虑,莫要弄得这般冲动。”官家说道。 “是。” “此次召你前来,乃是有事询问。”官家说道:“滑州的龙见河决口,朕与几位大臣共同商讨此事,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就让你来说说吧。” 滑州?出道口烧鸡的地方?这地方最著名的就是有个瓦岗寨乡,那可是造反隋末造反根据地,而且关羽斩颜良、诛文丑就是在这个地方县东南不远的一个村里。但这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天灾年年有,怎么今年救灾的事冷不丁的让他这个低微官职的人来参与? 其实韩清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进入垂拱殿之前,在这里已经发生了激烈的言辞交锋。冯拯目前是河南知府,所以对滑州也能触及到管辖权,这就让寇准很是不爽了。因为当初冯拯一个七品小官曾把寇准的二品大员给拉下马,现在冯拯要支持的事,寇准就反对,冯拯反对的事,寇准就支持。 此时的冯拯尚在河南府,官家通过他的奏报告知群臣,冯拯是希望在河南府调遣人员,通过河道送粮,并派就近军队前去,以免出现暴乱。而寇准则是反对,毕竟一个地方的灾情,不是只能靠地方官去救助,需要朝廷点头才行。 现在老宼是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平章事,大权在握,找冯拯的碴那可是随时就能捏得住。 本来官家还正在思考寇准的话,旁边一直不发话的曹利用上前奏道:“禀官家,滑州百姓面对决口大河,已是流离失所,风餐露宿,臣以为觉得先是赈灾最主要,不能耽搁时辰。”曹利用的提奏并不是针对谁,只是冷不丁的冒一句话,算是刷了存在感。但是他碰到的是寇准,一个习惯于欺负人的老宼。 “曹相公,说话前多多想想,岂能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州县发生了决口,就二话不说派遣人员前去?”寇准一脸不屑的说道:“曹相公说话做事,太过于草率,这可不是行军打仗!这是要去救援我大宋的百姓!” 在官家面前,寇准不符按三七二十一,直接痛数曹利用的百般不是,从景德年间澶渊之盟到现在的无所作为,把曹兵兵给批的体无完肤。此时的曹利用是枢密院知事,而作为枢密副使的钱惟演有心替自己的老大维护一下颜面,就趁着寇准话语停顿的时候插话打个圆场。哪知道寇准直接调转枪口,将钱惟演只知道阿谀奉上的作态痛骂一通,并指出了当初慎从吉儿子的案子,钱惟演作为一个翰林学士居然还徇私舞弊。 官家被寇准的一顿乱喷弄得不胜其烦,就拿着御史台参的奏报翻看,正好看到有御史台的人弹劾韩清抢妹婿弄得动静忒大了,于是官家就想趁着这机会把韩清叫来,责骂一通,算是转移一下话题,顺便让韩清过来和稀泥。 银青光禄大夫,散官,从三品,相当于皇帝身边的顾问,可以理解为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委。官家叫顾问常委来,也应属于理所当然。 第431章 献策(1) 韩清不知道当时这个场面的激烈交锋,进了垂拱殿之后,就看到周怀政一个劲给自己使眼色,他不明白这眼色究竟是怎么回事。等他听了官家讲了几句之后,立刻就开始大脑急速运转起来。 他是知道冯拯和寇准的不对付,也知道老寇是个锋芒毕露的人,既然大家都不言语了,那就是谈话呛茬了呗。但是他不知道寇准的意图,也不知道周怀政使的眼色究竟是何用意。想来想去他决定打个太极。 “启禀官家,既然滑州出现河决口事件,臣以为当下立即成立救灾小组前去救援。” “救灾小组?”官家听到这个词很是迷惑。 “就是成立一个临时救灾司。”他想着自己在前世时候看到的新闻,每当遇到灾难,救灾小组真的是就人于水火之中。 “怎生做?都有哪些布置?说出个一二三来!”寇准面无表情的问道。 “救灾司布置应该有以下几点:一,在见龙河附近成立救灾署,以救灾署为中心,周围安排安置点、临时放粮点、并加大监管力度,防止食源性疾病和食物中毒事件发生;二,组织各地游医和官医准备好救死扶伤的药品,统一由救灾署安排人力投放;三,救灾署下面成立表奏司(办公室),专门负责救灾部署,再成立知杂司(杂物处),负责救灾物品发放,再成立开拆司(立案庭),对当时犯案者进行案审,再成立行宣司(宣传处),对受灾百姓宣扬朝廷一心向民,对于造谣者莫要轻信。”韩清说道这里,仔细想了想,就说道:“以上几点就是微臣想到的,如此一来,能够有专门的救灾部署,会让百姓吃一颗定心丸,行宣司通过不断地宣扬朝廷的爱民之心,让灾民相信,这场灾难在官家的主导下,立刻就会过去。”(注①)韩清说完这些话,就举着白色象牙笏板躬身不再言语。此时垂拱殿里静悄悄的,由于过分的安静,让他有些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此时的平静是因为诸位大臣以及官家还沉浸在韩清刚才的描述中,众人对他的条理以及对答这么清楚感到十分的惊异。 官家听了这话之后十分的惊异,他有些不相信的站了起来,然后仔细琢磨了一下,似乎脑筋有些不大灵活,就说道:“韩清,你把刚才说的再重说一遍可否?” “遵旨!”韩清就把刚才的言语又重新说了一遍。 官家听完韩清的话,用手敲着龙椅的扶手喃喃道:“这般做法似乎从来未有过,但是你这么一说,到是让朕觉得十分合理。” “哈哈哈,娃子,老夫没看错你!”寇准哈哈大笑道:“你的这一番奏陈,恐怕当朝也找不出第二人能有你这般应对的条理,啧啧!后生可畏!” 寇准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更是吃惊,这硬的像石头一样的老寇居然能夸人? 官家思量半响,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寇准说道:“平仲,这救灾署一事甚是可行,就由你来督办吧。” “遵旨!老臣定不负官家厚望!”寇准脸上露出了笑容。 (八月,丁亥,滑州龙见河决。九月,乙丑,赐大理寺丞王质进士及第。质,旦弟之子,献文召试故也。)九月份时候,已经是秋意阑珊。官家在某一天突然心血来潮,因为他在去资善堂看到太子读书的时候,看着屋子窗户上透明的玻璃,突然又想起了韩清,于是召他入宫,絮絮叨叨的说了国子监太学的管理问题,对现在能够聚集这么多生源甚是满意,然后话题一转就说道:“我接到府州折惟正奏报,那折家小娘子就要进京了。” “哦。”虽然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被这个消息弄得还是有点手无足措。 “我知道肩挑两房对于你来说是件好事,可是你家娘子不一定愿意,所以等折小娘子进京之后,我会去你家里。”官家说道。 “啊?”韩清一听,急忙大礼答谢道:“谢官家。” “折家一直戍守大宋西北,能与折家结亲,对你对大宋是好事,对折家也更是好事。” “微臣明白。” “陪朕出去走走吧。”官家有些疲惫,现在的官家总是喜好瞌睡,然后就是健忘,而且还经常莫名其妙的说些胡话。太医诊断之后也是束手无策,但是多建议官家行走。 “听说你的聚蚨钱庄现在做的很是引人注目。”官家说道。 “有了一些小小的成就。”他谦卑的回答道。 “丁公言和林士奇都力谏你入三司,因为你的算学和才学足以胜任的。” 三司是北宋前期最高财政机构,号称“计省”。唐末税法混乱,田赋、丁税的收入无法维持王朝的庞大费用,国家的财政收入主要依靠盐铁和度支。五代后唐明宗始设盐铁、度支和户部“三司”,宋初沿之。三司的职权是总管全国各地之贡赋和国家的财政。长官是三司使,其权位之重,与执政无殊,号称“计相”。 韩清听罢倒也没什么表示,因为从国家军委的枢密院再跑到国家财政部,都是目前这个星球最牛的部门,可是自己的资历尚浅,即使是去了也只是小喽啰。 “你是不愿意吗?”官家问道。 “禀官家,微臣愿意去。” “朕已经老了,许多事都是说了就忘。”官家有些伤感,走到广圣宫跟前侍候回头看了看身后,然后说道:“这条路,我已经走了许多遍,还不知再能走多久。” “官家这话就是有些伤感了,您是真命天子,自有天照应。” 官家听了这话,往前径直走了过去,绕过一条走廊,就在那里休息。韩清则是停着脚步不敢再往前了,因为这是官家的后苑,能走到后苑跟前已经是很大殊荣了。 刘娥从远处走来,看到官家坐在游廊上歇息,就过去用手帕帮官家擦了擦汗,随便说了几句,然后就走到韩清跟前说道:“小猴子,听官家说你奏报了一个什么赈灾之策,颇受官家欢喜,究竟是什么良策,给本位也说说。” 官家平时朝堂上的事都是回去和刘娥商量的,但是现在经常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或者说到半道就岔了话题,所以刘娥不甚明了,这次看到韩清跟着官家来到后苑,就走过来问问。 待韩清把赈灾之策讲完,刘娥点点头说道:“寇准以林特为赈灾总管,王曾为赈灾副使,倒是安排对了人,小猴子你的这赈灾之策确实很有条理。” “微臣只是想的稍微周全一些而已。”韩清回道。 “听说那从未夸过人的寇准,居然在朝堂之上开了金口,稀罕。” “或许也正好是想到了寇相公之所想,替寇相公说了出来而已。” “韩清,本位观你灵慧无比,你这山林野小子能在短短几年做到这般成就,也真令本位刮目相看。”刘娥赞道。 “微臣做的远远不够,还要多听圣人教诲才是。” “听本位教诲?”刘娥哈哈一笑,然后立刻就收住了笑容道:“本位正好找你也商量个事。” 商量?和一国的皇后商量?命令还差不多吧? “还请圣人明示。” “本位想让你谋划一出大戏,在你那影剧院讲一讲官家和本位的故事。” 韩清听了这话就有些呆住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允。 “怎么?你可是不愿意?” “微臣倒是不敢说不愿意,只是觉着这个话题是不是有些...”他支支吾吾的说道。毕竟当初刘娥和官家相识时候,太宗是阻挠过,一个卖拨浪鼓的小妹怎么能配上当时的王子?想到这里,韩清心里猛地打了个激灵,因为他突然明白刘娥的真正目的了。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听蔡齐讲过皇宫里传出来的故事。 事情是这样的:刘娥召见了开封府的知府刘综,现在开封府的少尹经常换,几乎没有人能干一年以上。这刘综被皇后召见,诚惶诚恐的进了宫,没说几句话,想不到皇后就说到:“刘综,你我二人都姓刘,五百年前是一家。”她说完这句话就观察刘综的表情。 此时的刘综不明白皇后要说什么,一脸的懵圈。 看到刘综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刘娥就暗示说道:“本位随出自于蜀中,但是在这之前,祖籍乃是太原,看来咱刘家似乎...” 刘综立刻明白了皇后的意图,立刻躬身说道:“圣人所言差矣,臣出自于河中府,家中族谱尚未有亲戚与山西有关联。” 看到刘综这么不识相,刘娥只好又召见了另一位大臣刘烨。刘烨本来是正四品的承宣使,听说皇后召见,也是急急忙忙的进了宫。哪知没说几句,刘娥就说道:“刘烨,速速回去将你家谱取来,咱刘家应该是同出一脉。” 刘烨听罢这话,也是立刻大礼参拜说道:“不敢,不敢!” 刘娥听罢这话,也没问究竟是为什么不敢,只好叹了口气,让刘烨出宫了。 这时候的刘娥又是愤懑又是无奈,她希望能迅速地笼络一些自己身边的人,将来可为己用。只是接连两次碰壁,让她只好想一些其他的办法。 ①表奏司、知杂司、开拆司都是在大理寺下面的一些办公职务,由于一时找不到北宋救灾部署的相关文献,只好借大理寺中一些职权部门来用。 第432章 献策(2) 要说刘娥为什么基于攀亲戚,说到底就是一个原因,这个原因能够在千年以后的全球都能让人不能不引起重视,比如英国,光是听口音就能知道这个人的阶级划分;比如在印度,根据姓氏来区分贵贱;再比如中国,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名词叫做“凤凰男”,这种“凤凰男”因为是山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所以有着玻璃心和强烈的自卑感。这个原因说到底就是两个字:出身。 现在能够从勾栏瓦舍偶尔听到太宗皇帝的故事,也能听到刘娥的出身故事。但是刘娥的出身有两种版本,一种是说刘娥本出自于一个贫贱的家庭。这种说法一直占着主导地位,以至于官家的皇后病逝以后,众位大臣一致要求官家立后只能立当时的沈才人,因为沈才人出身高贵,乃是开国功臣沈义伦的孙女。而官家当时宠爱着刘娥,一直不愿意立后就是打算给刘娥留着位置,所以有一段时间就因为这事,官家和众位大臣闹得很僵。 另一种说法是说刘娥是嘉州今四川乐山刺史刘通的女儿。刘娥祖籍太原,生于宋太祖开宝元年968,祖父刘延庆在五代十国的后晋、后汉时任右骁卫大将军后晋高祖石敬瑭起兵于太原南,而后汉则建都太原,父亲刘通是宋太祖时的虎捷都指挥使,领嘉州刺史,既然被封为嘉州的地方官,刘家就举家迁至成都华阳。 刘娥诞生之时,母亲庞氏曾梦到明月入怀,醒来后便生下一女,取名刘娥。然而刘娥出生不久,刘通便奉命出征,结果战死沙场。因刘通无子,家道中落,庞氏只好带着襁褓中的幼女寄居娘家。也不知庞家是不是过于穷困,也或许是刘通生前没顾得上敛财,刘娥虽然身为刺史千金,却学会一手击鼗的谋生技艺,善说鼓儿词。 刘娥十三四岁的时候,庞家就把她嫁给一名年青银匠,龚美。刘娥嫁夫随夫,跟着龚美一起来到京城开封谋生。龚美很是会为人处事,善于结友,尤其与襄王府里当差的张耆交好。襄王正是未来的宋真宗赵恒,此时他的名字还叫赵元侃,尚未被册定为太子。十五岁的刘娥与赵恒初会,进襄王府,但是赵恒与刘娥同为968年出生,于十七岁才被封为韩王,端拱元年988才被封为襄王,时年已二十。 这就是刘娥身世的两个版本。韩清是都听说过的,但是这种说法却是出现了一种奇怪现象:官方承认刘娥是刺史女儿,但是朝堂上下皆不认可,反而认为刘娥出身卑贱。而民间却是恰恰相反,民众都是认为刘娥是刺史的女儿,出身本就不一般。 韩清虽然对真宗时期的各个大事不甚清楚,但是这刘娥可是鼎鼎大名: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让刘娥背负千载骂名,其实“狸猫换太子”纯属瞎编,根本没有的事。刘娥是一直被史学家称之为“有吕后之才,却无吕后之恶”的一个女中豪杰。 不管是哪种版本,但是刘娥此时的出境十分尴尬,因为她知道官家龙体犹如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枕边人的身体状况,肯定是最亲近的人知道。眼看着官家日渐衰微,刘娥就处心积虑,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想培养一些自己的势力,只是碰到两位刘姓的大爷都不买账。 他此时已经明白了刘娥的意图,这哪是谋划一部什么民女与官家的爱情故事,分明是刘娥想通过大戏表现形式,让自己的出身正名一下,为以后方便从事。 经过迅速的思考,他拱手施礼答道:“官家与圣人的故事,微臣倒是立刻能想出一个,大戏名字就叫《爱江山更爱美人》。” 刘娥听到这话,闭上了眼睛,无奈的叹口气说道:“有些事需要斟酌的。” “微臣明白。”韩清笑了笑说道:“微臣心里是这样想的,这就要说一下官家在景德元年御驾亲征,击败了来犯的契丹人。” 刘娥听到这话,眼神里的失望愈加的明显。 “可是官家要御驾亲征,需要有贤内助来为官家出谋划策。既然说到贤内助,那就要说到圣人您了。”韩清说到这里,嘿嘿一笑说道:“这圣人是从哪里来的呢?乃是太祖时的虎捷都指挥使,后来的嘉州刺史刘通家的小娘子。”他说完这话,就略微抬起头,注意着刘娥的神情。 果然,听到韩清原来是用倒叙方式来讲解,终于是能把刘家显贵身份说出来,这让刘娥暗淡的眼神突然变亮,她用惊喜的口气说道:“小猴子果然聪明伶俐,本位就知道你这爱江山爱美人的大戏定是能在京城大放异彩。” “希望如圣人所愿。” “哈哈哈,小猴子真是个人才。”刘娥开心的抚掌大笑,但笑着笑着就收起了笑容,如同凝结住一般盯着韩清看。 本来韩清看到刘娥这般欢喜,也就跟着一起笑,等他看到刘娥笑容收的这么快又看着自己,就只好讪讪的收了笑容,有些不自然的四处乱瞅。 “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专门揣摩老娘的心思?”刘娥突然柳眉倒竖的问道。看到韩清一下子就能挠到自己的痒处,觉着这年轻人实在不一般,所以打算吓唬他一下。她出身市井,最初的市井文化烙印能够深深印记在内心深处,所以有些俗语俚语也是能张口就来。 “圣人莫要动了嗔怒。”韩清这时候又陪着笑说道:“本朝天子皇后的故事,还有一些掌故,就应该让民间知道的,微臣早就有这想法。” 刘娥恢复了平静的表情,看了看游廊里还在睡觉的官家,扭过头对他说道:“韩清,你使辽归来,为官家挣下一笔偌大家业,朝廷还没一直好好的感谢你。” “官家已经给微臣封赏了,一百壶珍珠就够微臣吃几辈子了,还封了微臣...” “这些封赏,不足以抵得上你的功绩。”刘娥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说话:“自从澶渊之盟之后,官家时常念叨无颜见赵家列祖列宗。这场仗要说胜了,何必再给这些蛮夷助军旅之费?”她说完叹口气道:“而且民间一直对此时多有谈论,唉...!” “现在应该没有了民间的埋怨了。”他说道。 “是!官家得知你给挣下的这份功劳之后,惊喜的当天夜里就要去庙里告诉祖宗。本位从未见官家有过这样的激动。”刘娥说到这里,又往官家那边看看,然后说道:“虽说岁币还是照样给,不过这名义已经不再是助军旅之费了,而是赠予了。” “能给官家挣回一些颜面。”他点头说道。 “你单身从契丹逃亡到党项边界,居然顺带手能给打下两座城池,这些功劳本位都给你记着。以你的才学,完全可以胜任更高的官职,只是你资历尚浅,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 “将来本位定会好好补偿给你的。” “谢圣人。”他听完这话,权当是刘娥在拉拢自己说的一些好听的话而已,因为这纯属于空口打白条。他知道在以后会出现更多的猛人,欧阳修、苏轼、富弼、包拯....这些猛人将来是个什么地位他可是比较清楚。 “当初你用一张纸就把慎从吉拉下了马,也拯救了自己。”刘娥接着说道:“那舆情报可以适当的多多用用,让你出使了辽国之后,这舆情报的事情也就搁置了,你可以在适当的时机捡起来。” 这就叫做话赶话,这话让韩清有些思量了。因为以前说起这舆情报可以作为朝廷体恤民情,也可以作为朝廷的一种宣扬手段。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提出,难道是刘娥也想通过报纸的威力再把刘家渲染一番? 在九月中旬的这一天,韩清正兴致勃勃的从太学出来。他刚刚把一帮学子给震了。因为在太学里设置了格物学,有不少学子就因为这个格物,当场与韩清做起了辩论。韩清起初让郊外的铺子给他做了几个手摇钻头,给学生们解释这里面的原理,但是有个学生就说这玩意只是能钻圆孔,没什么大不了。 韩清就让所有听课的学生例举钻孔的问题,众人已经知道通过加长力臂可以减小力的使用,但是这种手摇钻孔的东西貌似没什么用。韩清当即与听课的同学做了关扑:那就是钻孔时候能钻出方孔或者三角形的孔的话,学子们以五文钱作为赌注。 师长和学子做关扑,这本来就是个稀奇事,更何况关扑的是用钻孔的器具钻出方孔或者三角孔?这不是奇谈吗?于是众学子都是赌韩清输,纷纷掏出五文钱押了注。韩清立刻招呼游明,按照自己图纸的模样去了郊外的铺子弄几个铁钻头,并再三强调了要点。 过了两天,韩清当着众位学子的面,用莱洛三角形的钻头在一块柔软的木板上钻出来方形孔和三角形空之后,这才刷新了学子们的认识。这种钻头是固定的宽度,将钻头外轮廓做成莱洛三角形。特点是中心点会形成一个圆,但它的几何中心是不稳定的的样子,利用其只要还在两条平行线,就始终与这两条平行线相切的原理。 第433章 吵相迎 韩清拿着几百枚赢来的钱,开心的往回家走,因为这是赌来的,还灭了一帮趾高气昂的学子,所以他心情十分舒坦。 到了甜水巷,才发现巷子口站了不少兵士,他正好奇这是怎么了,就听见杨文广老远冲他喊:“中棠,快些进家,我姑姑随着官家也刚刚到,我正欲去寻你。” 原来秋天了,按照预定,韩清这肩挑两房的另一房娘子,已经随着折惟信进京了。 毕竟是为大宋戍守西北多年,而且这亲事也是官家应允了的。既然折家人带着自己小娘子进京办亲事,官家就要出来主持个圆场。 家里人看到是官家来了,急忙出迎,然后又听到跟在身后的美貌小娘子就是韩清的另一房,于是纷纷挤过来看稀奇。 李奕蕾是快要生了,所以不便于行走。但是官家来了,那还是勉强的蹲身施礼的。等她看到折惟玥之后,就以家中大妇的眼光上下打量折惟玥。不光是李奕蕾,就是旁边被唤回来的竹娘也在上下打量着折惟玥,二人都在看这个被官家特许的小娘子,观察这要入韩家的女子究竟哪里有出彩的地方。 而此时的折惟玥面色通红,她看到面前大着肚子的李奕蕾,知道这肯定就是韩清的娘子了。至于旁边站着的几位女子,看穿着就知道是婢女,只是其中一位身材比较高的婢女穿着快要赶上眼前的这位正妻了,而且那婢女长相十分美貌。 折惟玥并不认识竹娘,只当竹娘也是婢女。 此时太婆正在与官家和皇后一起说话聊天,虽然太婆已经耳聋的很厉害了,但是官家和圣人都理解,只是苦了旁边的太监雷允恭,他每次都要把官家的话大声吼出来传递给太婆。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折惟玥就被李奕蕾安排到旁边的书房里静候,毕竟一个孕妇无论站着还是坐着,都是很辛苦的。 韩清进了家之后,打量了一下屋里人,来人真不少,柴清云郡主,柴曦媛王磊夫妇俩,还有杨文广这都是属于折家的亲戚。他先是大礼参拜了官家和圣人,然后又与其他人见礼。 “中棠小弟,自去年一别,距今已经一年有余,我们哥几个甚是思念。”折惟信笑着说道。 “在府州得到大哥,三哥四哥的照顾,一直未曾感谢,今日三哥既然到了,就在府上多多住些日子吧。”他说道。 “在东京城倒是多待些日子的,这不是有正事要办吗?”折惟信挤眉弄眼的笑道。 “韩清,朕此次给你带来了折家的小娘子。”官家笑道。 “呃...”他四下瞅了瞅,没看到折惟玥,但是也不好意思问。竹娘明白他的意思,给他往旁边的屋子指了指。 看到韩清往旁边的屋子里探头,官家和刘娥都笑了。 “韩清,你赶紧去看看你的新娘子吧。”刘娥也打趣道。 “好的,我去去就来。”他讪讪的站了起来,然后进入了里面的一间屋子。 进门就看到俏丽的折惟玥一身胭脂红的翠烟衫,下身着一条散花绿草裙,杏眼圆睁的站在书桌前看着他。 “你...来了啊?”他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毕竟他和折惟玥并不是太熟悉,这就要马上成为自己的老婆了,所以进门先打个招呼暖个场。 折惟玥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等看他走近了,冲上前一跃,劈手一巴掌。 韩清看到她移动速度快的时候就心叫不好,待看到她扬手时候,本能的就侧了一下头,就听见“啪”一声脆香,折惟玥的一巴掌搧到他半个脸半个脖子。 “你要干什么?”他恼怒的一把推开她,然后低声怒喝道。 “我打死你这个死骗子!”她愤恨的低声说道。 “老子骗你什么了?” “你骗婚!” “我骗你大爷!”他气急败坏的说道:“老子什么时候骗婚了?” 折惟玥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冲上去一巴掌撸了下去,韩清看这小娘子来势凶猛,就低头躲了一下,然后他的帽子被她顺手给扯了下来。 正坐在外面的官家和刘娥,也是久不见柴郡主,坐在一起正在叙旧,这时候就听见屋里乒乒乓乓打了起来,惊得官家急忙站了起来,就连屋外站着的带御器械也都探了探头。这带御器械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保镖,非极亲近之人,不令其在左右持带武器作侍卫。而且带御器械人数也就那么几个,算得上是整个大宋最顶尖的高手。 屋里的韩清一把推开折惟玥之后说道:“今日官家来我府上,老子不和你一般见识。”说完恨恨地指了指她,就出了屋。 官家看到韩清出来了,有些惊奇地看了看他的脖子下面指头印子,然后指了指他的头说道:“韩清,你的官帽...” “哦,刚才去和折小娘子说了几句话,把官帽脱下,没来得及带。” 他的这一番话,让旁边的刘娥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早就听柴清云郡主讲过,说那折惟玥是个小雌虎,这韩清一进去就能打起来,可见这女子确实挺凶悍。 刘娥的这一笑,反而让旁边受惊的折惟信宽心了不少,在进京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妹子,一定要把性子收敛一些,哪知道能在官家和圣人面前就打起来。 官家看了看韩清脸上的指头印子分外明显,似乎能明白一些,就笑了笑说道:“朕听圣人说,你要谋划一部新的大戏?” “是。”他回答道:“这部戏主要是说官家当年御驾亲征,在景德元年大败契丹的故事。” “大戏名字叫什么爱美人?” “大戏名字叫做《爱江山更爱美人》。” “这戏名有意思。”官家说道:“话本可是写了出来?” “写了枝干,现在正在往里面添加话本情节,让故事更加吸引人。” “能否取出,让朕一观?” “好的。话本在书房里,微臣这就去取来。”他说完就转身又进了书房。 折惟玥看他又进来,立刻冲上去抡起一个靠枕就砸,韩清立刻闪身躲开,然后顺势又推了她一把说道:“官家在外面,你到底想闹哪样?” “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骗婚?”她咬牙切齿的问道。 “你先说我怎么骗婚了?” “你说你娘子死了。” “我...”他挠了挠头然后说道:“娘子确实死了。” “你娘子死了?”她恨声问道:“那刚才大肚子的女子是谁?” “那是我娘子。” “你刚才说你娘子死了,这又是你娘子?” 韩清叹了口气,这事真没法解释清楚了。当初萧月茹身死草原,他过于悲痛,就在府州说自己的娘子为了搭救自己而死。 就是因为韩清说自己娘子死了,折家兄弟这才忙不迭的赶紧给自己的妹妹张罗亲事。经过几番劝说,折惟玥也觉得这韩清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况且这门亲事如果成了,能让自己的家族在朝廷有了立足之地,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折惟信押着李跃遵连夜进京之后,得到了官家的首肯,愿意让韩清肩挑两房。折惟信欢天喜地的回到府州之后,兄弟几个悄悄商量了一番,这事还不能让自己妹妹知道,只能先让她慢慢接受这个事实。经过半年功夫,这事终于让折惟玥完全弄清楚了,立刻就炸了窝,要死要活的悔婚。折家兄弟立刻变得头大起来,如果没经得官家同意,悔婚还有的考虑。现在官家都为了韩清肩挑两房的事点了头,这悔婚可就把事情闹大了,御史台漫天口水不说,官家的脸面也挂不住啊。 于是兄弟几个又是劝又是吓,后来搬来了折家家族德高望重的老人们继续劝,顽石终于点头。等快要进京的时候,折惟玥心里的那股子恨劲又慢慢冒了出来,既然这事已经没办法反悔,那就逮着这个骗婚的韩清非要让他好看不可。 此时的韩清,面对的就是刚进京正憋着一肚子邪火的折惟玥。 “反正我没骗婚!”他想起那定聘书然后说道:“是你们骗婚!” 折惟玥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当初用党项文写了定聘书,然后用这个定聘书当做是快马驿站的文牒,骗取了韩清的画押。 “你这个无耻的骗子,还好意思反咬一口?我和你拼了!”折惟玥又冲上去乱抓乱挠起来。 “你们折家骗了老子,你还有理了?”韩清看到折惟玥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双手猛地一推她的胸口,将她推到书桌边上。 折惟玥险些被推倒,她靠着书桌站稳了之后,看到韩清正在做一个奇怪的动作,当即恼羞成怒,顺手拿起旁边的花盆就冲着韩清砸了过去。 韩清在慌乱中推折惟玥的时候,双手正好推在了一对豪乳上,那种软绵绵的感觉让他觉得十分的惊喜,所以双手还在胸前不断地做着抓摸的动作,似乎正在回味刚才那一抓的软绵绵感觉,等他看到折惟玥拾起了花盆砸来,急忙跳着闪开了一边。 她看到没有打中韩清,气急败坏的逮着什么就抓起来朝他扔什么,笔墨纸砚,镇尺花瓶....,只要是能拿得动的,完全不管是否贵重,全都往韩清身上招呼。 第434章 个中缘由,细说予 官家和刘娥正在外面等这韩清拿话本,哪知道屋子里动静居然更大了,听这样子不像是再哄娇妻,似乎是要拆了家的感觉。 官家再次吃惊的站了起来,往那屋子走去,打算看看究竟。太婆由于老眼昏花,根本没听见里屋的动静,还在逗弄着韩琦,她看到官家起身了,就问道:“官家你是要走吗?” “不走,不走!”刘娥答完这句话,急忙站了起来走到官家跟前拉着他衣袖悄声说道:“小两口打打闹闹,莫要管这猴子的家里事。” “哦!”官家虽然被刘娥给拉扯了回去,但是眼神还在往书房那边瞅着。 柴清云郡主闭上了眼睛,微微的摇了摇头。柴曦媛王磊这夫妻俩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看,也没有做声。 此时的折惟信浑身已经似乎湿透了,他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性,现在闹成这样子,官家若是发怒,那可怎么收场啊。 李奕蕾因为身孕的原因,已经去了后院歇息。而竹娘守候在太婆跟前,也是吃惊的望着书房方向,她和依菱对望了一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韩清看到折惟玥还在找东西准备砸,一个跃步上前摁住她说道:“你要是想闹想退婚,老子奉陪!不过等众人走了再说,莫要这般撒泼。” 折惟玥哼哼了两声,趁着他有些松懈,扬手就是一拳打在他的左眼上,让他立刻眼前金星直冒。 “你妈的孙子!”这下可是激起了他的性子,他顺手一拧她的胳膊然后低声喊道:“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说完就用力一拧。折惟玥被他拧住胳膊之后,浑身就动弹不得,这又被加大了力度,胳膊顿时无比的酸痛。 “哇!”她哭了起来,然后就满眼是泪的说道:“你杀了我吧。” 韩清松开她胳膊的同时猛地用力一推,然后走到书桌里面,从抽屉里找出话本,立刻就出了书房。 “官家,这就是那《爱江山更爱美人》的话本。”他双手递上前去。 官家手伸出来但是半抬着的状态,然后就定格在那里不动。他看到官家并未接话本,就把头抬起来看了看官家,却发现官家半张着嘴,一副吃惊的表情。再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不但是官家这表情,满屋子人都是同样的表情。 他以为刚才的动静闹得有点大引起官家吃惊,就讪讪的解释道:“和折小娘子争吵了几句。” 官家略微抬起右手,指了指他的头说道:“头一次你进去,帽子没了,这次你进去,眼睛乌青了。” “啊?”他这才知道众人为何是这般看动物一样看他了,原来刚才折惟玥偷袭的一圈打在眼睛上,让他左眼立刻变成了乌青。 “我孙儿这是怎么了?”太婆看到韩清有些披头散发,而且左眼乌青,知道自己的孙儿受了委屈,立刻老气横秋的拄着龙头拐站起来大声说道:“岂有此理,这是什么地方?能在官家面前折辱我的孙儿?是谁?站出来!” “太婆息怒,这是孙儿自己碰的。”韩清知道太婆耳聋,急忙过去扶着太婆,连说带比划,说自己刚才书房里不小心碰了一下。 “你忘了你太婆什么出身了吗?”太婆气哼哼的说道:“想当年太婆追随你太公,也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那些兵士受的伤,有时候都是太婆帮着诊治,这眼睛上的伤岂能是碰出来的?莫要哄骗太婆!” 折惟信这时候汗淋淋的站起来说道:“我去看一下我的妹子。”说完就施了礼,然后急忙冲进了书房。 竹娘急忙让婢女去取了湿毛巾,然后走到他跟前,心疼的看着他眼眶问道:“疼不疼?” “没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他看到太婆还要发飙,就把跟前蹒跚学步的小韩琦拦住,用力掐了一下他的小胳膊,韩琦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太婆被韩琦吸引了过去,急忙过去哄自己的重孙子。韩清立刻趁着这会儿招呼下人赶紧把太婆和孩子哄到别的屋子。 刘娥看到韩清这样的举动,笑的浑身不停地抖动。 官家趁着竹娘正在安抚韩清,接了过来话本,自顾自的坐下来翻阅,大致翻看了一下,连声称赞。 “中棠弄出的戏,每一部都在东京城引起轰动。”柴清云说道:“那《幸福的黄绢》让仲容去看了三遍,更有那《人鬼情未了》,端的是一部荡气回肠的动人大戏。” “人鬼情未了?”官家听到这话,似乎想起了某个人,就是因为这部大戏作为起因给贬到了杭州,然后略微笑笑。 “《人鬼情未了》这戏的曲子倒是很有意思,公里的小宫女都能哼哼唱两句。”刘娥笑着称赞道。 就在众人在外面夸耀韩清的时候,折惟信也正在书房里安慰妹妹。他进了书房就大吃一惊,这里面就如同遭劫了一般,花盆、花瓶、木脚架子摔得满地都是,翘头案横着倒在屋门前。 “三哥,我不要与这无耻的骗子成亲,你带我回去吧!”折惟玥看到折惟信进来了,顿时觉得万般的委屈铺天盖地而来,扑在折惟信怀里放声大哭。 “噤声!莫要哭!”折惟信急忙低声说道:“官家和圣人在外面,莫要外面人听见。” “听见怎么了?当着官家面揭露这骗子的无耻行径,咱折家堂堂将门,岂能被这骗子得逞?光是骗婚这罪,就能让这个骗子流放千里。”她又是哭又是气的说道。 “玥儿,韩清没有骗婚,真正骗婚的是咱折家。”折惟信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三哥你莫不是生病说胡话?咱折家岂能骗婚要和这个死骗子结亲?”折惟玥停止了哭泣,有些惊异地看着折惟信说道:“这韩清明明有娘子,而且娘子还在世,却说什么娘子死在了草原上,这不是骗咱折家是什么?” “唉!”折惟信叹了口气,然后就把关于韩清与萧月茹的事再次讲了,折家兄弟听到误以为这韩清丧偶,就以党项文的官牒当做是定聘书,骗取韩清画了押,他连夜进京见到了官家,得到了官家首肯能够让韩清肩挑两房。等他说完这些事,满脸悲痛的说道:“玥儿你莫要怪哥哥几个人,我们发现事情出现了差误,已经用了最大力气去补救。我知道你听了这事十分的生气,可是你能明白我们的苦心吗?咱折家地处边陲,虽然忠心耿耿守卫大宋,可是在朝堂上人家管咱们折家叫什么你可知道?” “叫蕃官蕃兵。”折惟玥说道。 “为何叫“蕃”?这就和宋人有本质的区别了。”折惟信长叹一声说道:“咱虽然为大宋戍边,可是朝中任何消息都是比其他人知道的要晚,这是为什么?因为咱朝中无人。你在想一想南唐后主李煜,归顺了大宋之后在一次酒宴暴毙。还有现在枢密副使钱惟演的爹爹,乃是吴越忠懿王钱俶的儿子,可是这钱俶也是在六十贺诞的酒宴暴毙,这里面的门道你可是清楚?” “三哥,我明白。”折惟玥泪如雨下。 “你也莫要伤心。”折惟信说道:“韩清这人一身古怪的本领,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哄骗辽皇拱手相送万年吃不完的粮食?又有几人能够在契丹千军万马堵截下逃生?逃生过程中顺手打下两座城池?他年纪轻轻就在这东京城挣下偌大家业,那影剧院和快马驿站你是知道的,可是他又弄了个聚蚨钱庄,在咱府州那也是有分号的,天下人都把钱交给他来管,玥儿你想想,还能有谁做到这般?”折惟信说到这里,不服气的往门口瞅了瞅说道:“你虽然晚进了韩家的门,可你照样是韩家的大妇,那大肚子的小娘子是圣相李沆的孙女,你的身份又岂能差了?你的祖父是官至静难军节度使,你的爹爹是永安军节度使,你大哥是府州的知州,三哥我是供奉官,你四哥是府州的知兵,怎么?咱折家的家世差到哪里了?难道还怕有人欺负你不成?” 折惟玥被折惟信这么一讲,话题又往偏里拐了一拐,就顺着三哥的话豪气顿生的说道:“咱折家家世那可是响当当的,那李氏虽然是家中大妇,我也是!” “所以你要谨记,定是要辅佐这韩清,能够在这东京城,也有咱折家立足之地。”折惟信看到妹妹被自己成功的游说,就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以后折家各个亲戚好友来了东京城,看到你这韩家大妇掌管着这么大家业,岂能不欢呼雀跃?” 书房内折惟信成功的劝服了折惟玥,书房外官家也是带着刘娥要回宫了。柴清云带着柴曦媛王磊以及杨文广一同往出走,等走到院门口时候,官家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看了看韩清,又往身后书房方向看了看。 “家中事我自会好好照顾周全。”韩清怕官家再冒出个什么惊人之语,急忙先说了话打个圆场。 第435章 逢喜事 官家听到这话,仔细看了看他,眼光落在乌青的眼上,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出了院子。 “小猴子,看来你家中这是要有的热闹了。”刘娥看了看他的乌青眼,说完就笑着随着官家走了。 柴清云和柴曦媛等人在官家走了之后,也是站在巷子口和韩清道别。 “中棠,怎么样?行不行啊?”杨文广忧心忡忡的说道:“要不去天波府,在我家躲几天?” “仲容,莫要胡讲!”柴曦媛被杨文广这话弄得哭笑不得的说道:“这是两口子过日子,还没好生的谈一谈,哪能就东躲西藏的?” 柴清云郡主也是唤过来杨文广,叮嘱了韩清几句,然后带着众人就离开了。 竹娘看到众人都走远了,这才心疼的帮他又是揉又是吹的。她在韩家是妾的身份,所以面对着新来的大妇,也是需要做些忍让的,虽然这大妇还未算是正式进入韩家。 “没事的,实在不行就休了呗!”他有些气恼的说道:“这又不是我愿意的事,每见一次打一次,这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见一次打一次?”竹娘听了十分的惊奇:“打过几次?” “三次了!这他娘的还没进门呢,就闹成这样,真要是进了门,岂不是要拆了老子的房子?” “将门家的女子看来不好惹。”竹娘苦笑道。 “这折小娘子就是撒泼,若是和你比起来,十二个送上来在你手下都是白给的料。” “莫要胡讲!”竹娘担心的往书房那边看了看,这话要是让有心人听到,那就要出大问题了,她急忙制止了韩清再往下说。韩清让她先回自己的屋子,然后自己径直走进了书房。 “官家走了?”折惟信看到他进来,就起身说道:“妹妹耍性子,我在这里劝说妹子,也没恭送官家,失礼失礼。” “官家已经让我嘱咐你,不必担心失礼。”他说道:“圣人也叮嘱过了。” “哦,这就好。”折惟信说道:“我已经劝说了妹子,把以前的误会都讲清楚了。” 韩清听到这话,看了看眼睛红红的折惟玥,对折惟信说道:“折小娘子认为我是骗亲,如果真要是觉得这么委屈,三哥你可以重新考虑”。 “中棠小弟莫要再这般认为,我这妹子从小娇生惯养,不太通人情世故,刚才已经把前因后果讲的明明白白了。”折惟信看着韩清那乌青的左眼,有些歉意的说道。 韩清听完这话就观察折惟玥的表情,看到她已经深深地低下了头,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你二位先说说话,我去车上取些东西。”折惟信临出门时候,与折惟玥对望一眼,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出了书房。 “你有什么想法说吧?要悔婚现在就写和离书,不要一言不合立刻就动手开打,老子没工夫陪你。”韩清觉得今天真的是丢人丢大了,所以现在看到只剩下折惟玥和自己,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几句话怼走她算了,按照这个样子来看,进入韩家估计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想不到折惟玥这时候不在有什么凶恶的表情和言语,只是呆呆的看着地上一些散落的书籍说道:“既然亲事已定,奴家就跟了你了。” “咦?”他被折惟玥突然转表的态度给弄得惊奇不已:“老司机啊,这个大弯儿拐的让人措手不及,老子四十米的大刀差点没搂住!” “什么?”她听不懂韩清的话语,然后往他手上看了看,没看见这个家伙拎着大刀进来啊。 “没什么。”他有些不相信似得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小娘子,想了想就说道:“以前很多地方是我不对,既然你刹车及时,那我就继续乘车了。” “郎君你说的哪里话?奴家怎么听不懂?”她被韩清这些怪词怪语弄的有些糊涂。 他被她的称呼也弄得有些愣了,这是她在自己面前第一次称呼“奴家”,而且也开口叫他郎君了。 “以后你会慢慢懂。”他换了个话题说道:“大哥和四哥可好?” “他们一切安好。”折惟玥看了看他发青的左眼,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就低着声看着地小声回答。 “党项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 “自从被你打下了博安和平化之后,党项再无任何动作,那李跃遵也不敢再犯边了。” 他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折惟信上次连夜进京,也同时押着李跃遵献给了官家。官家只是教化了这个党项的大将一番,就释放了他,并休国书一封派人押送他到了党项边界。 “北面其实没什么事,主要就是西面。”他叹了口气。 当天晚上,韩清安排人将兄妹俩送到了驿馆,然后就在几日内租了一处大的宅院。虽然这折惟玥名义上是自己的正妻,可是那些流程全都要走一遍的。既然要走一遍那流程,哪有从家里娶了再迎回家的?所以就在影剧院不远处租了一处大宅院。 过了几天,官家赐大理寺丞王质进士及第,这让太婆很是开心,韩清为了感谢周怀政,特意送了他十两黄金。 今年给契丹的三十万贯财物依旧是由汴京影剧院担当,张万财收到皇家送来的五十万贯财物一个劲的叹服,明明是皇家出了钱给契丹,但是换了个名义之后,影剧院还能白得二十万贯,这样的买卖去哪找啊? 时间到了天禧三年的十月,大戏《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宣传海报已经在全城开始张贴,并且门票已经开始了预售。 十月八日这一天,他告了假,去了韩家庄子,直到夜晚才归家。 此时他的家里正在忙着装神弄鬼。之所以说装神弄鬼,是因为这个时期人们的迷信,巧儿和月儿正在忙着在家里贴一些鬼怪的大画。而这些迷信在李奕蕾有了身孕时候,他就遇到过一次。那是在李奕蕾怀孕第三个月的时候,太婆把韩清叫到屋里,塞给了他三根鸡毛。他起初看到三根鸡毛极为不解,以为这是要发鸡毛信,可是这个时期那有什么鸡毛信?等他一头雾水的看着太婆时候,太婆却是神神秘秘的告诉他,要他把这三根鸡毛悄悄放在李奕蕾睡觉的卧席下面,并一再叮嘱不可告诉她。 他拿着三根彩色的鸡毛,不明白这是闹哪般。经过太婆说道,他才明白这个说法居然是民间的一种偏方:‘妊娠三月以前,取雄鸡尾尖上长毛三茎,潜安妇人卧席下,勿令知之。验!’这种做法据说让怀孕的女子肚里的孩子能转女为男,而且这个偏方不能告诉怀孕的女子。他虽然不信,但是仍旧哭笑不得的按照太婆的说法做了。 对于这个说法,他倒是真的知道。因为在他前世做考古收藏时候,看过一些宋代的书籍记载,其中有一本书很有名气,叫做《妇人良方大全》。此书作者是陈自明,是南宋的医学家。这陈自明担任建康明道书院的医学教授时,因为深感“医之术难,医妇人尤难,医产中数症,则又险而难”,就花费心血编撰一部妇产科专著。于是便有了这部嘉熙年间出版的《妇人良方大全》,其中产科部分的内容有五个门:胎教门、妊娠门、坐月门、产难门、产后门。 以现在眼光来看,《妇人良方大全》里面有些说法是很荒谬的,弄三根公鸡尾巴的毛藏在褥子下面就能生男孩?这不纯属扯淡吗?唐代时期的孙思邈在《千金方》也出过类似的偏方:妇人难产时候,在床榻下面放一利斧,且斧刃要对准床就能解之。也许老孙当时用这法子恰巧解救了难产的妇人,所以按照这经验就写了出来。可是真要是碰到更难产的,别说利斧了,放两颗美国的导弹战斧也救不了的。 这《妇人良方大全》是出自于南宋,而此时是北宋,大约民间经常地相互传抄,到了南宋被陈自明统一加工提炼了吧。 而现在快到了李奕蕾的临产期,卧房里现在开始贴了好多的大画,这些像是符咒一般的大画让他看着觉得有些担心,怕这些乱七八糟的画像会吓住李奕蕾。他问月儿这是个什么讲究,月儿告诉他,这叫做“产图”。然后月儿指着“产图”给他挨个介绍:雷公、招摇、运鬼力士、天狗、轩辕、大时、咸池、丰隆、吴时、白虎、大夫、天候、狂虎,凡此十三神以朱书某月某日,贴于产房某个方位即可。 他当即就要命月儿把这些怪异的产图撕掉,哪知道李奕蕾却是与月儿一起与他据理力争,李奕蕾表示自己快要生了,看到这些神仙在保护着自己,能够更加的心安理得。他叹了口气,既然娘子不怕这些,那就由她了。看来贴在产房中的这些各路神仙产图,显然可以给予她一种心理暗示,让她相信自己时刻受到神明的保佑,从而获得某种精神力量与内心安宁吧。 十月底的时候,韩家正在热热闹闹的庆祝,因为有四桩喜事。 一是由丁谓和林特上书,经寇准提议,韩清被除枢密都承旨,提为宣正大夫,由从五品提升到了正五品。 二是李奕蕾给韩清诞下一个男孩儿,取名韩逸。 三是王质迎娶了依菱,太婆泪眼婆娑的搂着依菱,一个劲的叮嘱她嫁过去之后,什么事改作什么事不该做。依珍则是在旁边劝说着太婆,都是住在京城里,可以随时回来看望家人。 第四件喜事,乃是韩清也迎娶了折惟玥。因为折惟信不断地游说韩清,于是这次的娶亲规格超过了以往。不过折惟信兄妹俩住的地方也不算远,是在高头街附近的南北讲堂巷。 第436章 缘女嫁男婚 看着眼前队伍出吹吹打打的过去,一辆马车暂停在了路旁,里面一个老者探出头看了看队伍,然后让马车继续行路。这辆马车到了丁谓的府上就停了下来,走出来的赫然就是林特。 等林特进了府里,没过一会儿丁谓就走了出来。 “士奇有些日子没来我府上了。”丁谓说道。 “近些日子忙于公务,实在是抽不开身。”林特回答。 “每次你来的时候,都会讲一些路上看到的,由此来推断三司的钱币投放,今日可是又有所新发现?”丁谓笑道。 “来的路上被一只迎亲队所挡,特地放慢马车,看看今日娶亲之人。” “哦?东京城每天娶亲纳妾之人多得是,若是能被娶亲队伍所吸引,那你林士奇每天可是有的忙了。” “今日娶亲的乃是韩清。”林特说道。 丁谓听了之后,本来正欲去伸手那跟前的茶盏,就突然的顿了顿,但是还是继续取了茶盏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公言听到是韩清娶亲,定是会心有所想吧?”林特苦笑了一下。 “怪只怪我丁公言当初看走了眼,这韩清居然能做得这般光景。”丁谓说完之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爱女丁婳,现在的丁婳生活的并不是很快乐,自从为钱暧诞下一个男婴夭折之后,这钱暧就整日里在外不归家,听说在外面养了外室。 “今天他娶得乃是府州的知州折惟正的妹妹,看来韩清日后定是能一飞冲天。”林特说道。 “你林士奇的女儿不是在韩清家里吗?”丁谓笑了笑说道。 “今日我来,是听到今日在西府发生了一件怪事。”林特并未接着丁谓的话语,想来他还是不愿意提竹娘。 “什么怪事?” “寇相公今日或许是闲来无事,不知怎么就去了西府,正好碰到曹相公往出走,于是就无端的指责了枢密院懒散。” “哼!”丁谓听到这话,哼了一声说道:“这寇准手也伸得太长了,东府的事还没理顺,这就去管西府的事,他还真把自己当作无所不能了。”现在的丁谓,因为上次帮着寇准擦拭胡须而被折辱之后,恨极了寇准,所以听到寇准找曹利用的碴,就十分的不屑。 “钱相公闻讯走了出来打圆场,哪知道被寇相公照样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痛责,弄得钱相公很是羞愧。”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丁谓说道。 林特听了这话,微微一笑。他知道丁谓说这话的意思倒不是和曹利用以及钱惟演有什么仇恨,而是高兴这寇准又得罪了两个人,敌人的敌人越多,那就越能够一起来推墙了。 “还有一件事,开封府的刘综给我说了一件事,说是邛州通判王蒙正似乎沾惹了一些麻烦,想让我帮着说项一番。” “邛州通判王蒙正?”丁谓现在是副宰相,对这么个小的官职并不清楚,更不知道这人是谁。 “王蒙正有个女儿叫做王飞捷。”林特笑了笑说道。 “王飞捷?”丁谓听了这话有些迷惑,“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王飞捷嫁到了东京城,夫君是刘涵。”林特看着丁谓说道:“刘涵的父亲是刘美。” “这邛州通判王蒙正是刘美的亲家公?”丁谓这才分清楚里面的关系。 “不错!” “王蒙正有了什么麻烦?” “说是霸占了当地的盐井,撵走了原先的盐井主人,并殴伤了人家的的大郎二郎。” 丁谓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林特也是在暗中观察丁谓的表情,桌子上的茶水已经慢慢凉却,二人都没再触碰那茶盏。 许久,丁谓缓缓说道:“将此事引到寇准前,让这老倌儿来办吧。” 林特听到这话说道:“倘若引到寇准跟前,以他的性子必将公事公办,会严惩王蒙正。” 丁谓的府上,林特正在与丁谓密谋,而此时的南北讲堂巷已经是人山人海。因为此时在这里正在迎亲。 折惟信把天波府能请得动的人全都请了过来,做为折家的娘家人一起参加这次韩清的娶亲。 杨文广本来是帮着韩清开路,但是眼看着折家的娘家人小孩子不多,没人起哄,于是就拉着马昂和曹波一起临时倒戈,开始堵大门不让韩清进门。 “他妈的,你们这几个鸟人,哪有阵前反水的?”韩清气的破口大骂。 “你今天娶得是俺姑姑,俺是姑姑的娘家人,不能便宜了你这厮!”杨文广哈哈大笑道。 韩清倒也不含糊,站在马车上直接用木锨铲了几锨铜钱,就如同筛沙子的农民工一样,朝着下面的人扬去。霎时间车下面的人乱成一窝蜂,都急忙哄抢钱币去了。 杨文广等人则是站着不动,看着铜钱滚落脚下也不理会。 “你们这群鸟人,见钱不要?” “几个铜钱就能打发我们?几枚铜钱就让你过了这门娶走新娘子?”曹波冲着韩清呲牙瞪眼说道。 “你大爷!”韩清骂完之后,从车厢里掏出几个红布袋子朝门前几个人扔过去,几个家伙接了钱袋子掂了掂,这才嘻嘻哈哈的让开了大门。 李克和茅弘义二人一看,眼疾手快的扶着韩清下了车就往门立冲,等进了大门之后就看到满院子站着女人。 柴清云君主站在最中央,柴曦媛站在她左侧,金平珠站在她右侧,后面有慕容昭容和杜月英。这金平珠是杨文广的正妻,剩下的都是他的妾。院子里其他人都是天波府来的女人,莺莺燕燕一大帮,都在为折家撑门面。 “这催妆诗都不用念了?”柴曦媛看到韩清已经冲了进了,就急忙问道。 “将门家的儿女,还搞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干嘛?”韩清这番话让院子里的女眷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韩清不管不顾的直接冲到里屋去拿人。 折惟玥坐在屋里的一个锦墩上,听到外面韩清已经冲了进来,就急忙把盖头重新盖好。 韩清冲到屋里,让折惟玥趴在自己后背,背起她就往院子里再次冲。 “这厮给的几袋子都是铜钱!”杨文广笑道:“上次他娶竹娘进家时候,身上有不少金银,这次他肯定也准备了。”他的这一番话让旁边两个纨绔立刻冲了上去挤着韩清不让他出院门。 “滚开!老子踹死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鸟人,刚才已经甩过喜袋了!” “拿一些铜钱糊弄老子,这哪是影剧院的大财东干的事?这哪是钱庄的大财东办的事?怀里还有多少金银?都给老子掏出来!”马昂不由分说,挤上去就往韩清怀里伸手。 韩清左躲右闪,奈何身上背了个折惟玥,身子肯定不够灵活,于是被几个纨绔吵吵嚷嚷的堵在了院子里。 “娘子,我怀里有一些银锞子,取出来赶紧撒出去。”他对折惟玥喊道。 身后的折惟玥听到这话,从他怀里摸了一些银锞子冲着冲过来的几个人就撒了过去,于是又是一阵乱哄哄的争抢。 李克和茅弘义这时候已经与快马驿站兄弟手拉着手结成了人墙,韩清就急忙从这条通道往院子外跑去。 马昂拿到几个银锞子之后,看到韩清跑了,嗷一声就追了出去,扯着韩清的胳膊又要往怀里掏哦,这时候韩清后背上的折惟玥扯下了红盖头,朝着跑过来的纨绔劈头就乱抽起来。 “哎呀呀,新娘子打人了!”马昂躲过了抽过来的红盖头大声笑道。 “我家郎君的钱也不是天下掉下来的,哪有那么多,给我滚开!”折惟玥用手中的红盖头冲着右边胡乱抽打起来。 “哎呀姑姑啊!还没进门这就开始向着韩清这厮了?”杨文广一句话让院中看热闹的一帮女子哈哈大笑起来。这句话弄得折惟玥满脸通红,她趴在韩清后背,也不抬头看别人,就是闷着头用红盖头乱抽旁边的人,从院门经过的时候,她的红盖头甚至抽到了茅弘义的脸上。 “哈哈哈哈!”茅弘义看到新娘新郎上了车,这才摸着火辣辣的脸颊笑道:“东家的这个小娘子泼辣!还没进门就知道守财了!哈哈哈哈!” 等一帮人嘻嘻哈哈到了韩清宅子上,压青羊、跨马鞍、撒谷豆这些步骤都不能少,一切程序走完,院子里一直延伸到外的酒戏早就开始做满了吃客,就连隔壁紫鸢家院子里也都坐满了人。 折惟玥坐在屋子里的,正在和竹娘悄悄地问隔壁怎么会这么敞亮,能给提供摆放酒席的地方? “那是他的外室。”竹娘翻翻眼,看了看外面,噘着嘴嘟囔了一句算是回答。 “这个泼才!”折惟玥听到这话,咬牙切齿的说道:“看来还是打得轻!”她是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本以为自己的夫君将来要好生听话的那种,哪知道这刚进韩家,才知道不但有了娘子和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妾,居然还有外室。 她的这句话让竹娘很是侧目,你一个刚进家门的女人就这么发泼,这以后家里岂能容得下你?于是竹娘就坐下来,和折惟玥道起来这几年的是是非非,并暗中提示她,隔壁院子里那位是皇城司的女谍,不好惹。 第437章 贺新郎 折惟玥并没有太注意紫鸢的身份,反而是被竹娘带偏了话题。她好奇影剧院的份子居然能被东京城的一个行首给夺了一半,在这个问题上就和竹娘多问了一些。而竹娘是当事人也是苦主,于是在这里就不可避免的添加了一些感情色彩,把当时韩清筹建影剧院的辛苦讲了出来,并告诉了她在韩清他使辽期间,顾若兮是如何通过逼宫手段撵走了自己。 折惟玥听罢竹娘的诉说,扭头往后院看了看,她本想问竹娘这李奕蕾怎么会能把影剧院的份子作价这么低,可是张了张口就还是没问。毕竟这里面涉及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她自幼就被家中人教导,凡事不可听一面之词,要有自己的判断。 竹娘看到她扭头看的方向,知道她心里所想,就笑了笑说道:“李娘子和那顾若兮以前就是好姐妹,更何况当时中棠身在辽国,我们都不知他是生是死,所以这边都乱了阵脚。” “那咱家的家产就这样被人骗夺去,中堂岂能善罢甘休?”折惟玥入角色很快,现在已经开始把韩清的家财称之为咱家的家产了。 “中棠本来意欲重新夺回影剧院,奈何这一年的事情太多,抽不出身,更何况既然影剧院的份子已经落实在人家名下,并不是那么好重新夺回的。” “那就这么让人家白白摘了桃子?”折惟玥入戏越来越深,开始对顾若兮产生了愤恨。 “中棠说已经想出了对策,但是一直还未与我说过。”竹娘说道这里,就没再说话。她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对于韩清和戚氏的那些风流事,她都闭口不言,所以在这次描述中,戚氏这个角色根本就没出现,折惟玥也就无从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一个插曲。 等韩清在与众人举杯把盏几轮之后,在紫鸢的院子里他稍微做了停留。紫鸢怕他喝多了,就暗中掐了掐他的腰。在屋子里趁着没人的时候,他搂着紫鸢吻了一吻,又出去晃了几圈,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宅子里坐着。 张万财和彭方等人正在院子里喝的热乎,俩人一个劲的吹牛打屁。现在这二人走的关系极近,因为东郊的房产都是由张万财主持,老彭铁定了心要参大股。 韩清这个时候并不缺钱,所以就劝老彭不用投入这么多钱财,反正现在聚蚨钱庄有你老彭的份子,这东郊的房产也算是有你的一份。但是老彭跳着脚不同意,非要掏更多的钱财入股,否则就赖在韩清家里扮死狗,面对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直挺挺的在家里躺地上耍赖,韩清只好苦笑着搀扶起来老彭,答应了此事。 此次为了给韩清撑面子,老彭让广元楼的厨子几乎倾巢出动,在院子一侧搭起帐篷开始做菜。韩清有些过意不去,怕耽误了广元楼的生意,哪知道老彭豪气冲天地说道:“停业十天八天我都不怕,这点小钱我看不上!只要入了冬,我这广元楼就能大杀四方!”老彭的这话让韩清哈哈大笑起来,现在韩家庄那琉璃大棚已经扩建了五倍了。 反季蔬菜在这个时代是极为罕见的,所以这个时候的炒菜价格更为昂贵。但这温室大棚并非只给广元楼提供,还有一个大买主那就是皇家。依珍只要在入了冬,每隔十天都要让马车去韩家庄去拉两车菜,向传师只要一到冬天,就非要让一些亲朋好友来家里,显摆的让众人来家里品尝罕见的青菜,以至于向传正,向传式、向传亮都跑到向传师家中打秋风。 太婆在冬天偶尔出去串个门,总是乐呵呵的拿着一把青菜或者水果,街坊邻居们到了冬天的时候,只要看到太婆来自己家里串门,那是举家欢庆,因为可以改善伙食了。 就因为这样,老彭把这个温室大棚看的比命重要,把大棚周围的院墙砌高了许多,并对大棚里进行人工授粉的娘子和老人给予极高的报酬。 至于岳父李宗简家,韩清会派人每隔十天送一次反季蔬菜,让老泰山也尝鲜。 此次由于娶得仍旧是一位正妻,官家和不少官员都派人送来了贺礼,而且高丽国的车顺姬也亲自前来送了礼。 这车顺姬现在提供了不少的话本,让顾若兮的西剧院有了一些起色,但是这种大戏,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韩清的指导下就能够活灵活现,在顾若兮的指导下就变得有些类似于嘌唱和小令的集合,更类似于说赚剧的感觉。 车顺姬本意是想与韩请多多走近,无非就是想谋那那九转玉净瓶,可是韩清知道了她的意图,所以偶尔的在车顺姬的旁敲侧击之下,他就是装聋作哑。这让车顺姬一直苦于不得要领。不过此时高丽国的国内情形已经得到了缓解,因为在天禧三年年末,也就是辽开泰八年,辽止征高丽。(高丽王王询遣使如辽,请贡方物,辽主命纳之)韩清接纳了这些财和礼,并让人准备了一些汴京高烧给送礼的人带回去。与韩清有些交往的官员皆是悉数到场来祝贺,毕竟这是官家许下的姻亲。 行首们纷纷送来自己的礼物,并在韩清的宅子里各自展示了自己的拿手绝活儿。只是这些行首各自表情都是极为复杂,因为在去年秋天迎娶竹娘时候,韩清就答应了行首们,要打算重整山河,这都过去一年了,眼看着周小俏岳进等人在京城越来越响的名头,怎么行首们都不受待见了?小念瑶噘着嘴,很是委屈的看着韩清。 韩清喝的有些多,哄着念瑶在院子口与众位行首们郑重承诺,近日会安排行首们登台。他的这番话让行首们很是有些落寞,这都没彩排,没剧情没台词,登什么台? 这次顾若兮送的礼极重,等到宾客们走了之后,竹娘特意挑出顾若兮的礼,看到箱子上有戚少兰和顾若兮二人共同的名字,她面无表情的打开,发现有不少珍珠和金银,就盯着箱子有些愣神。 折惟玥虽然不知道戚少兰是谁,但是看到封条上名字有顾若兮,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箱子里面的珠宝就说道:“拿着咱家的钱给咱家送礼,也真个不知羞。” 竹娘听到这话就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这也算是人家掏空心思挣得。” 等到韩清有些打晃的进了屋,竹娘就知趣的起了身,走过他身前的时候,在折惟玥看不到的情况下,用力拧了拧他腰上的肉,这才出了屋子。 他坐在榻前,看着折惟玥说道:“娘子,今天用那盖头抽打别人好生威风!” 折惟玥听到这话脸就红了起来,因为红盖头不能随便自己摘下来的,恐怕将来这都是个笑话了。 看到折惟玥的脸颊红红的,他上前凑到她脸前轻轻说道:“娘子,安歇吧。” “千想万想,没想到我折惟玥嫁给的夫君,居然是有妻有妾有外室的人。” “我和竹娘最先认识的。”他低低地说了一句。 “自你抽了我一鞭子离开东京城之后,我就开始谋划影剧院。”他讲到这里,突然觉得腰间一阵奇痛,急忙推开她的手,有些懊恼的问道:“又抽哪股子疯?” “你自己知道!”说道这里,折惟玥脸颊立刻又变的通红。 “哦哦哦!”他连应了三声之后,这才明白刚才说被她抽了一鞭子的事,让她想起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他不应还好,应了之后更是激得折惟玥羞恼不已,于是就再次多拧了几下。 他知道理亏,一边躲闪一边笑道:“我已经给你赔礼道歉了,至于这么记仇吗?” “这事以后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提!”她羞恨的说道。 “不说不说!绝对不说!更何况我刚才也没说啊!” “你还说!”她又伸手去拧。 “娘子莫再动手,腰身上的肉都被你拧烂了。”他苦笑着躲开。 “继续讲!”她看到他腰身上确实是红肿,还有几处被指甲抓破的痕迹,就有些愧疚。 韩清就讲了在东京城发生的一切,一直讲到使辽回京,小夫妻俩一直聊到半夜,折惟玥听得津津有味。 等韩清迷迷糊糊的睡去的时候,折惟玥想到自己远离了家人,以后见面次数会很少,就有些伤悲。等她想到这个睡着了的男子是个已经有妻有妾的男子时,心中更是有股子怨气。掀开被子看到他趴着睡的正香,她扬起手对准他的屁股蛋用尽力气拍了两大巴掌。 “啪!啪!” “怎么了?怎么了?”他惊醒了起来,看到满眼含泪的折惟玥,急忙问道。 “以后要好生对我!”她眼泪汪汪的对着他大声叫喊道。 第438章 引策 韩清的家中来了新妇,而且此时的李奕蕾也在产后休养。 说起“坐月子”的民间习俗,经过“中国婆婆”的倾情演绎,如今差不多已成了一种奇葩式的存在。在这个过程中,传统文化躺枪。中国婆婆认为坐月子是千百年前先人的智慧结晶,而反对坐月子的人则毫不客气将坐月子列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糟粕。还有人言之凿凿地提出,坐月子的习惯源于宋代,于是宋朝也躺枪了。 韩清在这个时候就观察李奕蕾的举动,并时常和她打听,看看这宋朝究竟有没有“坐月子”一说。其实在宋朝时,尚无“坐月子”的讲法,但产褥期的护理是需要的,妇人分娩之后,便进入了产褥期。在宋代医学中,这个产褥期护理被划入“产后门”。韩清在前世被各种坐月子中心忽悠的那些很讲究的“坐月子”陋习,既要“捂”,又有各种“忌口”,还要求卧床一个月,不知起于何时,应该是民间小传统,实在不是中国传统医学的主张。 不过听到李奕蕾口述的产褥期养护也确实刷新了他的观念:新产后不问腹痛不痛,有病无病,以童子小便以酒和半盏温服!产妇要服童子尿,这尼玛是驱鬼辟邪还是养护啊? 李奕蕾又玄玄乎乎的说了一些来自母亲传授的知识:一腊之后,方可少进醇酒并些小盐味。一法才产不得与酒,缘酒引血迸入四肢,兼产母脏腑方虚,不禁酒力,热酒入腹,必致昏闷。七日后少进些酒,不可多饮!(注①)腊,这是宋人记录产后时间的单位,七天为‘一腊’,十四天为‘二腊’,二十一天就是‘三腊’。 这就是说产妇分娩后的七日内不可饮酒,七日后才可稍微喝一点。这个时期说的酒是糯米酒,肯定不是韩清弄出的那种高烧,否则一个产后没几天的女人两杯酒就肯定撂翻了。李奕蕾告诉他,母亲说饮用少量的糯米酒有利于行血补气。韩清听了这个说法点了点头,在前世的时候客家人坐月子,还保留着食用糯米酒炖鸡的习俗。 此时的他,充满了对这个宋朝时期产后的各种好奇,因为在前世的时候关于“坐月子”的问题,他和长辈有过激烈的争论,现在正好可以印证一下。 “俺娘告诉我说,鸡鸭鱼肉都可以吃啊,谁说不能吃?”李奕蕾也好奇这韩清怎么对产后的女人这么多问题,有些问题她都觉得匪夷所思。 “我以为鸡鸭鱼肉都算是‘发物’,不能随便吃的。”他说道。 “俺娘说了,一腊之后,恐吃物无味,可烂煮羊肉或雌鸡汁,略用滋味,作粥饮之。或吃烂煮猪蹄肉,不可过多。” 他点了点头,因为前世出差在江浙时候,产妇倒是有吃熟鸡子的习俗。 他看到她没过几天就下了榻,就忙不迭的过去搀扶,这让她十分的诧异。“郎君把我当做易碎的胆瓶吗?” “生完孩子不是身体虚弱吗,我怕你累着。”他笑笑说道。这习惯就是来自于前世,说是产妇不能下床,要躺一个月,所以他就被这种观念灌输的影响,以至于现在小心翼翼。 他的这句话让李奕蕾十分的感动,但是也十分的自豪,现在自己这个家中大妇给韩家诞下了血脉,以后在家中地位定是无人撼及,即使那个被官家御赐的正妻也不能和自己争。 现在家中两个娃了,一个是韩琦,另一个是韩逸。李奕蕾有了自己的情深骨肉,把情感投入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了。而紫鸢一直十分想抚养这个孩子,所以往韩清家里去的比较勤,韩琦反而和她十分的亲近。 此时的韩清,拥有两妻一妾,日子倒是过得舒坦,不过眼看着新年到来,他唤来李克询问一些事情。关于邛州通判王蒙正的事,他很早就知道了,因为刘涵的娘子王飞捷曾经让刘涵来找韩清,她听刘涵说过,现在的皇后很是青睐韩清,所以希望自己的夫君找韩清能在皇后跟前说项一番,不让这件事再继续发酵,此时李克正在和韩清也在说着这事。 “那苑琼楼的崔默现在已经参了份子在邛州盐井,并且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定是让冯拯帮忙拦住此事不再往上报。”李克说道。 “冯拯这老货也掺和进来了!”韩清点了点头。 崔默因为建造新的影剧院,就是想打算和韩清掰腕子,哪知道照葫芦画瓢建造成的洗手间管道居然在大街上炸的漫天飞大便,因此而被开封府怒责,衙役带着人现场勘查了半天,看到那些白乎乎的东西,实在是难以理解白膏泥怎么炸?电石与水反应会产生类似于白色的膏泥状实在是难以辨别。 现在崔默被斥责,然后还要花费巨资修缮被炸开的大街,所以手头很紧。 崔默被开封府问责之后,差点被流放,幸亏冯拯从中周旋才得以脱身。 “这等奇怪的事情根本说不出道理,定是那山野小儿从中作梗!”崔默在苑琼楼里哆嗦着脸上的肉,愤恨的骂道。 “现在铜钱已近所剩无几,还请崔财东多多考虑。”说话的是崔默的门客司徒空。 “苑琼楼生意开始蒸蒸日上,所以我就有心也营造个影剧院。”崔默叹息道:“山野小儿能做得,我为何做不得?可是老天为何如此待我?” “或许是在开通那粪便管道的时候,惊扰了地仙吧。”司徒空说道。 “现在冯相公虽然把我从开封府救出,可是要我迅速的补齐亏空,这可是真要了命!”崔默一脸的灰败色。 “东主,若是钱财有了亏空,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很快的能弄来钱财。”司徒空说道。 “快快讲来!” “东主营造影剧院,就是看到了那影剧院日进斗金才眼红,可是苑琼楼生意现在也是不差的。那影剧院只是能够让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去观戏,可是吃饭却是人生头等大事的。” “你想说什么?莫要弯弯绕。” “吃饭乃是需要用到食盐,东主为何不从这里打主意?”司徒空微微一笑说道。 “你以为我不想?有了盐的路子我还弄什么影剧院?可是盐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这路子?”崔默皱了皱眉说道。 “眼下就有条路,就看东主愿不愿走。” “讲来。” “邛州通判王蒙正,霸占了当地的盐井,那才是真正的日进斗金。” “王蒙正?”崔默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说道:“他日进斗金和我有什么关系?” “东主只是听到王蒙正日进斗金,难道没听到这里面其他的层面吗?” “细细道来!” “既然王蒙正霸占了盐井,原来盐井的主人被断了自己的财路,岂能善罢甘休?于是苦主通过走关系找到了开封府知府刘综。”司徒空笑道:“王蒙正在邛州是一土霸王,可是京城中的关系却是没那么深厚,他已经得知苦主把诉状提交到了京城,所以有些惶惶。” “你是说咱们可以伸手帮一下?” “不错!不过帮忙可不是徒劳的。”司徒空笑了笑说道:“冯相公在朝中还是有些威望的,而且这又马上回到朝中了。如果东主你说动冯相公帮着拦一下这件事,那么王蒙正必定要承这个人情,东主你要入这盐井的份子不就算是顺理成章了吗?” 崔默现在正在满头是胞的时候,咋一闻听这个消息,十分激动,当下就和司徒空连夜密谋起来。 天禧四年,在人们的期盼中终于到来。 东京城影剧院的《拒马河大案》大戏每个月演出三次,在这场大戏里能够看到大宋各个司各个部的协调破案配合,也能看到美丽的塞外风光。东京城的行首们现在唯一露脸的机会就在这场大戏里,所以她们分外珍惜这机会。 此时的官家精神状态十分的不佳,经常的胡言乱语,而且很容易瞌睡,常常是说了前脚忘了后脚,有时候在朝堂上说话,经常是说了半句,后半句一直不见落下,让大殿中的群臣面面相觑。 在元夕的时候,官家提起精神与刘娥一同登上宣德楼,看下面广场各色艺人表演。寇准乐呵呵的站在官家跟前,给官家指着下面的艺人在说笑着,丁谓和林特以及曹利用等人都是站在寇准身后。 “娃子,你过来!”寇准看到韩清站在人群后面,就把他召唤到官家跟前。“下面的行首都是在你那影剧院露过脸的,刚才那周小俏唱的什么来生缘,虽然是俚曲,但是也别有生趣。老夫知道你是探花郎出身,此情此景给作首词来助助兴。” 韩清下意识的往身后瞅了瞅,自己是探花郎出身不假,可是群臣后面远处还站着蔡齐呢,这厮是状元,你不让状元出来作词,找我来作甚词?再说我这几把刷子能做出什么词?无非是搜肠刮肚的抄罢了。 ①源于《梦粱录》。 第439章 对谈引新意 冯拯听了寇准的话抚掌大笑道:“寇相公说的极是,这韩大夫的诗词可是绝对令人称道的。”他说完这句话,就当着众人念道:“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冯拯念完这半阙词之后叹道:“这《永遇乐》端的是豪放,端的是胸怀,佩服!” 冯拯这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也同时想起了这首词的出处,当初韩清使辽时候,用这半阙词弄得党项人下不来台,然后这才让辽皇给了御批。 眼看着冯拯还要继续说话,韩清急忙在官家面前躬身说道:“既然是上元夜,微臣倒是心中有了腹稿。” “哈哈哈,娃子真的就能这么快有了灵思?念来念来!”寇准笑道。 韩清之所以要打断冯拯的说话,是因为他预感到冯拯想让他接下来说后半阙,所以他就趁着空先堵了冯拯的话语。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韩清装模做样的想了想就念出来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 在他停顿的时候,群臣都是根据韩清念得前面这句,放眼望去,只见京师中正在放灯的人们熙熙攘攘,各个街道全是星星点点,不由得都是点点头。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他念完这句,就躬身施了礼。 “没了?”寇准听得这词的意境如此之高,还正沉醉在臆想之中,哪知道韩清作揖之后就要退开。“娃子,怎么这词就这么短?” “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么多。”韩清施礼答道。他刚才热血涌头打算趁着卖弄一下,可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句词现在念出来有些不太贴切,当着一群大老爷们在宣德楼上瞭妹子的想法似乎有点怪。 “老夫发现有个问题。”冯拯品味玩这阙词之后说道:“韩大夫看似文采绝佳,但是流传于世的词似乎只有一个《小重山》是完整的,其余的皆是半阙?” “冯相公这么一说,我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钱惟演接话道:“想当初影剧院刚出来的第一场戏《白娘子传奇》中就有令人惊艳的词。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他接着说道:“这也是半阙词,还有冯相公先前吟的那《永遇乐》,辽国皇帝跟前也是作了半首词,再加上现在这半阙,似乎很少看见韩大夫有完整的诗词面世。” “我本来就不善于诗词。”韩清答道。 “光是半阙词已经够令人惊讶了。”官家微微笑道。在这宣德楼上久坐,迎面吹来的寒风让官家有些不适。 “听闻京师中称韩大夫为崇山悦耳,老夫看来这绰号应该改上一改了。”冯拯说道。 “冯相公觉得应该改为什么?”钱惟演笑道。 “应该叫韩半词。” 冯拯说完,君臣哈哈大笑起来。 上元节过后,韩清去找了几位行首,深谈了几次话。最后才去找的顾若兮。 戚氏正在顾若兮的妆屋里坐着,看到韩清敲门进来,有些不自然的站起了身。 “原来戚娘子也在?”他面色平静地看着二女说道:“看来这次打扰二位了,如果顾仙子忙的话,那我下次再来。”他起初对这顾若兮心里有气,所以见了面直接称呼顾爱卿,但是毕竟人家也是影剧院的另一位老板,面子还要给的,称呼一次就拉倒了。 “中棠这是哪里话,你我同为这影剧院出谋划策,本就是一家人,怎么说的话如此见外?快快请进。”顾若兮站起来说道。 他看了看戚氏,没有作声。 戚氏明白自己现在是多余的,就低着头走了出去。等她走出十几步之后,回头看了看关了门的妆屋,鼻子有些酸,然后就扭头走出了影剧院。 “中棠现在可是事务缠身,忙里忙外的,这影剧院来的次数少,能来我顾若兮这里,算是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冯相公专门找到我,说我不好好履约君子协定,对我颇有怨言,所以此次专程来和顾仙子谈谈这影剧院新上的节目。” 冯拯确实找过韩清,言语里说了冰柜街的事,似乎表明自己已经兑现了承诺,让出了冰柜街的购买,但是你韩清弄了《人鬼情未了》在南剧院演出,是不是有些不够厚道?所以韩清这次来找顾若兮也是说这个问题。 “节目?”顾若兮对这个词很是陌生。 “区别于大戏的叫法,赚剧,嘌唱、小唱、搓弄等都可以叫做节目。”他解释道。 “那中棠你要和奴家商谈什么?” “我打算谋划个谈话节目。” “谈话节目?”顾若兮听到这话有些迷糊。 “就是让东京城各个行首都在舞台上亮相,讲述一下自己在影剧院的故事,中间要穿插着一些小桥段。” “怎生做?”顾若兮知道“桥段”这个词,她是和韩清学的。 “比如找你顾仙子来做谈话嘉宾,那么你要坐在舞台中央,由竹竿子和你对话,每次问到关键时候,幕布上会出现你曾经演过的大戏。”韩清接着说道:“比如,你第一次参演白娘子的大戏,那么幕布上依旧是逐张更换幕景,后台要配上那曲子和唱词。” “竹竿子?”顾若兮想不到韩清的创意居然是用竹竿子来做对谈,十分惊讶。 “如果不喜竹竿子,也可以做自勾!”他说道。 “竹竿子”就是大宋时期文艺活动的主持人。因为他们在主持节目时手里拿一枝“竹竿拂尘”。“竹竿子”多由教坊内的“参军”担任。可能是因为他们擅演“参军戏”类似今天的相声,口齿伶俐,能够胜任这一举足轻重的任务。一个节目将上场,先由“竹竿子”上前致语,“勾”出节目,相当于今天的报幕;表演结束时,“竹竿子”还要再上台,念七言诗一首,然后以“歌舞既阑,相将好去”之类的话语送别观众。 在这样的文艺活动中,也有不用“竹竿子”而由演员自己报幕介绍的,叫作“自勾”。“竹竿子”有时可根据需要作变通,不拿“竹竿拂尘”,而拿其它东西主持节目。 “若是有问有答,定不能用自勾的。”顾若兮想了想就说道:“自勾只是做了简单地说辞,剩下就是奴家自言自语了,那样的话就有些怪异。” “不错!” “既是如此,奴家一定要做这个对谈节目。”顾若兮笑道:“如此这般肯定能再次引起东京城的轰动。” “顾仙子现在的身份能上台吗?” “每一次的演出,都是为了振兴这影剧院,我家老爷定是能答应的。” “那是你们自家事了。”韩清说完站起身说道:“初步定于二月中旬开始,其他各个行首我也通了气,顾仙子多做些准备吧。”说完就施了礼往出走。 “中棠!” “什么事?”他闻言止住了脚步。 顾若兮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但是似乎此时的处境让她没什么可以表达的,只好蹲身施礼说道:“没什么!谢谢!” 他微微一笑,再次拱手施礼就离开了她的妆屋。顾若兮看着他的身影,心思五味杂陈起来。 二月初四这一天,他照旧穿上月茹给他缝制的那身衣衫,牵着枣红马出去。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就骑着马出了城,到了韩家庄子之后,在自己的宅院里傻坐着出神。 “快十年了!”他拍了拍如风的头说道:“就他妈莫名其妙的来到这宋朝快十年了。如果我不出现,你的主人也不会死,或许她现在活得快快乐乐的。” 如风甩了甩尾巴,四处瞅了瞅,似乎想要找点干草吃。 “我这宋朝的老婆给我生下一个孩子了。”他说到这里,思绪似乎开始飘散起来。“看到那孩子的时候,我立刻就想到了我前世的孩子,有人说时间能够磨平人的一切,能够让人忘掉以前的一切。可是我根本忘不掉,我还记得孩子出生的时候的那一刻,我心里一直再念,我做爸爸了。”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去屋里找出一坛酒,拍掉泥封就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当时护士怀里抱着孩子在电梯里,我站在护士跟前,看着孩子的那一刹那,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停止的。”他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结果老子现在到了宋朝,看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刹那,我是心里舒了一口气啊,我生怕接生婆子问我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他说到这里就嘿嘿的傻笑起来。 “我甚至让姚师傅给打造好了产钳,这玩意在这个时期还没出现。我弄出这玩意就是以防万一,不过还好,我这个老婆顺顺利利的生下了孩子,我他妈在这个朝代又当爹了。” 第440章 知谁家 娇女谈 他和枣红马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站起来抻了一下身子,然后说道:“宋朝突然出现了我这么一个人,历史顺序会不会发生改变?会不会真有平行宇宙?老雍那个骗子别看说话忽忽悠悠,但是还真算有两下子,我去应天府上学那会儿,丫拿着茶叶扔茶盏里时候就说,我是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也不知道这老骗子真的能掐会算,还是本来就说话瞎忽悠。” 他说到这里,这才想起这个宅院里的地库还藏着一些东西。 等他进了地库,点着蜡烛之后,打开箱子,拿出那些铜板,仔细研究半天,看着眼花缭乱的篆字,实在是摸不清个所以然,干脆把那铜板的搭扣拆开,将铜板分解成六块,取下两块来装在怀里。 此时的东京城已经遍贴海报,海报上惹眼的几个大字:季芳华访谈。只见这海报上季芳华的人像占据了最中央,她半仰着头双手伸开,似乎像是等人拥抱的样子。在她身后,出现了她曾经演过的各种大戏装扮:《倩女幽魂》、《赵氏孤儿》、《花木兰》、《热血悍将》、《搭错车》等。 “这次的影剧院搞的是什么戏?难道是季大家一次要把所有的戏演个遍?”一个书生模样的的人在海报下问道。 “访谈!”一个老者捻着胡须说道:“上面有些小字,我看不太清,似乎是说要和季大家问问这些年来演的戏的心情。” 那书生模样闻言之后又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点头道:“果然是这样。看那文字介绍,访谈中间还有互动。什么叫互动?”书生问道。 其他人仰着脖子看半天,也是不明所以。 韩清骑着马路过海报时候,也是停下来看了看,笑了笑就打马往回走。刚到甜水巷的巷子口,就看到一驾马车在自己家门口停着,他牵着马进了院子之后,竹娘就走了出来帮他接过来马要领到马棚子里。 “家里来了谁?”他顺口问道。 “李氏请来了峨眉神医给孩子种痘。” “种啥?” “种痘啊。”竹娘笑道:“就是你给奴家说的你那胳膊上的印记,可以防痘疮。” “人在哪?”他听了大为惊奇,这宋朝就开始种痘防天花了? “在屋子里正在与李氏谈话。” 他听了这话急忙就往屋里走去,进了屋子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在自己的医药箱里翻腾着什么。 “郎君你回来了,快快来见虞神医。” 那中年男子听到家中大妇介绍,就停下了手中的寻找,拱手道:“韩提学,久仰久仰。” “客气!”他拱手回礼之后问李奕蕾道:“娘子,这是要做什么?” “种痘,防治痘疮。” “怎么个种法?”他问道。 “这个就要请虞神医讲一讲了。”她回答道。 “神医不敢当,在借血补命的韩提学跟前称神医,实在令小底汗颜。”虞神医再次拱手笑道:“只不过家师有过一些心得而已。” “郎君你可曾听说那已故的宰执王旦,他的儿子王素就是得了痘疮,王旦就请了峨眉神医来治,种了痘苗之后,真的就痊愈了呢。”(注①)“还请虞神医给讲个明白,这痘苗如何种?” “我所用的种痘法乃是‘人痘法’,从患有痘疮的人身上取来痂或脓汁直接作为痘苗,吹到接种者的鼻孔内,使之感染痘疮,出一次症状略轻的痘,从而会对痘疮之毒斥之。” “我操!”他低低地叹了一句然后说道:“现在我的两个孩子尚年幼,我打算过几年再种痘苗,还请虞神医莫要见怪。” “韩提学是担心这痘苗不够熟吗?”虞神医笑道。 “啥?”他呆呆地下意识问了一句:“这玩意还有生熟之分?” “当然!”虞神医回答道:“家师潜心钻研发现如果对痘苗加以筛选,选育六七代之后,痘苗的毒力就会大大降低,几乎不再致死。这种选育出来的痘苗,就是“熟苗”。他说完就朗朗上口的背诵道:“其苗传种愈久,则药力之提拔愈清,人工之选炼愈熟,火毒汰尽,精气独存,所以万全而无害也。若时苗能连种七次,精加选炼,即为熟苗。” “明白了!”韩清拱手说道:“无论生苗熟苗,我都佩服虞神医的医者父母心,不过我的两个孩子年幼,尚不能接种。” 看到虞神医有些不快的离去,李奕蕾就问他:“我知道你会一些旁门左道能借血补命,难道这种痘也有新的法子?” “有!”他一脸笃定的回答道:“而且比他这个往鼻孔里吹的法子高明许多。” “既是如此,那奴家就等着你给咱的儿郎种痘。”李奕蕾说到这里,脸上表情一转,瞪着他眼睛说道:“若是咱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死给你看。” “好好!”他点点头,看着李奕蕾又回到卧房里的身影,苦笑了一下,生完孩子傻三年,这句话似乎慢慢地在这千年之前就得到了印证。 二月十五日这一天,看官们手持门票陆陆续续进了场。 这一天韩清在太学馆无事,中午的时候就叫了自己的几个老婆出门去影剧院,让巧儿和月儿照看好孩子,陪好太婆。出门时候正好看到紫鸢骑着马回家,就顺道一并叫上她去影剧院。 李奕蕾和竹娘俩人对韩清这个外室已经见怪不怪了,反倒是折惟玥对紫鸢十分的好奇,她跳下了马车,去院子里牵了一匹马出来,打算和紫鸢一起骑马而去。她是要和紫鸢认识一下,自从嫁入到韩家之后,总想着找机会去认识一下这个郎君的外室,可是这女人公务缠忙,一直没见过她。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就骑着马奔紫鸢而去。 “紫鸢姐姐,那边的马车有些挤,近日看到姐姐骑马的英姿甚是英姿飒爽,我可是能否和姐姐一道前行?”折惟玥问道。 紫鸢看了看前面的两架马车,第一辆是韩清的马车很宽敞,应该能坐得下李奕蕾和这个折惟玥,第二辆马车是竹娘单独乘坐。这折惟玥却说马车挤,鬼才信。她看到韩清的大妇要和自己有话说,其实心里也是有些紧张。虽然她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并且杀过的人不下几十个,各种场面也都是经历过,可是面对着韩家大妇,想到自己和韩清不清不白的关系,总觉着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你一定是韩清的娘子,韩家大妇折娘子吧?”紫鸢笑笑说道:“能和折娘子一道驭马,荣幸之至。” 听到紫鸢称呼为自己韩家大妇,折惟玥立刻对这个媚眼如丝的女人有了好感,于是笑眯眯的说道:“进入韩家已经有些日子了,久闻隔壁住了一个娇媚娘子,一直不曾有机会相识,今日正好一道前往。” 紫鸢说道:“既是如此,那就请折娘子带路吧。” 掀开车窗帘子看着眼前过去两匹马之后,李奕蕾斜眼瞅了瞅韩清说道:“我家郎君好本事!” “这又冒出一句什么怪话?和我有啥关系?”他有些不自然的嘟囔了一句。 “哎呦,东京城最聪明的韩清韩中棠,居然听不懂自己娘子的话,真是好生奇怪,要不要奴家给你讲讲这话里的门道?” “这有什么门道,人家不愿乘车愿意骑马而已。”他假装掀开车窗布帘子往外瞅的说道。 “那折娘子和紫鸢有说有笑,我家郎君本来就是好本事,让人家相处的甚是和气,奴家也没说别的啊。” 韩清不想和这个拈酸吃醋的老婆言语这些,干脆转移话题的问驾车的游明:“游明,你哥哥说是也要从广信军退下来,过些日子就该来京城了吧?” “说是要来,还没定日子。”游明边驾车边笑着说道:“我哥哥来信说已经接到吴四哥信,正在打算着呢。” “此事莫要声张。”韩清听到游明的话,叮嘱了一句。 折惟玥和紫鸢二人各自骑着马一路慢跑着闲扯。 “紫鸢姐姐现在公务在身,平日见不得面,甚是遗憾,今日见到姐姐这般身姿,果然是女中豪杰。” “折娘子莫要这般夸耀我,早就听说官家特许中棠肩挑两房,当日你成亲的时候,我家中院子也借给了中棠作为酬谢宾客使用,可是那天也没有机会见到折娘子,今日见了真人才发现,折娘子居然如此花容月貌,比起他家中那两位娘子,恐怕还要胜上一筹呢。这中棠在上一辈子修了什么缘分?”紫鸢笑着说道。 折惟玥自小在折府长大,虽然偶尔和几个哥哥外出游历,但是与人交际的机会很少,更何况平日在府里都是被人宠着惯着,所以在玲珑八面的紫鸢面前岂是对手,被紫鸢的三言两语给夸得心花怒放。 “姐姐你也是绝世容颜,这身段和相貌,放在哪里也是不差的,难怪能被中棠...”折惟玥说到这里就立刻停住了话语。 有些话能够讲得出来,但是有些话不是能随便讲的。 ①天花疫苗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一种疫苗,可以追溯到11世纪,是宋代中国人发明的疫苗,叫做“痘苗”。清代医学家朱纯嘏的《痘疹定论》载:“宋仁宗时丞相王旦,生子俱苦于痘,后生子素,召集诸医,探问方药。时有四川人清风,陈说:峨眉山有神医能种痘,百不失一。不逾月,神医到京。见王素,摩其顶曰:此子可种!即于次日种痘,至七日发热,后十二日,正痘已结痂矣。由是王旦喜极而厚谢焉。”这也是史料记载的最早一次天花疫苗接种。不过朱纯嘏将“宋真宗时”误记成了“宋仁宗时”。 第441章 玉佩玎裆风缥缈 此时的紫鸢已经羞红了脸,虽然折惟玥的话中途止住了,但是傻子也能听得出来。她事实上和韩清做了夫妻该做的事,可是没有名分的事情真的很让人头疼。但是这种事明眼人知道也是不会张口就说的,有些事情是大家都能够领会,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这种事就好比有人放个屁,然后慌忙不迭的假装是搬动椅子发出的声音,其他人明明知道是这个人放了个屁,但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暗自笑笑。倘若有人不识时务的站出来说:这不是椅子摩擦的声音,就是你丫放得屁,那这就让人尴尬了。 现在的紫鸢脸色通红,没有了刚才的谈笑风生。折惟玥也知道自己口无遮拦说错了话,也只好就不再言语。于是两个貌美女子骑着马,在闹市中慢跑通过的时候,似乎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般,并未再搭腔。 等俩女到了之后,看到韩清和竹娘的马车还未到,就把马给了影剧院前面马棚子的人,让马夫把马刷了,吩咐要给马喂上等的草料。 折惟玥嫁入韩家之后,随着韩清来过影剧院,看过《人鬼情未了》和《拒马河大案》,但是来的几次都是随着夫君走的南剧院,这是头一次走西剧院的门,所以就停下来瞅着周围比较好奇。 “姐姐,不瞒你说,我来过影剧院几次,但是每次都走的南面,今天这是头一次来西面的。”折惟玥主动打破沉默说道:“感觉这西剧院门口的场地比南剧院有气派。” “两边虽然都属于影剧院,不过这西剧院主要是顾若兮来打理。”紫鸢说道。 “我知道这个女人。”折惟玥拉下了脸,冷冷地看了看西剧院的大门。 “中棠当初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就是从西剧院开始的。”紫鸢打量了一下剧院大门,看到看官们正在手持着票逐个进入,就说道:“这边的场地比南面大很多。” “南剧院门口可是没有兰花铺子。”折惟玥指了指远处说道:“姐姐稍等,我去铺子看看都有什么东西卖。” 紫鸢看着折惟玥朝着兰花铺子走去,就苦笑了一下。韩清给她讲过自己和戚氏的事,所以她也对这戚氏很是不喜,但是今天折惟玥怎么咋咋呼呼的就要去兰花铺子买东西,难道韩家的人没给她讲过吗? 紫鸢这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难免就失去了一些准确判断。对于男人来说,有些不足以向家里人诉说的事,倒是可以告诉给情人。所以有时候情人能够比家里人更多的知道这个男子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折惟玥确实是不知道戚氏和韩清的事,因为竹娘当初给自己描述的时候,只是讲了顾若兮逼宫的一些事情,戚氏这个人就没在竹娘的描述中出现。 “早就听说东京城的兰花铺子十分有名气,说是能买到各个行首的琉璃像,今日果然能看到。”折惟玥站在铺子门口,看到里面商品琳琅满目,不由得赞叹道。 “这位小娘子,看中了哪样,奴家为你取来。”戚氏笑嘻嘻的问道。 虽然折惟玥来过几次影剧院,但是戚氏只是在西剧院走动,所以不曾见过这个小娘子。 “我只是看看,因为久闻这兰花铺子的东西以广而著称。” “这位小娘子所言不错,我兰花铺子以东西广而闻名,这里面很多东西都是别的地方买不到的。” “你这气眼儿鞋就是很独特,我家郎君就一直穿着这鞋。”折惟玥指了指那些气眼儿鞋说道。 “看来你家郎君是个会买会用的伶俐人。”戚氏拿起一个手摇绞肉机说道:“小娘子你平日里给郎君做饭,一日三餐颇为辛苦吧?你家郎君若是想吃些肉,你可买一些肉或者筋皮,用我这绞肉机绞碎即可,省却了剁肉的辛苦。” “我家里有这个。”折惟玥说道:“听我家婢女说,这绞肉机就是我家郎君发明造设的。” 戚氏本来正在笑嘻嘻的看着折惟玥,觉得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娘子说话有些西北口音,但是举手投足很是招人喜爱,可一听到她说这玩意是他的郎君发明造设的,就立刻止住了微笑,有些惊疑地问道:“你家郎君?” “是啊。”折惟玥并未注意到戚氏的脸色变化,自顾自的说道:“不光这绞肉机,还有那气眼儿鞋,还有这影剧院,都是我家郎君弄得。” “你家...郎君...是...” “韩清啊!”折惟玥这才看向戚氏说道:“你是影剧院门口兰花铺子的财东,怎能不知道韩清呢?” 戚氏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变得有些苍白,她定定的看着折惟玥问道:“小娘子是来自府州吧?” “不错!唤我折娘子即可。”折惟玥这才发现戚氏脸色很不对劲,有些惊疑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又往身后瞅了瞅,然后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有何问题?” “哦,无妨!原来是折娘子驾到,有失远迎!”戚氏强作欢颜的施了蹲身礼。 “把那背包给我拿一个吧,我家郎君的背包已经有些破旧,我给他换一个新的。” “哦。”戚氏看了看折惟玥,有些魂不守舍的取了一个背包递了过来。 等折惟玥付了钱,扭头看到韩清与竹娘的马车到了,就扭过头笑着对戚氏说道:“我家郎君到了,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说完就拿着背包走向了韩清那边。 戚氏远远看到竹娘下了马车,又看到李奕蕾和韩清都从马车出来,脸色白的更厉害。 “折娘子,你去兰花铺子买了背包?”竹娘看到折惟玥拎着个背包,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是啊,郎君的背包有些破旧,给他换个新的。”折惟玥冲着韩清扬了扬手中的包,然后就放进了马车里。 竹娘有些担心的看了w w w . txt 80. c o m看韩清,却发现他面色十分平静,远远地看了看兰花铺子,就招呼着众人往剧院里走去。 竹娘跟着众人往里走的时候,脚步就慢了一些,远远地望去兰花铺子,只看见戚氏也正在铺子外和自己对望。竹娘面色十分平静,看了看戚氏身后的铺子,就扭过头提着裙角迈上了阶梯。 韩清与众位老婆坐在包厢里,等着季芳华的访谈开始。此时剧院里正在不断地进人,有不少熟客或者官员亲戚在楼下冲着韩清招手打招呼。 “去年十月份时候,刚刚要上演《爱江山更爱美人》大戏,结果夭折了。可惜!”韩清对众人说道:“寇相公不喜,让人通知我莫要再演这大戏。” “这是为哪般?”折惟玥问道。 “老寇说我太过于吹捧圣人的家世。” 几位女眷听了之后都不再做声,众人都是听韩清讲过,现在是寇相公把持朝政说一不二,既然如此,嫉恶如仇的寇准定不允许有吹捧刘娥家世的话语面世的,因为寇准对刘娥很是不屑。 韩清正在与几位娇妻说着话,楼下看官们也都纷纷就坐。这时候全场的灯就慢慢熄了,然后舞台方向的灯光逐渐变得越来越亮。对于这种使用凹面铜镜的反射聚光,韩清一直十分的担心,毕竟现在是一个没有电的时代,对于这种木质结构占主要成分的房屋确实是很让人担惊受怕。楼务店的人现在把这个大粮仓的租金每年都要涨,并在这里增加了明火使用费,美其名曰“控火闲”。 舞台上先是一群小娘子着装统一,穿着绿钗裙披着红色流苏,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然后在后台开始演奏起《倩女幽魂》的音乐,伴随着音乐,从空中飞下一个白衣翩翩的聂小倩。观众席上立刻沸腾起来,众位看官都在高呼着季大家或者季仙子。相对于看官来说,白娘子和聂小倩已经成了这东京城的经典,许多人都在津津乐道当时观看这两部戏的盛况。毕竟那是东京城的百姓第一次看到这种表现形式,现在的欢呼是一种情怀。 从舞台侧面走来一女子,一身杏黄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蓝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仔细一看,这女子赫然就是现在东京城名声鹊起的周小俏。 “诸位看官,欢迎来到汴京影剧院。此次对谈乃是邀请了当年在东京城掀起轰动的季芳华季仙子。”周小俏站在舞台前面,对着众人蹲身施了一礼然后说道:“一曲倩女幽魂让多少人魂牵梦绕,一场人鬼之恋让多少人荡气回肠!今日就请季仙子就坐于舞台上,和大家一起聊聊当年的故事。” 众位看官都拼命地鼓掌起来,并且高声欢呼着。 韩清看到这么一开场就有爆棚的气氛,就点了点头。这鼓掌的方式经过几年的沉淀,现在已经被东京城的百姓所接受。据说西京影剧院的百姓因为过与热情,经常因为鼓掌而打断演出。 这次让周小俏作为“竹竿子”也是经过考虑的,毕竟这种文艺节目以后出现的话,需要有老练的主持人能够把控全场。 第442章 忆当年 季芳华走到一个锦墩跟前坐下,心里十分的激动。因为她知道,这次面对的东京城的看官们,只有一个中心人物,就是她自己。这里面没有什么对手戏,也没有什么需要死记硬背的台词,仅仅是需要把自己的谈话技巧演绎的熟练一些。 她对着台下观众笑了笑说道:“诸位看官知道这聂小倩是由奴家季芳华来演的,可是在演聂小倩之前,奴家一直是对这影剧院不甚明了。后来奴家结识了一个奇男子,这个男子给奴家讲了这聂小倩的故事,看官们,你们说这个奇男子是谁?” “韩清!” “崇山悦耳!” 观众席里的看官们齐声高呼起来,不过这里面居然有几个促狭鬼喊了“韩半词”这个名号,甚至某个角落里还有人喊的是“韩山匪。” 李奕蕾竹娘和紫鸢都知道这影剧院的创建,对于这里面的一些故事也是都很清楚,所以众人起身高呼韩清的名字时候,几位美眷都是眼波流转笑盈盈的望了望韩清。只有折惟玥不明所以,于是她对于季芳华的讲述十分的专注。 “不错!确实是韩清韩中棠!”季芳华说到这里,眼光略微抬了抬,看到正中央的包厢里韩清正坐在最中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虽然韩中棠给奴家讲了这聂小倩的故事,也讲了这影剧院的摆设和操弄,可是奴家当时真的是一头雾水啊。” “不止你一头雾水,奴家更是不明所以。”周小俏接话说道。 “周娘子应该比我好多了。”季芳华笑道:“你可是见识了影剧院的所有操弄,也在舞台上经历过各种事情。众位看官们,你们定是知道现在我眼前的这位周娘子,在当年演的是什么角儿?” “小青!” “青蛇!” 看官们在台下七嘴八舌的叫道。 “当年的小青还是不太出名,可是如今的小青,已经演过多少大戏?现在又在这舞台上扮着竹竿子,真令奴家惊奇。” 韩清听到这话,也是想起当年创建影剧院的时候,这周小俏仅仅是在街上“说浑话”,后来被招募到影剧院,演任何戏都是一丝不苟。 韩清的包厢旁边的另一个包厢里,正坐着顾若兮和戚氏。这戚氏看到韩清等人进去了一会儿之后,这才不声不响的进了影剧院,她和顾若兮都算是这影剧院的财东,自己的产业没什么可避的,她心里这么想着,就和顾若兮一道坐在旁边的包厢里。 此时的顾若兮脸色有些难看。当初在确定了影剧院开设对谈节目的时候,她理所当然的认为第一次对谈的人物肯定是她顾若兮,因为在东京城里的第一部戏不是下面舞台中的季芳华所演,而是她顾若兮顾仙子。可是韩清却是对此持否定态度,他说现在的顾若兮已经是冯相公的娘子,能公开的抛头露面已经是难能可贵,这对谈节目是第一次在影剧院试水,岂能让顾仙子这样有身份的人首次出现,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第二次访谈再说吧。 顾若兮听完这话眨了眨眼,觉得韩清说的很有道理,就没再坚持。可是今天看到这周小俏和季芳华在舞台上互相问答,引得下面的看官反响很是热烈,这就让她心里有了怨艾,她认为这样的风头仍旧应该是自己先出,怎么当初就能被韩清给讲的没了自己的主见? 此时在影院外面的马行街,一辆马车慢悠悠的经过。坐在马车里的崔默摸了摸怀里的文书禁不住有些得意。手下的谋士司徒空已经和邛州通判王蒙正谈好了共谋大事的脉路,王蒙正许诺给苑琼楼一成半的份子,让苑琼楼有了邛州盐井的主事权,因为苦主的状子果然滞留在京城没有继续上报。 崔默在年初的时候就找了姜宅园子正店的姜伯离,打算与他共同密谋通过盐价来挤兑京城的官盐,先从旁边的州县慢慢做起,逐渐把官盐的供货渠道占据,再利用自己靠山冯拯的施压,让京城这些著名酒楼全都指定用邛州盐。可惜姜伯离现在总是往青州那边跑,经常和自己吹嘘认识了一个叫麻士瑶的高人,是财大气粗的一方豪客,愿意出资帮自己重整姜宅园子正店的威名。 “忙乎来忙乎去还是为了一个破酒楼,做的再大也是需要用到盐啊!也不知道这个老姜头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自认为这盘棋下得不错,邛州虽然距东京城有些距离,不过这里的盐确实是质优。等马车经过了马行街,崔默特意让马车停了一下,看到影剧院的大招牌,他冷笑了几声。 “东家,邛州盐井的苦主现在还留在东京城,据说要举幡游街告状。”坐在马车里的司徒空摇了摇手中的羽扇缓缓说道:“我已经安排人在近些日子把这几个惹事的人弄走。” “怎生做?”崔默放下了车帘子,继续懒洋洋的半依靠在车厢上问道。 “把这些人悄悄绑起来,然后再悄悄地送到黔州恭州一带。” “此事不能有一点的外露!莫要让这些人再起什么祸端。”崔默叮嘱道。 “明白,我一定会做的滴水不漏!” “让你查的那麻士瑶可是有了什么消息?”崔默问道。 “这麻士瑶乃是曹州(今山东菏泽)定陶县人,确实是一巨富。”司徒空说道:“此人私蓄天文禁书、兵器,杀人为奸,当地的镇将县官多次与之交涉,皆是被麻士瑶手下殴伤。侍御史姜遵的侄儿温裕,被这麻士瑶拘禁起来竟然给活活饿死。” “咝!”崔默听到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我以为这老姜抱了一颗大树,原来是抱了一斑斓猛虎?这不是找死吗?” “姜财东也只能算是有病乱投医了。”司徒空摇了摇头说道。 “莫要再与那姜宅园子正店有任何瓜葛,咱就好好挣自己的钱吧。”崔默叹口气道:“只要我们买卖做起来,什么狗屁影剧院广元楼皆是不足挂齿了,这山野小儿也就只能蹦跶到这个程度了。” 司徒空闻言笑了笑,目光往身后渐远的影剧院瞅了瞅。 此时在舞台上,小念瑶从后台走出来,在全场上千双眼睛注视下,季芳华牵着念瑶的手唱起了《酒干倘卖无》。全场观众立刻跟着一起合唱起来,当岳进按照戏中哑叔打扮,推着一车梅瓶上场后,整个影剧院炸了锅一般,吹口哨的、叫好的,拍巴掌的、还有人离开座位跑到过道上蹦跳的,有不少人居然往舞台上撒去了铜钱。 “看官们安静些!”周小俏笑着站起来,双手伸出向下压的手势让观众情绪慢慢平息,然后说道:“看到哑叔出场,诸位定时想起上演《搭错车》时候的情景了吧?” 观众们齐声说“是。” “那么我们就有请扮演哑叔的岳进大哥给讲讲那一年的趣事。”周小俏作为主持人,很好地把话题引到岳进身上。 “我一勾栏瓦舍的说书人,能在这影剧院演这么多大戏,能让看官们如此厚爱,我岳进真的感到三生有幸。”岳进说的有些动情,站在舞台中央对着下面的观众连连拱手作揖。 “我们都知道岳进大哥当初在《男儿当自强》扮演过杨老令公,更为有名的是在白娘子传奇众扮演了以为家喻户晓的人物,看官们,你们说他扮演的这个人是谁?” “法海!” “老秃驴!” 某个角落的一声叫骂引得观众哄然大笑起来。 岳进站在舞台上也是哈哈大笑说道:“当初扮演法海,我也吃了不少苦头,因为当我走在街上的时候,有人骂我秃驴,还有人冲我扔菜叶子。” 他的这一番话,引得下面观众又是一阵哄笑。 “不过我却是不恼,因为这说明我扮的法海深入人心啊。” 观众听完这句话,自发的全场雷动,掌声经久不息。 等掌声落下,岳进笑了笑说道:“但是我却很感谢《搭错车》这部大戏,因为自从扮演了哑叔之后,秃驴这叫法就不再有过了,在街上总是被人唤作哑叔。” 他的这一番话又是引起来观众席中善意的哄笑声。 “既然哑叔道出了当年演出的趣事,在这场《搭错车》大戏里,还有一物没出场,大家告诉我,是谁还没出场?”周小俏问道。 “大黄!”观众席中震耳欲聋的齐声叫道。 随着众人的声音落下,大黄狗一个箭步从后台冲到了舞台跟前,面对着台下上千观众汪汪汪的叫喊起来。 观众席立刻乱了套了,众人纷纷离开座位跑到舞台前,伸出手摸摸大黄狗,拍拍狗身子。至于随后跟出来的朱伯凭,根本没人搭理。 “唉!”朱伯凭哭笑不得的对季芳华等人说道:“俺家大黄名望可是比我高,你们看我现在站在台上,根本没人搭理,估计我什么时候出场的都不知道。” “大黄的名望确实比你高,因为你在戏中都没个名字,就是个车夫而已。”季芳华掩嘴吃吃笑道。 第443章 欲说又休新意 东京城影剧院的这场对谈节目,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对于东京城的百姓来说,这实在是太新奇了,能够从季仙子等人的讲述中,知道当初发生的趣事,台前幕后各种应急事件的处理等。 “王家二郎,你是不知道,当初那大黄狗确实是被我们在影剧院给齐声唤活了,后来钻出个周小乙扮作游医,临时救场又让大黄狗死去,那一场戏就让我赶上了。”街头一个路人对着另一人说道:“前些日子看了影剧院的对谈,这才知道那周小乙也是临时救场,是被韩清随即抓了救戏的。” “你知道这么清楚?”一个人问道。 “对谈里都说了啊,况且那周小乙也出来讲明了当时的情况了。” 一辆油壁香车慢慢经过,车里的顾若兮听到路边的闲人对话,暗自给自己打气,等过些日子自己上对谈节目,白娘子形象绝对要胜过季芳华。 崔默的门客司徒空在一个夜晚,将邛州来京告状的苦主一股脑的全都抓了起来,用绳子捆了之后扔进马车里,用迷香全部熏晕了就运出去城外。等苦主醒来时候已经身处荒郊野外。 “你们是谁?”一个瘸腿的青年男子惊慌的问道。 “救你之人!”一个头戴黑头套的人沉声说道:“你们这些人想要活着,就不要在京城出现。” “你说不让出现就行?难道京城是你家?”青年男子恨声说道。 “你们这样在京城胡闹,根本解救不了你们,反而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可是咱大宋的都城,难道天子脚下也能任凭你们胡作非为?” “噤声!”带着黑头套的人厉声说道:“前面有个村子,你们就在那里落脚,等重要人物出现,我自会安排你们前去告状,否则你们这样胡闹,在开封府跟前长跪一个月都没人理你们!” “你们究竟是谁?”瘸腿男子惊疑的问道。 几个蒙面之人没有再回答他,只是将他放在一个偏僻的村里,放了一些食物就离开了。 大宋皇宫,官家在二月份没有上朝。(二月,帝有疾,不视朝)寇准见官家龙体确实欠安,就花费更多的心思来管理群臣。这一日闲来无事,就坐了马车直奔太学馆。因为他听说太学馆的学子现在众多,而且学子们信誓旦旦夸口说以后太学中举的学子定是比其他书院多,这让老寇十分的好奇,看看韩清这个年纪轻轻的提举学事司有什么本事能让学子们这般夸口。 宰相的马车有谁不识?所以当寇准下了马车之后,门房立刻毕恭毕敬的打开大门,让寇准迈着方步而进。 看到重新修缮的太学馆,让寇准不住地称赞。他是知道韩清自掏腰包重建国子监,顺便把广文馆,太学馆、律学馆都是修缮一番。据说韩清被刘娥揪着耳朵许诺了三十万贯,可是后来经过推算,修缮三馆外加国子监,恐怕上百万贯都不够,因为这些琉璃窗户实在是太贵了。 韩清正在课堂上给学生们讲算学的表格统计以及对比方法,听到来人报说寇相公来了太学馆,他就趁着下课的功夫回到了教谕堂。 “娃子,自从你修了三馆和国子监,老夫这是头一次来,不错!”寇准看到韩清进得堂来,不等他施礼就开口称赞道。 “能得到寇相公的夸耀,下官真是惊喜不已。”韩清拱手苦笑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老夫实实在在夸奖一下而已,有什么惊喜的?” “下官可是获得了东京城四不易之首的破除,当真是又惊又喜。” “东京城四不易?”寇准听了很是好奇:“哪四不易?” “寇相公的夸耀,广元楼的票。契丹人的岁币,丁相公的笑!” 寇准听完这不伦不类的几句话,想了想不禁莞尔:“广元楼的贵宾票确实是一票难求。契丹人的岁币已经被你一把手搂回来个干净,此不易也是破除了。至于那丁公言,说话倒是能见到笑,不过是假笑而已!长的猴子一般模样,不笑还好,笑了更像猴子。” 韩清听了这话就有些尴尬,老寇你的情商也太低了吧?你和我一个小官背后说人家的笑话,万一传出去怎么办?你丫是宰相无所谓,我官职低微着呢,况且老丁还给我弄了一身好衣衫呢。这聊天非要聊死才算拉倒? “岁币每年还是照给,下官只是拿了一个空有御印的绢布而已。” “这已经不错了!”寇准说道:“能从老虎嘴里掏出点食,别管是活的还是死的,总胜过没有吧?这可是比朝堂上一些总喜欢媚上的谄媚之徒强多了。” 老寇你丫今天是拉我进野高粱地吗?非要弄个不清不白才行?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可是树敌无数。 “寇相公有空去影剧院观摩一番吧。”韩清被寇准的言语弄得实在没办法,只好在谈话思路中间来个急转弯,直接转到影剧院算逑了。能谈得来就谈,谈不成再他妈引别的话题吧。 “影剧院?”寇准哈哈笑道:“老夫在那一年走背运,曾寄住在王曾家,后来无事可做,就去了你那影剧院,娃子还记得老夫曾和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下官记得。” “哈哈哈,老夫当初就觉得你这娃子灵慧无比,近些年做的事也让老夫我刮目相看,年轻人好生磨练,把心性放沉稳一些,将来随老夫共同辅佐官家,成就一番事业!” “下官谨记寇相公教诲。” “给老夫讲讲,你担任这提举学事司以来,可是有什么想法?” “有!”他拱了拱手说道:“寇相公难得来一次太学馆,下官有亲手杀青的好茶,不如边饮边谈如何?一杯香茗在手,万事皆是无忧。” “也好!” 韩清迅速走出去,让一个太学馆做打扫的老者出去帮着传一下话,然后这才从旁边的房子里取了茶叶和砂瓶来,打好清水煮沸。 “下官在这国子监和太学馆走动已久,发现了不少问题。” “讲来!” “朝廷对书院统得过死,使书院缺乏应有的学子激情;而朝廷应该加以梳理的事情,又没有很好地管起来。” “譬如说?” “譬如说学子们的学科过于单一,目前我大宋只是有算学、医学、律学等,这些学科的学子固然能够在自己所学领域有一番建树,可是其他学科却是过于的弱化甚至是忽视不见。”韩清顿了顿又说道:“比如格物学、力学、理学、心学、美学等。” “娃子你讲的这些学科,老夫有些不甚明朗。” “举个例子,寇相公你就明白了。”他微微一笑说道:“前些年皇宫失火,重建皇宫的时候,我也参与了设计建造,顺便把我那聚蚨钱庄也做了修缮。寇相公定是听说过吧,聚蚨钱庄在建造之处,前来观看的人们摩肩接踵。” “老夫听过。据说你用了什么滑轮吊臂?” “不错!”韩清回答道:“一大块巨石,几十人也无法搬得动,可是在我滑轮组的作用下,仅仅是勾勾指头,拉动滑轮即可一人托起万钧之力,这里面就涉及到格物学。” “东郊外的那些石头房屋建造就用的你这法子,老夫去看过。” “寇相公居然去看过?”他有些吃惊。 “哼!年纪轻轻,不好好钻研为官之道,有点心思就去琢磨那钱财之道,不思进取!”寇准说到这里有些拉下了脸。 韩清听到这话就挑了挑眉,装作听进了老寇的话一样,其实心里则是很不以为然:你堂堂一大宋宰执,年薪都快上千万了,我才多大的官职?每月的俸禄拿回家交完房租还剩多少?老婆孩子一大堆,我不挣钱谁养活她们? 对于这大宋朝此时的货币价值,千年之后有不少人推算过。韩清自己也亲身经历过相似的事情。那是在自己前世的八十年代,亲戚在台湾,很是担心韩清一家人的生活状况,就经常的写信问候。家里人回信告诉台湾亲戚,自己这边双职工,挣得够花。台湾亲戚没法衡量挣的钱怎么算够花,不知道货币的确切价值,就只能问当时的肉价和鸡蛋价格,然后经过一番推算才知道韩清一家人生活状况。 后来网络发达起来,有人也是用这种法子推算宋朝官员的俸禄,包拯的身上扛了一圈的光环,什么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之类的,反正是总共的俸禄加起来,在当时算是年薪百万的高级管理。 而作为更高层的宰相或者参知政事,年薪快要到千万是一点都不夸张。更何况这寇准生活极为的豪华铺张,在整个东京城都是有名的花钱如流水。 韩清不想和寇准谈论这个关于钱财的话题,扭头看了看炉子上砂瓶,侧耳听了听,判断水已经烧开,就从炉子上拎过来砂瓶,给寇准冲泡了清茶。 “娃子居然也学会了听音辨水的绝活儿。”寇准看到清茶在茶盏里被冲泡的四处翻腾,就随口说了一句。 第444章 诉冤情,案移就(1) 就在寇准和韩清在太学馆品茶论道时候,郊外一个小村子里,几个黑衣人也找到了那瘸腿的青年。 “前些日子给你说过,等找到机会碰到大人物,你这冤情就能上诉,今日就有一个机会。” “怎生做?”那瘸腿青年看着这些蒙面的黑衣人,有些心惊的问道。 “寇相公的名号你一定时听说过吧?现在寇相公正在太学馆与人谈事,你赶紧拿了你的状子和幡子随我们走。” “寇相公?”瘸腿男子一听这个名号,让他难以置信。 “不错,别问那么多废话,赶紧随我们走。”黑衣人说道:“等快到入城时候,自有马车来接你,你到时候拿着状子举着幡子在太学馆门口拦住寇相公即可,剩下的事你自己把握。” 瘸腿男子一听这话,细想了一下,如果这帮人要杀自己早就下手了,用不着这么费周折。反正现在已经身不由己,干脆跟着这帮人去看看。他立刻返身回到草屋里,找到状子和幡子,随着这帮黑衣人快马加鞭朝着京城疾驰而去。 寇准与韩清问了关于国子监教育的体制问题,仔细琢磨了一些,对他的一些观点还是比较赞赏。 “娃子,你年纪尚轻,不过这番见识足可以傲视朝堂,老夫是好奇你当初在山野之中是如何学到这些的?” “就是一海外奇人教授,此人擅长于修道,据说年轻时候常常出海,游历各方,所以见识非同一般。” “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呢?”寇准有些皱眉道。 “很多事情是机缘巧合,下官若是没碰到广信军的斥候,恐怕早早成了契丹人的刀下之鬼了。”韩清不愿意去多说自己身世问题,只好有意无意带偏话题:“后来在广信军中有了点名气,官家听说之后召我入京师,于是下官就跟着刘大官步入到了这东京城。” “刘大官?”寇准果然被韩清的话题给引偏了方向:“就是那刘承珪吧?” “正是。” “哼!五鬼当初皆是谄媚之徒,如今只剩下三鬼了吧。” 韩清听到这话就没往下接,不过确实是如寇准所说,五鬼之中已经死了刘承珪和陈彭年,现在只有丁谓林特以及王钦若。 “君子之事上也,必忠以敬,其接下也,必谦以和。小人之事上也,必谄以媚,其待下也,必傲以忽。媚上而忽下,小人无常心,故君子恶之。”寇准说完这段话看着韩清说道:“娃子莫要与剩下这三鬼走得近,小心你也被带上那鬼头巾。” 寇准一口饮尽手中茶盏的茶,就站起身来迈着步子朝馆外走去。韩清急忙放下手中茶盏,跟随寇准后面也朝着馆外走。 “当官取庸钱般家钱之类,多为之程,而过受其直,所得至微,而所丧多矣。亦殊不知此数,亦吾分外物也。畏避文法,固是常情,然世人自私者,率以文法难事,委之于人。殊不知人之自私,亦犹己之自私也,以此处事,其能有济乎!”寇准觉得今天来太学馆视察,有了一些收获,但是这个年轻人还要多多教育,不能走了歪路,所以就边走边絮絮叨叨的教化。 韩清紧随其后,有如鸡啄米般点头称是。 “你今天所讲那格物之学,甚是有些道理,老夫我...怎么回事?”寇准走到太学馆门口,才发现外面围了好大一群人,立刻止住了要说的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寇准走出来之后,厉声对着人群问道。 “回禀寇相公,有邛州来的陈姓人家来京师告状,现在瘫坐在马车前正在痛哭哀嚎。”随寇准而来的一个护卫上前回话道。 “有冤情去那开封府找刘综即可,怎么跑到了太学馆?成何体统?”寇准十分生气。 “属下已经这样劝过这人,只是他说在开封府击鼓喊冤,推勘官只是拿走了状子,并再未有答复。后来再击鼓喊冤,录问也是拿了状子不再有回音。等到这人写了血书再次击鼓,检法也只是拿了状子,仍旧未再理会。” “岂有此理,这刘综堂堂一知府竟然如此不作为!”寇准走上前去分开众人,看到一男子正瘫坐在马车前,一只手握着车辕,另一只手举着幡子,上面挂着血书。 “你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冤情?”寇准问道。 “我乃邛州人士,因被邛州通判王蒙正霸占我家盐井,与之理论,家中人悉数被殴伤,更有甚者被活活打死。小的一路含辛茹苦来到京城,就是想把我陈家所受冤情公之于众,能够让京城的正气之人为我陈家讨回公道。早就闻听寇相公不畏强暴,景德年间曾面对契丹的十万铁骑亦是面不改色,如此这般铮铮铁骨的清正人士,定是能够帮我陈家昭雪!所以此次专程来等候寇相公为小的伸冤,还我陈家一个公道!”那人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的极为清楚,然后放声大哭。 “速将围观的人驱散,将此人带走,老夫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被那瘸腿男子一顶高帽子戴的有些自得的寇准立刻英姿勃发,让护卫先把周围围观的学子和百姓驱散,然后就将此人带走了。 望着远去的马车,韩清迅速让游明卸下马车驾辕,自己骑着快马直奔刘涵住处。 等到了武学巷时候,他放慢了马的速度。刘涵这厮家住在龙津桥的西南,出门没多远就是御街。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御街附近购得房屋,可见刘美这个当爹的其实也有不少能耐的。韩清不敢在御街附近纵马狂奔,这个时期如果敢在闹市纵马狂奔,抓住可是没好果子吃。 到了刘涵的宅子门口,他拴好了马,也不在外面叫门,推开们就往里面闯。“刘王氏!刘王氏!王娘子快出来。” “老子一脚踹死你这个私闯民宅的山匪!”刘涵骂骂咧咧的从屋里出来,指着韩清鼻子就骂道:“来老子家也不在外面叫门,硬闯进来居然呼喊我家娘子,你大爷的,婶婶可忍叔叔不可忍!”他和韩清混久了,乱七八糟的怪词怪语也学了不少。 “别唧唧歪歪!老子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你的老泰山让人踩住尾巴了。”韩清推开他的手说道。 “我的泰山又不是猫狗,哪来的尾巴?” “没尾巴那就没尾巴,你泰山被人家下夹子了!” “下夹子?”刘涵斜了斜眼睛看他道:“我泰山又没拖你韩家的鸡,下什么夹子啊?” “这好不好的,俩人在院子里打嘴仗玩?”闻讯出来的王飞捷一脸怒容的站在屋门口看着自己的夫君,毕竟她老爹在这两个混球嘴里变成了阿猫阿狗黄鼠狼,听着让人不舒服。对外人不好发火,对自己的夫君那就不用好脸色了。 刘涵看见自家娘子就如同老鼠见了猫,立刻脖子一缩变得老老实实地样子指着韩清说道:“这厮闯进院子就给你爹爹下夹子...啊...不,这厮进来就胡言乱语,着实该打。” “邛州陈姓人家已经到了京城,并且把状子递给了寇准,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赶紧给你爹爹去个信。”韩清趁着王飞捷还没发怒,先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啊?什么?”王飞捷十分的震惊:“不是说诉状已经压下了吗?” “陈姓人家趁着寇准去了太学馆,举着幡子挂着血状伸冤,现在寇准已经接了状子,并且把苦主带走了。” “这...”王飞捷虽然是一女儿身,可是骨子里却是带着男人的那股劲,正因为如此,王蒙正有些事情也都不瞒着自己的女儿。 “寇准接了状子?”刘涵在旁边十分的惊讶:“他乃当朝宰相,家国大事还忙不过来,怎么有功夫接百姓的状子?” “恰巧在太学馆碰见了呗,看来那陈姓人家也是有心人。” “这可如何是好?”王飞捷皱着眉头说道:“素闻那寇准心性沉稳,且性子很是孤傲,倘若他要为陈家出头,那我王家可就大祸临头了。” “先到屋里说,外面说话容易被人听到。”韩清招呼夫妻俩进了屋里,然后正色道:“事已至此,就看你老父能不能找到顶包的人。” “怎生做?” “听那陈姓人家说,他来京师伸冤乃是为了一口盐井。既然是涉及到盐井的买卖,定是有众多的人经营打理,这里面肯定有主事人。”韩清捻了捻手指说道:“你老爹如果不是大财东那就好了。” 王飞捷听罢这话,猛然抬起头盯着韩清,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脱得此难,王家定有厚报。” 她知道就因为捂住这案子,爹爹已经给了京师中一个叫崔默的人定了份子,那崔默的门客叫什么司徒空的特意往邛州跑了几趟,说是若能让这件案子捂住半年,话事人就要由他的东主崔默来当。王蒙正听了这话十分的不屑,你一京师里开酒楼的,顶多是有些背景,能把这事捂住就不错了,居然异想天开的要成为话事人?做梦呢吧?司徒空只是拿出了已经有崔默画押的文书,郑重的放在王蒙正面前,说了一句很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这文书先放在你这里,没准能用的上。 现在这文书还在家里箱子里压着,若是自己的父亲在那文书上画了押,话事人就铁定是崔默了。王飞捷想到这里心里也是十分的怨恨,这崔默当初大包大揽的说定时能捂着此事,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寇准给撕了衣襟,既然你崔默没办成,那就只好顶包了。 第445章 诉冤情,案移就(2) 韩清在傍晚的时候去了绣巷的快马驿站,然后在一个隐秘的房间里见了一个人。 “崔默此时尚还不知寇准接了诉状吧?” “一点都不知情,还在等着月底王家送来的银钱呢。” “你让他先行画押了文书,他可是有什么察觉?” “他只是不以为然,认为我这是异想天开,王蒙正费尽心思夺了人家盐井,岂能就这样拱手让他崔默做了话事人?所以起初崔默并未理会。”答话之人说道:“我就劝说他先行画押,倘若真的捂半年这案子,没准真能做了盐井的话事人,有一点点希望也是要争取的。” “主事人和话事人还是有太大的差别的,就看老王这次能不能赶紧撇干净关系!吴老四你肚里有些墨水,估计说服崔默也费了不少口舌吧?” “哈哈哈,这崔默本事生意人,能够在他身边潜伏一年,也确实不容易。”吴老四大笑道。他就是崔默的门客司徒空。 这吴老四本来是在广信军做斥候,但是眼看着陈冰步步高升,而那李克更是混的风生水起,经常来信说让兄弟接个过去帮忙。吴老四想了又想,觉着在军伍中也混不出什么名堂,干脆去东京城投了李克韩清,反正李克是自己的生死之交,而那韩清当初也是被斥候在契丹发现救出来的,去了东京城肯定能比这军伍里要好。 当他给李克写了信告诉自己想法之后,就一直等着回信。哪知道李克回信让他扮作一个谋事去投崔默。后来到了东京城之后,听李克讲了这里面原委,才知道崔默和韩清的过节。他二话不说的就混到了苑琼楼里,经过一段时间磨合,又能按照韩清的指示提出一些酒楼改良意见,让这崔默甚是惊讶,于是就让他做了自己的门客。 “你这就快马加鞭赶往邛州,换马不换人的赶到王蒙正跟前。”韩清说道:“他的女儿已经写了密信让信鸽送出,恐怕王蒙正见了你,立刻就会双手奉上画了押的文书。” “好的,我这就去办。”吴老四起身说道。 “换马不换人也要三天两夜,邛州是川蜀之地,十分不好走,辛苦你了。”韩清看着吴老四,有些歉意的说道。 “无非就三天两夜而已,在契丹腹地被斥候追杀时候,四五天都不敢合眼也是常有,这算什么,哈哈哈,我去也!”吴老四说完立刻转身就出了屋子。 等韩清晚上回到家中,吃罢了完饭之后,坐在书房里沉思,把这件事前后串起来仔细想了想,看看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 “爹爹!”小韩琦从外面走了进来。这孩子已经会走路了,说话奶声奶气的。 “琦哥儿,乖!”韩清看到孩子,满脸的笑容,一把将孩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哎呀,琦哥儿,快些出来,爹爹的书房莫要随便进。”竹娘走了进来,看到韩清抱着孩子就说道:“我正在和折娘子说话,没看好琦哥儿,打扰郎君了。” “无妨无妨,进来。”韩清招手让竹娘走了进来,折惟玥随后也跟着进来了。 “郎君你在练字?”折惟玥看到桌子上的白纸有两个大字,就问道:“郎君写邛州两字,可是有什么深意吗?” “深意?似乎还真有一些深意!” “郎君博学,给奴家讲讲。”折惟玥说道。 韩清看了看桌子上写的两个字,想了想就说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他念到这里就问道:“你们可是听过这首赋?” “此乃是《凤求凰》”,李奕蕾走进来抢先答道。 “不错!知道这首赋是谁写的吗?” 李奕蕾想了想,摇了摇头,竹娘和折惟玥也是不知道。 “《凤求凰》乃是说的在西汉时期男女相爱的故事。这首赋乃是司马相如所做。” “哦,奴家想起来了。”李奕蕾点了点头说道:“这首赋是司马相如和大才女卓文君的故事。” “不错!大才女卓文君!”他点了点头笑道:“这邛州乃是卓文君的故乡。” 他抱着韩琦,给三女讲起了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三女静静地坐下,听着自己的夫君娓娓道来。 天禧四年三月中下旬,寇准命人彻查邛州通判王蒙正霸占别人盐井一事,引起京师震动。此番彻查将王蒙正传唤至开封府,引得刘美不断地跑前跑后疏通关系。 刘娥因为家世原因,不断地找姓刘的人与自己站边,怎奈这些姓刘的人各个都是装傻充愣,她目前的帮手只有前夫刘美。此时的刘美已经被任命为侍卫司马军都虞候,这个职位能够掌管京城里一半的军队,且是实际掌管侍卫司,所以他能够在官员体系里找到疏通关系的办法。 韩清听紫鸢说皇城司此时只是观望,因为皇城司直接面向官家禀报的,既然是官员之间的斗法,密谍们并未去深入探究。 韩清听到紫鸢的讲述,躺在摇椅上晃了两下,陷入了沉思。现在的局势很是微妙,官家脑血栓病情日益恶化,在二月的时候整整一个月没上朝,刘娥作为官家的帮手,只能是日夜处理政务。那现在情形就有些热闹了:王蒙正是刘美的儿女亲家,而刘美是刘娥的前夫,掌管着侍卫司,寇准要办了王蒙正,可寇准的顶头上司目前脑子不大好使,顶头上司的枕边人刘娥处理实际政务,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圈关系梳理下来,真正的利害关系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刘娥的想法了。 “这寇准既然要严惩王蒙正,看来以后在朝堂就有些艰难了。”韩清摇了摇头,叹口气道。 “郎君你看的比奴家要远,难道寇准此番作为会给自己带来祸端吗?” “岂止是祸端,光是凭着一腔热血岂能行走在全是人精的大宋官场?”韩清摸了摸紫鸢那精致的脸庞说道:“你在皇城司‘血燕’这一支,受训的时候定是有过关于考虑事情的周全性吧?” “是!”紫鸢点头道:“每当发现案情的蛛丝马迹,都要仔细脱推敲一番,经过不断的推演才行。” “那你想一想,开封府刘综早就接到了这个案子,让先是让录问接了诉状,后来是推勘官和检法,皆是接了状子不再理会,你说说是为什么?” “刘综并非不作为,只是压着而已?” “一方面是压着,另一方面是冯拯打了招呼。这种事仔细了解一下犯案之人的背景就能应该知道怎么做。”他抚着下巴说道:“冯拯这个老货其实知道王蒙正的背景,所以敢让刘综压着此事,因为刘娥也不会让此事继续扩大。” “可惜,这事撞谁手里都行,怎么就撞到寇准手里?”她问道。 “机缘巧合呗!”他揉了揉鼻子。 “真的是机缘巧合?”紫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偏偏就在寇准去太学馆的时候能遇到?韩中棠!韩提学!天下能有这么巧的事?” “不要瞎猜测!事情知道多了小心被灭口!”他冲着她龇牙。 “看来奴家真的是猜测的有些道理,我家郎君这都恼羞成怒了。”她笑道。“不让奴家往外说也行,看郎君你用什么堵我的口。” “堵哪一张口?” “你这下流胚子!一副道貌岸然的外貌,整日里都在想什么?”她被韩清这句话弄得有些脸红。 “哈哈哈,老子穿上衣服在国子监是学问传授,脱了衣服那就是禽兽!”他拉着她到了卧榻上,三下两下就扒净了她的衣服。 韩清猜测的没错,刘娥此时在深宫中极为的愤怒,因为她已经知道寇准准备严惩王蒙正的事,她走出皇宫看着外面的天空,思考着如何能妥善处理此事。 在一个天色阴沉的中午,韩清正在太学馆吃饭,皇宫中一个小黄门来传,官家要他进宫,有事询问。 “官家唤我?”他想了想还不清楚是什么事,就问那太监道:“你可知道官家因何唤我?” “禀韩提学,小底不知。” 平日里被唤作韩宣正,但是在太学馆这里,就不是唤作官职了,而是称呼差遣。 等他随着黄门进了宫,发现要见自己的并非是官家,而是刘娥。他估计肯定是这王蒙正的事让刘娥有些头痛,想让自己帮着出出主意。 韩清猜测的不错,刘娥现实和他随口问了问太学馆的事,没说几句就突然话题一转的问道:“当初你年少不通事,身边也是有几个不错的玩伴,甚至还有玩伴随你一起去了应天府书院读书。” “圣人所言极是,刘虞候家的大郎刘涵和我一直深交,他和我一起在应天府书院完成了学业。” “这刘涵乃是本位表哥的儿子,本位久居于宫中,对自家的亲戚在某些时候无法照顾得到。” “我把刘涵当做是自己的兄弟。” “那你兄弟最近家中最近似乎有些不太平。” “微臣知道!”韩清笑了笑说道:“刘涵娘子王氏的父亲似乎沾惹了一些麻烦,不过听我那兄弟讲,貌似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 第446章 官家呓,听者有心人 刘娥听到这话很是惊奇,但是毕竟她的身份是皇后,有些事情不能太过于偏袒,更何况还涉及到与自己有亲戚关系的人。所以她只是探询的眼光看着韩清,等他说个清楚。 “邛州陈氏前来京师告状,这在两个月前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微臣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劝说刘涵的娘子速速与家人联系,将不法之事尽快消除,还邛州一个晴天。” “可是能妥善解决?” “如果是寇准主办此案,恐怕王蒙正前景堪忧,不过做任何事都是有一个主局之人,只要王蒙正不是主局之人,那就能从轻发落。” “你个猴子,可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只是让王氏劝说爹爹王蒙正不要把事做绝,尽快想出补救办法。” 刘娥知道在皇宫中人多嘴杂,并未再多问韩清,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不触动大宋律法,一切皆是可谈。” 不触动律法?那王蒙正将陈氏一家子打的叫苦连天,打瘸腿的都有两三个,将人逼死之事恐怕比听来的还要恶劣。 天禧四年四月,寇准严查邛州王蒙正霸人盐井一事,将王蒙正杖责,并判盐井归还陈氏。鉴于盐井话事人并非王蒙正,特罚钱四千贯。罢免不作为的权知开封府刘综。根据画押文书,这个盐井话事人是苑琼楼的崔默,于是将其拘押。 崔默在开封府大堂上声嘶力竭,说自己只是入了份子,并非是话事人。但推勘官拿来了文书之后,让崔默当即傻了眼。 这个案子到这时候本来直接判了即可,可是寇准却是疑惑:邛州的盐井距离京师遥远,崔默凭什么能入了份子?于是他安排开封府要拿到详实供词。当他得知崔默能入份子的缘由是因为冯拯愿意袒护王蒙正一事,极为的愤怒。当初这冯拯一个七品小官扳倒了寇准这个二品大员的事,在大宋官场极为著名,现在居然又是冯拯和自己掰腕子! 寇准虽然愤怒,但是多年的官场经验让他冷静下来,既然冯拯沾手了此事,定不能轻饶他。他先拿崔默开刀,杖责一百,罚钱四千贯重新定判为家产罚没,流放千里。 事情都是按照韩清一步步谋划来执行的,起初在他知道王蒙正的事情之后,就已经开始暗地里运作此事,逐渐把崔默引到前面来,再由冯拯出来站台,最后搬动寇准出来和冯拯扳腕子。这俩人已经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能让这俩人出来打擂,无论这戏怎么演都是能够引人入胜的。 在这里面最为倒霉的就是刘综,因为他瞻前顾后,被寇准捉了活口,于是这个权知开封府还没把这个“权”字去掉的情况下,现在是连“知”字也丢了。 随即上任的是寇准挑选的一个新人,名叫王随,并且一上任就不用带“权”字,而是实打实的知开封府!(注①)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事情的进度都是按照韩清的算计来进行,寇准虽然很不得人心,不过他是大宋帝国的宰相,得不得人心无所谓。就如同现在的商业公司一样,CEO本来就是特立独行的,哪有和员工打成一片的道理。 可是天底下很多事情都是起先做得好,到后来慢慢就跑偏了。如同现在的商业公司一样,愿景规划的很好,BP写的更是令人眼前一亮,可是等到执行的过程中就会发现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导致后来完成的结果和最初的愿景相差甚远。 韩清的规划做得好,目前已经干掉了崔默,算是报了仇。现在就看崔默后面的大佬怎么和寇准过招儿了。只是可惜,在这个世界上,但凡做任何事,碰见智商低的不可怕,就怕碰见情商低的。后者有时候散发出的威力能令敌人瞠目结舌。 能让韩清的规划偏的找不着北的事情,这要从四月份讲起了。 这一日,官家头痛欲裂,偏头痛之余还经常地胡言乱语,等到了快要傍晚的时候,就有些昏昏沉沉的躺着。周怀政看到官家情绪已经稳定了,就坐在龙榻上照看着官家。 “唉,朕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官家神情有些落寞,他让周怀政坐的近一些,然后枕在周怀政大腿上说道:“国事繁多,病却深矣,朕常常在想,这时候要是能够轻轻松松的喝喝酒听听曲乐,不再看那案牍的奏报该有多好!太子要是能够监国就好了!” “官家整日为国事操劳,龙体也确实吃不消,太子要是能够监国,或许官家你真的放松一些心性,心情放松了,官家你龙体自然就会好起来。”周怀政附和说道。 “太子已经十一岁了,按理说也是读了不少的书,听过不少的事,也能对大是大非有个自己的判断吧?” “太子年幼时候就聪明过人,现在都十一岁了,读的书自然比同龄的人多,听到的事肯定都是与国事有关,若是太子自己去断是非,也定是不差于别人的。” “那就让太子监国吧。”官家说完这句话然后有些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几句,就翻身睡去了。 周怀政看到官家已经熟睡,立刻起身出宫。 “周都知这么晚了还要出宫?”守宫门的侍卫看到是官家身边的太监出宫,有些好奇,就随口问了一句。 “官家昏睡一下午,起来之后说想要吃桃子,我这是出宫去看看有没有的卖。” “周都知,现在才四月份,哪来的桃子可卖?”那侍卫惊讶道。 “官家想吃,我也只能想办法了。”周怀政笑道:“韩清家中可是能在隆冬吃得上青菜的,难道在四月份能没有桃子吗?” “此话有理!那韩提学能借血补命,能让广元楼数九寒天有新鲜瓜果青菜,这四月份的桃子也应该是有的。”侍卫笑道。 周怀政并未再答话,牵着马出了宫之后立刻飞身上马,直奔报慈寺街寇准的府邸。 “砰砰砰!”敲门声让门房很是愤怒,这都已经夜深了,谁这么不长眼,难道不知道这是当朝寇相公的府邸吗? “别敲了,来了来了!”门房打开大门,看到门外的一身太监宫装打扮,有些不悦的问道:“这位大官这么晚有什么事?” “我有重要大事与寇相公商讨,速去禀报!”周怀政口气很是不善。 门房说道:“这位大官你还是明日再来吧,我家相公已经睡了。” 如果明清时期的太监看到这时候周怀政能被一门房所阻,定是痛心疾首高呼太监的脸都被丢尽了。要知道能在官家跟前整日里转悠的就是宦官了,在别的朝代都是被人哄着供着,在这北宋时期居然如此的不堪! 在这个时期,宦官并没有多大权力,而且目前来说,宦官都是怕宰相怕的要死,这在北宋时期不得不说是一个令人称奇的现象。 “那就把寇相公叫起来。” “有什么事明天不能说吗?” “也好!”周怀政点了点头道:“明早给你家相公说一声,就说他的相位要保不住了!告辞!” “这位大官你等一下,这可是寇相公的府邸,莫要胡言乱语!” 周怀政将马的缰绳握在手里,冷冷地看了看门房说道:“等你家相公明日鞭打你的时候,再想想我的话吧。大半夜里皇宫里出来的太监,能找你家相公出去钓鱼还是游河?” 门房仔细想了一下,连忙拱手告罪,这才赶紧进去禀报。 等周怀政被领进客堂之后,看见寇准表情甚是不悦,就笑道:“打扰了寇相公的美梦,见谅!” “你来见老夫有什么事?” “此事干系重大,寇相公细想一下,我一个都知大半夜跑来做什么?还请寇相公移步到书房谈如何?” 寇准冷冷地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就领着他进了书房。 “门房告诉我说,我的相位要保不住了,这可是你说的?” “我若不这样说,那门房定是不让我见你,还请寇相公海涵,不过今天这事极为重要,出得我口,入得你耳。” “什么事能这般神秘作态?莫要故弄玄虚,倘若几句话之内引不起老夫兴趣,莫怪老夫下逐客令了。” “也好!那我就长话短说!”周怀政拱了拱手说道:“寇相公在永兴军做知军时候,是我给官家说永兴发现了天书,并让你的东床前去永兴告知与你。” “怎么,你是要老夫还你这个人情吗?”寇准不屑的看着他。 “非也!”周怀政笑道:“我只是官家眼前跑腿的,一直仰慕寇相公的风采,所以永兴天书一事也只是一笔带过,今日来给寇相公说的是,官家龙体日渐衰微,所以要准备让太子监国了。”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说话速度,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的那样。 寇准本来还是一副嫌弃的表情,但是听到这话之后,双眼顿时睁大许多,他疾步走到周怀政跟前瞪着他的眼睛问道:“官家何时所说?” “就在刚刚!” ①史料记载:在寇准严惩王蒙正的这个案子里,王随只是随笔带过。我查找了一下这个王随,想找找是不是和王曙有什么亲戚关系,但是一直没翻到相关记载。 第447章 倚东风,形如雪 寇准听到这话,闭上眼睛思考了良久。现在官家身体确实是一天不如一天,就在上个月向敏中病卒,他和官家前去向家慰问,官家居然痛哭到昏厥过去,令向家人吃惊之余也是分外感动。(三月己卯,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平章事向敏中卒。帝即时临哭,赠太尉、中书令,谥文简,子婿并迁官。)他在和官家共同回去的时候,官家居然能絮絮叨叨说起好多向敏中的事情,但是让寇准无奈的是,官家把其他人的事也记成是向敏中所做,说建造宫殿的那种好法子让向敏中很是劳心劳力,这明明是丁谓做的是啊。寇准十分的担心,不知道官家的龙体何日能恢复。 现在听到周怀政这么一说,寇准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一方面是官家龙体欠安,而太子才十一岁,如果让太子监国,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宫中那个村妇掌握实际大权,这才是最要命的。 “官家与你说这话的时候,旁边可是还有其他人?”寇准问道。 “官家是枕在我腿上轻声说的,我特意看了看周围,并未有其他人在场。” “现在应该是亥时,你这么晚出宫,难道不怕人怀疑吗?” “我给守门的侍卫说官家想要吃桃子,我这出去寻卖桃子的。” “现在是四月,哪来的桃子卖?” “广元楼号称一年四季都有各种时令的青菜瓜果,而这广元楼的大财东乃是韩清,我去找韩清要几个桃子,应该不成问题。” “此事干系重大,一定要把谎话圆的周全,你一会儿离开我的府后,定是要去找韩清要桃子,无论有没有都行。” “明白。”周怀政微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就算把话说完,他也该告辞了。可是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在微笑着看着寇准。 寇准叮嘱完周怀政之后,立刻让自己的脑袋急剧转动,看到周怀政并未要走的意思,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这个太监的意思了。 “素闻你与那雷允恭不和,就凭你今天来告诉老夫的这事,老夫也要给你个承诺,将来太子监国之后,你为大官之首。” 周怀政听罢这话,并未再说任何的话,立刻起身拱手作揖退着走出了寇准的客堂。 他出了寇准的府之后,立刻骑马从报慈寺街奔着甜水巷而去,在马上的周怀政心情无比的兴奋,因为真的若是太子监国,寇准定是成为辅佐太子的元老重臣,那么自己将来的位子还能差到哪去? 等他到了甜水巷之后,找到韩清的宅院,立刻下了马把缰绳握在手里,然后就咚咚的敲门。 韩清此时正在家里哄着娃,更确切的是说是哄着二儿子,并给三个老婆讲故事。小韩琦半躺在竹娘的怀里,手里抓着个拨浪鼓不停地甩着。 “小主,宫里的那个周大官叫门,说是要见你。” “周大官?周怀政?”韩清有些迷惑:“这都子时了,宫里窜出一太监要找我?” “什么叫窜?整日里说一些怪词怪语。”李奕蕾白了他一眼:“既然宫里来人,定是有紧急事呗。” “我去看看。”他把孩子递给了李奕蕾,整了整衣服就走了出去。 “这么晚了周大官居然还来我家,难道是有什么紧急事吗?”韩清说着话功夫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这么晚了宫里来人找他,不会是某位重要大人物要蹬腿,让他弄个什么借血补命吧? “我来找韩提学,乃是有一事相求。” “周大官深夜来访,莫要站在外面说,进家来吧。” “不了,只是问问韩提学家里可是有桃子?” “啥玩意?”他听了有些不悦:“给你拿个杜蕾斯,你能用得上吗?” “韩大夫所讲何意?” “我是说周大官...”他讲到这里突然惊了一下,然后郑重的问道:“你说的是桃子?” “是啊。” “哦。”他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四月份的桃子,家中倒是没有,不知道郊外庄子里还有没有,反季瓜果应该是有。” “既然在郊外,那就不用了。”周怀政说完就笑着拱手道别。既然把谎话圆到位,有没有桃子都无所谓。 等周怀政告辞走了以后,韩清回到了屋里发愣,他感觉到今天这太监来得太蹊跷了,哪有这么晚时间出来找桃子的? 竹娘看他坐在椅子上愣神,就走到跟前问可是有什么事,他摆了摆手,继续自己的沉思,怎奈儿子这时候又开始哭叫起来,他就急忙走过去,轻提起孩子的双脚,给孩子擦净下体,然后拿干净的尿布给孩子重新换上。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是一气呵成,让旁边的女人们看得是目瞪口呆。 “郎君,你...”折惟玥忍不住就问道:“给孩子换尿布这事你也会?” “啊?”他虽然下意识的给孩子换干净了尿布,但是脑子里却是一直在思考着刚才的一幕,所以并未听进了折惟玥的问话。 “郎君会烧菜煮饭,会写话本谱曲、会读书科考、会诗词歌赋、能攻城略地、还能给孩子换尿布?”折惟玥实在难以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路子什么出身,太难以置信了。 韩清并未去理会折惟玥的话语,只是坐到窗前仔细思量这些日子朝堂的动静,与刚才周怀政这没头没脑的要求结合,估摸着到底有什么玄机。 几个女人看自己的郎君正在想事,就没再继续谈论,互相道了别就各自回到各自的屋里了。今晚他是应该住在李奕蕾屋里的,所以他就没有动,只是坐下来沉思。 对于现在的官家,也就是宋真宗,他是知道的真的不多,在自己前世时候知道最多的是仁宗、徽宗钦宗,还有后来南宋的赵构。在前世的时候就听说过仁宗当政时,因为口渴而不敢呼叫宫女,怕有人责罚宫女;因为半夜饥饿想吃羊却强忍着,因为怕有人责罚御厨以及多杀羊;就是因为如此宅心仁厚而博得千古仁君之名。 赵受益,也就是未来的官家宋仁宗赵祯如此的仁心,那么他爹宋真宗定然也不会四月的半夜让人出宫找桃子吧?有这么仁心的儿子哪有这么不通事理的爹?更何况是一大老爷们,也不像是孕妇闹孩子那会儿的贪吃啊? 难道是官家要要翘辫子了?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是仔细想想觉得不会是。在前世时候他喜好收藏,对于各个年代的年号还是能知道不少的,天禧这个年号共用了五年,新年号出现是因为新皇帝即位,也就是老皇帝蹬腿,现在是天禧四年,宋真宗赵恒应该还有一年的阳寿。 想来想去实在不明所以,干脆爱逑咋就咋地吧,不管球那么多了。等他搂着李奕蕾入睡的时候,摸到还穿着亵衣的娘子,就顺手要帮她脱掉,哪知道遭到了李奕蕾的反对。 “孩子在跟前呢,你这都是当爹的人,怎么这么不注意!” “我靠!现在孩子才多大?” “多大也不能在孩子跟前做那事?”她沉着脸说道:“想做那事去找那俩去。” “娘子啊,咱家孩子才半岁,他懂个屁啊?” “半岁怎么了?半岁也是我儿,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咱家孩子现在还是个婴儿,他哪能知道他爹要干什么?再说了,就是知道他爹干啥...”他说到这里就停顿住了,因为李奕蕾正在对他翻白眼,一脸的嫌弃。 “行!”他已经被弄得没了兴致:“靠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整日里说一些莫名其妙的怪词怪语,奴家可是要告诉你,莫要把这些传给孩子。” 他看到李奕蕾轻轻把孩子放到床旁边的婴儿床上,就没再搭话,自己翻身睡去了。 这一夜他失眠了,原因还是想着周怀政这厮莫名其妙的抽疯来要桃子的事。 第二天他一大早先是去了绣巷,在这里有个茶室,李克已经被韩清的那种杀青茶给惯出了毛病,这货现在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喝茶,然后端坐在屋里听属下汇报,再根据自己的判断如何的接手押纲,规划行走路线。 自崔默被杖责流放之后,吴老四已经进入到了快马驿站,现在每天跟着李克学各种押纲的学问。李克作为快马驿站的绣巷坐馆,平日里对下面趾高气扬,但是对自己的生死兄弟却是没有一点作态,一同在生死线上打过滚的人,兄弟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 韩清到了驿站的公事堂招呼一声两位兄弟,就一同进了茶室。“告诉陈冰,近些日子帮我留意周怀政在外有什么联系人。”他说道。 “又是周怀政?”李克听了叫说道:“上次这厮专门去城外找了寇准的东床王曙,然后寇准回来做了宰相。” “官家身边的人,能够知道最新的消息,昨夜这厮居然找我要桃子,搞不清楚这厮是要做什么,所以让陈冰帮着注意一下,另外你也让快马驿站负责讯息的兄弟们多多留意。” “是。”李克回答道。 第448章 更谁话语披襟 “东主,我这里有一事,广信军那边传来的。”吴老四说道。 “莫叫什么东主,就叫我的字即可。”他笑了笑说道:“我虽然在斥候营时间不长,不过和你们也都是成了兄弟,叫我东主反而有些见外。” “是!”吴老四挠了挠头笑道:“孟押队从边境来信,那罗勋现在已经做了契丹大林牙院的林牙承旨。” “掌南面还是北面?” “这厮是咱宋人,所以是南面林牙承旨。” 自辽太祖阿保机以后,契丹奴隶主贵族为了统治属於不同社会发展阶段,不同生产类型的各族人民,逐步建立了一套双轨制的或二元化的统治机构,即所谓北面官和南面官。北面治宫帐、部族、属国之政;南面治汉人州县、租赋、军马之事。 林牙,契丹的行政机构,在契丹是属于掌管文书一职。 “这孙子居然混到林牙了。”他听到这名字之后,叹息一声。因为这个名字让他又想起了某个人。 “要不我找几个心腹,潜入到契丹内地,割了这厮的首级拿来。”李克此时有些不自然,毕竟这罗勋是被他们给扔到契丹的,这才引发了诸多的事。 “以前我就说过,武力杀人是最低级的!”他挠了挠头道:“敌人要一个个的杀,如果散布在各个方向的话,不好一锅端的。这个再容我仔细想想吧。” “还有那姜伯离,中棠可是需要我们弄点什么主意?”李克问道。 “不用,这姜伯离寿命到头了,他自己寻死,那我就助他一把。”他的这句话让李克和吴老四面面相觑。 现在的韩清又有了新的活计,那就是建造天章阁。宋朝皇室有一风气,经常地建造一些阁或者馆,把前任皇帝一些书法真迹或者收藏的各国礼物等放进去,以供后面的皇子们瞻仰。 这个天章阁建造的负责人依旧是丁谓和林特。韩清在接到这个活计之前,林特就特意去了影剧院的雅座茶室,给韩清讲了这天章阁要用到的石料以及平板琉璃等物料。因为在东郊用水泥和石头建造的房屋确实是让这帮高官长了见识,为了避免火险,遂定了韩清的施工方案。 林特与韩清商谋了一下午之后,就叮嘱他近日提报营造法案即可,内部指定人就是韩清的施工队伍。不过这里有个条件:建造天章阁的八十万贯钱财虽然进了韩清的腰包,可是要重新写一份文书,需要他画押证明这八十万贯钱财皆是归在竹娘名下。韩清听了大乐,林特还是有父爱之心的,虽然一直不认自己这个女儿,但是还是能为女儿考虑将来,很好! 竹娘现在白天带着一帮小娘子卖房子,很是有干劲,对于她来说只要手里有营生做就行,在家里闲坐着会憋出病。等她接过韩清递给的一张八十万贯存钱凭证时候,十分惊讶自己的郎君这是为哪般? “我当初在汾州时候答应你夺回影剧院,交由你继续打理,哪知道现在还没兑现,我心里愧疚,就给我的竹娘八十万贯钱花吧。” 竹娘不听则罢,听了这话就坚决不要,并说韩家也不指着那影剧院挣多少钱,现在的钱庄和房屋能挣更多。韩清则是把凭证摁在竹娘手心里说道:“你是我娘子,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莫要婆婆妈妈,让你掌管八十万,乃是看看你有什么脑筋能让这八十万生出更多的钱。” 韩清只是给林特兑现了一个承诺,但是不敢告诉竹娘。可是这个举动让竹娘感动的泪如雨下,庆幸自己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我给自家娘子钱,怎么还哭起来了!”他把她搂在怀里哄着她。等她止住哭之后才正色告诉她,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得告诉任何人! 月底的这一天,他特意去隔壁院子找了紫鸢一趟。等他进了屋就看到紫鸢正穿着与以往不同的一套服饰半躺在摇椅上。 “这趟差办走了二十多天,看来收获满满?”他找个墩搬到摇椅跟前,手就不老实的在她大腿上乱摸。 “奴家这次办了大案立了大功,已经从宣节副尉荣升到武功至武翼郎了。”紫鸢得意的说道。 “哟,我的紫鸢娘子升职了,可喜可贺!”他说完就继续坐在墩上拱着手作揖:“拜见武功至武翼郎。” “奴家这个才是从七品,岂能和你这正五品的相比?”紫鸢晃着摇椅白了他一眼说道。 “既然知道没老子的官阶大,还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风,找死不是?”他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就往屋里的榻上推。 “你个小公鸡,还知道记念着老娘,看老娘今天把你吸干!”紫鸢配合着他到了榻上,然后俩人就互相撕扯着衣服,等都赤条条之后,二人互相拥吻着就搅到了一起。 二十多天没见,他甚是担心这个女人的安危,而紫鸢更是想念这个男人的点点滴滴。 等一阵暴风骤雨过后,他四仰八叉的枕她大腿上问道:“此行可是顺利?” “我们去的人多,还调动了当地的军伍,一个小小县尉而已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什么结果?” “麻士瑶被杖刑活活打死,至于你关心的那姜伯离,也是被当场杖毙。”她说完之后坐起来看着腿上的他问道:“奴家觉得你的信息来源真是令人乍舌,若不是你早早地告诉我这麻士瑶的消息,恐怕这功勋就轮不着奴家了。” ((四月丙申,杖杀前定陶县尉麻士瑶于青州,黥配其亲属家僮有差,籍其家。初,士瑶祖希梦,事刘铢为府掾,专以掊克聚敛,用致巨富。至士瑶,益豪纵,郡境畏之,过于官府。士瑶素帷簿不修,又私蓄天文禁书、兵器,杀人为奸,虽镇将、县官,多被殴刺。先是侍御史姜遵,风闻士瑶幽杀其侄温裕,奏遣监察御史章频往鞫之,于是并得它罪,故悉加诛罚焉。时青州幕僚胡顺之实首发其事云。)“我是指派人盯着姜伯离,哪知道能帮你逮着一条大鱼。” “奴家自从跟你好了之后,居然能在仕途一路风调雨顺,啧啧!真没想到。” 韩清听了只是笑笑,紫鸢一个美丽的女子,在“血燕”一支中只是扮演着杀手执行的任务,如果仅仅是凭着自己的那一点功绩来晋升,实在是难以翻身。 五月的京城,中午的时候能感觉到很是炎热,仔细算算,大约一个多月没下雨了,这让京郊的百姓很是期盼老天爷何时能够开恩一次。 在五月五日这一天的朝会结束,寇准单独在垂拱殿面见了官家。为了保证这次谈话的机密,特特意驱逐周围所有的旁杂人等。 “官家,老臣近些日子一直茶不思饭不香,因为在老臣心理一直压着一件大事。” “平仲可是病了?朕给你找来太医把脉。” 官家只是听了前半句,既然茶不思饭不香,那肯定是有什么身体不舒服了呗。 “官家,老臣身体硬朗的很,并无什么病。”寇准顿首拜道:“只是在老臣心中,整日为大宋江山社稷着想,心中有众多不解之事,还请官家明示。” “平仲你平日里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今日说话怎生这般弯绕?有什么事尽管直言即可!” “老臣在这个时候要问官家的话,乃是属于大逆不道,不过国之大事当慎重之,既是如此,老臣就想问官家,可是心中有所想让太子监国?” 君臣四目相对,法不传六耳! 看到官家有些愣神的样子,寇准心里有些急,就慢吞吞的说道:“当初太宗皇帝立太子之时,曾问及老臣有何说道,老臣回复说,陛下为天下择君,谋及妇人,不可!谋及中官,亦不可!” “我爹爹听了平仲的话,就立了我为太子,朕心里清楚得很。” “官家年事已高,定是心有所想,老臣今日就是想得知官家可是心里内定了要太子监国?” “是!”官家笑了笑,然后眼神有些迷茫道:“当初朕做太子时候,也做过监国,那是哪一年来着?” “官家,太子监国乃是大事,老臣就是想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寇准看到官家又絮絮叨叨的说起其他事,急忙把话题重新引到正路上说道:“官家心里可是有个预期,何时让太子监国?” 官家眼神已经是迷茫,似乎想起自己年少时期的各种事情,想起与刘娥初次相识的种种场景。等他看到寇准一副渴望的眼神的时候,这才慢悠悠的回答道:“就在最近吧。” “官家,立太子监国乃是最好不过,但是太子年幼,还需要正人君子来辅佐。” “平仲你不就是做好的辅佐人选吗?” “老臣被官家如此厚望,定肝脑涂地不负重任。”寇准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问道:“老臣只是想明白,官家心里可是还有其他人选?” “其他人选?”官家喃喃自语道:“丁公言、冯道济皆可啊。” “官家,那丁谓现在是参知政事,可是此人心术不正,早在民间就被人称为五鬼之一。” 第449章 此乐竟谁觉 “五鬼?”官家听了这个说法笑了笑,“朕倒是听说过,只不过丁公言一直在三司任计相,掌握大宋的钱袋子,难免会让许多人眼红。” “官家,老臣死谏!那丁谓万万不能作为辅佐太子之人,此人善于钻营取巧,太子自幼聪慧,但是不不具有分辨奸恶之人的能力,还请官家早早舍弃这种念头。” “好好!”官家笑道:“朕依你!” 在这一天的官家赵恒,对寇准任何的讲话建议都是言听计从,无论寇准提出任何建议,官家只是随口问几句之后就同意,从不驳回任何的提议。 等到了傍晚时分,寇准看到官家也该进膳了,就拜别了官家出宫而去。 他并未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找了此时的知制诰,也是当时的翰林学士杨亿。 杨亿与寇准是老相识了,当年澶渊之盟的时候,俩人坐在城头一起喝酒吃肉,算是共同面对来犯敌人的老战友。 “平仲你这么晚来我府上,可是要在我这里吃酒吃肉?”杨亿以为寇准是来蹭饭的,当即开起了玩笑。 “不错!”寇准面色红润,神情有些激动地说道:“吃酒吃肉,共同营造大宋铁桶江山,共同辅佐太子成为英明国主。” “平仲今日说话甚是有趣,来我这里吃酒就是吃酒,怎么能和大宋江山挂的上干系?” “大年,我今日面见官家,得到了一个令人万分高兴的消息。”寇准有些得意而又神秘兮兮的样子说道。 “什么消息?”正要准备给寇准斟酒的杨亿听到这话,就停了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官家今日在我面前已经定准了要让太子监国了。” “啊?”杨亿听了这话,万分的惊讶。 “想不到吧?”寇准得意的说道:“既然太子监国,那就需要有人辅佐将来的官家,大年你想想看,谁适合辅佐?” 杨亿听到这里,脸色也是由于激动变得潮红起来,但是他随即想到了一个问题,就说道:“辅佐太子之人好找,可是太子身后还有一个圣人呢。” “哼!什么圣人不圣人的!”寇准不屑的说道:“国事与一村妇有何干系?天下之事非宰相莫属,岂能让一村妇干政?” “那平仲教我,此时应该如何做?” “大年,你要知道,官家只是口头承诺让太子监国,这就是皇权的转移。”寇准站起来忘了往窗外,背着双手半抬着头说道:“此时的官家尚还在病中,若是官家承诺让太子监国的事传出,恐怕一千个人有一千种说法,到时候别说你我难逃干系,就是太子也会被涉及到前程的。” “我明白!”杨亿点点头。 “既是如此,我寇准今日就以宰相身份告诉你,现在就要开始写诏书,十日之后就是上朝之日,在那一天突然公布,这样一来就让所有人只能躬身大礼参拜,没有任何机会反对,如此这般,大事可成!” “我明白!”杨亿激动地点头,“倘若寇相公掌权,这几十年的腌臜糟粕定会一扫而空,那些跳梁小丑妖魔鬼怪皆是能被寇相公打回原形,大宋振兴指日可待!” “大年,老夫在这里给你一个承诺,事成之后,你的位子绝不是翰林学士这么简单了,至少也要是参知政事!” 杨亿听罢,立刻双手合拢,对着寇准恭敬地施礼拜谢。 这里面说到的参知政事,也是太祖皇帝弄出的独特产物。要说这个产物的来源,就要说到自古以来的一个矛盾---相权与皇权。 矛盾是从汉武帝就已经开始了。汉制度创立之初,统治者或重发书,或贵黄老,都主张君主无为、臣僚执政,所以皇帝与宰相的责权利很是明晰:皇帝是一国之君,代表天下的统一以及主权;宰相是政府首脑,由三公分别执掌行政。三公分别为丞相、太尉、御史大夫。这三公分别执掌行政、军事和监察权,属于是实际管理,并向皇帝负责,相权与皇权各有各的分工。 可是这个制度让汉武帝不甚满意,于是用大司马为魁首的内朝架空丞相为首的外朝,皇帝成了相权皇权一把抓的人物。这种做法会对皇帝有一个极高的要求,那就是需要高效的执政能力才行,否则大权容易旁落到外戚、权臣或者宦官手里。 隋唐已经充分的吸取了两汉的教训,重新建立了宰相制度。宰相仍旧是存在的,但是手中权力却是分成三部分:决策,审核,执行!于是对应的产生了中书,门下,尚书三个大部。中书和门下合为政事堂,称为政府,用来取代两汉时期的相府。政府的人员石油圈参加政事堂会议的“同中书门下三品”或“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虽然众人都是宰相,但是与两汉相比,却不是大权集于一身的那种了。 一句话,汉代有国务总理,而唐只有国务常委。 到了宋朝时候,前面朝代关于相权与皇权的问题,所凸显出来的弊端全都被宋代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之所以说大刀阔斧,是因为对这种权利的制衡进行了刀削斧砍,一刀剁下,再劈两斧子! 一刀就是把宰相分为两等,一等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从一品,正职宰相!其次的叫做参知政事,正二品,为副宰相。参知政事与中书侍郎、门下侍郎、尚书左丞。枢密使、都叫做执政。宰相与执政合起来那就叫宰执。 劈的两斧子就是把相权切割成行政、军政和财政三部分。行政部分归政事堂,也叫政府、东府。在宋朝,政府在名义上与唐朝同样,由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组成。但门下与尚书这两省形同虚设,只有中书省在宫中,政事堂也设在中书省,因此叫中堂。后世把相当于宰相的人叫做中堂,来历于此。 掌握军权的叫做枢密院,也叫枢密府,枢府、西府。前面有过关于枢密府介绍,政府和枢府,合起来叫做二府。 财政权归三司,三司又分为盐铁司、度支司、户部司。 这就是大宋的赫赫有名的“二府三司制。” 寇准走后,杨亿心潮澎湃不已,他静下心来坐在案几前,开始动笔写太子监国的诏书。为了确保秘密不被泄出去,他在书房里奋笔疾书,并明确下令这些日子仆人禁止靠近书房。 寇准回到家中,吩咐家里人宰羊二十只,大宴豪饮,家里人不知自己老爷为何这般兴师动众,但是仍旧照办了。这一夜,寇准的府里张灯结彩,欢声笑语歌舞不停。 此时的韩清,正在忙着接见各路英豪。确切的说是莫名其妙的各路豪杰又是在集中时间出现了。 先是雍半仙带着王邵守候在太学馆附近,看到韩清从馆里出来之后,立刻老远招呼道:“中棠小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韩清闻声望去,看到是雍半仙,也禁不住大乐:“老雍,你丫最近跑哪去了?你咋知道我在太学馆?” “小友忘了吗?贫道会掐算,上知天文数,下知地理篇。” “张手能打雷,合手飞白练!撒尿能泛洪,**能放电”韩清打断了雍半仙的吹嘘,顺带着念出几句不伦不类的歪诗。 雍半仙本来正在笑嘻嘻的说着话,被韩清这粗鄙的诗给弄得立刻就变了脸,有些不满的说道:“小友你这么几年来还是没变。” “我干嘛要变?”他吊儿郎当的打量了一番他的马车,然后说道:“老雍最近骗了不少钱吧,这马车也都换成我那‘又一清’的招牌马车了。” “中棠小友,说话要注意分寸!”雍半仙哭笑不得的说道:“这是我用正当财路买了你‘又一清’的马车,怎生是说骗?你现在是韩提学了,说话要负责任的。” “你应该庆幸,我现在是提学,辛亏不是提辖,否则先把你这老骗子抓了再说。” 雍半仙虽然和韩清并未打过多少次交道,但是知道韩清这人经常说话不着调,所以听到这话并未生气。“中棠小友,今日我来寻你,乃是有事与你相谈。” “你找我乜事啊?” “此事颇为重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那就去我家吧。”韩清知道雍半仙找他,不找则已,若是说什么重大事,估计能和前些天周怀政深夜来找桃子有关。 等韩清与雍半仙的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宅院时候,他的几位娘子都闻讯出来。这个时代的人极为的迷信,雍半仙曾经送给韩清的四句藏谜诗被竹娘破解之后,这就成了几位娘子的谈资,众人皆是把雍半仙奉若神明。今日听说雍半仙居然来家里了,这可是不得了,都要出来见见这位活神仙。李奕蕾更是抱着儿子跑出来,非要让雍半仙给孩子做个平安符,顺便给孩子看看命数。 等众位娘子退却之后,雍半仙坐在椅凳上半眯着眼睛说道:“中棠小友,你的几位娘子,有大富大贵,有女中豪杰,有红颜薄命。” 第450章 公与我,定无同 韩清对迷信只是半信半疑状态,听到红颜薄命,他只当说的是竹娘,因为她之前的命运确实坎坷一些。 “说吧,老雍你丫找我有鸡毛事?” “中棠小友近日醉心于为大宋教书育人,着实令人敬佩。但你整日出没于国子监和太学馆,朝堂上的风雨似乎有些视而不见了?” “你丫知道我的差遣是提举学事,我不忙于这个难道去和那些台谏官扯淡玩?” “近些日子,朝堂里可是有大动作。”雍半仙并未细想什么叫“扯淡”,不过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样子,所以直接点明了主题。 “老雍你整日在民间招摇撞骗,居然能知道朝堂里的一些事,鼻子这么灵?” “中棠,据说官家龙体有些不适,你难道不去想想要有什么事发生吗?” “我才是什么个官职?朝堂有什么事和我有鸡毛关系?”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宫中也有炼丹制药的道士,应该是和你一伙儿的,你不去找这道士,怎么就和我死磕?” “因为我知道你将来是要封侯拜相的人,现在不烧香,难道以后去抱佛脚?” “你丫就扯吧,我就当真的听。”他觉得这老骗子说话玄玄乎乎,可信程度实在太低。这种推算人前程的故事他听过很多,在街上逮住一百个穷人告诉他你将来是大富大贵,等偶尔冒出一个发财的,这就证明自己的推算多么的准!然后用这个来做案例典型,再加上那个发财的人帮衬着吹嘘一下,其实这玩意无非就是几率问题而已。 雍半仙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看韩清这幅不屑一顾的表情就说道:“官家体有疾,不能整日操劳国政,太子年幼,试问一下你韩提学,国事由谁代掌?” “老雍啊,若是朝堂里的人和我说这样的话,我就当是有人担心自己的仕途。可是你一个民间的道士和我谈论这话题,我只能认为是你他妈就是要造反。” 雍半仙听到这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韩清道:“昨夜寇相公家里宰羊煮酒,家中大宴,你可是知道他寇准为何要这般?” 韩清有些不耐烦了,人家自己在家干鸡毛和你有啥关系? 看到韩清这幅表情,雍半仙也不再话里有话的说了,而是直接点明主题道:“太子迟早是未来的国主,近日里朝堂有些变动,还请中棠小友你留心一下,京师百姓都知道你和圣人走得近,贫道只是希望你多多注意朝堂,对你日后的升迁将会大有裨益。” 现在的东京城百姓,在聚蚨钱庄存钱取钱的过程中,也多多少少的知道刘娥家的人在这聚蚨钱庄的位置,平日里在钱庄见不到坐馆张万财,但是主事和执事可都是刘家的人。 雍半仙看韩清并未有任何反应,知道他已经听进了自己的话,换个话题说道:“我派人去契丹腹地寻找那韩德让的养子,寻找那铜手下落了。” “可是有结果?”他听了这话心里立刻一惊,但是仍旧波澜不惊的样子问道。 “韩德让的养子叫耶律丰元,曾在大横帐常衮司下任知事。” “是!没错!” “唉!”雍半仙叹口气道:“我的人混到契丹那边,终于摸清了耶律丰元的动向,这人已经去了北府做了右夷离毕。” “这厮做了夷离毕?居然掌管起刑狱之事了?” “做什么不重要,问题是去了北府,在契丹的东京道。” “然后呢?” “这耶律丰元去北面赴任,那铜手就运进了乌古敌烈统军司,恐怕以后就不好取出了。”雍半仙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 “老雍你莫要灰心,那耶律丰元被我的汴京高烧酒迷住了,我也答应过日后经常送他些,等慢慢熟络了,看看有没有机会下手弄到咱需要的东西。” “如此这般那是最好!”雍半仙说到这里,不由得感叹,当初为何没有派一些高人随着韩清一起入辽,如果那样的话也不会让这件事变得如此复杂。俩人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眼看着夜色已深,雍半仙就带着王邵告辞而去。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四果的李小乙也是在太学馆门口等候韩清。 闻讯出来的他看到李小乙就笑道:“多日不见小乙哥,看似容光焕发不少。” “多日不见韩提学,今日前来叨扰,莫要见怪。”李小乙拱手笑道。 “今日下午没什么事,小乙哥随我一起去看戏吧。” “韩提学说的是你那影剧院的对谈吧?” “不错,今日是顾若兮的对谈,同去吧,正好在影剧院一起吃些酒菜。” “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 李小乙自己骑马而来,随着韩清的马车一路就直奔影剧院而去。 “看来这明教的人也是弄了不少钱财。”看着李小乙的高头大马,韩清心里思忖着。这个时候有一匹马可以骑,无异于自己前世的人家中有一辆奔驰。 影剧院的门口,现在还没有多少人。门口大照片上贴着巨大的海报,顾若兮扮演的白娘子形象占据画面的最中央部分,小青岳进等人站在她身后,一白一青两条大蛇缠绕着众人,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在众人身后,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人,定睛一看仍旧是顾若兮的扮相,分别是祝英台和孟姜女,她以前扮演过的角色皆是画了上来。 海报上两个鲜红的大字:对谈!底下一行小字写得龙飞凤舞:当年的白娘子重现英姿,当年的祝英台再现婀娜,当年的孟姜女依旧痴情... “韩提学的想法真的是令人赞叹无比。”李小乙看到海报啧啧称赞道:“一顿饭吃罢,居然还能把剩饭拿出来炒一炒继续卖钱。” “哈哈哈!”韩清大笑着带着他入了影剧院。他先去自己的办公屋换身衣服,这才又来到了包厢里。 俩人在包厢里坐下,让人给上了一些酒菜,就边吃边聊起来。 “韩提学可是知道要变天吗?”李小乙吃了一口羊肉之后称赞了一番,然后放下筷子问道。 “还不曾知道。”他吃了两口青菜,放下筷子说道:“整日周旋于学究夫子前,除了每次的上朝之外,朝堂之事不甚关注。” “今日来寻韩提学,就是要告知你一些事情,希望韩提学多多做准备。” “什么事能说的这样慎重?”韩清看他神色颇为庄重,不由得有些好奇。什么变天不变天的,官家蹬腿了,那肯定是太子赵受益继位,怎么弄得这帮人都这么紧张兮兮的样子。 “官家已经亲自允诺,让太子监国!”李小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等着看韩清吃惊的表情,哪知道韩清只是哦了一声,就没再任何言语。 “韩提学你不觉得此事重大吗?” “我就是好奇小乙哥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我们四果自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话说那日官家枕着周怀政的大腿说出太子监国的话语之后,在不远处刚要进来的另一个小太监却是听到了,这个小太监耳目几位灵敏,他蹑手蹑脚的走开之后,第二天寻个由头出了宫就告诉了四果这边的人。 韩清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四果关注这个消息,乃是因为不清楚将来要会有什么劫数吧?” “不错!”李小乙点头道:“四果在大宋发展教民众多,太宗皇帝当初就差点下令要取缔,到了这一朝仍旧是有这方面的呼声,四果的人甚是担心。” “太子年幼,尚不会顾及此事,小乙哥多虑了吧?” “太子不会顾及,可是太子年幼,由谁来辅佐太子呢?辅佐之人倘若用凌厉手段取缔我们四果,那才是最要命的。” “那你李小乙今日寻我,可是要我做什么吗?”他有些自嘲道:“和朝堂上那些大佬相比,我人微言轻,即使有人上位,我岂能是阻碍得了?” “我知道韩提学的为难之处,今日来寻你只是随口这么一提,就是希望无论将来由谁上位,一定要事先告知我四果,倘若韩提学能办的了这事,以后四果的人随便供你驱使。” “小乙哥莫要许下这般承诺,我只是见小乙哥做事光明磊落,有心结交而已,至于你们四国的民众,驱使与否没什么意义。” 开玩笑!民间结社之人很多都是慢慢发展成了扯旗造反的,老子挣钱挣到手抽筋,和你们这社团搭什么线?你们要是揭竿而起,老子算啥? “这样吧,小乙哥收回你刚才的承诺,我只是看看能不能帮你做到,假如事成,小乙哥就要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韩提学能说一下是什么事吗?” “我暂时还没想好,想好了后会告诉你。”他笑了笑说道:“再说你要我做的事,我估摸着也是做不成的。” 眼看着楼下观众已经坐满,影剧院的灯慢慢的熄了。没过一会儿幕布拉开,曾经在影剧院演过的白娘子片段幕景从新开始一张张的开始轮播起来。 伴随着《千年等一回》的乐曲,一袭白衣的顾若兮从空中吊着钢索飘然而下,观众席立刻爆发起雷鸣的掌声。 第451章 西楼佳处,风月已凄凉 这次给顾若兮做对谈的主持人,也就是宋人所说的“竹竿子”是水蝶。因为白娘子传奇里面的小青是周小俏扮演的,而在这个顾若兮的对谈里,白娘子故事里面的人物都要悉数出场的,周小俏不能自己访谈自己,所以选了水蝶来做竹竿子。 水蝶和蓝蛾这俩女子现在京城十分火爆,因为顾若兮的西剧院没什么出彩的大戏,所以只能靠这种肉欲横流的大戏撑场子,于是两女在西剧院露脸的机会相当的多。红绫坊的老鸨子洪波儿极为的高兴,她也知道影剧院里的七七八八的事情,现在既然分成西剧院和南剧院,那就烧哪家的香就上哪家的供,所以她现在对顾若兮毕恭毕敬。 这水蝶从后台走出以后,观众席里一些男子立刻嗷嗷叫唤起来,还有不少人吹起了口哨。似乎这水蝶比坐在台上的顾若兮更抢风头。 “水蝶姑娘,你怎么穿着衣服做对谈啊?”台下有观众大声问道。这句发问让台下哄堂大笑起来。 “这是对谈哎,又不是演戏,奴家怎能不穿衣服?”水蝶笑吟吟的回道。 “看惯了你不穿衣服的样子,今日看你突然穿上了衣服,还真差点认不出来你了。”另一个人的喊话让看官们又是一阵哄笑。 “这场合岂能不穿衣服?”水蝶笑道:“奴家倒是想,可是别人不答应啊。” “我们答应!”剧院的另一头有看官起哄道。 “我们都答应!脱!快脱!”正中央的一群看官立刻趁着乱乎劲帮着腔喊道。 “这位看官你莫要起哄,你们答应可不行,今天是白娘子的对谈,奴家不能抢了白娘子的风头。” “顾仙子,你听到了吗?水蝶姑娘要征得你同意才肯脱!”最前排的看官用手作成喇叭状,对着台上的顾若兮大喊道。 “快点脱光光与白娘子对谈,这才够味!顾仙子,你快答应啊!”一帮人下面高喊起来。 “哈哈哈,我操!”韩清坐在包厢里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因为他看到顾若兮的俏脸已经气得铁青,明显能看到她胸脯气的一鼓一鼓的。 此时的顾若兮真的是要气疯了,她心里暗暗骂着自己眼瞎了,怎么弄了个这样的活宝上台做竹竿子,好端端的一场访谈节目,给弄得乱糟糟的样子,这可如何是好。 “看官们莫要起哄,你们今天是花了钱的,你们都是要看看当年的白娘子戏中模样,还有台前台后的一些故事,若是这样闹下去,恐怕白娘子就要飞走了。”周小俏看到台下已经乱成这样,急忙从后台走出来帮这水蝶劝说台下的观众们。 看到台下观众慢慢平静了下来,韩清不由得点点头。以后就要把这周小俏打造成一个金牌主持人,这小娘子以前在街头勾栏说杂居赚剧的,对看官们能有驾驭能力,也会注意控制全场气氛。 “这顾若兮本是个有头脑的行首,怎么今日这对谈弄得如此糟糕?”李小乙看着也觉得好笑。 “有头脑?”韩清听到李小乙这样说,叹了口气点点头:“确实是有头脑的人。” “对了,忘了问韩提学,寇相公可是常来你这影剧院观戏吗?” “来过一两次。寇相公操劳国家大事,平日里本就政务繁忙,抽出空的时候不多。” 这李小乙真是个聪明的人,他只是想通过这样一句问话探听一下寇准和韩清的关系,毕竟这影剧院已经成了各个官员经常来谈事的一个聚集点。 李小乙大概是担心自己问的话引起韩清的猜度,于是就把话题转向了那铜手,说四果的人也是深入到了契丹腹地,只是耶律丰元到了北府做了夷离毕,和雍半仙说的几乎一样。 “小乙哥,我曾经使辽时的故事你也应该听说过,咱大宋有人在那边帮了契丹人,这才识破我的计。” “罗勋!”李小乙简明的点出了这个人名。 “我安排了一些人去契丹腹地,想要把这罗勋绑回来,怎奈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但是手下有人也按照指示去找了耶律丰元,趁那厮不注意时候,打开了铜手,摸出一块儿牌子。”韩清说完这句话,就慢吞吞的把那铜板的其中一块儿递了过去。 “啊?”李小乙惊得猛的站了起来,双手颤抖着接了过来,像是举着自己的教会圣物一般,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看。 上次在萧月茹祭日的那一天,他去了趟韩家庄子,在地库里取出来两块铜板,将上面的字拓好之后,就一直想着挑个时候给李小乙和雍半仙看看。反正他也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奥秘,索性让这些故弄玄虚的人瞅瞅。不过昨天见到雍半仙之后,他很烦这老雍说话玄玄乎乎,总是带着让人悟的劲,于是就没给他。 李小乙左看右看,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又是沉思状,对于舞台上对话的顾若兮和周小俏人再没瞅一眼,仿佛这铜板才是他整个世界的中心般。 “韩...韩提学,这铜板...”李小乙由于激动,说话都不利落了。 “暂且放在小乙哥你那边吧,参详一下。”看到李小乙的眼神,他就明白他心中所想。 “谢韩提学!”李小乙将铜板揣在怀里,立刻对着韩清大礼参拜。 “这是我近些日子得来的,可惜只得了一块。”韩清摇摇头叹道:“属下去盗得这铜板之时,恰逢耶律丰元赶回去,所以情急之下掰出一块之后,重新盖好盖板,这才奔回了大宋。” “能得之这一块儿也是不容易了!”李小乙这时候再无观戏之心,也担心韩清反悔再把铜板要回去,立刻起身就和韩清告辞。 “若是参详出什么奥秘,随时告诉我,我让快马驿站兄弟尽力再去取。”韩清在包厢门口叮嘱道。 “一定一定!”李小乙抱拳施礼后立刻就抽身而走。 韩清重新回到包厢里坐下,看着台下的访谈。此时小青、法海和许仙都已经出场,都是剧中人物扮相坐在椅子上接受水蝶的问话。 其实这一期访谈节目应该是做的很出彩的,毕竟季芳华的那一期访谈不是第一次让看官们领略这种舞台配乐带背景的表演,而顾若兮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以在她的访谈里,她尽情的诉说着当初如何答应韩清来扮白娘子,如何又带着忐忑的心情面对着东京城百姓的怀疑和谣言。 只是刚才的开场被闹的乱七八糟,顾若兮被乱了心性,谈话期间很是不在状态。本来是一个开开心心的节目,结果每次到顾若兮这里就变得很沉闷。 反倒是周小乙这次在访谈里很是出彩,他大大方方的介绍说自己是周小俏的弟弟,当他听说自己要在舞台上面对着上千双眼睛扮一个叫许仙的人物时候,刚开始激动地睡不着觉,后来就天天努力背台词,但是由于见到了行首以及这影剧院的各种美轮美奂,紧张的总是忘词。 他的这一番话引得观众善意的笑了起来,于是气氛慢慢地活跃了。 韩清看了一会儿就独自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屋,他在思考着这两天面对的两路人马的信息。 雍半仙或许喜欢了道家的谈话方式,说话总是带着玄乎的劲儿,让人悟的为啥不明说?这李小乙反倒是很明了,直接说了重点,官家要让太子监国。这四果是担心寇准如果开始辅佐太子,会大权在握的情况下,一股脑的端掉这个教会,因为寇准曾经表达过“这种邪教日益做大必是一害”的话,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真要是替国家行使职权,哪能有四果的好果子吃。 他倒是不担心谁来辅佐赵受益这个太子,反正这个孩子将来是有名的仁君,至于朝中这些大佬们,和自己并无多大瓜葛,唯一有些难办的就是冯拯,崔默被打掉之后,老冯的苑琼楼现在群龙无首,听说走了不少厨子,大多数是去了遇仙楼。不过他冯拯折损的钱财也是虐由自取,自己没本事捂得住盐井的案子,愿赌服输呗。 五月十四这一天,韩清在太学馆正在与一帮老夫子讲自己的规划,关于教书育人一事从体制上进行创新,老夫子们对韩清的建议嗤之以鼻,此时的境况都是认为读书中举才是人生最大之追求,你弄个什么格物学、司天学、航海学有什么用?谁家愿意把孩子送到这国子监太学馆来学习那些玩意? 韩清不管不顾的要开设这样的学科,既然老夫子们不愿意参与,那就自己亲自带班。简单地物理知识,天文知识以及海洋知识还是能在这里讲一讲的。于是他开始派人贴出招募,以不论出身不论贫贱为号召,对天下有愿意学这样学科的学子进行教化,如有丰富经验的相关人士,可以不论年龄大小。 老夫子们看到韩清这么固执,只是叹息一番,认为这个年轻人就是瞎胡闹。不过韩清是提举学事司,对于这方面有话语权,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年轻人这般胡作非为了。 第452章 记得当初,翦香云为约 等到吃罢午饭,他觉着有些郁闷,和这些人说都说不通,找不到可以支持的人,这最令人无奈。 为了散散心,他独自一个人在街上溜达。 “中棠,奴家正在找你。”紫鸢骑着一匹快马,一溜小跑的到了他跟前。 “什么事?”看到她有些疲倦,他很是好奇。 紫鸢跳下马,看了看周围,然后走到一个角落轻声说道:“杨亿这些日子正在写诏书。” “诏书?干鸡毛啊?” “寇准去找了杨亿,然后杨亿就在家中一直在写诏书,诏书内容是打算准备让太子监国。”紫鸢说道这里看了看他道:“明天朝会,准备在群臣面前当众宣布。” “我算服了你们皇城司了,在哪里都能有你们的安插人手。”他对这个消息并不吃惊,因为李小乙这种秘密结社的人都能知道消息,皇城司恐怕消息更为灵通了,估计杨亿家里安插的皇城司密谍能把家中藏钱的地方都能如数家珍的说出来。 紫鸢并未理会韩清的挖苦,正色道:“前几日杨亿的妻弟去了杨亿府上,这二人并未有什么过多言语,只是后来进了书房之后,杨亿高声笑着说‘数日之后,事可一新’,他的妻弟后来是十分欢喜的离开了杨亿的家。” “看来明天要有大事发生了!”他点点头道。 “奴家只是来知会你一声,你是聪明人,看看能在这时候做什么有利于自己的事。”紫鸢说完之后就翻身上马离开了。 看着紫鸢的倩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他仔细想了想,也没了游街的兴致,直接回到太学馆让游明架上马车,慢悠悠的就往家里走。 寇准嫉恶如仇,并且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容不得别人插嘴的机会。而且似乎在他眼中,没几个人能被他正眼瞧过的。 枢密使曹利用这种军权在握的大佬,只要在朝堂发表自己的看法,总是被寇准说“君武夫,岂解此大体耶”。 假如太子监国,辅佐太子的人除了寇准还能是谁?但是这就让人有些纠结了,本来他想让寇准和冯拯扳杠子,以前冯拯一个七品小官能把寇准这个二品大员给拉下马,现在寇准是宰相,岂能饶得了这冯拯?但是寇准一旦掌握了大权,这就有些让韩清自己难受了,因为寇准不喜好钻营钱财的人,一直认为做官就要好好的执政,其他的事都是旁门左道。更何况满朝文武都知道寇准对现在的刘皇后很是不屑,寇准掌权之后绝对会削弱刘娥的权力,那么自己的聚蚨钱庄甚至有可能被封停。 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韩清半躺在车厢里,一直纠结这事该怎样去办。 “东主,到家了。”游明将马车停下来,看到韩清并未下车,就提醒了一下。 “哦。”他掀开帘子钻出了马车之后,看到宅子门口还有一辆油壁香车,仔细看了看,觉着不是某个行首的马车,就暗自思量,不知是哪位小娘子登门了。 “郎君,有位姓丁的小娘子来咱家做客。”折惟玥带着两个婢女正要出门,看到韩清进家,就告诉了他家里来了谁。 “丁婳?”他听了折惟玥的话之后,下意识的念出了名字。 “闺名你都知道?”折惟玥有些好奇,但是并未过多言语,和他施了蹲身礼之后就带着婢女急匆匆的出门了。 他走进屋子之后,李奕蕾看到他说道:“郎君,丁小娘子来家里做客,来看看咱家大郎。” 自从李怡蕾生了孩子之后,说话总是不由自主的以自己的孩子为中心。本来韩琦一直是被称作韩家大郎的,但是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就开始称自己的孩子为大郎,这让竹娘和折惟玥有些难办,有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只能是琦哥儿逸儿的叫,而不是给人家说这是我韩家大郎如何如何。 李奕蕾认为自己的孩子本来就是韩家大郎,韩琦只是契丹人的孩子,郎君感念萧宏朗夫妇救命之恩,所以把这个孩子要抚养成人,可是自己的孩子千真万确是大郎啊。 韩清对她这种做法也不过多理会,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对两个孩子的爱都一样。 “原来是丁小娘子到访。”他站在门口拱手施礼道。 “听闻中棠醉心于教书育人之事,整日奔波于太学馆,定是能为大宋培养出更多的学子,真是令人敬佩。”丁婳见到韩清的这一刻,脸色由于激动,变得绯红无比。 “身负这差遣,定是要为官家分忧的。”他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李奕蕾,然后伸手示意道:“丁小娘子莫要客气,快些坐下说话。” 李奕蕾看了看韩清,又看了看丁婳,然后就哄弄着怀里的孩子不再言语。关于这俩人的一段情愫,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初影剧院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大幕布上的画景皆是由丁婳来完成的,而且俩人经常在影剧院眉来眼去。最令她难以释怀的是韩清中了探花郎游街的时候,骑着马从酒楼下走过,与楼上的丁婳四目相对,就这样一直看着,对旁边的自己根本是无视的样子。 俩人以前的事怎样她管不着,可是那时候她可是与韩清已经下了定聘书了的,即使这般,这韩清游街时候居然看都不看自己。所以每每想起这事,她都恨得咬牙切齿,生完孩子那会儿,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她想起这事就不解恨地抽他两巴掌,弄的韩清莫名其妙,以为她产后抑郁症犯了,所以也不和她一般见识。 “这些日子影剧院的对谈可是风头正健,京师中百姓的谈资皆是在讲当年大戏初演的时候情景,现在又能听到当年的曲子,很是喜悦。” “想当初你们三人格外要好,为影剧院出了不少力,可以说没有你们三个当初的参与,就不会有影剧院的出现。”他说这话是发在于内心。 韩清的这句话瞬间让场面变得尴尬起来,因为他说的“你们三人”中,有一个让李奕蕾最不愿意提起的名字的人,这个人动用姐妹情分,如簧巧舌的让李奕蕾懵懵懂懂的画了押,把影剧院的一半份子以极低的作价拱手想让,这让她不仅仅是十分的难堪,而且在亲朋好友面前抬不起头。 丁婳冰雪聪明的女子,立刻就知道李奕蕾的尴尬在哪里,所以并未去接韩清的话。 此时的韩清也是有些郁闷,自己居然也能把聊天给聊死! “丁小娘子可是看过那《幸福的黄绢》和《人鬼情未了》?”他立刻转变了话题。 “不瞒中棠说,影剧院的每一场大戏奴家都看过。”丁婳说完这话,脸色微红了一下。 影剧院对于丁婳来说,不仅仅是看戏这么简单,更多的是一种情怀,每次当她踏入到影剧院,总是不由自主的往后台那边看看,在那边后面的屋子里,有着一个少女最初的初恋。只是后来她就去了南剧院看戏,因为她一个已经成亲的小娘子,如果出入在西剧院看那活春宫,这是要引起天大笑话的。 她现在其实对顾若兮也是心里有气,虽然这顾若兮用了不光彩手段夺了韩清的家产,可这与丁婳毫无干系,她心里气的是,这个顾若兮本来是一行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接手了影剧院之后不弄一些更精彩的大戏,反而整天就是弄一些不堪入目的裸戏!自己不能再出入西剧院,不能再看着舞台后面那个方向让自己浮想联翩。 “现在每个月的月末都要上演一次《拒马河大案》,这戏可是有众多的行首露脸。”韩清说道。 “奴家也真是佩服中棠的才情,宋辽两国乃是世仇,可是这拒马河的戏着实让百姓们重新认识了契丹塞外的风光。” “当初这戏是契丹使臣与官家赏戏时候,临时想出来的。我只不过是掺入一些话本,让这故事有了更精彩的诉说而已。” “中棠你说的如此简单,可是这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是做不来的。奴家被那莫小孺人的故事弄得很伤感,一个凄苦的女子,化作孤鬼想去见自己的父亲,却是万般艰难。”丁婳有些多愁善感起来:“这世上很多人很多事也莫过如此。” 李奕蕾听到她这话,抬起头看看她,又看看韩清,装作很自然的样子说道:“无非就是一场戏而已,妹妹你似乎多心了。” 韩清差点又像刚才那样把聊天聊死,因为他按照前世习惯打算张口问问丁婳最近如何,问问钱暧现在怎么样,怎么从来不见来家里做客。但是李奕蕾刚才的一打岔,让他瞬间就停止了问话,因为他知道丁婳的一些情况。 要说了解丁婳的近况,还是多亏了蔡齐这厮。作为韩清的连襟,这蔡齐不知从哪听说了参知政事丁谓家的小娘子居然和韩清有过一段情史,这让他有种发现天大秘密一番,十分好奇地和韩清东打听西问问,弄得韩清不胜其烦。 第453章 暗相语,相望同千里 面对着韩清的怒容,蔡齐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自己是台谏官,自己的本职就是要风闻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打听他和丁婳的事属于职责所在。 韩清不理这个喜好八卦的连襟,这厮就自己打听到不少丁婳的近况,比如至今尚还未有孩子,去年怀上一个孩子,结果后来早产了,孩子夭折之后,钱暧就养了外室经常不着家,凭着自己老爹现在是枢密副使,干脆恩萌了一个正侍至右武郎的从七品官阶。 李奕蕾的话题让丁婳从新拉回了思路,二女唧唧喳喳的聊起了胭脂水粉以及以前的话题。韩清看自己插不上嘴,就离开了房间。 等到二女聊得一个时辰之后,丁婳就起身告辞。李奕蕾要留她,说是到了下午用罢膳再走,丁婳笑着摇了摇头,因为今日要去丁府看望父亲。韩清闻讯从书房走出,和李奕蕾一道送客。只是没走几步,李奕蕾就说孩子要照看,让韩清前去送送。 李奕蕾看他有些踌躇,就白了他一眼说道:“奴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你去送送丁小娘子吧,好生安慰一下,丁小娘子过的并不太好。” 他揉了揉鼻子,只好讪讪的走出屋外,带着丁婳一起往外走。 “丁小娘子这是还要去见你的爹爹?” “是,俺娘想我了,说让我今日回家里住。” “你今晚是要住在丁府?”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是。” “我近些日子一直忙于国子监太学馆之事,见你爹爹次数也很少。”他停顿了脚步说道:“你若是见到丁相公,就告诉他,我正在读《陆馥传》,尤其是看到卷四十时候,很是有感触,明日是朝会了。” “中棠...”丁婳不明白韩清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有些语结:“你博学多才,看的书定是极多的。”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丁婳继续移步,然后说道:“丁小娘子若是在家中无事,可常来我家里坐坐,我那娘子现在整天围着孩子转,似乎把心思全都扑在这里了,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挺好,免得我那娘子性情变得越来越古怪。” 丁婳听到这里就笑了:“姐姐刚才还说你心细如发,居然会很多儿女家家的事,很是令人称奇,想不到你在姐姐背后居然这样编排。” “不是编排,实话实说而已。”他笑了笑说道:“我家娘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这样下去就变得木了。” 二人走到油壁香车跟前,韩清看到丁婳上了马车,就再次叮嘱道:“刚才我说的话,你最好一字不落的告诉你爹爹,丁小娘子慢走。”他说完之后就面带微笑的拱手送行。 丁婳并未回答,上了马车之后拉开了车厢旁边的布帘,看着他愣愣地出神,等马车走得到了巷子头的时候,他远远看到布帘一直未放下,就低低的叹了口气,然后才慢慢地转身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丁婳一直在默默地哭泣,她甚至在刚才登上马车的时候,心里极度的渴望旁边的韩清能扶自己一下,让她能感受一下俩人近距离的接触,可是韩清只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在旁边拱手送行。等快到丁府的时候,她才擦干眼泪,整理一番妆容。 丁谓在府里正坐在屋外看着远处的鹤园,听到鹤鸣此起彼伏,他略微往远处望了望。看到女儿走来,就招呼道:“多多回来了,你娘甚是想念你。” 丁婳乳名多多。 有宋一朝,无论在民间还是在宫廷,宋朝叠音取名的流行风一直久盛不衰。不过凡是出身于士大夫阶层的女子,长大之后没一个用叠音名的,而且她们的名字都非常有特点,以至于有时候分不清是不是女子的名字。 流行归流行,叠音名绝对不是宋朝的主旋律。在宋朝士大夫眼里,叠音名是属于贴近人文生活的时尚玩法,可是正因为它时尚,所以跟“三从四德”不搭界,只能在女孩小时候使用,一旦到了出嫁年龄,父母必须另给她取一个“规规矩矩”的名字,否则就不好意思把女儿的名字往婚书上写,以免被婆家看不起。至于为什么长大了用叠音名会被人笑话,是因为按照宋朝的风俗习惯,只有下贱女人才会一辈子使用叠音名。这里的下贱女人跟人品无关,主要是指从事的职业比较低贱,例如妓女、歌伎、小妾、丫鬟,以及宫廷里最低等级的嫔妃等等。 比如南宋时期陆游,他中年以后娶了一个小妾,小妾给他生了个女儿,取名叫陆女女(注①)。陆游的好朋友杨万里也有一个女儿,取名叫杨闰闰(注②)。宋神宗的亲娘姓高,是开国大将高琼的曾孙女,乳名叫高滔滔。《水浒传》里宋徽宗的外面勾搭的女子,那更是极为盛名:李师师。宋徽宗二十多个女儿,其中两个用叠音名,一个叫赵珠珠,一个叫赵珞珞(注③)。宋徽宗还有一百多个妃子,其中五个用叠音名,一个叫席珠珠,一个叫奚拂拂,一个叫卢袅袅,一个叫徐癸癸,一个叫郑巧巧。 南宋话本《碾玉观音》里有个养娘(养娘是宋朝人对丫鬟的俗称,相当于明清时代的“梅香”),在清河郡王张俊府里做工,因为跟人私奔,惨遭张俊杀害。这个养娘姓什么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是她的名字叫秀秀,也是叠音名。 《武林旧事》里有一个名叫韩春春的女子,《夷坚志》里有个名叫何燕燕的女士,辛弃疾有六个小妾,分别叫田田、卿卿、香香、整整、翩翩、飞卿,其中五个用叠音名。文天祥家里有位小妾叫卢抚抚。 不过乳名是拿不到台面上的,陆游的女儿叫陆女女,大名叫做陆定娘,至于高滔滔,就是以后赫赫有名的高老太后,也是另有大名,叫高纪。 丁婳的乳名只是在家里被爹娘唤,但是出嫁之后还是使用自己的大名的。当初丁婳被韩清搭救时候,由于是当着众人的面,丁谓称呼自己的女儿为“婳儿”,女儿独自在家时候,一般还是称呼她为“多多”。 “是,爹爹!”丁婳走到丁谓跟前,蹲身施礼说道:“女儿今日去见了我那小姐妹李小娘子,所以归家有些耽搁。” “李小娘子?”丁谓听到这话,当即就知道丁婳说的是李奕蕾,于是他就没再说话,因为自己当初看走了眼,生生的拆散了韩清和丁婳,然后韩清就和李奕蕾结成夫妇。现在女儿过的不幸福,老丁是知道的,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心痛摇头。 “女儿见到了韩清。”丁婳看到爹爹并未再问话,就主动说道。 “哦。”丁谓点了点头。 “在女儿临告别韩氏夫妇之时,韩清悄声告诉女儿,让我转达一句话。”丁婳说到这里,仍旧是有些疑惑,似乎在思考着韩清告诉的那些话语。 “哦?”丁谓被引起了兴趣问道:“什么话?” “韩清说,他最近在读《陆馥传》,尤其是看到卷四十时候,很是有感触,明日是朝会了。”丁婳说到这里,有些不解的说道:“女儿不太明白这句话意思,但是韩清嘱咐我,一定要把这话带到。” “哦?”丁谓甚是惊奇,他挺直了身子坐起来问道:“他没再说别的?” 丁婳摇了摇头。 “多多,你去后面看看你娘吧。”丁谓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更为消瘦一些,就心里有些痛。 “是。”丁婳蹲身施礼,然后就去了进了屋里。 “陆馥传?”丁谓念叨了一声,然后眉头紧锁,想了想有些不甚明白,就去了书房。 他在书房里不停的翻找,终于找到北魏方面的书籍,看到《陆馥传》之后就直接翻到第四十卷,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蠕蠕犯塞,车驾亲讨,诏,馛为选部尚书,录留台事,督兵运粮,一委处分。 丁谓看到这句话,就坐下来仔细推敲这里面内容,并翻看前后的记载。经过一系列分析,他明白了这陆馥传所说的内容:太和五年皇帝远征北凉时,辅佐皇太子的侍中、宜都王穆寿“决留台事”,因其没有遵照太武帝指示置伏兵防范柔然,造成柔然趁隙入侵时来不及整兵抵抗的局面。他因为没料到柔然会入侵,只好劝皇太子往南山避难。结果是太武帝保母惠太后命司空长孙道生击退柔然。 此时的丁谓似乎沉迷到北魏时期的文字记载,他用手轻轻敲击着案几,不断地从这段分析中理出线索,这段话表面上看穆寿是总揽行政、军事权,但如前所述皇太子于皇帝远征时被任命为监国,辅佐才十二岁的拓拔晃的穆寿实际上处理所有事务。因此穆寿的行动不是依赖于留台职权,而是仰仗其所握有的代理监国职权。 “穆寿?拓拔晃?”丁谓盯着屋顶,喃喃自语地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他突然有些醒悟道:“太子监国?” ①参见《渭南文集》卷33《山阴陆氏女女墓志铭》 ②参见《杨万里年谱》 ③参见《靖康稗史》之《开封府状》 第454章 密谋直,道裨主 他急忙唤来管家,问问最近可是听到外面有什么传言。 “倒是有过传言,据说杨亿的妻弟在拜访杨亿之后,与一帮朋友酒楼吃酒,迷迷糊糊的说数日之后,事可一新。” 丁谓听到这话,眯了眯眼睛,然后仔细琢磨刚才女儿带来的话,最后一句是“明日朝会了”,他想到这里,突然一惊,腾地一下从座位站了起来叫道:“快快备车!” “是。”管家头一次看到自家老爷这般慌张,不敢怠慢,急匆匆的跑出去唤人备了马车。 丁谓穿好衣服急匆匆的就从书房往外走,刚走几步突然就停了下来,然后问管家道:“不要用我的马车,用多多的马车。” “啊?”管家听了有些吃惊,自家老爷现在是参知政事,大宋堂堂的副宰相,岂能做女人的马车出门? “蠢货!莫要耽搁时辰!快些去准备!莫要声张,将马车停在后门。”丁谓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是!”管家不再有任何表情和言语,急忙安排人去讲丁婳的马车准备好。 丁谓走到庭院后门,用了和他年龄不匹配的速度进入了马车,然后让马车夫驾车直奔钱惟演的住处。 钱府的门房看到一辆油壁香车停下,还正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来拜访,而且还是女子来拜访,这十分少见。等他看见来者是当今副宰相时候,更是十分的惊讶。 “莫要多问,速速带我去见钱枢相。”丁谓下了马车之后四下张望后,走到门房跟前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是,丁相公请随我来。”门房不敢怠慢,急忙领着丁谓就往里走。 等进了客堂之后,丁谓并未停留,对门房说道:“告诉钱枢相,我在书房里等他。” 没过一会儿,钱惟演笑声先至:“丁相公这个时候来我家中,可是想要品尝一下我这里的饭肴?” 丁谓指了指书房的门,示意钱惟演关上门。 钱惟演看到丁谓面色十分庄重,这才收起玩笑之心,关上门之后问道:“丁相公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钱枢相在家里不闻窗外事,看来心大的很啊。”丁谓有些不满。寇准就要挥起屠刀砍人了,这边还能懵然不知的样子! “丁相公还是莫要这般说讲,若有什么事还请速速道来。”钱惟演说道,他知道这个时候开不得玩笑。 “明日朝会,太子监国,寇准辅政,宫廷政变!”丁谓眼光有些阴狠的看着书房里案几上的字画。上面大约是钱惟演练习书法写好的一幅字:泛彼柏舟,亦泛其流。他知道这是取自于先秦诗经里的《柏舟》。 “什么?”钱惟演听到这话之后极为惊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丁谓道:“丁相公是如何得知明日要发生的事?” “杨亿妻弟去杨亿府上,出来后在酒楼吃喝,吹嘘说‘数日之后事可一新’,试问一下钱枢相,究竟做什么能够事可一新?” “这...”钱惟演有些皱眉头。 “我知道你钱枢相定是会说光凭这一句话说明不了什么,但是请你想一想,这些天寇准府上一直杀鸡宰羊,灯笼高挂歌舞升平,他庆祝什么?你再想一想这些日子里可是见到过杨亿?”丁谓不等他开口,直接反问道。 钱惟演闭上眼睛,脑海里把这些天的反常都过目一遍,似乎想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来佐证丁谓的说法。 “若要太子监国,必定要有诏书才行!”丁谓看着钱惟演说道:“而有资格写诏书的人必须是翰林学士或者知制诰。请问钱枢相,这些日子杨亿没有露头,他在做什么?杨亿的差遣又是什么?” 钱惟演想来想去,觉得丁谓的说辞十分有道理,推理甚是合理,于是就问道:“那既然明日要宫廷政变,你我如何安置?” “钱枢相啊,你可是海龙王钱镠的子孙,想当年你的祖上可是吴越国的国主,他的子孙难道就是这样任凭别人宰割吗?” “丁相公的计策是...?” “没什么妙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古都知道这个道理。” “还请丁相公明示。” “你我联袂入宫,将此事告诉圣人即可。” “就这么简单?” “钱枢相,你想一想,倘若寇准辅政,得利的人是谁?失利的人是谁?” 钱惟演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现在入宫?” “难道钱枢相还等着过了七夕秋夕圣诞再说吗?你可以等,问题是你的对手能等吗?” “事不迟疑,我这就随丁相公入宫。” “我们这时候去,势单力薄,还需要有些助力才可。” “林特林士奇?” “不仅仅是林特,钱枢相想想,在朝堂上整日被寇准讽刺挖苦的是谁?” “呵呵!明白!” 五月十四这一天,注定有些不平静。入夜时分。天阴沉沉的,地灰濛濛的。天和地这对遥远的伴侣配合得很是可以,有意在天地间布下扑朔迷离的幻境,让人莫测高深,充满疑窦。 守宫门的侍卫抻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天幕,天穹上,一片片破絮般的浮云在懒散地游移着,使得广漠、幽深的天空显得杂乱而肮脏。疏疏落落的几颗星星,在云隙间闪动着,光束微弱而幽冷。宫门该落锁了,这一天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一个侍卫正要慢慢地关宫门,就看见远处有几驾马车风驰电掣的奔来,侍卫见马车居然这么快速度,就立刻喊人过来站成人墙,有些紧张的看着来者。 马车到了皇宫跟前,速度就放慢了下来,等到停下来之后,侍卫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物都是大有来头,就有些不淡定了。 “这么晚了,丁相公,曹枢相,林相公,钱枢密可是有什么事吗?”一个侍卫拱手问道。 “有急事要向圣人禀报。”曹利用说道。 “可是宫门要落锁了。”侍卫说道。 “不急这一刻。”曹利用说完大步流星的就往里面走,丁谓林特紧跟其后,最后跟着的是钱惟演。 刘娥看到官家又是说着话的过程中昏昏沉沉的睡去,就让宫女拿来一件小薄毯给官家盖上,这个时候不能打扰官家,否则清醒之后让他去龙榻上睡,肯定又是睡不着。 看着官家酣睡的样子,刘娥站起身来,看着官家的容颜,低低地叹了口气。正当她打算去看看太子的时候,听到宫女来报,说是枢密使和参知政事几个人一道前来拜见。 “这真是奇了,这几人居然这个时候来拜见,难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刘娥自言自语说完之后,就让人带着来人去垂拱殿等候。 “今天真是奇了,你们几位能聚到一起在这个时候进宫,倘若不是惊天大事定不会引起你们这般重视,说说吧,让本位听听究竟有什么事能紧急到这种程度。” “杨亿这些日子一直不曾露面。”钱惟演先躬身说了一句。 “不露面的原因乃是因为有重任在身!”林特接了第二句。 “什么重任?”刘娥问道。 “杨亿妻弟前去他府中,后来在酒楼吃酒,吃醉了说了一句话。”丁谓抬起头看着刘娥说道:“数日之后,事可一新!” “杨亿之所以在家中不露面,是因为有人授意。”曹利用上前一步说道:“此人就是寇准!” “本位被你们东一言西一语的弄糊涂了,你们究竟要说什么?”刘娥有些好奇。 “前些日子,寇准与官家商谈之后,就去了杨亿家中。”丁谓看这几个队友似乎表达的有问题,干脆直奔主题自己来讲:“杨亿从此就一直埋头于自家书房中,寇准则是回到自己府里杀鸡宰羊大肆庆祝。” “然后呢?”刘娥问道。 “杨亿是知制诰,他有起草诏书的权利。”丁谓看着刘娥的表情说道。 “诏书?”刘娥已经从几位的话语中感觉出有些不对劲:“什么诏书?” “太子监国!”丁谓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出蹦。 “什么?”刘娥听到这个消息大为惊讶,但是多年的修养让她立刻又转换成了一副波澜不惊地表情,然后问道:“这消息可靠吗?”她并未问消息来源,而是直接问消息是不是属实。 曹利用等三人听到刘娥这样问,都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了丁谓,因为事先发起者就是他。 丁谓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圣人若是对这条消息有疑问,可以差人出去打听一下,那杨亿的妻弟是否在离开杨府之后说过这样的话,也可以差人去打听寇准这些天究竟是为何欢宴。” 刘娥听到这话,有些不置可否的扬了扬头。 丁谓直起身子抬起头看着刘娥又说了最关键的一句话:“其实这条消息可靠不可靠根本不重要。” 他的这一句话让旁边的三人很是惊讶,老丁你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忒不靠谱了?这消息不重要那还能有什么值得进宫面圣的? 刘娥听到丁谓这句话,面色平静的看着丁谓,等他接着往下说。 “重要的是圣人你信还是不信?” 第455章 起诏 他的这句话一落,其余三人心里都是高呼:高明!真高明。 此话果然一下拿捏住了刘娥的要害,因为谁都知道寇准曾劝官家废了刘娥,现在弄出这样的事,就是看你刘娥的态度了。信,那就是有!不信,那我们哥几个算是日暮皇宫游,各自回家算逑。 钱惟演用余光看了看丁谓,又抬起头看着刘娥,他心里觉得此行这一趟来的太值得了,因为现在这几个人算是站在一条线上,寇准不喜刘娥,而又打压枢密院,当面折辱过丁谓,曾经把三司的林特折腾的欲死欲活,所以无论这消息可靠与否,今晚这几个人的谈话绝对会有定论。 “本位在想,为何不是昨日,为何不是前日,偏偏就在今日,你们就能聚到一起前来,因为明天就是朝会!”刘娥面色由于激动,脸色变得有些红。 “圣人明鉴!”四人一起躬身说道。 刘娥心里翻腾不已,倘若明天朝会上真的开始宣读太子监国的诏书,那么一切就只能被寇准牵着鼻子走了。自己身边的官家现在似乎失了心性,当面说的话转身说忘就忘。如果说官家答应过寇准说让太子监国,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的,怪只怪这个寇准,明知道官家心性紊乱就趁火打劫。 “寇准你欺人太甚,本位就让你看看,我如何让你去死!”刘娥咬牙切齿的暗自思量一番,然后就思谋接下来该如何去做。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以寇准造反的名义将其抓捕,因为寇准以前确实这么做过。 寇准曾经被贬时期,在家中吃喝玩乐,后来居然穿着龙袍在花园里与地方官员说笑。官家听了之后大怒,正欲严惩,被当时的宰相王旦劝说,然后写了一封信怒斥了寇准,这才让这个放荡不羁的寇准有所收敛。 刘娥自己正站在四人面前胡思乱想,下面的四个人却是悄悄地面面相觑,怎么不见动静了?难道刘娥没了主意? 四人正在犯迷糊,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火上浇油,却看到刘娥抽身就往后宫走去。 “接下来如何是好?”曹利用看着刘娥的背影,皱了皱眉头问旁边的同伙。 “静观其变!”丁谓面无表情的回答了一句。 就在几人在垂拱殿静候的时候,刘娥已经进入到寝宫,直接走向了已经醒过来的官家。 “你去了哪里?”官家似乎是刚刚睡醒,看到刘娥急匆匆走进来,就随口问了一句。 “官家,你的皇位要保不住了!”刘娥走到官家跟前,直眉瞪眼的就来了这么一句。 “哦!”官家点点头,然后又问道:“益哥儿可是用过膳...你说什么?” “官家你的皇位就要丢了!”刘娥双手放在小腹前,看着官家的眼睛说道:“寇准要谋反,他要立太子当皇帝。” 官家听了这话吃惊的站了起来,嘴半张着。 严重的刺激会让一个人的神情极度专注,也会让脑血栓患者能够立刻转变成一个正常的人。 “寇准找了杨亿,让杨亿正在写太子监国的诏书,明日朝会上直接宣读。也就是说官家你将会退位!只是太子尚年幼,臣妾就想问一下官家,真正掌权的会是谁?我们娘俩将来会是受谁来摆弄?”刘娥问道。 官家被刘娥的一番话刺激地有些激动,他勃然大怒道:“寇准,好大的胆子!”他完全的忘记了和寇准的那一番谈话,完全忘记了那一天的许诺,完全忘了曾经在周怀政腿上的那一番叹息,忘记了所有!此时此刻,他变得有些情绪失控。 “来人,快去把寇准给朕抓起来!”官家叫喊了一声。 “官家莫要声张,此时此刻在垂拱殿,你的四位臣子正在静候,何不一起商讨?” “谁?谁在垂拱殿?” “参知政事丁谓,枢密院知事曹利用,枢密副使钱惟演,太子宾客,三司使林特。” “随我一同去见见这几位臣子!”官家随手拿了一件青纱袍披上,带着刘娥就去了垂拱殿。 就在官家和刘娥来垂拱殿的路上,丁谓和其他三人也正在小声攀谈着。 “丁相公这一举动,看来能彻底断了寇准的生路了。”曹利用哈哈一笑说道。 “断不断他的生路我还不知道,不过这寇准定是不能再做宰相了。”丁谓捻了捻自己下巴的胡须说道。 “如果寇准被罢相,那这宰相由谁来做呢?”钱惟演问道。 “钱枢相这话问的还有些为时尚早,宰相由谁来做,是由官家定才行。”林特在旁边说道。 几人正在说着话,看到官家和刘娥从殿后面走来,就急忙上前见礼。 “公言,此事可是千真万确?”官家在来垂拱殿的路上,就被刘娥一阵煽风点火,所以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官家,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千真万确。”丁谓躬身答道。这时候就不能说官家信不信由你了,而是要斩钉截铁的把这事坐实!即使官家有怀疑,那也没关系,因为旁边还有一个活神仙刘娥呢。 官家听了丁谓的话,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对着下面四人说道:“朕现在还是龙精虎猛呢,朕还活得好好的呢,他寇准就要让朕退位了?好!好!好!”官家越说越气,然后对着众人喊道:“还等什么?即可下诏,罢免寇准!” “遵旨!”四人一起躬身回答。 既然官家下令,下面的人就按照旨意办就是了,所以四人开始商议如何罢免寇准。 要知道这个时候罢免一位宰相,那是需要正规的流程手续的。任何一位官员的就职与贬落都是有着一套极为成熟的体系,更何况一位堂堂的帝国宰相,肯定是有上岗证才行,持证上岗是必定要走的程序。 既然上岗有上岗证,那么下岗证是不是也有?答案是有,而且是必须有。这个下岗证就是前面杨亿所写的文书名称:诏书! 诏书并不是随便一个有才学的人就能写的,至少有要两个条件以上才行:一是知制诰或者中书舍人,这属于官家的秘书。二就是翰林学士,翰林学士是皇帝最亲近的顾问兼秘书官,经常值宿禁中,承命撰草任免将外、册立太子、宣布征伐或大赦等重要文告,有“内相”之称。 现在既然说到了要罢免寇准,那么就要找有写诏书资格的人才行。 曹利用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找寇准得罪过的人,所以就走到丁谓跟前问道:“丁相公,写诏书一事,心里可是有人选?” 丁谓捻着胡须正在愣神,他这时候已经不把心思放在这里了,因为寇准被罢相属于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他现在所想的是,寇准如果下台了,那么是谁来做宰相?整个朝堂放眼望去,貌似没有谁能和自己匹敌了。 “丁相公?”曹利用看到丁谓眼神似乎有些发飘,就再次叫了一声。 “啊?”丁谓回过神,看到曹利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正了正神问道:“曹枢相你说什么?” “现在腰罢免寇准,需要有人写诏书,丁相公认为谁能来执笔?” 丁谓听了这话沉思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寇准性自矜,尤恶南人轻巧,他曾有过一句名言:‘南方下国人,不宜冠多士’,既然寇准如此嫌恶南方人,那起草招数的人一定要选就个南方的知制诰即可。” 曹利用一听这话,深深叹服道:“丁相公果然好心思!”他立刻转身就去找了晏殊过来。 晏殊,字同叔。临川(今属江西)人。七岁能文,十四岁以神童召试,赐同进士出身。现在已经是官家身边的知制诰了。一首《浣溪沙》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名句为后世人所熟悉。 更有近代学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乃是晏殊另一神作《蝶恋花》里的名句。 晏殊十四岁就能做官,这让当时的朝堂上下极为惊讶,寇准就站出来说:“殊,江外人”。寇准很明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不该给南方人如此恩遇。 丁谓选中了晏殊来起草诏书,就是想让寇准的对立方有更多的人站队。 此时的晏殊还没有出皇宫,被曹利用急急忙忙叫道垂拱殿之后,看到官家和圣人正在小声攀谈,而下面却是有几个重要大臣,就有些奇怪,不明白这已经天黑了,怎么还有公事要谈,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丁谓看到晏殊被叫来,就走上前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个明白,然后悄悄地指了指坐在上面的官家,意思是说官家也允许这样去做。 第456章 金殿霓旌笼雾 晏殊听到丁谓讲清楚前因后果之后,这才明白,这是要和一帮阴谋家一起给寇准打闷棍。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晏殊面色平静的拱了拱手对着众人说道:“罢免宰相的诏书,晏殊不够资格来写,我只是官家身边的知制诰,要说写这样的诏书,除非是翰林学士!” 晏殊说完之后,再次对众位大礼参拜,然后转身就往殿外走去。 “这...”曹利用本以为晏殊接了这个活儿会满心欢喜,毕竟是报仇的机会到了,哪知道这个晏殊居然是这样的作态。 晏殊走到殿外之后,在众人能够看得见的地方居然找个台阶坐下,然后就抬起头看着墨蓝的天空。 “这个晏同叔,怎么...”钱惟演这时候也是有些急了。 丁谓看看殿外就坐的晏殊,波澜不惊的对众人说道:“晏殊不愿参与到这罢免寇准的事情上来,但是也摆明了态度,他不会出宫走漏消息。” 其他三人一听这话,看了看外面像是一尊神一般坐着的晏殊,这才恍然大悟。看来这个晏殊不愿参与,但是也表明不愿坏我们的事!好! 丁谓看看天色已经更晚了,叹了口气,然后面朝着钱惟演说道:“钱枢相你曾经做过翰林学士,这份诏书就由你来写吧。” “我来写?”小钱钱一脸懵圈:“我现在可已经不是翰林学士了啊?” “钱枢相,现在到了什么时候了,还要分是与不是?你可曾经是我大宋第一书笔,你曾经做过翰林学士的。”丁谓看到官家也望向了这边,就小声提醒道:“你想一下,倘若这诏书不写,寇准就罢免不了。” “可...”小钱钱有点踌躇。 “我知道让你代替翰林学士执笔,有些不合规矩,可是你不代笔还能有谁来做?过了今晚,明天依旧是寇准为相。” 钱惟演听到这话,想了一想,下定了决心似得说道:“好,那就由我钱希圣来执笔吧。”他说完这句话,突然似乎想起什么似得,又转过身对着官家大礼参拜道:“官家,若是写了诏书罢免了寇准,那由谁来做宰相呢?” 官家听了这话,抬起头看了看殿外,似乎又开始有些走神了。 “官家!”钱惟演看了看刘娥,想让刘娥帮着提醒一下,哪知道刘娥听了这话,略微的抬了抬眼皮,并未有过多的表示。 “官家,国有千事,惟一人决策耳。此番罢免了寇准,那么朝堂上做宰执人选可有定论?”钱惟演继续问道。 官家听罢这话,回过神来看了看下面四个人,众人都是一副期待的表情,似乎希望官家的嘴皮子一碰,能说出一个人名来。 只是官家的动作让众人那期盼的心情瞬间就从希望变成了失望,因为官家似乎眼神又开始浑浊了,只是摇了摇头。 “官家,朝堂上不能没有宰相啊?” “宰相!”官家喃喃自语的念了一句,让后说了一句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那就先等等吧。” 这一句话让丁谓有些翻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等一等?而且自古以来这句话在官场上有着极大的杀伤力,这句话可以让一个濒死之人看到一丝希望,也能让一个平步青云的人命运戛然而止。 此时的韩清正坐在绣巷快马驿站的办公堂里,听着陈冰讲述自己目前得到的消息。自丁婳离开自己的宅院之后,韩清就立刻安排人紧盯丁府的一举一动。虽然丁谓是坐着丁婳的马车出行的,但是这逃不过李克的眼睛。 “丁谓找了钱惟演和曹利用?”韩清用手敲着面前的案几说道:“几个人一起在这个时候进了宫,而且一个时辰都不见出来,看来寇准前途堪忧。” “难道这几个人能让寇准丢了相位?”陈冰不解道。 “这几个人不一定能做得到,关键是刘皇后刘圣人!可惜啊,这寇准满朝文武都得招惹了一遍,而且最不该得罪的人更是有来头,唉!”他叹了口气。 “看中棠你的样子。似乎对这寇相公很是惋惜?” “毕竟是一代名相啊。”韩清用大拇指在下巴搓了两下。前世学历史的时候,对宋真宗时代的人物了解的不多,但是寇准和杨家将绝对是大名鼎鼎。等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才发现,和自己以前学的历史很有出入。 寇准虽然是一代名相,但是生活并不是戏文里所讲那样一生正气两袖清风,反而是生活极为豪华奢侈。至于从政方面,那更是将整个朝堂上下打压的一片惨叫。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让折惟玥给准备好衣衫,然后随便吃了两口就坐着马车奔向了皇宫。他作为提举学事司按理说可以不用去上朝,因为这个时期极其重视教育,就因为官家亲自作了那首《劝学诗》,所以对于从国子监太学馆广学馆等地方出来的人,在朝堂上一般露个脸就行。但是他知道昨晚的事,今天就是进宫想看看结果。 早晨依旧是文官武官站队,丁谓看到韩清之后,竟然主动从队伍前面走到队伍中间,看着韩清的眼睛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挺好,挺好!”他拱手作揖回答。 丁谓点了点头,就又走向了队伍前面。 这让韩清周围的几个官员很是惊奇,这丁谓一直高傲的不得了,今日竟然主动归来与你韩清打招呼,有什么说讲? 韩清只好装作一头雾水的样子,说这丁相公大约是关系国子监的教书育人。 没过多久,太监雷允恭在大殿上甩了三下鞭子,群臣就陆陆续续走进了大殿。在朝堂上依旧是那一套,有大臣站出来讲述各地的奏报,比如淮南、江、浙一带发生饥荒,寇准当即下令开常平仓粟减价出卖。也有臣子出来奏报说党项首领李德明在怀远镇建宫殿,号兴州。更有国信所接到契丹来报,说大辽接到大食国为王子册割请婚一事。一时间朝堂上七嘴八舌,有的建议讨伐李德明,有的讥笑辽国蛮夷居然要与大食国通婚。 韩清不发一言,就是等着看最后结果,哪知道一帮家伙打完嘴炮,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朝堂上众人似乎都是平安无事的样子,貌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是韩清却是觉察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因为他有意无意的问了一下小黄门,你们的入内副都知去哪里了,小黄门听到这句问话面色当即一白,然后摇头说不知。 小太监居然不知道周怀政去了哪里?这怎么可能?一个官家身边的入内副都知说不见就不见了,难道是被杖毙了? 他知道这里肯定有大事要发生,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所以也只能静观其变。 不过天禧四年实在是不普通,这一年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六月初的时候,韩清在休沐的这一天到了影剧院。现在《拒马河大案》每月上演一次,众位行首都能在这里面露脸,所以西剧院和南剧院的人能够暂时融合在一起。当初被顾若兮排挤走的那些人悉数进入了南剧院,但是明显的有了阶级划分:周小俏周小乙姐弟俩,加上朱伯凭和岳进,这四个人在影剧院基本上就是镇场的角色,只要是坐馆不在,这四个人任何一人都能拿主意。 孙二萌下了场坐在黑七姐跟前,看着周小俏坐在舞台前指挥着众人彩排的样子,就低低地叹了口气说道:“咱们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黑七姐顺着她眼光看了看舞台下面的周小俏,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当初你我没有站好队,现在就要把当初的苦果咽下,要怪只能怪自己。” “那朱伯凭的大黄狗都比咱挣得多。”孙二萌摇了摇头。 “现在大黄狗算是影剧院正式一员,你没见这狗现在每天也在排练吗?”黑七姐笑道。 俩人正说着话,看到韩清走进了影剧院,就急忙蹲身施礼,然后退入到后台去了。 韩清走到周小俏跟前,往台上望了望,看到大黄狗正在与岳进演戏,就点了点头,也坐在旁边。 “东家,这大黄狗现在演戏越来越熟络了。”周小俏指着台上说道:“配上这哀伤的曲子,大黄居然就能在那里坐着一动不动,等着岳进回来。” “狗通人性啊。”他远远地看着那大黄狗说道。 “东家这剧本真是让人读起来伤感不已,畜生有了灵性,反而让人更心生感动。” “这个剧本其实主演就是大黄,岳进才是配角。”他笑了笑,看到远处有个契丹打扮的青年探头探脑往这边看,就招了招手让那人过来。他知道这人是在《拒马河大案》里扮演契丹士兵,所以奔着亲民的举动,干脆叫来这跑龙套的过来聊聊。 “可是在这大戏里演的契丹士兵?”他随口问道。 “是。” “你是哪里人?” “回禀东家,小的是来自于东京道。” “东京道?”他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这才打量眼前的人说道:“东北人?” “什么?”那人没听懂。 “哦,没什么!”他哑然失笑,然后问那人:“你怎么是来自于东京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东家,小的名叫武宁。” 第457章 闻得讯,遣情伤 在这个时期,大宋有东京,也就是开封府,也有南京,就是应天府升格之后改的名称,还有西京,就是洛阳,以及北京。不过此时的北京是河北大名府。 而辽国根据自己的地界也进行了划分,契丹太宗会同元年(公元938年)置上京道、南京道,并改旧南京道为奈京道,辽圣宗统和二十五年(1007年)置中京道。此时还未有西京道一说,因为是在兴宗重熙十二年(1044年)置西京道,合称“五京道”。 而武宁所说的东京道,为辽国五京制度中东京辽阳府(今辽宁省辽阳市)所管辖的区域,会同元年设,辖境西起嫩江、医巫闾山,东到海,北达外兴安岭,南及今朝鲜咸镜道。 所以韩清听到武宁这么一说,开玩笑的说了句“东北人”,但是回过神才发现,东京道是辽国地界。 “你是契丹人吧?”韩清问道。 “小底乃实打实的汉人。”武宁低着头,眼光有些躲闪。 “那你...怎么...” “东家你是奇怪我怎么来自于东京道吧?”武宁有些伤感的说道:“小底与家人本生活在归义县,后来家人迁居到了东京道,只是在那边实在太受排挤,于是我就决定,一定要跑出来看看。” 韩清听了这话,并未打断这武宁的讲述,看到眼前这个真实的契丹人,让他思绪有些飘,脑海里似乎出现了一个契丹少女的模样。 “小底起初在辽国做军夫,后来是归义县的县令发放二十副度牒,小底有幸拿到了一个,就以随参的身份在都亭西驿做工,硬寨司太保安排我们几个人来影剧院,因为既然是宋辽两国的大戏,两方人马都要出现的。” “硬寨司太保,应该是萧慕吧?”他想了想就问到。上次那高丽刺客的事,就是萧慕来处理的,只不过自从自己使辽回来之后,都亭西驿这帮家伙似乎都躲着自己,没人愿意和自己见面。 “是,还是萧慕萧太保。”武宁说完看了看他,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又不敢多说,最后还是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小底和东家似乎也有些渊源呢。” “此话怎讲?” “小底在契丹作为军夫的时候,从西边起了萧小娘子的墓,迁移到了沈州。” “你说什么?”韩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一举动把周小俏和武宁同时吓了一大跳。 “萧小娘子的家乡是沈州,所以萧相派人去起了那墓,迁移到家乡。”武宁有些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他听武宁讲完这句话,心里似乎有个气球突然被扎破了般,而这个扎破的气球似乎要把气体一股脑的全排放出来,让他呼吸变得极为的重,脸部瞬间变得通红,通红过后就是一片苍白。在他脑海里,似乎那一年的逃亡又历历在目,萧月茹的音容笑貌似乎就在眼前耳边。 他的情绪开始变得低沉,木然的坐下,眼光有些散乱。 周小俏看到东家这般模样,就使了个眼神让武宁先退下。她看到韩清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就有心说个别的话题,想让东家不要再这么伤感。 “东家,现在大黄和岳进在舞台上排练的这个剧本名称叫什么来着?奴家太笨,一时没记得住。” “忠犬八公!”他声音十分的低。 “什么?”周小俏似乎没太听明白。 “忠犬大黄!”他提高了声音,站起来看了看舞台上,愣神了一小会,就扭头离开了影剧院。等他回到家中,搂着枣红马如风站在马棚子很久,让几位娘子一度认为他是不是犯了什么病。 在天禧四年七月初的一天,丁谓坐着马车去了太学馆,找到韩清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韩清,你那《爱江上更爱美人》大戏,可以重新上演了。” 韩清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知道寇准的政治生涯就要结束了。他只是抬头看了看丁谓,并未有任何言语。 丁谓看韩清抬起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这样聪慧的人,自己居然当初硬生生拆散他和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爱女现在的生活如此多舛。 “丁相公可是有新的差遣?”韩清问道。 丁谓面色平静的抬起头看了看太学馆的屋檐,然后说道:“尚未有变动。” 俩人的谈话都避开了关于寇准罢相由谁来做宰相的问题。 丁谓既然来了太学馆,也就跟着韩清在馆里走动一下,看看这新落成之后的教育馆舍,有些感慨。等他跟着韩清步入到一个很大的会堂之后,看到很多座位一排排的摆放着,而且每一层都比前面的作为高半个身位,就有些好奇的问道:“中棠,你这是要在太学馆也开办影剧院吗?” “非也!”韩清指着教堂前面的讲案和黑板说道:“这是阶梯大讲堂。” “讲堂?”丁谓更是惊讶道:“后面座位怎么如此之高?” “越是后面的人越是看不清楚,为了能让后面的人看到师长在前面授课,就把这坐凳都升高了一些。” “胡闹!”丁谓走到讲案跟前,比划了一下然后说道:“学子们坐的位置要比师长搞出这么多,这哪里是教书育人?分明是看猴戏。” 韩清苦笑了一下,他把前世读大学时候上课用的阶梯大教室给照搬了过来,这在太学馆引起极大的争议,很多老夫子和丁谓的态度是一样,认为自己乃是教书育人的先生,哪能让后面的学子坐的位置高出自己几个身位,这岂不是要反了天了? 他不管不顾的把这个阶梯大教室开放着,因为算学和律学等学科的学子一起授课时候,就可以在阶梯大教室,几个学科的学子都是有重复的课要上,何必一门学科要重复几遍呢?老夫子们起初由抵制心里到慢慢的接受,也是一种蜕变的过程。不说别的,光是黑板和粉笔这种教学方式就让老夫子们大为叹服。不过有的老夫子并不认可黑板教学的这种方式,他们认为这种方式会禁锢了学生们毛笔的使用,反而认为传统的纸笔才是真正的课堂。 这在太学馆里形成了两派,率先使用黑板和粉笔的老夫子以及教谕大为夸赞这种新式的教学方式,而使用传统毛笔与纸张的老夫子们则是捻着胡须大骂那些舍弃传统教学的异类。 韩清不管这些,前世民国时代,蔡元培任北大校长之时,就是施行“兼容并包”的教学方针,于是在北大的课堂上,经常会有拖着长辫子的老夫子大骂新思想,而受新思潮影响的教师则是讽刺挖苦那些封建余孽的残留。 而在这太学馆里,因为根据韩清纳妾超过了一般礼法而被台谏官诟病,引得师生们形成了新旧思潮的激烈争论,有不少学子已经开始注重大宋官职体系的制度,以台谏官的职权体系进行了分析和争论。 其中比较传统的一派认为台谏监察权的上升,与唐宋社会变迁后士绅权力的抬头大有关系。唐变迁以后,士大夫阶层开始崛起,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地方权益,也有地方分权的趋向,自然要求对传统的皇权有所制约。但士绅权力不是一种完全独立的、自足生长的权力,它只能依附于皇权,通过皇权的认可来实现自身的诉求。所以大宋士大夫在君主官僚政体内占有绝对的权重,就是士绅权入朝的表现。 这些人还例举了自唐以来的各种事例,并指出台谏言事权的加大和提升,也是这种权力的表征。在君主官僚体制的政治生态正常情况下,士绅权力可以借助台谏的监察权表达他们的意愿。在君主专制政体恶化情况下,士绅权力在这一政体中的代表人物也往往与君权同流合污,通过君权的认同或让渡来保护既得的权利。 “丁相公不必对这课堂里作为多有指责,要看看师长教谕们是不是认同即可。”他说道。 “你总是有新奇的想法和主意,或许老夫这一辈人已经落伍了。” “丁相公这是哪里话,下官可是听说过当年的王元之称赞丁相公的话,说您可媲美柳宗元与韩愈的。” 丁谓与诗人孙何是好朋友,当年,二人以诗文拜会文坛泰斗王禹偁(字元之),王禹偁阅后惊异于二人的才华,赋诗感叹道:“五百年来文不振,直从韩柳到孙丁,如今便可令修史,二子文章似六经”,把二人比作韩愈、柳宗元,说他们的文章“似六经”,年纪轻轻就“可修史”,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从此,二人并称“孙丁”,冠绝一时。 果然,丁谓听到韩清提起这段往事,脸上神色变得似乎有些得意,但是仍旧故作谦虚的说道:“时境过迁了,后辈不断推陈出新了。” 二人离开这阶梯教室之后,就继续往外面走去。 “韩清,你现在的差遣是提举学士司,可是有想法再动一动?”丁谓慢吞吞的走着,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第458章 江山美人戏 韩清听到丁谓这样问,大概明白了这老头今天来的意思了。丁谓是个一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以前就因为自己救了丁婳,老丁就给自己弄了一套能在大宋行走的衣衫。这套衣衫很是温馨,让他能觉得在这陌生的时代有了亲人,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把太婆和依珍依菱当做了自己真正的亲人。 上次保康门那边冰柜街的事,冯拯退出了地段的购买,丁谓想全盘吞掉,但是苦于手中能够活动的头寸不多,就找了韩清来借。作为回报,景福殿的修缮以及其他其他大工程,全都给了韩清来做。 看来这次自己让丁婳给丁谓通报信息算是让老丁翻了身,一举掀翻了寇准,不再受这老寇的刁难。既然如此,不愿欠人情的老丁打算又要来还人情,想让自己的差遣再变动一下。 看到韩清不再言语,丁谓就说道:“有什么想法就大胆的给老夫说,莫要有什么顾虑。” 宰相一职要落在丁谓头上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口气? 韩清正在猜疑,丁谓又说道:“你若是能够在计省走上一遭,将来仕途会更加有利。” “谢丁相公提拔,只是下官已经花了大力气在这国子监,半途而废会让官家不喜的。”韩清现在搞不清楚丁谓的能量究竟有多大。去计省?从教育行业跳到财政部门?三司使倒是个好差遣,可是官家三番五次和自己说要好好的打理教书育人一事,况且自己也挺喜欢这份工作。 “有始有终,不错!”丁谓这句话让韩清有些难以捉摸,到底是夸耀还是讽刺自己? 韩清已经知道了寇准的命运,但是这个消息目前还是不能够确切,因为朝堂并未传出什么关于人事任免的说法。但丁谓这番言语还是让他有些瞠目结舌,堂堂一国宰相,命运就这样转变了方向!毕竟是他透露了消息,让丁谓把寇准给拉下马,所以对于韩清自己而言,心里还是有些愧疚。不过这些愧疚随着《爱江山更爱美人》大戏的上演,让他也顾不得考虑许多。 七月中旬的时候,这部大戏终于又重新登上了舞台,戏中的刘娥由周慕晴扮演,官家则是由周小乙扮演。这部大戏其实没有多大出彩的地方,无非就是给现在的官家歌功颂德,然后再粉饰一下刘娥的出身而已。用韩清自己的话说就是典型的一部烂片,整个大戏能够在东京城让人念念不忘的是那首主题曲: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对于前世的流行歌曲拿到这个时代来演唱,韩清起初也是想着能够带动起来一股潮流风,可是慢慢地就发现,这种想法仅仅是一厢情愿。就如同那高度的白酒,虽然早早就拿出来卖,但整个大宋也没几个人爱喝。 这就如同总有国人问老外,中餐是不是好吃一样。碍于面子,老外回答很好吃,当然,很多美味确实是十分可口。可是你让一个吃惯了一辈子黄油面包牛肉的人总是吃中餐,人家肯定也是受不了的。就好比中国南北地域差异,北方人到了南方,吃到的豆脑居然是甜的,很是惊奇不已,南方人到了北方,能吃到咸豆脑也是同样的表情。 这个时代因为头一次接触这种劣质幻灯片形式的大戏,都是感到比较新奇,所以对里面的流行歌曲也是带着探究心理,也能够把这种流行歌曲作为一种俚曲经常地哼哼歌唱,但是在大雅之堂的话,还是嘌唱和小唱才能拿到出台面。 在一个炎热的下午,官家与刘娥带领着群臣来到了影剧院,就是为了看看这部新上演的大戏。 曹利用或许是因为没有了寇准的压制,在包厢里哈哈大乐,看着澶渊大战之后的谈判,指着台上扮演曹利用的演员说道:“这个伶人扮演老夫,还真是挺像。”说完看了看旁边扮演寇准的演员,鼻子里哼了一声。 官家看到澶渊大战中自己能被刻画的这般英明威武,十分的激动,站起来看着台上的演员,眼神有些迷茫,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当初亲赴前线的样子。 这次的大戏有不少大臣都是来看自己的扮相,毕竟有人在台上演着自己,说什么也要来看看的。但是听到大戏的台词里介绍刘娥的生平时候,都是闭口不再言语,有的人甚至不经意的挑了挑眉毛,似乎带着一种戏谑。 折惟玥坐在刘娥旁边,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戏,并不时地帮着刘娥剥水果。折惟玥刚到韩清家里时候,俩人打的差点拆了屋子,让坐在外面的刘娥和官家很是惊诧,但这性子也让刘娥对这个泼辣小娘子有了好感,时常召她入宫里说话。 等到一曲大戏终于演完,君臣也能够随着下面的百姓一起鼓掌,虽然他们对这种欢庆的方式极不适应。 “韩清,朕早就听说你这影剧院新增设了什么雅座,可否让朕在这里品尝一下那广元楼的菜肴吗?”官家看看了后面包厢后面一大排极为雅致的包间,就打算在这里用膳。 “当然可以,韩清从群臣中走出来,躬身答道:“这里的厨具规模不如广元楼,但是还是能够媲美口味的。” “那就今天在这里一同用膳吧。”官家朝着群臣随口说了一句,其实不用众人回答,他只是告诉远处的刘娥一声。 等到精美的绘制菜谱到了官家手里的时候,让这个一国之君也不由得感叹,先不说吃不吃的问题,光是看这个菜谱都算是一种享受。 韩清是知道官家只是临时起意想在影剧院吃顿饭,倒不是由于这菜肴的味道,因为官家和刘娥经常能吃到。影剧院的孙四妹本来是给众人做菜,后来被韩清教了许多菜品做法,被老彭给弄到了广元楼,再后来成为了广元楼的大师级人物。被孙四妹教会的最顶级的厨子现在已经成功的被皇宫给撬走,所以对于官家和刘娥来说,市井传说的美味,其实早就品尝了个遍。 官家点了几个菜,然后传给李迪丁谓以及冯拯等人,让众人一起看看这菜谱。众人虽然碍于官制不能出入酒楼,但是早就把广元楼的所有菜品都叫过外卖送自己府里,所以面对着精美的菜谱,众人都是极为的熟悉。 “中棠,西剧院不是也经常上演大戏吗?”王曾趁着还未上菜时候,随意和韩清聊了起来。 “唉,那边的戏无非就是小树叶过河。”韩清笑笑,这王曾娶了圣相李沆的女儿,算起来就是自己的姑父了。这位姑父现在已然是参知政事,当着众人的面不能太过于亲近,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官面称呼道:“王相公整日忙于政务,对着市井之事不甚关注啊!” “小树叶过河?”王曾想了想实在不得要领,就问道:“何意?” “小树叶过河,那就是全凭着一股浪劲呗。”韩清笑着解释道。 王曾还是不明白,就私下里让韩清说说,当他听说这西剧院居然经常上演活春宫时候,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女眷是在一个单独的雅间吃吃喝喝,也不知道折惟玥说了什么,让刘娥在那边哈哈大笑不停。 等到君臣吃喝完毕,官家与刘娥就打算离开影剧院,临走的时候扭头看了看韩清,略微的笑笑说道:“你这影剧院搞得真是不错,每年帮着朕给了那契丹岁币,还能弄出这么多精彩的大戏,很好!” “微臣只是弄了一些创意话本,好戏还是需要艺人来演的。” “折氏,现住在京城可是习惯?”官家看到折惟玥在韩清身后站的有些远,只是象征的问了一句。 “谢官家关怀,奴家已经住得很习惯了。”折惟玥蹲身施礼说道。 “有什么不开心的就给圣人说,这猴...这韩清不敢造次的。” “禀官家,奴家刚才听到说我家官人这影剧院现在有不少功劳。” “不错,怎么?折氏可是想给你家郎君要些赏赐?”官家有些玩味的笑道。 “禀官家,奴家倒不是想给我家官人要什么赏赐,而是另有所想。”折惟玥看到官家脸色一直比较和悦,就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说道。 “讲来!”官家笑吟吟的看了看刘娥,然后又对着折惟玥说道:“朕今天心情不错,看看你的想法是不是能够打消朕的好心情。” 官家现在虽然脑子有时候有问题,但是清醒的时候,还是能很好地把握分寸。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我现在心情好,看你想提出什么想法,一定要把握好度,别坏了我的心情。 “禀官家,奴家是在想,既然影剧院能被官家和圣人所喜,还能为我大宋解决辽国岁币,那就把影剧院直接赠送给官家吧。” 折惟玥这番话说完,周围群臣死一般的寂静。韩清很是惊异,自己的这位娘子怎么这么大胆,不和自己商量就能这样做主。 第459章 几孤风月,屡变星霜 官家听到这话极为的吃惊,他扭头看了看刘娥,发现她面无表情,就只好回过头看着韩清问道:“你家娘子要把影剧院赠予皇家,韩清你可是同意?” “这...”韩清心里正在急剧的猜测自己的娘子这是要弄哪般,所以一时有些语结,但官家已经发话问了,容不得过多的思考,所以在忙乱中他还是躬身施礼道:“禀官家,微臣愿意。” “公言,这韩清要把这影剧院送与皇家,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官家问道。 丁谓看了看折惟玥,又看了看韩清,然后走出来说道:“既然韩清夫妇二人一片好心,官家收了这影剧院又有何妨?” 虽然丁谓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官家却是听进了心里。 “韩清你如此慷慨赠送影剧院,可是有什么想法吗?”官家问道。 “禀官家,这影剧院有冯相公的五成份子!既然微臣愿意捐赠给皇家影剧院,不知道冯相公可否愿意捐赠?” “你韩清如此慷慨,冯道济岂能落后于你这年轻人?”丁谓气色平静地说了一句。 众人目光这次从韩清的身上转移向了冯拯,看看他怎么个态度。 冯拯这时候也是极为的震惊,他刚才看到折惟玥要赠送给皇家影剧院时候,就暗中观察了韩清的表情,看到韩清也是惊讶和迷茫,觉得不似作伪,所以他吃惊之余也是脑筋急速转了起来。还没等想明白,这就要被拉出来表态了。 “禀官家,既然韩清有这份心,我冯道济正如丁公言所说,岂能落后于年轻人?老臣愿意将影剧院五成份子一并赠送给皇家。” 官家听到这话,心里开始思量起来,因为今天这事实在是太突然,本来今天是来看戏的,这就莫名其妙的凭空得了一影剧院,实在令人称奇。 “既然做臣子的如此好心,本位就替官家谢二位臣子了。”刘娥看到官家开始愣神了,就知道他脑筋又开始犯迷糊了,所以急忙接过了话茬。 “我家官人曾经说过,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日促成此事,那就痛痛快快的把事情做圆满了。”折惟玥再次蹲身施礼,然后说道:“奴家这就去取了文书来。” “恭喜官家,贺喜官家!”丁谓与群臣躬身施礼道。 “朕要谢道济与中棠了。”官家这是第一次称呼韩清的字。 “这是臣应该做的。”韩清与冯拯共同施礼答道。只是在施礼的过程中,冯拯眼神略微瞅了瞅韩清,目光中带着愤懑。 等到折惟玥取来了文书,韩清当即干净利落的画了押,然后毕恭毕敬的递给了冯拯。他看到冯拯面色和善带着微微笑的接过文书,然后也在上面画了押。只是在画押的时候,韩清看到他的手有些抖。 既然看完了戏,官家就带着刘娥返回了公里,群臣也各自散了去。 回到南剧院的办公屋里,韩清坐在椅子上盯着折惟玥看,一言不发。 “官人,奴家没有和你商量就擅自做主,还请官人莫要见怪。”折惟玥有点不敢看自己夫君的眼神,只是盯着地板,但是余光在瞅着他。 “你这么做定是有自己的道理。”韩清本来是怒火滔天,打算单独对着她痛斥一番,但是送走官家诸人之后,他捋了捋自己的胸口,让自己慢慢地舒缓了一下心气。等二人坐定之后,怒火已经平息了。毕竟两世为人的他,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只能问其缘由:“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想的。” 他这次说话声音很轻,但是说话的语速十分的慢。折惟玥听到韩清这种语气,反而心情愈发紧张起来。 “奴家认为,既然冯拯用这么不光彩手段夺走咱家财产,咱不能就这么吃了哑巴亏,所以今天听到官家问话,就壮着胆子说出来。”折惟玥鼓起勇气说道:“奴家现在知道,官人你是这影剧院的魂,没有你在这影剧院,什么戏都好看不了。既然如此,那就把影剧院送给官家,试问这影剧院交给官家之后谁能打理的好?还不是官人你吗?” “你是不是和圣人商量过?”韩清问道。 “奴家猜测过不了几日,官家还是会转交给你的,但是过手之后定是要扒皮的。”折惟玥并未直接回答韩清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不过这也好过让冯拯和顾若兮扒皮一半要强。” “我在问你是不是和圣人商量过?” “堂堂一国皇后,岂能和奴家一同算计别人?”折惟玥放低了声音,看着自己脚尖说道:“这是奴家临时起意。” 折惟玥嘴上这么解释,其实心里也是想别一别苗头:既然你李奕蕾把影剧院的份子贱卖一半出去,那我这个家中大妇把另一半送出去,看看郎君怎么对我。 韩清思考着折惟玥所说的,就在刚才他答应把影剧院送给皇家时候,也立刻就明白了折惟玥这么做的意思,但是怕就怕皇家收了之后让韩清做个影剧院话事人或者坐馆,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夫妻二人正在这边说着话,西剧院那边的黑七姐急匆匆的跑来告诉周小俏,顾若兮正在西剧院发脾气,逮住什么砸什么,地上一片狼藉。 天禧四年八月,在皇宫的一处偏僻小院子里,有一个人披头散发的坐着,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天空中飞过的雄鹰,口中喃喃自语:“寇准,杨亿!你们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这般保密的事居然就轻松松的被丁谓给破解掉,枉我周怀政处心积虑!可叹可恨!”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入内副都知周怀政!自从丁谓在那一晚翻盘之后,他被刘娥做了隔离看管。现在的他对一切已经心灰意冷,费尽心思把寇准迎回了京城,又耗费精力设计了太子监国寇准主政的计策,哪知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丁谓给反手一击,弄得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正在一个人念叨,看到远处走来俩人,这二人正在边走边聊天,似乎在说着近日休沐时候要出去玩耍的事宜。 “宝臣,过来!”周怀政冲着其中一个人叫道。 那二人闻声止住脚步,看到院子里坐在台阶上的人披头散发,有些惊奇,但是在这皇宫里,想想不会是什么大恶人,所以其中一个被唤作宝臣的就走上前去,辨认一番然后这才惊道:“原来是周家哥哥,你怎生弄成这个样子?” 这被唤作宝臣的人,大名叫做杨崇勋,祖父叫杨守斌,是太祖手下龙捷指挥使。父亲杨全美,是太宗殿前指挥使。杨崇勋通过父亲的功绩恩萌了一个东西班承旨的官职,稍习兵法,累迁并、代马步军副都总管,又为客省使,在宫中做事。跟着杨崇勋的旁边的人,乃是内殿承制杨怀吉。 “唉,哥哥我一时不慎,被丁谓那老贼给害了!”周怀政恨声说道。 “丁谓丁相公?”杨崇勋点了点头道:“倒是听说过,这丁谓乃是谄媚之徒,而且经常在大殿中训斥哥哥你。” “你二人在宫中侍奉已久,与我早如同兄弟一般,今日哥哥落得这般下场,你们可是能看的下去?” “周家哥哥怎生这般言语,你我同在屋檐下,确实如兄弟一般。”杨怀吉在旁边说道:“哥哥受了委屈,做兄弟的看了确实不落忍。” 旁边的杨崇勋听到杨怀吉讲完话,附和的点了点头。 “既然不落忍,你二位可是愿意与哥哥同谋一件大事?” “大事?”杨崇勋听到这个词,转过头看了看杨怀吉,然后二人同时望向了周怀政齐声问道:“怎生做?” “先不说怎生做,我只是问你宝臣,你的太公乃是太祖手下龙捷指挥使,想当年可是披荆斩棘,获得无数战功!你的爹爹乃是太宗下殿前指挥使,在皇宫中走动,哪个人看到能不给三分薄面?”周怀政看着杨崇勋说道:“而到了你宝臣这一代,现在只是被萌补了东西班承旨,这等微末的官职可是能让你对得起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杨崇勋挠了挠头,并未说话。 “正真兄弟,你现在只是个内殿承制,试问一下你可是为将来做过什么打算?难道就一辈子甘于人下?”周怀政又朝着杨怀吉问去。 “这...兄弟我倒是想出人头地,可是也得要有机遇才是啊。”杨怀吉也是挠了挠头说道。 “你二人都想出人头地,好说!现在缺的就是机遇!”周怀政阴森森的点了点头道:“嘿嘿!现在就有个难得的好机遇,就看兄弟二人是否愿意把握住机会了?” “还请哥哥明示!”二人说道。 周怀政正要说话,就听到远传有人正在哼哼曲子,急忙止住了话头,顺着声音看看来者是谁。 “怀玉,快过来!”一看到是太子伴读杨怀玉,周怀政又是一阵高兴,这几个都是自己平日里关系十分要好的哥们,居然能全都碰上,看来老天真是要眷顾自己了。 “周家哥哥?”杨怀玉听到唤声,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披头散发之人,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看了看杨崇勋和杨怀吉,不由得惊奇道:“几位兄弟怎么有这般雅兴,坐在院子里可是要商量弄御厨里烧鸡尝尝?” “怀玉,我们在商讨一件大事,这事正好也缺你。” “大事?”杨怀玉好奇道:“什么大事能需要我来参与?” 第460章 把密谋 周怀政看了看杨怀玉,然后问道:“怀玉兄弟,看到哥哥我这幅光景是不是很惊讶?” “周家哥哥你...这是...?” “怀玉兄弟,哥哥我本来想帮你们几个好兄弟谋一场大富贵,可是中途出了差错。”周怀政有些黯淡的说道。 “周家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杨怀玉问道。 “且听我细细道来。”周怀政看了看眼前三人,然后慢慢说道:“我时常陪伴官家左右,深知官家心思。现在太子年幼,朝中又有奸臣作乱,将来太子登基,恐怕会有大动乱。所以官家让我早做准备,要为太子日后顺利做国君扫清一切障碍。” “官家亲口给你说过?”杨怀玉问道。 “对,亲口说的!”周怀政看到三人神情似乎有些惊讶,就拍了拍大腿内侧说道:“我周怀政若说假话,来世还做这无后之人。” 三人听罢这话,这才变得神情凝重起来。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宋人极为讲究信用,而对于一个太监,最怕人家说的就是生理结构不完整,这种话一般从不乱讲,但是一个太监敢于用这个玩意来做誓言,可见证据的真伪了。 “周家哥哥请继续讲。”杨崇勋关切的说道。 “几位兄弟随我去里屋一叙!”周怀政往院门外瞅了瞅,就带着几人进了里屋。 “怀玉兄弟,我且问你,太子将来要是做了一国之主,你这个太子伴读将何去何从?不可能一辈子做阁门祗候吧?” 阁门祗候,职官名。宋代祗候分置于东、西上阁门,与阁门宣赞舍人并称阁职,祗候分佐舍人。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我爹爹说了,一定要好生读书,将来定要在放榜时候看到我的名字。” “哈哈哈!”周怀政笑道:“倘若考不中那怎么办?还用你杨家的功绩来萌补一个小官职吗?” “考不中那就继续考呗。”杨怀玉说道。 “你公公(注①)杨业杨老令公,戎马一生,杀的辽军闻风丧胆。到你翁翁杨延昭一代,辽人更是不敢深入内地,你翁翁去世时候,据说辽人听到这消息,皆是往南而拜,你爹爹杨文广现在只是防御使,你才只是个阁门祗候。怀玉兄弟,你真的希望看到你杨家一代不如一代了吗?” “周家哥哥今天这番话,确实令小弟汗颜,但不知哥哥你可是有什么差遣需要小弟来做?”杨怀玉问道。 周怀政看了看三双眼睛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就徐徐说道:“官家龙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现在我们就要扶太子早一步登基。” “啊?”三人同时惊讶的叫了一声。 “这...这不就是要搞宫变吗?”杨怀玉说道。 “太子迟早要登基,早一步和晚一步那就差太多了!”周怀政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朝中奸邪辈出,如果让这些奸邪做大,你我等人岂能还有出头之日?” “还请周家哥哥示下,怎生做?”杨怀吉旁边问道。 “杀逆臣,除奸邪,扶龙子。” “周家哥哥,杀...逆臣?”杨崇勋听到第一句就有些难以置信。 “不错!”周怀政看着三人说道:“杀丁谓,废刘娥,扶太子登基!” “哥哥...这...”杨崇勋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语结,毕竟这个话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来的。 “怎么?你们几个甘于就这样碌碌无为?”周怀政说道:“太子迟早都是要登基的,既然是早晚的事,我们何不顺水推舟一把,这样一来我们可都是从龙之功!” 三个人思思盯着周怀政,被他空画的大饼所震惊。 “哥哥,小弟还有一事不明。”杨怀玉想了想就说道:“这似乎是哥哥你一厢情愿吧?太子愿不愿意这么早登你可否知道吧?倘若太子不领情,岂不是真正的如同谋反?” “嘿嘿!”周怀政笑道:“几位小弟平日里在宫中做事,但是见到太子的次数不多。可是我周怀政是看着太子从小长到大的。”他说到这里,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说道:“太子还亲自写了字画给我,让我这个陪他长大的大伴有个能以示后人的信物!” “可否一观?”杨崇勋急问道。 “当然可以!”周怀政把卷轴慢慢打开,让几个人慢慢地看到卷轴上的几个大字:周家哥哥斩斩。 “哥哥,这...怎么是后面有斩斩俩字?”杨怀玉看了之后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这幅字为什么这么古怪。 周怀政所示的这字画其实真的是太子所写。话说天子闲来无事练习画马,结果熟能生巧,颇得画马精髓。太子身边的人或为投资,或为凑趣,纷纷来请皇太子画马收藏,太子的老师鲁宗道也是笑着让太子送自己一副字画,于是太子郑重的写了“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八个大字。 而作为宫中有些慢慢失宠的周怀政,奔着为自己将来谋权益的目的,也非要太子给自己画一匹马,代表着将来还自己还可以跃马奔腾。太子很有一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画马不过是好玩,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就拒绝了周怀政的要求。可是周怀政不死心,非要保留一副太子的大作。太子拗不过他,于是半开玩笑的在画布上写下“周家哥哥斩斩”六个大字。 现在周怀政拿着这副怪异的字画展示给三人,就是表明自己和太子是很要好的。 “斩斩两字,这可是大有来头!”周怀正笑道:“当初太子写下这六个字的时候就专门对我说,将来会让我做开封府提刑,可以斩一切不法之徒!” “哥哥,既然你和太子交好,那咱们是要怎生做?”杨崇勋挠了挠头说道:“就凭你我几人,似乎办不成这么大的事吧?” “我自有安排,只要兄弟几个和我一条心,大事可成!”周怀政眯了眯眼,似乎突然有了很大的信心一般。 在一个阴沉沉的天气里,冯拯府上,顾若兮正在闹脾气。 “老爷,这韩清弄出这么个法子,就把影剧院捐给了皇家,奴家咽不下这口气!” “这韩清突然冒出这么一手,我也始料未及。”冯拯端坐在椅子上,手搭在官帽椅的搭手上轻轻拍了拍说道。 “奴家本来在这影剧院有五成的份子,现在竟然不曾占有分毫,老爷,你能体会奴家现在心里有多痛吗?” “这山野小儿也是诡计多端之人,我这也算是不明不白的着了他的道。” “反正奴家咽不下这口气。”顾若兮噘着嘴,走到冯拯跟前找个墩坐下,给他轻捶着腿说道。 “我想一下,看看有什么法子治一下这个山野小儿。” “奴家倒是有个法子。”顾若兮停止了捶腿,略有所思的说道。 “什么法子?” “奴家先不能说,不过这事儿若是做成,定能让韩清身败名裂,而且在这京城也待不下去的!”顾若兮眼中闪出一丝凌厉。 影剧院虽然捐赠给了皇家,现在皇家也没说有什么安排,算是戏照演,马照跑。可是顾若兮却是凭着女人的直觉,慢慢感觉到影剧院的氛围不对劲。以前影剧院的各个人等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可是最近却是有些成了路人的感觉。 官家虽然名义上获得了影剧院,但是并未做出什么人事调整,毕竟在皇家眼中,这影剧院算是情另一种的勾栏瓦舍,只不过是把这些艺人集中在一起表现一个动人的话本罢了。西剧院演着活春宫戏,还有车顺姬给提供的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戏,所以西剧院还是名义上让顾若兮管理,而南剧院则是上演正戏即可。 问题是顾若兮觉着自己耗费好大心思在这西剧院,现在不明不白的就被韩清的折娘子给架起来,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捐赠给了官家,她心里的愤恨那可不是一般的重。 折惟玥自从擅自做主捐赠了影剧院,回到家之后就一直躲着不敢见韩清,虽然起初的几天并没什么风雨,可是后来就被韩清叫过去经常给讲外面的人情世故。这小娘子越想越是担心,本来当时心性比较冲,可是事情做了之后就开始瞻前顾后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皇家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韩清明白这小娘子是为了和李奕蕾别一别苗头,所以事情发生的前几天也装模做样的训斥了她,折惟玥哭天抹泪的装可怜,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关于折惟玥为什么这么做,事后的几天其实就得到了证实,不过韩清并不知道而已。因为折惟玥又被刘娥传进了宫里说话。 “折氏,你说捐给皇家这影剧院是你临时起意?”刘娥很是惊奇:“那猴子居然不知情?” 折惟玥虽然进宫好几次,但是这头一次听“猴子”这个词,所以一时间有些发愣。 “就是你家那官人。”刘娥有点不自然,毕竟她是一国皇后,岂能张口闭口唤人绰号,况且这绰号是她给起的,而且放眼全国,恐怕只有她一个人这么称呼韩清。 ①宋人称曾祖父为公公。 第461章 细说 “我家官人真个不知情。”折惟玥冰雪聪明,立刻从这个皇后的戏称中得知自己的官人应该是很受宠,否则不可能这么叫,所以她说话也就慢慢胆大了一些,“我就是猛然这么一想,然后也没多加考虑,就说了出来。” “那怎么会临时有这个想法呢?”刘娥问道。 “我这么做,其实也是算宣示自己是这个家的半个女主,毕竟肩挑两房的人家放眼整个大宋还没有一户。既然摊上这么个家,而且是比别人晚进门,我就...就想做点出格的事...”折惟玥说到这里,也不敢看刘娥,只是不自然的把目光移向了旁边。 “韩清自从娶了李沆的孙女之后,家里似乎也是一直太平,本位倒是听说后来这李小娘子被算计,影剧院的份子拱手送人一半。” “是!所以我也是想看看,假如做了这事,我家官人如何处置我。” “折氏,夫字怎么写你一定知道,乃是天字出头。”刘娥看了看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夫君就是家中的天,以后做事莫要这般孟浪,否则你会让韩清很难办的。” “我回到家中,官人已经教训过我了。” “教训?”刘娥听到这话就笑了:“那猴子也就是说你几句罢了,难不成还要责罚吗?” “圣人猜测不错,我家官人就是言语中提及,让我做事前多想想,大事要和他商量的。” 折惟玥说完这话,就不再言语,想听听刘娥接下来有什么吩咐或者说法,哪知道刘娥并未再言语什么,只是与她随口提了几句幼儿照顾经验。 她认为既然皇家得到了影剧院,应该是能让自己的郎君继续做大财东。 不得不说折惟玥这次的押宝算是运气好,因为她当天出具的文书,上面写的是将影剧院赠予当今圣上。 虽然群臣口中说这影剧院是韩清赠送给了皇家,可是皇家和官家还是有区分的。 在这里不得不说的就是一个财产归属问题。 美国《时代》杂志评出有史以来最富有的10名超级富豪,有马里帝国国王穆萨、罗马的凯撒大帝、宋神宗、还有斯大林、卡内基、美洛克菲勒、比尔?盖茨、以及成吉思汗。《时代》杂志选中宋神宗,理由是“尽管他在位仅18年,去世时才30多岁,但积累的财富不容小觑。宋神宗在位期间,北宋国内生产总值占到全世界的25%至30%”。 《时代》杂志首先混淆了国民财富与皇家财产之间的界线。准确地说,他们或不相信宋代中国存在着一条这样的界线。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财富难道不是君主的私有财产么? 在宋朝,宋人并不认为天下为君主私有,一位士大夫告诉宋高宗:“天下者,中国之天下,祖宗之天下,群臣、万姓、三军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因此,假如宋神宗时代的国内生产总值真的占全世界30%,但这个财富也是国家、国民的财富,并不是宋神宗自己的私有财产。赵顼本人也绝不敢将国家与国民的财产据为私产。宋神宗不敢,他爹也不敢,他爹爹的爹还是不敢... 折惟玥并不清楚官家的财产和国家的财产区别,对于她这个西北来的小娘子,理所当然的认为应该是一体的。 既然折惟玥问了,刘娥也只是苦笑,给她讲了国家收入也分属户部、三司控制的国库与独立于国库系统的内藏库。 折惟玥听了这话连呼不可思议,有一度甚至认为自己这是真正做了大傻事,因为送给皇家就是送给了大宋,这财产可不是随便归官家支配的。 “你那出具的文书说是赠送给官家,并非是皇家。”刘娥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帑藏盈溢,其名数皆籍于三司,其总数在三司使得之,官家屡欲知其数,当时的宰相李沆,也就是你韩家另一位大妇的翁翁,终不肯令供。恐其知数而广用也。” 折惟玥听到这话,脸色有些灰败,就不再言语了。 天禧四年八月,似乎是一个多事之秋,寇准在这个时候,已经迈入了京郊南边的回车院。 回车院是古代官员届满退职候任时暂居的寓所,古文释义为“县官率先后秩满移此以俟代者”,同时也有接纳贬谪官员的职责,具有政府公馆的性质。 所谓“回车”,跟“下车”是相对的。“回车”即卸职坐车返回,成为离职的别称。古人到某地上任称为“下车”,因为是坐车去的,“下车之地”即到赴任地点,“下车”是一种讳饰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就职,而离任称为“回车”。 回车院其实也是一种政府宾馆性质的机构。根据《史记》记载,西汉就有“回车”这种说法,当官者离任须经回车院中转,前任官员在现任官员抵达之日,就要到回车院居住,等候朝廷通知。 在此期间,官员在回车院里失去权力,有的只等待几天,朝廷任命书一到便立马赴任,有的等待十天半月或数月,有的等待一年有余,凡遭贬谪的皆等待时间较长。没有希望被再次启用的官员,一般不在回车院居住,而是回家。 在回车院等候通知的,食宿由政府供应,俸禄照发。按照此时的朝廷规定,在某个地方只能任职三年,任职期满就到回车院居住。由于官员调动频繁,在回车院里居住的人不少。 依照大宋有关法律,官员在回车院里不得干涉地方政务,不得到处游玩,不得回家和到处串动。回车院大都设立在传递信息比较快捷灵通的地方,比如政府衙门和驿道旁边,目的是使公文快速到达,以便等候的官员即刻启程。 寇准被人通知要来到这回车院,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本来是要太子监国,可是这事居然传的满城皆知,然后让丁谓给翻了盘,每每想起这事,他悔的捶胸顿足。 他正在回车院的客房中安歇着,等待官家最后能给自己什么裁决,此时的寇准已经是权力尽失,既然现在朝堂被丁谓等人把持,看来自己的运气好不到哪里了。就在他惆怅的发呆时候,门外有人通报,说是韩清来回车院拜见。 “不见!”寇准听了是韩清来见,当即大怒道:“这个两面三刀的山野小儿!若不是他坏我大事,现在老夫我岂能在这回车院静坐!” 通报的门卫听了这话,就打算出去,想不到寇准突然又幽幽的叹息道:“让他进来吧。” 韩清进入到回车院之后,就看见这里有不少马车,有被贬的官员三三两两坐在亭子里,也有即将去其他地方上任的官员正在与别人把酒言欢。有几个官员看到是韩清,便远远地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 等到通报之人前来领着他进入到一处幽静的房间之后,就关好门退了出去。 “韩提学,老夫闻听你把影剧院全盘送给了官家,看来过不了几日,那个村妇就会把影剧院交给你,今日韩提学可是来看老夫的落魄吗?”寇准坐在屋子里的一个官帽椅上,正在盯着韩清问道。 韩清正在打量这回车院里屋子的构造,和普通的驿馆没什么区别,唯一有些不同的是这里似乎实在太幽静了,寇准坐着的窗户下面,有一个三腿的香几,似乎上面已经长满了绿苔。 他正在四下打量,听到问话这才看了看坐在阴暗角落的寇准,急忙大礼参拜道:“下官韩清拜见寇相公。” “下官?”寇准听了惨笑一声,然后喃喃自语道:“寇相公?恐怕这个相公的高帽已经被你韩清伸手打掉了。”他说完这句话,猛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韩清说道:“你本是山野之中的流浪小儿,踏入到大宋东京城之后就开始胡搞,老夫看你有些旁门左道的手艺确实不同于一般人,就想着日后提携你,你我二人共同辅佐明君!哪知道千算万算,居然被你这个山野小儿坏了老夫的大事!天意!天意啊!” 寇准自从没看到杨亿的诏书之后,也是派了人去查,后来才从钱惟演的马车夫口中得知,事情坏在了韩清的身上。 “寇相公,下官斗胆问一句,即使下官并未透露给丁谓消息,即使丁谓没有连夜进宫,你所谋大事能成吗?” “怎么不会成?”寇准恨声说道:“太子监国,官家退位,朝中奸邪能被老夫一扫而空,随机就能看到一个明朗的朝堂!” “寇相公,官家现在有了心疾,说话做事皆是较之前有些偏颇,常常是前面说了后面忘,寇相公你...” “山野小儿,你今日来是教训老夫的吗?” “下官不敢!”韩清拱了拱手说道:“只是来与寇相公谈论一番。” “谈论?”寇准哈哈大笑两声说道:“老夫一把年纪,见过多少大风大浪,今日里和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山野小儿谈论?”他说完站起身道:“好!那就谈论谈论,不知你想要谈论什么?” “倘若太子监国,寇相公在朝堂振臂一呼,定有不少有为之士唯寇相公马首是瞻,不过下官想问一句,什么样的君主才是好君主?什么样的帝王才是明君?在你寇相公的辅佐下,太子一定就是明君了吗?” 第462章 阔谈君王论 “好的君主一定是慷慨的君主,对外要用铁腕,对内则是要仁慈!” “寇相公所说的慷慨,慷慨的君主慷的其实都是他人之慨,因为君主自己又不会种田赚钱,用的都是百姓上缴的东西,请问寇相公,君主如何慷慨?而且慷慨如果拿捏不当的话就变成了奢侈,而到最后君主为了保持住自己慷慨的名声势必不得不横征暴敛,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样就会使百姓怨恨这个君主,那么君主之位自然就坐不安稳了。隋炀帝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你还真有一些见解。”寇准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 “至于寇相公后来说的,君主要仁慈!其实每个君主都想流芳百世,但是换种角度来讲,残酷才是真正的仁慈!一位有为的君主必须有一种精神准备,虽是顺应变化,不要背离善良之道,但是,一旦需要,他又必须懂得如何作恶!” “韩清,你在胡讲什么?”寇准怒喝道。他觉得这话太离经叛道,这是要让一国之君随时有要善的一面和恶的一面。 “寇相公,人们总是认为,一个国家的皇帝就应该严守信义,正直坦率,不用诡计!然而我们这个时代的经验表明,那些曾经建立丰功伟绩的皇帝们却并不重视遵守诺言,而是最懂得运用诡计使人晕头转向,并最终征服了那些盲目守信的人。那些深知权术策略的人获得了成功,但是皇帝们必须深知如何掩饰这种兽性,并且必须做一个伟大的骗子和伪君子。人们是那样的头脑简单,目光短浅,为眼前的利益所支配,因此想要进行欺骗的人总可以找到受骗者。因此,一位皇帝事实上根本不必具有什么优秀品质。” “韩清,你今日所说的话倘若传出去,不但要丢官流放,甚至能被全城的百姓用吐沫淹死!”寇准听到韩清说的越来越惊世骇俗,就厉声阻止。 “寇相公,我今日来找你,本不想说这些,既然话赶着话说到这里,那就不妨往深里谈谈。”韩清此时面无表情,他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说道:“既然这话说出来了,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反正身边也没第三个人知道。即使你寇相公把话传出去,说是我韩清所言,那我就死活不承认,反正没有证据。” “哼哼!”寇准听到这话,很是不屑道:“想不到大中祥符九年的探花郎居然能这么无耻,能当着面就如此无赖。” “寇相公,我实话实说而已。” “真小人总比伪君子要好。”寇准冷冷地看了看他说道:“就凭你刚才的话,老夫也觉得你算个人物!” “我固然可以对你寇相公俯首帖耳,不断地阿谀奉承,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一个人要防止人们阿谀奉承,除非人们知道对你讲真话不会得罪你,此外没有别的办法;但是,当大家能够对你讲真话的时候,对你的尊敬就减少了。寇相公难道没有发现这个道理吗?” “哼哼,有趣。”寇准听了这话,想了想自己身上发生的前前后后的事,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海外一位高人说的。”韩清自顾自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此时的西剧院,很多人都是有些茫然,原因就是目前尚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因为现在影剧院已经算是皇家的,可皇家却没派人前来接管。但是南剧院的艺人们该做啥就做啥,根本不在乎现在影剧院到底归属了谁,因为这些人都听韩清说过:戏照演,饭照吃。 顾若兮已经从愤怒慢慢地恢复了理智,她冷眼看着西剧院的人总是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就面无表情的去了自己的妆屋,坐在屋里的锦墩上发愣。 戚氏没敲门就走了进来,看到顾若兮发愣,就也自己找了个锦墩坐了下来。 “韩清那娘子真是有一套手腕,波澜不惊的就把这影剧院的份子全都送给了官家,顺便把我家老爷也捎带上了。”顾若兮说到这里,侧脸看了看戚氏说道:“这里面也有你的份子,当时画押的时候,你可以拒绝的。” “冯相公都画押了,我一个民女还梗着脖子要逆行吗?”戚氏冷笑了一下,似乎对顾若兮这种装腔作势的话很是鄙视。 “你可有什么主意?”顾若兮问道。 戚氏叹了口气说道:“顾仙子这句话问的不对,你应该问的是接下来我要做什么,而不是有什么主意。” “你继续做你兰花铺子的财东。”顾若兮幽幽的说道:“而我,还不清楚下一步要做什么。” 戚氏听了这句话,只能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别看那蕃女来自于蕃地,这份心思也真是够机巧。”顾若兮说道。 “肯定是韩清所教。”戚氏说道。 顾若兮听到这句话,再次侧脸看了看戚氏说道:“看来这韩清对你还是有情有义啊。” “顾仙子此话怎讲?” “你这兰花铺子里里外外都是韩清帮你操办,而且货源也是韩清给你找人提供,你们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可是这个韩清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收回去?” “顾若兮,你这话就让我有些不明白了,我戚少兰经营自己的铺子,与你何干?纵使影剧院没有了你的容身之地,也不必要把这火发到我身上吧?”这次戚氏并未再称呼她为顾仙子,反而是直呼其名,看来也是动了怒。 “戚娘子莫要生气,我只是随口一问。”顾若兮笑了笑,然后迅速的收起了笑容。 在南剧院里,有几个跑龙套的正在和周小俏问话。 “周助教,小底此番前来想问问,这《拒马河大案》的大戏还缺不缺人手,听说契丹有些个助演的国牒已经到期,都是回了契丹,是不是空下了几个位置?” 有宋一朝,市井中的百工伎艺,都习惯自称为“助教”(注①)。而对于老百姓而言,也习惯于称呼艺人为助教。 周小俏并非是行首,出身于市井,所以被其他人等称之为助教。 这些个跑龙套的都是西剧院的人,现在眼看形势有些不对劲,都是提前烧香晋佛,来南剧院打算落脚。但是这些人知道现在周小俏在南剧院的身份地位,所以就不敢再随随便便的称呼其名,但是自称也变得谦卑起来,不是一般下人所说的自称“小的”,而是自称为“小底”。 周小俏打量了这几个人一番,然后指了指坐在舞台前面第一排座椅上的人说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楚克雄才是影剧院的坐馆,为何不为他反而问我啊。” “这楚克雄据说也是韩大官人以前的同窗,看着有些不好相与。”龙套中的一个人说道。 “现在谁不知道周助教在影剧院的地位啊,小底也曾经和周助教你一起在台上共同演过戏,毕竟比起楚克雄,更亲近了一层不是?”另一个跑龙套的艺人说道。 在回车院里,韩清从旁边的案几拿起一个梅瓶,给自己斟了一盏酒,一口喝掉。然后对寇准说道:“寇相公这里难得来个人与你说话,今日就当我韩清吃错了药,说一些胡话而已吧。” “怎么?你这山野小儿怕了?为自己刚才的胡言乱语要辩解了吗?”寇准冷笑道。 “不但不辩解,还有更惊死人的话,你要不要听?” “老夫在景德四年与官家御驾亲征时候,面对着百万契丹军毫无惧色,敢在城楼上吃肉喝酒,试问天下有几人敢这样做?”寇准不屑的看了看韩清说道:“你无非说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语罢了,只是逞口舌之利,这还能惊得住老夫吗?” “好!”韩清在此给自己斟了一盏酒,扬起脖子一口喝掉之后说道:“寇相公认为,将来的君主要仁慈,可我韩清不这样认为。对于一国之主而言,当然要有慈悲、虔诚、守信、人道、正直,并且必须这样去做,不过同时这个国主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当需要改弦易辙的时候,要能够并且懂得怎样作翻盘转变。作为一个君主,为了维持统治,需要常常得背信弃义、不讲仁慈、悖乎人道、违反天道。所以,这君主必须拥有灵活的头脑,随时根据人生的运气和风向的转变而转变。” “你是说,一国之主要半人半兽吗?”寇准愈发觉得韩清这是发了失心疯。 “不错!一国之主就是要半人半兽!他就必须懂得如何利用人性和兽性。而且必须懂得,这两种性质缺一不可。国主必须掌握运用野兽的方法,他应该同时效法狐狸和老虎。因为老虎容易落入猎人的陷井,而狐狸则无法抵御豺狼。所以,君主必须是一只辨识陷阱的狐狸,同时又必须是一头威慑豺狼的老虎。但是这一国之主必须懂得怎样掩饰自己的兽性,并且必须成为一个伟大的伪装者与假好人。他们总是受到当前需求的支配,人的头脑总是很单纯,以至于那些想要欺骗别人的人总能找到能欺骗的货色。” ①曾敏行《独醒杂志》载,“夫市井、巫医、祝卜、技艺之流,孰不以助教自名。” 第463章 疑窦 “一派胡言!”寇准显然对韩清的这番话产生了极大的厌恶。 “就当我是胡扯好了。”韩清不知不觉中喝了好几盏酒,有点微醺。 “韩清,你好自为之吧!”寇准面色沉重的看着他说道:“你这样的人根本不能在我大宋生存,你这样的人一旦成了为手握重权的高官,很难说会把大宋指引到何处。” 韩清站起身走到屋子正中央,对着寇准大礼参拜之后说道:“今日能与寇相公一叙,荣幸之至。”他说完这句话,直起身子看着寇准的眼睛说道:“在这里,下官给寇相公提个醒,将来若是碰到人生重大的选择时候,要想到两个字:旨意!”他说完这话,再次作揖,然后倒退着走出了这间屋子。 寇准并未答话,只是看着韩清做的那张椅子许久,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之后,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将一个案几拖到屋子中央,又把官帽椅拖过来颤巍巍的放在案几上,然后慢慢地爬到案几上,又慢悠悠的爬到官帽椅上。等他站定之后,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刀,在屋子的大梁上慢慢地刻下几个字:寇准到此一游!刻完字之后,他愣愣地盯着几个字看,眼神变得有些浑浊。 这次韩清来找寇准,就是觉着有些过意不去,想陪着老寇聊聊天,哪知道居然跑偏了话题。他知道这一段历史,寇准并未成功,并以此遭贬。他以为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人能够用蝴蝶翅膀扇起来一阵风,能够让历史跑偏一些,哪知道历史还是按照正常轨道在前行。倘若不是自己告诉了丁婳,丁谓怎么会连夜进宫?那么这就奇怪了,自己如果没来这宋真宗朝代,那么丁谓的信息是从何处而知?蒋清?沈清?杨清? 既然是自己的出现,反而帮着丁谓通风报信而掀翻了寇准,那么是不是也会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能够拯救将来的寇准不被陷害? “爱咋就咋地!老子也不是什么圣人!”他叹了口气。自己也是患了失心疯,居然和寇准谈论君王之道,无论谈与不谈,这个即将登基的太子将来绝对不会是半兽半人的皇帝,因为这个皇帝会被后人称之为千古仁君。仁君到什么程度?走在路上口渴不敢叫水喝,怕宦官责罚奴婢,半夜饥饿不敢吃羊肉,怕因此让官员大费周折宰杀羊准备宵夜。 他走出回车院,上了马车之后就慢悠悠的往回走。这回车院因为是在京郊南边,所以快到京城的时候,他就下了马车,让游明先把马车驶到太学馆门口,自己则是慢悠悠的步行。 等走到南薰门时候,他想起那明教的李小乙就在这附近,就打算去他的香油铺子看看。等他转过街角时候就看到李小乙正在送一个人出门,而这个韩清认识,乃是皇宫中的礼宾副使周怀信。 这周怀信是周怀政的弟弟。不过并非是亲生的弟弟,只是二人同被抚养长大,他年岁略小,只能是弟弟。 韩清看到周怀信居然和李小乙有交道,很是惊奇,于是就退回到街角处,仔细观察二人。周怀信不知道与李小乙说了什么,李小乙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恭送着周怀信。 韩清躲在街角,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看到李小乙送走周怀信之后,正被一个客人叫住问话,就从街角走过,慢慢地踱步到油铺跟前。 “韩大官人?”李小乙正在和客户说话,看到韩清走了过来,惊喜道:“幸会幸会!” “李小乙,买卖兴隆啊!”韩清笑吟吟的说道。 “小本生意,比不得韩大官人的大手笔。”李小乙拱了拱手,然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快到铺子里稍作歇息。” 韩清拱手道:“不会叨扰到你做买卖吧?” “韩大官人这是哪里话,快快请进吧。”李小乙说完之后,招呼一个店小二过来招呼客人。 韩清进入到铺子里,看到桌子上有两个茶盏,就随意问到:“看来本官是打扰到你的大买卖了吧?是不是正在招呼大客户?” “韩大官人多虑了,刚才只是一个来买油的人想坐下来歇歇脚,就在这里喝了盏茶。”李小乙说完就把执壶与茶盏重新换了干净的一套摆上。 等重新给韩清斟茶之后,李小乙就坐下问道:“韩大官人今日怎么会在我这油铺附近出现,可是找小底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路过。”韩清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然后说道:“我是去南郊的回车院看望一位老...友。” “回车院?”李小乙听罢这话,眨了眨眼睛然后问道:“韩大官人的老友?是要‘回车’还是‘下车’?” “嗯...是老友。”韩清有些讪讪的,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用错了词,这李小乙重新复述一下,就更加的让他有些面皮发红。 “韩大官人?” “啊?”韩清似乎陷入了惭愧的漩涡里有些走神,被李小乙叫破,这才又回过神来。 李小乙不明白韩清怎么说话间就有些结巴,就问道:“小底刚才问的是‘回车’还是‘下车’?” “哦,是回车!” “回车?”李小乙重复了一句之后,立刻明白这被贬之人是谁了,但是他并未再做其他的询问,接着又说道:“韩大官人现在把国子监、太学弄得有声有色,着实令人耳目一新,佩服!” “只是给国子监添砖加瓦而已,不足为道。” “现在的国子监。广学馆,太学馆等都是学生满满,这比起以前的荒凉,差距有如天地。” “先不说我这的事,今日路过你这里,就是顺便问问,那铜牌可是参透什么了没有?” 李小乙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悄声说道:“目前只得了一块铜牌,尚还不能参透,只能从已有的字符里面推测。” “推测到了什么吗?” 李小乙摇了摇头。 韩清随便闲扯了一会儿,就告辞而去。在回去的路上,他脑海里一直在想着李小乙恭送周怀信的画面。这李小乙实在是个精明的人,以前称呼自己的差遣为韩提学,现在又改成了老百姓对官员的统一称呼--大官人。但是让韩清最为惊讶的是李小乙的情商居然这么高,因为刚才谈话开始时候,李小乙听到韩清去了回车院,得知看望的人是回车,就不再问了,足以见这李小乙很是懂得人情世故。 这四果本来是一个秘密结社,可是当初韩清和慎从吉掰腕子时候,让李小乙打听,居然能够把慎从吉的官职来历讲述的如数家珍般。现在寇准被安置在回车院,这手眼通天的四果岂能不知寇准被拉下马的原因?既然如此,李小乙并未再提寇准的任何事情,也没再问韩清所说的“老友”是谁,这说明四果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这周怀信怎么能和四果的人有交往?”韩清百思不解。 正当他沉思着迈入到太学馆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的姑夫,也就是当朝副宰相,参知政事王曾正往出走。 这王曾现在是韩清的顶头上司,因为王曾是国子祭酒。 此时的国子祭酒并非明清时期的国子监祭酒。晋武帝时,始立国子学,与太学并立,国子祭酒统一掌领国子学、太学。北齐时国子学改名国子寺,隋炀帝时改国子寺为国子监,所以国子祭酒后来又称为国子监祭酒。直到明朝以前,国子祭酒或者国子监祭酒,地位等同于国立大学校长。多由宰相兼领,主掌国子、太学、武学、律学、小学的政令,以及课试、升黜、教导之事。 王曾目前是参知政事,而且又是远近闻名的大学霸,所以国子祭酒一职一直是他来担任。 “王相公!”韩清看到王曾走过来,就施礼问候。 “中棠,你这是去了哪里?”王曾看到韩清往馆里走,就停了下来问道。。 “出门随便走走。”韩清说道。 “哦。”王曾点了点头,然后就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有些惆怅。 “王相公似乎有些心事?” 王曾听了就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就独自走出了太学馆。 韩清看着王曾背影,若有所思。因为他知道王曾现在朝堂上有些难堪。这个难堪是来自于朝堂上的一位有着大功勋的人--曹利用。 自澶渊之盟之后,曹利用因为在给官家汇报外交战果时候,故意在官家用膳期间不说话,只是比划了三根指头,让官家以为契丹人要价是每年三百万钱,后来用过膳之后唤过来曹利用细问,才知道三根手指头代表着着是三十万钱,这让当时的官家分外惊喜。由于给官家省了大笔的银钱,所以官家对曹利用一直是另眼相看。 如果说出使辽国充分展示了曹利用作为一位外交官优秀品质的话,那么在平定岭南军人作乱事件中则淋漓尽致的体现了曹利用作为军事指挥官的卓越才能,他兵贵神速,杀伐果断,一举平定了岭南乱局。盯着这些光环,他由此一路高升,先后任枢密副使,升宣徽北院使、同知院事,又进升为知院事,最后升任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第464章 易手 既然官职级别越来越高,曹兵兵心里就有些毛躁了。在大宋虽然是文人吃香,武人贬低,但是在武人心目中,内心里总是瞧不起文人的,毕竟保家卫国不是要用笔墨纸砚去完成的。曹兵兵本来是在寇准的压制下有所收敛,可是寇准只要不在朝堂上,这曹兵兵总是和文官别苗头,于是李迪、王曾、吕夷简、鲁宗道这些人都或多或少的和曹兵兵有过小小的冲突。 曹利用目前虽然是枢密使,是大宋的国防部长,但是这位军委首长按照宋朝旧例,他依然排名于副宰相之后。国防部长排名在国家副总理身后,这让他很是不爽,于是他就挑了个资历最浅的王曾,吵吵嚷嚷闹着说应该排在王曾之前,官家迁就他,就真的让他排在王曾之前,此事在朝臣中闹得沸沸扬扬,非议不断。就连平时每逢国家大典,弄得司仪都很为难,不知道该怎样排名,偶然有一次,按爵位朝见皇帝时,王曾走在前面,曹利用都愤愤不平,骂骂咧咧。 官家平日里喜欢和大臣们玩垂钓大赛,其实这也就是个形式,谁还不知道礼让官家先起杆?大臣们一个个都是人精,等官家钓上鱼来,大臣才敢起杆显示自己的战利品。当然皇上钓的鱼一般都用红丝网网住。可是每当有曹利用参加垂钓大赛时候,就总出点幺蛾子:当别的大臣先钓上鱼后,不敢声张,因为曹利用还未钓上来,等到曹利用钓上鱼后,内侍巴结也给他用红丝网线网住鱼,而他明知僭越,也不加制止,要知道宰相副宰相等人都是用白丝线。 韩清早就知道曹兵兵的秉性,每当听到有人讲曹利用的事,他只能微微的摇摇头,情商低的人在这种官场上行走,命运都好不到哪里! 过了两天,韩清的官职又有了变化,因为丁谓再次与林特上书,既然韩清捐赠给皇家影剧院,官家要显示自己的恩宠,所以除宣正大夫,升为权六曹侍郎,这是一个从四品的官阶。 官阶在韩清看来并不是太在意,主要是差遣。起初他被这宋朝的官职体系弄得头昏眼花,后来才慢慢领悟了这里面的灵活性。这就好比千年以后自己的那个社会时代,经常看到什么局级、部级的官员名单,但是这个体系和千年之前的宋朝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甭管你是厅级还是部级,这只代表你是现在有这个待遇职称,但是要托人办事的话,还是要要看你管的是哪一块儿。 韩清的差遣还是提举学事司,并未有什么变动。 他接受了封赏之后,进了宫里面见官家谢恩。现在的官家说话总是絮絮叨叨,而且说一会儿睡一会儿,让做臣子的有些难受。 刘娥看到官家坐着就睡去了,就让宫女给官家盖了一条毯子,现在天气已经微微转凉。 “小猴子,娶了个好娘子啊。”刘娥有些玩味的说道。 他判断这句话的出处,肯定说的是关于折惟玥捐赠影剧院的事。既然刘娥这样说,那岂不是说她事先知道折惟玥要做什么? “微臣也是事后才知道。”他躬身说道:“我家娘子事先并未与微臣说项过。” “本位很喜欢你的这个折娘子。”刘娥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折惟玥第一次入韩家时候,俩人打的惊天动地的事,就忍不住笑道:“泼辣倒是有一些,不过这折娘子是一个伶俐的人。” “微臣知道自己娘子自小娇生惯养,如果偶尔冒犯圣人,还请圣人多多包涵。” “你那娘子端的是冒出个绝妙主意,也算是义薄云天了。”刘娥看了看坐着睡着的官家,然后扭过头继续说道:“虽然把一个名声响亮的影剧院赠予了皇家,可是这让本位也是有些难办。” 韩清听到这里,就略微正了正身子,看看刘娥打算怎么个安排。 “皇家根本没人会弄你这影剧院,更没有会编写话本的能手。”刘娥说到这里就看着韩清笑道:“本位在想,这影剧院还是转交给你韩侍郎如何?” 在皇家称呼里,一般称呼职官名,差遣称呼的相对较少。现在韩清已经是从四品的权六曹侍郎,所以刘娥就这样称呼了。 但是刘娥这种称呼让韩清心里有了底儿,刚才刘娥还是称呼他为“小猴子”,这说到转交给他影剧院的事,话语里是“转交给你韩侍郎”而不是“转交给你韩清”,或者是“转交给你这猴子”,那这话语里就有文章可做了:别管影剧院以前是谁的,既然现在已经双方签字画押,人货两清了,那么现在的影剧院就实打实的是官家的财产了。更何况官家得了这财产,也给你升了一级,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现在既然要把官家的财产转交给你一个外人,那这里面就要好好说道一番了,条件是什么?因为皇家给外臣的东西从来都是“赐”,这个字可是很有深意:因为赐是赏赐,不用以物易物,也不用谈什么条件,纯粹的施恩赠予。可是现在刘娥嘴里吐出来的词语是“转交”,皇家的东西哪有转交一说? “谢圣人恩宠。”韩清躬身施礼,然后直起身子说道:“圣人如此慷慨,微臣心中十分感激,想把这影剧院的份子拿出三成再次赠予皇家...” “难得你有心,这三成的份子如果再赠还给皇家,恐怕那冯拯要呕血三升了。”刘娥冷冷地的打断了韩清的说话,并且眼神也变得有些冰冷起来,似乎极为不满意韩清这句回答凸显出来的愚蠢。 他听到这话,也是心中突然震了一下,暗自骂自己脑子进水了,既然刘娥愿意和自己唱双簧,帮着自己把影剧院重新收回,如果自己再把影剧院的股份分给皇家,那岂不是明摆着罢夺了冯拯的股份了吗?这要是传出去恐怕天下人都要耻笑的。难怪刘娥这么没好气,怪自己考虑不周啊! “微臣愚笨!”他再次躬身施礼道。 “你既然有心,本位倒是可以成全你。”刘娥再次看了看沉睡的官家,然后才说道:“你与那刘涵素来交好,这次刘涵那娘子的家里有了变故,刘涵的爹爹为此跑前跑后破费不少。” 靠就一个字!老子刚才还要准备高呼“圣人高义”,原来绕这么大一圈子,就是给你前夫。 “微臣明白怎么去做!”这次他不再说蠢话,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份子也不用三成,就两成半吧。”刘娥又冒出一句。 “微臣明白。” “你这影剧院几番周折,现在既然由你继续打理,记得要多说皇家的好。”刘娥说道。 恐怕不是说皇家的好,是多多为你刘娥的身世正名吧?韩清心里虽然这样念叨,但是仍旧微笑点头道:“微臣明白。” “本位知道你付出挺多,所以也不亏待你,钧容直的人你可以随便调遣。”刘娥说罢,就给了他一副手谕。 他毕恭毕敬的接过来,然后拱手谢道:“谢圣人考虑如此周全。” 刘娥所说的“钧容直”,如果一般人听到,从字面上很难理解它的含义与作用。 “钧容”:“宋军乐名。宋太平兴国三年,诏籍军中之善乐者,命曰引龙直。每巡游幸,则骑导车驾而奏乐。” 钧容直,简言之,是宋朝皇家军乐团。钧容直创建于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当时集中了一部分善于演奏乐器的军人,建立了这个机构,一开始称为引龙直,因为它通常是在皇帝出行时列在皇家仪仗队前部,作为前导。到了宋太宗淳化三年改名钧容直,“取钧天之义”。 说到“钧天”,此指“钧天广乐”,是古代一个著名神话传说中天帝在天宫中演奏的仙乐,《列子》《史记》以及汉代张衡的《西京赋》中都有记载。乐团以“钧天”为命,说明了它的皇家背景。 钧容直隶属统领近卫军的三衙。三衙,即天子禁军的首领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从隶属关系上看,也很明显。钧容直属御林军管辖,是皇家军乐团,这不但因为他是皇家仪仗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按照规定,钧容直的负责官员中,必须包括一至二名皇帝亲近的宦官。 负责这钧容直的宦官,以前是刘承珪,后来就是周怀政,现在负责的宦官是杨怀敏和罗崇勋。不过这罗崇勋服侍刘娥多一些,经常在后宫走动。 韩清起初听到这个名字吓了一跳,以为是罗勋被人从契丹弄了回来,割了一刀然后进了宫了,后来才知道这二人没一点鸟关系,只是名字像了一点而已。 钧容直往往是以骑兵的姿态出现的。记载其“骑导车驾而奏乐”,或言其“驾后以钧容直乘马作乐而从”。上百人的骑兵军乐团拥戴着皇帝的车辆,边奏乐,边马蹄声声整齐前进,其气势是可想而知的。由于钧容直系皇家乐团,且经常作为皇家仪仗之组成部分,因此钧容直军士之服装也与一般军人的不同。 第465章 遣新职 钧容直设立以后,朝廷给它派的用场逐渐增多。除了作皇家仪仗队外,在较长的时间里,凡是皇帝出行或重大庆典时,都有钧容直演奏乐曲,或渲染皇威,或增加喜庆气氛。(注①)既然钧容直是皇家军乐团,那么如果搞个声势浩大的辉煌大戏,让这军乐团来做音乐伴奏,那可真正是拉风的要死。 韩清把刘娥今天前后的话想了想,就明白这个女人早就已经是把事情安排了个圆满。两成半份子给刘美,算是给前夫弄了个大财路,但是最妙的还是这钧容直,因为钧容直隶属统领近卫军的三衙,而刘美早已经被刘娥升为了侍卫司马军都虞候,换句话说就是老刘收钱之后,还能给出人帮着办事。 啧啧!他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女人,算计的真是滴水不漏。 “本位还有一件事安排。”刘娥把影剧院的事了结之后,就奔入了下一个主题:“太子已经很懂事了,但是在算学一道还是差了些,你在那应天府书院做过算学的教谕,想来以你的算学学识,倒是可以专门教授太子。” “只是教授算学?”他被这个任命弄得有些迷糊,不知道该是怎样一种差遣。 “本来你是可以做太子宾客的,怎奈你资历尚浅,所以只能算是西席行走。” 太子宾客,在唐代开始设置,到了宋代,仍然沿袭之。不过太子宾客一般就是三四个人,而且至少是正三品以上,掌侍从规谏,赞相礼仪。 西席这个称呼源自于汉代,汉代室内的座次是以靠西而坐,即面向东方为最尊。“西席”就是“坐西面东”的座次表示对老师的尊敬。所以自那时起,西席就是老师的一种尊称了。 韩清心里有些犯晕,听说过御前行走,但是头一次听说西席行走的。不过这宋朝的职官差遣名称花样百出,新冒出的官名经常地有,所以他也没再多问。 “本位知道你忙于国子监,所以也不必天天进宫教授太子算学,每三天去一趟资善堂就行。”刘娥说到这里就自言自语道:“等我儿登基做了皇帝,能够在转念间就把大小是非分辨的清楚,莫要被那些官员报上的数给哄骗过去。” “微臣定会用心教授太子。” 等到韩清回到家之后告诉了几位娘子,皇家把影剧院重新转赠回来,家里一片欢腾。尤其是李奕蕾,就因为被顾若兮以朋友之情用了极低的作价阴走了影剧院半成的份子,这让她快落下心病了。她也一直用自己夫君的说法,不是被骗走的,而是被“阴走”的。 现在这影剧院又重新回到了韩家手中,她也终于可以卸下这块心病了。不过这让她心里仍旧是有着一种不舒服,因为影剧院在她手里丢了半成份子,现在家里冒出个平起平坐的大妇用了法子给弄回来,对于李奕蕾自己来讲,仍旧是有个过不去的结。 “让出两成半份子给刘美刘虞候?”竹娘听了这个说法,很是有些惊诧。 “别问那么多!”韩清对着三个老婆嘱咐。 “奴家只是好奇,圣人怎么不归拢到皇家。”竹娘听说过当今的皇后外面传说,所以听到韩清叮嘱,就没再继续问关于刘美的事。 “归拢到皇家说不过去的,因为这算是夺了冯拯的份子。”韩清说道:“这次圣人叮嘱过我,影剧院过户画押的事情不能声张,所以你们几个要记住,咱家关起门来自己知道就行,对外不能说与任何人。” “奴家明白。”三人一起回答。 “要说圣人不要这份子,因为圣人看不上了。”李奕蕾笑道。 “西京影剧院有皇家的份子,而且京郊的房舍也有,钱庄也有。”折惟玥笑道:“比起这些收入,汴京影剧院的份子算不得什么了。” “竹娘,京郊的房舍定好了正式入住的日期了吗?”韩清问道。 “本月的月中,开始正式入住。在十五日这一天,开始交钥匙和五等丁产簿。” 前面介绍过,五等丁产簿就是宋朝的户籍。因为在这个时期已经不再将国民区分为“良民”与“贱民”,而是根据居城或居乡,划为“坊郭户”与“乡村户”,根据居民有无不动产说身世,划分“主户”与“客户”,再以家庭财产之多寡,将主户划为不同户等。宋朝的户籍档案叫做“五等丁产簿”,每隔三年编造一次。 既然有人购买了京郊的房舍,那么五等丁产簿也要随之划入到京郊,这也是房舍的一个卖点。 “现在的房子越来越好卖。”竹娘说道这里还是满脸掩饰不住的喜色,“自从有不少人看到落成的房舍,还进去观摩了那冲水茅厕,都觉得很是稀罕。” 现在的竹娘每天都在绣巷旁边的售房处张罗,眼看着每天能够过手这么多的钱财,让她有了极大的活力。这也为什么说韩清告知众人影剧院重新回归,可是竹娘却没有一点想再去影剧院打理的念头。虽然当初她是被逼走的,可是现在真要是说让她回影剧院重新张罗,估计她自己肯定不愿意去。 这个问题在晚上睡觉时候就有了答案。晚上入寝的时候,今晚是韩清该在竹娘房里过夜的,当他试着问询她可是有想法再回去影剧院的时候,竹娘十分坚决地否定了。 “你现在整日里带领着一帮小娘子作那房舍买卖,看来做的很起劲。”他笑道。 “那是当然!”竹娘任凭他抓住自己胸前的玉碗,很是开心的说道:“奴家这些日子每天经手的钱财,比影剧院每场大戏的收入要多出十几倍。” “那些售房的小娘子好管教吧?” “都是牙人送来的,很多人抵押了妻女就不见了踪影,这些小娘子也是可怜。” “在你手下做事,你可别总是一颗仁慈心,要做到赏罚分明。另外要记住,该管的要管,不该你管的不要越级,否则会让人家很难办。” “很多事情奴家觉得下面的人做不来,还是自己亲自去做放心一些。” “亲力亲为是一种管理学的倒退。”他慢慢地抚摸着竹娘的肌肤,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竹娘被他弄得浑身有些燥热起来,本来要打算好好的迎合他,但是咋一听“管理学的倒退”这句话,就从情欲中猛然惊醒似得,扭过头看着他问道:“官人这句话让奴家不明白,给奴家好生讲一讲。” 自从韩清的官职上了四品之后,家里所有人开始改了口,都不再叫他郎君,而是称呼为官人了。 “这要马上入港了,你却让我讲讲码头故事,哪能顾得上!”他翻身趴在她身上,不待她再说话,直接就吻住了她的红唇。 竹娘跟着韩清学了不少学识,每次听他讲一些高深莫测的话时候,总是要问问缘由,然后再自己独自品味。很多道理细想一下却是真的是那么回事。所以这次听见新的名词,知道是又有新的学识,就想着让他给说道一番。可是韩清已经箭在弦上,岂有引弓不射的道理? 竹娘被他撩拨的也是很动情,于是就慢慢地闭了眼,主动迎合着他。 他想把前戏做得更足一点,哪知道竹娘却是早就握住了小将军,引着小将军进了港。俩人在榻上生龙活虎的一番鏖战,终于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竹娘歇好之后就下了榻,找了湿布巾给他擦拭身上的汗。 “你怎么不买两个婢女?”他在与李奕蕾或者折惟玥做完事之后,都是婢女上前给他擦拭。起初他极为的不习惯,后来慢慢也接受了这种方式,任凭着婢女给自己周到的伺候,只是他总是在想这些婢女都是未出阁的小娘子,现在就已经把不该见得都见到了,将来嫁人还有那份神秘吗? “不习惯用婢女,奴家自己就能做的事,何必再找别人。”竹娘边弓着身子给他擦拭边说道。他手脚又不老实的似乎乱摸。 “给奴家讲讲,管理学是哪般说讲?”竹娘任凭他胡乱捏捏摸摸,但是最关心的就是他刚才说的新名词。 “这个话题说起来有些长。”他仔细想了想,就把前世所学的一些管理知识拿出来给她讲,譬如为什么奖金要发放到薪水前面、譬如通过奖赏形式激励做工人的方式、譬如要在众人面前多多夸奖一个人,但是批评一个人的时候要单独批评。“记住,称赞一个人是不需要花钱的!” 竹娘听着听着就跳下榻,当场找出纸笔就开始做了记录,“想不到管人也是有这么多学问!”她不禁感叹道。 “你一定要记住,要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叮嘱道。 “奴家觉得吧,看谁做事比较勤快,眼里有活儿的人才是让东家喜欢的人,所以把事情交给这样的人去做才放心。” ①《宋会要辑稿》载:“[钧容直]每巡省、游幸、亲征,则骑导车驾而奏乐,若御楼观灯、赐酺或赏花、习射、观稼,则亦与教坊同应幸。赐酺则载第一山车。” 第466章 授学资善堂 他叹了口气,把自己前世的工作经历以讲故事的形式给她讲述。在前世的时候,他大学毕业之后经历过几家公司,有的老板就是权责不分,任何事都是交给当前说话的人去做,这就造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别的部门越来越被边缘化,而真正做事的人所做的事并非是自己所擅长的,于是所有员工几乎都在抱怨:能干的员工埋怨老板总是给自己安排很多事情,没事干的员工总在感叹自己的薪水就那么少。 “如果需要开封府开具什么文书之类的,你安排专门的人过去对接;与“街道司”有何纷争,也是派这样的人去处理。”他说道:“售卖房舍的人就是售卖,不做其他事。让这些小娘子整日里就是琢磨买房人的心思,通过各种形式卖出去房舍就行。” “可是有的人一直就没从事过这样的事,奴家交给一个新丁去做,总是不放心啊。” “如果你总是抱着这种心思,你会越来越累的。”韩清让她放下纸笔,然后将她搂在怀里说道:“记住这几句话:一、说给她听;二、做给她看;三、让她试试!” “他?”竹娘说道:“奴家手下没有男丁。”这个时期没有女字旁的第三人称“她”,所以对于韩清嘴里冒出的这第三人称,让竹娘以为说的是男子。 “哦,反正是你手下的人即可。” 竹娘往他怀里钻了钻:“奴家记住了!” 韩清之所以和竹娘谈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发现由于京郊的房舍建造,牵扯到了要与很多行政部门打交道的问题。很多建筑垃圾还有营造工人的排泄问题引起了知县的注意。毕竟京郊是在天子脚下,东京城里的街道干干净净,作为京师周边的县,至少要在市容方面和开封府看齐吧?所以知县安排了人手对这大批量建造房舍的人多加关照,于是这里面就衍生出很多与官府打交道的问题。 即使不是由于靠近京师,各个州县城市的卫生本来也是十分良好的。中国人的城市卫生的意识可以追溯到商代,早在商周时期,就已经有了明确的法律:随地乱扔垃圾是万万不能犯的大事。以《韩非子》里的说法叫“弃灰于道者断其手”。而且这是“殷之法”。也就是从商朝起,城市乱丢垃圾,逮着就是剁手。注意!是逮着就剁手!这可是韩非子说的。后来战国商鞅变法,出台著名的《秦律》,对这零容忍也照单全收——“弃灰于道者刑”。 在这京畿之地,既然营造了这么多高达十几丈的房屋,还有房舍下面的园林,怎能没有公共厕所,所以衙役们看到茅厕虽然修的漂亮,可是一定要弄清楚里面的黄白之物的明确走向。本来知县想给一个公共茅房的营造标准,因为在这方面的营造,自古以来就有修造布局一说。 从商代起,就有了最早的厕所。发展到春秋战国年间,当时的中国城市,对于厕所的修造布局,也是从来高度重视。以《墨子》的说法,就连防卫城池安全的城墙上,都要每隔五十步设计一个厕所。而且还有了严格的建造标准,公共厕所要修在道路之外,民用厕所的围墙更必须要有八尺以上高,厕所的排粪池更挖得极深,方便回收施肥。 知县等人都是去东京城见识过世面的,知道那影剧院就是韩清的手笔,更是惊叹影剧院那豪华的茅房,所以这次的修造布局根本就没拿出来,就是打算看看这个韩清玩出什么新花样。 等到公共茅厕落成之后,知县等人还亲自去现场看了看,等他们知道茅厕上面巨大的储水罐子就是为了随时冲刷便池的时候,也不禁为这奇思妙想所折服。 这一大片的高层房舍每家都有独立茅厕,所走的管道与公共茅厕一样,全都是通向了旁边田地,就因为争夺这些屎尿粪,旁边的不少佃户都因为差点动手打起来。 而对比下古代欧洲历史,就可见中国人的生活品质。哪怕放在欧洲贵族一年才洗两三次澡的欧洲中世纪时代,也就是与中国宋元年间同期时,且不说乱丢垃圾的景象随处可见,随地大小便更是寻常事。 有一个从罗马时代就有的生活习惯,更是流传欧洲各地上千年——老百姓在家排泄完毕后,就直接从窗户里往下倾倒出去。请看清楚:是直接从窗户往外倒!所以假如走在中世纪欧洲城市的街道上,看见某家住户突然打开窗户,然后顺着窗子往下哗啦啦的滚落下来稀的稠的,甚至有一些黄黑的疙瘩滚落在脚边,别惊慌!这很司空见惯! 所以,今天那些看上去无比整洁考究,引得无数中国游客兴冲冲跑去观光的欧洲古城,往前倒退几百年,基本都是粪便垃圾遍地。1776年美国独立战争时,美国政治家富兰克林火急火燎的去法国求援,刚进浪漫的巴黎就被满城臭气撂倒,恶心反胃吐了一路差点当场就被活活熏死,辛亏抢救及时,否则美洲历史都有可能改写了。 比起号称“千年不洗澡”的欧洲中世纪来,与之同时代的中国唐宋王朝,其实在城市卫生问题上,压力那可是不一般的大。欧洲中世纪的城市,通常就是四五千人,能有几万人的都是超大城市。这么点人口都闹得污臭遍地。放在大城市规模都有数十万人口甚至上百万人口的中国唐宋年间,这事更是大挑战。 比起商周时乱丢垃圾就要剁手的规矩,在唐宋朝虽然没这么凶残,却也管的十分严。以《唐律疏议》的明文规定,随地乱扔垃圾甚至从窗口向外乱倒污水,抓住最轻六十大板。而且不单罚肇事者,主管部门官吏也要连带受罚。 当然,要解决这卫生问题,单靠痛打显然不够。在唐宋朝时期就有了更大进步。拜唐朝发达的农业生产所赐,对排泄物等垃圾的回收,也渐成火热产业。唐朝的各大城市,都有这样的“创业精英”。典型河东人裴明礼,以《太平广记》的记载,此人一辈子精心从事排泄物等垃圾的回收转卖,居然积累了百万资产。一举跨入唐代富人阶层。这个在唐代越发火热的产业,也维持了唐代城市的整洁生活。 而在此时的宋朝,除了有著名的城管大队“街道司”,东京城内更是有了环卫所,而这环卫所的买卖就是由戚家一手把持着。 起初在营造这六层的房舍时候,韩清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配备独立卫生间,因为冲水问题在这个时期实在是太大的工程。这可不像影剧院或者公共茅厕,那都是地面建筑,屋顶上弄个大蓄水池就棋活!这可是六层高的房舍,排泄问题的冲水就要耗费脑筋了。 如果让戚氏父子派人来家家户户掏粪,这太说不过去了,况且竹娘更是极力的反对。 好在这次房舍选址地方实在南边,地势比较地,可以从旁边山林小瀑布接了陶制管道,引水到房舍住宅,然后再通过虹吸原理送到楼顶。 在这房舍建造过程中,与各个府衙的交道很是繁琐,竹娘总是亲力亲为的去各个府衙办理一些文书,韩清得知之后就告诉她如何安排下面的人去做,尽量把事情安排下去。 俩人就这么边说边聊,等韩清沉沉的睡去,竹娘把记录好的纸张收好然后压在桌子上,这才重新上了榻。等她要吹灯的时候,看了看眼前这个熟睡的男子,轻轻笑了笑,用手抚摸了他的脸庞,然后轻轻地吹灭了灯,像一只猫一般拱进了他的怀里。 第二天韩清起了个大早,今天虽然不是朝会,但是要入宫教太子算学了。到了东华门之后,他递过去牌牒,验明之后就进了宫里。 太子的资善堂是在皇宫的东边与,讲筵所挨着,西边是崇政殿,中间是柱廊,此时的延义阁还未建造。 他走到资善堂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鲁宗道正从资善堂往外走。 这鲁鱼头居然来的比自己早,这让韩清有些惭愧,急忙走上前去躬身施礼道:“拜见鲁直阁。” 这鲁宗道由于敢于直言,虽然让官家很是郁闷,但是也被他的真诚所打动,后来把他升任户部员外郎,直龙图阁。 “韩清,昨天老夫已经听圣人说了,让你来做资善堂说书,很好。” 对于刘娥给他的差遣为西席行走,实际上对外宣称的就是“说书”。这里所讲的说书并非是勾栏瓦舍里面的讲故事,说演义,在皇宫里的“说书”是这个时代的官名。比如有“崇政殿说书”,这个职务就是为皇帝讲说书史,解释经义,并备顾问。 韩清是大中祥符九年的探花郎出身,如果真正来教授太子的话,其实可以算得上是“说书”。不过因为资历尚浅,所以只能把他最拿的出手的算学单独列出来给太子教授,于是落在了他头上的官职就是“资善堂说书”。 换句话说,韩清现在身上有了两个差遣--提举学事司,资善堂说书。 第467章 皇宫深处讲算学 “下官知道鲁直阁一直在教授太子读书,教书育人乃是为一国储君,可知身上担子极重,敬佩!” “太子今天很早就到了,你进去吧。”鲁宗道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想张嘴说点什么,可是叹了口气就摇了摇头。 韩清作揖恭送鲁宗道,然后就进了资善堂。 这是他头一次进太子读书的地方,所以刚一进来就四处大量,看看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孩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生活。 “师傅!”太子看到韩请进来,就起身施礼。 “师傅”是在这个时期是对老师的通称。“师傅”一词原本是太师、太傅、少师、少傅等官职的合称,因为这些职位负责教***,所以师傅也成为老师的代称。在春秋时期的《谷梁传·昭公十九年》有记载:“羁贯成童,不就师傅,父之罪也。” “太子莫要行礼,应该是我向你行礼。”韩清急忙上前虚扶着说道。 太子笑了笑说道:“爹爹经常告诉我,在哪里都不能忘了礼数。” “太子,臣比你大不了几岁,以后你别再叫我师傅了,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字。” “师傅要教授我算学,既然以技授人,就是为人之师,我岂能称呼师傅的字,这要是被爹爹等人听见,恐怕少不了责罚。” “那...好吧。”韩清说完就四处打量着学堂里面的装饰装潢。除了书柜之外就是课桌,不过在这个时期没有“桌”这个称呼,也只能说是案几了。 “师傅是第一次来资善堂,看着是不是有些熟悉?”太子笑道。 “哦?此话怎讲?” “这资善堂是师傅资助营造,而且师傅只是收了一文钱的。” “能让太子有个身心愉悦的地方读书,这点资助是臣应该做的。” “师傅你看那窗子上的琉璃,因为透亮,所以每日里省却诸多的蜡烛。”太子指了指窗户上的玻璃说道。 “刘师傅和姚师傅前来督造过,他们对这里应该比较熟吧?” “刘姓师傅?姚姓师傅?”太子有些迷惑。 “哦哦,臣讲错了,是刘待诏和姚待诏。” 在这个时期,称呼手工艺人并不是师傅,而是称之为“待诏”。“又一清”铺子里的刘师傅和姚师傅因为也捏造过琉璃人物等手工制品,所以被人们唤作刘待诏或者姚待诏。(注①)“营造这资善堂时候,我没有来过,是周家哥哥来督造的。” 韩清点了点头,然后就很随意的坐在一张桌子上问道:“你的算学现在是个什么程度?” 太子看到韩清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坐在案几之上,十分的惊讶。因为他的老师们从来都是很威严的样子,有板有眼的对他传授学识,可是今天韩清的这个举动颠覆了他对师傅的认知,他震惊之余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韩清说道:“师傅...可以...考校一番。” 韩清想了想就问道:“今有田广一里,从一里。问为田几何?” 太子略做思考之后答道:“三顷七十五亩。” “有田四分之三,减其三分之一。问馀几何?” 太子找了纸笔略作计算然后答道:“十二分之五。” “今有圭田广十二步,正从二十一步。问为田几何?” 太子仍旧是用了纸笔计算,然后回答:“一百二十六步。” “一百二十五乘七十二,得数是多少?” 太子低下头打算继续做计算,韩清阻止道:“不要用纸笔,用心算。” “啊?”太子有些惊讶,挠了挠头说道:“这用心算可算不出来的。” “太子你可是会背‘九九歌’?” “会背。”太子说完就自顾自的背诵道:“一一如一,一二如二...” 这个时期的乘法口诀被称作也叫“九九歌”。乘法口诀在我国很早就已产生,远在春秋战国时代,九九歌就已经广泛地被人们利用着,从汉朝“竹木简”以及敦煌发现的古“九九术残木简”上都是从“九九八十一”开始的,在公元五到十世纪间,“九九”口诀扩充到“一一如一”。大约在宋朝时期,九九歌的顺序才变成和现代用的一样,即从“一一如一”起到“九九八十一”止。而且这个时期说的得数是用“如”。 韩清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然后正视着太子道:“十五乘十五如二百二十五,十九乘十九如三百六十一。这些极简单的两两相乘,我能从十一背诵到三十三。” 太子放下纸笔,看着韩清,等他继续往下讲。 “有些数你要记住几个特点,比如二十五乘四如一百,一百二十五乘八如一千,这都是做算学最起码的认知。” 太子默默记住了韩清所讲,亲自在用纸笔做了几个计算,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一百二十五乘八如一千,那么我刚才所说的一百二十五乘七十二如几?” 太子放下纸笔开始了苦想。 “把你刚才背诵的九九歌结合起来,想一下这算题该如何解。”韩清提示道。 太子现在毕竟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还没有那么强的逻辑思维,所以虽然得到了提示,但是仍旧一脸茫然。 “七十二在九九歌里是什么数与什么数相乘?” “八九七十二。”太子回答。 “那一百二十五乘七十二,就可以看作是一百二十五乘八再乘九,刚才我说一百二十五乘八如一千,那么这一千乘九呢?” “九千!” “很好!”韩清笑道:“太子天赋异禀,一点就透,很不错。” “这是师傅点拨提醒的好。”太子谦虚道。 “一百二十五乘四十八如多少?”韩清继续问道。 经过前面的提醒与训练,太子这次不说心算无法给出答案,而是经过思考之后回答道:“一百二十五乘八再乘六,如六千。” “你现在所学的算学之题在哪里,拿出来我看看。” “好的。”太子离开座位,去柜子那边找了找,给韩清取了过来。 等韩清拿到算题之后,才发现这是太子亲自做的学习笔记,纸上的字写的很是好看。 “老师,你笑什么?”太子看到韩清边看边摇头,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题,就发生问道。 “臣只是赞叹太子的字,写的十分的工整。”韩清的笑是苦笑,他自从来到宋朝,就开始慢慢适应这个时代的软笔书法,为了练好毛笔字,他在应天府书院读书的时候,花在练字的时间多于读书的时间。可是毕竟接触这毛笔少,所以和这些自幼使用毛笔的人来笔,他的字仍旧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不过在影剧院,倒是有很多人知道自己的财东用的很怪的笔,因为很多人也是看到过他写的剧本,起初看到这么细的字也是十分惊叹,继而就是被很多的简体字所迷惑,这都是后话。 “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韩清念完这道数学题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自己前世学的两列火车对开何时相逢的题早就有根源。 “这算题是师傅留给我的,让我多想想。” “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没有算出?” “是。”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韩清看到这道题又是一阵好笑,自己在应天府书院被问到过类似的,只不过那是“鹤羊同滩”,现在终于是鸡兔同笼了。“这题你是如何解之?” 太子看了看纸上的算题,然后说道:“这是我自己想出了解题方法,李迪师傅曾夸过我呢。” “李迪?”韩清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李迪是太子宾客。 太子说用自己的方式解开了这道鸡兔同笼的题,这让韩清很是好奇,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没有方程组的解法,所以就想听听太子怎么计算。 “方法很简单啊。”太子说道:“先让兔子和雉一同伸出两条腿,雉因为是只有两条腿,所以伸出去两条腿的话,就摔倒了。” “然后呢?”韩清听了太子最初的思路,禁不住乐了。 “那么还剩两条腿站着的就是兔子了。三十五乘二如七十,再用九十四减去七十如二十四。”太子说到这里就有些得意的晃了晃头道:“那这就好算了,雉有两只脚,那就用二十四除二,如十二,也就是说雉是十二只。三十五减十二如十三,兔子有十三只。” “有意思!”韩清听罢笑的乐不可支。这题在他前世貌似是小学五六年级的题,现在被一个十岁的孩子用这种方法解开,让他很是赞叹。 等他走到书架前,翻看一本算学的册子,看到一道很怪的题目之后,仔细推敲半天,禁不住暗自骂道:“净他娘的胡扯!” ①宋话本《花灯轿莲女成佛记》:“这女娘子的父亲,姓张字元善。母王氏。夫妻二人,无一男半女。原是襄阳人氏,家传做花为生,流寓在湖南潭州,开个花铺”,人称“张待诏”。宋话本《五戒禅师私红莲记》:“这清一遂浼人说议亲事,将红莲女嫁与一个做扇子的刘待诏为妻。” 第468章 大权落 原来,他看到的题是这样说的:今有孕妇,行年二十九岁,难九月,未知所生?答曰:生男,置四十九加难月,减行年,所余以天除一,地除二,人除三,四时除四,五行除五,六律除六,七星除七,八风除八,九州除九,其不尽者,奇则为男,偶则为女。 难道仅仅知道孕妇的年龄和生育月份,就可以预测孩子的性别?他看了看书的封皮上写的是《孙子算经》,想了想,貌似这本书出自于南北朝时期。这么莫名其妙的算术题居然冠冕堂皇的写在书本里,古人也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过这不知所云的怪题也作为太子的算学,估计是用这种测算方法来计算将来的龙种是男是女吧?可这也忒不靠谱了吧? 接下来他就一点点的教太子如何练习心算,此时的太子在韩清眼里,真的算是一个好学生。因为他用现在太子学习的态度和自己前世的孩子比,让他很是感慨。他的孩子在做作业时候,总是中途要玩一会儿或者耽搁点其他事,让他这个做家长的总是要在旁边不断地劝说或者呵斥才行。而太子自幼就被这个目前星球上最顶级的学者传授,衣食住行方面都是有着严格的规矩和礼仪,师长很早就教育他做任何事不可中途而废,而且他在宫中被各种条条框框所约束,于是太子坐在下面听课,一直很是规规矩矩。 他教太子的过程中,总是用各种例子来进行演练,让太子甚是好奇,因为他教授的方法和其他师长们完全不同,这个新来的算学老师似乎更像是一个大伴儿一般,完全没有别的师长那样的威严。 在太子跟着韩清学识算学的过程中,并非是像以往的师长那样满堂灌,在中途休息的过程中,太子就和韩清打听他的影剧院,毕竟对于一个十岁多的孩子来讲,外面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韩清把影剧院的各种大戏给太子讲,尤其是让搓弄的人扮作小妖,和行首们一同演神仙鬼怪,这让太子极为的向往。 等到中午的时候,他看了看时辰,应该下课了,就打算出去在宫门口待漏院买些吃的去。 太子觉得今天上课很是轻松,居然不用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坐着,就如同玩一样读书,所以也是有些兴奋,就跟着韩清走,他是要去大殿找爹爹。 等二人走到紫宸殿后门的后阁时候,就看见官家正在和一群大臣在门口说话。垂拱殿在紫宸殿西边,两个殿离的很近,而紫宸殿的后门就是后阁。 看到众人正在望向自己,韩清就止住了脚步,远远地冲着众人作揖。 官家冲着二人招了招手,意思是也让二人到跟前来。 太子蹦蹦跳跳的跑到官家跟前,兴奋地说道:“爹爹,你知道一百二十五乘五十六是多少吗?” 官家慈祥的看了看太子,摇摇头说道:“爹爹年事已高,岂能像你这样的心思机敏,这算术可不是爹爹的擅长。” 官家身后的李迪笑道:“太子定是和韩清学了一些算术,把刚刚算出的题来考校官家了。” “不是的。”太子仰着头对众人说道:“师傅告诉我一个窍门,一百二十五乘八如一千,二十五乘四如一百。刚才我说的一百二十五乘五十六,就可以看作是一百二十五乘八再乘七,那就是七千啰!” 太子的一番话让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发愣,很多人都在心里默默地做了计算。 现在官家身体已经越来越差,做在殿里总觉得头晕,于是就带领着群臣走出殿外,这次在后阁门口议事,也是为了能多晒晒阳光。 “爹爹,你们在谈论什么?”太子看到众人都在沉默,就问道。 “我在与群臣商议,让李迪李相公为相。”官家说道。 “官家,此事干系重大,还请官家另作考虑,李迪恐不能胜任。”李迪躬身施礼道。 “爹爹,就让李宾客为相吧。”太子没去理会李迪的推辞,而是对着官家说道。 “太子都这样说了,卿(注①)还要再推辞吗?” 李迪看了看身旁的丁谓钱惟演和曹利用等人,叹了口气,然后面色庄重的走上前去躬身道:“既然官家与太子如此厚爱,我李复古从命便是。” 韩清站在人群后面,恰好可以看见丁谓的侧脸,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丁谓的腮帮子抖动了几下,然后就迅速的恢复了原样。 等到下午时候,资善堂里多了几个小孩,其中有杨怀玉。韩清是和杨怀玉认识的,早前在影剧院看戏,杨文广就带着怀玉来过,所以偶尔逢年过节的,韩清在天波府经常逗弄他。(②)不过这杨怀玉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总是不注意听讲,经常地盯着一处发呆。 韩清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不断地纠正他,让怀玉一起互动答题,参与到算术的游戏中来。 当天晚上,在丁谓的府里,林特以及钱惟演几人正在商讨。 “公言,我以为相位会落在你头上,怎知官家就草率草率了呢?”林特显得很是懊恼。 “我也以为自从那寇准被罢了相,朝中能坐在相位的人只有公言你了,哪知道官家就莫名其妙的让李迪做了宰执。”钱惟演也是连连摇头。 “官家这么做必定有道理的。”丁谓一副波澜不惊表情看着香几上的香炉,缓缓说道:“寇准在位的时候,在官家面前曾提起过不可重用于我。” “这个寇准,欺人太甚!”林特恨声道。 “寇准现在已经算是失势了,不过你们要想一想,这个寇准本来是在永兴,怎么就不明不白的被官家想起,然后就回了朝堂做宰相?” “这应该是那个悲催的周怀政干的好事!”林特说道:“永兴发现了天书,然后这寇准就呈报了天书,可是永兴军那边发现天书的是巡检朱能,这朱能素来与周怀政交好。” “现在寇准失势了,如果这周怀政在闹出一个什么鬼主意,是不是还要再把寇准迎回来呢?”丁谓看似自言自语,实际上也是在提醒眼前的二位。 “看来是要想个法子了!”钱惟演接了一句。 “有些角落容易落些灰尘,而且各种恼人玩意都钻出来晒太阳了,该打扫一下皇宫庭院了!”林特说道。 到了晚上,韩清回到宅子中,家中女眷皆是过来问问,众人皆是好奇给太子当老师是个什么体验。 韩清嘴上没把门,顺口就胡扯起来,为了看看三位娘子的数学天分,他干脆也出了一道题:“今天给太子讲学,我随便出了一道题,太子细想了一下就答出来了,你们想不想试试?” 娘子们一听太子这个十岁的孩子能做得上来,应该不是什么很难的题,于是就叽叽喳喳的要韩清出题。 “假如你现在六岁,你有一个妹妹,妹妹的岁数是你的一半,当你七十岁的时候,你妹妹多大?”韩清说完就看着几位老婆的反应。这道题在他前世的互联网很有名,因为绝大多数的英国人都是回答三十五岁,有位英国人不信邪,专门在英国找人随机问,得到的结果很是令人郁闷。 “六十七啊!”折惟玥抢先回答,然后她有些不解的看了看韩清,似乎有些不敢确定,所以又看了看竹娘和李奕蕾。 这道题实在是太简单了,竹娘听到折惟玥说出答案之后,和李奕蕾都是赞同的点点头,然后一同望着韩清。 “没错没错!”韩清忍不住笑了,点点头赞扬道。 “官人,这问题是不是太简单了?”李奕蕾也是和折惟玥一样不解。 韩清说道:“只是看看你们的反应能力,几位娘子都是很不错!” 看来中华民族的数学能力真的是很出众,前世的菜市场大妈能够通过心算就把价格计算清楚,习惯于零钱凑整的做法让老外极为的惊讶。要知道英国首相卡梅伦被记者问八乘以九是多少的时候,卡梅伦想了想直接拒绝了这个问题的回答! 八月中旬时候,秋夕到了。 宋代之前,中秋只是表示节气,并没有固定在八月十五这一天,而且尚不是一个节日。宋朝时,朝廷才“以八月十五为中秋节”。中秋成为一个节日,始于宋代。宋人过中秋,家家必饮酒。 这一天的东京城百姓家家户户都要做一些甜食,叫做“小饼”或者“月团”,小饼里面包有酥油、饴糖做成的馅。这个时期人们很是看重中秋节,一家人团聚到一起,团团圆圆饮酒拜月。拜月的时候,全家人都要登小月台祈心愿,读书人“愿早步蟾宫”,科考高中;女孩子“愿貌似嫦娥”;已婚夫妇愿多生贵子。(注③)韩清在这一天去了皇宫,这一天在民间已经家家户户喜气洋洋过节,在皇宫里也是热闹非凡。众人忙忙碌碌忙忙碌碌的准备着小水灯,因为在这一天是要放水灯的习俗,皇宫之中有不少湖或者水池,太监宫女都是在这里放灯。数百盏羊皮小水灯已经悉数摆放到了岸边,就等着晚上一起点灯投放了。 ①“爱卿”一词在宋朝多是为称呼妓女,皇帝称呼臣子为只是一个字:“卿”。 ②看过有演义等故事,说历史上的杨崇勋祖上和杨延昭等人是叔伯兄弟,但我翻查了诸多资料,这两家杨姓没有亲戚关系,所以杨怀玉和杨崇勋二人虽然都在宫中,但是二人并无血缘关系。 ③金盈之《醉翁谈录》:“中秋,京师赏月之会,异于他郡。倾城人家子女,不以贫富,自能行至十二三,皆以成人之服服饰之。登楼,或于中庭焚香拜月,各有所期。男则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所以当时赋词者有‘时人莫讶登科早,只为常娥爱少年’之句。女则澹伫妆饰,则愿貌似常娥,员如皓月。俗传齐国无盐女,天下之至丑,因幼年拜月,后以德选入宫。帝未宠幸,上因赏月见之,姿色异常,帝爱幸之,因立为后。乃知女子拜月,有自来矣。旧传是夜月色明朗,则兔弄影而孕,生子必多。海滨老蚌吐纳月影,则多产明珠。比明年采珠捕兔者,卜此夕为验”。 第469章 迎秋夕 太子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到皇宫中这么红火,也按耐不住,总是想往外跑,远远看到宫女端着的各种甜点走路,就有些分心,盯着一个劲的看。 韩清知道这孩子现在心里长了草,此时让他学什么估计也是不往心里去,索性就和他聊起了关于这中秋节的故事。只是旁边的伴读杨怀玉似乎有什么心事,总是不经意的瞅瞅外面,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子。要说太子现在被外面吸引的注意力不够集中的话,那么杨怀玉纯属就是心思完全不在这资善堂里。 “怀玉,是不是想家了?”韩清看杨怀玉的样子,只以为是孩子小,大约是想自己的爹娘了。这个节日就是想家的时候。 “啊?”杨怀玉恍然惊觉,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平日里也是经常能回家看看爹娘的。” “晚上在金明池放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灯?” “不了!”杨怀玉摇摇头说道:“我自己有的玩耍。” “你不知道,那金明池到了晚上,羊皮小水灯数千盏,浮满水面,烂如繁星,有足观者,或谓此乃池神所喜,非徒事观美。”太子看到杨怀玉拒绝,就描绘美景吸引他。 “怀玉,晚上和我回家吧。”韩清笑道:“去看看你的弟弟,伯母们也都挺想你。” 韩清的家在甜水巷,距离皇宫有一段距离,但是比起城外杨家天波府,离着皇宫算是近的了。明天还要上学,如果今晚回天波府,第二天赶不回皇宫的。杨怀玉也曾和父亲去过韩清家里多次,所以并不陌生。 杨怀玉想了想,觉得这样在皇宫中,心里也有些压抑,去韩伯伯家里,逗逗小孩玩也挺好,就点头答应了。 到了下午,韩清看到皇宫中还是在忙忙碌碌,执事官也没做什么记录,他就带着杨怀玉回了家中。当走到巷子口时候,就看见了丁婳的马车停在家门口。 家中一片喜气洋洋,广元楼早早就派来了厨子,并带来了上好的酒水。丁婳正在和李奕蕾俩人有说有笑,折惟玥和竹娘正在另一个屋子里聊天。 现在丁婳经常地来找李奕蕾,俩人待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韩清也是奇怪这李奕蕾,心性也忒敞亮了。这要是在自己前世,谁能愿意让老公前女友总在跟前晃荡? 到了晚上,韩清带着妻儿老小一家,坐在庭院里吃吃喝喝,杨怀玉则是逗弄着韩琦和韩逸玩。太婆现在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了,偶尔开始说胡话,至于丢三落四的事情更是时有发生。坐在众人中间一同吃喝了几口,太婆就颤颤巍巍站起来,被婢女搀扶着回去睡了。 在这吃喝的中间,有个小小的风波。杨怀玉虽然来家里有过几次,但是并不明白这个家里的一些小避讳,看到韩琦之后直接称呼为“大郎”,光是这一句称呼就让李奕蕾黑了脸,以至于没地方发脾气,就给月儿和巧儿两个婢女甩脸子。 在李奕蕾的心中,只有自己这个家中大妇生的孩子才是大郎,可是韩琦是自己郎君的救命恩人骨血,而且是早进门的,所以她也不敢造次。 就为了这个称呼的问题,她和韩清闹过几次,韩清起初是好言相劝,后来干脆发火呵斥她,于是她就哭哭啼啼的去找太婆告状,太婆老眼昏花,不知道孙儿媳哭天抹泪的是哪般,就拉着她询问。可是太婆耳聋的厉害,看到李奕蕾哭着说着比划着,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反正沟通交流的让李奕蕾几欲发疯。后来太婆看她哭的可怜,干脆就带着孙儿媳,拄着龙头拐杖去追杀自己的孙子。 韩清看到李奕蕾哭着去告状,立刻脚底抹油溜了,太婆也抓他不住。等再看到韩清时候,早就忘了这茬。李奕蕾闹了几次之后,也被折腾疲了,只好顺其自然了。 但家中所有人知道,不能称呼韩琦为大郎,尤其是当着李奕蕾的面。所以家中统一改了称呼,按照此时流行的叫法:琦哥和逸哥。 杨怀玉不知道家中规矩,一进门就逮着韩琦逗弄,然后当着众人面称呼韩琦为大郎,韩逸为二郎,所以李奕蕾就黑了脸。等他看到李奕蕾责骂婢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韩清:“韩伯伯,伯母今天好像不开心?” “你伯母早晨被门夹了头,所以闹脾气。”韩清没好气的说道。 他的这话让丁婳吃吃笑了起来,李奕蕾则是胸脯一鼓一鼓的,显然愈发的生气。 “行了,多大点儿的事,非要较这个真!”韩清拉下了脸,不再搭理这个老婆,起身叫过来着韩琦和韩逸俩人,一起嬉闹起来。居家过日子,必要的时候给老婆一个好心但是不能给好脸,否则就容易上房揭瓦。 折惟玥和竹娘俩人互相看了看,也都起身各自收拾碟碗。现在的折惟玥比较纠结,看到李奕蕾如此较真孩子的长幼称呼,那将来自己若是有了孩子,岂不是也要卷入到争夺名利的问题? 这种事让她有时候想的也是郁闷,就单独找了竹娘聊。 现在家里的几个老婆关系很是微妙,目前三个人中只有李奕蕾生了娃,于是折惟玥很自然的就更加亲近于竹娘,俩人都是没有生娃,话题也能说道一块儿去。 家中两位大妇也都看出来,韩清最疼的是竹娘。有时候折惟玥也有些拈酸吃醋,很是不解自己的郎君纳妾怎么就纳了一个年龄大一点的,而且还这么疼她。 等到酒席撤掉之后,韩清就差人去把太婆唤醒,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拜月。太婆曾嘱咐过,元日的团圆饭,中秋的合家饭一定要是在自己家里吃,绝对不允许在外面。而且中秋的拜月活动一定要亲自参加,毕竟这是要给韩家向上天祈福的。 韩清是家中顶门柱,所以当仁不让的第一个走上月台,面对着一轮明月跪下,诉说心里的祈求。 中秋之夜,天气已经有些清冷。一轮明月已经升到半空,过分的明亮显得月亮似乎是个玉质般似得,不愠不火,有琉璃的质感。 他扭头看了看月台下一家老小,凝视着天空中挂着的明月,有些自嘲的喃喃自语道:“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小人物,就这样进入到古代了,就这样成家立业了,就这样混成个人物了。我已经来宋朝十一年了,我自己扪心自问想不想回去?若是前几年,我一定会回答要回去!可是现在这样问我,我只能说不知道!”他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绸布衣衫,然后有些悲伤地悄声说道:“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老婆女儿,你俩现在生活的怎么样?” 望着天上一轮明月,他竟然有些痴了,脑海中不断的闪现前世的记忆。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看到一家子人都在下面看着自己,就走下了月台。 太婆被巧儿慢慢扶着走到小月台上,庄重的对着月亮跪下,絮絮叨叨的念了好长一串名字,然后就向月神祈愿。 李奕蕾等太婆下了月台,走上去也是跪下对着月亮祈愿,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啥,等的韩清有些不耐烦了,这才下来,然后就是折惟玥和竹娘。 所谓的月台其实就是一个木质的小台子,总共是五级台阶。这台阶是有讲究的,皇家的是九级台阶,宰相家的是七级,宰相以下的官员家中的月台都是五级,普通百姓家中的小月台,一般也都是三级或者五级。 因为这玩意每年都要用一次,韩清就让人给订做了一个这样的木台子,每逢中秋拜月时候就搬出来。 家眷都上去祈愿完毕,就各自散去回到屋里继续说话。丁婳等众人说完了,自己也登上月台,抬起头盯着空中明月,愣愣地看着,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这什么。 看着丁婳在月台上发愣,韩清觉得这情形有些怪怪的。钱暧现在外面厮混,彻夜不归家。丁婳现在对这个男子已经彻底死了心,所以就经常地来李奕蕾聊天解闷。可今天是拜月祈福的日子,丁婳一个外人在韩家的月台上祈愿,总让人觉得有点别扭。 婢女丫鬟之类的也都悉数上去祈愿,热闹完毕之后,众人就提着“一点红”要去河边放灯。这小羊皮灯笼要用红颜料涂抹,所以有了“一点红”这名称。 折惟玥和竹娘带着一大帮婢女都去河边放灯,李奕蕾要照看着韩逸,所以就留了下来与丁婳在屋里聊天。 韩清在堂屋里与几个小孩在玩捉迷藏,韩琦满屋子跑,总是能找到韩清的藏身之处。眼看着屋里能容身的地方都藏遍了,韩清就跑到院子里,看到小月台前面的小木屋,就躲了进去。 这个木屋是韩清让人打造的,把尖角全都打磨成圆滑的,免得磕伤碰伤孩子,这个小木屋只有半人高,但是韩琦却是十分喜爱,经常躲在木屋里,每逢吃饭时候,竹娘都是在木屋里揪他出来。 他躲在木屋里,蜷着身子,静悄悄的听着外面,打算等到韩琦跑过来时候跳出来逗他一下,可是左等右等不见韩琦,却听见小月台上有了脚步声。 第470章 月宫凝旒听秘语 韩清躲在小木屋里,支棱着耳朵听,感觉这个脚步声不像是韩琦的,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走不出这么重的声音的。他正待要探出头看看就听见月台上传来一个声音:“月神在上,小底乃是杨怀玉,今日中秋月正圆,诸家登台祈福,我杨怀玉也向月神祈愿,保佑我明日举事成功。” 韩清一听是杨怀玉在祈愿,就立刻停止了动作,蜷在小木屋里一动不动,毕竟人家在外面祈愿,自己突然现身会弄得很尴尬的。 “公公、翁翁、孩儿明日要与周家哥哥一起举事,你们若是有在天之灵,就保佑我举事成功。”杨怀玉对着月亮说完之后,又把自己家里已经去世的人列出来拜祭。 韩清起初听到“举事”一词,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可是骤然听见要和周家哥哥共同举事,就猛地打个激灵。 “爹爹,杨家现在大不如前,孩儿要帮着周家哥哥扶太子登基,倘若事成,杨家会在孩儿手中兴旺起来!”杨怀玉说到这里,重重地在月台上对着月亮磕了头。 “我操!”躲在小木屋里的韩清此时十分震惊,他不由分说的就钻出了木屋,定定的看着台上的杨怀玉。 “韩伯父?”杨怀玉借着月光看着月台下面木屋里钻出个人,正在好奇,定睛一看才知道是韩清,就有些口吃的问道:“韩...伯父,你怎么...躲在这里啊?” “你个小兔崽子,你刚才说什么?”韩清支起了身子,快速走到月台跟前问道。 “我...我...” “你给我下来!”韩清怒喝道:“屁大个玩意就想着...想着....”他一时着急,破口而出的话也没经过考虑,但是“造反”这词不能随便乱喊的,所以他一时也是卡住了壳。“你给我下来!”他索性也不接着往下说,而是呵斥着让杨怀玉下月台来,因为他现在需要仰着头说话,很不适应。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韩清知道事情重大,也顾不得摆什么架子,直接走到杨怀玉跟前厉声问道:“有什么事情瞒着大人?” “我...” 李奕蕾和丁婳听到院里的怒喝,急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到杨怀玉畏畏缩缩的站在月台下避着韩清的目光。李奕蕾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官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男人的事,女人不要管,回屋里去。”韩清恶狠狠地对自己娘子说完,一把扯过杨怀玉就往自己书房里走去。 李奕蕾和丁婳面面相觑,看到官人如此动怒,就没再说什么话,和丁婳又回到了屋里。 “给我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韩清进了书房之后把门一关,然后就让杨怀玉站在屋子中央开始审问。 “没什么事,是我一时胡言乱语。”杨怀玉说道。 “怀玉,我是你的伯伯,我和你爹更是不一般的交情,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伯伯毕竟比你年长许多,有什么事可以一块儿参详一下。” “没事,没有什么事,侄儿一时胡言乱语而已。”杨怀玉这时候似乎铁了心,不再吐露一点点。 韩清点了点头,盯着杨怀玉看了半响,然后就不声不响的走出书房,到了门房处告诉游明:“单人快马去城外天波府报信,就说杨家要出大祸,让杨家速速派人来我家里。” “啊?出大祸?报信给谁?”游明去过天波府几次,知道那边人多,所以就问报信给谁。 “我那兄弟现在渭州做防御史,根本不在府里,主事的就是他的大妇金平珠了。”韩清想了想,觉得杨怀玉刚才说的事实在是干系太大,来一个金平珠恐怕弄不住他,于是又说道:“能来几个人就来几个,柴郡主最好也能请来。” 游明听罢,便走向马棚子准备牵马。 “骑如风去吧。”韩清看着游明,在他背后说道。 “啊?我能骑如风吗?”游明听了有些吃惊,因为这匹马在韩清眼里无比的金贵,平时韩清自己都不舍得骑,今日居然让他这个马车夫骑这匹宝骏,所以让他吃惊不小。 “如风跑的快一些。”韩清看了看游明又说道:“尽量走小巷子,今天八月十五出门的人多,闹市纵马被官差扣住,那就坏了大事了。” “小的明白!”游明看到韩清神情很是庄重,知道让自己报信这事非同小可,就牵了如风出来,骑上打马西去。 天波府在皇城的西北方向,出了天波门没多远就是,紧挨着孝严寺。游明东躲西藏的穿梭在小巷子里,或慢或快的奔向着天波府。 韩清在这个时候又回了书房里,他紧盯着杨怀玉的神情,发现他不时地偷看自己,就说道:“怀玉,你进宫做太子的陪读已经有几年了,转眼间从一个小屁孩儿变成了大孩子了。” “我不是孩子,我已经是大人了。”杨怀玉梗着脖子说了一句。 “好!我就承认你是大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韩清面色平静的看着杨怀玉道:“既然男儿大丈夫了,那应该是敢做敢当吧?” “俺爹常给我说,要做一个有作为的男人。” “怎样才算有作为?” “为百姓谋福利,为大宋谋安宁,为我杨家光宗耀祖!” “说的好!”韩清笑了笑:“可你现在才多大?怎么为百姓谋福利?怎么为大宋谋安宁?” “这两件事现在还做不到,不过我可以为杨家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韩清收起了笑容,然后慢慢地一字字的问道:“和宫中大官一起为杨家光宗耀祖?” “你莫要瞧不上周家哥哥,他心中可是有万千抱负的!” “一个宫中的大官,整日里围着官家和圣人转的人,文不能提笔,武不能上马,这样的抱负怎么施展?就靠着你这身子骨没长齐全的孩子来帮忙?” “韩伯伯,你还是把我当做孩子,周家哥哥说了,有志不在年高!”杨怀玉噘着嘴嘟囔道。 “有志不在年高!”韩清重复了这句话,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心狠也不需要胡子!” 杨怀玉听了这话有些不明白,他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虽然知道太监和正常人生理结构不一样,但是现在还不知道太监不长胡子的原因,所以他被这句话弄得不明所以。 “怀玉,你知道伯伯我曾经出使辽国,面对着诸多文成武将还能让辽国皇帝乖乖的给了我御批,想必你也知道我曾经在返回的路上又顺便打下来两座城池。” “侄儿知道伯伯当年的壮举,可惜侄儿当时不在伯父跟前,否则定会随着伯父一起...” “说这些现在没用,既然怀玉你愿意追随伯父,那好!”韩清打断了他的说话,背着手在书房里踱了几步然后说道:“既然我的侄儿要展现胸中抱负,伯父这个狗头军师帮着参谋一下应该是不成问题吧?” 杨怀玉抬起头盯着韩清,似乎要看出来眼前这个人说话是不是作伪。 “既然你们要展现心中抱负,岂能没有计划安排?我能给你分析出来有哪些弊病!”韩清看到杨怀玉的眼神并不是那么坚定了,就趁热打铁说道:“我当初从辽国一路逃命,那可是要研究好逃跑路线,研究好怎么应对突发事件,研究好天气,研究好追兵从哪个方向冒出,这些事情如果都不事先考虑,你说伯伯我还能活着回来吗?” 看到杨怀玉似乎动心了,韩清继续说道:“我和你爹爹是什么交情你应该知道,按理说你应该叫我干爹的,只是当错错过了时机而已。”韩清说道这里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然后继续说道:“你为杨家着想,这让伯伯我很高兴,可是你们要举事,你在这里要做哪般是不是要先给伯伯说说?我来帮你抽丝剥茧,看看里面的利弊。” 杨怀玉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 韩清看到杨怀玉这个动作,就知道他内心正在做挣扎,正在盘算着要不要说出来。韩清这个时刻就停止了发问,只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窗外,只是他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杨怀玉。 大约过了两炷香的功夫,韩清都觉得有些坐不住了,就看着杨怀玉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是提举学士司,这个差遣也无非就是管管府学、州学、县学的人员安排,还制定一些学律而已。我手中并无兵马,所以你即使告诉我,我也只是听听而已,能给我侄儿出个主意也是好的。” “我们...我们要扶太子登基!”杨怀玉终于开口了。 韩清内心泛起巨大的波澜,他忍住心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翘着二郎腿笑了笑,然后晃动了几下脚尖。通过这个肢体动作是为了让杨怀玉放松,否则就会适得其反。 “周家哥哥已经和我们商定,扶太子登基,除掉丁谓,废掉...刘圣人...” “哈哈,周怀政和你就能做成此事吗?”韩清强忍住惊骇,还是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那周怀政在宫中结交的无非就是几个太监,你这个太子陪读的能做成什么事?” 第471章 诱供(1) 杨怀玉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对韩清这种说话套路根本不在行,他被韩清三言两语给弄得有点失态,就辩解道:“伯伯你莫要轻看我们,既然要做这等大事,岂能没有里应外合?” “哦?”韩清笑道:“倒是小觑了你们,还弄个里应外合?说说,我看看都有谁响应?” 孩子毕竟是孩子,一时逞强好胜,况且韩清是自己爹爹最好的朋友,所以杨怀玉慢慢地放开了情绪,开始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明日下了朝会之后,我们兄弟数人共同举事。先是由周家哥哥带着宫中好手拥簇官家去后苑,要求官家退位,再强行关闭后苑大门,然后拥太子登基。” “就这么简单?”韩清听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是下了朝以后?” “上朝时候禁军都在列队值守,且亲军龙卫和神卫四厢都在皇宫周围,下不得手,所以等下朝后方可行事。” “时辰挑的倒是有些道理,可是你们扶太子登基,后面的事怎么做?难道说登基就登基吗?” “枢密副使周起已经答应共同举事,殿前司诸人皆可以听候调遣。” “然后呢?” “枢密直学士王曙与翰林学士盛度起草太子登基诏书,开封知府王随在宫外带领人马阻拦禁军。” “殿前司的人马居然也可以调动?啧啧!”韩清赞道:“看来你们真是花费不少心思呢。” “周家哥哥做事很是有章法,我们早都算计过多次,此举定能成功。” “殿前司如果调动了,那么侍卫司呢?”韩清问道。 “侍卫司是刘美掌管,周家哥哥说此事千万不找刘美共同谋事。” 禁军是北宋的中央军、正规军,也称“上军”。宋初分属殿前司和侍卫司,合称“二司”。不久,演变为殿前司与马军司、步军司“三衙”,有时也称“三司”,叫法虽然和掌管财政的三司一样,不过作用完全不同。 禁军被称为“天子之卫兵,以守京师,备征戍”,而“最亲近扈从者,号诸班者”,归属于殿前司。除个别班直外,都是挑选身材高大、武艺精强者担任,甚至诸班直将士娶妻,宋太祖也要亲自引见,要求“诸班之妻,尽取女子之长者,欲其子孙魁杰,世为禁卫而不绝也。” 当初刘娥为了笼络自己的势力,就把侍卫司交给了刘美,这侍卫司掌管着马军司和步军司,算是掌管了京师一半的警卫力量。 杨怀玉所说的这个周起,是枢密副使,同时掌管着殿前司,和刘美各掌管一半的兵力来拱卫京师。 “翰林学士盛度居然愿意起草诏书?”韩清挠了挠头说道:“这周怀政何德何能,居然能说服这么多人共同举事?” “周家哥哥说,盛度并非愿意起草诏书,只是后来收取了润笔费之后才愿意的。” “润笔费?”韩清重复了一下这个名词,禁不住再次哈哈笑了起来。 说起这个润笔费,实在是大有来头的。 官家的诏书或者圣旨等都是由自己的秘书班子来起草,这个秘书班子里有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和知制诰等。秘书都是由们官家千挑万选出来的,个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过,秘书们虽然才学兼优,但是俸禄却是不高。 秘书班子分“内外两制”,翰林学士称“内制”,中书舍人和知制诰称“外制”。 秘书为皇帝起草官员任命文件,被任命者凡提拔到给谏、待制官以上的,都要给他们掏润笔费用,或钱或物都行。 可是这润笔费的标准实在是不明,数额不定,酷似“打秋风”,没有上升到制度层面。所以,太宗继位后,想秘书之所想,急秘书之所急,把秘书的润笔钱写进了条令里,以制度的形式固定下来,规定了具体金额,还刻碑立在舍人院中,成了长效机制。可见官家对提高秘书待遇的重视程度。(注①)官家想要调整一批官员,秘书从容起草完任命文件,瞟一眼舍人院中的石碑,就知道今天进账多少。这对于本拥有一份固定俸禄的秘书来说,无异于意外横财,相当于官家给了他们一条致富捷径。而且,不怕你赖账,“每除官,则移文督之”,你还在上任的路上,追钱财的文件就尾随而来了。“要想富,动干部”,所以起草“动干部”文件的工作都成了人人向往的美差。 对于秘书来说,这么一个源源不断的业务,但这利益并不是总能赚的着的。官家有官家的标准,官员有官员的偏好,文件拟得好的,上下皆喜,业务量大,进账自然就多。 当今官家的秘书杨亿才华卓绝,文件拟得好,“当时制诰,盖少其比”,其他秘书没得比,深得官家喜爱。不但官家安排的业务多,而且一些官员为了让自己的名字能够出现在杨亿起草的文件中,甚至专门等到杨亿值班的时候才提出申请,“朝之近臣,凡有除命,愿出其手,俟其当直,即乞降命”(注②)。 例如,寇准被皇帝提拔为宰相,就是杨亿起草的文件,其中“能断大事,不拘小节。有干将之器,不露锋芒。怀照物之明,而能包纳”几句,让寇准异常高兴,惊叹“正得我胸中事”。为此,寇准除了支付规定的润笔钱外,还“例外别赠白金百两”,给了杨亿一笔丰厚的外快。 看来这个盛度并不是完全要与周怀政共同举事,否则就不会收取润笔费了,一起把真龙天子扶到金銮殿,哪还有什么事先结账的道理? “既然盛度收取了润笔费,那么诏书可是已经写好?”韩清问道。 “听周家哥哥说,盛度已经传话过来,等太子登基之后,他自然会双手奉上诏书。”杨怀玉答道。 “倘若周怀政举事不成,盛度定是说断无此事了!”韩清笑道。 “周家哥哥一定能成事的!”杨怀玉嘟囔道。 “王随带着人马在宫外阻拦禁军,这王随能调动什么人马?就是让衙役和兵卫那几百号人?”韩清摇了摇头说道:“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只要阻拦禁军进入皇宫,周家哥哥在宫里让太子登基之后,就是生米做成熟饭,禁军即使进入皇宫里也只能俯首。” 韩清叹了口气,这个王随是接替前任开封知府刘综的,因为王蒙正盐井一事,刘综被寇准掀了盖子,然后才任命王随做了开封府的知府。估计这人是看到自己的大靠山已经进了回车院,想要孤注一掷搏一把了。 “开封府那些人马能阻拦得了禁军?”韩清说道:“真要是动起刀枪来,那点人马给禁军塞牙缝都不够。” “周家哥哥说了,宫外还有外应。” “哦?居然还有后手?是谁?” “这个就不清楚了,只是听周家哥哥说过,是周家大哥哥在外面找人响应。” “周家大哥哥?礼宾副使周怀信?”韩清脑海里立刻想起前些日子去回车院见寇准,回来的路上看到礼宾副使周怀信去见了李小乙。 就在屋里二人谈话过程中,就听见院子里游明的声音:“东家,家里来客!” 韩清就独自走了出去,走到院子里只见金平珠迎面快步走来,在她的身后是柴清云郡主。 “叔叔,奴家本来正在家中欢喜过节,听游明说杨家大祸将至,急忙禀报了郡主老夫人一同前来,究竟是什么事?” 韩清冲着金平珠作揖,又朝着她身后的柴清云郡主也做了揖,然后才说道:“有话随我进屋里说。” 杨怀玉本来是在书房里坐着,看到韩清出去了,就也跟了出去,等他看到是自己母亲来了,立刻傻愣在屋门口。 “怀玉,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怎么不在宫里呢?”金平珠看到杨怀玉,就有些好奇的问道。 “太婆,娘。”杨怀玉看到家人之后,脸色有些发白,低低地称呼道。 柴清云跟随杨延昭多年,早都见惯了各色人等的各种神情作态,她在天波府里时候听到游明要来见自己,知道这人是韩清的车夫,没有大事不会登门的,所以就乐呵呵的见了他。等听到游明传达的意思之后,柴郡主当机立断,叫上金平珠立刻进城。 等她跟着游明进了韩清的宅院里,还没问究竟是什么事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孙儿也从屋里走出来。她观察了一下孙儿的神情,略微一想,本来是应该在皇宫中陪太子的怀玉,怎么会出现在韩清家里。再结合自己最先得到的消息,就大致推测出恐怕今天这事小不了:自己的孙儿是在皇宫之内的,冷不丁的来到韩清家里,这事如果不是和太子以及官家有关才怪! “有什么事进屋里说,莫要在外面纠缠。”柴清云郡主面色平静的说完径直就走向了旁边的书房,金平珠搂着儿子紧随其后,韩清最后一个跟着走了进去。 ①沈括《梦溪笔谈》记载:“内外制凡草制除官,自给谏、待制以上,皆有润笔物。太宗时,立润笔钱数,降诏刻石于舍人院。 ②出处于吴曾《能改斋漫录》。 第472章 诱供(2) 柴清云进了书房里直接找了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 前面交待过,在宋朝这个时期,女人坐在椅子上是惊世骇俗的事情,毕竟官帽椅还没问世多少年。人们从席地而坐到后来的坐具,再到升高的坐具是需要有一个过程的。自唐以来,交椅虽然问世,可是这仍旧不是女子能坐的。习俗依旧沿袭以往,或欠身站立,或找个墩儿坐下。 今天柴清云郡主直接就坐在了官帽椅上,可见心情定是极为紧张,同时也算是给小辈的人立了一种气场。 “中棠,究竟是怎么回事?”柴清云定了定神,然后直接开口问向了韩清。 韩清看向杨怀玉道:“还是你来说吧。” 杨怀玉一副惊恐的面容看着太婆,然后似乎很是愤懑的表情又望向了韩清。 “怀玉,今日让你家人来这里,就是一同商讨一下,你莫要怪我,毕竟这涉及到你杨家以后的荣辱。” 金平珠将杨怀玉拥在怀里,惊疑的看着韩清道:“叔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她又望向怀中的儿子问道:“玉哥儿,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家人?速速道来!” 杨怀玉低着头并不说话,似乎刚才那股胸怀大志的激情在家人面前有如风吹雾散一般。 “讲!”柴清云看到杨怀玉的作态,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于是低沉的喝了一声。 韩清冷不丁的被这怒喝声吓了一跳,不由得看了看柴清云,这位当年大宋第一美人现在神情有些凌厉。 “玉哥儿,究竟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讲啊。”金平珠平生第一次看见婆婆发怒,忙不迭的把杨怀玉楼的近了一些,然后劝说道:“家人都在跟前,究竟什么事快快讲来。” 就在韩清家里来了杨家的人之时,宫中的周怀政此时也有些坐立不安。 “哥哥,外面的事一切都妥当?” “都已安排好了。”周怀信说道:“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事情定在明日?” “自从李迪当了宰相之后,这丁谓眼看大权旁落,就把这一切罪责归到我身上,我若再不把事情做的快点,恐怕那丁老鬼就要我的脑袋了。”周怀政说道。 “你的几位兄弟可是靠得住?”周怀信问道。 “这几位兄弟都是和我平日里走的十分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哥哥你那外面结社的好友,到时候能不能响应起来?” “四果的人虽然是秘密结社,但笼络了不少的好手,他们会布置眼线在皇宫外,只要看到王随的兵马出动,他们会在外城制造事端,足可以阻挡住禁军一炷香的时辰!另外会有好手埋伏在丁谓回府的必经之路,等丁谓出现后,袭杀之!” 这计划虽然已经推敲过很多遍,但是事到临近时候,周怀政还是要一遍遍的对,似乎相从这里找出一些纰漏,以便尽快补上。 “怎么越到临近,我心里突然慌起来了?”周怀政说道。 “哥哥莫要慌张,既然事情几经推敲,胜算几率这么大,还有什么恐慌的。” “毕竟此事过于重大!”周怀政有些不安起来。 “对了,你的那几位兄弟呢?怎么没见到啊?”周怀信问道。 “今天秋夕,家家户户团圆之日,这几个家伙都出了宫见见家人。” “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能让他们出宫呢?”周怀信听了之后直皱眉头。 “都是我好兄弟,信得过!无妨!”周怀政说道。 -------------- “混账!”柴清云终于听到自己孙儿断断续续的讲述了要做的事,当即柳眉倒竖,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阿娘息怒,怀玉年幼尚不懂事,我会责罚他的。”金平珠听完杨怀玉的讲述也是极为惊骇,但是护子心切的她看到婆婆当场发威,立刻就护着儿子小心翼翼说道:“此等大事定是有人蛊惑我家玉哥儿。” “都到了这个时刻,你还护着玉哥儿,杨家就要大祸临头了!”柴清云怒喝之后,突然惊醒这是在别人家里,而且此事万万不能声张,所以又低声怒斥道:“平日里把这孩子娇生惯养,不好好的教他做人道理,今日酿此大祸,你这新妇难道没有愧吗?” “阿娘,息妇知错了,还请阿娘息怒。”金平珠声音发颤,带着哭腔说道。 有宋一朝,嫁入人家的儿媳妇一般称呼为息妇,并不是媳妇。而且在宋朝,无论多大年龄,被长辈永远称呼为“新妇”。 此时的金平珠心中也是万般委屈,怀玉还是个小屁孩儿的时候,就被送进宫里做太子伴读,这是杨家都十分认同的事,这怀玉平时为人做事都是宫里人教授,杨家上下对外人讲的时候都是以此为荣。现在婆婆怪罪,这让金平珠万般委屈,可是也不敢顶嘴,只好先把这冤屈应了再说。 “哼!今日若不是中棠告知,恐怕我杨家在大宋以后只是个传说了!”柴清云满脸怒气看着杨怀玉:“你这逆子是要把杨家上下全都害死吗?” “太婆,你莫要怪罪我娘,这是我自己愿意与周家哥哥一同举事的。”杨怀玉看到自己的娘被训斥,就辩解了几句。 “怀玉,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怪我,不该把此时告诉你家人,不过此时真的太过于重大,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韩清说到这里,看到杨怀玉要申辩的样子就摇了摇手说道:“现在是你杨家的家事,我乃一外人,本不该站在这里的,不过你刚才说的话还是有欠考虑。” 杨怀玉挣脱开母亲,一脸不服气站出来要讲话。 “你莫要再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韩清伸手阻止道:“我只是让你仔细想想,杨崇勋。杨怀吉、还有你杨怀玉为什么要帮周怀政?倘若这周怀政乃是大街上一行乞者,或者是一个果贩或者僧侣,你们会这样帮他吗?” 杨怀玉听到这话就说道:“如果周家哥哥是一市井贩猪屠狗之辈,我们定是不可能认识他的。” “那这就对了!既然是因为这周怀政在皇宫里,你们才成了熟识之人,那我就要问了,宫里的宦官很多,你们为什么偏偏和周怀政这么熟?” “那是因为我们和周家哥哥经常走动。”杨怀玉答道。 “假如周怀政不是在官家圣人面前经常走动,而是一个洗马的或者看宫门的,你们能熟悉吗?”韩清看着他说道:“若是周怀政就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人,你们能和他交往吗?” “你这逆子,居然现在还执迷不悟!”柴清云满脸怒气的走上前几步道:“今日就将你打杀于脚下,免得我杨家日后被你所拖累!” “阿娘息怒,我会好好管教玉哥儿的。”金平珠一看柴清云这是要下手的架势,急忙拉着杨怀玉就往后退了几步。 柴清云看到杨怀玉眼中也是带着恐惧的神色,心中一软,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说道:“速速将这逆子带回天波府,牢牢看管住。” “是!”金平珠闻听这句话之后如获大赦,立刻带着杨怀玉就往外走。 “我明日还要早早进宫呢,今晚怎能回天波府?”杨怀玉急道。 “怎么?你是想着要与那周怀政共谋大事吗?”柴清云怒道。 “太婆,我今日不回去,明日太子定会问起的。” “你好生在家里闭门思过吧,至于太子那边,我差人带过去话,就说怀玉突然病重,需要歇息时日。” 看到金平珠带着杨怀玉走出书房,柴清云看了看站立着的韩清,叹了口气说道:“家中出了这等愚钝的人,让中棠你见笑了。” “伯母莫要这帮说讲,咱是自家人。”韩清急忙说道:“我和仲容本来就是兄弟,杨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刚才由于记着问询自己的孙儿,也没问韩清怎么知道的,现在得空了就让韩清讲讲怎么获知这惊天消息的。等柴清云听到他这么一讲,才连呼万幸,若不是中秋拜月,恐怕自己的孙儿已是做下泼天大祸了。 “中棠,这周怀政本是一官家身边一行走的宦人,居然敢做出这等事,这人究竟什么来历?”柴清云问道。 “我在宫中当差时候,听人说过这人的身世。说起来这周怀政,也算是个不幸的幸运儿。”韩清摇了摇头说道:“说他不幸,是因为他出生在战乱,全家已经死光了。幸运的是,一个名叫周绍忠的宦人,跟随太宗皇帝出征,在乱葬岗上发现了正在哇哇大哭的婴儿,恻隐之心爆发,收养了这个婴儿,取名为周怀政。 这周怀政后来就做了宫中大官,然后开始慢慢平步青云。当年“天书”降落在承天门时,爬上梯子到门顶上取天书的,是周怀政。官家封禅泰山之后,留在泰山整修祭天台的,也是这周怀政。后来,负责把“天书”长久保存的摹刻工作,还是周怀政一手主持。不仅如此,玉清昭应宫当时的监工就是周怀政。太子读书的资善堂,在当时修建时候监工以及首任都监,仍旧是是周怀政。” “看来这周怀政在宫中甚是得宠!”柴清云说道。 第473章 事败 韩清伸了个请的手势,让柴清云坐下,然后继续说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周怀政由于被官家眷顾,所以就日益膨胀,于是就得罪了许多人。后果显而易见,众人恶之!我揣度这周怀政眼看太子快要成为一国之主,就打算提前让太子登基,他也能有个从龙之功。” “这周怀政利欲熏心,想要立从龙之功!”柴清云恨恨道:“他愿意挑谁就挑谁,居然会挑中我家玉哥儿!”她说完站起来道:“多亏了中棠你及时发现,否则杨家真要大祸临头了。” “伯母,我刚才说了,我和仲容是兄弟!” 柴清云打量了一番韩清,眼神中带着感激道:“柴清云代杨家满门谢韩中棠了!” “伯母莫要见外,咱都是一家人!”韩清急忙拱手说道。 “一家人!咱们是一家人!”柴清云欣慰的点点头:“仲容有你这样的好兄弟真乃幸事!” 柴清云走了之后,折惟玥和竹娘去河边放灯游玩后也到了家,俩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屋。正在李奕蕾屋里说话的丁婳听到外面动静,就起身要告辞回去了。 李奕蕾正要起身送她,韩清走到屋里来,他看着丁婳说道:“丁婳,我有要事与你谈。” 李奕蕾看到这架势,就又坐下了,看着已经熟睡的孩子轻声说道:“那正好吧,我照看孩子,中棠你去送送婳儿妹妹。” 丁婳脸色略微红了红,就欠了欠身,跟着韩清走了出去。 “丁婳,我要告诉你的事极为重要,你一定要仔细听好。”韩清走到院子里之后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她说道:“宫中大官周怀政明日要举事,你爹爹恐有性命之忧。” “什么?”丁婳起初看到韩清要主动找自己说话,正暗自猜度,哪知道听到这种令人震惊的消息。 “你没听错!”韩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道:“杀丁谓,废圣人,拥太子登基就在明日。” “中棠?”丁婳被这个消息惊得脸色煞白。 “不要问了,你速速归家告诉你爹爹,想出万全之策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此事说来无凭无据,你只消说给你爹爹听就可以了。” 丁婳本来还想多问几句,看到韩清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庄重,就点了点头,出了门登上自己的油壁香车就直回了家。 李奕蕾看到韩清这么快就返回了,很是惊讶:“你不是送婳儿妹妹吗,怎生就回来了?” “我有点事要丁婳的爹爹帮忙,刚才就是让捎带几句话而已。” 李奕蕾看了看韩清,似乎鼓足了勇气似得说道:“婳儿妹妹日子过得很是苦。”她看到韩清并无回应,就又说道:“奴家知道你以前和婳儿妹妹有过一段情。” “你究竟想说什么?”他问道。 “婳儿妹妹的生活很凄苦。”她看了看他,似乎想要表达的意思没太说明白。 “然后呢?” “奴家是想,要不让婳儿妹妹与那钱暧和离了吧。” “然后呢?” “官人你把婳儿妹妹纳了。” 他听了她的这种异想天开的话,翻了个白眼道:“我家娘子真敞亮!” “你答应了?” “我答应什么了?”他哭笑不得的说道:“从哪冒出来这种不着调的想法?你让人家和离了,然后再嫁入到韩家?你莫不是吃了什么脏东西糊住了心?” 李奕蕾有些替丁婳惋惜:“婳儿妹妹一直和我情同姐妹,现在看到妹妹日子过得这般,我心里也很难受。” “一万个人有一万个人的活法,只能怪钱暧这鸟人太不珍惜自己的娘子了。”韩清看了看她说道:“你刚才的那种想法我就当是说梦话,以后不要再讲。” 丁婳的马车到了丁府之后,她就下了马车直奔爹爹的书房。 “多多,今天中秋,你怎么出去了?”丁谓看到女儿回来,就有些不满。 现在的丁婳常回娘家住,所以今天的中秋拜月应该是同家里人一道的,丁谓觉得女儿在过节的时候还不在家,有些生气。 “爹爹,我今日去了韩清家里,与他的娘子说话。”她说到这里看到丁谓脸色更难看,就急忙说道:“韩清让我转告给爹爹,明日宫中有巨变!”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丁谓从书房里冲了出来,喊着管家给备马车,仍旧是像上次一样,快要走到门口时候才突然醒悟:“不用我的马车,用多多的马车。” 这一次丁谓坐着油壁香车直接去了曹利用的府上,毕竟枢密院掌大权的人才能在这场大变中发挥出威力。 夜深的时候,韩清探起身子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似乎没啥动静,他的举动惹得折惟玥有些不高兴,对着他后背拍了两下,她以为韩清是在听隔壁院子的紫鸢是否回来。 “我家郎君好手段!”折惟玥有些恨恨地说道:“你的娘子就在你身边睡着,你好要听听隔壁院子里动静,想去就去找。”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重新躺下之后说道:“我是听听皇宫那边是不是有厮杀声。”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韩清的一句话让她爬了起来,也是学着他的样子侧耳听了听外面,然后说道:“皇宫里要出啥大事?” “可能有大动作!”看到她裸着身子扶着自己的腰,就顺手捏了捏那一对儿玉兔说道:“今天救了你侄孙一命。” 这句话让她更是好奇,就一把摁住他问道:“官人你究竟弄了什么大事?和怀玉有啥关系?” “别问了,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看看明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过了明天再告诉你吧。” “我不!我就要现在知道!”折惟玥的好奇心被充分调动了起来不依不饶的摇晃着他,非要让他说出来。 “好吧!”他叹了口气,将她一把扯过来搂在怀里说道:“这事你只是听听,不能说给外人。” ---------------- 曹利用的府上,丁谓正在与他合计。 “曹相公,若是这个周怀政此番得逞,恐怕一连串的高官会被清洗。”丁谓顿了顿然后说道:“既然这次我们抓住了机会,那这手段就让我们来实施好了。” “丁相公以为,我们可以就此小题大做?” “不错!”丁谓说道:“自那周怀政处心积虑造了个假天书开始,这寇准就再次被引入到朝堂,你我二人虽然在宫中身处高职,可是又有多少人愿意站在你我一边呢?” 曹利用闻言后点了点头说道:“动心计的事就由你丁相公来做吧。” 第二日清晨一大早,东京城的百姓们走出家门正打算开始忙活一天的活计,才发现大路边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知何时已进布满了军队。 军队的岗哨一直排列到皇宫跟前,而且在皇宫周围有着更多的军士,鲜衣怒马迎风而立。 “启禀官家,老臣所说句句属实。”曹利用躬身说道:“可以把那怀政提来,当即问清缘由即可对证。” 今天是八月十六,本不是上朝的日子,但是官家被匆忙进宫的曹利用给叫道垂拱殿,正有些不耐烦,哪知道居然听到了这么可怕的消息。 “来人,速速提那周怀政!”这一次严重的刺激,让官家再次变得清醒起来,当即下令提审周怀政。 此时的周怀政正坐在宫中花园里,脸色惨白的看着湖水出神。一大清早还没见到杨崇勋等人回来,就听到哥哥周怀信说宫外布满了兵士。他立刻知道事发了,但是此刻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在这看似平静的宫中静坐,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从远处跑来一队军士,老远看到周怀政之后立刻加快了脚步。 “我周怀政本来也是算一个人物,本想着还有一番大作为,事情做得本是周密,想不到居然能坏的这般快!”他喃喃自语的看着迎面跑来的军士,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等他被带到官家跟前时候,他看到曹利用以及丁谓等人正在冷冷地看着自己,身后的官家更是一副怒容。 “周怀政,你可知罪?”官家能够当着众人怒喝,这种场面也是为数不多的。 “小底知罪!”周怀政躬着身子,双手有些颤抖的合拢在一起作揖。 宋朝并无跪礼,即使是犯人被带到公堂上、即使是带着木枷、即使是犯人带着锁链,仍旧是不需用跪着的。 “你知罪?”官家怒极之后就咬着牙失笑道:“朕还没问你,你就知罪了,那就如实说来吧!” 经过最初的惊吓之后,这时候周怀政似乎平静了许多,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怎样,既然躲不掉,那就静下心来平静地讲述了自己的计划。 “哈哈哈哈!跟着朕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要让朕强行退位,原来你是这么体贴朕?”官家满脸的怒气。 “小底知罪了!看在小底服侍官家这么多年的份上,还请官家开恩,宽赦小底吧!”周怀政告饶道。 “倘若你周怀政此事可成,那朕就要成了太上皇了,从今天开始以后发生的事,都是不由我说了算的。我若宽赦你,那我就要问一下,你事成之后会不会宽赦我?” “小底万万不敢!小底罪该万死!小底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官家说宽赦的!” “曹卿,你依法办事吧。”官家厌恶的看了周怀政一眼,然后就老神在在的坐在殿上不再言语。 第474章 儆猴 曹利用听到官家发话,就转身冲着官家拱手作揖,然后有意无意的用余光看了看丁谓。 丁谓眼光盯着官家龙椅的地方,他的余光其实是一直在看着曹利用,感觉到曹利用是在征询自己,于是就伸出了手,用了握了握拳头。 曹利用看到丁谓做这个动作,愣了一下神,但是很快就发话道:“周怀政谋逆,理应...处斩!”他说这句话之所以有点犹豫,是因为不太敢确定丁谓的意思。 简单地一句判词让周怀政听了犹如五雷轰顶,他立刻瘫坐在地上,然后痛哭流涕,哀求官家绕过他。只是整个大殿里回荡着的只有他的告饶声音,再无任何一点别人的声讯。 下朝之后群臣散去,等到中午用膳的时候,曹利用看到政事堂里没人,就拉过来丁谓悄声说道:“丁相公,为何要直接处斩周怀政?” “曹相公觉得这样不可吗?”丁谓打量了周围,然后也是悄声说道:“难道要刑讯逼供周怀政?” “老夫认为能让周怀政吐出更多的秘密。” “曹相公,死了的周怀政才有价值,而且这价值极其的大。”丁谓说道:“既然人死灯灭,那么该有的事就该有,没有的事也该有!反正死人不会出来对质。倘若周怀政活着,逼供出来的事被人否认,那就是扯皮了。” “丁相公原来是要做大网。” 丁谓并未再说话,只是拱了拱手就离开了政事堂,这里本不是二人商谋秘密的地方。 八月十六下午,周怀政被拉出去行刑。 一道寒光闪过,周怀政血溅刑场,他怀中的一副绢帛也正好滚落了出来,‘周家哥哥斩斩’六个大字,被他的血水染红,迎风飘落。(成语“一语成谶”典故源于此。)就在周怀政被明正典刑的时候,他的弟弟周怀信也被鞫押,正在被大牢里吐露自己所得知的一切。 “你那哥哥早已被被押赴刑场,算算时辰,午时三刻已过,现在已经黄泉路上独自行了。”负责审讯的人冷冷地看了看周怀信说道:“你若是想活命,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讲来,本官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审讯官的威逼利诱下,周怀信为了活命,按照面前能决定自己生死的人的暗示,说出了一切所知道的,并把一切不知道的也能说出来... 丁谓做事可谓是雷厉风行,当天下午未时刚过,他就开始指使刘美进行大清洗。因为周怀政的计划中要废了皇后,这让刘娥极为的愤恨,于是授命刘美听从丁谓调遣。所以刘美算是得到了双重权力的授权,他掌管着侍卫司的马军司和步军司,这些人亲自上阵,按照审讯馆给出的供词,逐个进行抓捕鞫押。 计有一连串的高官被清洗:枢密副使周起、枢密直学士王曙、签署枢密院事曹玮、翰林学士盛度、知开封府王随等。 等到傍晚的时候,宫里宫外鸡飞狗跳的情形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一些。 韩清和蔡齐俩人坐在影剧院的办公屋里正在聊天。 “看来丁谓这是恨极了当初王钦若等人的谄媚,也恨极了寇准留下的余党,从这些被惩治的官员来看,这是要把自‘乾佑天书’以来所有的当事人都要清算一遍。”韩清听到蔡齐的诉说之后,就把形式做了个分析。 “这丁谓看来要做个大清洗了。”蔡齐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他恨极了寇准,所以要把寇准的人马悉数拿下,可是有些人根本不是寇准所提拔的,居然也在这场事变里遭了厄运。” “这是丁谓会抓准时机!”韩清端起眼前的茶盏抿了一口说道:“这个时候把政见不和的一网打尽可谓是名正言顺,过了这个时机,就不好动手了。” “刘虞候现在正在带兵追击朱能。” “谁?”韩清觉得这个人名很是熟悉。 “永兴军的巡检,挂的是州刺史的官阶。”蔡齐答道。 “哦哦!”韩清明白了,“就是周怀政与此人弄了个天书,让寇准从永兴军上报天书再现的事。” “没错,就是此人。” “你说刘美刘虞候亲自带兵抓他?”韩清说道:“难道闹出什么大阵仗了?” “这朱能倒是十分强悍,官家派太监去传旨处罚,结果这厮居然杀了传旨太监,然后带着一帮人叛逃了。”蔡齐叹道:“本来就是凭着糊弄人的本事上位,这又弄出个叛逃大事。” 韩清听了并未再多问这朱能,只是关心老寇的命运,在丁谓这种人的手段下,寇准命运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你可知道寇相公有何差遣?” “朝廷中尚未有任何言论,也没听说有什么旨意。” 十七日这一天,整个东京城震动了。因为寇准被彻底打入了深渊:他的官职从大宋首相被降为太子太傅、莱国公,再降为太常卿、知相州,变成了一介地方官,而且勒令即日离京,不许逗留。 寇准拿到旨意之后,坐着马车离开了回车院直奔皇宫,要面见官家,可是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传旨太监只是回复一句话:官家今日不见任何人! “罢了!”寇准极为的失落,抬头看了看了皇宫门楼,躬身大礼败泣:“官家,老臣心系大宋,本意欲君臣携手带领大宋富国强兵,奈何事与愿违。今日老臣泣别官家,望官家多保重龙体,将朝堂上魑魅魍魉一扫而空,还我大宋一个朗朗晴空。” 寇准说罢就颤颤巍巍的上了马车,这次没再去回车院,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里。既然官家下令即刻出京不许逗留,他只好速速回到府里,将府里重要东西开始打包。 韩清在这一天根本没去国子监和太学馆,只是在家中听着游明讲述外面发生的事情,当听到周怀政已经被明正典刑,他有些失神。 这个太监和他并无太多的交情,当初把蝗虫当初当成食物给京城百姓食用的时候,官家大怒要治罪与他。然后周怀政出去问了站岗的兵士,回来禀报蝗虫可以食用,这才让官家熄了怒火。后来这太监想把寇准弄回来,找他问计;再后来就是周怀政给他一些官家的日常举动,让他知道官家要恩萌王质,于是他事先下手挑选了王质为自己的妹婿。回想起与这个太监的种种交往,如今已是人鬼殊途,韩清不由得有些唏嘘。 他正在愣神的时候时候,婢女月儿慌慌张张的大门跑进来高喊道:“大官人,有一队兵士来咱家了。” “啊?”他听了这话猛然一惊,慌忙站起来就往外走,心里不由得扑扑直跳,难道这宫廷政变的大事能和自己牵连到什么吗? “韩侍郎,我乃受官家圣人之命,前去天波府提了杨怀玉,要在你家中施刑。”太监雷允恭拱了拱手说道。 “要在我家...干啥?”他一时间有些发蒙。 “我受官家圣人之命,要在你家中对那杨怀玉施刑。” “怀玉?”他重复了一下名字,然后仍旧是有些不太明白的看着眼前的太监说道:“你要在我家对怀玉做什么?” 雷允恭翻了翻白眼,东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你韩清韩提学乃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怎么今天有些听不懂人话呢! “韩侍郎,我要在你家中对杨怀玉施以杖刑。” “哦哦哦!”他终于听明白雷允恭说的意思,原来这场胎死腹中的政变并无波及到韩家,这才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他往院子门口看了看,这才发现远处站着泪眼婆娑的金平珠,慕容昭容和杜月英站在她身后,一脸的关切。再往后就是柴曦媛与王磊夫妇二人了。柴清云郡主并没有出现。 “这...这尼玛怎么回事?”既然和自己没关系,他胆子也大了起来,就有些玩世不恭的问道。 雷允恭并未听过这种平常交谈中还带着这种词语的问话,扎了眨眼睛,想了一下不得要领,但是仍旧拱手答道:“官家圣人有令,杨怀玉陪太子读书,事先知道那周怀政要做乱,知情不报,特命我从天波府拿了人来,在韩提学府上施刑。” 刚才韩清之所以发蒙,是因为这太监说要在家中施刑,让他心跳急剧加快起来,以为是要在他的家里把杨怀玉给斩了。后来听雷允恭这么一说,才明白是杖刑,所以也就放下心来,但是随即他又把心提了起来,因为雷允恭刚才说了是杖刑。杨怀玉现在毕竟只是个半大小子,几杖下去那还不被活活打死?所以他就迅速转动脑筋,打算想办法阻拦行刑。 “那个...雷都知,既然要施以杖刑,为何要在我家中?咋不去你家?”韩清问了一句不过大脑的话。 雷允恭听了这话又翻了翻白眼,这韩清今天得了失心疯了吗?去我家?我一宫中宦官哪有家?老子平日里就住在宫中,难道还把这杨怀玉带回宫中施杖? “韩侍郎韩提学,我只是受了官家与圣人之令,至于为何要在你府上施刑,我是真个不知也。”雷允恭有些不屑的说完拱了拱手。 第475章 小娘眉细恨分明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这早就惊动了屋里的女眷。李奕蕾抱着孩子带领着婢女走了出来,正在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夫君。而折惟玥早就走到韩清身后在听着韩清与雷允恭的一问一答。 “雷都知,怀玉毕竟还是个孩子,对孩子施以杖刑是不是有些不适合?况且怀玉并未参与那周怀政作乱之事!” “适不适合这不是我说了算,刚才我已经说了,这是官家和圣人下的令。”雷允恭说道韩清看了看周围,摸了摸下巴然后扭身对折惟玥轻轻嘱咐了两句话,然后又对着雷允恭说道:“施刑一事本来是在公堂上,这好不好的要在我府上来做此事,此事过于蹊跷。还请雷都知在我府上稍作歇息,待我去宫中面圣回来之后,再做考虑如何?” “韩侍郎,我在来的时候,官家和圣人就已经明确告诉我,你得知要施刑于杨怀玉的时候定是要阻拦,所以让我施刑之后才允许你进宫面圣。”雷允恭眼看着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了,笑了笑说道:“韩侍郎还请差人腾挪出地方,好方便我雷允恭做事。” 韩清看到折惟玥已经从屋中出来,就走过去悄悄接了让她准备好的一小袋金银。他将这代金银隐匿在袖子中,然后笑嘻嘻的走到雷允恭跟前说道:“既然雷都知领了旨意,我也只好遵从。”他说完就在拱手的一瞬间把这袋金银塞进了雷允恭的袖子里。 雷允恭微微一笑,挺了挺胸,这才发现袖子特沉,于是他就不露声色的从袖子里倒腾一下,重新放得更加牢稳一些,再悄无声息的塞进自己的另一只袖子里,心中却是不住乍舌:这韩清真舍得下本,凭感觉捏了捏就知道不是铜钱,这一袋子钱财这么沉,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这杖刑嘛,该打就打,玉不琢不成器。”韩清看到雷允恭收了礼,立刻就放下了心。 韩清的担心就是怕这杖刑太重,别把怀玉给打残打死。杨文广现在渭州做防御史,临走前也是托付自己帮忙照顾一下杨家。自己当初去应天府读书就曾让杨文广照顾自己家里,现在人家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大杖伺候,假如真有点啥事,这可真没法交代了。 其实韩清的顾虑是多余的,说到底就是被前世的影视剧给害的。在前世看多了古装戏就这种场景,茶盏口那么粗的大棍子,抡起来就往受刑人的后背或者屁股上招呼,有这么几棍子下来,再怎么强壮的人都能被打死。古时候的杖刑,尽管不乏杖死的事例,但杖死毕竟是只是少数,一般情况下,接受杖刑是不会致命的。否则,杖刑就不会是轻于流刑、徒刑的次轻之刑了。 自隋唐以后,传统中国的五刑中,有笞杖刑。笞刑为最轻的刑罚,分为五等,即笞一十、笞二十、笞三十、笞四十、笞五十。杖刑为次轻的刑罚,也分五等,即杖六十、杖七十、杖八十、杖九十、杖一百。 至于韩清以为施刑的大杖有茶盏口那么粗的大杖是错误的,历代王朝对于法杖的长度、口径与重量,都有严格限制,唐朝的杖,“长三尺五寸,大头二分七厘,小头一分七厘”。大小跟荆条差不多。宋代的法杖尺寸略大:“长三尺五寸,大头阔不得过二寸,厚及小头径不得过九分”,重量不得超过十五两,一般用荆条制成,且“不得以筋、胶及诸物装钉”。 清代的杖尺寸最大,大头阔二寸,小头阔一寸五分,长五尺五寸,重不过两斤。这个尺寸是可以打死人的,但是也没“水火棍”那么夸张。 而且在韩清脑海中,一直以为受杖必定是趴下,其实这也是错误的。从元朝开始,杖刑才是“伏而杖之”,即摁倒在地打板子。而在宋朝则是站立受杖。宋末有个文人叫做方回,他记录说:“近世(即宋代)笞刑五十至七十,小木杖;杖刑五六十至百大,木杖。立而杖臀”。也就是说,宋代的笞刑与杖刑,是站着杖臀部,而不是摁倒在地行杖。 站着受杖与摁倒受杖,身体所承受的力度是不一样的。如果犯人被摁倒在地,施刑之人将棍子抡起来,再狠狠打下去,即使不考虑重力加速度的情况下,那力度也是很吓人的。但是,如果犯人站着或者坐着,施刑之人只能侧着打,这种姿势是很难出尽全力。而且,犯人被摁倒在地,身体受杖后没有前冲的空间;而站着受杖,身体受力后可以前倾,也可以消解掉一部分力道。 不过在宋朝时候,还有一种杖刑,叫脊杖,即用杖打背部,是比臀杖更严重的刑罚。要是一个人被打一百下脊背,死不死不敢说,但是外伤内伤那肯定是极为的严重的。宋朝实行折杖法,是在将属于重罪的徒刑与流刑折成杖刑执行时,才会决脊杖,而且,脊杖的次数最多为杖二十。元杂剧所说的什么“旧规犯人入牢,先吃三十杀威棒”;《水浒传》所写的什么“新入配军须吃一百杀威棒”,这都是杜撰的。 脊杖也不是摁倒在地打,而是坐着受杖。方回说:“徒刑五、流刑三,坐而杖”。意思是说,由徒刑与流刑折成的脊杖,坐着受杖。 雷允恭脸色带着笑容,然后差人把杨怀玉带到院子中央说道:“笞二十,即刻行刑!” “等一等!”折惟玥看到自己递给韩清的钱袋子已经到了雷允恭手中,就也放心了下来,她走上前一步说道:“对怀玉笞刑一事,我韩家不敢阻拦圣上之令,不过既然要在我韩府施刑,那么请问雷都知,施刑之人可是由我韩家的人能代劳呢?” “啊?”雷允恭听到折惟玥这话,楞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之后随即就眉开眼笑的说道:“使得!使得!” 远处的金平珠,慕容昭容和杜月英三人听到这话,神情明显的立刻放松了下来。 “怀玉是奴家的侄孙,既然犯了错,我这做长辈的理应好好教育他才是,所以施刑之人就由奴家来代劳吧。”折惟玥说道。 “允之!”雷允恭笑了笑,然后命人递过来了刑具。反正自己得到的命令是要在韩清府上施刑,至于是谁施刑,刑罚的有多重都没明说,那这就好办了,得人钱财与人消灾,看在自己袖子中有着沉甸甸的钱财的份上,岂能不顺水推舟? 韩清一看递过来的刑具居然是一根荆条,心里立刻骂娘起来:就他妈一个破木棍子,老子居然花费了一袋金银来买通?这比起自己老娘的扫帚疙瘩差远了。 “姑奶奶...”杨怀玉看到折惟玥接过藤条,就怯生生的叫了一声。他本来由最初的惊恐变得慢慢放松了下来,等知道是让自己爹爹都惧怕的折惟玥施刑,心里又害怕起来。要知道眼前的韩伯伯能够在数万人的追堵之下从辽国单枪匹马杀回来,在这帮孩子眼中都是神一般的存在,可是即使这样的韩伯伯都能被这个姑奶奶给打了好几次,这在东京城都已经成了笑谈了。 爹爹就曾经告诉自己,惹谁也不能惹这个姑奶奶的。现在这个姑奶奶要亲自笞刑,这让杨怀玉心中的恐惧变得更加厉害,在他心里宁愿被宫中之人行刑也不愿让折惟玥打。 折惟玥接过藤条,咬牙切齿的看着杨怀玉怒喝一声:“给姑奶奶我站好!” 她的突然一句怒喝不但让杨怀玉吓得一激灵,就连身旁的韩清和李奕蕾都是吓了一跳,雷允恭本来是看到折惟玥接过藤条之后就站在旁边闭目养神起来,居然也能被她给吓得一抖楞。 李奕蕾怀中的孩子正在沉睡,被这么一吓,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她急忙又是哄又是抱的赶紧往屋里走去,好不容易才哄得孩子不再哭闹。 折惟玥是真的生气。折家本来就是和杨家一直姻亲,折太君(佘太君)往下开始,两家经常走动,而且因为共同在大宋戍边西北,关系更是非比寻常。折家虽然在府州为当地一霸,可是也愿意看到杨家能够大放异彩。哪知道平地一声雷,杨怀玉这个半大小子差点给杨家招致泼天大祸。 起初折惟玥看到要施刑杨怀玉也是极为担心,现在主动权已经转到韩家这边了,这让折惟玥心里从刚才的担心开始变得愤怒起来,抡起藤条不管不顾的照着杨怀玉的后背就噼里啪啦抽打起来。 “娘啊...”杨怀玉经历了了最初的几下疼痛之后,终于把恐惧和疼痛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凄惨的哭喊了起来。“姑奶奶饶命啊,怀玉再也不敢了。” “杨家险些让你害死!”折惟玥恼怒不已,抽的愈发用力起来:“我让你不懂事!我让你争强好胜!我让你做事不考虑后果!” 远处的金平珠眼看着折惟玥已经抽完二十下还没停手,急忙喊道:“姑姑啊,停手罢,莫要再打了!已经够二十了杖。” 第476章 离别年,堪恨语 雷允恭本来站在旁边继续面露微笑的观看,可是看着就发现不对劲,明知道这折惟玥主动要过来荆条是扮戏,可这扮戏也扮的太逼真了吧?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韩清的表情,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一袋钱财不是为了让行刑多加照顾?你是为了让你娘子行刑时候更加卖力?眼看着折惟玥这不似作假啊?下手程度比行刑之人还要卖力三分呢? 韩清看到折惟玥越大越气,知道她是为杨家好,也确实生气,所以看到她这么用力也没拦着,不过眼看着二十杖已过,这娘子还不停地打,就急忙拉住了她:“好了好了,娘子莫要动怒,怀玉已经知错了。” 折惟玥不依不饶的还要打,韩清眼看拦不住,一把搂着她的腰怒斥道:“够了!已经超出二十杖了!” 她气哼哼的扔下荆条,指着杨怀玉说道:“以后再这么不管不顾的胡乱掺和别人的事,姑奶奶我扒你的皮!” 在杨怀玉受刑的时候,宫中差役一直拦着杨家的人,主要是为了防止她们过去干扰行刑,现在看到行刑完毕,就放她们过了去。 “儿啊,你受苦了!”金平珠一个箭步冲到杨怀玉跟前,搂着他就放声大哭。杨怀玉此时真被打怕了,在金平珠怀里也是哇哇大哭。 “让娘看看,伤的重不重。”金平珠说着话就去剥落了杨怀玉的外衣,只见后背上青一道紫一道,有的地方红肿的快要流血的样子,很是触目惊心。 “我的儿啊!”金平珠看到杨怀玉这个惨象,再次抱着儿子大哭起来。 “咝...”雷允恭看到杨怀玉被打的这么重,不由得吸了口凉气,他挠了挠头看了看折惟玥,又看了看韩清,实在搞不懂这一家子怪人今天这扮的是哪一出戏。 都知道刘圣人对这韩清比较青睐,所以今天下令让在韩清府上行刑打杨怀玉,大家心知肚明:韩清的铁杆兄弟的儿子是太子的伴读,但是居然能参与到宫变的大事里,太子差点被扶上龙椅当了皇帝,你韩清现在是太子的师傅怎么能不知情?所以于情于理都要训责你韩清一番才是。 谁都知道韩清在圣人眼里是红人,也都知道韩清和杨文广是铁杆兄弟,这下令要在韩清府上打他兄弟的儿子,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走走过场就拉倒了。可是韩清这家子怪人今天真是令人称奇,给自己一袋子钱财之后就对自己人发起狠来,这到底是闹哪样? 折惟玥看到杨怀玉后背的惨象也是有些惊呆,她是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侄孙,哪知道给打成这样。 此时东京城里万人空巷,众人都挤在大街上,满眼热泪的看着寇准府上的车队即将出行。对于百姓们而言很简单,谁为这个国家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他们就喜爱。当年的契丹打到澶渊时候,就是这个寇准强行带着官家上了前线,然后打了个大胜仗。如今这个寇准,被官家撵出了京城,百姓们怎么不悲痛。 寇准站在府中院子里,环顾了四周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转身离开。等他走出府外准备登上马车的时候,才看到外面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百姓。 “寇相公,老天不公啊!”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泪流满面的握着寇准的手说道:“堂堂正正的一国宰相,怎么就要这么快离开京城了呢?” 寇准看了看围观的百姓,似乎心中某一处被一个柔软的触摸了一下,顿时间留下了泪。他看到国子祭酒王曾来送行,对王曾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有空替我问问丁谓,我哪里对不起他,居然要这般对我?” 王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并未说话。 当晚,天波府内,杨家老小正在屋内说话,就听见门子来报,说是韩清的车夫游明前来送跌打损伤的药。 柴清云听到是游明来了,微微一笑对着几个儿媳说道:“玥儿打了怀玉,韩清这是差人来探望了。”她说完看了看金平珠说道:“你差人去告诉游明,就说我柴清云记下这份情了,让中棠莫要有什么担心。”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宫中有人来报信:刘娥听说折惟玥亲自上手差点把怀玉打死,摇头苦笑,只说了一句话:“什么事到这个猢狲手里都变味。” 柴清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明白杨家从此无大碍,看来这一劫算是过了。欣慰之余细想一下,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韩清及时发现,还不知道杨家会遭遇什么变故。 韩清听到游明的回话就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点了点折惟玥的额头。折惟玥吐了吐舌头就去了竹娘的屋子里,今天这事竹娘没在场,因为京郊的房子售卖已经有了非常大的起色了,她早出晚归的就是在忙着打理这方面的事情。 第二天韩清进了宫,继续教授太子算学,只是今天的太子来的十分迟,似乎有心事。 “太子,你有些心不在焉。”他提醒道。 “师傅,昨天宫中有大事。”太子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我知道。”他看了看太子的表情,想从中观察出什么,因为他一直不知道太子在这场政变中究竟知不知情。周怀政忙活着调动了文臣武将,就是为了扶太子登基,但是这里面有个很大的疑问,那就是太子在这场未发生的政变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周怀政在事发当天就已经被处死了,现在能够咬出这么多高官的,只有周怀信了。 “我的大伴...不在了。”太子看着面前的书本,轻轻地说了句。周怀政这事弄得宫里宫外鸡飞狗跳,处在漩涡之中的太子现在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韩清点了点头,眼前的太子才十一岁,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大事故,哪能有成年人的那种稳重去面对,所以就有些魂不守舍。 “太子,微臣有话要讲,希望你能听得明白些。”韩清笑了笑。 太子听到这话,就抬起了头,眨了眨眼睛。 “一笑一沉浮,一休一来去,一念一世界,一梦一轮回。英雄也罢,看客也行,南来的相逢北往的,都是匆匆的过客,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我们死死咬住不放的。看天气正好,心情正畅,饶过自己一把,过一回宽怀人生,笑着看天下。” 太子听罢这话,默默地念叨了几句,依旧是表情落寞。 算了,现在大人们都在忙大人的事,谁也没考虑这个孩子的感受,干脆带他散散心得了。只是因为周怀政那事,今天宫中到处是值守,想带太子溜出去似乎是个极蠢的主意。 “师傅,我从来没去过你那影剧院,只是听大伴和宫女说过太多次了,今日你就带我去见识一下吧。”太子看到韩清说出自己的主意之后又开始犹豫,就急忙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哪天能去也不能今天去。”韩清想了想说道:“今天是个什么形势?太子你应该比我清楚吧?臣若是带你出宫,明年臣坟头上的草能有五尺高!” 太子最近跟着韩清学习算术有些日子了,对他这种荒诞不经的话已经慢慢有了免疫。 “那好吧。”太子想了想,觉得韩清说的对。今天宫里气氛确实是十分令人恐惧,平日里面色和善的小太监以及宫女,今天走路都是小心翼翼,一点点的声响都能把这些人吓一跳。 “过些日子再说吧,我答应领你去看戏,就一定会领你去。” “谢谢师傅。” 看到太子今天并无什么心思学习,韩清干脆就和他东拉西扯,讲东京城的勾栏瓦舍,讲那些艺人的手段高超。 “这些人现在都在影剧院施展各自手艺配合做工?”太子听了之后直呼神奇。 “不错!一部大戏需要众多的人员去配合,配乐的要恰到好处想起乐声,搓弄的要关键时机表演出神仙鬼怪的手法,每人都不可缺,每人都要各司其职。” “师傅,我听说影剧院能装得下一千四百人,那行首还有助教在台上扮戏,台下的看官如何能听得清呢?” “影剧院营造初期,就是把场子打造成弧形,然后为了增加声音的传导,在墙壁上嵌入了许多的铜缸,剧院的顶部有不少绷直的棉线,可以很好地做为声音的传导。” “师傅,我听不甚明了。”太子有些不理解:“声和音能用棉线传?” “不错!”韩清笑了笑说道:“绷直的棉线一直深入到铜缸瓦缸里,声音就会被再次扩大。” 太子挠了挠头,仍旧是不明所以。 反正这孩子今天也没心思学习,干脆就来点物理知识吧。韩清这么想着,就让外面的太监给找了棉线,再找两个竹筒,竹筒里固定好铁钉,再将棉线穿入进去系在铁钉上。等他将薄纸固定在竹筒外面之后,就找了一堵宫墙,在墙旁边的长木杆子上固定好棉线。 招手唤过来一个太监,让他在墙的另一边拿好竹筒,把棉线绷直开始说话。 当墙这头的太子也拿着竹筒放到耳边时候,不可思议的表情涌现在了太子脸上,让他直呼神奇。另一头的太监听见竹筒里有不太清晰的太子声音,同样的惊骇无比。 第477章 帝怒问根由 官家坐在出宫殿里有些出神,似乎昨天的事还没做完,总感觉遗漏了什么。 今天虽然不是朝会的日子,但是群臣都很自觉地准时准点上朝。能在皇帝跟前混的人不是傻子,更不是一般人,现在丁谓正在让周怀信四处乱咬人,谁敢安心的在家里睡大觉? 官家听着御史台的人报着周怀政一案中参与者的名字,让群臣商议。 “这周怀政胆大妄为,居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该诛!”一个声音在御史台队伍里响起:“可是此等大事,太子若是不答应,他周怀政也不敢这样做吧?” 官家听了这话,猛然站了起来,这才惊觉今天似乎没办的事就是此事,太子究竟参与了几分? 他愤怒的起身,直接就离开了大殿去了资善堂,根本也没注意御史台里究竟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此刻的官家怒极,根本不顾得此举是不是有失朝廷礼仪。 韩清坐在资善堂的花园里也是百无聊赖,太子现在被自己的伪劣黑科技给吸引,玩的不亦乐乎,那么自己也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假,只是不知道旁边的太子起居注该怎么写,或许把自己描绘成一个不务正业的师傅吧。 起居注有内外之分,这内起居注就是记录太子的点点滴滴。其实这个内起居注并非真正的起居注,而是称之为太子少詹事。因为只有登基做了皇帝的人才有起居注来记录自己的言行举止,现在的太子还是个半大小子,能够记录的也就是从学受教的经历而已。 韩清正在显得无聊,就看见龙辇在门口停下,官家下了龙辇步伐速度极快的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不打勤,不打懒,专打自己这不长眼!”韩清暗呼一声就急忙迎了上去。太子今天没心思学习,自己就带着他到外面弄个土电话玩,哪知道就能在这关头让学生家长撞见。自己也真是不开眼,干嘛就在今天带太子玩,今天可是敏感时期! “拜见官家!”韩清走到官家跟前大礼参拜。 “太子呢?”官家语气极为不善。 “呃...”韩清往资善堂西边指了指正要说话,就听见官家问道:“近些日子你一直在教授太子算学,而那杨怀玉又是你好兄弟家的大郎,朕今天就问问你,太子可是要与周怀政共同作乱?” “太子貌似并不知情。”韩清看到官家面色不善,就恭恭敬敬的拱手答道。 “貌似?”官家听了这话眯了眯眼睛问道:“倘若不是你,恐怕朕现在已经做了太上皇了吧?你是认为朕要感谢你,所以就要袒护太子吗?” “微臣不敢!”韩清再次躬身说道:“只是微臣有句话想问官家,如果太子真的参与到周怀政作乱,官家你要如何处置?” “哼哼!”官家听罢冷笑道:“我的儿要逼迫我退位,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朕岂能容?” “太子无论参与与否,官家不必知道!” 官家听到这句话,眼睛突然睁的老大,怒喝一声:“韩清!你好大的胆子!”。 “官家,听微臣把话说完再治微臣的罪。” “好!朕就让你一次说个痛快!”官家脸色铁青,面颊上的肉似乎都有些发颤。 “微臣只是想问官家一句话,你有几个儿子?” 韩清的这一句话似乎像是一支箭,立刻击中了官家的中枢神经,让这个本来背着手昂首挺胸站立的男子面部表情有了质的变化,而且眼神开始空洞起来。 是啊,韩清说的对,太子是否参与到这次作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有几个儿子? 官家在资善堂的花园中站立了许久,看着天上白云徐徐飘过,眼神似乎有些飘零。 韩清看到官家眼神开始变得迷茫,心里就有些担心,他知道自己这句话起了作用,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道理。官家能在清醒的时刻知道处理国家大事,哪能不知道自己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得来不易的儿子。处置太子?怎么处置?处置之后呢? 看着官家站在花园中伫立许久,他也只好静默的陪着站立,等候官家发话。 “唉...”官家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似乎把心里的阴霾和愤怒揉成了一团浊气,又把这团浊气猛然的挤压出了胸口。“让...太子监国吧。”官家慢慢地吐出了一句话,从刚才的怒威神情变得有些消沉,身子甚至有些佝偻了起来。 韩清听到官家的这句话,有点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这要是让阴阳相隔的周怀政和寇准知道,还不知道要怎样的痛心疾首,还不知道怎样的抽搐!这分明就是玩人嘛!官家和刘娥算是在太子监国这事上出尔反尔,前后夹击。周怀政被活活玩死,寇准被玩残。 看来官家终于醒悟了过来,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江河日下,所以这次终于在清醒的时候做出了决断。 没过半个月,官家在承明殿正式下诏,宣布太子在大殿听政,刘圣人在宫内祥断,也就是说大宋的日常事务以后就交给这娘俩了。 全体朝臣同意,并且宰相和枢密院的所有高官集体建议,政事堂和枢密院的两府高官都兼职太子东宫。 既然是太子听政了,韩清的算学教授就改变了日期了。由每三天去一次资善堂改为每隔五天去一次,逢朝会日子自动推到第二天。 前面说过,古时候上朝并不是像影视剧或者戏文那样,天天都是君王早朝群臣上谏。在宋朝时期是每月的五日,十五日和二十五日才是真正大朝会的日子,平日里就是各级官员到相对应的大殿打个酱油就行。 既然自己的学生开始听政了,那么授课时间就需要灵活调整了,如果授课时间碰上大朝会的时候,就要顺应着往后延一天。 八月末的时候,京城里虽然总是传闻着又有某个高官被皇城司或者开封府请去喝茶,但是大体上已经趋于平静了。唯一能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是都虞候刘美带人终于抓住了朱能。这个以道术进宫的人十分强悍,杀了传旨太监之后公开造反。后来众叛亲离之下无奈自尽。但是他的十一个部下悉数被活捉,钉在木桩上示众三日,先断四肢再斩首。这种血腥场面极为的少见,于是行刑的几天里,东京城内人山人海,都前去猎奇观看。 韩清抽了点时间去影剧院,因为《忠犬大黄》的大戏排练已经到了尾声,为了看看这一幕感人的大戏是不是能够抓住人心,他就叫了老鸨子洪波儿以及一帮纨绔一同来观摩。 这洪波儿自从看到顾若兮掌管西剧院之后,就不断地与她多多走动,于是红绫坊的姑娘能够有不少人都来到西剧院参演,这让红绫坊一时间名声大振。手下的姑娘们不用再操着皮肉居然能赚更多的钱财,这让老鸨子做梦都带着笑。一个名气并不大的姑娘在戏里跑过几次龙套之后,从此就能以“名助教”的名声在周边的乡里县里赴宴,居然能挣不少的出场费。 洪波儿能在东京城开青楼,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她经过自己的人脉打听了许久,终于明白这影剧院现在悄无声息地又重新归入了韩清的手里,于是就立刻重新调整方向,去找了影剧院的坐馆楚克雄。可是这楚克雄虽然是韩清的同窗,但是做事却是有些固执,完全没有韩清的那种世故圆滑,这让洪波儿心里开始犯愁,不知道红绫坊的姑娘们以后的出路会怎样。 她于是就打算主攻韩清,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态度。可是她求见几次都无果,干脆就堵在去太学馆的路上,终于让她把韩清给堵着,于是就不由分说一把将韩清拽进自己的马车,定要把姑娘们以后的出路问个明白。韩清看到老鸨子的马车宽大,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坐着俩高冷的美女,就盯着仔细看了看。 这次受邀来影剧院观摩新大戏,老鸨子极为的高兴,带着那俩高冷的姑娘乐颠颠的就提前半个时辰进了影剧院。不说这俩姑娘不曾来过南剧院,就是老鸨子也不怎么来过。毕竟这里演的都是正规的大戏,不像是西剧院全是让人耳红心跳的春情剧。 俩姑娘进了影剧院就四顾打量,看到影剧院里座位居然是蓝色红色各占一半,就有些好奇。 这影剧院座位分色也是韩清与众人研究后弄出来的结果。宋人毕竟受了多年的封建礼教,在这个时代男女不同席,而且女子若是在某地方就坐,一般都是找个墩儿坐下,双膝并拢,双手要轻握搭放在腿上,那种大开大合的坐在椅子上的行为,是一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可是这影剧院的座位,虽然不像是官帽椅那样高一些,可是让女子身子略仰伸出双腿依旧不能被人们接受,于是韩清就想了这个主意,弄了一种略微低矮一些的椅子,并且是靠背不能略仰,需要九十度直角。至于男女不同席这种礼教,也好解决,分座位坐即可。 这种座位排放赢得了东京城看官们的好评。但是这种排列方式催生了一种效应:每当有人前去购票,总是要买两张相邻的,售票的人都是会心一笑。不用问就知道,这肯定是某个青年男子要和心上人挨着坐。 第478章 追欢笑 这次来影剧院的纨绔有不少新面孔,除了曹波和马昂,邓子豪之外,还有七八个新面孔。纨绔之间多有走动,这帮家伙平日里也都沾惹一些风气,喜好附庸风雅。因为能在影剧院看到各个行首,所以纨绔们慢慢在这里聚集越来越多。谁和谁有些闹矛盾或者有些不对付,但是大家的追求都相同,来这影剧院里也是三三两两的各自扎堆儿。 “这次的大戏居然没有行首,估摸着没多大意思吧?”马昂晃了晃头说道。 “白吃还嫌枣核大?”韩清斜眼看了看他说道:“没让你买票就进来,白看一场大戏居然还挑三拣四?” “咱哥俩兴趣形同,都是奔着俊俏的娘子才来的。”马昂一副贱兮兮的样子说道。 “谁跟你兴趣相同?” “你嘴上说不是,可是心里却想的是!老子一眼就看穿!”马昂不屑的翘起二郎腿,抚着下巴四处乱瞅。 这马昂曾经在闻香燕酒肆最初碰见过韩清,所以他就认为韩清一定是和自己是一路货,嘴上不承认罢了。但是自从他的爷爷马知节帮着韩清躲过了当时开封府尹慎从吉的暗算,韩清就与这厮走得很近。 韩清正要数落这厮一顿,看见自己的连襟蔡齐也到了,就招呼他过来坐到自己前面。这是大戏首演的观摩会,坐在靠前两派看得清楚认真,所以这帮家伙都没去包厢里。 “怎么才来?”韩清随口问道。 “临来之前,小儿哭闹,我哄孩子费了半天劲!”蔡齐擦了擦汗说道:“等孩子睡着,赶紧塞给娘子,这就急匆匆赶来了。” 秀儿在去年给蔡齐生了一个男娃,让蔡齐高兴老半天,这让秀儿很是欣慰。因为宋人不喜好男孩,反而对女孩情有独钟,原因就是儿子娶亲要花费极大地钱财。有的人家给儿子娶亲,基本上能要了家主的半条老命。 秀儿生了孩子,竹娘反而变得郁郁寡欢。韩清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就经常地安慰她。 洪波儿坐在红色的座椅上,旁边紧挨着的就是蓝色座椅。她看见韩清忙着和别人说话,就逮了个空档问道:“韩大官人,这影剧院的下一步可是有什么打算?” “打算?马照跑,舞照跳呗!”韩清随口答了一句。 洪波儿眨了眨眼,对这句话有些难以理解,不过她并未纠结在这句话,直接就问道:“韩大官人去西剧院的次数极为有限,看来对西剧院不甚喜欢?” “洪妈妈看来是担心你那红绫坊的姑娘吧?” “东京城最聪明的人就是韩大官人,果然能猜的出奴家的问意!” 韩清心里说道,这不是废话吗?你这老鸨子平时露面少,总往西剧院跑,这现在开始找我,谁还猜不出意图啊。 洪波儿看韩清并未接话,就往他跟前凑凑了说道:“现在水蝶和蓝蛾已经在京城里声名鹊起,我红绫坊感谢韩大官人的抬举,但是眼看着西剧院近些日子有些凋零的感觉,不知...” “这事你找顾大家就可以啊。”韩清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唉,这些日子里,顾大家几乎都不怎么来影剧院,那些助教和艺人都往南剧院转移,这我让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啊。” “那你可以找楚克雄啊。” “唉,韩大官人你现来影剧院次数少,不知道这里面的的事。”洪波儿说道:“眼看着西剧院人都往南剧院跑,那楚克雄也根本不管不顾,这岂不是要把西剧院给毁了吗?” 楚克雄本来也是应天府的学子,因为科考落第而被韩清收留。但是让这个满脑子诗书礼教的学子去组织人演三级片,恐怕打死也想不出怎么去做。所以洪波儿找楚克雄谈过几次都是无果而终。 韩清倒是知道这个事,但是他现在的差遣是提举学事司,很多时间都在耗费在太学馆和国子监方面,对这影剧院倒是疏于关注。 本来他是想让竹娘继续来管,竹娘自从被顾若兮给撵出了影剧院,一直咽不下这口气,虽然她没怎么表达过,但是韩清能看出她对顾若兮的气恼。可惜自从京郊的房子落成之后,竹娘带领着一帮小娘子忙得不亦乐乎,反而对影剧院没有多大兴趣了。 不过他也只是询问了竹娘的意思,毕竟这时候有楚克雄在管事,竹娘如果真的要重返影剧院,谁说了算还真不好安排。 “这...”韩清有点犯愁。 “韩大官人,奴家可是给你带了好礼,你享用这好礼之后再作答复如何?”洪波儿凑到韩清脸跟前,眼神瞟了一下自己的旁边,并努了努嘴。 “什么意思?”韩清心里突然开始咚咚跳了起来。 “韩大官人不是喜好这冰清玉洁的姑娘吗?”洪波儿在欢场上打滚一辈子,最会察言观色。她看到韩清脸色立刻变得有些红,就得意的笑道:“这是奴家专门给你找的清人。” “清人?” “还没破过身的清人啊。”洪波儿吃吃笑了笑,用扇子掩住口低声说道:“韩大官人放心,这俩都是已经驯化过的乖马。”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听了之后,虽然心里激动地跳个不停,但是不明白这老鸨子怎么认为自己喜好这一口的。 “韩大官人你忘了?”洪波儿有些奇怪道:“你可是曾经问过奴家,我那红绫坊可是有冷若冰霜还不接客的姑娘。” 他听了这话,哑然失笑起来。自己确实是问过老鸨子这话,但是他只是好奇而已。因为自己在前世看过太多的古装剧,每一部古装剧里都有青楼,而且每个青楼里都有拒不接客还高冷的奇女子,所以就这么一问而已。 其实他自己也是被一些影视剧的俗套所影响,比如一看到剧中人物咳嗽并且用白手绢捂嘴,不用问就知道肯定会有血;如果正派人物偷听反派人物说话,临走时候必定要弄出点声响惊了反派追杀;沿街逃跑必定要弄翻百姓的笸箩之类的;多聪明的男主角见到女扮男装的女主角都会辨不清雌雄,俩人摔倒定是要嘴碰到嘴;人快死的时候不是先喊大夫,而是抱着说一堆有用没用的废话,等人死了之后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喊大夫了;最最重要的一个俗套就是最后的大反派死于废话太多! 就是因为受到这些俗套的影响,他随口问了老鸨子这么一句。哪知道老鸨子真还上心了,专门找了俩没破瓜的姑娘贿赂自己。看来人要是逼急了,真有人舍得用花瓶砸耗子。要知道没破瓜的姑娘那可是在青楼里是摇钱树,光是这名声就能吸引各方豪客竞标。 “洪妈妈真是费心了。”韩清笑个不停,然后摆了摆手说道:“我家里有娇妻美眷,谢谢洪妈妈的好意!” “韩大官人看不上?”老鸨子有些疑惑。 “不是不是!”他摇头解释道:“姑娘是好姑娘,洪妈妈不用我往这里费心思。至于那西剧院之事,近些日子我会给你个答复。” 开玩笑!家里现在已经让他有些应付不过来,那还想着在外面采野花,虽然家花没有野花香,但是架不住采花之人体力不支。 要说到这方面的事,那就不得不说的的竹娘。因为秀儿生了孩子,这让竹娘愈发的着急。她询问了很多的秘方,也拜过太多的寺庙,无奈肚皮仍旧不见动静,于是她剑走偏锋,开始注重于房事技巧方面了。 首先第一步要做的,就是问他和李奕蕾是怎么个行房,因为李奕蕾已经生了孩子,这就说明韩清用在了李奕蕾身上的法子并未用到自己身上。韩清被她的这种逻辑弄得哭笑不得,但是禁不住她的央求,就只好告诉她并无什么异样。竹娘听了之后要求照做,问得极为的细致之后才开始。 第二步就是开始练习各种房中术,并且软硬兼施的问他究竟喜欢隔壁那狐媚子哪里。等听到紫鸢能和韩清玩出的各种花样之后,红着脸啐了一口,但是当晚就把问到的那些活花活挨个试了个遍。要知道竹娘在三位娘子中是最为传统的一个女人,要是在以往,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法她定然会坚定地拒绝,可是现在求子心切,韩清要怎么施展她都是极力的配合,甚至能自创一些高难度的技巧。 第三步就是索要无度了。只要是韩清在竹娘这屋里过夜,一晚上绝对会被折腾的精疲力尽。以前是早晨起床时候韩清有想法,竹娘都是推开他,觉得白日宣淫太腌臜。现在是早晨韩清被她给挑逗醒,等到了火候之后,竹娘就翻身上马。 好在他勉强能够应付,原因是李奕蕾自从生过孩子之后,就开始拒绝与他同房。他觉得自己作为丈夫应该行使自己的权利和义务,但是每每都被她拒绝。有时候她倒是答应了,但是要求去旁边的睡房行事,说是怕孩子看到。等二人到了旁边的睡房之后,他已经没了兴致。 第479章 话忠犬 折惟玥虽然算是初尝这种夫妻蜜里调油的滋味,但是作为后进入韩家的大妇,她并没有过于的强势。虽然她性子泼辣,但是在这方面却是没有自己的要求,只要韩清有了兴致,她就迎合,但是她自己绝不会主动要求,属于是典型的不主动不拒绝。 老鸨子洪波儿听到韩清这么讲,本来还想让他今天一定要给个定论,结果全场的灯都熄了,幕布后面一声磬响,代表着让看官们肃静。 随着舞台方面传来预演的声音,观众席上终于是开始安静了下来。 随着大阮小阮的配合,再加上有些类似打击空铜管的声音,大幕徐徐拉开。一张张手绘的幕景在幕布上慢慢轮替交换展现,只见朱伯凭牵着一只大狗在东京城街道上行走的样子。 本来这次的大戏是让岳进来演主人公,无奈那大黄狗只是与朱伯凭亲近,虽然能够与岳进配戏,可是那种人与动物之间的默契,是一个生人所达到不了的。朱伯凭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大黄狗领会,按照指示往下演。 片头预告之后,一声锣响,大戏正式预演。 当大黄狗出场的时候,看官们都面带笑容的鼓掌了起来。虽然现在的看官是一帮纨绔外加一些亲戚好友,但是众人都是极为喜爱这只通灵的狗,所以看到大黄狗,都情不自禁的喝彩。 韩清听到稀稀拉拉的掌声,不由得感叹了一下,这种鼓掌致敬的方式终于被宋人所熟悉和接受。以前上演新的大戏的时候,总得需要几个好友或者托儿带头鼓掌才行。 戏中的朱伯凭扮相比较苍老,头发花白的他正在台上有板有眼的与人对话,时不时的还咳嗽一下。 当朱伯凭与狗的感情慢慢在舞台上展现的时候,幕布上的景色开始有了新的变化。马昂最先看到有些和以前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扭头问韩清:“中棠,那幕布上面的景色怎么会动啊?” 他的问话引起了前排座位的几个人同时扭头望向了他,想听他解释一下这里面的新奇玩意。因为大家都看到了景色确实在动,确切的说是天空中的云在飘,而且景色中的河水似乎真的在流淌一般。 韩清看了看舞台上幕布,笑了笑对众人说道:“这是我影剧院的新奇手法,能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别卖关子!”曹波说道:“究竟是怎么个回事?” “这还不简单?看看广元楼周围的窗户不就知道了?”他说道。 “这幕布上景色会动,和广元楼的窗子有乜关系?” “平板假玉!”韩清说道。 “我明白了!”蔡齐在旁边听到这话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把白云和河水画到那平板假玉上,因为这平板假玉是透明的,所以略微的移动平板假玉,在幕布上就像是真的白云在飘动一般。” 众人看到韩清点头,这才恍然大悟。 “状元郎果然是状元郎,一点就透,佩服!”马昂赞道。 看到众人果然是被这低劣的动画效果能吸引,韩清不由得心里发笑。这是念瑶想出来的法子,她闲来无事时候,看到绘制的一张张画景,又看到了透明的玻璃,所以就试着在上面写了一首词,然后找放映的师傅找个支架固定,于是效果就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这算是影剧院的一种创新。 创新现在已经是深入到东京城的每个角落了。比如广元楼用餐的桌子,上面那能旋转的玻璃转盘,现在已经被各个酒楼学去了技术,虽然那圆盘的平板假玉做不来,但是可以用木质的或者石板的来代替,关键技术就是中间那个带圆珠的铁圈子罢了。老彭看到各个酒楼都有了这种能够转动的桌子,于是后来慢慢也更换了木质的或者石制的。无他,玻璃的太脆,而且经常地炸裂。毕竟,现在仅仅是普通玻璃而已,又不是钢化玻璃。 虽然各个酒楼都学会了炒菜,也安装了能转动的圆桌,但是每到冬季的新鲜蔬菜,无论是怎样都学不来,老板们苦思冥想不得要领,为什么冬天能够有这么新鲜的蔬菜上市? 现在的老彭一到了冬天就是大杀四方,因为只有广元楼和遇仙楼有这种新鲜蔬菜,遇仙楼虽然是分号,但是有老彭和韩清的份子,怎么算也是一家人的买卖,所以广元楼能够有的菜品,遇仙楼也会出现。现在的韩家庄子,被老彭看的比命还重要,因为这里有蔬菜大棚。为了防止大棚的技术泄露,老彭给那些人工授粉的小娘子和婆子们极高的报酬。 韩清正在座位上走神,听到舞台上传来了悲凉的乐曲声,就继续观摩。现在已经演到了朱伯凭扮演的教书先生被马车撞死,大黄就在街角处一直苦苦等候自己的主人。口技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很大的催情作用,数九寒冬茫茫大雪,在呜呜的北风吹的配音下,大黄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但是仍旧在望着幕景上远方,期待着主人回来。 东京城的居民街坊们,经常有人走到大黄跟前,让大黄跟自己走,天气这么寒冷,很多人都为这么忠心的大黄狗而感动。可是大黄依旧是静静地等候着自己的主人归来。 看到这个桥段时候,韩清有些紧张。因为大黄在排练的时候,看到周小俏或者周小乙扮作的东京城居民来到自己跟前,要领自己走的时候,居然真的就站起来要跟着人走。这把朱伯凭难为坏了,按照戏里的剧情,大狗是不为所动的。但是大狗整日里在影剧院生活,与众人都熟络了,所以看到熟人来召唤,立刻摇摇尾巴就跟着往舞台后面走,这让朱伯凭哭笑不得。 后来干脆想了个办法,从西剧院调来其他跑龙套的人手来扮戏。果然,大狗不再跟着人走了,戏也能照样演下去了。 动物的忠心在舞台上成为了很好地催泪工具,台下的一帮人本来是边看边小声交谈,慢慢地被戏带入进去之后,就全都聚精会神的观看起来,等大黄狗被街上的熊孩子扔石块或者装作虚弱的找食物时候,很多人眼睛都湿润了。 “人生能得如此一狗,能羡煞多少世间人!”曹波翘着个二郎腿,抚摸着下巴赞道。 “有时候是人不如狗!”马昂在旁边也是附和着说了一句。 “你是说陈三?”曹波随口问了一句。 “我可没说。”马昂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否认之后就哈哈笑了起来。陈思睿在家里被娘子饱饱的灌了一顿大粪的事情成了东京城的笑话,只要有人吃河豚就能提起这个典故。 “韩大官人,奴家看这大戏里主要就是狗来扮戏了,人反而是次要的。”老鸨子眼看着大戏结束,感叹了一下说道。 “是啊,主要就是看狗。”韩清答道。 “想不到,光是狗也能在舞台上演出一部戏,这让奴家真是开了眼界了。” “可惜啊,很多桥段扮出来并没有那么好的效果。” “这狗扮的多好啊,韩大官人你还觉得不行?”老鸨子有些吃惊。 他听了这话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并未作答。舞台剧就是舞台剧,和电影没得比。近景镜头根本没法提现,全靠旁边跑龙套的衬托才能体现出这戏来。 “奴家知道韩大官人不是一般人,眼界自然就高,所以还有些挑剔。”老鸨子笑道。 “我给那楚克雄说一声,安排专人...”他说到这里就突然停止了,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就扭头看着老鸨子。 “韩大官人?”老鸨子洪波儿正在仔细倾听,看到韩清这么突然一停,不明白怎么了,就试着问询。看到韩清是在看着自己,她以为是在看自己左手边的两个姑娘,可她看了看韩清的目光,似乎眼神就在自己身上。 “洪妈妈可是愿意帮我撑起这影剧院?” “韩大官人,你不是说笑吧?” “你看我像是说笑吗?” 洪波儿听到这句话,突然间变得有些亢奋,脸色也由于激动变得红彤彤。不过影剧院里现在很黑,还看不到她的脸色变化。但是韩清刚才的表达,真的让她有些受宠若惊道:“韩大官人你是让奴家...” “掌管西剧院。” “韩...大官人,你...能再说一遍吗?” 韩清在微弱的光线下摇了摇手,然后指了指舞台,示意她继续看戏。 洪波儿的胃口被充分调动了起来,舞台上的大狗死不死已经引不起她的任何注意,在她心里只是不断地猜度刚才韩清说的那番话的用意。 老鸨子心思不断翻腾,韩清此时也是没有了心思看戏。让洪波儿掌管西剧院也是他临时这么一拍脑袋,因为他目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有担当的人。楚克雄毕竟是被四书五经给灌输过,总是认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么会在名震天下的影剧院出现。既然如此,他也不会担当这西剧院的主事,更不会主动参与到这种艳情戏的编撰与管理中。 第480章 定新规 在韩清心里,这影剧院虽然目前挣钱不少,可是相对于聚蚨钱庄来说那就是差的太多了。目前这个时代,正是大宋王朝鼎盛辉煌的开始,东京城的地皮价格已是水涨船高,房价更是让一般的土豪富绅望而却步。聚蚨钱庄用聚集起来的头寸购得了大批的房屋和土地,然后再进行房屋的租售买卖,赚钱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这里有个问题让韩清极为的警觉,那就是刘氏族人已经在钱庄形成了一个团体,对于活动头寸的调拨以及资金使用方向有着很大的话语权。当刘娥派三司使的人来钱庄做观察使的时候,他就开始慢慢地着手做准备,为着以后被掀了盖子做铺垫。虽然刘娥一直对自己很欣赏,可是帝心难测,倘若翻了脸,被打回原形那都是轻的! 就因为有这样的顾虑,他一直也把影剧院作为自己的根基。在这影剧院里,各路英雄豪杰你方唱罢我登场,无论是文的还是武的,都有很出色的人。不少走投无路的豪强经过亲戚层层作保,来影剧院谋得一份差事,也能吃香喝辣,更别提很多的落魄文人来到这里,贡献出自己的智慧之余,还能带出来一种文化。 他倒是想让竹娘来继续管理西剧院,可是现在这位少奶奶根本没一点要来影剧院的心思,一心扑在房屋售卖的事业上,领着一帮小娘子售房。 其实对于西剧院的主事,他也只是象征性的问问竹娘而已,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婆不是这块料儿。有句话叫做干什么的的就吆喝什么,竹娘自幼武行出身,对于管理方面根本就是一窍不通,抓贼倒是从不失手。 他以前曾经私下问过影剧院的几个人,看看竹娘的管理水平怎么样,但是得到的答案不出所料。她曾经管理影剧院的时候,无非就是对着一帮无所事事的人进行斥责,或者亲力亲为的检查吊顶的防火装置、屋顶的水槽子是不是水满、影剧院上空那些绷紧的棉线是不是受潮松软,这些零碎的小活儿在她眼里都是极为重要的大事。 俗话说三年能习得一个秀才,三年习不得一个生意人。竹娘管理影剧院期间,没有很好的笼络人心,也没有一套成熟的方法,所以能被顾若兮逼宫而走。在韩清心里,其实最好的人选是戚氏!这女人头脑灵活,而且性子也比较泼辣,胆子大而且心细,短短几年就把兰花铺子经营的风生水起。 每每想到这个女人,他总是不由自主能够记起和这个女人的耳鬓厮磨,和这个女人荒唐而又刺激的各种床戏,但是想到她后来的所作所为,总是让他禁不住摇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能理解这个女人为什么这样做。自己在前世的时候,互联网公司的各种反水以及剧情翻转那是屡见不鲜。 记得两千年初的时候,三大门户网站之一的一个创始人去北美述职,可是飞机还没落地,坐镇国内的几个二把手就立刻率领一帮中层集体反水,面对着北美投资人的质疑,创始人当场越洋电话要表清白,结果面对无情的事实,创始人只能黯然下课。这件事在当时闹的沸沸扬扬,几乎被一些大学商业客作为经典案例来讲了。 自己前世时期的人们为了利益争夺,就能瞬间把冯京变成马凉,那么这个千年以前的时代,这样一个没有安全感的被休了的小妾,岂能不为自己考虑?况且自己逃亡那段时期,东京城各种谣言传说不绝于耳,在得知自己已没有生还可能的时候,利益合作者有几个能坐怀不乱的?老彭算是一个异类,能够一直守得住阵脚。 眼看着大戏预演落幕,影剧院里这些不用花钱就能看到大戏的观摩者纷纷站起来鼓掌,朱伯凭牵着大狗走上舞台向众人致意。 韩清招呼洪波儿到自己的办公屋一叙,这让她终于确定,看来西剧院的主事真的像刚才所说,要落到自己身上?要不然这韩大官人怎么会邀自己单独一叙? “洪妈妈,刚才看戏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让你洪波儿来掌管西剧院,可是愿意?” 洪波儿听了这话,心立刻扑腾扑腾的跳起来了。她扭动着水桶粗的腰肢,一屁股坐到他桌子之前的椅子上,然后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韩大官人这话可是当真?” “你以为我是把你叫到这屋子里,要和你吃酒调笑?” “哎呀呀,今天是什么日子,能让韩大官人你这般青睐于我。”老鸨子洪波儿喜上眉梢,开始没口子的夸起他来:“当初你韩大官人在这东京城刚刚崭露头角时候,奴家就知道你不是凡人,结果没多久就弄了个影剧院。现在的影剧院和广元楼,那可算是京师一半的景色呢。” “我只是问你,可是有心思要把这西剧院掌管起来吗?” “那还用问吗?”洪波儿两眼放光的说道:“奴家只是想让红绫坊的姑娘能多来几个,哪知道这次真的是来着了,居然要做班主了。” “什么班主不班主的!”他打断道:“让你做的不仅仅是西剧院的主事人,也是话事人。” “奴家晓得。”洪波儿现在可算是心花怒放了,这水蝶和蓝蛾的身价在东京城已经涨到三十贯钱才肯露脸赴宴的行情,让其他同行极为的眼红,于是就有不少人不断地往这西剧院送姑娘,希望也能捧出一个像水蝶这般的姑娘。这让洪波儿极其有危机感,所以经常泡在西剧院,一是装模做样的看排练,二就是眼观六路的观察其他家的动作。 现在可好了,从此红绫坊要在影剧院独树一帜了,再也不用担心那些其他青楼的小伎俩了。 “洪妈妈,我可是警告你,让你来做影剧院主事人、话事人,可不是由得你的性子来!” “奴家明白。” “我在这里给你提个醒,一,朝堂之事不可拿到影剧院来编排,即使是有同名同姓之人也要避开;二,涉及到吐蕃、党项、契丹等族的事也要避开,不可在戏里丑化这些人,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三,不管有没有‘打真军’的事,但是绝对不能在舞台上出现!” “啊?”洪波儿挠了挠头问道:“朝堂之事不得在影剧院讲?” “绝对不可以!” 韩清之所以反对,是因为在这个宋朝,言论的自由程度的有时候令人惊讶。 宋太祖曾经有令,不得杀士大夫!既然如此,才会有大臣能把吐沫星子喷到官家脸上而面不改色,那寇准更是在契丹人打到澶渊时候,直接薅住官家的胳膊往皇宫外面拽的举措。于是从上到下有样学样,在每年的元夕时候,在宣德楼下面的大戏台上,各个艺人名伶展现自己的才艺同时,也有不少人编排了各种讽刺当朝宰相或者大臣的赚剧或者杂剧,被戏弄了的大臣气的脸色发青但是又无可奈何。 很多勾栏瓦舍的伶人经常跑到影剧院,问问为何没有关于丁谓或者王钦若的大戏,演出来让众人乐呵乐呵。 “奴家知道韩大官人不想让这影剧院惹是生非,所以不得出现朝堂之事,可是为何不能涉及到哪些蛮夷之人呢?” “现在每个月都要有《拒马河大案》那戏,你又不是不知道吐蕃和党项的总是在剧院闹事?” 韩清之所以不想沾惹这些关于民族之间的事,就是因为拒马河大案这戏,引得吐蕃和党项不少人也来看,看着看着觉得不过瘾,就在影剧院吵吵嚷嚷,说两国联手破案,为什么不能是三国联手?应该有自己国家云云。 等影剧院的看家护卫前去劝说时候,这些家伙又立刻装作听不懂,任凭你怎么解释他都要把意思弄反,弄得影剧院对这些蛮夷之人不胜其烦。 “好吧,这个奴家也明白。”洪波儿点点头说道:“至于这假戏真做之事,奴家倒是觉得韩大官人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人们愿意看,咱就让人去扮戏呗。”她说道这里就吃吃的笑起来:“反正扮戏的人自己没说不愿意,那就是皆大欢喜呗!” 韩清和洪波儿讨论的这假戏真做,也就是他刚才说的“打真军”之事,乃是因为西剧院也闹出了大笑话。 话说这西剧院,自从上演了活春宫之后,慢慢地就变成了东京城里一处“春色”,就是因为这里面的的大戏都是大尺度的,而且戏里经常会有男女欢爱的场景。但是戏就是戏,又不是真的照做,演戏的明白,看戏的也是心里清楚。可是时间长了,总有人弄点出格的事。 剧院里有几个红绫坊的女子经常跑龙套,给水蝶蓝蛾配戏,其中有个姑娘叫桃雁雁,经常和一些男龙套打情骂俏,慢慢地也就和一帮人越来越熟悉了。结果在演戏的时候,和男二号,也就是黄十二郎,二人在帷帐里哼哼哈哈,居然把假戏给演成真的了。 第481章 浅斟低唱正相宜 其实桃雁雁本来没有想怎样,无非是按照以前的戏路,扮作欲火焚身的样子,配合着一些男龙套在榻上耍的花活儿,然后再哼哈浪叫就得了。 可真正演的时候,这就看演员的艺德如何了。因为演这种戏,女子是全身皆无寸缕的,而男子则需要在关键部位遮盖一个黑色的三角布,反正是昏暗情形下做戏,看官们也无从辨得。但黄十二郎在做戏时候,却悄悄拉开了黑色三角布。身下的女人扮戏扮的这般动情,开玩笑!哪个男人还能毫无反应?于是小将军支起战矛冲出战壕,单枪匹马浩浩荡荡杀入桃源谷中。 而桃雁雁正跪在榻上装作配合的样子,哪知道真的有个东西进来了,惊得她嗷一声叫唤。黄十二郎手疾眼快的一手手扳住了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就运动了起来。 桃雁雁起初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但是随即也立刻清醒,知道身后的黄十二郎假戏真做了,可是台下有成百上千的看官看着呢,这可怎么办?她想了想干脆闭上眼睛享乐得了,反正自己本来就是红绫坊的妓子,又不是什么正经良善人家。论名气比不过水蝶蓝蛾,论相貌更是差了许多。今天这戏干脆就成全黄十二郎这个鸟人,没准自己还能一战成名。 于是俩人就在舞台上哼哼哈哈的投入了起来。 桃雁雁是这春情戏里的女二号,作为女一号的水蝶最先发现不对劲,因为这种戏就是露身体而已,用不了多久就要换场景,然后就是该她水蝶出场。可是台上这二人怎么把这个桥段演这么久? 台下的看官们也是看的痴了,因为这种戏不是头一次演。每一部戏都是在隔几天才演一次,有不少看官看过好几遍的。对这戏的每个桥段,甚至台词都能背出来。可是今天有些不对劲,这一桥段的戏演的也太长时间了吧?而且那燕十三郎要在榻上扮七八个花活儿呢,什么“凤摆尾”啦、什么“鱼翻”啦、“入怀春”“三春驴”等招式都没出现呢,光是这一招儿就能演这么久?难道是西剧院给看官们发红利了? 等到黄十二郎卸了劲,坐在最前几排的看官看到了他的某些部位,这才惊觉原来是玩真的,瞬间就炸了窝。 关于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桃雁雁说的模棱两可,黄十二郎矢口否认。虽然当时的顾若兮和洪波儿没问出什么结果,但是这二人慢慢就出了名了。 韩清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担心会给以后的演员戏子们起了不好的头,所以就下定决心要把这股风刹住。可洪波儿可不这么想,她觉得这种擦枪走火的事能让自己手下的姑娘扬名,既然名气能带来收入,何乐而不为? “绝对不行!”韩清直接给了定论。 “可是看官们喜欢看,再说了这种事也是民不举官不究...”她还想继续劝说,看到韩清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于是声音就越来越低。“好吧,奴家答应。”她有些泄气的回答。 “最近顾若兮去了哪里,你可是知道?”他问道。 “前些日子偶尔还出现在影剧院,最近就再也没见过了。”洪波儿摇了摇头说道:“影剧院里已经没有了顾若兮的容身之地,恐怕让人家来也不可能再来了,听说出远门散心去了。” 他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就没继续再打听,只是和洪波儿定了文书,聘洪波儿为西剧院主事,文书中各项规定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等洪波儿拿着文书喜滋滋的走了之后,韩清坐在屋里一直在思考自己的这次决定是不是正确。这老鸨子是生意场上打滚的人,而且她的行业就是想尽办法从客人身上掏钱,让她来做西剧院的主事应该有个不错的收成,怕就怕这女人给弄出些什么出格的事。 十月中旬的时候,他收到了几封来信。 杨文广在来信中对他极为的感谢,在那种危机时刻发现了端倪,没让杨怀玉误入歧途。 钱升荣也来了信,说是自己近些日子就要回京了,让他把好酒好肉准备着。这厮和韩清一道参加科考,然后就外放到了江南西路的吉州任将作监,现在自己的老丈人李迪已经是当朝宰相,他就趁着外访三年期满的机会,要回开封继续发展自己的仕途。 范仲淹在来信中说自己即将调任泰州西溪盐仓监,负责监督淮盐贮运及转销。在天禧元年时候,他就从广德军司理参军升为文林郎、任集庆军节度推官。 吉成现在正在江宁府下面一个县做两赤县令。 同学里面比较要好的,在东京城里的也只有刘涵了。他因为自己的老爹刘美现在很是得宠,现在已经谋了个都水使者。 东京城在步入到秋天之后,就开始上演了《忠犬大黄》,这出戏看哭了不知多少人,同时凭借此戏而更加名声在外的就是那只大黄狗了。 朱伯凭在戏里很是卖力的演出,就想让自己的名声能够更多的被外人所知,哪知道这部戏最出彩的就是大黄,至于戏里的他只是被人同情,戏外知道他名字的依旧不是很多。这让他十分气馁,有时候他都有些嫉妒自己养的这只狗,但是也更加的爱护大黄,因为大黄的在这部戏里卖力的演出。所得到的分红居然能超过他两年挣得。 韩清看到这部戏居然又能引起轰动也是开心不已,不过每每看到戏演完之后各种的清场收拾,他就有些郁闷,这种戏每次演出都是要调动众多的人手,稍微指挥不当就会弄得鸡飞狗跳。毕竟这不是电影,要是能够拿到各地去放映拷贝那多好啊! 影剧院里平日扮戏时候和和气气,但是私下里谁跟谁好,谁在背后说某人的不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那是屡见不鲜。有的艺人与别人闹了别扭,在舞台上二人客客气气嘻嘻哈哈拱手作揖嬉笑怒骂,下了舞台立刻冷若冰霜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斗争! 他总是幻想着自己能够改变这一切,能够营造出一个影业帝国,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东京城的百姓被忠诚的大黄狗所感动的同时,丁谓也并未就此松懈,他紧锣密鼓的制定了一份名单,然后对照着名单,仔细推敲许久。 映入他眼帘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自己,因为这次算是他率先发现周怀政要乱政之事,所以自己当仁不让的要把头功揽入,于是自己的官职就是门下侍郎兼太子少师。紧排在他后面的就是现任宰相的李迪,官职为中书侍郎兼左丞,再兼太子少傅。 钱惟演本身已经是枢密副使、再加一些名头,任会灵观使兼太子宾客,又管领祥源观。 曹利用现在是枢密院知事,以检校太师兼太子少保身份任会灵观使,并进职为尚书右仆射,这次直接升任为左仆射兼任侍中、武宁军节度使、景灵宫使。 等他看到冯拯名单时候,就捻了捻自己的胡须,陷入了深思。关于这个冯拯,真让他有些不好办,现在的冯拯和韩清有着间隙。而韩清已经数次救自己于水火,先是救了自己掌上明珠丁婳,后来又告诉自己关于寇准的动作,这次周怀政作乱,若不是韩清告诉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他思考到这里又往名单后面看了看,眼光停留在韩清的名字上,不由得叹道:“本是山野中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儿,居然在数年之间做的了这般多的事,你究竟是谁?” 他放下手中的名单,走到书房里,翻找出一个信笺,打开之后看到上面的记载:大中祥符三年七月,辛卯,广信军斥候于辽境内获此子,身高四尺八寸余,面白无须,足蹬怪履,似皮。背怪布袋,状似行脚僧人褡裢。内有怪物数件,自称韩清,言自称怪道掳于景德四年。善谈名理,喜言怪语,颇近迂阔... 再往后看,纸上洋洋洒洒写了很多,比如说的一些话语很让人捉摸不透,而且官话虽然能够勉强沟通,但是有着太多令人听不明白的怪词怪调;能识文断字但是写出的字连个孩童都不如,反而自己弄了一种用黑炭做的极细的笔,起初写出的字很多都是少了很多笔画的... 他大致翻看了一下,看到后面的几张纸笺,上面记载广信军斥候与皇城司出动数百人,穿过边境在辽国查那怪道人尸骨,未果。后来终于找到有如破棉絮般的道袍和炼丹的炉子,可是道人的尸骨一直未发现。后来辽人看到宋人对几座山竟然这么器重,于是派大军开始警戒,也在山里翻找,以为有什么宝藏。 “小子!现在对你的身世,恐怕也只有我知道的最多,可是我仍旧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丁谓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你的出现,救我丁家数次,老夫定是要给你个好的回报才是!” 第482章 梦觉清宵半 在丁谓提交了举荐名单之后,刘娥与官家一同参详了许久,把李迪的中书侍郎变更为了吏部侍郎兼太子少傅、平章事。当看到举荐条陈中冯拯的名字之后,官家轻轻的说了一句:“冯拯乃是旧人,性纯和,加为吏部尚书吧。” 刘娥拿过那条陈看了看说道:“这冯拯知河南府时候,管理有方,臣妾以为可加之。”官家听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此刻在刘娥的心里其实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毕竟在寇准追查邛州通判王蒙正一事上,这冯拯当初是要护着王蒙正的,既然前夫的亲家能够被冯拯关注,这次也算送个人情吧。况且那折惟玥冷不丁的冒出个念头就把影剧院赠给了皇家,自己转手功夫就帮着韩清阴了冯拯,于情于理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韩清,她顺着举荐条陈看了看,名单最下面的韩清,被丁谓特地标注了转差遣为盐铁副使。 官家也同时注意到了最底层标注的韩清,他斜卧在龙椅上,半倚靠着刘娥说道:“这韩清被丁谓所提携,我记得不止一次了吧。” “这猴子现在的差遣是提举学事司,据审官院的人来报,短短几年居然能让国子监换了模样。”刘娥笑道:“以前的国子监沦为了考试院,现在可是人满为患。” “这韩清现在职官是权六曹侍郎吧?” “这猴子的职官是权六曹侍郎,官家你莫要忘了,他还领着一份银青光禄大夫散官的俸禄呢。” “银青光禄大夫?”官家眼神变得有些清亮起来,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事。“是这韩清给朕从千里之外夺得了我那皇弟的御批。” “御批上虽然有了那辽国的大印,不过咱大宋每年的岁币还是照给。”刘娥摇了摇头轻轻说道。 “至少,我可以带着这御批去见列祖列宗了。” “官家,你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说这种话。”刘娥皱了皱眉,假装生气的怪嗔。 “年富力强?”官家苦笑道:“恐怕也就是你能哄哄朕开心。” 刘娥放下那举荐条陈,也往官家那边靠了靠,抓住他的手说道:“臣妾给你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都见过了,现在臣妾希望能和你一起继续走下去。” 官家神情有些恍惚,嘴里不知在咕哝一些什么,没过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去。刘娥叫了宫女过来,给官家盖上了一条薄毯子。 她拿起那举荐条陈再次看了看,然后在就旁边加上了自己的批注。纵观整个举荐条陈里,大致同意了丁谓的建议,只是冯拯被拔高了一些,成为了参知政事,也就是副相。而关于韩清的差遣,她思考了许久才落笔加了批注。 丁谓想让韩清做盐铁副使,也就是把韩清扶植一把。可是现在韩清的差遣是提举学事司,如果晋升的话那就是做个盐铁判官即可。其实在她心里,倒是想让韩清做个孔目官。 在这里不得不再次略微提一下宋朝的官职制度。前面说过,在宋朝的官职中,一般官员都有“官”和“差遣”两个头衔,有的官还加有“职”的头衔。“官”只是说明他可以领取俸禄,而职才有实际的权力。每个机关彼此互相牵制,“任非其官”的情形很普遍。例如左、右仆射、六部尚书、侍郎、大夫、郎中、员外郎、卿、少卿等,在成为官阶的名称后,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不再担任与官名相应的职务。这些官名只用作定品秩、俸禄、章服和序迁的根据,因此称为正官或本官,又称阶官或寄禄官。 差遣才是指官员担任的实际职务,又称“职事官”。差遣名称中常带有判、知、权、直、试、管勾、提举、提点、签书、监等字,如知县、参知政事、知制诰、直秘阁、判祠部事、提点刑狱公事之类。也有一些差遣并不带上这些字样,如县令、安抚使等。 在刘娥的心目中,想让韩清做的孔目官则是在三司下面的一个官职。 三司是北宋前期最高财政机构,号称“计省”。三司之副长官为三司副使。宋太宗时,罢三司使,另设盐铁、度支、户都三使。到了现在的官家时代,又罢三使,重设三司使一员,另设盐铁副使、度支副使和户部副使。 盐铁之下设七案,即兵案、胄案、商税案、都盐案、茶案、铁案、设案等,掌管全国矿冶、茶、盐、商税、河渠和军器等。 盐铁部有盐铁副使,再往下就是盐铁判官、盐铁孔目官、盐铁都勾押官、盐铁勾覆官。 勾覆官可以理解为稽考核查或者出纳,都勾押官可以理解为就是办公室主任,负责盖章。而孔目官就是管理财务清单的人。 刘娥想让韩清做盐铁部的孔目官,其实就是想让他把这个庞大的部门做个梳理,因为从聚蚨钱庄的那种管理来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什么阿拉伯数字确实是很方便,而那些财务对账清单更是让人一目了然。 韩清培养出来的人现在能够通过借贷账单立刻判断出里面的利润以及明细,这让刘娥十分的吃惊。这也就是为什么想让韩清来做孔目官的原因。可是丁谓举荐韩清做的是盐铁副使,这要是让韩清做个孔目官,似乎在丁谓的举荐上面打折打的过于厉害。左思右想一番之后,她在韩清的差遣上做了批注,并没有按照丁谓的举荐安排韩清做盐铁副使,而是改动了一下差遣,由盐铁副使改成了盐铁判官。 对于职官的变动,丁谓已经找韩清通过气了。当初让丁婳传讯给丁谓的时候,老丁为了报答他,就劝他在“计省”走一遭,只不过韩清当时只是不置可否,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可是这次老丁算是真的上了心,无他,因为识破周怀政的大计,也是救了老丁的命,所以无论韩清答不答应,丁谓都要安排韩清去三司。 此时的韩清已经无心于外面繁杂的事,因为太婆身体一天比一天衰弱,现在已经不是忘东忘西的事情了,而是经常地认错人。当他看到月儿等婢女从跟前过,就拉着婢女说话,但是名字总是叫错。有时候看到韩琦或者韩逸在地上跑来跑去,她甚至管这俩孩子叫清哥。 九月底的这一天,太婆突然完全地清醒了。精神面貌和以往大不一样,似乎矍铄了很多。她看到月儿端着食盒往屋里走,就叫住问了问,然后叮嘱月儿,给逸哥喂食的时候注意别噎着孩子。当看到折惟玥牵着马往外走时候,叫过来孙媳妇问了好多,问她是不是吃得惯住得惯,是不是想家。 家人看到太婆突然变得又开始明白事理了,均是感到十分惊奇,立刻派人去通知了韩清。闻讯赶回家的他急匆匆的进了家之后,就看见太婆正坐在屋堂中央,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 “太婆,你可是安好?” “好,好得很!”太婆慈祥的看着他说道:“我从来没觉得像今天这般好。” “太婆你可是吃过都饭了?” “清哥啊,我这个老婆子还是知道能吃能睡的,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差了?” “孙儿在国子监并不是很忙,因为心里惦记太婆,所以早早下差回家,多陪陪家里人。”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知轻重?家中自有你的娘子照看,怎能随随便便放下公务?”太婆责备道:“当初你的太公追随太祖东征西讨时候,那可是随时要听候太祖的差遣,岂能因为儿女私事而不顾前程?” “孙儿知错了。”韩清老老实实地承认了错误。 “清哥,你怎么哭了?”太婆看到他脸上有泪水滑落,就好奇的问道。 “无妨,孙儿只是听到太婆说起太公,心里就有些难过。”他擦了擦眼泪正色道。 “呵,太婆我在今天早上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你太公来了。”太婆微笑着说道。 “太婆思念太公过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太公头一次进咱们这个家,看到家中过的殷实,甚是欢喜。他跟着太婆把前后屋院都走了一遍,见到哪里就夸哪里。” “哦。”他听到这话,眼泪禁不住的流。 折惟玥不知道自己的夫君这是怎么了,有些惊奇地瞅了瞅太婆,又看了看他,然后就像一只温顺的猫,静静地站在他旁边,一句话都不说。 “等到把屋院前后都看了,你太公就问我孙儿去哪里了,我寻你不见就着急起来,结果就醒了。”太婆微笑着说道。 “太公托梦给太婆,然后到孙儿家看了看,想必我那太公也是宽了心了。” “清哥,你以后要好生待你娘子。”太婆看了看折惟玥,又看了看闻讯走进来的李奕蕾说道:“老天待我韩家不薄,放眼大宋,能肩挑两房的人找不到第二家。” “孙儿...明白。”他愈发的伤心,说话间就有些抽噎起来。今天的太婆这是回光返照,平日里已经老态龙钟不能言语,人都认不清,猛然这么反常的表现,只能说是大限将至。 第483章 心伤处 泪盈襟 太婆絮絮叨叨的开始回忆起当年和太公一起生活的日子,也降到了韩崇训和韩崇业年少时候的趣事,有时候说到可乐的地方还哈哈大笑不已。 依珍和依菱二人已经被韩清派人快马通知,等到下午时候姐妹二人进了家,看到韩清双眼通红,又看了看他身后坐着的太婆正在搂着两个孙子说话,就有些不明所以。 “太婆要走了。”他说完这话,眼泪再次禁不住的流了出来。 “哥哥,太婆这不是好好的吗?”依珍惊恐的往他身后再次瞅了瞅,拉着他衣袖轻声问道。 “你们不懂。”他摇了摇头,然后对两个妹妹说道:“好好的陪太婆说说话。” “我的乖孙女回来了。”太婆正在逗弄孙子,看到依珍和依菱二人双双归家,很是开心的说道:“今日我的两个孙女也回来了,真个好也。” “太婆,你可是安好?”依珍急忙走上前去拜服在太婆跟前问道。 “好得很。”太婆慈祥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走上前来的的依菱说道:“我的孙女回来,怎么没把孩子带来?” “我家官人说是晚些时候会带着孩子一起来。”依珍急忙给依菱使了个眼色。 “是,官人说晚些时候带来孩子,留在府里吃饭。”依菱明白姐姐的意思,一会儿安排人回去把自己夫君请来。 “清哥啊,今日府中晚宴多备些好酒好肉,吃个痛快,一醉方休。”太婆声音响亮的嘱咐道。 “孙儿明白。”韩清高声应道。 等到向传师和王质二人被唤来,竹娘也回到了家中,韩清已经吩咐下人摆好了宴席。 “这羊肉锅子确实美味!”太婆用筷子翻了翻自己跟前的小火锅里,叨起一片煮好的羊肉说道:“清哥弄得这涮肉,真的是让吃者难忘。” “太婆要是爱吃,孙儿天天给你弄这火锅吃。”韩清说道。 为了避免太婆吸到二氧化碳,他舍弃了石炭,特意让人准备好了竹炭,并给家人都准备好了碗大的小锅,方便每个人自己食用。 “太婆,你少吃些肉类,多吃些青菜吧。”依珍看到太婆吃了好几筷子羊肉了,有些担心道:“肉易积食于腹中...” “太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什么大碍。”韩清打断了依珍的劝阻。 “清哥...”依珍望着弟弟。 “太婆想吃啥就吃啥,都这个年纪了,还在乎什么能不能吃啊,只要太婆高兴就好。” “孙儿说得对。”太婆哈哈一笑,然后对着依珍道:“你莫要恼你弟弟,太婆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再活几次?” “太婆,你一定是长命百岁的。”依菱似乎也预感到什么了,忍着伤心说道。 “哈哈哈,今天太婆我开心,心情舒畅,这涮肉吃起来也是分外的香。”太婆说完这话,端起来桌前的一小盏酒,略微喝了一口。 向传师和王质这两连襟一边悄声交谈,一边忙不迭的给自己的妻子夹菜,看到席上只有太婆谈笑风生,其余众人都是强作欢颜,二人似乎也能被这隐约的气氛感染,所以尽量压低声音说话。 “今天家中来这么多人,老婆子我甚是开心。”太婆看了看两大桌酒席,就问道:“清哥,那戚娘子为何不唤来?” 当初太婆带着依珍依菱姐妹二人来东京城认亲,正好是他与戚氏暗中勾搭的时候。看到一个精明干练的小娘子对自己孙儿言听计从,太婆甚是惊奇,后来知道戚氏帮着自己孙儿挣钱,就对这戚氏十分有好感。至于以后戚氏反水等乱七八糟的事,从李奕蕾这边都做了过滤,所以太婆并不知道后面的事。 “戚娘子忙着铺子里的生意,实在走不脱。”他说完这话,很不自然的用左手蹭了蹭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远处夹些菜。今日的酒席不仅仅是小火锅涮肉,在桌子中央还有不少其他菜品。 “你这孩子,人家戚娘子再怎么忙,至少也要吃饭不是?”太婆责备道:“怎么能这般冷落人家?” “她...”他正准备要往下说,才想起宋朝还没女字旁这个第三人称,每当用了这个称呼,总让人以为说的是某位男子。“戚娘子...说是今日要去城外盘货,所以不能来家中赴宴...”他说话就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太婆在问起戚氏的时候,两桌人都在看着韩清。不明白怎么回事的仅仅是当做一般问话,明白怎么回事的都是有些戏虐的表情。 “好吧。”太婆点点头,又笑着对紫鸢说道:“紫鸢娘子,咱两家虽然住隔壁,可韩家没把你当做外人,琦哥两天见不到你就要哭闹,所以你莫要在这里见外才是。” 见惯了各种厮杀场面的女谍此时此刻突然间满脸通红,她忙站起来施礼道:“太婆待我如亲人一般,我本来...也把自己当做...韩家的...” “当心烫着!”韩清冲着韩琦喊了一句,因为他看见韩琦正在伸筷子夹菜,小胳膊已经十分靠近小火锅了。 韩琦是坐在紫鸢旁边吃饭的,闻听爹爹声音比较大,就停止了动作。紫鸢趁着这功夫急忙拿开了韩琦的手,帮着他夹菜。 太婆虽然老眼昏花,但是经常看见紫鸢来家里带着韩琦玩,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今日在席上顺便多说了几句,却是让紫鸢很是脸红,她明白韩清的那一声呼喊就是在化解自己的尴尬。 纵观席上,说到戚氏和紫鸢的时候,各人脸上表情不一。对于戚氏,都知道是个忘恩负义的女子,所以很多人都是一脸的嫌恶之情。而对于紫鸢,则是都知道此女子是皇城司的人,众人都是没有任何表情,至于每人心中所想,那就各有不同了。 现在的韩琦和紫鸢竹娘二人更亲一些,因为这二人都是十分的疼自己。小孩子眼里没有对错好坏之分,只是能够简单地判断谁对自己更好。 等到席散了之后,依珍和依菱二人都没随着夫君回家,忙着帮家中人一起收拾。韩清搀扶着太婆到了里屋,让太婆坐在榻上之后就不再言语。 “清哥,你是明白人。”太婆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韩清正准备与太婆说话,韩琦和韩逸俩人跌跌撞撞跑进来,俩人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就开始嬉笑打闹。韩逸刚学会走路不久,所以还总是往大人身上黏着。 “去找你娘。”韩清准备把两个娃都撵走。 “让他们在跟前吧。”太婆慈爱的看着眼前的孙儿和从孙,“我韩家又在孙儿手中壮大,老太婆我去九泉之下见到你太公,也有个交待了。” “太婆,你又说这种话。”韩清想要阻止太婆继续说下去,太婆摇了摇头说道:“清哥,我老太婆达人知命,命数既然已经到了,就莫要再强求什么。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错错对对,恩恩怨怨,不过是日月无声,水过无痕。走过之后再去回首。曾经的红尘游历;曾经的酸甜苦辣;曾经的世情冷暖,一切都已是寻常。看看有多少帝王将相的风云霸业,最终也只是那几页薄纸而已。” 太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说道:“这一世,老太婆我经历了从甜到苦,又从苦到甜,个中滋味也是不可一日而语。等我走后,你要继续壮大韩家,让你的子孙都要有你这般聪慧。” “太婆!”他的眼泪立刻就开始流了下来。 韩琦在他跟前正在拨弄韩逸手中的一个纸片,突然看到自己的爹爹流泪了,就立刻呆呆地望着爹爹。 “你要记住多感谢一下丁相公,若不是他,恐怕我这老婆子带着两个苦命的孙女还在穷困潦倒的讨生活。” “孙儿记住了。” “你去吧,好生陪家人吧。” 太婆把头扭向了旁边屋子的佛堂,似乎要看看佛祖,笑了笑之后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孙儿,看着孙儿那俊秀安详的脸庞,她两行泪从眼眶中滑下,从腮旁滚落到地上,消失在砖缝里。 半夜时分,当下人去看太婆是否睡得安稳时候,突然传来了惊叫。 正在竹娘屋子里一直坐着的韩清听到呼声,眼泪开始滑落,他喃喃道:“太婆走了。” 依珍依菱姐妹二人奔出房之后直奔太婆屋里,然后守着太婆放声大哭。 韩家的这一场丧事办得轰轰烈烈,因为广元楼和遇仙楼派来了众多的人帮忙,更是还有各个雀武卫以及京郊韩家庄子的男女老少。 这时候的丧葬和祭祀仪式上已普遍使用纸钱和纸制冥器,因为太婆信佛,所以韩清打算火葬。 从宋初开始,火葬逐渐流行。太祖建国伊始,曾下诏“禁民以火葬”,但收效不大。河东路百姓因为“地狭人众,虽至亲之丧,悉皆焚弃”。不过依珍和依菱不同意,因为觉得以后没有个拜祭的地方。 在孝服方面,由于“世俗多忌讳”,除非儿子为父母,媳妇为公婆,妻子为丈夫,小妻(妾)为丈夫,无人穿着麻布做的衣服。韩清只能是听着老彭的指挥按照这个时候的风俗而准备。至亲之人要披头散发表示哀悼,这里有个复杂的规定,民间习惯为父亲只披散左边的头发,为母亲披散右边的头发,为公公披散后面左边的头发,为婆婆披散后面右边的头发。 他把太婆葬在了韩家庄子往西一些,墓上植五棵柏树,坟高三尺。 等他带着韩家众人再次跪拜在太婆的墓前时候,哀伤的心情让他一直持续了好多天。 第484章 向深秋 有客至 就在韩清安葬太婆的时候,这时候的戚氏也正在自己的宅子里见了一位远方来客。 “黎娘子,你怎么就这么风尘仆仆的来东京城了呢?事先来个信也好啊,我好安排人去接你。”戚氏说道。 “现在生意做得很是顺手,长这么大也没来过东京城,所以就趁着入秋了,过来看看。”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应天府的黎巧儿。 应天府自官家到访过之后,已经升格为南京。 “听闻你在南京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 “这不是多亏了戚娘子你的提携吗?”黎巧儿笑道。 “哪里是我提携,还不是...那...黎娘子你自己也善于打理,三分有机缘,七分靠自身。” “在理!再好的机缘也要自己去打拼。” “黎娘子你急匆匆的到京城来,定要好生逛一逛,看看我大宋的都城何等的繁华。” “不消姐姐你说,我定是要好生走走看看,这东京城美名谁人不知孰个不晓?” “黎娘子你可以去大相国寺瞅瞅,在那里每隔时日就会有‘万姓交易’,看着有什么可以做的买卖,咱两可以一并商量着思谋一番,另外你还要去御街走走,可惜现在是入秋了,要是元夕那可就热闹了。还有这东京城的园林那可是名气大得很,你也一定要去看看。” “戚娘子所说之处,我一定回去看看的,不过还有名气更大的地方,也是要先去瞅瞅的。” 戚氏的笑容慢慢地有些消退,但是仍旧微笑着说道:“广元楼的名声已经妇孺皆知,不过南京的广元楼据说也是生意兴隆,菜肴都是一般模样,用不着专门再去看了。” “戚娘子言之差矣,虽说南京广元楼买卖兴隆,可是这根儿乃是来自于这开封府,开封府的广元楼是第一家,由此才陆续开了其他分店,所以我定是要去看看这广元楼起家的地方。” “若是这么说,黎娘子说的也不对。”戚氏说道:“广元楼真正的根在河北西路的武遂城。” “哦,这我倒是听他说过。”黎巧儿掩口而笑:“听他讲过这广元楼的来历。” 戚氏不再言语,只是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她。 “广元楼,影剧院,京师景色占一半。”黎巧儿念了这一句传颂的歌谣之后笑道:“他可是安好?” “他很好。” 黎巧儿听到这三个字之后,本以为戚氏会多讲一些,哪知道说完这三个字之后,居然就不再任何言语。 “听说他一直仕途得意。”黎巧儿说道。 “他现在是提学,管各路州县的学政。” “管各路州县学政?”黎巧儿听到这个就有些惊奇。 “说是管各路州县,实际上就是广学馆、太学馆和国子监的学政。” “哦。”黎巧儿点了点头之后就问道:“他既然忙于公务,那他的影剧院可是还有人照看?” “有。”戚氏似乎不想在讨论这个话题,立刻就话锋一转的问道:“黎娘子你这今日到京,住处还没有着落吧?我看不如就住在我家吧。” “不麻烦戚娘子你了,我在城里找了一个地方住,叫做‘刘员外久住’,那客栈打扫得十分干净,而且出门就是朱雀门街。” “刘员外久住?我知道这客栈,离着国子监和贡院倒是不远,不过从这马行街再赶过去似乎有些远了。”戚氏想了想就说道:“干脆我差人过去那客栈,给你退了房,还是在我这里住吧。” “这就有些打扰戚娘子了吧?” “黎娘子见外了。”戚氏说道:“离这马行街不远,有个东鸡儿巷,我在那里租了一处宅子,本来是给我弟弟住得,可是他现在搬到了陈州门附近,这租的房子也就闲了,我就干脆搬了过去,房子挺大,你正好可以过去和我住。”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谢戚娘子你了。” “黎娘子真是见外,咱俩都是同宗买卖,久不相见,肯定要多多探讨一番才是。” 等安顿好黎巧儿,戚氏一个人坐在自己榻上愣神,她有一种惶恐,一种说不上来的惶恐。她不明白这黎巧儿怎么会冷不丁的冒出来。 在她心里本来就是带着一种惴惴不安的猜测,因为自从和韩清不再有任何联系之后,她不知道自己的铺子何时才被收回,这铺子全是韩清投资给自己的。她倒是预备着某一天韩清会安排人接管自己的铺子,然后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可是韩清那边没有任何动作,这就让她不免有些多猜测,有时甚至暗自猜度是不是能和他再重新复合,虽然她自己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 戚氏的父亲和弟弟二人起初对于戚氏的反水极为不齿,因为父子二人从山西过的穷困潦倒,自从来了东京城之后才见识到人世间的美好,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韩清所照顾,所以对韩清是极为的感激。 可是这好不好的就被一个使辽的事情给全部打乱了,自己的女儿也没和自己商量,就擅自做主与顾若兮联手,与韩清那边的人撕破了脸皮,这让戚老头想起来就长吁短叹。 其实面对父亲与弟弟的责问,她起初倒是一脸的苦楚,但是后来就成了一只斗架的小公鸡。如果不是我戚少兰这样谋算,哪有你父子现在的好生活?若不是我能苦苦的坚持活下来,哪有你父子今日的好日子?我在李富荣的家中生存,不光是大妇和小妾之间的争斗,还有婢女之间的互相暗算,人人自危之余都还想着去祸害别人,都知道李富荣没有多少日子好活,所以女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体现的淋漓尽致,一有个风吹草动,大家都是紧张的不得了。家里的人都在为自己的以后谋出路,这边和你正在商量着上个街或者做个什么女红,转过头就和别人商量着如何阴你。 有时候她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是默默流过泪,她恨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眼皮浅薄,她更恨顾若兮在那个时候来鼓动她反水,可是大错已经铸成,岂能还有回头路? “唉!”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黎巧儿住着的那屋的屋门,然后神情有些黯淡的躺下,给自己拉过来一床薄被盖上,一夜不曾入睡。等到凌晨的时候,她才勉强合了眼,然后在梦中就看到韩清笑吟吟的来到了自己跟前,这让她十分惊喜。 他还和以前那般做派,一言不合先扒了衣裳。等她正准备迎合着他进入到那美妙时刻时候,却发现在韩清背后站着的李奕蕾和竹娘,还有那个西北府州的小娘子,三人扑上来就要打。这让她惊恐万分,立刻高声叫喊道:“韩清!”。叫完之后她立刻醒了,等她回过神才知道是一个梦,摸了摸亵裤,已经湿透了。她有些心虚的黎巧儿那边房门边瞅了瞅,也不知道她是否听到自己刚才梦中的呼喊。 侧耳听了听那边的卧房,似乎黎巧儿还在熟睡,戚氏就重新又躺下,但是就此没再合眼。 等到早晨起来,二人打了招呼之后洗漱,下人已经给准备好了早餐。这戚氏买卖做的不错,挣了钱也知道雇了佣人。 黎巧儿吃罢饭之后,就和戚氏道了别,自己一人要去城里走走。 韩清最近些日子一直在忙着操办太婆的丧事,这个时期丧葬仪礼受到佛、道二教和民间影响。主要表现在七七日和百日、周年之说,做道场等功德,穿孝服,居丧饮食等方面。 佛教讲究人间和阴间、天堂和地狱的故事,说人死后,每遇第七天,其魂必经一次阴司,受许多苦。由头七、二七,一直到七七即过完最后一次阴司,称“断七”。然后有百日、三周年,都要经过一次阴司。出于孝心他也请了僧徒做道场或水陆大会、打醮,写经造像,修建塔庙,这叫做“做功德”。做完功德,又做羹饭,这叫做“七次羹饭”。 等他忙完了“三七”之后,就去审官院找到请解官,做了一次备案,太婆去世的当天,他就已经派人来告知过了。现在的他,理论上可以不用去皇宫给太子讲算学,也可以不去太学馆国子监公务,因为现在是“丁忧”期间。 在古代中国,人们遇到直系尊亲死亡时,需要居家守丧,并要遵守居丧礼仪,不婚嫁、不赴宴、不应考等。而在政府为官者,在亲丧时要归乡守制,称为“丁忧”或“丁艰”,并有内、外之分,遇母丧称为“丁内艰”;遇父丧称为“丁外艰”。 一个人尽孝不仅要做到身前侍奉父母,更重要的是父母死后要为父母守丧。守丧尽孝行为日益为官府所重视。官员作为社会的精英存在,自视为或被视为百姓的表率,应更加重视孝道,因此,古代社会更加重视官僚阶层的守丧行为,为此创制了丁忧制度,并且这一制度不断的完善,到宋朝丁忧制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第485章 谁道闲情抛弃久 但是这个丁忧这个制度是有讲究的,官员在遭逢父母之丧后要去官守孝,一般是三年。这个制度是自周朝时期就已经出现,即“三年忧,恩之杀也。”丁忧守制是官员必须遵守的礼制之一,违反者要收到惩处,甚至削职不用。 宋朝“以孝治国”,注重培养官员士大夫的忠孝之风,官员丁忧制度得到了不断的发展完善,因此这个时期将之纳入礼、令、律范围,对官员丁忧的审批程序、对不按规定丁忧者的处罚、丁忧官员的物质待遇和行为规范,都做出了明确的规定,力图实施朝廷对丧服的全面控制。 不过韩清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他不是父母亡故而丁忧,往上还隔着一代呢。 类似韩清这种情况其实在宋朝也是屡见不鲜,不过各人都有各人的应对法,因为这里面有个情与理的说法。父母已经亡故,那么自己上面最至亲的人那就是太公太婆或者是外公外婆了,虽然隔着一代,但是也是充当了家长的身份的。如果也遭遇了病故的隔代老人,作为当事人就要老老实实地请解,大面儿上还要走走过场的。 倘若这种事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处理,这就给台谏官找了太多的话题可以做文章了。弹章虽然在这个时期并不是那么恐怖,但是被人拿到台面上做文章确实也是不好受。既然如此,韩清就老老实实地丁忧在家,外界的事务一概不去理会。 在家里看着雍老道给做水陆道场,韩清近些日子也是无聊的很。看着一帮家伙装神弄鬼,他就恨不得一脚踹死这帮人。可是这种道场必须要做,因为都知道韩清是个大金主,这时候不表孝心难道还让别人背地里说闲话不成? 雍老道带着一帮道士在家里好吃好喝,还要遵循他们的指点,要一哭二哭三拜。依珍和依菱哭的死去活来,这姐妹二人近些日子一直住在家里。 这一日,他在家里久了觉着有些憋闷,就让游明驾着马车,带他去外面走走。等到了影剧院时候就下了马车,站在影剧院大门之前四处打量。这次他是在西剧院门口停的车,所以站在门口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远处的兰花铺子里投过来的目光。等他顺着目光再看过去的时候,那边目光的主人迅速地低下了头,装作正在翻看眼前的账簿。 他站在影剧院还没多久,老鸨子洪波儿就已经得到了看门人的报信,然后就立刻出门迎接。 “韩大官人,你今日是出来散散心吧?”她试探的问到。这时候她不敢言笑,因为知道眼前的东家正在办丧事。 “在家里有些闷,出来走走。” 洪波儿点了点头,忙引着韩清往里走。等他走进去,看到舞台上正在忙着收拾,就问道:“怎么不见排练?” “最近这些人都把扮相做的特别好,所以不用那么勤着练。”洪波儿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却是说:都知道大官人你家里办丧事,在你眼皮下谁还敢嘻嘻哈哈扮那些活春宫? 他走进剧院四处转了转,就从西剧院的过道去了南剧院,这边正在排练新的《倩女幽魂》和《孟姜女》等戏。这是季芳华和念瑶一起找韩清说了好几次,这才开始又继续上演。 他的观念里这戏就如同电影一样,热闹过了劲就换新的。可是季芳华不这么看,毕竟东京城每天人来人往,看过大戏的有不少,没看过的人依旧是很多。更何况南来北往的行脚客商可不是每次都能碰上时候。后来周慕晴以及孔秋白等人也是加入到游说队伍里,他也就答应了。 但是这里就有个有意思的事情了。大家都知道顾若兮在韩清出使辽国之后做的事情,也知道现在顾若兮算是告别了影剧院。那么既然老戏新唱,这本来是顾若兮演红的大戏的女主演是谁? 几位行首都暗自各怀心思,但是表面上仍旧是各忙各的,见了面笑盈盈的打招呼,可是暗地里就开始活动起来。谁都知道白娘子这个名号的分量,换句话说白娘子就是影剧院,影剧院就是白娘子。因为汴京影剧院是演出白娘子而出名,也因为是白娘子,人们才知道这影剧院是做什么的,所以人们普遍都觉得白娘子就是影剧院的代名词。 顾若兮当初没有扮白娘子的时候,名望与其他行首相比,至少还差着一大截,可是自从扮了白娘子之后,可算是一夜爆红,名望立刻变得一飞冲天。她去王公贵族或者豪门盛宴时候,出场的费用已经将其他行首落下好大一截。以至于不知道周慕晴或者季芳华是何许人的大有人在,但是没有不知道顾若兮的。 现在顾若兮已经离开了影剧院,这就让其余的行首们心里开始有了小九九。影剧院已经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论谁扮了某部戏,那么就不会有别的行首再来扮,即使是老戏新唱也不能坏了这规矩。比如季芳华重新上演的《倩女幽魂》,聂小倩这个角色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再来演。可是扮戏的人现在离开了,那就有人前来争夺了。 楚克雄面对几位行首的到来倒是能明白怎么回事,但是面对楚楚可怜的几位大美人,也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可是面对着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实在是拿不下主意,于是就把这事往后压,打算让韩清出面解决。 此时的南剧院最近一直热火朝天的上演忠犬大戏,主要是因为这大黄狗实在是太得人心,动物的忠诚能够触动人们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因此这部戏一直很火爆。 只要是忠犬的大戏一落幕,季芳华带着人立刻就去霸占了舞台,要排练自己的女鬼戏。 韩清走到剧院之后,舞台上的人本来还在有模有样的对台词走台步,但是不知怎么了,慢慢地大家就没了声息,一个个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都停止了动作。 看着大家都在望向自己,韩清觉得这个时候似乎不应该来。自己家里的事众人都知道,现在没有谁敢在自己面前露着笑脸的。 他冲着舞台方向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继续排练,然后扭头出去,但是隐约中觉得上面包厢里有谁在看着自己。借着昏暗的灯光往上仔细瞅了瞅,依稀看出来是个女子。 “现在是排练戏呢。包厢里的女子是不是看完上一场戏没走?”他有些不满的回过头问跟在自己身后的楚克雄。 “这女子偶尔来个一次两次,说是和东主你认识。”楚克雄连忙解释道:“据这小娘子自己说来自于南京。” “哦。”他点了点头继续往外走,可是没走几步就立刻停住了,他有些吃惊的扭过头问道:“这小娘子来自于南京?来自应天府?” “是!”楚克雄上前两步说道:“应天府已经被官家升格为南京了,东主你是知道的。” 他抬起头往上看了看,然后吩咐道:“你先去忙吧。” 等他上了楼梯,敲敲门就走了进去。 “东家!”黎巧儿看到他拾阶而上,知道他是要来见自己的,也免不住心里咚咚跳,等看到推门而进的他之后,就起身行了礼。 “你怎么会来东京城?”他有些惊喜地问道。 “东家这话的意思是奴家不该来?”黎巧儿看到韩清的表情,就略微抿嘴笑了笑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他苦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来东京城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安排人去接你。” “奴家来东京城已经快有一个月了。” “你来了这么久?”他十分惊讶:“你怎么不通知我一下?” “奴家刚到东京城时候本意欲去见见东家,怎奈来的不凑巧,正碰上你家里办白事。” “哦。”他点了点头。 “东家莫要太伤心...” “你别叫我东家,还是像在应天府求学时候,叫我中棠吧。”他打断了她的话。 黎巧儿点了点头,未继续开口。 “收到你最近的一封信应该是三月前了,你说铺子生意很是不错,居然在周围的地方还开了分号。” “其实还是那些货新奇,人们都冲着新鲜劲才能让铺子生意做大。”黎巧儿说道:“等买到手之后,发现用着确实很不错,这就给铺子有了很不错的口碑。” “在这里这么多天,恐怕你早就游览了东京城了吧?有什么收获?” “比起咱大宋的都城,南京只能算是个小地方。这里人多,买卖也能做得更大,难怪戚娘子能够把生意做得这么红火。” “戚娘子?”他停到这里就看了看她表情道:“你见到戚娘子了?” “奴家来东京城,近些日子一直住在戚娘子的家中。” 黎巧儿说到这里就止住了口,她也观察了一下韩清的表情,希望能看出什么端倪。 这黎巧儿近些日子住在戚氏家中,二女平日里免不了聊天拉家常,可是每当谈及到韩清的时候,这戚氏总是能够很巧妙的把话题给转开。 第486章 见故人,丝争乱 黎巧儿若是在以前,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可是做买卖这么长时间,她早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当初在应天府时候,这戚氏去看望韩清,俩人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虽然不清楚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当时的她一直以为这就是韩清的娘子。 可是后来戚氏否认了这层亲密关系,这就让黎巧儿很是迷惑,但是也不方便细问。 这次来京城,正赶上韩清的太婆去世,她就只好和戚氏打听,可是话题避开的次数多了,这就让黎巧儿有心了,所以她只是提了自己住在戚氏家里,然后就想看看韩清要说什么。 他的表情让黎巧儿很失望,因为他脸上没有体现出任何的情绪,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中棠,一别数载,你现在已经是官身之人,这些年你也经历了很多风雨吧?” “听说了?”他脸上有了一点点的笑容。 “那是当然!奴家在南京就已经听说了。用那奇怪的算题让辽皇给了你御批,你单枪匹马逃回了大宋,这在南京传的人尽皆知。” “侥幸逃脱而已。”只要一说到从辽国逃命回来的事,他脑海里总是不自然的冒出一个倩丽的身影。 “然后官家特批,让你肩挑两房。” “本意并非如此!”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也没管它听没听到。 “奴家在南京的铺子生意做得好,也沾了你这名声的。铺子里的小二给世人说,哄得辽皇俯首帖耳的韩清是铺子的东家,这可是响亮的招牌。” “这两年你的生意进货都是直接和张万财对账,可是和戚娘子还有牵扯吗?” 黎巧儿不明白他话题怎么转的这么快,但是仍旧很快的回答道:“货物进项已经彻底的分开了,奴家只是做自己的生意了。” “你来了这么久,有什么想法吗?可是想在东京城驻足?在东京城做买卖那可是赚的更多。” 本来就是一句客套话,他不知道就是因为自己随口的这么一句话,为自己将来惹了大麻烦。 黎巧儿听到这他问,就把这些天在东京城的见闻以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等二人聊得差不多了,看看天色已晚,他就让游明叫了张万财以及李克吴老四等人,在影剧院包厢后面的雅座一同进餐。 她很是高兴,因为听到韩清介绍才知道这几个人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几乎每个人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看来韩清有意让自己和这几个人认识一下,好方便以后的生意。 等众人吃饱喝足出了影剧院各自散去,韩清与黎巧儿又叮嘱了几句,这才上了马车。等马车走了三四丈远之后,他下意识的先开了布帘往影剧院门口望去,果然,黎巧儿站在原地一直未离去,只是盯着他的马车。 他急忙让游明停住,然后跳下了马车站住,远远地看着她。在他此时的心里,面对这突然到访的黎巧儿,其实也是有些对不住的心理因素。因为在应天府求学的时候,他和她是有些暧昧。而且后来的书信中,虽然她只是汇报了生意状况,但是字里行间中有对他的一些情谊表现。 他记得离开应天府时候对黎巧儿说过一句话,说若是考不中就回去娶了她,这话不管是不是调戏,但是既然这么说了,似乎就有了一种承诺。但就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了,反正自己已经高中了进士,那口头承诺也就失效了。 天气有些冷了,黎巧儿站在门口看到韩清跳下马车,心跳骤然加快,可是她看到他只是站在远处,就笑了笑,然后招了招手就走入了夜幕中。 她知道他现在两房娇妻一房妾,两房都是正妻,这在整个大宋独此一家。而且这两正妻的家世都是十分显赫,自己和人家比起来相形见绌,所以还是要有自知之明,该拿的起就拿的起,该放下就放下吧! 晚上戚氏回到家中,看到黎巧儿正在收拾包裹,就问道:“妹妹这是要走了吗?” “来东京城已经有些日子了,一直住在姐姐这里,给姐姐带来诸多不便,现在该看的景看到了,该见到的人也见到了,妹妹我也该回去了,家中还有买卖要照看呢。” 戚氏本来是笑嘻嘻的听着黎巧儿说话,听到她说给自己带来不便,就打算客套一下,可是接着听到她说该见到的人也见到了,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很不自然。 “妹妹你见到韩清了?” “是。” “哦?”戚氏往前走了两步打量了一下她然后道:“在哪里见得?” “妹妹我去影剧院看戏,正好在那里遇到。中棠他似乎心里有些闷,去影剧院散心,也是妹妹我赶巧了。” “可是叙叙旧?” “当然是叙叙旧了。” “都聊些什么了?说给姐姐听听。那韩清可是东京城数得着的聪明人,妹妹你可不能被他哄了去。” “姐姐这是哪里话,他现在可是咱们的东家啊。” 黎巧儿的这句话让戚氏更加的不自然起来,因为话里有一个词让她听着很是不受用。咱们的东家?戚氏心里叹口气,心中默默地重复了这句话。 “自韩清他离开南京之后,妹妹你一直不曾再见过他吧?”戚氏看黎巧儿并未继续往下讲,就再次把话题拾起。 “好几年一直不曾再见过。”黎巧儿想起了当初二人在应天府相识的种种,也想到那个大雨的夜晚,脸上略微红了红。 “相隔几年未见,觉着韩清可是有变样?” “比以前老成了许多。” “言谈比以前要稳重多了吧?” “是的。” “妹妹啊,当初他在应天府求学时候,你怎么不好生和他相处,私定终生呢?” “姐姐这是哪里话?”黎巧儿听着觉着有些刺耳,就有些不高兴。 “妹妹莫要动怒,姐姐我说的虽然不太中听,可是事实如此。”戚氏笑笑说道:“你可是没见过咱大宋朝的榜下捉婿,那情景可是令人叹为观止。谁家不希望自己的门庭壮大?谁家不想富贵?这韩清没去应天府时候就已经闯出不小名声,在应天府求学时候更是出类拔萃,妹妹啊,你怎么就眼睁睁的看着不为自己考虑呢?” “他那时候忙于学业,我又不好打搅他。” “住着隔壁还能放任这么好的机会,唉!” “姐姐你莫要说我,你怎么不说你?”黎巧儿不愿再往下说这个话题,就反问道。 “我...他回到东京城之后就忙着科举,然后就高中了,身份不一样了,岂能是我这种身份的人高攀。” “现在他官位越来越高,生意也越来越大了。”黎巧儿笑叹一句。 “是啊,生意越来越大。”戚氏也叹道:“西京影剧院现在生意也是红红火火,据说捧起了好几个小行首呢。” “略有耳闻。” “广元楼更是在许多地方开设分店。” “南京的广元楼生意也是极为兴隆。”黎巧儿说道:“周边的酒楼生意都不如广元楼。” “那韩清就没给你再安排个差使?” “他倒是说了,问我可是想在东京城把买卖做起来。” 黎巧儿的一句话让戚氏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最担心的事果然出现了。 戚氏自从反水之后,虽然生意仍旧在继续做,可是确实也免不了遭受很多的白眼。对于一个从是非窝子里偷生的小妾来说,这都不算事。可是她却是一直担心自己以后的出路。因为她的货源仍旧是在韩清这边。 关于戚氏这边供货的事,在韩清家中也偶尔有过提起,竹娘虽然善良,但她并不是圣人,自己当初被戚氏逼走之事令她依旧心里难平。所以关于供货这事也会时不时地拿出来讲一讲。而韩清对这件事起初也是打算直接一刀两断,可是经过几天的思考,他还是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个女人和他欢好过一段时间,而且做生意很是有一套手腕。 现在郊外“又一清”铺子已经十分的壮大,手工制品、铁器、琉璃制品、刺绣、鞋帽等都进行加制造,戚氏所销售的几乎所有商品都是出自于这里。 听黎巧儿这么一说,戚氏就立刻觉得天塌地陷。她认为自己的生意就要终止了,铺子就要该易主了。 她又和黎巧儿随口问了几句,就推说自己今天有些劳累,然后回屋里草草洗漱一番,一夜无眠。 韩清最近不用去资善堂,也落得清净,家中毕竟刚刚走了一人,所以气氛还是有些压抑,婢女们走路都是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孩童的声音能够在家中不断响起。 就在年底的时候,宫里来人传话,说是刘娥要见他。 “官人,看来圣人没有忘记你。”折惟玥看到传话之人走了,这才走到他跟前轻声说道。 “我到时在家里已经习惯了,这样倒也清净。”他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也是有些期待的。毕竟习惯了日常工作的人,突然就冷不丁的放下手中所有事情,让人很难适应。 第487章 念利名 现在是刘娥听政的时代,李迪是宰相,而丁谓也是大权在握。 这次刘娥召韩清进宫,是因为最近她碰上了烦心事。 话说有一天在大殿里,官家正坐在龙椅上愣神,可是冷不丁的就突然火冒三丈,大声嚷嚷起来。 作为宰相的李迪正准备退下时候,看到官家突然发怒,就急忙问道:“官家为何动怒?” 官家猛地一拍面前的龙案叫喊道:“昨天夜里,圣人把所有人都叫走了,只留下朕孤零零的一个人,饿了没人理,渴了没人送水喝!” 让一个病人单独过夜,即使是在平民百姓的生活中也是不能容忍的,更何况是大宋皇宫之中发生了这样的事,光是听到这话就已经让听者倍感凄凉。 站在李迪身后的几位臣子听罢这话,面面相觑,随即之后就是很义愤填膺而且又伤痛的神情。不过众人皆是把表情写在了脸上,却是没有人再继续发话,因为大家都知道,大殿后面的屏风深处,正坐着刘娥呢。 李迪用余光环顾两侧,看到没有人上来发话,就站出来说道:“陛下年事已高,居然能孤独一人度过寒夜,此是居然是发生在我大宋的皇宫之中!”他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既然有这种事发生,为何不依法处置?” 群臣都是略微抬起头,看看官家如何的应答。 李迪说完之后等着官家发话,却是没了生息,于是他也抬起头望向了官家,却看到官家眼神有些空洞的盯着群臣后面大殿的门,似乎陷入了某种呆滞状态。 “陛下!”李迪略微提高了声音。 “啊?”官家回过神来,看到下面群臣皆是望着自己,就看着李迪问道:“李卿,何事?” 李迪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上前一步说道:“官家刚才说昨夜独自一人过夜,饥渴皆不为人知也,倘若放纵此事,陛下龙体将如何安康?臣以为应当惩处与该事相干系之人。” 官家听罢之后看着眼前的龙案,喃喃自语道:“没有这回事啊,李卿稍安。” 官家的这句话让群臣目瞪口呆,众人都把目光再次对准了李迪。 李迪这时候也是头大,倘若真有这事,就能堂而皇之的让那个妇人莫要再干政,因为此事说出来可大可小。最重要的是自己身后的群臣都清清楚楚听到了官家刚才的抱怨,现在趁热打铁一举掀翻了刘娥,多好的机会!可是官家刚说出口就立刻否认,害的自己空欢喜一场。 刘娥在屏风后面听到君臣对答,气的要发疯!自己的夫君现在心智有问题,所以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又不是没见识过,怎么今天就非要把这事情揪住?这李迪看来是非要和自己扳扳杠子了! 下了朝之后,群臣各自散去。刘娥回到深宫,气的逮住什么砸什么,看到眼前一个六棱水洗瓶,直接就抓起来扔在了地上。 皇后在闹脾气,宫女和太监都不敢出气,有的甚至悄悄地往在旁边躲起来。 刘娥看到那瓶子摔得粉碎,顺着一地的碎磁片就看到了远处的婴儿车。这是当初太子还是个幼童时期,韩清让人打造好送进宫的。 “那猴子最近怎么没了音讯?”刘娥想到了韩清,就张口问道。 雷允恭因为听到皇后这边有动静,就走过来看看,恰巧听到刘娥问话,就回道:“禀圣人,韩清此时丁忧在家。” “丁忧?”刘娥重复了一句,点点头道:“他的太婆过世了对吧?” “禀圣人,是!” “难怪上元夜时候,宣德楼下的戏台少了几分灵动,这猴子久居家中,难道连他的大戏都不管不顾了?” 每到上元夜时分,是各个行首以及艺人们争奇斗艳之日。以往时候都是小唱、嘌唱为主角,然后杂剧,唱赚、说浑话、相扑竞技、杂扮、弄影戏傀儡戏等。 刘娥所说的宣德楼大戏缺少灵动,是因为自从汴京影剧院横空出世之后,宣德楼下的露台慢慢地就变了形式。 因为有了在影剧院演戏的资本,而且名号声望也更响亮,所以艺人们在露台上的才艺表演多是和大戏有关。弄影戏的艺人之前表演的是一些小戏法,但是经过影剧院的洗礼之后,在露台上表演的就是大手笔了。搬上来一条船,或者牵来几匹马,瞬间就给变得没了,唬的宣德楼上的妃子们惊叫不已,就连一些朝中大臣也都是四顾环望,想看看这戏法有什么破绽。 行首们多是以自己成名作的戏中人物亮相。季芳华总是以聂小倩的形式出现,周慕晴则是以杜十娘或者祝英台亮相,孔秋白以玉兔精出现,然后就是和念瑶一起来一曲《妈妈再爱我一次》的扮相。 或许是东京城的居民对有灵性的动物有着天生的喜爱,只要朱伯凭牵着大黄狗上了露台,立刻能够引发震天的欢呼,大黄狗也是极为的兴奋,冲着露台下民众汪汪大叫,还知道冲着宣德楼也叫几声。只要大黄狗叫唤之后,满天飞来的珠钗或者铜钱让朱伯凭都没法去伸手接,因为太多了。 这次因为是韩清丁忧在家,所以对影剧院的艺人们没做过多的指点。最近几年的上元夜,行首们总是要唱几首新曲子的,往往是这一年新的大戏的主题曲。可是这次行首们只是唱了往年的曲子,除了嘌唱有几个新曲之外。 唯一令人称道的是本次的声乐很是壮观,季芳华经过韩清的介绍,与钧容直的人谈了几次,然后在上元夜让钧容直的人给配乐,但是也仅仅是给《男儿当自强》一首曲子配乐演奏,其他的曲子因为尚未排练。 既然少了韩清的协助,上元夜的宣德楼下各个才艺也就少了些许的意味,刘娥借着这个话题也就直接问了雷允恭。 “这韩清是个精明的人,如果他不丁忧在家,恐怕会招致台谏官的谩骂,所以就一直深居宅中。” “是他的太婆过世,又不是双亲。”刘娥说道:“朝廷给他太婆的追赏已经送过去了吧?” “禀圣人,已经送到。” “让这猴子进宫,就说本位有事要和他商谈。” 韩清进了宫见到刘娥时候,发现才几个月的功夫,她已经苍老了许多。虽然她保养的很好,可是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的倦容。 “你这猴子,居然也像模像样的窝在家中丁忧?”刘娥已经习惯了称呼韩清为猴子,所以此时虽然心情不佳,但是叫顺了口,依旧是张口这般称呼。 “师傅,徒儿这是为了避嫌啊!”韩清听到刘娥说话,也顺口回答道。自己前世看过很多遍的西游记电视剧,这种口吻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所以他也就顺着这种口吻回答了。 他说完这话之后发现刘娥并无回应,就望向了她。原来刘娥听到韩清称自己师傅,也是有些发懵,思忖这称呼是怎么回事,但是想了想仍旧是不得要领,禁不住噗嗤一笑道:“久居于家中,是不是被娘子给伺候的昏头了,怎么称呼本位师傅了?” “圣人现在听政于朝堂,必定要历练许多的军国大事,微臣与圣人多说一些话语,就能学到不少本事,所以就称圣人为师傅了。” “也就你这猴子说几句话能让本位高兴一下。” “圣人最近遇到烦心事了?” “你也知道本位现在是听政,但是群臣不认可本位在垂拱殿听政,而是要本位另设一殿来处理朝廷内外之事。” “现在是太子监国时期,而且太子并未成年,圣人你应该始终陪伴在太子左右,另设一殿听政似乎有些多余。” “众人皆是明白的道理,可是偏偏要本位另设一殿,明摆着不把本位放在眼里!”刘娥说着又开始生气起来。 “圣人你不必动怒,此事说起来也是好办。”对于朝中的各种争执,韩清听自己的连襟蔡齐讲过,所以也略知一二。 “好办?说的倒是轻巧,你倒是讲来让本位听听,看看如何的好办!” “不知圣人你注意到过没有,朝中臣子上奏的一些请求,官家与你的批示只是准与不准。” “那又如何?”刘娥有些不解。 “臣给圣人将一个故事。”韩清微微一笑说道:“这个故事乃是臣家中的孩童之事。” 刘娥没有答话,望向韩清的眼神表明了她此刻只是想知道结果。 “我家中的孩童,大郎名叫韩琦,现在正是淘气的时候。前些天与竹娘出门玩耍,看到街上有兵士提着刀剑行走,就非要缠着竹娘给他买一副来玩耍。” “你家大郎才几岁,岂能拿得动那刀剑?万一伤着那可是令人后悔不迭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琦哥并不懂,非要缠着竹娘给他买。” “你那娘子怎生做?” “竹娘自然是不肯买,琦哥就当街哭闹,回到家中还继续缠着我,让我去买与他。” 第488章 悄然屈指圣人言 刘娥听到这里就笑道:“你定是答应你家大郎了。” “圣人如何得知?” “折氏常常进宫陪本位说话,你宠溺孩子的法子与一般人家不同,这让折氏也是诧异的很呢。” “臣确实是答应了琦哥。” “然后呢?” “臣答应琦哥买刀剑,但是臣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想要买那刀剑不难,但是琦哥要答应我,需要背诵完四书,方可买回刀剑于他玩耍。” “你家大郎还是个幼童,岂能背得下来?” “琦哥当然背不下来,不过这不重要。”韩清笑道:“重要的是既然背不下来,就不能买刀剑来玩耍了。” “你这猴子本来就灵慧无比,看来你家的孩子将来也能学个是十足。” “圣人你注意的是臣育儿之法,其实臣所讲的意思就是说,不怕对方讲条件,既然对方提了条件,我也要提我的条件,根本不是准与不准的问题,而是对方能否满足我提出的条件的问题。”韩清慢条斯理的说道:“倘若有人给我说,想要我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那我也会答应,不过前提条件是什么?我先要了你的脑袋?” 刘娥听到他这么怪异的比喻,嘴角一弯笑了笑,细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既然众人非要让圣人你另设一殿听政,答应便是了!不过圣人你做出让步,众人是不是也得按照圣人你的要求才行?”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圣人你与官家面对群臣的奏章,批复的时候大多数是准与不准,倘若有些为难的事情,奏章就要搁置了。所以,遇到这样的问题,可以提出自己的条件来进行交换。” 面对这种问题,韩清在前世就遇到过多次。最多的就是员工找老板谈涨工资的问题,老板总是抛出这种理论,员工只能是落荒而逃。 “圣人你与众人关于另设一殿的事情产生了歧义,倘若圣人你因此而恼怒,那这个问题就是变了风向了。不是圣人你要不要答应另设一殿的问题,而是圣人能不能辨得过众人的问题了。” “还真是这个道理!”刘娥连连点头道。 “臣还有一个心得可以讲与圣人听。” “讲来!”刘娥现在很是感兴趣。 “在臣的影剧院也有过类似的问题,当臣作为东家去指责下面的人办事不利的时候,总是能罗列出好几条,可是臣后来发现,罗列出问题不在于多。” “哦?这是为何?” “当我指责下属办事不利,不用说出一二三的罗列,因为当我说出第一条的时候,下属心里就已经开始想着如何来辩解了,而不去关心第二条第三条。我说的越多,下属就能辩解的更多,到最后就不是指责下属了,而是我们俩人在较量,看看谁能说得过谁。” “哈哈哈哈!”刘娥抚掌大笑,她听了韩清这一番话之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那丁谓给你重新请求了差遣,让你做盐铁副使,但是恰逢你家里太婆过世,此事就耽搁了下来。”刘娥收了笑容说道:“本位觉得你资历尚未足够,就给你重新定了盐铁判官。” “谢圣人!” “本位当初想让你做那孔目官,就是因为你的算学一道极为精通,能把孔目做个梳理,不过既然丁谓提议了,本位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所以在这差遣上也打了折扣。” “微臣倒是也略有耳闻。” “你可有异议?” “此乃是圣人眷顾,臣岂敢有什么异议。” “盐铁部不同于户部和度支部,其中兵、胄、商税、都盐、茶、铁、设皆是三司重中之重,你作为盐铁判官,掌管商税、都盐、和铁,本位希望你多多用心于此。” “圣人,臣现在差遣乃是提举学事司,倘若做盐铁判官,这提举学事司一职何时除去?” “国子监在你的手中已经发扬光大,那王曾在本位面前已经称赞你数次了,既然你能做的如此出色,提举学事司一职就继续担着吧。” “禀圣人,臣在朝中资历尚浅,身兼两个差遣,恐怕招致众人责问!” 刘娥听到这话,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略微点点头说道:“其实以你的才能,这个提举学事司已经显得让你屈才了,本可以升为国子司业,不过现在既然做了盐铁判官,再兼提举学事司确实不妥。”她说完就望着韩清道:“但是国子监也确实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就做个国子监丞吧,以免落了他人责难。” 刘娥这么安排,还是因为看中了他的算学。国子监丞是领本监钱谷出纳。 “谢圣人!” “最近你丁忧在家,太子常常问本位你何时进宫。” “太子小小年纪,本来正在历练中,军国大事皆是要参与,实属不易,居然还能记着臣,真乃仁心之人。” “太子现在正在承明殿,你过去见见吧。” “遵命!”韩清作揖告退。 等太子见到韩清来了,乐的一蹦三尺高。在所有的授学师傅中,只有这个韩清让他觉得最为自在。其他的老夫子都是要求行坐卧规规矩矩,可是韩清这个师傅不但不要求自己这样,他自己讲课授书时候都是坐不正站不直的样子。更何况这个师傅讲的算学很有意思,通过各种游戏或者故事,就让自己把算学的规律和算式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师傅讲完课看到自己已经领会了,就和自己讲山南海北的见识,譬如影剧院的大戏、譬如行首的唱腔、譬如宫女们叽叽喳喳说的那条通灵大黄狗、譬如滑轮弓与大宋士兵弓箭的区别、譬如滑轮组如何使用... 等听到韩清的太婆过世,太子还差人送去了一些钱财,然后就是几个月都不见这个师傅。现在的师傅们讲课,让太子又是变得规规矩矩,这不能做那不能动,四书五经的背诵...这让太子极为的想念韩清。 现在终于看到这个师傅了,这让太子高兴地不得了。 “师傅!”太子看到韩清进殿,开心的走过来说道:“久不见师傅,甚是思念。” “拜见太子殿下!”韩清施礼道。 太子望着他说道:“师傅你似乎瘦了一些。” “家中出了点事,睡卧有些不规律,所以掉了些肉。” “师傅节哀。” “太子殿下监国有些时日,学业可是荒废?” “师傅,你怎么和别的师傅一般,见面就问我学业?” 韩清听到这话就笑了笑,太子还是个十岁多的孩子,经常里听朝臣的奏报,还要照顾自己的学业,肯定是苦上加苦。 “这些日子整日里听娘娘与爹爹谈论国事,然后就是温习课业。”太子略讲了自己近些日子的活动。 “太子自幼就就要忧国忧民,真乃我大宋之福。” “师傅,我在院子里弄了一些玩具,俺娘娘都夸赞过我。”太子并未理会韩清的吹捧,大概这种话他听的太多了,已经有了免疫了。 “玩具?” “是啊!”太子开心的说道:“我弄了那个传音筒。” “哦!”韩清明白了,太子玩那个“土电话”玩的不亦乐乎。 “还把你给我的那个透明琉璃镜做了个小孔成像。”太子兴奋地说道。 韩清给太子讲了影剧院的大幕展现形式之后,这让太子极为的神往,但是苦于自己年幼不能随时出宫,就让韩清给自己弄了个放大镜,然后自己在宫里摸索如何实现小孔成像。现在看到师傅来了,太子很想在师傅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杰作。 等到了皇太子宫之后,看到院墙旁边竖着一根高杆子,杆子上垂着两根线绳,看来这就是那个土电话了。不知道墙那边的太监经过了起初的惊奇之后,现在是不是还要经常在墙那头和太子喊话的工作。 太子让人点了几根蜡烛做照明,在小箱子里拨弄了两下,然后就让师傅快看墙上。 韩清看了看墙上的画作,点了点头。他有点纠结,在皇宫中的画作都是大神级人物提供的,就这么让太子拿过来做映画投像,万一烧毁了那就罪过大了。 “宫里有硫磺,我还想让人给采购一些硝石或者木炭,自己来配一下火药。” 韩清听完这话,脸上的肉皮禁不住突突跳了两下,他稳了稳心神说道:“太子你知道这个配方即可,切莫要自己亲自操作。” “我就是想试试。” “千万使不得!”韩清这时候一个劲的狂骂自己,脑子进水了才给太子讲火药配方,这么个半大小子正是渴望知识以及好动的时候,听见新奇的事物岂能不试一试? “我爹爹也是严禁我碰火药。” “你爹...官家知道了?” “是啊!” 第489章 喜至 “官家怎么说?” “爹爹说此乃是大宋机密,不可让旁人知道配方,而且这火药能让方圆几丈内夷为平地。” 官家知道韩清在博安县用火药炸的李跃遵丢盔弃甲之事,而且府州也写来奏报,详细描述了火药的攻击威力。 “吁...”韩清长舒了一口气道:“听你爹爹的话,莫要想着弄什么火药,多多用心于你的学业即可。”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太子你想玩别的,臣给你想办法,但是千万不能碰火药。” 韩清晚上回到家,想着这个事还一直心有余悸。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平行宇宙中,假如自己这一宇宙中,宋仁宗皇帝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是不是历史就改道了?历史上本来没韩清这个人,但是自己走科考之路,现在已经是大宋的一名官员,历史是不是真的有了变化? 二月初四这一天,韩清依旧是牵着马,像个游魂一样四处走走逛逛,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两口,渴了就买酒喝,夜深了,他才晃晃悠悠的回到家。等快到甜水巷口时候,由于天黑,没看见路边一个积水坑,就扑通一声跌了进去,他勉强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就进了家。 竹娘正在和紫鸢在家里说话,看到韩清满身泥泞回来,就起身搀扶着他到了寝屋。看着他吃醉了酒,身上还弄得脏兮兮的,就叹了口气,然后给他扒衣服。 紫鸢看到竹娘给韩清脱衣裳,就打算退出寝屋。 “紫鸢娘子,官人他不让脱衣裳,你来帮我一下。”韩清迷迷糊糊的阻止别人给自己脱衣服,嘴里还胡乱的咕哝着,这让竹娘有些为难,于是就唤紫鸢来帮忙。 紫鸢虽然和韩清不清不白,但是每次都是在自己家里胡天胡地,这是在韩清的宅子里,和他的娘子一起脱他衣裳,似乎总觉得不妥,就有些迟疑。 “紫鸢娘子快来帮我摁住他!”竹娘看见韩清反抗愈发激烈,就叫紫鸢来摁住他。 紫鸢只好走过来到了榻上,从背后抱着他的身子,这才让竹娘给他扒下来衣裳。 等竹娘把他外衣拔掉之后,看到内衣也是湿了,干脆就一起脱了下来。她用手摸了摸他的亵裤,依旧是湿乎乎的。她迟疑了一下,眼光飞速的向上扫了一下,就毫不迟疑的一把将他那特制的三角裤给扒了下来。 紫鸢正在韩清背后搂着他,等看到竹娘把他扒了个精光之后,立刻变得脸颊通红。 “先让他睡一会儿吧,我去往澡桶里兑一些水。”竹娘和紫鸢合力将他放倒在榻上,然后给他盖上了被子,二人就退出了寝屋。 “他今日里怎么吃醉了酒?貌似他很少这样。”紫鸢问道。 “紫鸢娘子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是真个不知也!” “天禧二年,你和官人一起出使辽国,天禧三年二月的时候,官人他与草原小娘子一起逃命。” “今天是萧月茹祭日?”紫鸢这才醒悟过来。 “是!” “那萧月茹对他很是痴情,只是...唉...”紫鸢知道他和萧月茹的情谊,细想起三年前的这一时期,禁不住唏嘘不已。 “每年二月初四,他都是要出门,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就是一人一马走走停停的。”竹娘叹息道:“可惜那萧月茹红颜薄命。” “这韩清居然对萧月茹如此情深,啧啧!” 竹娘听罢,往寝屋望了望没再说话。 “竹娘,我知道你拳脚功夫甚是厉害,像你家官人这样的书生若是被你擒住,他是怎生也摆脱不开的,今日里怎么如此笨手笨脚呢?脱个衣裳还这般费劲?”紫鸢觉着这个话题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就打趣地岔开了话题。 “我近些日子胸闷,手脚有些软。” “你可是练武之人,胸闷手软,别不是有些小疾...”紫鸢说道这里,突然停住了话语,她睁大眼睛望着竹娘道:“你莫不是有了...” “我也觉得是。”竹娘声音有些低。 “那...为何不找大夫看看?” “我不敢。” “为何不敢?这可是喜事啊?” “万一不是岂不是空欢喜一场。”竹娘苦笑道:“我打算先等等再说。” “等等?这是还有等的吗?”紫鸢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明日我给你找个皇宫的神医看看。” “这...不劳烦紫鸢娘子了。” “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紫鸢笑道。 半夜时分,韩清被叫醒。 因为是二月初五,这一天是朝会的日子。刘娥已经告诉他,不用再装模作样的在家丁忧,于是他就去了审官院,报备一下自己上朝的日子。 接连几个月在家,每天不用起的那么早。今天起这么早,这让他有些极度不适应。他嘟嘟囔囔的爬起来,自己穿好衣服,然后洗漱,看到饭桌上已经有热粥和鸡蛋咸菜等,就自己坐下来先吃了几口。他没注意到竹娘最近有些慵懒,现在她早早起来收拾好一切,就躺回到榻上继续睡了,不像以前那样能够一直忙碌着。 等他赶到皇宫列队,有不少官员都在和他打招呼,众人知道他家里有事,这时候并未祝贺他的官职差遣已经到了“计省”,只是拱了拱手算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蔡齐走到他跟前悄声说道:“近些日子朝堂里争执的极为厉害,李相公觉得丁相公给许多人安排的官职不公,所以每次朝会都要提及。” “李相公因为人员安排而发难?”韩清有些好奇道:“那丁相公怎么应对?”他对这个消息有些好奇,虽然老丁给自己弄了个盐铁部上班的差使,可是他自己并未觉得有啥好,现在不缺钱,而且在国子监太学馆这些地方也施展开,加入到了盐铁部,一切都是陌生的,去不去无所谓。 “丁相公一意孤行呗。”蔡齐道。 俩人正交头接耳悄声说话,看到丁谓曹利用以及李迪等人走向队伍,就停止了交谈,赶紧回到了自己队伍当中。 上朝时候,他站在文官队伍当中,看到太子正襟危坐之上,屏风后面应该是坐着刘娥听政。 臣子们现在对于要求刘娥另设一殿听政之事不再议论,因为刘娥已经把此事化解了。化解的方法其实就是根据韩清的提示。 臣子们要求刘娥另设一殿听政,刘娥当众表示接受臣子们的建议。但是当太监雷允恭告诉众人,刘娥听政的地方是柔仪殿的时候,一干人等就傻了眼。 柔仪殿是坐落在皇宫中的后苑,也就是禁中。这就是官家和自己的女人相处最私密的地方,在这种地方能出现有雄性荷尔蒙分泌的人,除了官家之外也就是太子了。而且这个太子是在年幼时分才行,等长到十二岁以后就要独自居住在太子宫了。至于太监这种无法分泌出雄激素的人造生物,是不能算在列的。 既然是官家的和皇后妃子独处的地方,一般外臣绝对是不可能进入的。韩清最多也就是走到后苑的花园里,在刘娥与太子玩耍时候说过几句话。 既然外臣不能随便进入后苑,那刘娥要在这里听政,岂不是明摆着给众人出难题吗? 但是刘娥有话说:让本位听政一事乃是官家下旨的,你们非要让本位另设一殿听政,那我就在柔仪殿待着好了,你们来这里奏报吧。 群臣叫苦,禁中岂能随随便便进? 刘娥面无表情的回复:进不进来是你们的事,听政那可是我刘娥的事!反正本位已经做出最大让步,本来现在住在睿思殿,为了听政只好搬到了柔仪殿,就是为了让大臣们少走几步,你们怎么还要挑理? 睿思殿是在禁中的西北角,东面就是坤宁殿。坤宁殿再往南是清居殿、柔仪殿、福宁殿和垂拱殿。 刘娥这意思是从睿思殿搬到柔仪殿,就是为了离垂拱殿更近一些,你们这些大臣怎么这么不通情理? 群臣面面相觑,别说柔仪殿了,即使是更近一些的福宁殿,有几个人敢进去?大家都知道,奏章最后的批阅就是刘娥而非现在监国的太子,倘若真的按照这样办,要累死多少太监每天忙着搬运奏章?更别提有些十万火急的奏报。 后来双方各让一步,刘娥与太子每隔五天去承明殿听政一次,听取执政大臣对大宋的政务处理意见。 本次的朝会没什么新意,仍旧是一些官员的任免安排以及人事调动,右谏议大夫张士逊为枢密副使,翰林学士刘筠不满丁谓擅权,请求外任,于是去做了庐州的知州;河阳知府孙奭请求卸任,说是要去给自己父亲养老。 最让韩清诧异的是,丁谓提议加升林特为枢密副使,太子宾客。这林特可是丁谓的得力干将,怎么这时候才加封? 其实这也是丁谓百秘而一疏,他炮制了一份名单提交给官家之后,唯独把林特给忘掉了,这让林特极为的失落与不满。为了安抚林特,丁谓在这次朝会上就提了出来。 “丁相公,老夫认为林特加封一事可以暂缓。”李迪走出官员队伍看着他说道:“这林特去年晋升为右丞,今年又晋升为枢密副使,这有些太过于功利了。” “功利?李相公此话从何说起?” 第490章 朝堂斥 “这林特现在饱受诟病难道你丁相公不知道吗?”李迪脸上的肉突然有些抖动,他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林特之子林象升因为与一犯人有过节,居然跑到大理寺提出犯人私自用刑。丁相公,这个你别告诉老夫你不知道。” 李迪说一句话就走上前一步,丁谓则是慢慢往后退,等丁谓看到身后的柱子时已经退无可退,于是他当即扭身躲避冲过来的李迪。 “老夫我看过你丁谓给官家的晋升名单,大宋的宰相从来都是中书侍郎或者尚书的官阶,从未同说过兼左丞,怎么?丁谓你让老夫我不升反降?就是想在同僚面前搧老夫的脸是吧?” 李迪愤怒至极,厉声喝道:“丁谓你可是好算计,将来太子登基就可以重新论资排位!”他说完这话,突然把手中的笏板一横,直愣愣的冲着丁谓跑过去,看样子这是直接要开练。 丁谓一看这架势,立刻躲开李迪气势汹汹的攻击,转头出了大殿就跑。 “丁老贼,莫跑!今日老夫就要好好和你论道一番!”李迪一看丁谓跑路了,提着笏板就追了出去。 大殿里的群臣此刻傻了眼,刚才李迪拿起笏板冲过去的时候,就让众人吃了一惊,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绝尘而去,所有人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还看什么?别出什么大事!赶紧去拦着啊!”王曾在旁边先醒过身来,在大殿里一声叫破众人。 众人一听,立刻呼啦啦一大片冲了出去。 丁谓别看上了年纪,但是腿脚还是比较利落些。他看到李迪从身后杀来,就二话不说直奔长春殿。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官家正在长春殿。 现在的官家算是处于休闲养生阶段,他知道刘娥处理政务的能力以及手段,平时就是刘娥来帮着处理,现在让太子监国刘娥听政,自己反而真的能静下心来多多的休养一番。 丁谓一路跑着就到了长春殿外歇息,然后回头看了看李迪,眼看着还落着老远,他就整了整衣服,舒缓了一口气,慢慢地进入到了长春殿。 “丁卿,你怎么来这长春殿了?”官家看到丁谓走进了长春殿,就问道:“为何没去政务堂?” “官家,今天是朝会的日子。” “哦!”官家思维似乎有些慢,听到丁谓这么一说,就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说道:“既然是朝会,此时应该是上朝的时辰,丁卿怎么会来这里呢?” 丁谓正待要回答,就听见长春殿外脚步声由远而近,李迪气喘吁吁地跑到长春殿,扶着柱子缓了缓气,然后挥着笏板又往长春殿里杀进去。殿外值守的兵士面面相觑,不明白李相公这是要做哪般。 官家也听见了脚步声,本来是要等丁谓回答,可是脚步声打乱了官家的思绪,他也就往殿外瞅了瞅。 “李卿,快来快来。”官家看到李迪和丁谓都在,就拿起案子前的一张纸笺说道:“二位卿都在,正好来说说这东宫署官的名单。” “官家!”李迪大喝一声,让殿内殿外的人都吓了一跳。“这名单不对!” 官家被李迪突然冒出的这么一声给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然后吃惊地望着他说道:“李卿,有何不妥?” “官家,这名单有假!”李迪走上前去说道:“这份名单中有臣李迪的名字,臣恳请不担任东宫的署官。”他说完回过头看着丁谓说道:“这丁谓是个十足的小人,欺上媚下弄虚作假,打击异己培植亲信。”他说完之后面对着官家说道:“请官家看一下名单,里面有林特。这林特的儿子林象升私自用刑欧人致死,现在苦主状告无门,就是因为这丁谓在帮忙遮掩,如此恶行居然能做参知政事?品德如此恶劣,让我大宋朝堂如何能够清明?” 官家有些吃惊地看着李迪,似乎被这连珠炮一般的话语弄得有些迷糊。正在这个时候,其他大臣也都追了上来,听到长春殿里的怒骂,就赶紧进了大殿。 “李相公,说话要注意分寸!”丁谓装作心平气和的样子说道。 看到进入大殿的人越来越多,李迪就越说越激动:“官家,丁谓之奸可谓是奸到了骨子里,寇准寇相公无故遭贬,就是这丁谓一手造成的。不说别的,单说这朱能造反的事情就不该公之于众,可是丁谓不但反其道而行之,更是斩杀朱能在东京城的街头。” “官家,臣冤枉,这李迪将子虚乌有的事情活生生赖在臣身上,还请官家给臣做主!” 李迪看到钱惟演走上前拱了拱手,知道他要为丁谓辩解,就气咻咻的对他说道:“你钱惟演一心媚上,四处巴结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高升的快一些,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与丁谓结成了姻亲,按理来说这东宫署官你就应该避嫌,更不可能担任枢密副使这么重要的执政大臣,可是你不但不避,反而助丁谓作恶,你心里难道没有愧吗?” 钱惟演被李迪当众批的面红耳赤,退到了人群里就不言语了。 “冯拯冯道济,怎么?你也要为丁谓这个小人强出头吗?”李迪看到冯拯扬了扬头就以为他要说话,直接面冲着他说道:“当初你本是一七品小官,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逼迫寇相公被贬,这事在整个朝野谁人不知?既然你已经是参知政事,就要做出一个表率,可是你纳了东京城一个行首为妾,然后趁着韩清出使辽国夺人家财,这等下三滥的事情也能做的出?” 冯拯在人群中本来并未打算出头发言,但是被李迪给挑中,当中弄了个脸红脖子粗,他摇了摇头直接就往众人身后退了两步,也是不再言语。 “李相公,你今日这番言语可是要得罪许多人,做人为何不给自己留条后路?”曹利用看不下去了,有些冷言冷语的劝道。 “曹利用,你莫要当众做什么好人!”李迪现在变成了喷子,逮谁喷谁。“景德四年时候,契丹人南下攻打我大宋,是寇相公劝说官家御驾亲征,使我大宋士气高涨!契丹主帅萧达凛被我大宋兵士射杀,于是契丹人开始求和。你曹利用当时只是个草头兵,战战兢兢的与契丹人讲和,虽然给我大宋保住了一些岁币,可你就用这功德开始吃老本吗?看看你最近这些年还做了些什么?你有何德何能也在东宫兼官?” “李相公,我曹利用当初却是只是个草头兵,不过契丹人讲和时候要的岁币可不是三十万,而是三百万!是我据理力争为大宋减免了更大的损失,我倒是想问问你李相公,面对着敌人的刀枪阵仗,我曹利用当时人微言轻却敢上前与契丹人驳斥,你李迪当时又在哪里呢?” “你能活着去契丹大营谈判应该感谢谁?你应该感谢寇相公!若不是寇相公劝说官家亲征,士气怎能高涨?敌将怎能授首?你一个草头兵就把寇相公的功劳全揽在了自己身上,你羞也不羞?”李迪说完走上前两步说道:“可你曹利用怎么对待寇相公?恐怕我不说,大家也明白!” 刘娥牵着太子的手这时候也终于赶到了长春殿,只是看到群臣在殿里静静地站着,李迪一人舌绽莲花对着众人喷怒火。 韩清站在众人中间,听到人群后面有太子的声音,就挪动身子打算走出去。 “韩清,你也是要为丁谓出头吗?”李迪看到众人都是站着不动,唯独韩清挪动了身子,就认定他是要站出来讲话。 “太子殿下现在站在殿外,下官这是要出去迎接一下。”韩清拱了拱手立刻拨开众人拔腿就往外跑。 “哼!家中亲人过世,不好好在家守着,居然这么快就来上朝!”李迪看韩清溜得快,就只是说了一句。 群臣闪身让开通道,刘娥与太子就走入大殿中。她没顾得上看群臣的表情,因为此时官家脸色变得铁青。 “官家!”她唤了一声。 “丁卿,李卿,你二人都是国之重臣,居然把这皇宫大殿当做百姓聚集的勾栏瓦舍,当着众人吵吵嚷嚷像个泼妇一般,你们眼中还有朕吗?”官家七窍生烟的怒斥道。 “官家!”丁谓走出来准备辩解。 “莫要再讲什么自辩的话,朕现在不想看到你二人,速速离去!”官家怒道。 曹利用和钱惟演一看这架势,急忙走到丁谓前,一个拖他的胳膊一个轻拍他的后背,半推半送的让他赶紧离开大殿。 “官家!”李迪一看官家生气了,也赶紧施礼。 “速速离去,朕不想看到你们!” 李迪这时候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官家正在怒头上,所以施了礼就退出了大殿。 “这二人居然在这里吵吵嚷嚷,真把这皇宫当做是城门下夜市摊了吗?”官家看到二人已经离开,就对着其余的众臣怒道。 “这李迪身位我大宋的宰相,居然如此不知礼数!”刘娥带领着太子走到官家跟前说道:“众臣之首是要给众人做表率的,李迪作为宰相,当众做出如此失礼之举,有初一就会有十五。今日他能举着笏板像个莽夫一般在皇宫内追着丁谓要撕打,恐怕明日就敢当众掀了龙案。而且此举会不会让其他朝中之臣纷纷效仿呢?这宰相不能再由李迪担任了!” 第491章 对语 “李迪和丁谓这二人居然如此不知轻重!”官家怒气未消道:“御史台可是有何话讲?” 群臣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早就看不惯丁谓的一手遮天,既然官家发话,那还不趁机下手?于是众人纷纷发话。 最后同意了大家意见,由翰林学士刘筠起草诏书,罢免李迪宰相一职,任郓州知州;罢免丁谓参知政事一职,任河南知府! 刘娥看到李迪宰相一职被罢免,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群臣,然后就牵着太子的手去了后宫。 等下午韩清回家,在路上他还在叹息:这李迪今天发了一顿火,就把丞相的位子给丢了。但是这事说起来也是可大可小,但是他太不把刘娥放在眼里,所以今天朝堂上帮着李迪说话的声音微乎其微。 快到甜水巷时候,就听见游明说道:“东主,咱家来客人了。” “谁啊?”他懒洋洋的躺在车里问道。 “似乎是林小娘子。”游明说道。 “林小娘子?”他想了半天没想起这是谁,等他探出头看了看才哑然失笑,平时总是习惯称竹娘的妹妹为秀儿,猛的一说林小娘子还真对不上号。“秀儿今天怎么来咱家了?”他说着就跳下了马车,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韩大哥,你回来了!”秀儿正端着一盆水往院子要倒去,看到韩清到家了,就欢喜的叫道。 此时并无姐夫的叫法,所以秀儿仍旧是称呼他为大哥。 “你怎么有空来了?”他问道:“弘哥呢?” 秀儿给蔡齐剩下一男娃,取名为蔡弘。 “弘哥在屋里和琦哥逸哥玩耍呢。”秀儿说到这里就很是开心的说道:“姐姐有了身孕了。” “怀上了?”韩清猛然听到这个消息,楞了一下然后就冲向了屋里。 “竹娘,有喜了?”他看到竹娘正卧在榻上,就急忙走了过去。 “这些天总是犯困,而且也提不起精神,有些慵懒。”竹娘说道:“紫鸢娘子今日找了太医局的人来给把脉,确定了是有喜了。” “哈哈哈哈!”韩清笑着把竹娘的头一把就搂进怀里笑道:“那么多日子的耕耘播种总算是见了成效了!” 竹娘听到这话,羞红了脸,用小拳头捶打了他几下。她一直认为自己不生养,后来找了大夫也给看过,但是大夫说她身体健康没啥问题。她就认为自己大约是天生的不生养,所以很是担忧自己无后。再后来她就认为和自己夫君在床榻之事不够努力,于是就变得欲壑难填。 韩清起初面对竹娘突然这么放的开极为的开心,她自幼习拳脚功夫,身体的柔韧性十分的好。由于女儿家家的还是有些保守,对韩清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男欢女爱之势很是排斥,可后来为了要孩子,就开始对他的各种需求不再拒绝,甚至开始主动迎合,结果慢慢地就让韩清吃不消了。 “姐姐!”秀儿在外面倒完水进门唤了一声,看到韩清正搂着竹娘在怀里,立刻羞得就往外退。 竹娘也是慌得一把推开了他。 “进来进来,都自家人,躲什么?”韩清若无其事的松开竹娘,找了个墩坐下说道:“你姐姐终于怀上孩子了,我这是开心。” “感谢上天眷顾!”秀儿知道自己姐姐的心事,知道这次怀孩子得之不易。 “这是上天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韩清笑道:“听这话意思,这孩子和我没什么关系呗。” “哎呀!韩大哥!”秀儿被韩清这么一调侃,也没法解释。 “对了,这才怀了多久啊?怎么就开始卧榻不起了?”他好奇地问道。 “秀儿知道我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就不让我再动其他的活计,就好像我现在是个待产的人一般。”竹娘说道。 “这时候要多走走多动动。”他说道。 “奴家也知道要多走走动动,不能就这样卧在榻上。”竹娘说着就下了榻。 “怀胎头三个月和最后三个月,千万不能感...着凉!”他差点要说出“感冒”这个词。 几人正在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游明说道:“东主,蔡官人到了。” 韩清起身出去,看到蔡齐正把马的缰绳递给游明,就笑道:“你这厮看到家里没人做饭,就来我这里打秋风了。” “听下人说竹娘有喜了,我那娘子已经来照看姐姐,我也就赶紧过来看看。” “蔡官人来了,快请堂上去坐。”竹娘走了出来,蹲身施礼道。 “恭喜竹娘!”蔡齐拱手笑道。 “谢蔡官人!” “中棠,我有话要和你说。”蔡齐与竹娘见过礼之后,就和韩清说道。 二人到了书房之后,蔡齐就说道:“今日朝堂上之事,中棠你怎么看?” “李迪被贬,丁谓也被贬!李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李相公从此要远离朝堂了。”蔡齐有些伤感道:“从此就是奸人当道。”他说到这里然后看着韩清:“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究竟站哪边?” “什么意思?” “朝中都说你是丁谓的人!”蔡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是哪样的人?” “你我本是同窗好友,而且又是连襟,别人不了解你,我蔡子思是非常清楚的。” “你这厮今天不是来看望竹娘的,你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与丁谓同流合污?” “二者兼有吧!” “如果我说不是丁谓的人,你信吗?” “你的官阶提升每次都是丁谓推举,而且众人都知道,那刘娥很是眷顾你。” “这又如何?这又说明什么?” “现在是妇人干政!”蔡齐站了起来:“寇相公李相公就是因为担心我大宋被这女人给祸害,所以才...” “所以才不断上条陈,所以才被贬?”韩清打断他说道:“你究竟想说明什么?” “刘娥想一手遮天,丁谓现在结党营私!而你与这二人走的十分的近!中棠,我只是提醒你,莫要入了迷途啊。” “我不是圣贤,我也做不了圣贤!”韩清声音有些大:“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我倒是想做个好人,问题是好人活的长吗?我他娘的就是想混个官位,多挣些钱养家养娘子养娃而已。” “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够随随便便做的了圣贤?我只是想告诫你,莫要和那些奸佞之徒蛇鼠一窝!” “蛇鼠一窝?”韩清冷笑了一下正色道:“子思,你告诉我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他从怀里掏出两个金锞子摆放在蔡齐跟前说道:“这金子里有妓子的血泪,有强盗的豪夺,也有正正经经做买卖挣来的,更有众多匠人的辛苦。你来告诉我,哪一个金锞子更高尚,哪一个金锞子更卑贱?” “唉!”蔡齐摇摇头长叹一声说道:“中棠,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韩清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说道:“你知道吗,从山野之中踏入到这大宋,我就没想着著书立说,更没想着出人头做什么英雄圣贤,我就是想活着,就他妈的想好好地活着!”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那次出使辽国,给我大宋挣回来颜面,可实际呢?要回来的御批顶个屁用?顶个逑用?顶个鸟用?咱们还不是照样每年给辽国岁币吗?” “不一样的!”蔡齐说道:“那御批至少在言语上占了上风,‘助资’变成了‘赠予’,实际意义就不一样了。” “蔡齐,蔡子思!你丫还他妈是大中祥符的状元呢?”韩清嘲笑的口吻说道:“无非就是言语上胜利了,但是真金白银仍旧是一点不少的给了辽国,言语上胜利顶个屁用啊?” “意义大不同...” “子思,我当初在出使辽国时候,根本没想着有什么大作为,根本没什么雄心壮志要为我大宋挣得财富或者颜面,就当是过去走走过场。至于弄什么御批还是当场与党项使臣逞口舌,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谁想出这个风头谁就去出,爱逑谁是谁!” “中棠,你怎么越说越偏激了?”蔡齐看到韩清有些混不吝,而且感觉谈话越来越僵,就缓和道:“人各有志!既然你韩中棠有自己的想法,别人也干涉不得,看来今天是蔡某多虑了!” 听到蔡齐这样的口吻,韩清声音也变得轻了一些:“子思,东汉末年“建安七子”之一的陈琳,是个很有文笔的人,他在袁绍手下做书记官。袁绍让陈琳写了一篇《为袁绍檄豫州》的檄文。在檄文中,陈琳历数曹操的种种罪状,痛骂其祖宗三代,号召天下人起来共同反对曹操。” “《三国志,魏书二十一》。”蔡齐说道。 蔡齐是大中祥符九年的状元,对这《三国志》当然熟的不能再熟,因为这是众位学子们必学的书。 “后来袁绍兵败,陈琳被曹操所俘,”韩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曹操问陈琳,当初写的那篇檄文,骂我倒也可忍受,为什么要骂我祖宗三代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蔡齐说道。 第492章 犹未说休思往事 “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韩清道:“我心中自有善恶之分,不过当局势就是这样时候,我只能随波逐流。” 蔡齐听到韩清这句话,似乎能明白他目前的境遇,颌首说道:“丁谓被贬,朝堂中终于少了一个奸佞。” “那不一定!但这丁谓好也罢孬也罢,子思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现在刘娥听政,而且又重用丁谓打击李迪,谁都知道风向往哪里刮。 “唉!”蔡齐跺了跺脚,叹了口气就出了书房。 韩清晚上休息的时候,也是一夜无眠。 冯拯的府中,丫鬟婆子等人走路都是很小心,因为老爷今天心情不好。 “那李迪虽然如此说老爷你,但是他也没得到什么好处,还被官家给贬了官。”顾若兮坐在冯拯的跟前说道。 “这李迪就像一条疯狗一样,在大殿内逮谁咬谁。”冯拯被李迪给呛了一顿之后,虽然没人注意他,但是他自己感觉的脸上无光,所以回到府中之后心情极其的差。 “既然是疯狗,老爷你何必计较呢!狗咬你一口,你不可能再去咬狗一口吧?” “你近些日子去了西京和南京,可是游玩的尽兴?”冯拯不愿意再提及这个话题,就转移话题问道。 “奴家去西京赏花看卢舍那大佛,也在南京走走看看,这一路走来,很是开心。” 卢舍那大佛,是按照武则天的形象塑造的,作于唐高宗咸亨四年,位于西京(今洛阳)龙门西山南部山腰奉先寺。 “你仅仅是去游玩吗?” “老爷乃是精明之人,看出奴家心有所想?”顾若兮笑道。 “说来听听,别给我在外面惹下什么祸端。” “这话说起来就有些长了。”顾若兮站起来走了两步后说道:“那韩清当初在应天府求学时候,貌似和一个叫做黎巧儿的小娘子有些眉来眼去。” “黎巧儿?”冯拯重复了这个陌生的名字道:“这黎巧儿可是婚配?” “到目前为止,一直尚未婚配。” “那时候的韩清尚未娶亲,那这黎巧儿也是尚未婚配,少男少女眉来眼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老爷听我细细道来。”顾若兮轻轻一笑说道:“韩清在去应天府求学之前,在这东京城就已经和那戚少兰不清不白。” “戚少兰?”冯拯点头道:“兰花铺子的戚氏戚娘子?” “不错!” “这戚氏是什么米商的小妾吧?我记得听你讲过。” “戚氏本是这东京城一米商的小妾,被无忧洞的人掳去后百般凌辱,后来被韩清所救。老爷你也知道,这无忧洞就是东京城的染缸,别说进去了,光是沾点边就能染半身黑。那米商看到自己小妾被掳如无忧洞,定是不肯花赎金的。” “若是男子还好说,可是一女子被掳入无忧洞,无论清白与否,定是无法说得清的。” “所以这戚氏被救之后,就痛痛快快的与那米商做了和离。” “原来还有这么离奇的事?”冯拯说道:“我一直还不甚明白,当初影剧院的份子里怎么会有戚氏,我以为你是看中了戚氏做生意的本事。” “做生意的本事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这戚氏很是知道韩清的一些秘密。”顾若兮说道:“韩清当初营造影剧院后,这戚氏就在韩清的住处落脚,韩清觉着这戚氏可怜,就弄了一些奇技淫巧的玩意让这戚氏售卖,哪知道后来兰花铺子居然成了气候。” “现在这戚氏不是还经营着什么环卫所什么的吗?” “那是戚氏的弟弟和爹爹在经营,整日里和一些腌臜之物打交道。”顾若兮说到这里,皱了皱眉,似乎说出这等黄白之物都带着嫌恶。 “我听那吕夷简讲过,别小看这环卫所,那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老爷,咱们说偏了话题。”顾若兮正色道:“这戚氏寄居于影剧院,这一来二去的就和韩清勾搭上了。” “可是有实证?”冯拯对这个话题有了兴趣。 “尚无实证!” “既然无实证,难不成还要像台院察院那帮人一般,风闻之后就敢乱讲?” “老爷,奴家曾经在影剧院也是撑起半边天的人物。”顾若兮走到冯拯跟前坐下说道:“久居于影剧院,平日里能从那戚氏和韩清的言谈举止只见看出些端倪。” “然后呢?” “韩清与戚氏必有奸情!”顾若兮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有些凌厉:“倘若把这事挖出来,恐怕那韩清就要身败名裂了。” “你无实证,怎么挖出来?” “很简单,种草!” “什么?” “种草!”顾若兮笑了笑说道:“要说这个法子,也是那韩清所授!” “讲来!” “这法子用韩清的话讲叫做心理暗示,虽然奴家对这个词不甚明了,不过意思已经摸得很透了。”顾若兮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大腿然后说道:“我们每天都能得知很多的信儿,听到很多的话,但是能够真正落入到心里的,只有很少一部分。因为每个人的能耐是有限的,这能耐需要每天去记住一些重要的事情,那些旁枝末节的小事,反而慢慢被遗忘。” 冯拯眼光看到顾若兮敲腿的动作,然后盯着她,并未言语,依旧等着她继续讲下去。 “比如说老爷你在书房里坐在案前正在处理公务,这时候旁边爬过来一只小虫,可是老爷你只是注意到公文,所以就没有去理会这只小虫,可是这小虫的样子已经落入到老爷的心里了。” 冯拯抬起头,略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韩清讲过有什么强暗示和弱暗示,比如老爷你今天在长春殿被李迪恶骂,刘圣人不是也带着太子前去赶到了长春殿吗?假如这时候曹相公或者钱相公看到刘圣人,然后随口说一句‘刘圣人和杨妃谁的嘴大’,这种话语在今天的朝堂之上恐怕不合时宜,不过能够很好的做到弱暗示。” 冯拯今天听她讲了这么个说法,感到有些惊奇,当她说道关键部分时候,他细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奴家现在就是要用这中心理暗示,让戚氏能够主动抖露出来奸情之事。” “此事关乎到一个女子的清白,岂能有人自取其辱?”冯拯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是不是想的有些简单了?这心理暗示哪有这么厉害?” “老爷,奴家现在就问你,刘圣人和杨妃谁的嘴大?”顾若兮笑道。 冯拯不禁一呆,然后也笑道:“你这么一说,老夫我确实在心里做了比较,杨妃的嘴要比刘娥的嘴大。” “呵呵!”顾若兮吃吃的笑起来:“你瞧,老爷你是不是已经被奴家的暗示所左右?” “那你这暗示能让戚氏做什么?” “那韩清在应天府求学时候,和黎巧儿小娘子也勾勾搭搭眉来眼去,奴家听戚氏说过的。” “然后呢?” “那黎巧儿在应天府,也就是现在的南京也开了兰花铺子。” “哦?”冯拯抚了抚下巴:“这山野小儿还四处留情啊?” “戚氏有兰花铺子,黎巧儿也有兰花铺子!”顾若兮站起来,眯了眯眼看着窗外说道:“可是这戚氏现在已经不受韩清待见,那么这兰花铺子还能保得住吗?” “戚氏的兰花铺子不是一直在开张吗?” “是在开张,这是那韩清并未把事做绝而已!”顾若兮说道:“但是奴家去了南京,找到这黎巧儿,与之相谈甚欢。奴家劝黎巧儿来东京城走走看看,就是要给戚氏心里种草,让戚氏明白,自己的兰花铺子快要易主了。” “这个弯子绕的这么大?”冯拯说道。 “有句话叫做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戚氏苦心经营的铺子如果被黎巧儿摘了桃子,心里不恨才怪!至于黎巧儿能不能将戚氏的铺子夺了,就看韩清怎么平衡此事了。”顾若兮重新走到他跟前坐下说道:“奴家再使一些手段让戚氏明白,韩清要收回兰花铺子和环卫所,恐怕这戚氏定是要撕破脸皮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韩清愿意在此事上助黎巧儿?” “奴家在影剧院待了许久,知道这韩清是个念旧情的人,所以一直也没有把兰花铺子收回,而且还能给戚氏在供货。”顾若兮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说道:“有句话叫做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韩清恰巧都犯了忌。因为他念旧情,一直也未收回铺子,戚氏却总是忐忑不安,这就是机会!他不知女人狠起来,男人都自愧不如的。” 冯拯听到这话,上下打量了一下顾若兮,心里在说这女人居然这么有心机,能把这些七扭八拐的事情糅合到一起,不知这女人将来狠起来是个什么劲! “只要敢撕破脸皮,奸情就敢抖露出来,这山野小儿也就身败名裂了。”冯拯点了点头道:“此计甚好!” “前些日子黎巧儿进京了,也和戚氏相谈了许久。”顾若兮笑道:“戚氏心里现在已经被奴家种了草,一棵小草就能慢慢长成大片草地!” “那李迪今日在朝堂上发威,其实也不无道理。”冯拯说道:“这丁谓现在擅权,将自己的人悉数做了提拔,引起众人不满!现在他虽说被贬,但难保他日会重返朝堂,如果能用这个法子把山野小儿给治了,丁谓也算是失了一个左右手!” “看来奴家做了这些事,也算是能帮到我家老爷一些忙了。” 第493章 出宫游 关于李迪在朝堂上怒骂众人之事,在京城慢慢地传了开,很多人都为李迪的仗义执言由衷一叹。可惜,这么正直的人,居然要被贬到外地做官了! 李迪得到官家下令之后,回到家也没做过多言语,只是让家人打包好行李,然后就直奔郓州而去。 丁谓自从被下诏失去了参知政事的位子之后,并未像李迪那样打包收拾,而是在家里闭门不出。大宋朝其实是比较仁道到,被贬官之人如果不是十恶不赦那种,基本上还可以逗留在京城,或者是在赴任的路上游山玩水,吟诗作赋。 在这之后宋朝的大神人物苏东坡就是如此,在赴任路上做下不少诗词歌赋。 寇准因为牵连到要让官家卸任,这可是涉及到宫变的性质,所以当天被下诏立即离开京城。而丁谓仅仅是因为在皇宫大殿里和李迪掐架,此事可大可小,所以他并未去河南府赴任。 官家最近病情有时候恶化,因为经常地念错人名,或者嗜睡。但清醒的时候就开始念叨自己年轻的时候,和刘娥花前月下、和众将士亲赴前线澶渊抵御契丹的进攻、又念叨自己因为引入了占城稻而使南方收获颇丰。 在一个不是朝会的日子里,韩清在东宫正在讲授算学,太子就缠着他想要去影剧院看看。他实在拗不过,干脆就答应了这孩子。 太子现在是监国时期,是未来的国主,所以侍卫们一听太子想出宫,互相面面相觑。这些侍卫已经和韩清很熟了,况且也听说过影剧院的豪华,但是没几个人去过,现在听说能跟着太子去,都挠了挠头,其实心里也都是愿意的。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要不咱就出去走走?”带御器械高泰清看到兄弟们都在用征询的眼光看着自己,就也是有些捉摸不定的说道。 这带器御械是官家身边的贴身护卫,算得上是大宋最顶尖的高手。带御器械在宋初定员为三到四人,景祐年间开始定员为六人。平日里带器御械是护卫官家的,现在专门派了一名来护卫太子,就是这高泰清。 侍卫们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喜色,然后一起望向了禁近聂元正。 禁近,一般是禁中帝王身边,多由翰林院或官署在宫中的文学近侍之臣担任。现在太子属于监国时期,这禁近也就是还要担任内起居注之责。起居注分内外,内起居注一般就是要记录皇帝自己的言行等作用。 这聂元正经常陪太子一起听韩清讲课,刚开始还是挺有兴趣,后来涉及到等差数列或者圆的面积周长之类的,就有些意兴阑珊了。工作如果每天都是同样的,没什么意外或者插曲,很容易让人产生枯燥。聂元正其实现在也觉得有些无聊,看到众人征询的目光,就笑道:“那就一起去吧,官家得知咱们私自出宫,怪罪下来那就一起扛。” 众人嘻嘻哈哈的立刻就去换了便装,然后一起合计从哪里出去。太子东宫离东华门最近,但是这里出入显得有些招摇,就决定一起从东华门往北一些的晨晖门出宫。 高泰清看到三班的人在东宫门口,就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让三班的人帮着打打掩护。三班就是供奉官和左右班殿直。 一帮人便服出了晨晖门就往南走去,迎着高头街方向开始闲逛。 太子是第一次出宫,起初的心里是想着去看看影剧院,但是刚出宫没走几步就被街上的景色所迷住。 “太子,东去就是潘楼街,对面那个是鹰店,里面皆是贩鹰鹘客,左面是香药铺子和珠宝铺子,再往左那条巷子叫做界身。”走到高头街的十字路口,太子停了下来四处观望,韩清就给他指点:“这界身巷是金银、彩帛交易之所,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望之森然。每一交易,动即千万,骇人闻见。” 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整日里在深宫中出了宫女就是太监,玩具就那么多。这猛然一见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太子对所有的事物都是好奇而又新鲜。 “师傅,咱们去那界身看看吧。” “好说。” 一帮人呼啦啦的就往界身巷走去,只见里面人头攒动,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都是高大的牌楼,每个牌楼里都拥挤着各色人等,有带着小蓝帽的一赐乐业人,也有契丹的武士装扮,更有头上带着尖帽子的高丽人,众人皆是在这里交易彩帛金银等。 看到人这么多,高泰清担心身材矮小的太子被挤着,就说道:“在还是到街对面的潘楼酒店吧,下面有集市,买卖衣物、书画、珍玩、犀玉等。” “也好!”太子头一次看见这么拥挤的市场,眼光虽然驻留在这里,但听到高泰清说话,就答应道:“书画珍玩倒是可以看看。” 等到了潘楼酒店下面,看到又是一番情景,太子禁不住欢跳起来。羊头肚肺、赤白腰子,山珍野味、螃蟹、蛤蜊之类在街摊上摆的满满当当,看着十分的诱人。 看到这么多各种美食,太子眼神就觉着不够使了,看到有炙烧蛤蜊,就一个劲的盯着看。这种直观的摆放很是吸引人的食欲,太子舔了舔嘴唇,就望向了韩清。 韩清看到太子递过来的眼神,假装啥也没看到。因为他不知道太子的饮食是个什么程序规定,是不是有人要验毒?平时他给太子授课,饿了就出宫门外在待漏院买些吃食。太子是有自己的饮食方式,太监宫女会单独一处给太子摆放好饭食,所以韩清一直不知道这孩子的吃饭方式是什么样。假如自己好心买了什么饮食,被侍卫们拦住就不太好说了。而且假如自己这么做了,侍卫们也是很为难。 高泰清明白太子的意思,但是他也不敢在这里给太子买什么吃的,所以就劝道:“太子,等到了韩侍郎的影剧院再吃,他那里什么美食都有。” “高兄对我那影剧院倒是很熟啊?”韩清笑道:“去过?” “没去过!”高泰清摇摇头说道:“但是听太多的人说过了,官员不得入酒楼,但是想吃那广元楼的特色佳肴,就可以去影剧院。” “哈哈哈哈!”韩清和高泰清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太子见状,也只好随着众人在潘楼街继续往东走,但是地摊上摆的酥蜜食、枣馏、蜜煎雕花等总是让他驻足。 “太子,前面是徐家瓠糕店,这家的瓠糕在咱东京城那可是数一数二的。”韩清指了指然后说道:“街南桑家瓦子,近北则中瓦,次里瓦,内中瓦子莲花棚、牡丹棚;里瓦子夜叉棚、象棚最大,可容数千人。” “我听宫中之人讲过,这中瓦和里瓦里面煞是热闹,瓦中多有货药、卖卦、喝故衣、探博、饭食、剃剪、纸画、令曲之类,终日居此。” “不错,里面确实是热闹。”韩清答道。 “咱们进去看看?”太子叫道。 “太子,臣现在是有官身之人,不能进入酒楼茶肆,更不能入勾栏瓦舍的。”韩清说道。 “那有什么?反正现在没人看见,再说咱们都穿着便服啊。” 高泰清生怕韩清答应了太子,就急忙说道:“太子,这勾栏瓦舍最好的艺人悉数被眼前的韩侍郎给笼络到了影剧院,等咱到了影剧院想看什么看什么。” “那好,等一会儿到影剧院再好好看看。”太子开心地说道。 等一行人到了影剧院南门,太子就好奇地看着门口那一堵墙上巨大的海报。“这女子真有如天仙一般!”他看到海报上的季芳华的扮相,不由得叹了一句。 今日在上午要上演的是《白娘子传奇》,因为这白素贞的扮演者顾若兮已经离开了影剧院,所以这部戏重新让季芳华来演。 韩清让众人先稍后,去大门处给人悄悄说了几句,门口的人点了点头,往这边看了看,就示意众人进去。他并没有给人透露自己带的是谁,以免造成围观。带领着众人低着头上了楼梯,进入到包厢里,这才对着众人说道:“众位兄弟,我已安排人讲这楼上包厢做了封挡,其他看官不会再上来了。” “中棠这次可是大手笔,要知道这包厢可是价高得很呢!”聂元正笑道。 “无妨无妨,给那些买了票的看官再赔个两张票即可。”他笑笑就下了楼。 第494章 佳娘花钿迷人眼 “季仙子,这些日子辛苦许多,有劳有劳!”他敲开季芳华的妆屋,拱手笑道。 “韩判,有些日子不曾见到了。”季芳华蹲身施礼道。 “几日不见就生分了?怎么称呼我韩判了?” “盐铁判官可是位高权重啊。”季芳华笑道。 “还是称呼我为中棠吧。”他说完这话然后假装神秘兮兮的往她香肩凑了过去。 季芳华看到韩清突然就往自己跟前凑,慌了一下想往后躲,但是她仅仅是这么晃动了一下身体,并未躲开。 “中棠要说什么?”她立刻脸红了起来,看到韩清凑在自己跟前不说话,只好先打破这沉默。 婢女腊梅看到韩清这个动作,慌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啧啧!真香!”他吸了吸鼻子说道:“多嗅嗅仙子的香气,可以多活好多年。” 季芳华被韩清这么一调戏,心里立刻就乱了,她用余光瞅瞅腊梅,然后用余光看着不断凑前的他,有点结巴的说道:“中棠,你...可是有话说?” 他并未言语,继续往前凑了凑,眼看着嘴唇就要沾碰到季芳华的面颊,她下意识的就用手要推他。但韩清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在她耳边轻轻耳语道:“刚才太子在影剧院门口,看到你那白娘子的扮相,说你就是天仙一般。” “太子?”季芳华一惊,猛地一扭头。 “啊耶!”旁边的腊梅看到季芳华这么一扭头,嘴唇已经和韩清的嘴唇碰上了,所以就发出了一声惊叫。惊叫声叫破了二人,季芳华面红耳赤的往旁边挪了挪,看着他问道:“你是说太子?” 韩清有意心里使坏,不管不顾的继续往前凑着轻轻说道:“太子就在二楼包厢里,等候着看季仙子你的精彩扮相,你自己知道就行,莫要说给别人听。” 腊梅在旁边已经要抓狂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索性慌慌张张的拉开门就要出去。 “跑什么?”韩清没好气的扭头冲她道:“我是给季仙子说个秘密而已,多大的事吓成这样?我还没被吓住,你吓成这样给谁看?” 他的这话没头没脑,让腊梅一时间懵了头。明明你要轻薄季仙子,怎么还冒出个谁能吓唬谁?但是她却是停止了脚步。 季芳华听到太子坐在包厢里要看自己演出,心神剧震,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好好演!我看好你!”他拍了拍她的香肩,坏笑着舔了舔嘴唇,然后眼神瞟了瞟腊梅,轻声说道:“这小妮子,坏我好事!” 等他走后,主仆二人还依旧在愣神中。“这登徒子!”季芳华最先回过神,面颊更红了,低着头轻声骂了一句,扭过头轻轻地抿了抿嘴唇。 他去了影剧院的厨房,让厨子们赶紧把瓜羹酸枣糕等往二楼送去,又让人多准备一些冷切熟羊肉。 等他回到二楼包厢,给众位兄弟们说道:“我已经嘱咐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就送来饭食。” 高泰清笑了笑,眼神往剧院里四处瞅了瞅,然后安排两个兄弟把手楼梯口。 “师傅,我想看看这影剧院。”太子从上往下看到整整齐齐的座椅被分成红蓝色,很是稀罕。然后又抬起头仔细看着头顶的绷直棉线,还有那成排的灯烛,就想着先逛一逛这里。 “当然可以。”他扭头对高泰清说道:“高兄一起来游览我这影剧院吧?” “求之不得!”高泰清拱手笑道。太子跟前没有高人守护就走入到下面这么多看客中央,实在让人担心不已,所以他明白韩清这样的做法,既不让自己为难,也满足了太子的好奇心。 “师傅,那边就是东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茅厕?”太子指着洗手间三个大字问道。 “不错!” 太子听罢就疾步下了楼梯,往洗手间里走去。 “和资善堂的茅厕没什么不同啊,无非就是这里更大一些罢了。”太子看完洗手间,有些失望的说道。 “先有这影剧院的洗手间,后来给太子你营造资善堂时候,就是按照这边的茅厕设计的。” 太子退出洗手间,走到门口又往女洗手间探了探头。看到太子这样好奇,韩清和高泰清二人相视一笑。 季芳华在后台可是有些着急了,她把戏服穿好之后,让腊梅给自己不断地补妆,然后总是问哪里有些不合适。 “姐姐,难道有什么贵客吗?今日为何这般庄重?” “今日在包厢里坐着的是太子,你自己知道就行,莫要告诉别人,免得引起众人慌乱。” “啊?”腊梅惊呼一声,但是随即又有些不理解的说道:“太子也就才十一二岁吧?这个年龄能看的懂吗?” “也是!”季芳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今日韩清带着太子出宫,肯定是悄悄出来的,所以即使说太子看过自己的扮相,这也不能作为噱头讲与东京城的百姓来抬高自己的声望。 “不过,我倒是想看看太子长什么模样。”腊梅笑道。 “一会儿我上台之后,你躲在幕后往包厢瞅瞅即可。” 后台的另一化妆屋里,岳进扶着禅杖挠了挠光头说道:“楼下有看官抱怨,说是买了包厢的票却不能上楼,东家让人给赔付两张票。” “估计是东家有什么贵客吧?”周小俏说道。 包厢里的一帮侍卫看到端上来的各色美食,立刻开心的坐下开始大吃大喝,一边赞赏着这影剧院的奢华,一边期待的眼神看着舞台,因为今天能一睹名动京师的季仙子芳容。 “师傅,带我去看看后台吧。” “没问题!” 等太子站在那个投放画景的小箱子之后,就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看到这箱子周围很多机关设置,很是赞叹。 “臣给太子讲过那放大镜的成像原理,这箱子就是利用那原理而制造的。” 太子对这个箱子倒是不陌生,因为根据韩清在资善堂给他讲解之后,他自己也弄了个类似的投射装置,迷了两个月就没了兴趣。 “那这上面的滚轮是做什么用的?”太子指着箱子那光孔的几个轮子问道。 “这是影剧院要做的一种尝试。”韩清解释道:“现在舞台上的背景图都是静止的,以后或许要做成可以动画。” “可以做成动画?”不光是太子惊讶,就连高泰清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说白了就是把上百幅画景快速的轮播而已,这样就能让人看起来像是动的一般。” 韩清说道这里也禁不住苦笑,当他把这种方式讲给影剧院的这帮画工之后,也是引起惊呼连连。但是这种惊呼是怀疑,而不是信任。虽然对这种方式不可信,但是东家发话了,画工们也只好执行下去,所以此事推进的十分的慢。 这种像是电影一般的做法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就十分的麻烦了。光是画图的工作就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每秒至少要二十四副图像的形式才可以使画面动起来,那么这就涉及到摇动那滚轮的节奏掌握了。摇得快画面就如同快放,摇的慢就像是慢动作。每每想到这里,韩清自己也是头痛不已。 韩清头痛的问题还好说,画工们就要抓狂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要好几百副画,若是细看起来,前后两张画貌似没什么区别,但是东家就这么要求的,众人也只好劳累了。 不过在这件事上唯一值得肯定的事,就是画工们已经习惯于使用硬笔了,不再用毛笔去画这种小画景图了。 太子和高泰清二人双眼迷茫的看着韩清连比划带说,脑补了一下,实在想不出画如何会动。 “罢了!等弄成功了再让你们看看!”他说的也累了,干脆也不再给这俩人科普了。 等三人去了后台的其他地方,太子看到一干人等化妆成鱼精蟹怪,稀奇的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这谁家的小孩,长的唇红齿白甚是好看。”黑七姐看到一个孩子走过来,以为是韩清身边那朋友的儿子,就笑道。 看到一条鲤鱼一般的人满身鱼鳞,突然张口说话,太子哈哈直乐道:“你居然是一女子?” “勾栏瓦舍最上等的艺人皆在影剧院,所以男女都有。”韩清的这句话让其他艺人纷纷挺直了腰杆。 “这位小哥叫什么名字?”周小俏一身青衣袅袅走来,看到太子正在和黑七姐说话,所以就笑嘻嘻的问道。 “他是我朋友。”韩清不等太子说话,先做了介绍,免得太子说出自己的姓名。 “他们都是鱼虾蟹龟的扮相,姐姐你为何不做这般扮相?”太子好奇地问道。 “我也要扮啊。”周小俏笑道。 “可你现在是百姓扮相啊?”太子上下打量着她说道。 “我在戏里一般总是要以百姓扮相的,但是偶尔也要现原形的。” “原形?可以让我看看嘛?” “当然可以。”周小俏指了指旁边脚下一个白花花的东西说道:“喏,这不是嘛!” 第495章 管裂弦焦众听酣 韩清看到周小俏要给太子看原形扮相,就知道不好,还没等他上前拦住,就看见太子“娘哎!”一声大叫,蹬蹬蹬退后了好几步。 “莫怕莫怕!那只是两条假蛇而已,假蛇!”韩清一把将后退的太子搂住,用手不断地捋他的胸口,他明显的感觉到孩子的心脏跳动的剧烈。 “娘哎!好大两条蛇哎!”太子定了定神,然后小脸煞白地大叫道。 高泰清乃是带器御械,眼神自然不同于寻常人,他早就看见周小俏不远的地方放着一条假的大青蛇,所以也没太在意,但是看到太子被吓成这样,也是急忙走过去轻拍他后背。 “哈哈哈哈!”韩清与高泰清看到太子仅仅是吓了一跳,俩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哎呦,真是对不住,吓着你了吧?”周小俏急忙赔不是。 “无妨!无妨!”太子像是个大人一般拍拍胸口说道:“我没注意到那是假蛇,怪我看的不够细致。” “我们出去吧,一会儿在上面好好看这些虾兵蟹将战斗。”韩清说道。 “你扮相是青蛇,那白蛇呢?”太子似乎没看够,小孩的天性让他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 高韩二人对视一眼,就看见韩清说道:“白蛇就是名动京师的季芳华行首来扮,那边的妆屋里就是季仙子。” “去看看如何?”太子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也好。”韩清带着二人就走到远处季芳华的妆屋轻轻敲门说道:“季仙子,可是方便?” 腊梅听到韩清在外面叫门,脸立刻红了起来,拉开了房门就闪到了一边,不过她并未出去迎接,似乎因为刚才看到了暧昧的事情之后,自己觉着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韩清就礼让太子站在自己前面,毕竟君臣的走位排位很重要。 “你这登徒...”季芳华以为韩清走进来,看到腊梅拉开门就闪到一边,就有些脸红的啐道。但是一看见门口站着个孩子正在和自己对视,慌得她急忙起身。 “我带着朋友来一睹仙子的芳容。”韩清的一句话点醒了季芳华,她立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这位小官人请进。” “你就是季芳华?”太子问道。 “是,奴家就是季芳华。” “你就是扮白蛇的季芳华?”太子边说边走近她跟前,仔细打量着她。 “是。”季芳华虽然表面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心里却是极为的紧张。虽然韩清身旁的那男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惊羡,但是她知道,跟着太子出宫的人定不是等闲之辈。 “我刚才被你吓了一大跳。”太子说道。 “哦?”她听了一愣。 “就是那假蛇,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哦!”季芳华此刻有些手无足措,倒不是因为太子的身份,而是明明知道眼前的孩子是太子,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小官人能被那假蛇所惊吓,看来那蛇的做工是极为精细了。” “是,很像是真的一般。”太子说完像个小狗一样用鼻子四处吸了吸说道:“你这屋里可真香啊。”他说完看到站在墙角边的腊梅,就好奇的问道:“咦,还有一个仙子?你在戏里是扮什么的?” “这位小官人,腊梅乃是我的女使。”季芳华终于稳定了心神。 “哦。”太子点了点头说道:“真想不到,平日里听我师傅讲的影剧院和季芳华行首,居然就这么近的在我跟前。” “奴家这妆屋平日里进不得一两个男人,今日能有小官人进来,也算是蓬荜生辉。” “哦?”不但太子听了好奇,就是高泰清也十分好奇。 “奴家这妆屋,影剧院除了韩判,没有男人敢进来的。” 季芳华这话倒是实情,以为在影剧院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这些行首们的妆屋一般不会让男人进来,因为这样就可以很好的组拦住那些富家子弟或者纨绔等狂蜂浪蝶的追求:影剧院里的男人都不能进入我妆屋,你们更不能进入了。 她的这句话让太子和高泰清各有思量,太子是个小孩,所以并不太理解,但是高泰清就得意了,这次进入到名动京师的季芳华行首的妆屋近距离一睹芳容,能让自己对着那帮兄弟们足足吹半年的牛! “戏快要开演了,我们还是回包厢吧。”韩清说道。 “好的。”太子开心的随口一句说道:“不知道俺爹爹来过这妆屋没。” “官家与圣人是见过奴家的。” “俺爹爹和娘娘都娘来过啊?”太子的一句问话让季芳华又紧张起来,这不代表自己知道了太子身份吗? 不过高韩二人并未当回事,带领着太子已经走了出去。 太子和高泰清二人又去了他的办公屋,参观完之后,高泰清指着“清竹轩”的门牌问道:“听闻中棠你那娘子拳脚功夫甚是了得。” “我那娘子现已经不来这里了,前些日子忙着东郊房屋的售卖呢。”他笑道:“这屋子一直留着,经常派人来打扫一下而已。” 回到包厢里的太子十分的开心,一边拿着瓜羹吃着一边说道:“刚才我见到扮白蛇的季芳华了,真犹如天仙般。” 聂元正听到这话,羡慕地看了看高韩二人,然后就与众侍卫一起听太子讲话。 太子还要兴高采烈的讲自己的见闻,就听见舞台那边一声磬响,剧场里的等慢慢地被转动着熄灭了。 “戏要开演了。”韩清说道。 一场大戏鼓乐齐鸣余音绕梁,场上的厮杀与斗法,人物之间的对话都是极为的精彩,让太子等一帮人看的如痴如醉。尤其是搓弄的人通过各种手法变幻,让众人看了大呼过瘾。等到大戏演完之后,照旧是主题曲的背景乐下一帮人物集中出场向观众致敬,鼓掌的方式仍旧让太子好奇,但是也能跟着众人一起拍巴掌。 这场白娘子传奇的大戏演了一个时辰还要多,因为季芳华与周小俏等人的对话中,有独白形式都是以嘌唱出现,所以戏份就增加了许多。 戏看完了,也到了中午了。 “都饿了吧?”韩清说道:“我已安排人送来羊蝎子,兄弟们可以一起痛痛快快吃一顿。” “什么是羊蝎子?”太子对这个名称很好奇。 “羊蝎子就是带里脊肉和脊髓的完整的羊脊椎骨,一节一节的羊龙骨从横切面上看去,就如同丫头的丫,而那丫字状的下面,还有一个小的分叉因其形跟蝎子相似,故而称之为羊蝎子。” 羊蝎子是在几百年后才出现这个叫法。清康熙年间,蒙古王爷奈曼王有次打猎回来路过后院,闻见香气扑鼻,就跟下人打听才知道是新来的厨子给下人们炖羊脊骨吃。奈曼王爷一尝味道鲜美,大为赞赏。然后看脊骨那形状酷似一只蝎子,就起名为“羊蝎子”并且作为府上的食谱。结果后来就传到民间了。 韩清起初也是忘了这道美食,等他有一次吃饭时候才发现,羊腿骨羊蝎子羊蹄等都是放在一起炖,这可是暴殄天物。于是他就告诉厨子,单独把羊蝎子留出来,炖一大锅。 厨子开始要炖羊蝎子时,他就放进去一些不少佐料,丁香、肉蔻、花椒等。等这羊蝎子的肉香弥漫开来之后,周慕晴和孔秋白季芳华这些绝不会去厨房的仙子们都被吸引住,一个个婷婷袅袅的走到厨房附近,问问这香气怎么来的。 厨子告诉行首们,这是东家又创出一道名菜叫羊蝎子,行首们吓得花容失色,因为从名字判断,这是羊肉和蝎子放在一起做的菜,想想那地上爬的蝎子,这也太恐怖了。等到厨子说明了情况,行首们才放下心来,然后嘱咐厨子,等羊蝎子炖好了,送到妆屋里来。最后的结果是,行首们每隔五天就要吃几块儿羊蝎子。 等到厨师端上来几大盆羊蝎子之后,侍卫们已经被香味所吸引,纷纷挤到跟前看究竟。 之所以让太子品尝羊蝎子,是因为广元楼的炒菜现在皇宫并不算稀奇。因为被雀武卫孙四妹教会的最顶级的厨子已经被招为皇宫里的御厨,各种花里花哨的叫法的菜肴让官家和刘娥很是有胃口,太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师傅,这...就是手拿着吃吧?”太子看的直流口水。 “不错!就是用手直接拿着吃。”韩清拿起旁边的小湿巾擦净了手,然后指着一个略微红色的盆说道:“这里面放了炮制好的茱萸,也就是东京城百姓所说的辣味,我吃这盆,你们吃别的。” 众侍卫们轰然一声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六盆羊蝎子转眼间就见了底儿。 “我操!吃的真快!”韩清眼看着盆里的羊蝎子下去的快,就去其他盆里找找,居然都没了。他冲着包厢下面喊道:“再来六...再来十盆。” 等十盆羊蝎子上来,没一会儿又是见了底儿。 “再来...”他看了看众人,似乎刚吃了个开头的感觉,“再来...二十盆吧!” 第496章 归休去,去归休 人的饭量本来都是固定的,但是这也要看在什么环境下。比如家里的老人一顿饭最多能吃四五个饺子,可逢年过节时候孙子外孙聚集到一起闹哄哄地抢着吃,老人一般能吃十几个饺子,韩清在前世的时候就看到过自己老妈是这样。 现在八九个汉子挤在一起抢着吃,那羊蝎子一盆盆的消灭的极其快。 “照这样吃法不到半个月,我这影剧院就要倒闭了。你们这些鸟人,吃的这么爽,到时候谁尼玛付账啊?”看到吃净的骨头摆在几十个盆里,韩清有些心疼了。 “你是这影剧院的大财东,手下有广元楼和快马驿站,更有房舍和钱庄,吃你半个月岂能倒闭?”高泰清吃完手中的一块儿羊蝎子,喝了一口梨花春说道:“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就是就是,跟着大金主出来吃饭,岂能我们会账的道理?这要是说出去岂不是搧你的脸吗?”其中一个侍卫嘻嘻哈哈的说道。 “太祖不喜猪肉,所以咱东京城一直是以羊肉为肉食主类,你们知道羊肉多贵吗?”韩清说道。 “我来会账!”太子吃得极为舒坦,他像个大人的样子站起来豪气顿生:“等我回到宫里,我让俺爹爹给你。” “不用不用,太子回到宫里,千万莫要提起出宫的事,这钱我不要了。”韩清看到其他侍卫被太子的话给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就赶紧打圆场说道:“官家若是知道我们带你私自出宫,免不了要责罚我们的。钱没要回来不说,估计能挨一顿板子!拉倒拉倒!钱不要了!” 他的一番话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师傅,你刚才说下午还有一场那狗的大戏?”孩子的注意力和思维变得快,兴趣现在被影剧院的一切所点燃。 “以后再来看吧。”他擦干净手对太子说道:“下午若是看完大戏就会很晚了,宿值司的人定是要盘问,而且官家和圣人若是寻你不见,那就不好办了。” “好吧。”太子虽然极为不情愿,但是自己也知道不能出宫太久。 “不划算!”聂元正看到有人来收拾吃干净的羊蝎子骨头,摇了摇头说道:“也就是跟着韩侍郎你出来能吃的这么爽快,要是我单独这样吃,可是觉着太不划算了。” 韩清好奇的问道:“怎么个不划算?白吃还嫌枣核大?” 聂元正指着自己桌上还没收拾掉的羊骨头说道:“吃之前是这么一大堆,吃饭之后还是这么一大堆,太不划算了。” “哈哈哈哈!”他的一番话引起了众人大笑不已。 一干人等悄悄地溜回到皇宫之后,几个侍卫叹道:“和韩侍郎出去真是爽,看了闻名大宋的影剧院大戏,能一睹季芳华仙子的真容,还能饱饱的吃一顿羊肉,这辈子没白活!” “师傅,过几天咱们还出去玩耍吧?”太子今天第一次出宫,看到太多从未见过的人和事,心里热的很。 “到时候再说吧。”韩清笑着说道:“如果经常要跑出去,恐怕师傅就该卷铺盖走人了。” 正说着话的功夫,就看到官家已经走入到了资善堂的园子里,韩清急忙走上前去作揖施礼道:“拜见官家。” “太子呢?” “太子在那边。”韩清往远处指了指。 太子兴冲冲跑过来拉着官家的手问道:“爹爹,你去影剧院看过戏吗?” “看过啊。”官家慈爱的看着太子回答道。 “看过什么戏?” 官家眯着眼沉思半天,似乎有些想不起来戏的名字。 “男儿当自强,爱江山更爱美人!”韩清在旁边提醒道。 “哦。”官家点了点头,然后就说道:“那《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大戏还在吗?” 韩清听到这话,心里陡然有些紧张起来,难道是官家知道自己带太子出宫了?但是这句问话里有些毛病,什么叫做戏还在吗? “回禀官家,戏...还在。” “哦!”官家颌首道:“朕不曾识干戈,就是在景德四年亲赴了宋辽战场。” 官家老了,老了就开始怀旧了。怀旧的方式有很多种,可通过大戏的形式让自己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失为一种令人激动地举措。 “这《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大戏每月有两场,在影剧院一直有着很不错的口碑。”他说的这句话,前半句是实情,因为刘娥为了要给自己的刘氏家族树立正统,就要求韩清每月都要安排这大戏。至于他后半句话,说出来就有些令人玩味了,因为上座率只能是一半左右。 但是这部戏让几位行首却是极为的高兴,每个人轮流在戏中扮演刘娥,无他,混个脸熟而已! “你要好好教授太子。”官家的思维也是跳跃起来,刚才说到大戏,这又说人了:“现在你已经是盐铁判官,多多醉心于三司之事吧,把你那令人惊羡的算学发挥出来。” “官家,臣这盐铁判官一职现在尚无定论呢。” “朕已经下了旨,门下省已经做了签发,何来无定论一说?”官家很是不解。 “官家,前些天李相公与丁相公在朝堂上争执,不是说那份由丁相公起草的名录无效吗?”韩清躬身答道:“臣去了审官院,铃官告诉臣现在的差遣还尚无...” “岂有此理!那名录既然已经签发,如何不能奏效?难道朕现在说话做不得数了吗?” 韩清低着头,并未再做回答。 “那丁谓呢?恐怕他还尚未离开京师吧?召他来见朕!” “是!” 等丁谓到了长春殿,看见官家和韩清都在,就躬身施礼道:“臣丁谓拜见陛下。” 称呼在这个时期是有学问的。譬如说韩清,他的官职已经是权六曹侍郎,所以在朝堂上的这帮人一般是称呼他为韩侍郎,但是如果不在朝堂时候,很多人称呼他的都是差遣,譬如以前称之为“韩提学”,因为他的差遣是提举学士司,现在则是被称呼为韩判,因为盐铁判官这个差遣落在了他的头上。 同样,面对官家的时候也有这个问题,按照常理来说的话,臣子见了皇帝一般都是称呼为“陛下”,君臣已经熟络了,那么臣子就一般称呼皇帝位“官家”了。 现在丁谓已经算是被贬之人,那么远离朝堂的人就要注意自己的称呼了,以前称呼为官家,现在却不便于这样称呼。 “丁卿,朕听韩卿说审官院现在对你的那份名录有异议,你可知此事?” “臣略有耳闻。” “唉!弄得乱七八糟!”官家有些恼怒:“好好地一个宰相,居然和人在朝堂之上当着众人犹如泼妇般!” “陛下,臣委屈!” “委屈?何来的委屈?” 丁谓抬起头看了看韩清,然后才对着官家说道:“那日在朝堂之上,臣看到李迪怒火滔天口不择言,于是就一直保持静默,还请官家你仔细想想,臣在那一天只是忍受着李迪的口水谩骂啊!” 我操!老丁你真牛!韩清听丁谓这么辩白,就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做了个呼吸。让一个脑子不大清醒的人去回想那天的事,强!谁都不服,就服你! 官家张了张嘴,回想起那天看到的情况。但是很多事情真的想不起来了,唯一能让他记住的,就是李迪舌绽莲花对着众人谩骂的场景。 “唉!丁卿,难为你了!”官家摇了摇头,看到丁谓面容较之以前更加苍老,就动了恻隐之心说道:“来人,赐座!” “谢官家!”丁谓躬身施礼,称呼也从“陛下”再次更换成了“官家”二字。 等内侍抱着个锦墩儿走到丁谓跟前的时候,韩清突然在旁边对着那内侍说道:“官家已经下旨,复丁相公的平章事。你拿的这个是圆墩儿,这是给一般官员坐的。” 内侍听罢这话,立刻睁大了眼睛看向了丁谓,他没发现丁谓在听到韩清的这句话之后也是一惊,眼睛陡然睁大了许多,但是有着多年官场经验的丁谓立刻恢复了刚才的表情,似乎表明韩清的说法很对。 当内侍再望向官家的时候,发现官家的面容很慈祥,但是眼神似乎有些空洞。 “宰相的专座是木杌子,你重新去取来。”韩清对那内侍说道。 木杌子,现在是代表着宰相的宝座,虽然现在的宰相从未再去坐过,但是这木杌子摆放在官家跟前,那也是一种权利与地位的象征。 宋朝之前的朝代,宰相地位较高,有“拜相”一说:某人当宰相,皇帝要施以大礼,宰相有时甚至与皇帝一起接受百官的叩拜。在隋唐时期,宰相可以面对面地坐在皇帝面前,商讨政事,轻松而且从容,于是有“坐而论道”一说。 到了宋太祖赵匡胤时代,看到宰相们坐在他面前,他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但是这事不能直来直去地说出来,因为是这些人给自己黄袍加身才当了皇帝,假如真这样说,未免太不近人情,面子上也过不去。 于是就在某一天上朝时,太祖招呼宰相们说:“我眼睛昏花,看不清楚,你们把奏折拿到我面前来吧。”几个宰相倒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就都走上前来。 第497章 借力凭好风 结果,事先安排好的内侍们趁机撤掉了宰相们的椅子。不费口舌,悄无声息之间,宰相们就没了座位。前有“杯酒释兵权”之鉴,所以这次扭头看见座位没了,就得有自知之明。从此之后,宰相们就只能站着侍候皇帝了,慢慢地习惯了就成为一种制度。 那一年,赵匡胤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眼睛昏花?谁信? 但是制度不是不能打破的,宰相的标志没有了,总觉着站在那里和一般的臣子没啥两样,于是官家后来让人定制了一些木杌子摆放在朝堂上,向群臣表明,宰相位高权重,还是和一般臣子有区别的。 这定制的仅仅是木杌子,已经和当初的宰相椅子完全不同了。虽然宰相从未再坐过那木杌子,但是这木杌子摆放在群臣面前,能让很多臣子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敬畏感。 韩清说完这话,他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有一度甚至因为肾上腺分泌过多导致心跳加速,他都能感觉到心脏有些疼痛。 他其实也是赌一把,赌的就是官家会不会发怒,因为他知道官家是个心脑病患者,假如官家发怒,他就推脱说自己听岔了。 他赌赢了!官家没任何表示! 内侍虽然在旁边听到谈话内容,却不敢半点言语,刚刚杀了一个周怀政,而且因为审讯周怀信弄得宫里鸡飞狗跳,此时的丁谓在内侍们的眼中就是杀神恶魔,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丁谓面前找死? 从来不苟言笑的丁谓脸颊突然变得有些红彤彤的,他在木杌子上坐了片刻,站起来躬身说道:“官家莫要担心那东宫署官名录,臣这就去逐个核对。” 丁谓起身告辞之后立刻去了政事堂。快到傍晚时分,太监出宫宣布,诏令丁谓重回东府,位居宰相! 韩清得知这一诏令之后,叹了口气。这丁谓真的是官场上的怪物。李迪面对官家一番话语之后,从宰相变成了郓州知州,朝堂从此就与他无缘了。而丁谓这个不去赴任的河南支付面对官家一番话语,从河南知府爬上了首相之位。 同样是面对患病的官家,寇准因为涉及到主动扶太子监国已是,被当做政变的主谋给逐出京师,可丁谓毫发无损却能重新持证上岗。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没看到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寇准和李迪都是支持废了刘娥,明知道这女人是官家的贤内助,还要杠着头硬怼,不碰个头破血流才怪! 第二天,罢官诏令重新做了修改并告知了群臣:丁谓官复原职,升任宰相,副相为冯拯;而曹利用和钱惟演,分别是知枢密院事和枢密副使,也就是原职不动。而李迪需要快马加鞭,立刻到郓州赴任,沿途不得停留! 在下午放班回家的时候,丁谓差人叫住了他。 “韩侍郎要出宫回家,我丁公言与之同行一段路如何?”丁谓说道。 “能与丁相公同行,甚喜!” “中棠你与;老夫同乘一架车吧。”走出宫外的丁谓看到自己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就邀请他一起乘车。 “好。”韩清给远处的游明叮嘱了一下,让他跟在丁谓的马车后面即可。 “中棠,谢谢你。”丁谓上了马车坐好之后说了一句。 “丁相公客气!”韩清笑笑。 二人并未说关于谢什么,但是肯定明白的很。 “老夫也只能在这马车里和中棠你道声谢,另外,还有一事想探听一下中棠你的看法。” “丁相公言重!”韩清坐在马车里不便于拱手施礼,只好欠了欠身子说道:“丁相公乃是操劳国之大事之人,岂能要闻听下官的看法。” “这话若是别人这般讲来,老夫也就闻之一笑,不过中棠你这么说,老夫确实想要真的听听你的看法。” “还请丁相公明示。” “王曾王孝先,乃是你的姑父。”丁谓慢吞吞的说道:“此人历任国子祭酒,尚书主客郎中,现在知审官院。” 韩清听了这话就明白老丁要说什么了,他苦笑一声,但是仍旧一副倾听状。 “起初老夫在制定那太子东宫署官名单之时,这王曾也让老夫思量了许久。”丁谓说道这里看了看车窗外面又说道:“他乃是寇准一派。” 刚才老丁说了,王曾知审官院,也就是大宋的组织部部长,可是面对着那份东宫署官名单,就是因为李迪的怒火爆发,王曾就在执行的进度上打了折扣,这让丁谓很是不喜。 “但他是你的姑父,老夫今天考虑到这一层面,就想问问中棠,你可是有什么建议吗?” 越是得到官家看中的人,丁谓就越要留心。这王曾有件事曾经在朝中十分出名,话说有一天官家在晚上坐于承明殿,因为是晚上了,官家并未穿着朝服。等王曾到了之后,君臣二人相谈甚久。等王曾回去之后,官家才发现自己未穿朝服见了臣子,于是立刻就派内侍前去王曾那里告知,说朕十分想见你,因此来不及身着朝服见你,请你莫要以为朕此举乃是慢待于你。 光凭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王曾在官家心中的地位。 这王曾因为看不惯王钦若谄媚嘴脸,于是遭到王钦若的排挤,罢为尚书礼部侍郎、判都省,离京出任应天知府。但是在应天府任职期间,雷厉风行的解决了帽妖事件,很是让官家赞赏。今天老丁这意思,就是想问问自己意见?倘若老丁下黑手?自己这个便宜姑父岂不是又要被逐出朝堂? “王曾乃是历朝历代中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人,下官认为可以很好地给我大宋的学子树立个榜样。” 丁谓正视着韩清的眼睛,许久之后点了点头说道:“老夫知道了!” 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丁谓说道:“要说这王曾,其实也是很明白事理的一个人。” “丁相公怎生知?” “官家禀中,太子尚还年幼,所以刘圣人听政。朝廷内外都为此而担忧,恐一妇人当道,岂能治国?这王曾告诉钱惟演:太子年幼,不是皇后执政就不能立法。加恩太子,那么太子安定;太子安定了,也就是安定了刘氏。 (真宗不豫,皇后居中预政,太子虽听事资善堂,然事皆决于后,中外以为忧。钱惟演,后戚也,曾密语惟演曰:“太子幼,非宫中不能立。加恩太子,则太子安;太子安,所以安刘氏也。”惟演以为然,因以白后。)” 丁谓说到这里,颌首说道:“既然他如此明白事理,以后有事定能说的通顺的。” 马车晃晃荡荡的到了一个街口,韩清跳下了马车与丁谓告别,然后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丁谓的马车没动,他掀开布帘看着韩清的马车离去叹道:“如此惊艳聪慧之人,我居然没有让他做了我的快婿,唉!”他的这一声长叹发自内腑,真的是十足十的懊悔,而且这种叹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韩清斜躺在马车里,盯着游明的背影自言自语说道:“老丁的春天来了!” 此言不虚!李迪在朝堂那一次发威导致的结果,就是寇准一派悉数被逐出,丁谓从参知政事一个副相变成了堂堂正正的宰相。自己由副转正,而且政敌全都被打垮,岂能不是春天来了? 游明在前面驾着马车,只是模糊地听到了春天来了,就说道:“东家可以带着家人出去踏青了,郊外桃花开的那叫一个漂亮。” “你哥哥和吴老四一起要弄个买卖,现在什么个进展了?”他并没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关心最近投奔而来的游德鲁。 大宋的兵役政策本来是可以养老的,而做斥候的因为是胆大心细又是拼狠命的主儿,所以这些人等到年老时候更是被军队重点照顾。 广信军这帮斥候本来也就认了命,打算等年龄大了就在军营里养老等死算了,可是这横空出世一个韩清,让众人平静地心里重新泛起了波澜。 那李克自从跟了韩清,现在是快马驿站的坐馆,平日里吆五喝六,指挥着一帮活土匪押纲,赚的盆满钵满。时不时地还找一帮山贼练练手,顺便起了赃,那是混的风生水起。 再看看陈冰,本来在武遂城也是快马驿站坐馆,但是跟着韩清去一趟辽国,拼死舍命带回了辽皇的御批。甭管这御批起没起到作用,但是陈冰现在是皇城司的人,这个司可是直接面向官家禀报的。 这就让一帮斥候心里痒痒,谁不愿日子过得舒坦,谁不愿穿金戴银?李克虽然也经常参与到打山贼,但是和契丹斥候比起来,风险性小了太多了。 眼看着吴老四已经去投奔了韩清,游德鲁就在去年的年底时候也离开了广信军。他的弟弟游明现在是韩清的马车夫,用游明的话说,平日里就是驾车,剩下的时间就是钻到广元楼大吃一顿,或者跑到影剧院看看行首的扮相。偶尔私自驾着东家的马车,在东京城的青楼也能逛一回。 第498章 议商 韩清倒是很愿意重用这帮斥候,因为这些人胆大心细,而且最重要的是心狠手辣。他自己也知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可是真正管理起众多的人,他总是狠不下心翻不了脸。而斥候们恰恰最是冷酷。因为从战场厮杀出来的人,一点点的怜悯心都会给自己带来万劫不复。 “直接去绣巷吧。”韩清对游明吩咐道:“和你哥哥一起聊聊。” “好叻!” 等到了绣巷,看到快马驿站门口拴着一匹官马,韩清笑道:“今天来的时间不错,陈冰也在。” 这陈冰自从舍命带回御批之后,被被赏赐一个殿头高品的官职,后来屡破大案屡获奇功,于是殿头高品的九品官职已经晋升为武功至武翼大夫,为正七品的官职待遇。 “东主到了!”李克正在给游德鲁等人吹牛皮,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韩清,就笑道:“东主来看这帮兄弟了。” “人都在啊,很好很好!”韩清笑着走进屋里,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个铜锅就笑道:“正在吃火锅,看来我赶上了。” “东主快这边坐!”吴老四给韩清腾出一个位置,然后递过去一双筷子。 韩清跟这帮人很有感情,因为他懵头踏入到大宋,最初就是和这帮人相识,然后一起生活。所以他一直不让这帮人称呼自己为东主。可是人就是有阶级的,当给了别人饭碗之后,甭管对方是怎样的凶神恶煞,光是看着这饭碗,也最起码要有尊敬才是。斥候们是一帮军汉,仗义每多屠狗辈,所以众人对韩清很是尊重。 “把游明也喊进来吃!”韩清对游德鲁说道。 “我那弟弟就是一下人,怎么能上得了这台面。” “这厮跟着我在影剧院那可是见肉就吃,见酒就喝,哪来什么下人不下人?都是我兄弟!” 韩清的一席话让游德鲁很是感慨,这样的东家如此的近乎人情,打着灯笼也不好找。 等游明坐下之后,韩请问吴老四:“怎么样,最近想好了要做点什么吗?”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吴老四和韩清谈过两次。 本来李克想让吴老四加入到快马驿站,给自己当个军师,能帮自己出谋划策一下。因为这吴老四在斥候里是最有学问的一个。 吴老四起初来到东京城,按照韩清指示成为了卧底,被崔默拜为幕僚,然后里应外合一举掀翻了崔默。接下来这吴老四就开始心里有了想法,他觉得帮着东主铲除一个绊脚石,怎么也算是有了功劳之人。于是他就婉拒了李克让他在快马驿站做军师的想法,而是自己想搞点什么。 现在游德鲁已经到了东京城,这哥俩虽然目前暂居于韩家庄子里,可是整日里也觉着无所事事,就想着也得到韩清的帮助,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 “东主,你今日怎么突然有空来这里了?”吴老四问道。 “官家身边的事算是有了一些眉目,最近的事情可以放一放,所以我就来看看你们这帮兄弟。” “东主你现在的差遣是盐铁判官,将来定是前途无量。”吴老四说道:“但凡我大宋的宰相副相,多是在三司就职过的。” “其实我真的就是想在国子监待着,整日对着一帮学子和教谕做学问,很是有趣。” “三司在我大宋各司各部中最为重要,东主怎么还恋旧了?”吴老四说道。 “不是恋旧,只是算一种...情怀吧。”韩清吃完一筷子肉说道:“况且我现在还是国子监丞。” “一人俩差遣,东主这是能者多劳。”游德鲁在旁边插了一句话。 “先别说我,说说你们吧。”韩清放下手中筷子看着吴老四问道:“可是有什么好的主意?” “这俩厮看不上老子的快马驿站,娘个球!”李克骂骂咧咧的说道:“就他娘想着谋大的。”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心里也是为二人着想,毕竟都是过命交情的兄弟。 “天子脚下做宰相,不如远离朝廷做诸侯嘛!”吴老四笑道。 “那你们可是谋中什么买卖了?”韩清问道。 “东主,我近些日子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了一个好买卖。” “说说看!” “东主,那郊外的‘又一清’铺子,买卖可是红火的很啊。” “你他娘的想谋‘又一清’?”李克瞪着眼问道:“难怪老子这些日子问你,你却总不说。” “不是不是!”吴老四冲着李克龇牙道:“听老子说完!” “听吴老四说完!”陈冰在旁边说了一句,自从做了皇城司的探子,他的性子变得沉稳了许多。 “那‘又一清’铺子可是承担着咱快马驿站的兵器,还有影剧院和广元楼的桌椅琉璃建造。”李克没理会陈冰。 “老子说的是那马车!”吴老四又冲着李克龇牙,然后对着韩清说道:“我大宋现在富庶,百姓们有不少富足之人皆是有自家的马车,我就想着把这车铺子做起来。” “说下去!”韩清点点头。 “我专门找了一些有马车的人家问了,也去了旁边郊县看看情况。”吴老四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现在我大宋京师之中,一个熟练的做工之人在一天能能挣得一百文钱,一个月就是三贯钱,一年就是三十六贯钱。”吴老四拿着纸说道:“但是这些人挣了钱之后,出去养家和日常消耗,剩下的都悉数存入了聚蚨钱庄。” “你他娘的打的这是啥主意?”李克听完以后大眼瞪小眼,他看了看韩清,看到他没啥表示,就说道:“这聚蚨钱庄乃是东家的啊,你让这些人取了钱财来买车?” “说下去!”韩清这时候乐了。光是凭着吴老四做了市场调研,这一点就很是让人称赞。 陈冰本来也打算说吴老四几句,但是看到韩清表态了,就没在言语。 “你们啊,都还太嫩!”吴老四看到韩清的表情,就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老子就想问你们,聚蚨钱庄光是接受了钱财存入,但是怎样才能挣钱啊?那些钱财都是挂名记在每个人的户头上,人家要是来取走,岂不是啥都没有?” “那...”李克想了想就说道:“聚蚨钱庄的钱财都是购置了土地,建造了房屋,还做了贷款。” 韩清摆了摆手,示意李克不要打断。 “我的想法就是让这些人把钱花出去,能给车铺子带来更大的利润。” “可是纵观京师,马车数量并不是很多。”陈冰终于忍不住了,他说道:“你要知道一匹马多少钱?我大宋的马匹远没有契丹党项的多。买了马车,就需要有马,这要是连车带马加起来,普通百姓即使一个月六千文,也是买不起的。” “我只卖给富人!”吴老四说道:“东京的富人多得是,另外还有西京南京,京兆府、大名府、河南府、江宁府!咱大宋那个地方还能没有一些富人啊?” “哪些地方都远,运过去马车还需要费不少银钱呢!”李克叫道:“况且一般的百姓挣了钱财,养家养浑家养孩子,买个马车作甚?” “这就说到我的第二个想法,租车!”吴老四说道:“而且租的车分为两轮车和四轮车。”他看了看韩清,看到他听得很入迷,就笑着说道:“东家弄出的这种马车,令人称道的就是不断轴,而且轮轴之处是那圆球球,转起来忒他娘的顺畅。” “那叫滚珠!”李克不屑的提醒。 “吴老四的想法很不错。”韩清终于发话了:“而且还亲自去做了民情查验,很是令人称道。你刚才说的卖马车是个不错的想法,那租车更是好主意。” “东主你赞成?”吴老四惊喜道。 “租车还有个更好的方式,以租代卖。” “以租代卖?”屋里的其他人齐声重复了这个名词。 “首先,我想问吴老四,两轮车你想卖多少钱?四轮车卖多少钱?”韩清问道。 “两轮车我想卖二十五贯钱,四轮的卖四十贯钱。” “以租代卖形式就可以把这个马车搞起来。”韩清喝了一口桌前的梨花春说道:“你所讲的卖车,只是一次把款付清,但是这就限制了很多的人。”韩清讲到这里问其他几个人:“你们知道我那娘子正在带着一帮小娘子售卖房屋,但是很多人可是买不起这些房屋的。” “按月还款?”吴老四挠了挠头说道:“房屋可以这么卖,但是马车似乎不太行吧?” “就拿那两轮马车说吧,十贯钱的首付,每月还一贯半,十二个月还清之后,马车就交付给买车之人。” “那这就二十八贯钱了!”李克叫道。 “那怎么了?谁让你一次不付清?”韩清翻翻眼看着他说道:“车在我手里,就是囤了货,我也要承担成本啊!” “这倒是好主意啊!”游德鲁旁边暗自算了算说道。 “售卖之法可以多样化。”韩清继续说道:“每月还一贯半,十二个月还清,这是一种方式,另一种方式是每月九百文钱,分二十二个月还清。” 第499章 娇语床帏间(1) 韩清的这种售车方式,就是把自己前世的汽车贷款销售方式照搬了过来,但是目前没有一套成熟而体系,只能是有个粗略的方式。 “二十二个月,每月九百文,那就是一万九千八百文钱。”吴老四算了算说道。 “对,就是十九贯八百钱!因为还款时间长了,那就要多付出一些。” “那照这么说,假如车铺子开张之后,一定是要多鼓励买家按二十二个月贷款了?” “方式多种多样!可以是八个月,十二个月,二十二个月!”韩清说道。 “买家在买车之前,需要提供村里的里正或者坊郭司开具证明方可贷款。”吴老四说道。 “还要提供五等丁产簿!”韩清说道。 “这买卖划得来啊!”李克算了算收入,点点头说道。 “你可以在京师和南京试着做。”韩清说道:“南京有个小娘子叫做黎巧儿,我在应天府求学时候认识了,当时我与小娘子做了邻居。” “我倒是听说过!”李克说道:“这黎巧儿把在南京也是在做兰花铺子,与影剧院门口的铺子一般样。” “因为与这黎巧儿是邻居,于是我就让这小娘子照样做起了买卖。” “光是做买卖?东主没和这小娘子有点什么瓜葛吗?”一群人里,只有李克敢和韩清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 “因为是邻居,就是让这黎巧儿做买卖,因为算是帮着我把生意扩大了嘛!” “这小娘子的兰花铺子据说买卖也是十分兴隆。”李克说道。 “这么几年的摸爬滚打,能在生意场活下来,定是有两下子的。”韩清笑道。 “那东主你是同意我来做这车铺子了?”吴老四虽然从韩清话里听出来赞同的意思,但是仍旧要再次确认一下。 “当然!”韩清看了看游德鲁问道:“游大哥可是有什么异议?” “没有没有!”游德鲁心里一阵狂喜,急忙说道。 “之所以让你们找黎巧儿,是因为做生意可不是战场上的厮杀。”韩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是用这里做生意!” “脑袋?”吴老四有些奇怪! “哦!”韩清突然醒悟过来,古人目前并不是认为思考事情是用的脑,而是用的心。他重新指了指自己心脏处说道:“用这里做生意!” “明白!”吴老四和游德鲁点头道。 “我会修书一封给那黎娘子,你们先从南京开始试着坐,让黎巧儿给你们讲讲声音场上的门道!” 晚上回到家,他坐在院里细想了一下,之所以把吴老四调到南京,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因为崔默是冯拯的人,现在崔默既然已经被流放,冯拯恼怒之余要查崔默伏法的原因,免不了会让吴老四这个门客吃苦头,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夜风依然饶有兴趣颤悠悠地吹拂着,把河沿下茅草的清香和四周稻田里含苞欲放的禾苗的清香,一阵一阵不停顿地输送过来。他站起身,回到了竹娘的寝屋中。 等到脱了衣服入睡时候,他侧身搂着她,被她那弹性的臀部给弄得有了反应,于是就扣扣摸摸动手动脚起来。 “官人,莫要有什么想法。”竹娘拍了一下他的手,看他还乱扣摸,就干脆抓住了他的手。 “这个时候没啥问题!”他说道。 “怎么没问题?万一出了事怎么办?”竹娘对这个孩子极为的看重,对于她来说,能够怀上一个孩子极为的不容易,所以她一定要极力地保护好肚里的孩子。 “这才一个月吧,能有什么事?” “那也不行!”竹娘依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说道:“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奴家一切都依你,现在千万不能有何杂念,你就放过奴家吧!” “瞧这话说得!什么叫放过?”他有些哭笑不得。 “本来就是嘛!”她脸有些红的说道:“你乱七八糟的花样一个赛一个,奴家怎能吃得消?” “以前你可是自创了不少花样,怎么说起我来了?” “那是以前!”她纠正道:“现在是我们娘俩!” “拉倒拉倒!”他看竹娘很是坚持,就干脆不想有了想法。 “折氏回了府州,也该回来了吧?”她说道。 “快了,从府州来信说就在下月初能到京城。” 折氏在年前时候想家了,于是韩清就安排一帮护卫送她回娘家看看,这都开春有些日子了,也该回来了。 “等折氏回来,那你好好去折腾,奴家现在要好好的保护好这孩子。” 竹娘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也知道家中大妇李奕蕾自从生了娃之后,就没有再和韩清行房欢好过。 “算了,给你讲个笑话听吧,让你也知道,怀了孩子的女人依旧可以行房。”他有些坏笑着说道。 “都是那些下流笑话,奴家知道!”竹娘终于松开了他的手:“奴家心里好奇的很,你平日里看的都是什么书?哪来这么多笑死人的下流笑话?” “编的!你家官人会编故事!” “不管你讲什么故事,反正奴家不允许你有啥想法!”竹娘事先打了预防针。因为每次二人欢好之前,他总是有着各种夫妻房事笑话来助兴。 “知道了!”他重新搂着她开始讲道:“有这么一对儿夫妻,二人除了那几天不方便的日子之外,几乎天天欢好,也经常的白日宣淫。” “哼!”竹娘的这一声代表她果然猜中,自己的官人还是要讲房事笑话。 “女的肚子里怀上了孩子,等快要生的时候,男的依旧不管不顾的要房事。”韩清笑道:“孩子出生以后,居然会说话!” “刚生的孩子哪里会说话?又是胡编的。”竹娘撇了撇嘴。 “孩子出生之后四处看看然后就问道,‘谁是我爹爹’?那男的一看孩子生下来就会说话,很是高兴,就凑到孩子跟前说道,‘我是你爹爹’”韩清没答她的话茬继续讲道:“想不到那孩子用手指捣着这男子的额头生气的问道,‘这样捣你疼不疼?疼不疼?’” 竹娘听罢吃吃笑起来,然后对他说道:“你的孩子生出来要是这般做,看你怎么回答!” “过了一年后,这女的又怀上了孩子,男的又是忍不住了,在快要生的时候与自己那娘子行房。”韩清继续讲道:“想不到孩子生下来也是立刻就能讲话。” 想不到这笑话居然还有后面一段,竹娘就抿着嘴笑着等他继续讲。 “那孩子四处瞅了瞅之后也是张口就问‘谁是我爹爹?’那男子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就用手挡住额头,然后凑上前去对孩子说‘我是你爹爹!’”韩清讲道:“想不到那孩子真没用手去捣他,而是朝他呸呸呸的吐口水,边吐边问道‘这样吐你脏不脏?脏不脏?’” “你这心啊,一天到晚都用在什么地方了?从哪里想出来这等好笑的腌臜故事!”竹娘听罢,侧躺着就笑起来,腰稍微弯了弯,臀部就顶到了他,让他又有些蠢蠢欲动。她立刻感觉到他的反应,就转过身推了推他说道:“奴家知道你忍得辛苦,明日你去找那紫鸢娘子吧。” “俺家娘子真敞亮!”他干脆放弃了邪念,就搂着她说道:“紫鸢最近查案较多,经常不归家。” “那...”竹娘不忍心自家官人就这么苦苦忍着,于是就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说道:“奴家用...嘴...”她声如蚊呐。 “算了算了!”他摁住她的手说道:“我家娘子别累着。” 自从进入了三司之后,韩清的公务陡然繁忙起来。各个地方需要办理的盐、铁、以及商税等审批流程全都堆积在了他的案头。对于他这个刚到国家财务部的新丁,所有的事情都是茫然无序,而且面对着繁杂的公务,他更是有些力不从心。 其实工作量倒是不大,可是对于一个新手来说,一切未知的工作方法都是令人有些忙乱。在朝堂上忙于公务,肯定也免不了有人打冷枪,同僚之间的勾心斗角让他起初也吃了不少苦头。好在丁谓和林特对他多有照顾,而且众人也知道他的背后有刘娥罩着,所以一些暗箭射来,他倒是也能应付得了。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折惟玥从府州回到了京师。她下了马车就让随从大件小件的往家里搬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全都从府州搬了过来。 她特意给李奕蕾和竹娘带了一些西北的服饰,并且给两个孩子也带了一些零食和玩具,当她得知竹娘也是有了身孕,就很是开心的为她祝贺。但是这种祝贺的喜悦等到韩清回到家,俩人独处的时候就变成了哀怨。 韩清办完差之后回到家中,看到折惟玥已经回来,就随便问了问她府州的事。最近几天府州方面的调拨有些多,因为折惟忠折惟信知道自己的妹夫做了盐铁判官,就派人来信,说西北一带要防止党项作乱,一些盐铁等物需要增多。 第500章 娇语床帏间(2) 等到夜晚了,他就一头扎进了折惟玥的房里,二话不说就急吼吼的去脱她的衣衫。 “官人,怎生这般猴急?” “你家官人我这些日子一直做和尚,尝不到荤腥。”他边脱她的衣裤边说道。 “家中有两位娘子,怎么还能做的了和尚?” “那一位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奕蕾自从生了孩子之后,一直和孩子住在一起,所以一直未曾再与韩清有过亲热举动。本来他对这李奕蕾还有一些愧疚,可是当他有了想法时候,李奕蕾说做这种事不能让孩子看到,要去旁边的屋里。 月儿和巧儿看到家主拉扯着娘子进了外屋,起初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看到夫妇二人钻到一个旁边的小屋里,立刻就躲了起来。但是这二人还没躲多久,就惊奇地发现家主似乎有些恼怒的走了出去。原来被李奕蕾这么一折腾,他已经没了兴趣,只好作罢。 后来韩清索性就与她做起了同屋室友,真正的相敬如宾了。 “那竹娘不是也可以吗?” “竹娘怀了孩子,现在把肚里孩子看得比命还重要,你家官人我施展不得!” 折惟玥听到这里就吃吃笑了几声,然后对他说道:“官人莫要猴急,奴家先去把那汤锅好生照顾一番。” “弓已经拉满,箭在弦上!怎么还有这么多破事?”他有些急。 “这绿豆如此的金贵,岂能浪费了?”她白了他一眼道。 官家曾花重金从西天竺购买来了绿豆的种子,然后在后院的花园里亲自种下,经过几年的培养繁殖,现在开始把绿豆面向全国开始推广。 经过中医的论证,认为这绿豆汤有解毒奇效,于是,这绿豆开始变得价格高昂。折惟玥回府州时候,带回去一些,被折氏家族人认为是农业至宝。 或许是被家族的人看重的过于厉害,折惟玥也越来越喜欢绿豆汤或者绿豆粥,已经养成习惯了。 “隔壁不是还有个狐媚子吗?”她说道。 “紫鸢去了郊外查案,也是有些日子了。” 等她看好汤锅,又去洗漱干净之后,把身子拱到他跟前说道:“奴家从府州回来,听到竹娘也是有了身孕,这让奴家心里有些难受。” “难受啥?”他将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说道:“就因为你现在还没怀有身孕?” “奴家乃是家中大妇,可是现在连个孩子都未曾怀上,这让奴家怎么面对外人?” “你是我韩清的娘子,又不是外人的娘子,管他别人怎么说呢?” “家中两位大妇,大宋独此一家!可大妇与妾都有了孩子,奴家觉得脸上无光。你要给奴家好生说说,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那胭脂虎怀上的?” “种瓜种豆需要看时候,这哪有什么法子?” “是不是你偏心?那胭脂虎比奴家进入韩家早不了几天,为何胭脂虎能怀上孩子?” “这哪能说得准?大约是竹娘碰上了好时候呗。” “那奴家怎么碰不上好时候,是你偏心!” “你是不知道,当初竹娘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他想了想说道:“竹娘先前是有夫君的,可是二人一直未曾有过孩子。” 她听了这话就不再言语,极力配合着他。 二人分开有些时日,这一相见,男的如狼似虎,女的有如旱地逢春,自然是无比的尽兴。风浪之后,她钻到他怀里说道:“倘若这些日子还不能怀有身孕,就让那女道士来咱家做做法事吧。” “那女道士若是来咱家,恐怕怀上孩子的不是你了。”他禁不住笑道:“你别信那些乱七八糟的。” 夫妇二人所说的女道士,其实是一个有些来头的人。 话说韩清的影剧院名声越来越大,吸引南来北往的行脚客商皆是驻留在京师,一睹上厅行首的芳容,还能看一看精彩大戏,所以引得各路豪杰神往不已。 在去年的夏天,有一女道士到了影剧院,坐在座位上看完大戏之后,连声称妙。然后就要求见一见京师中交口称赞的韩清韩中棠。不过韩清正忙于太学馆的事务,并不在影剧院常待,所以这女道士并未见到他。 等到快要入秋的时候,影剧院坐馆楚克雄找到他,说是一个貌美的女道士一直要求见他,在影剧院已经停留数日了。轰她不走,扬言非要见到韩清不可。 听到一个貌美的女人非要见自己,韩清觉得也是奇怪,那就去影剧院看看吧。这女人一看见韩清,立刻惊呼道:“果然是人如玉,世无双,韩大官人清隽雅致玉树临风,乃是我大宋千年难遇之奇人。” “我听闻影剧院之人说,你非要见我,可是有事?”他并未理会她的这番夸奖,而是直奔主题。 “窑立兑宫主大凶,火能克金伤主翁,此宫有主凶招火,何况加火又相争。论宅八方有油房吉凶!”这女人先是玄玄乎乎的说了几句,然后指着影剧院厨房位置说道:“吾观你这剧院窑火位置不吉,若不做改动,恐伤女主。” “你谁啊?”韩清看到她转身说话的功夫,胸前抖动着,有种波涛汹涌的感觉。看来这女人没有系胸围子,任凭两山峰在跟前晃,他被晃得五迷三道。 “吾姓刘,号德妙,乃是天真观的观主。” “刘德妙?”他重复了一下名字然后问道:“你可是有何见解吗?” “吾欲在这影剧院旁设一焚修之所,召得天地运鬼力士为韩大官人祈福。” “弄了半天原来是个女神棍!”他低声骂了一句,这女人玄玄乎乎弄了半天,就是想在影剧院跟前弄个道场呗。至于这道场的钱肯定是让他这个大金主来出呗! 他三言两语就把这女人打发了。 但是刘德妙却是十分执着,并放言定是要给影剧院做半年法事才愿意离开。而韩清因为太婆过世伤心不已,所以就一直没再搭理她。就在他为这个女道士头疼的时候,接盘侠出现了! 丁谓平日里就比较敬畏鬼神,或许是因为跟着官家太久,官家本身就是喜好祥瑞,平日里不问苍生问鬼神的事经常有,这丁谓有样学样,所以对鬼神极为的敬畏。他去找韩清告知一下关于差遣的变动时候,注意到了这个年轻貌美的女道士,于是就把她请入家中。 这丁谓也明白女道士乃是为了钱财,就对她说道:“你专靠着做女巫,能寻几个钱呢?何不假托老附体,说是能知人生过去未来,岂不动听么?” 刘德妙一听有人给出主意赚取更多钱财,岂能不打蛇随棍上?当下就在丁谓的花园里面,打扫了三间房屋,作为焚修之所。挂起许多神像,又招好些徒弟,请了几个客师,都是年轻女子,每日里诵经拜忏。 韩清有时候去丁谓府上拜见,老远就能听见丁谓花园里钟鼓喧天,铙钹震地。当他走进去发现,这里已经宛然是个庙宇般的规模了。 这个家中设置的焚修之所惊动了汴京城里的男男女女,都来烧香许愿。刘德妙也是善于机巧,弄了几个人做托儿,把她的这个道观说的神乎其神,甚至让宫中的入内押班雷允恭都成了这里的常客。太监既然信的这么虔诚,那么刘娥自然也就被感染,所以刘德妙俨然能够走进宫中见见太后。 (初,女道士刘德妙,尝以巫师出入丁谓家,谓败,逮系德妙,内侍鞫之。德妙具言谓尝教之曰:“汝所为不过巫事,不若托老君言祸福,足以动人。”于是即谓家设神像,夜醮于园中,雷允恭数至请祷。)折惟玥所说的女道士就是这个刘德妙,但这女道士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居然和丁谓家三郎丁玘通奸。不过此事并不为外人所知,乃是紫鸢告诉韩清的。毕竟轰动京师的道观在权臣家中,皇家不可能不派人探听这里面的虚实。皇城司的人经过打探,得知刘德妙与丁玘有私情,就把此事做了上报。 韩清其实也能明白丁谓打的什么算盘,因为官家信鬼神,而自己家里有能通鬼神之人,这就能更好地让自己在官家面前得宠。 刘德妙的道观名声越来越大,再加上一些人的煽风点火,于是众人都说这个道观真的十分的灵验,求子心切的折惟玥就想着是不是也要找刘德妙来做一场法事。 “让这刘德妙来做法事,还不如让雍老道来做法事,反正都是骗子!”他说道。 “现在刘德妙正在京师中被人交口称赞,神仙也是喜好热闹的,既然那道观香火旺盛,神仙定是会多多眷顾这女道士的。”她说道:“官人莫要说什么骗子不骗子,倘若真是骗子,京师中百姓难道都是傻子?” “神仙法力高强,岂能不知道这刘德妙风流?”他说笑道:“神仙岂能让这样的女道士给玷污了名声?如果神仙发怒,岂不是一干众人都要遭殃?” “这倒也是!”她无奈的捶了捶他胸口,然后打了个哈欠。 第501章 闻听故人归 六月的时候,京城里已经热的让人有些窒息。 韩清下了差之后到了影剧院,他爬上屋顶看着天空。几朵浮云在天幕上浮移着,它们不断地更换着各自的姿态,一会儿变成长条形状,一会儿变成蘑菇形状,一会儿变成不规则的说不出什么形状的形状……显得那么悠闲自在,那么从容不迫,那么变幻莫测。 他之所以躺在屋顶,就是想静一静,思谋着这两天得到的信息。这个信息令他有些吃惊,因为王钦若回来了。 故人从江南来,令官家很是有些温暖,似乎以前那些事都不足道也,只是想起了曾经的点点滴滴。 官家见到王钦若,似乎就能清醒很多,这让丁谓极为的不安。 这王钦若果然手段了得,他能够从官家的神态以及言语方面,不断地迎合官家的话语,居然在短短数天之内恢复了功力。现在他已经是资政殿大学士,最令丁谓与韩清坐卧不安的是这老头居然在东宫署官中挂名,而且挂名的是太子太保,这可是要比丁谓太子少师还要高一个等级! 如果这王钦若再次回到中书省政事堂,那可不是李迪或寇准这般,当年的顶头上司会使怎样的手段,丁谓自己那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他找到曹利用以及钱惟演林特等人商量对策,可是商量半天也没什么结果。现在官家正每天都叫着‘王卿’与自己聊天,有官家这层金刚无敌护甲在,任何的明枪暗箭都伤不到老王的。 韩清得知老王回来了之后,也是有了警惕。因为自己凭借着《人鬼情未了》的大戏生生的扳倒了王钦若,现在苦主回归,岂能不报复? 在一个休沐的日子里,他去了趟影剧院,随便与众人聊聊近日的状况。看到楚克雄把这里的一切打理的挺好,他也就比较放心了。正在与人说话的功夫,听到有人来报,说是一位自称是故人的要见他。 他想了想也不知道故人是谁,难道是王钦若?想想也不太可能,他就让下人把那人带进来。 等那人被带到他的办公屋里,他就觉着有些面熟,但是一时半会儿对不上号。 “你是...?” “韩大官人定是瞧不出我现在的相貌。”那人笑了笑说道:“倘若不易容,我岂敢在东京城露面。” “你...你是李小乙?”他听出了声音之后低声惊呼道。 当初周怀政作乱,周怀信帮着联系宫外的人一起要起事,后来东窗事发之后周怀政伏诛,而周怀信则是在大牢里被大刑伺候,于是宫外的一些有瓜葛的人全都被通缉抓捕。 韩清曾在街头看见礼宾副使周怀信去见这李小乙,再后来就是周怀政作乱,刘美在全城大肆搜捕这李小乙,但是一直未果。 “我还曾去了南熏门的油铺,看到已经关门,心里还在想这李小乙不知去了何方,居然今日在我这里出现,想不到啊想不到!”他此时心里突然有些慌乱,因为这李小乙现在是被通缉的人物,如果能和他韩清有了瓜葛,将来在朝堂上会有什么黑材料甩在自己头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韩清不住地打量自己,李小乙似乎明白韩清所想,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四果有高人会易容之术,小底凭着这相貌走到东京城任何地方都不会被识破。” 识破与否我他妈不在乎,我是担心你万一被抓,老子可就倒大霉了。韩清心里这样腹诽,但是表面上故作镇定的笑笑说道:“你今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商谈?那铜板可是被你们发现新的秘密了?”或许是有些不镇定,他接连问了两个问题。 “那铜板至今也没窥破什么玄机。”李小乙摇摇头,然后看着韩清说道:“今日里来就是和韩大官人打个照面,我近日寻得一落脚之地,在宜男桥向北的老鸦巷口。” “老鸦巷口?”他想了想说道:“离军器所很近吧?” “不远,非常近!巷口拐角处有一牛家染店,小底就在那里做些买卖。” “哦!”韩清点了点头。 既然那铜板没研究出个什么,那你来这是干鸡毛? “今日里来见见韩大官人,一是打个照面,二是想给韩大官人透露个消息。”李小乙能够作为四果的骨干,岂能是平庸之辈,他看到韩清眼神的疑惑,也知道自己目前身份特殊,就把信息赶紧说出来,一是作为此行来混个脸熟的目的,二是为了给韩清示好。 “请讲!” “韩大官人应该知道我们这四果的由来吧?” “略微知道一些。”韩清表面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却是想,四果现在名气不大,不过百年后方腊之乱和钟相起义,以及韩山童、刘福通起义,都受明教影响。还有自北宋末年起,浙江、江西、安徽等地,皆曾发生明教造反之事。其后明教又与弥勒教、白莲社相结合,而演变成明代末年之白莲教让统治者头痛的要命,更别说后来的明教朱八八,生生的创造出一个新的帝国。 “我四果民众极多,有农夫、学子、吏员、兵卒、绿林好汉、江洋大盗、武林俊彦。人数虽然广,但各地的叫法也不尽相同。在江东我们自称为四果,但是在淮南就被谓之二襘子,在两浙谓之牟尼教,福建谓之明教、揭谛斋。” “哦!”韩清听了点点头,在这之前他找人也确实了解过这明教的发展,甚至还找了相关书籍研究了一番。 摩尼教约于六至七世纪传入我国新疆地区,复由新疆传入漠北之回纥,而盛行于该地。唐代宗应回纥之请,于江淮等地建立摩尼寺。唐武宗灭佛时,摩尼教亦遭严重打击,转而成为秘密宗教,并吸收道教及民间信仰,从而改称明教。明教因相信黑暗就要过去,光明即将来临,故敢于造反,屡有反政府之举。 “韩大官人,可是知道在江西一带,谓我们什么吗?” “以前听人说起过,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呵呵,在江西谓之金刚禅。” “对!对!我记得有人给讲过,当时没太记住。”他点头道。那剧院的老编撰曾经给他和杨文广给讲过。 “韩大官人就不问问小底,为何单独拿出江西的金刚禅来说吗?” “可有深意?”他狐疑的看着李小乙。 “近日京城中回来一位故人,乃是江西人氏。” “谁啊?”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到韩清一副呆头呆脑状,李小乙笑道:“人都说我大宋最聪明的人是京城的崇山悦耳韩中棠,能在辽国朝堂之上当庭作诗辱骂辽国国主,更是举手投足之间,与人关扑就让辽国欠下我万年吃不完粮食的账簿。”李小乙接着说道“今日里与小弟说话怎么突然变得有些跟不上节令呢?” 李小乙这一番话让韩清更是迷糊:“你究竟想说什么?” “瘿相乃是临江军新喻人!”李小乙说完这句话就观察着韩清的表情。 “新喻人?”韩清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新喻就是自己前世的江西新余市。“王钦若是金刚禅的人?”他猛地一个激灵,这才明白过来。 “我江东四果与江西金刚禅虽然同出一门,但是私下里也有各自的争斗,虽然同举清净、光明、大力、智慧为教义,可是在争名夺利方面,却是水火不容。”李小乙并没有肯定韩清的那句问话,只是自顾自的讲了两个教会之间的渊源。他虽然没有说王钦若是不是金刚禅的人,不过这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否则这东拐西绕的提什么瘿相啊。 “老王居然是金刚禅的人?”韩清仍旧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一个身居朝堂之上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好的日子不过,信什么乱七八糟的教啊?但他想了想自己的前世,也就能够释然了:有不少官员也是能被这种精神信仰所控制。 “秦始皇铸十二铜人,最后剩下的这一铜人手掌,不但我四果要寻,其他教会也是在找。”李小乙摇了摇头叹道:“本是同宗同源,可是心却不能聚在一起,可悲!”他顿了顿然后说道:“金刚禅的人看到我四果与韩大官人你接触,后来探得风声知道你在出使辽国之时有了收获,就想从中截取。” “我出使辽国然后从府州那边返回东京之时,路上有人行刺。”韩清这时候脑筋突然变得灵活起来,按照李小乙这么一提示,就开始慢慢对上号了。 “韩大官人那次在归途中遇刺,我是知道的。”李小乙说道:“还请韩大官人莫要责怪我知情不报,那是因为金刚禅虽然与我们四果同宗一脉,算是自家丑事自家人,且说不得台面。”他拱了拱手作揖道:“但是吉人自有天照应,你那娘子拳脚功夫甚是了得,在千钧一发之际,恰巧出手相救。” 韩清仰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做了个呼吸。这下终于明白了王钦若为何当初派人行刺自己了,原来是为了与四果争夺铜手掌。 第502章 币论 我丢你娘!老子在这大宋就是想吃好喝好睡好,谁他娘的愿意掺和你们这些破事,这莫名其妙的弄出个秦始皇的铜人,然后就是和尚道士和邪教的人开始拼了命的抢,弄的老子差点被弄死,这要不是李小乙来说,老子死都不明白啊! “韩大官人?”李小乙看到韩清久不言语,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就出言叫破。 “这金刚禅的人除了瘿相,还有哪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金刚禅只是在江西一带发展,目前除了瘿相之外,小底还真不知道有谁。” “成了,我知道了!多谢小乙哥相告!” 这么简短的一句话,既是代表了谢意,似乎也带着逐客令的口气。不过看来韩清这是领了自己这份人情,因为最后的这句谢言中称呼他为小乙哥了。李小乙站起身拱手告别道:“那就不叨扰韩大官人了。” 以后的日子里,为了能够多探听一下王钦若的动向,他就时不时地给太子多讲一些其他知识,顺便往远处的花园瞅瞅,看看老王和谁有交往,观察老王有什么动静。 “太子,臣给你讲一下我大宋钱币的一些长处。”韩清从怀里摸出几个铜钱说道:“现在蜀地有数十家商家与州府联合用楮树皮纸印制出一种凭证,这凭证上印有图案、暗语、画押、图章等印记,面额依领用人所交现款临时填写,作为一种凭证在市面流通。这种楮纸券的钱币可以等同于钱币。” “那就是不用铜钱买东西,只是用这楮纸券吗?” “是。” “咦?那如果用楮纸券买东西,岂不是轻省了许多?”太子好奇地问道:“我听爹爹娘娘说过,我大宋的子民买东西,如果要花很多钱的话,需要用牛车马车拉着铜钱才行。” “臣已经给官家出了对策,在河北路秦凤路已经实施了金银钱币。”他掂了掂手中的钱币说道:“今天臣要讲的是,这钱币如何能够驾驭我大宋周边的国家。” “驾驭?” “不错!”他正色道:“臣曾经给官家也说过,今日就给太子再讲讲,倘若把这钱币能够应用到极致,我大宋日后绝对能够国富民强!” “还请师傅细细说来!” 他用手指捻着铜钱举到太子面前说道:“太子你知道这铜钱为什么能在百姓间流通?” “因为能买吃的穿的啊!” “不错!”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钱币说道:“可是这铜钱本来只是破铜烂铁而已,百姓们凭什么相信这个铜钱就能买来吃的喝的呢?” “因为...因为众人皆是用这铜钱买啊。” “众人皆是用?那么众人又凭什么相信这个铜做的圆片能买东西?” “这...” “这是因为我大宋有规定,定了这个铜钱具有购买的能力。” 太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在我大宋周边,还有众多的国家,这些国家也发行了自己国家的钱币,可是比起咱们大宋的铜钱,都不值一提。”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看着太子说道:“因为周边国家认可我大宋的钱币。那北面的辽国本来也有自己的钱币,可是上到皇帝下到平民,皆是认为只有我大宋的钱币才是真正的钱。” “我大宋天威浩荡,惠及四方!”太子听了韩清的话有些自豪地说道。 “太子,这钱币能够在周边国家流通并被认可,其实是因为我大宋目前相对于周边国家来说,是国力强盛,因此这钱币也有了信用。” “钱币有信用?”太子挠了挠头,重复了这句话。 “倘若我大宋的信用没有注入到这钱币里,百姓们谁会用呢?因为百姓们知道大宋不会亡国,不会垮塌。所以这大宋的钱币也是能够用的久。” “哦!”太子依旧是似懂非懂。 “大宋现在极为的缺铜,就是因为这铜是建造钱币的物料。而周边的国家都是打量收集我大宋的铜钱,然后拿回自己国家化掉,打造成兵器。” “这我倒是听爹爹讲过。” “倘若我们用楮纸钱币,可以避免我大宋的精铜流入到别的国家,但是还能更好地掌握别人国家的财富。” “大宋能掌握别的国家的财富?这样不好吧?”太子听到这里就摇摇头说道:“咱自己的财富自己掌握,为何要去掌管别人的财富?” 韩清听到太子这么说,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将来是有名的仁心君主,在历朝历代皇帝中,仁慈之名绝对是凌驾于其他君主的。“太子,国与国之争不能以仁慈来论,如果其他国家有了强大的国力,恐怕我大宋就要付出许多的代价。别的不说,我们北面的辽国,自从那萧燕燕萧太后治理国家,让辽国国力强盛之后,他们做了什么事,太子你可知道?” “景德四年东,契丹犯我大宋!”太子别的可能有些不太注意,但是国耻大辱总是被几位师傅提起,肯定会记忆深刻。“况且,他们还占着我们的幽云十六州!” “所以说,掌管了他们的财富,才能使我们大宋的百姓不受苦。”他扬起头看看窗外,然后对着太子说道:“对待其他的国家,咱们只能谈利益,不能有任何的仁慈。” “师傅告诉我,怎生做才是?” “在海外有个遥远的国家,他们国家的货币起初也只是自己在用,可是后来耍起了花招,就让自己国家变得越来越富,国力越来越强盛,至于国家名字,咱们暂时管这个国家叫米国吧。”他用手敲敲眼前案几然后说道:“这个国家很是会耍花招,用自己国家的钱与黄金挂钩。” “怎生挂?” “因为别的国家精铜十分的少,所以都是用黄金来衡量商品的价值。这个米国就用自己国家的货币与黄金做基准,其他周边国家以米国的货币做基准。” “师傅,我听着不是很明白。” “听不明白没关系,你现在还小,这里面涉及到很多的知识,一时半会儿无法给你讲的很透彻。”韩清把布雷顿森林体系随便说了几句,这就让太子犯了迷糊。国与国之间的汇率制度此时连个雏形都没有,哪还有什么固定汇率或者浮动汇率制度呢。“只是这种货币与黄金挂钩的方式慢慢就瓦解了,于是米国又耍了个花招,让自己国家钱币与石脂水挂钩。” “石脂水?”太子重复了一下这个名词,似乎在哪里听过。 “臣从契丹逃亡,路过博安县和平化县时候,打下这两座城池就是用了石脂水。” “我想起来了,听爹爹说过。” “这石脂水在周边国家十分的重要,行军打仗用得着,民生烧火取暖也用得着,于是米国就让自己国家的钱币与石脂水挂钩。具体的方式就是所有国家如果要买卖石脂水,就用米国的钱币来结算,即使是某个国家有自己的货币,可是在大家心目中只能认可米国的钱币。” “那这样有何不可呢?”太子仍旧不明白。 “有何不可?”韩清苦笑一声说道:“起初当黄金与米国钱币挂钩的制度慢慢瓦解了之后,其他国家本来要打算扔掉米国的钱币,可是现在发现这钱币居然又好用了,因为可以买石脂水。” “这样不是更方便吗?” “方便?”韩清说道:“倘若我大宋要购买石脂水,只能先拿着我大宋的钱币找米国换他们国家的钱币,然后用这钱币去买石脂水,否则别的国家不会卖给我们,因为大家都认可的是米国的钱币。这样一来,米国的钱币就成了这世上通用的货币了。” “师傅,我觉得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加便利了吗?” “太子,这里面的凶险倘若说出来,足可以让一个国家亡国灭种。”韩清坐直了身体,看着眼前的半大小子说道:“米国的钱币成了世上通用钱币,可这钱币只是一张印着花花绿绿颜色的纸啊!只要用了这样的纸张,就可以从别的地方换来实打实的货物啊。” 看到太子眼神比较迷惑,他就继续讲的透彻一些:“这纸币只要做好了雕版,大批量印刷即可,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这钱币到了别的国家不是也能照样用吗?” “可是这钱币的印刷权是在米国啊!” 太子毕竟还是个孩子,对这么深奥的理论根本无法理解。 “这样吧,臣换一种说法。”他看了看案几上的笔墨纸砚,就让太子在一张大纸上写下好多个数字,然后把这纸张用刀裁开。又把禁近聂元正以及两个太监叫到跟前,一起来配合演示一下。 “我们每人手里都有这种纸币,可以购买任何的东西,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把这纸当做钱币来用。”他对太子说道:“你就是掌管这钱币的发放和印制。” 他把架子上的书以及笔墨纸砚分给众人,然后用这纸币开始买卖,众人按照他的指示也都互相做了交易。 “我手里本来有黄金白银和铜钱,但是因为大家都是认可这纸币,所以黄金白银并不是被接受,我们只能用这纸币来做交易。”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币说道:“等我们钱不够了,只能找太子你来借钱,而太子你手中钱币不够了,那就自己印制即可。” 第503章 指马认鹿(1) “那我岂不是想印制多少就能印制多少?”太子问道。 “臣要给你演示的就是这个道理!”他指了指众人手里的书和笔墨纸砚说道:“本来我们每个人手里的钱币都差不多,于是这本书价值十文钱,笔墨纸砚全套需要三十文钱,太子你要记住,这钱是固定的价格。可是你手里的钱也不够了,于是你就印制了非常的多,于是你就发行的非常的多,于是我们手里的纸币也越来越多,于是...”他用排比句说了一连串的例子之后停顿了一下,指了指笔墨纸砚说道:“原来三十文一套的文房四宝,现在需要六十文钱或者就是文钱。” “这是为什么?”太子不明白。 “钱币的发行要和民间购买的能力有匹配的,假如钱币发行的越来越多,那么货物价格就会随之而上涨,钱就越来越不值钱,这就是通货膨胀!” “师傅,我仍旧是不明白!” “臣只是现在讲给你听,将来你长大了,要对我大宋的三司有个清醒的认识。” 现在大宋用不着玩布雷顿森林体系那套花招,因为现在宋钱在整个东南亚一带已经是事实上的通用货币,至于欧美那些地方现在还属于蛮荒之地,先别说什么用货币打击,能不能达到那些鬼地方都很难说。他是想让这位将来的皇帝在面对着“交子”能够有个判断,倘若用好了货币这件武器,周边国家能够被整得半死不活。 太子第一次听说光是控制钱币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对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来说,根本是难以想象的。 等到中午用过膳之后,太子已经对韩清的这种货币理论没了兴趣,只是午后休息时间让师傅给讲故事。 他正在花园里散步,顺便给太子讲讲《西游记》,这故事不但让太子听得入神,就连旁边的侍卫也都是支棱着耳朵听。 此时官家正在和王钦若在散步,二人用过膳之后走出长春殿,边走边聊。 丁谓在政事堂差人去待漏院买来膳食吃罢,总觉着眼皮有些跳,想想王钦若整日里陪着官家,这让他有如芒刺在背。想来想去只有找个人说说话,可是放眼望去,在政事堂能和自己说说心里话的也没几个。曹利用和钱惟演在枢密院那边,林特这些日子去了郊县,想来想去只有在东宫授学的韩清。 他走出政事堂,溜溜达达的去资善堂,远远看到韩清正在花园里吐沫横飞的给一帮人讲话,太子与一帮侍卫围在他周围正听得津津有味,他于是就让侍卫帮着带句话。 韩清正讲的过瘾,听见侍卫传话,远远望到丁谓站在远处看着自己,就走出人群来到他跟前。 丁谓远远冲太子拱手施礼,扰了太子的兴趣,只能施礼代表歉意。 “丁相公,怎么今天有空来这里寻我?” “闲来无事走走。”他看了看远处太子等人在看着自己,就说道:“你可是在给太子授课?” 丁谓这是明知故问,授课哪有在花园里讲的兴致勃勃还连说带比划的?更何况旁边还有一群大兵跟着听的? “午膳吃罢,这是溜溜食,顺便给太子等人讲讲故事。” “打扰了太子的雅兴!”丁谓说道:“下午空了来政事堂寻我。” “好的。”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韩清到了政事堂,在门口唤了一声丁相公后,丁谓就走了出来。 “丁相公找下官可是有事?” “到也没什么事,最近公务繁忙,忘了问问中棠你在盐铁部做得如何了。” “丁相公位居庙堂之高,整日里为国事操劳,居然还挂念下官的差事,真的令下官感动。”他虚假的客套着完然后说道:“做事都能照顾得到,正在慢慢熟络。” “你家中可是安好?” “好,一切都好。”他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要不要说竹娘已经有孕在身的事。 “中棠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心中有什么事吗?”丁谓问道。 “哦,下官的娘子已经有孕在身,此乃是家中一喜事。” “哦?娘子有了身孕?是哪一位娘子?” “是下官的如夫人竹娘。” “哦哦!是林...是被动京城百姓称之为胭脂虎的那位吧?”丁谓话语中带着一些打趣。 “是。”老婆这个绰号被丁谓当面提起,他也只能陪着笑笑。 丁谓听了这话,却是突然沉默了起来,因为他想起因为自己当初不看好这个从山野走出来的小子,硬生生的阻拦二人交往,然后把掌上明珠嫁给了钱惟演的儿子。可是自己女儿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他每想起丁婳就不住地叹息。 看到丁谓突然就不再言语了,韩清似乎也能猜到他此刻心里所想,于是二人就只好这么默默地走着。走着的途中,二人就听见旁边站岗的侍卫说道:“丁相公,韩侍郎,官家在唤你们。” “啊?”二人顺着侍卫的目光往远处望去,看到官家和王钦若也正在远处,官家朝这边招了招手。俩人赶紧疾步走了过去。 “官家!”俩人躬身施礼。所不同的是丁谓冲着官家施礼之后,腰身就直了起来,冲着王钦若点点头道:“定国也在啊!”而韩清则是施礼道:“王大资!” 丁谓只是称呼了王钦若的字,而韩清是称呼王钦若的官阶。 有宋一朝,资政殿大学士简称“大资”。 “我与王卿正在说话,看到你二人正在花园中行走,就叫来一起。”官家慈祥的说道。 “不知官家与定国在谈些什么?我二人能否参与到谈话中来?” “当然能!”官家笑道:“我与王卿正在说太子在承明殿听政一事。” “我以为太子是在垂拱殿听政,原来是在承明殿,足见官家的英明!”王钦若在旁边说道。 “官家与大资在谈政事。”丁谓点点头,并未再做过多话语。 韩清心里却是在想,谈什么政事?现在王钦若只是一个资政殿大学士和太子太保的官阶,怎么能商谈政事?况且目前太子监国刘娥拿主意,这官家已经算是意义上的太上皇了,那还有什么政事可谈?无非就是假模假样的关怀一下太子来引个话题而已。 “王曾这些日子提报,诸臣撰‘十哲、七十二贤赞’业已完结,请求制成镂版。我正在与王卿说此事,因为是诸臣共同撰写,可是独独少了王卿。”(六月,丙午,太白昼见。己未,国子监请以御制《至圣文宣王赞》及近臣所撰《十哲、七十二贤赞》镂版;诏可。)“王大资一直在江南理事,这些日子才回京,所以群臣编撰书籍,定是无法参与其中了。”丁谓说道。 “陛下,臣现已经不在政事堂理事了,岂能参与到群臣的编撰?”王钦若带着一点笑容提醒道,言辞中的那份委屈让丁谓和韩清都有些不自在。 “啊?”官家愣了愣然后问道:“王卿,你怎么不在政事堂理事?” 官家的这句话让丁谓和韩清突然觉得脖颈子发紧,全身似乎都被冰水浇过一番,身上每个毛孔都在透露着寒气。 “陛下,臣现在已经不是宰相了,岂能随随便便出入政事堂?更别提在政事堂理事了啊。” “政事堂岂能少了王卿你。”官家现在每说一个字,都让丁谓和韩清的面皮有突突跳的感觉。“即日就送王卿入政事堂视事,公言啊,你这就去办吧。” “遵旨。”丁谓的躬身施礼时候腰弯的十分的慢,官家的这个命令让他犹如陷入了无底深渊。 等官家和王钦若又溜溜达达走到其他地方,韩清看到丁谓还在愣神,就唤道:“丁相公?丁相公?” “啊?”丁谓有些魂不守舍,被韩清叫醒,这才抬起头看了看远走的官家背影,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王钦若能把时机抓的如此恰到好处。” 俩人看到内侍已经去政事堂传话,就只能跟着往回走。 “丁相公有着极重地心事啊。”韩清笑道。 “中棠看出来了?”丁谓脸色有些灰败道:“王钦若重新入主政事堂,恐怕又要掀起风浪了,你我恐怕也难独善其身了。” “丁相公为刚才官家的话所扰?”韩清笑道:“似乎我听到的话语与丁相公所听到话有些不尽相同吧?” “怎么?”丁谓看到韩清表情如此轻松,而且眼神中透露着一些狡黠,就有些期待的问道:“中棠你可是有什么看法?” “看法?官家的话下官岂能有什么看法,遵旨照办就是了。”韩清的这句话让丁谓那刚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迅速的被浇灭,但是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丁谓脸上的皱纹褶子都能舒展开来:“官家说让王大资去政事堂视事,又不是去政事堂理事!丁相公似乎只是想着官家刚才的话语,可是却没想到这只是‘词头’?请问丁相公,‘录黄’可有?‘书行’可是做了?既然无‘录黄’和‘书行’,那么‘书读’定是也没有了?” 韩清说道这里微微一笑,扬起头看了看天空说道:“丁相公啊,这本是你份内之事,怎么还需要下官来提醒呢?” 第504章 指马认鹿(2) 听到韩清这话,丁谓紧紧地抿了抿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急声道:“对!对!对!事实的确如此!”他的口吻变得惊喜起来:“官家既然那有令,那我丁公言岂能亏待了前来视事的王大资,定要好生款待王大资一番才是!中棠,你要尽快去告知刘圣人。”他跺了跺脚,都没再和韩清高别,立刻以和他年龄不相称的速度直奔政事堂而去。 “老丁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不会把领导的命令好好琢磨一下?”韩清看着丁谓的背影,哈哈一笑的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在这里要不得不提一下,有宋一朝,关于圣旨的下发执行问题。经过影视剧的洗礼,导致人们普遍认为皇帝说了话就能够成为圣旨,事实上并非如此! 宋朝的诏敕虽说以皇帝的名义颁发,但并不是皇帝叫一声“拟旨”便可立即口授一道圣旨,而是需要走复杂的程序。一般来说,事关重大的决策,皇帝要与宰相先当面议定;而对一般事务的处理,宰相与官家通过文书往来交换意见就可以了。 韩清和丁谓谈话中所说的几个词语,就涉及到圣旨下发的一系列复杂程序。皇帝与宰相商议后形成的旨意,叫“词头”。这“词头”本身并不是诏命,而是起草诏命的依据。负责起草诏命的人,是翰林学士或中书舍人,不过此时还不叫这个官名,起草诏命的人是知制诰。 一般来说,重大、机密的诏命由翰林学士起草,一般性的诏命由中书舍人起草。翰林学士或中书舍人如果认为“词头”不当,可以退回给皇帝,拒绝草制,这叫做“封还词头”。 翰林学士或中书舍人若无异议,或不敢有异议,则根据“词头”起草诏命。起草之后送给皇帝御览,若皇帝与宰相对诏草没有意见,便可形成“录黄”,发至中书省,由中书舍人“署敕行下”,这个中书舍人与前面草制的中书舍人可以是不同的人。当“署敕行下”之后,即在“录黄”上签名,这叫做“书行”。 如果中书舍人或者知制诰认为诏敕不当,有权拒绝签名,将“录黄”封驳回去。中书舍人若顺利“书行”,则送门下省,由给事中审读。这给事中对于这圣旨有着生杀大权,因为他如果对这圣旨没有异议,那就在“录黄”上签名,这叫做“书读”。如果给事中拒绝“书读”,那也好办,缴还“录黄”就是了。 经中书舍人宣行、给事中审核、完成“书行”与“书读”程序之后,“录黄”留门下省存档,另誊录副本送尚书省执行。倘若涉及到军事,那么誊录副本要送到枢密院。 按宋制,诏敕名义上出自皇帝,但在法理上须由宰相颁行天下,因此,诏敕还必须有三高官官,也就是宰相的副署才行。宰相也有权不署诏敕,缴奏皇上。而诏敕若无宰相之副署,则原则上不被整个程序以及体系所认可。 丁谓被官家刚才那么一说,脑筋就陷入了死胡同里,被官家突如其来的决定给打懵头,并没想到这一层。 而韩清因为担心王钦若在官家身边久了,官职被重新赋予后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很早就琢磨这里面的门道,今天这是恰好就给碰上。 丁谓返回到政事堂之后,看到一众官员都在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而那传令的内侍也正站在旁边。 “来人,去宫外待漏院买些吃食,官家有令,让老夫在这政事堂好生款待一番王大资,过一会儿王大资就要来视事了。” “下官听这位大官说,王大资是来政事堂理事。” 丁谓看了看说话的官员,乃是尚书省下吏部判部事许季。 “官家明明说的是视事。”丁谓说完看着旁边的小太监问道:“你刚才在跟前听官家说的是视事还是理事?” “小底听得是让王相...王大资来视事。”那太监起初要称呼王钦若为王相公,但是他也知道王钦若此时还没真正的差遣,于是赶紧又改了称呼。不过他很不理解,视事和理事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是让王钦若重新入主政事堂的意思呗! “你们听见了吗?”丁谓环顾四周之后说道:“官家有令,让王大资来政事堂视事!”最后的两个字他吐字极为清晰,而且声音也更响亮。 看到众人还有些迟疑,他就有些不满道:“你们啊,真是胡闹!倘若把官家的意思理解拧了,谁来担这个责任?”说完这句话他再次高声说道:“差人速速去门外待漏院,老夫要自己出钱,各种美食美酒悉数买来,按照官家命令,一定要好生款待王大资。” 王钦若与官家谈笑风生之后,踌躇满志的走向了政事堂。在他心里,此刻已经充满了宏图大志,他要把之前受过的屈辱与不公全都如数奉还,让朝堂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全都滚蛋,让这些落井下石的人永远不得再入朝堂。 “王大资,快来快来!”丁谓让人摆好了美食美酒之后就静坐在政事堂门口附近的椅子上,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就是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当看到门口王钦若的身影之后,他立刻站了起来,久不见笑容的脸上第一次有如绽开的鲜花一般,满脸笑容的迎接王钦若走进来。 这王钦若走到政事堂门口的时候,心里还在嘀咕,因为平时这政事堂里说话声,挪动椅子声、搬运文件的声音总是林林总总能听见,今天怎么会这么寂静?难道是要很庄重的迎接自己吗? 他有些狐疑,而且脚步也变得有些犹豫,似乎刚才重整山河的气魄如同荒原里的一缕青烟,这会儿已经被风吹得干干净净。 等他看到丁谓率先迎了出来,心里一块儿石头就放了下来。因为丁谓现在是宰相,既然宰相已经放下了架子迎接自己,那么其他人岂能不乖乖听命? “有劳丁相公亲自迎接!”王钦若拱了拱手。 “王大资久不来政事堂,今日重返故地,一定是要迎一迎的。”丁谓拱了拱手,然后转过身就带着王钦若往政事堂里走去。 王钦若笑了笑,然后就不紧不慢的跟着丁谓踏入政事堂,看到周围的大小官员都站立在旁边,他就拱手笑道:“诸位同僚,多日不见!”他说完这话,还不等其他人回礼,就看到政事堂往里的地方用几张办事的台案拼凑成了一个酒席,上面摆放着鸡鸭鱼肉以及各色菜肴,还有几坛子美酒。 “敢问丁相公,这是...” “王大资离开政事堂许久,既然今日见得匆忙,也来不及置办上等酒席,只好在这政事堂款待一下王大资了。”丁谓面色和蔼的说道。 “那...”王钦若张了张嘴,想继续问几句,可是看到其他官员陆陆续续走过来就坐,也只好闭了嘴。他满腹狐疑的看了看丁谓,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官员,想从众人的表情里观察出什么端倪来,奈何每个人都是一副庄重的表情。 王钦若之所以心里不踏实是因为看到了酒坛子。在政事堂里用餐倒是没什么毛病,因为众位官员几乎都是在宫外待漏院买了吃食带回来,可是从没听说过在上差的时候能够饮酒啊? “王大资快快请坐,这些美酒佳肴乃是我丁公言自己掏钱请人购来,一定要让王大资好生的吃一顿。” “这宴席是丁相公自己掏钱?”王钦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错!整个宴席皆是由我丁公言一人会账。”丁谓说完就已经坐了下去,并且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王大资赶紧坐吧,你若是这样站着,旁边的同僚都不能就坐的。” 王钦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因为官家刚才说让他重新入主政事堂,那么就是让他来做宰相的,可是现在的宰相丁谓怎么办?难道立刻从宰相变成参知政事的副相?眼前的这一幕现在就十分的诡异,既然我王钦若要入主政事堂,应该是坐到主位上的,怎么按照这丁谓的意思变成了面对着主位了? 他心里有些忐忑,但是当众众人的面也没法继续问,只好装模做样的坐下来,环顾了四周,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诸位同僚久居于庙堂,现在该升迁的升迁了吧?老夫我看到不少新面孔啊。” “王大资离开政事堂许久,自然不知道政事堂里的事宜。不少京师的官员外调,也有不少的官员回京就职。”丁谓目光扫了一下众人说道:“不过东西二府的官员,大多数还是没有变动的。” “别的我还尚不清楚,不过寇准与李迪似乎已经远离了朝堂了。” 就在王钦若与众人在政事堂坐在席中说话的同时,韩清也去了承明殿求见刘娥。 “我这徒儿怎么有空来看师傅了?”刘娥自从用了韩清的办法,终于在关于听政的地方不再闹别扭。那次韩清喊了她师傅,她仔细琢磨了一下,虽然韩清目前是属于皇亲,不过一身古怪本事确实是令人侧目,既然喊自己师傅,干脆顺水行舟。 第505章 平生只被今朝误 韩清听到刘娥这么戏谑的口吻,就笑笑说道:“臣今日给太子授课,恰巧碰到王钦若与官家在花园散步。” “哦!”刘娥漫不经心的回了一个字,然后依旧在翻看奏章。 “官家看到王钦若回京,最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这王钦若以前侍奉于官家面前,也尽心为大宋出过不少力。官家又是个念旧情的人,此番见到王钦若,定是有不少的话语要谈。” “是!”韩清点点头说道:“王大资刚才说了,为人臣者,常存心于君,以君心为心,承顺不忘。凡国家礼文制度,律令条例之类,皆能熟观而深考之。” “这王钦若倒是还有一番忠心。” “官家刚才听罢王大资所言,极为赞同,遂知会于左右,宣王大资重回政事堂。”韩清不紧不慢地说道。 “官家让王钦若重回政事堂?”刘娥这次终于放下手中的奏章,开始注重韩清所说。 “是!官家让王大资重回政事堂!” “那王钦若可是有何言语?” “王大资只是请求官家让太子在垂拱殿监国视朝。” 刘娥听到这话起初只是轻轻颌首,但是随即醒悟了过来,双目立刻圆睁。不过多年的休养让她立刻就恢复了神情,她淡淡地问了一句:“此时王钦若在哪里?” “王大资已经去了政事堂,与一帮老相识正在把酒言欢。” “把酒言欢?”刘娥听了很是好奇。 “丁相公在政事堂设宴款待王大资,所以此时估计众人已经是酒酣耳热了。” “本位知道了!”刘娥闭上双眼,就没再任何言语。 韩清很知趣的就躬身告退了。 刘娥此刻心里开始翻腾起来,她知道王钦若与丁谓有间隙,如果此时让王钦若重新步入政事堂,那么丁谓肯定没有容身之地了。而此时的丁谓算是自己的一个助手,能够帮着自己说话。但这个王钦若想要回朝堂,非要提什么太子听政一事?我好容易要待在承明殿听政,难道这要搬到垂拱殿?那群臣岂不是又要反对? “既然你非要自己给自己不痛快,那本位就成全你!”刘娥心里恨恨地说道。 此时的政事堂里众人皆是在陪同丁王二人吃饭,只是这顿饭吃的实在是别扭,因为席上只有丁谓在不停地说,王钦若则是偶尔答一句话。刚才丁谓事先打了招呼,款待王钦若来视事,既然已经埋好了伏笔,众人吃得这顿饭那就各有不同的味道了。 现在的王钦若在众人眼里,似乎是一个被懵头懵闹圈进池子里的傻鱼,就看丁谓如何抛钩甩线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结果,那么只好装模作样的当个陪客,吃一顿味道不错的佳肴,还能看二人扮戏。 就在众位还在陪吃陪喝过程中,门外听见钱惟演的声音传来:“听闻王相公回来了,可喜可贺!” 丁谓听到钱惟演这样称呼王钦若,心里很是不喜,但这种不喜也只是隐在肚子里,表面上却说道:“刚才还给大资说东西二府的人,这枢密院得人立刻就到了。”他说完这话就冲着进门的钱惟演说道:“希圣公可是前来祝贺大资来政事堂巡视?” 还未等钱惟演回答,他又给王钦若说道:“现在希圣乃是我大宋枢密院的枢密副使!” “那以后就要称呼希圣一声‘钱枢相’了!”王钦若淡淡的说了一句。 “刚才听到宫中大官所言,这才知道王相公来政事堂了,所以我钱希圣即使再忙,也要来看望一下。”钱惟演说到这里,看到众人坐在一起喝酒吃菜,就有些惊奇道:“这是...在政事堂宴请王相公?” “刚才官家有令,说是让大资来政事堂视事,我丁公言自掏钱财买来这酒席,居然让你希圣公赶上了。” “那就加个座位了?”钱惟演走上前笑嘻嘻说道。 众人就往开避让,留出一个人的位置,有人就去搬了一个小椅过来。 “丁相公,官家有令,让我回归政事堂!”王钦若看了看众人,然后放下手中筷子,对着丁谓说道。 “可有诏书?”丁谓脸上的笑容看上去虽然难看,但是这种笑容却是很少能看到:“大资能否告诉我,给你写诏书的知制诰是哪一位?” “丁相公,刚才你我在花园里与官家谈话,又不是没有听到,官家已经说让我来政事堂理事,这才不到一炷香功夫,这诏书哪能这么快?” “大资,你确定官家刚才说的是‘理事’而不是‘视事’吗?”丁谓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王钦若说道:“也罢!看来你我二人把官家的话语有着不同的品味理解,那么我请问大资,哪一次的宰相废立不是由官家亲口下令?哪一次下令之后不是要有翰林学士写诏书?哪一次宣读诏书不是要召集百官在大殿?” 钱惟演听到丁谓的这一番话,这才明白这一顿酒席实属不简单,难道自己今天走错房门吃错席了? “大资,刚才官家的话语我听得明明白白,不过大资你是不是忘记了,那只是‘词头’而已吧?”丁谓拿了一块儿帕子擦了擦手然后说道:“大资你以前在政事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相信你比我更熟悉这里的章程吧?‘录黄’和‘书行’都没做,就要来政事堂处理大事,恐怕于情于理似乎有些说不过吧?” 王钦若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你们慢慢吃吧,人老了,饭食吃不下多少。”他站了起来,朝着丁谓拱拱手道:“多谢丁相公款待。” 他说完这句话,转过身看了看政事堂的屋内,叹了口气就往堂外走去。丁谓说的没错,即使刚才官家发话,那也算是‘词头’,而目前的宰相丁谓是有权力封还词头的。既然丁谓能够阻拦,那么‘录黄’和‘书行’肯定是鬼影子也见不到了,更别提什么‘书读’了。 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丁谓今天这一出扮相就是给自己看。这好不好的摆什么酒席?而且席上众人的神情都很不大对劲! 刚才官家说了“视事”,丁谓刚才说了“巡视”和“视事”,这词起初让他也是一愣,但他没在意,因为刚才官家的话带来的惊喜让他没有做过多的考虑。想不到丁谓能把官家的这句话顺手捡起做成武器,深深地刺向了自己。 “王相公?”钱惟演冲着门外又喊了一句:“王相公?” 看到走出堂外的王庆若并未应声,钱惟演有些惊奇地扭过头说道:“这王相公怎么说走就...”他后面的话慢慢没了声息,因为他看到丁谓两道阴沉的目光射向了自己。 “看来我来的不凑巧,打扰了诸位的雅兴了。”他讪讪的看了看丁谓,有些讨好的说道。 “希圣莫要自扰,你来的刚刚好!”丁谓站起身,看了看堂外,然后又环顾了周围众人,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官家有令,在政事堂迎资政殿大学士王钦若前来,王钦若现已视事政事堂完毕!” 王钦若走出政事堂,当即就往长春殿走去,他要找官家诉说,要官家把刚才的口谕再确认一次。他打定主意,这次无论如何要官家有个明确的定论! 迎面走来了刘娥身边的太监罗崇,他拿着黄绢带着四个侍卫正急匆匆的往政事堂赶,看到王钦若之后立刻叫道:“资政殿大学士王钦若,小的来给你送诏书。” “诏书?”王钦若立刻心跳起来,他惊喜连连,心中连连叫道:官家真乃仁慈细心的君主,做事考虑的如此周全! 此刻的王钦若由于激动,脸部变得潮红起来,他打定主意,要拿着诏书赶紧去政事堂,让丁谓好好看看,这诏书就是刚才那番话语的回敬! 等他打开诏书仔细看看:“什么?这...”他百丈高的火热情绪似乎被万丈高的冰山压住一般:“怎么是‘使相’?” “官家有令,授资政殿大学士王钦若为山南东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立即出京,不得逗留。”罗崇面无表情的说完之后,就拱站在他跟前不再言语。这意思很明显,是要恭送他走出宫外。 王钦若深深地叹口气,回头望了望自己曾经挥斥方遒的地方,他知道此生再入主政事堂的梦已经破裂了。 “罢了!罢了!这里就留给你兴风作浪吧!”他低低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佝偻着身子,慢慢地向皇宫外走去。 等韩清下了差要出宫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他走出宫门外准备蹬上马车之时,看到远处的丁谓正在望向自己,于是就冲着丁谓远远的拱了拱手,想不到丁谓居然也冲着他拱了拱手。 平日里下差时候,韩清远远看到那些官阶比较高的官员,总是装模作样的冲着远处拱拱手,偶尔能碰上一两个拱手回礼的,其他人都是爱答不理。这丁谓更是派头做的足,每每看见韩清拱手施礼,从来都是面无表情。今日居然也拱手回礼了,少见! 第506章 怪谣,小娘怨何深 他知道在官场上混一定要小心翼翼,这些人精没几个好相与的。在朝堂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转身就能阴死你!现在已经和冯拯这个老货结梁子,没必要在惹下其他的大佬儿。既然王钦若已经被驱除,近期也就没什么可担忧了。 休沐的日子里,他安顿好竹娘,然后就带着折惟玥去了影剧院,看看目前一切经营状况良好,然后就带着她溜溜达达的去了聚蚨钱庄。 钱庄门口聚集了一群牙人,三三两两的窝在一起商量着买卖。 “咱家在府州的钱庄分号现在也是买卖兴隆。”折惟玥看着钱庄里面的装饰,不由得叹道:“我家官人真的好本事,让世间的人把钱交给你管。” “百姓们存入的钱都用在了正地方。”韩清说道:“咱家做的房产,在各地的营造,地皮的购买,人吃马喂的都是用到这些钱。” “东郊有咱家三百亩的良田,怎么不在那边营造房舍?” “种田的地方就是种田的,怎能毁了良田去营造房舍?”他纠正道:“再说了,那是官家和圣人这些年给的赏赐,岂能随意动?若是建造了房舍,你让那些百姓种啥吃啥?话又说回来,你们折家在府州的良田岂能随意做土地更改?” “奴家是看这房舍买卖着实挣钱啊。” “觉着挣钱那就寻摸其他地段,岂能毁了良田?倘若真的如此这般做了,你家官人我估计该双脚笔直了。” “什么双脚笔直?官人这些乱七八糟词语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折惟玥很是好奇:“书本上也不会有这样词句吧?” “能听得懂就行。” 夫妻俩正在打趣,就听见旁边一个男子声音说道:“广元楼,影剧院,京师景色占一半!刚才带你们去看了这两个地方,诸位若是得空可以去尝尝菜肴,看看大戏。不过今日带诸位走到这里,这就有些其他的说道了。” 二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京师里的闲汉揣着“地经”给一帮人介绍,看来这闲汉充当是导游的角色了,旁边一帮人听这个闲汉指指点点的说道,不住的东望望,西瞅瞅。 “聚蚨钱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绸缎的男子说道:“这是存钱取钱的地方,在我们江宁也有这分号,不足为奇啊。” “这你就不懂了,让你们来看这钱庄,是有道理的。”那闲汉笑道:“诸位听好了,探花郎,世无双!” “这我们都知道,影剧院和广元楼,还有这钱庄都是大中祥符年间的探花郎韩清所置办,确实也是世无双。”那绸缎男子说道。 “还有一个惊天壮举就是单枪匹马从辽国拿回了御批,让辽国欠我大宋万年吃不完的粮食。”另一个头上戴花的男子说道:“据说还顺便把辽皇的妃子给睡了。” “哈哈!”韩清听完这话也是笑了:“老子的故事现在换了七八种说法了。”折惟玥听到这话就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听那闲汉讲解。 “睡没睡辽皇的妃子这个还不清楚,不过今日里我所说的是京师三大怪,就是和这探花郎有关。” “官人,你听见了吗?原来你这故事又有新的说法了?”折惟玥听见闲汉这样说,就悄声给韩清说道。 “别说话,听他讲讲,什么三大怪!”韩清也是十分好奇。 “什么三大怪啊?”那绸缎男子说道:“痛痛快快讲完,卖什么关子?” “嘿嘿,你们听好了!”那闲汉笑道:“探花郎,世无双。纳得绝色是大娘,惊艳诗词两三行,入得茅房先数张。” 韩清听完这荒诞不经的顺口溜之后,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这是何意啊?给讲讲!”头上戴花男子问道:“可有什么深意?” “这探花郎纳一绝色女子为妾,乃是京师赫赫有名胭脂虎,绝色佳人,拳脚功夫甚是了得!”闲汉笑道:“娶妻娶德,纳妾纳色。这探花郎纳色倒也符合这句话,可惜胭脂虎比探花郎大个几岁。所以三大怪之一,纳得绝色是大娘。” 宋人一般称呼女子为小娘子,大一点的就自称为老娘。所以这顺口溜里说竹娘为大娘,只是一个称呼,并不是说大妈的意思。 折惟玥看到韩清黑了脸,就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调侃,只是听那闲汉继续说。 “惊艳诗词两三行,这句话也是很有来头的。”那闲汉看到众人被自己的话吸引,愈发讲的来劲:“这探花郎做的诗词真正算是惊艳。不过留存于世的诗词能够完整的,恐怕也只有《小重山》和《破阵子》。” “听说《破阵子》诗词是让一个孤儿寻得了自己的父亲。”那绸缎男子问道。 “这倒是事实,好端端的并无关系二人,被这探花郎弄得活活认了爹。”闲汉说道:“不过这首词起初也是残词,后来探花郎为了让那《男儿当自强》大戏顺顺当当扮下去,就补了一句算是完整。” “其余的诗词呢?”头上戴花男子问道。 “京师中有好事者收集了不少这探花郎诗词,皆是残词!要么是一两句,要么就是半阙词。”闲汉说道:“所以这就有了‘惊艳诗词两三行’的说法。” “倒是听说这探花郎有个绰号叫‘韩半词’!”穿绸缎的男子又问道:“三大怪里后面那句是何意?”。 “哈哈哈,这就更有意思了!”闲汉笑道:“这探花郎的这一爱好真正的算是举世无双。”他环顾了四周说道:“我们这普通人入了茅房,无非就是土块石头或者竹筹,可是这探花郎一定要用软绵的纸张才行。” “那这最后一怪...”戴花男子还是有些不理解。 “既然上茅房要用纸,岂不是先要一张张数出来才拿着进去吗?”闲汉斜眼看着他说道:“难不成出恭完毕提着裤子出来拿纸?” “原来如此!”听众们这才明白,纷纷点头。 “所以这京师三大怪,无一不令人称奇,绝色大妾长几年,惊艳诗词做不全,出恭纸张净下盘!”那闲汉摇头晃脑的说道。 韩清在旁边听得真真切切,有心想上前揍这闲汉一顿。这顺口溜里,虽然是事实,但是他听了确实不舒服。后两条说出来无所谓,但是第一条他就一肚子怒火,因为竹娘与家中两位正妻比起来有时候也相形自惭,自己比官人年龄大,况且还是个妾。韩清为了打消她的这种顾虑,经常逗她哄她,哪知道大妾的事情居然被京师的好事者给编了顺口溜。这要是让竹娘听见,估计就会变得郁郁寡欢了。 折惟玥看到官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就拉着他的手从人群里往外扯。其他人并未认出韩清,因为二人今天出来游玩,皆是换了便衣的。 “官人,莫要和寻常百姓置气!”折惟玥哄着他说道:“人家说就让他说去,你若是和人家动手打起来,恐怕这事情弄得更大。” 他想了想她的话,觉得倒也是这个道理。本来这种顺口溜没几个人知道,倘若因为这个事情引起斗殴,恐怕这顺口溜传的更快,更别提因为与民众发生口角而引起台谏官的注意。 “妈的孙子!老子爱怎么活关这帮孙子屁事!”他骂骂咧咧的被折惟玥拽出了人群。 “官人,你想想咱大宋的宰相,能够在宣德楼下的戏台上被伶人指桑骂槐,你这些小事皆是不足提也。” 他恼怒的上了马车,一个劲嘟嘟囔囔的骂着。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她有些幽静。 “奴家知道你是心疼那竹娘,怕这话语越传越广会让竹娘伤心。”折惟玥心情突然变得很坏:“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奴家的感受?” “又没人编排你,你这是闹的那股子气?”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想不到折惟玥听到这话,居然开始落泪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 “有人编排你的妾侍,你就恼成这般,可是你的妾侍和家中另一位娘子都有了孩子,那么奴家怎么办?你就不心疼奴家吗?” “今天是休沐的日子,我带着你出来散散心,怎们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本来就是嘛!”她赌气道:“家中娘子都能生孩子,就奴家这里,连个苍蝇也飞不出来!” “我操!”他被她的这话给弄得笑起来:“娘子你失心疯了,说的话也忒可笑了,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你还笑!”她又羞又恼,在车厢里开始撒起泼来,用脚乱蹬着车厢。 “行了行了!别闹了!”他稍微用了点力道搂着她说道:“游明在前面驾车呢,你弄得动静大了小心把车弄翻。” “弄翻就弄翻!”她哭嚷着背靠着坐在他怀里,仍旧是乱蹬乱踹。 “这些日子我好好努力。”他哄着她说道:“再说了,你年龄尚小,晚几年再怀孩子也好!” “奴家年龄还小啊?”她听了更是生气:“你莫拿这样的鬼话哄我。” 他听了想辩解几句,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那一世都是二十多三十多才怀孕,更有四十多的高龄产妇,而像折惟玥这样年龄的女子,顶多也就是刚上大学的时候。 第507章 娇波艳冶,难写深诚 等二人回到家中,竹娘看到折惟玥眼圈红红的,就有些好奇,私下里寻了个空问韩清怎么回事,他随便两句遮掩过去了。 就在韩清忙着与丁谓阴了王钦若这段时间,南京的黎巧儿也再次见到了顾若兮。 “顾仙子悄然到访,让我好生措手不及。”黎巧儿笑道。 “我家老爷公务缠身,所以我就落得清闲,游历一下东京周围的地方,听闻这南京书院人才辈出,就想着来看看,沾点文人的气息。”顾若兮说到这里话题一转道:“黎娘子将这南京的兰花铺子在几年间就打理的井井有条,羡煞多少人!” “我一女儿家,现在也只能是这般操劳,倘若不好生经营,岂不是辜负了东京城那位。”黎巧儿笑道。 顾若兮笑了笑,起身站在酒楼窗户前看看外面景色,这才扭头说道:“黎娘子将这兰花铺子做的有声有色,定是不负那韩判的重托。” “韩判?” “他现在是盐铁判官了。” “哦。” “黎娘子上次去了东京城,可是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肯定有,看到那开封府的繁华,还真勾起我去京师的想法。” “南京虽然繁华,肯定是不能与东京城相提并论。”顾若兮笑道:“光是人口的数就比这南京多。” “我倒是想把买卖做到东京,奈何这边的买卖离不开人手,更何况在东京城有兰花铺子,那边的买卖做的也是不差的。” “黎娘子兰心蕙质而且灵巧机变,想要去东京城做买卖,肯定会胜于他人。” “顾仙子谬赞了!”黎巧儿笑道:“两个地方的货物都是相同,我到了东京城恐怕没处施展。” “如果你黎娘子有不同于京师兰花铺子的货呢?而且这货独独你有,而且这货极为的抢手,而且这货只有你黎娘子掌握着配置和来源!”顾若兮一连用了三个而且。 “什么货?” “我在东京城做行首的时候,各路豪客都与我有些交情,这些豪客走南闯北,倒是也得了一些西域的秘方,能让女子妆容不是一般的美。” “顾仙子你有秘方?” “妇人本质,惟白最难。常有眉目口齿般般入画,而缺陷独在肌肤者。然而肤如凝脂的女子毕竟是少数,想要得到冰肌玉骨,擦粉必不可少。”顾若兮说道:“粉,傅面者也!顶级的粉面要用梁米制成的。精心挑选颜色鲜白,质地纯正的一色粱米,经过好多手续的历练,才能得到一份滑美的粉饼。” 她说完拿出一个青白瓷粉盒说道:“这就是那梁米所制成的粉,黎娘子可以试试。” “我只是听说过这个法子,但从未试过。”黎巧儿接过粉盒打开看看,并且凑上去闻了闻。 “我这里还有粉底的制作法子,用白膏泥、滑石、蚌粉、腊脂、壳麝调制而成。” “顾仙子乃是京师的行首,妆容定是比一般人要秀美许多,这等上品确实罕见。”黎巧儿称赞道。 “现在我已经不是行首了,这些秘方深藏着也没什么用,今日路过南京,顺便看看黎娘子,就把这秘方交予你好了。” “顾仙子如此大礼,让我黎巧儿怎生谢意?” “我既然已经不再做那行首,这扮装女子的秘方就没必要私藏着。”顾若兮说完就从旁边打开妆盒,就见铜镜、木梳、粉盒、胭脂罐、香盒、竹篦、竹剔子……装得满满当当。她取出一张纸笺递给黎巧儿道:“这里面记载的是契丹和高丽的胭脂做法,与我大宋不尽相同。” “顾仙子这是珍藏多少养颜秘方?”黎巧儿很是惊喜。 “我在京师接触到的人定是比你黎娘子要多,所以就能有各地的驻颜良方。” “这是来自海外的胭脂。”顾若兮递给黎巧儿一个小盒。 “和我大宋的胭脂大有不同,倒是能扮酒晕妆或者薄妆。” 黎巧儿所说的女子妆容叫法,在这个时期有讲究。因为胭脂大多数时候要和妆粉一起搭配使用,擦完妆粉,再取胭脂在手掌心中晕开,或浓或淡地涂抹在脸颊上。涂得浓了,为酒晕妆;淡了为桃花妆;若是先浅浅德涂一层胭脂,再用白粉盖住,白里透红的妆容,则有另一个好听的名字“飞霞妆”。 与唐代相比,那时期的红妆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在这宋朝的女子追求妆容色彩浅淡,接近自然的“心机素颜”。这在当时被称为“薄妆”或者“素妆”,特点就是“薄施朱色,面透微红”。 “我这里还有青雀头黛的眉笔,乃是西域传来。”顾若兮打开另一个妆盒,只见里面有黛、黛砚、砚柞、镊子、刮刀、丝线、眉笔等。 “顾仙子本就美貌无双,用这么多妆饰所修,定是一般人所不能及也。”黎巧儿叹道。 “当今圣人喜好‘倒晕眉’,宫中女子也都向圣人学习,此风逐渐传入到市井之中,令京师女子欣然向往,我今天就教教你吧。” 现在东京城勾栏瓦舍中的女子,能够做到一百天,眉毛的式样每天都不带重样的,不过目前最流行的是复古的样式,是西汉初期流行的“远山黛”,细细弯弯的眉毛,在素净的脸上显得很精致。可是刘娥自从登上皇后宝座,她从川蜀带来的倒晕眉妆饰慢慢就流行开来,以至于能够深深影响到后来的一些皇后的装扮。(《洛阳牡丹记》中对“倒晕眉”有记载,英宗皇后和仁宗皇后以及身边的侍女都喜好画这种眉。)倒晕眉是一种粗眉,把眉画成宽阔的月形,然后在月眉的一端(或上或下)用笔晕染,由深及浅,向外散开,别有风韵。 顾若兮手中拿的眉笔,乃是用烟墨所制,这种女性特供的眉笔,有一个香艳的名词:画眉集香丸。 “岂敢让顾仙子给画眉,这可是折煞小女子了。”黎巧儿急忙阻拦,然后接过画眉集香丸仔细观察。 “黎娘子你若是有了这些让女子驻颜的粉盒胭脂眉笔,在京师定时能引起轰动。” “我倒是知道京师兰花铺子那面膏很是抢手,据说是南朝陈后主陈叔宝的爱妃张丽华的秘方,而且中棠给戚氏了一种新的养颜面膏,也是在京师被人抢购。” “现在你黎娘子有了致胜法宝,定是不输于那戚氏的面膏了。” “顾仙子如此高义,令黎巧儿感激不尽。” “黎娘子若是在京师做买卖,我给你牵线认识大食国来的蕃客,他们异域蔷薇花气馨烈非常,故大食国蔷薇水虽贮琉璃缶中,蜡密封其外,然香犹透彻闻数十步,洒著人衣袂,经十数日不歇也。” “顾仙子所说的是蔷薇水?” “不错!这蔷薇水香气极为浓烈,洒在衣物上后,香气能驻留许久。” “我倒是听中棠讲过,他管这蔷薇水叫做香水。” “这名称倒是也符合。” “中棠说的一些方法让我很是迷惑,他说用花瓣来做这蔷薇水,需要高温蒸馏。”黎巧儿细想之前和韩清谈过的方法,对他口中所冒出的名词实在难以理解:“我也没问他什么叫做蒸馏。” “中棠会制这蔷薇水?”顾若兮十分惊奇。 “他说过制作蔷薇水的方法,不过似乎要很麻烦。” 顾若兮想了想就笑道:“这韩清有时候花言巧语,说的话不一定能充作数。黎娘子你想一想,倘若他会制这蔷薇水,那为何不制?要知道这蔷薇水在京师可是紧俏得很。”她拿出一个粉青釉纸槌瓶,打开塞子让黎巧儿闻了闻。 “确实是香味扑鼻。”黎巧儿赞道。 “等你到了京师,我给你牵线大食国的蕃客,以后就让这蕃客单独给你供蔷薇水,要知道现在大食国的人来我大宋,可是越来越不易了。” 顾若兮说的大食国来访大宋越来越不易,这倒是实情。 中国和阿拉伯国家的交往史最早可上溯到两汉时期,到宋元时代,双方的交往空前频繁。 此时的北宋非常重视同阿拉伯地区进行交往,《宋史·大食传》对此有明确记载,如乾德四年(966年)宋朝即选派使者僧行勤出使大食,“游西域,因赐其王书,以招怀之。”随后由于党项族建立的西夏政权崛起于西北,控制了河西走廊,因而大食和北宋的陆路联系被割断,中原与大食的往来只能依靠海路。当时走海路从广州或泉州出发前往阿拉伯,一般要用两年时间。 大食诸国来华则比较频繁。据白寿彝考证,自北宋开宝元年(968年)至南宋乾道四年(1168年)的200年间,大食遣使49次,差不多平均每四年就有一次朝贡。这些来华的使者,有些是阿拉伯帝国哈里发派遣的,有些是地方割据首领派遣的,也有的是由阿拉伯船主、巨商派遣的。 因为访宋的道路被党项所阻拦,走水路耗费时间更长,所以顾若兮所言不假。既然时间成本增高,那么货物价格也随之高涨,阿拉伯的香水虽然在京师售价极高,但是这阻拦不了富庶的宋人。 第508章 弄瓦之喜 对于这香水的炼制,韩清在上一世里看过不少,书中介绍了这香水的提炼方式。但他从未实践过,所以就大概其的给黎巧儿和戚氏描述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戚氏对这香水的提炼极为的上心,但是恰逢韩清出使辽国,于是她就等着韩清使辽回来,一定要学会这法子。可是世事难料,韩清的一趟出使变得扑朔迷离,事情的随后发展让戚氏也始料未及。 黎巧儿因为不在东京城居住,所以不甚了解蔷薇水在京师的热销,后来去了京师之后才知道。可她见了韩清之后,当初在应天府那暧昧的关系似乎有如大雾天出了太阳,消失的干干净净,她也就不太好要求韩清抽出功夫来制那蔷薇水,于是此事就慢慢揭过,哪知今天顾若兮这么一讲,让她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韩清起初倒是想炼制香水挣钱,但是自从影剧院和钱庄日进斗金之后,对于这香水,他已经没有了兴趣。因为只有理论并无实践,一是没操作过,二是需要考虑操作工人的招募,三是保密措施。他觉得比较麻烦,所以也就没怎么搭理此事。 “黎娘子,等你打算在京师做买卖,我就把所认识的西域、大食国、高丽这些地方的人介绍与你认识。这铺子里的货能够是别家弄不到,这买卖的成功就占了几成呢。” “多谢顾仙子抬爱。” “我这是出门游历,走走停停的瞧瞧看看,感觉与你黎娘子有缘,就把自家知道的一些秘密讲与你听,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那是当然!顾仙子知道的这些驻颜秘方乃是千金难买,我岂会无辜赠予外人呢?” “黎娘子,我是说,你我之间的事不要讲与任何人,包括韩清,否则他会怪我不告于他,让他挣不到钱财。” “我明白,请顾仙子放心。”黎巧儿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说道:“倘若他知道了,那戚氏定是会知道,如此一来还能有我黎巧儿什么事?” 顾若兮听到这话,笑了笑说道:“黎娘子明白就好。” “有了顾仙子这几样宝贝,恐怕我的铺子要风风火火好长一阵子呢。”黎巧儿开心地说道。 “黎娘子,我刚才说了,这南京才多少人?岂能和东京城相比?做买卖就要找人多的地方。” “我明白,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路是人走出来的,谁不希望挣更多的钱让日子变得更舒坦?谁不愿意锦衣玉食?既然黎娘子你了能挣钱财的好货,为何不把这买卖做的更大更强?”顾若兮打断她说道:“你若是觉得在东京城开兰花铺子有些冒失的话,可以先做个小铺子,慢慢地把紧俏的东西做起来。” 黎巧儿思量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好了,今日就说到这里吧!”顾若兮安排婢女过来把东西收拾一下,然后站起身说道:“我还有一些地方没走没看,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顾仙子风尘仆仆的到了南京,怎么这般匆忙?” “呵,等黎娘子你把买卖做到东京城,你我见面的次数多着呢。”顾若兮嫣然一笑:“我已经安排女使会了帐。” “哎呀!顾仙子你这是做什么?你来到南京与我见面,怎么还能让你会账?这岂不是搧我的脸吗?”黎巧儿一听这话就急了。 “我平生没几个好友,自从上次见了你黎娘子,觉着甚是投缘,一顿饭钱而已,何必计较呢?” 天禧五年的冬月,这一天的大雪下的极为壮观。 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备货迎接新年到来,竹娘也正在卧榻上声嘶力竭的与腹中的孩子斗争,稳婆与婢女在旁边忙得不可开交。 韩清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每听到竹娘痛苦的喊声就不由得哆嗦一下。 “天气寒冷,官人你还是在屋里等着吧。”李奕蕾走上前去说道。 “我现在心里很乱,哪能坐下来静等?”他摇了摇头,往竹娘那屋里看了看说道。 “女人生产都要走这一关,难不成你一男子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别管我,我就这样陪着竹娘。” 李奕蕾担心的也往屋里瞅瞅,然后幽幽的说道:“奴家生产的时候,你都未曾这般上心!” “谁说的?”韩清辩解道:“你生孩子时候我照样是急的团团转。” “奴家可没看见!” “你在屋里躺着生孩子,怎么会看见我在外面是不是坐卧不安?” “这都半个时辰要过去了,姐姐怎么还没生下来?”秀儿在旁边握紧了拳头,脸色有些发白的说道。 “我听人说,有时候生孩子能生很久的。”李奕蕾接话说道。 韩清听了二女的对答更是心慌,他来来回回的走着,不住地瞅着房门口放着的盒子。那盒子里有他专门准备好的产钳,是为了以防万一。假如难产或者胎儿有些大生不出来,就要借助产钳才能把孩子生下来。这玩意虽然被自己鼓捣出来,但是一直未使用过。 秀儿几次想要进产房里,但是都被李奕蕾拦住了。因为稳婆说过,一直守候在产妇跟前的人不能随便在走开,外人也不能随便再进来,否则会带进来外邪。 韩清在稳婆进入产房的时候,提前给她一瓷瓶酒精,让她注意使用。稳婆知道韩清的名声,也听过能够借血补命的传说,所以按照他的指示,也学会了用酒精去擦拭。 “山匪,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也不是个事,还在去屋里吧。”蔡齐陪着秀儿一起来的,看到家主在院子里晃悠,当客人的也不好在屋里傻坐着,于是就出来陪着一起站着。可是这是冬月,天寒地冻的实在让人受不了,所以他就劝韩清还是进屋里。 “好吧。”他放心不下的走到窗跟前听了听动静,然后就领众人进了堂屋。 “中棠你也莫要太过心急,放眼大宋,有几家能有你家这样生产的待遇?” “什么待遇?” “地暖!火炕!还有你弄得这叫啥暖器的玩意,这让在冬天生孩子的女人少受多少罪?” “叔叔说的这倒是在理。”旁边的李奕蕾说道:“奴家生产之时就是没有被冻着,家里的女使和家丁都不住地夸耀呢。” 折惟玥正准备也要说话,就听见偏房里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生了!生了!”韩清听到婴儿哭声,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其他人也都跟着往外走。 门房里坐着一大群女人也都听见了婴儿的哭声,纷纷走了出来。这些人都是雀武卫的人的家眷。因为家主的娘子要生孩子,男子不方便来,纷纷都派了自己的浑家前来探望。毕竟雀武卫的人能够在京城好吃好喝的活着都是托了竹娘的福,所以众人都心照不宣的派了自己女人前来。这些女人和东主也说不上话,干脆就躲在门房里取暖聊天唠家常,把游明烦得要死。 “恭喜韩大官人,生的是一个女娃,母子平安。”稳婆走了出来盈盈一拜笑道。 韩清顾不上搭理她,绕过她就进了屋里。折惟玥苦笑一下,然后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红喜袋。稳婆暗中掂量一下,然后顺着喜袋摸了摸,知道里面是金银,喜笑颜开的说道:“东主家里终于填了个女娃,真是上苍保佑!这女娃一生下来就带着福相呢!” “竹娘,你怎么样?”他看了看旁边婢女怀中的女娃,然后走到榻前关心的问道。 “奴家就是有些累,无妨的。”竹娘虚弱的说道。 此刻的竹娘脸色有些惨白,而且嘴唇也没了血色。 “还无妨呢,生孩子是多么的痛苦。”他疼爱的帮着竹娘拨了拨头发,然后抚摸着她的脸说道:“生的是一个女娃,很漂亮。” “抱来,让我再看看。”竹娘说道。 韩清从旁边的婢女接过来襁褓,让竹娘仔细再看看。 她眼神里满是爱意,看着自己的孩子,满满地幸福感让她泪流满面。 宋朝从上到下,皆是喜好女孩而不是喜好男孩,这和后来的重男轻女地时代相比,极为让人不理解。宋人对延续香火的这种思想并不是很认同,他们认为膝下有子就能够让自己享天伦之乐,何必苦苦追求什么传宗接代。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嫁女比娶儿媳妇成本要低数十倍。 安州同文巷馆内,郑敦宰正在和车顺姬商讨事宜。 “大王派人来转告,那七彩玉净瓶一定要弄到手。”郑敦宰叹口气说道:“这两年辽国虽然不会追着我高丽要那玉净瓶,但是草原莽荒出来的人,说翻脸就翻脸,保不准哪天又要重提此事向我高丽索要,并因此向我高丽发兵征讨。” “我本来已经接近了那影剧院,谁知道那顾若兮就和韩清分了买卖。”车顺姬说道。 “现在来看,接近那顾若兮纯属浪费功夫。”郑敦宰说道:“现在是红绫坊的洪波儿掌管西剧院,对于我们来说也没什么用,主要还是在韩清。” “自从两次入那影剧院失手,韩清已经把七彩玉净瓶转移到了韩家庄子里。”车顺姬说道。 第509章 至宝,问与谁同折 “可是有办法能够进入那庄子里?”郑敦宰问道。 “我曾探查过数十次,那庄子周边住得高手如云,皆是精通拳脚功夫,而且有不少人使得枪棒也是令人不可小觑。” “他一山野小儿,居然弄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高人!”郑敦宰听了也是叹口气。 “那些高人分成两股,一股属于是胭脂虎从山西带来的人马,另一股是从广信军退了兵役的兵士。”车顺姬说道:“而且我已经探明,那七彩玉净瓶就在庄子里琉璃房子附近。” “琉璃房子!”郑敦宰呐呐自语的抬起头,眼神有些迷惑,然后哭笑不得道:“平板假玉现在犹如天价一般,他一山野小儿居然能把这等宝物用来建房子!此人究竟是谁?师从何人习得这般古怪技艺?” 韩清要是知道郑敦宰这一番话语,估计也是无语。因为在韩家庄子弄了那么多精通武艺的人,并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老彭干的好事。 雀武卫的从山西一带来投竹娘,慢慢地人带人就越来越多,很多人觉着在京师中租房太贵,还是在城外的韩家庄子居住,一是因为便宜,二是因为周围都是亲戚好友,于是人气慢慢积攒起来。 而广信军那边,李克和陈冰在京师混的风生水起之后,这让那群老兵抛弃了在军中混吃终老的念头,很多人都也奔着韩清而来,某些人虽然不是斥候,但是也是在战场上经历过厮杀的主儿。韩清看到来人眼巴巴的眼神,再看看递过来的信,虽然介绍人名字不认识,但是信中字里行间说着在武遂城时期的交情,他与立刻陈冰核对来人身份之后,干脆就把这些投奔而来的老兵接纳了,反正快马驿站押纲的活儿越做越大,很缺人手。 老彭知道这群人都是宝贝,他就自己也花了不少钱在庄子周围搭建房舍,让这群人居住,主要是为了保护着那蔬菜大棚。他知道世间的任何不传之秘有时候就是那么一层纸而已,捅破了就都明白了。大棚里种的各种瓜果蔬菜,能够在冬天开会结果就是因为人工授粉,倘若这一绝活儿被人偷瞧了去,恐怕反季蔬菜就不是什么秘密,那么广元楼的收入肯定会少一多半收入的。 正应为如此,各路英豪都居住在以蔬菜大棚为中心的周边房舍里,一般人岂能是随随便便接近的?况且这些活土匪的娘子浑家或者儿女有事没事坐在街头巷尾聊天扯淡,除非是货郎挑担等做买卖的,寻常陌生人哪能进得了这庄子? 正因为如此,车顺姬派了几拨好手前去庄子,可是这些人被街头巷尾的大婶大妈给问的招架不住,在看到屋里走出来的精壮男子眼神不善,于是这些人只好做鸟兽散。 韩清不知道老彭的鸡贼反而让这韩家庄子变得有如铁桶一般,他倒是对那个矿泉水瓶子不在乎,最让他放心的不下的就是那手机,因为里面存着他前世的记忆。他每次去庄子的时候,都是要去地窖里看看那手机,每看到手机的那一刻,似乎才能表明自己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现在京师不少人知道他韩清来自于宋辽边境,据说自幼被一怪道掳去,然后和那怪道习得一身古怪本事。” “你说在宋辽边境,也就是发现韩清的那些地方会不会还有七彩玉净瓶?”郑敦宰有些异想天开的说道:“既然是他师傅炼制这等无上宝物,会不会还有一些没露出市面的?” “我也曾这么想过,不过宋人触动上百号人马去边境查探韩清的底细,引起了契丹的注意,那边已经成了禁地,寻常人等根本去不了的。”车顺姬摇摇头道:“你还是莫要在这方面打主意了。” “我们要多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斥巨资从韩清这边购买。” “郑使君,这韩清的买卖做的颇为壮大,他能看得上我们的钱财?我们又能拿出多少钱财?” 郑敦宰叹了口气,似乎被绕进这个话题的漩涡里。 还有半个月就要迎接新年的到来,韩清在盐铁部处理事务也越来越熟练起来。 历朝历代,但凡重要职能部门进来了新人,起初虚头巴脑的客套之后,慢慢地就会出现各种嘲讽或者打闷棍下绊子。韩清也不例外,起初由于对盐铁部的不熟,导致同僚对他有些冷眼,更多的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等着他出丑。大家都知道他是刘娥眼前的红人,既然后台背景这么硬,那就多多劳作一些吧,反正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韩清虽然是盐铁部的判官,对于本部以下的官员推举只有举荐权而并无决定权。毕竟是大宋重要的一个部,各个地方的官员都是削尖脑袋往里钻,本部官员想升迁的,外地官员想入京就职的,各种文书都能让韩清头痛不已。 有宋一朝,官职官阶以及差遣的名头满天飞,各个部各个司的职能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果不是在官场浸淫许久的人,肯定摸不着东南西北。某个人如果学识满满,而且确实很有能力,那么身上挂好几个差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韩清曾跟刘娥说自己本来是提举学士司,这要是再来个盐铁判官的差遣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其实他自己并非身兼两个差遣,而是三个!因为给太子讲授算学的“资善堂说书”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的差遣。 就是因为差遣才是官员的实际职务,所以在某些事务处理上,如果不知道这个官员还有另一职务的话,恐怕跑断了腿也没人会告知,无他,谁都喜欢说自己权利最大那个职务! 好在他有便宜岳丈和便宜姑父,看他像没头苍蝇般乱撞,就私下里给他指点了若干。 韩清的便宜岳丈就是李奕蕾的父亲,圣相李沆的儿子李宗简,他身居大理寺,在官场数年,可以经常地指点一下他。 另一个便宜岳丈那就是林特了,因为这层父女关系实在太特殊,林特为了防止台谏官漫天的口水,不愿意承认与竹娘的这一层关系。天下父母心!林特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内心里还是很关心这个女儿。既然韩清是自己的女婿,哪有不帮的道理。 这林特以前是三司使,管着盐铁、户部和度支部,所以对这里的门道十分的清楚,他只要一出手,韩清碰到的一些古怪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还有一个便宜姑父,那就是千古大学霸王曾了。此时的王曾是参知政事,也就是副相,同时也是吏部侍郎兼太子宾客,知审官院。但王曾还有一个差遣是“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 这个差遣看着名头比较长,解释出来倒是容易。 通进、银台司,知司官二人,两制以上充。 通进司,掌受银台司所领天下章额奏案牍,及阁门在京百司奏牍、文武近臣表疏,以进御,然后颁布于外。 银台司,掌受天下奏状案牍,抄录其目进御,发付勾检,纠其违失而督其淹绶。发敕,掌受重书、枢密院宣敕,著籍以颁下之。 换句话说,通进、银台二司是主管章奏文书支机关,同时又掌二府(中书、枢密院)的宣敕颁发。通进银台司具有点检、看读、发放敕命的权力,所以其对不适宜、不合规定的诏敕也就是权提出意见,也就是说具有封驳权! 通进、银台司是在垂拱殿旁边的偏殿里,通进司在垂拱殿门内,垂拱殿为东京大内之内殿,而银台司在“银台门侧。”离韩清所在的盐铁部不远,所以他走不了几步就能找到姑父问询。 (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载:“(文德)殿前东西大街,东出东华门,西出西华门。近里又两门,相对左右嘉肃门也,南去左右银台门。”由此判断银台司地处的银台门与文德殿很贴近。)既然姑父对诏敕有封驳权,所以对盐铁部官员的任命推举就要王曾出马,而不至于闹出笑话。因为起初的通进、银台司是隶属枢密院,韩清刚开始愣头愣脑的拿着札子去了枢密院,让钱惟演数落了他一通。这事闹的人尽皆知,足足笑话了他两个月。 只不过每当韩清去请教这个姑父的时候。王曾看看韩清,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韩清大致认为这个姑父想和自己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那连襟蔡齐和王曾走得很近,这二人都是向着寇准的。现在看到自己与丁谓走得如此之近,大约是想劝说一下。自从上次蔡齐与韩清争论的有些不愉快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提及过关于丁谓的任何事。 不过这次韩清真的是猜错了,王曾要给韩清说的实际上算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因为王曾是通进、银台二司的封驳事,但是他也有着另一个令人敬畏的差遣,那就是“知审官院”,也就是说王曾目前是大宋组织部的部长。 他掌管着东西二府的宣敕颁发,也管着官员的调动情况。前些日子他收到了一个请求的札子,这个札子是王钦若派人送来的。札子上说的很简单,就说自己病了,想回东京城养病。 王曾看着这札子就陷入了沉思,关于丁谓在政事堂请客款待王钦若,他倒是对这丁谓的机巧很是称赞,但称赞是称赞,丁谓这人品让他很是嗤之以鼻。 这王钦若与丁谓都被民间称之为“五鬼”一员,就是因为这五鬼欺上瞒下,阿谀奉承。现在既然遭了丁谓的算计,那么这王钦若倘若回到京师,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反正都不是好人,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王曾厌恶的看着手中的札子,然后就想到怎样来利用这札子。这俩人斗起来,对于朝堂来说谁失败了都算是好消息。 第510章 讲戏文,种祸根 王曾特意把札子压了几天,然后等到韩清来银台司与自己询问盐铁部相关事宜之时,才装作无意的样子说道:“王钦若来信,说是自己病重,想要回来养病。” 韩清听到这个消息极为的吃惊,这王钦若媚上的本领很是有一套,上次回来能够在很短时间恢复功力,这次如果再晃悠到官家跟前,恐怕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事不迟疑,他在一个下差回家的时候,特意在宫门口等候,也是装作无意的样子给丁谓点了两句,然后就告辞了。 这一日正午,韩清从待漏院买了一些吃食扒拉几口,然后就自己一人在走廊里坐着,翻看关于盐铁部收藏的书。 “中棠,现在居然还如此用功读书!”林特走了过来笑道。 韩清看到来人是林特,立刻起身作揖。 “听闻中棠弄瓦之喜,老夫前来祝贺。” 古时候人们祝贺人家生男孩称为“弄璋之喜”,生女孩则称作“弄瓦之喜”。 璋是玉器,形状如半圭。弄璋最早出现在《诗经?小雅?斯干》上∶“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是说如果生了男孩,就让他睡在床上,穿上衣裳,还给他圭璋玩弄。他的哭声如果洪亮,将来则必有成就,期望他能当大官或继承家业。 弄瓦最早也是见于《诗经?小雅?斯干》∶“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意思是如果生下女孩,就让她睡地上,用被褥包裹她,拿陶制的纺?给她玩,期望她将来能够善良顺从,做事不逾越规矩,并专心操持家务,不让父母担忧。“瓦”是古代纺织时用的陶制纱锭,古人拿这种陶制纱锭给小女孩玩,就是希望她长大后能胜任女红。 在这里还有一个典故,唐玄宗时宰相李林甫,他的小舅子添了个儿子,李林甫就手写‘闻有弄獐之庆。’作为庆贺,客人因为畏惧他的权势,看了也只好掩口而笑。原来李林甫把“璋”写成“獐”,而“弄璋之喜”是贺人得子,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但獐则是野兽,两者相差甚远。因此,李林甫被后人讥笑为“弄獐宰相”,暗讽他是没有文化的权贵。 韩清听到林特来祝贺自己生了个女儿,心里不由得苦笑。 你他妈是我女儿的亲姥爷亲外公,我的娃都生下半个月了,你这才顺便走过来随便问问,这人世间亲情真的不如权贵重要吗? 他虽然腹诽,但是仍旧恭敬的回答道:“上苍眷顾,让下官得一爱女,真乃人生一大喜事。” 不知林特想到了什么,听韩清说完之后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韩清看到林特就这么坐下来,心里猜测估计是想到了自己以前与竹娘的母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现在自己的女儿不能相认,心里也算是挺痛苦的吧。 “好生待那娘俩吧。” 许久,林特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的娘子我的女儿,我定是要好生疼爱。” 林特点了点头。在他心里其实也有着得意地一面,他平日里见到丁谓,每见必拜,一日三见亦三拜之,故得丁谓善待。但自己巴结的这个丁谓当初不看好韩清,生生地阻断了丁婳与韩清的交往,等到后来韩清声名鹊起,这才让丁谓后悔的捶胸顿足。可是自己这个女儿也不知哪来这么好的命,居然能与韩清结为夫妇。 现在的韩清膝下有儿有女,钱财大把的挣,心情也是相当的好。休沐的时候去了聚蚨钱庄,看到存取钱财的百姓众多,又去了影剧院,见到西剧院南剧院都在如火如荼上演着大戏,不知不觉的走路都能哼哼着歌谣。 “东主,你这是唱的什么曲子?我怎么从未听过呢?”楚克雄凑上来问道。 “我会好多曲子呢,随便拿出来一首你都是未曾听过的。” “我倒是知道东主你有这本事,不然也不会有崇山悦耳之名。”楚克雄笑笑说道:“别的曲子我也听东主你听过,但是今天这曲子唱词让我倒是很有兴趣,‘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东主你是探花郎出身,赴过那琼林宴,也跨马游街过,难道这曲子是东主你自己的故事?” “不是我的故事。”韩清笑道:“这故事乃是一个女子的事迹。” “女子的事迹?”楚克雄听了大为惊讶,怎么从未听过这故事。“东主给讲讲吧。” 此时恰巧季芳华从跟前走过,看到韩清与楚克雄站着说话,就施了蹲身礼打算走过去,可她听到楚克雄那问话,有些好奇,就停了下来问道:“你们在讲什么?” “季仙子,我刚才听到东主哼唱了几句唱词,虽然曲调怪异,但是那唱词很是有趣,就问问东主这唱词的来源。” “什么唱词?”季芳华好奇心驱使她也是望着韩清。 “我也是听得不太清楚,只是听到‘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只认为是东主自己的故事,想不到居然是女子的故事。” “中棠,快讲讲,让奴家听听。”季芳华满脸的好奇,以她的嗅觉,感觉到这又是一部好戏。 “这故事名字叫做《女驸马》。”韩清想了想,伸手一指,示意二人到屋里。等二人分别坐下之后,他讲道:“这故事说的是一个民女最后做了女驸马。” “女驸马?”二人异口同声,这个令人讶异的称呼实在是超出了二人的认知。 驸马就是驸马,何曾有过女驸马一称呼?从来都是被皇家招做女婿的男子被称为驸马,这女驸马是个什么意思? “这故事的大概意思是有一民女,名叫冯素贞,自幼许配李兆廷,后来李家败落,于是李兆廷投亲到了冯家,而冯素贞的爹娘嫌贫爱富,逼其退婚。于是冯素贞花园赠银李兆廷,冯父撞见,诬李为盗,将其送官入狱,逼素贞另嫁宰相刘文举之子。冯素贞男装出逃,在京冒李兆廷之名应试中了状元,被皇家强招为驸马。花烛之夜,素贞冒死陈词感动公主,于是后拉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季芳华和楚克雄俩人听完这故事的大概意思之后,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这故事从何处听得?”季芳华问道。 “我从河北路来东京城时候,在路上听别人讲的。” “刘文举?”楚克雄想了想就说道:“我大宋朝没这么个宰相啊。” “戏文而已,你还当真了?”韩清笑道。 “那冯素贞是如何能做到...”楚克雄有些发懵。 季芳华还没觉察出这故事的问题,但是楚克雄立刻就听出问题了。他是落地的举子,是在科举道路上搏杀过的。不说这冯素贞如何受教育如何寒窗苦读,光是女扮男装进京应试就是令人难以理解。去国子监应试时候,为了防止夹带,要被自称为医生的士兵全身摸个遍,有时候甚至还要脱个精光接受检查,这冯素英以女子之身混进考场是怎么做到的?更何况被招为驸马的时候,文武百官都能看到的,如果一个是瞎子,众人都是瞎子?易容即使再高强,话音怎么改?上茅房怎么办? 韩清知道楚克雄心中疑问,就笑笑,:“戏文就是戏文,不必当真。” 他对这《女驸马》故事当初也是不太了解,后来明白之后才发现这故事里面的漏洞,还赴过琼林宴?打马御街前?琼林宴上百官分不出公母?连着三天的跨马游街让一女子试试?可是不管有什么漏洞,这戏文能够流传的甚广。 还有类似的戏文就是现在朝中坐着的那位活神仙刘娥了。《狸猫换太子》这戏,本来是古典名著《三侠五义》里的一个文学故事,清代末期,这个故事流传到南方,被改编成京剧搬上戏台,演出后轰动上海,后被改编成评剧、豫剧、黄梅戏、吕剧、湘剧、潮剧等等各种剧种,竞相传唱。这戏能够成功吸引了民国时期的蒋介石,拉着宋美龄经常地看。 刘娥因为这一出戏,从此背负恶名,实属是冤枉至极。戏文里的包黑子更是无中生有,“仁宗认母”这一事件整个过程,与包拯没一毛钱关系。 楚克雄听出了故事的漏洞所以迷惑不解,但是季芳华可就不这么想了,她觉得这样精彩的戏文,如果在影剧院上演,绝对能引起轰动,街头巷尾最容易引起人们好奇心的,就是大内皇宫里的各种八卦。 “中棠,这故事你能否细说一下,奴家觉得如果把这《女驸马》故事呈献给京师百姓,定是会引起轰动。” 看到季芳华那渴望的眼神,韩清就让楚克雄去叫了剧院的编撰进来,听他把故事细细讲述一番。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好新鲜!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照婵娟...”韩清给一干人等从唱词开始,讲述起了这个故事。 第511章 诡形怪状翻合宜 要说世间的事本就是平平淡淡,只不过偶尔会如同寂静的湖面冒出个浪花,浪过之后依旧是水面平静。好比现在韩清讲述的故事一样,无非就是一段戏文,大家听完看完哈哈一乐,该干嘛就干嘛去。可是他没想到这段戏文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是后话。 就在韩清给众人讲故事的时候,东京城南郊的“回车院”也迎接来了一位贵客。之所以说是贵客,是因为此人在朝中做过宰相。只不过宰相之名被除了之后,现在是“使相。” 没错!王钦若又回到京师了! 话说韩清自王曾那里得到王钦若回京的消息,随即就转告了丁谓,至于丁谓怎么去处理此事,韩清这次问都不去问,根本不再理会。要知道上次丁谓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就把官家的下令给曲解了意思,翻云覆雨之际就把王钦若打直了。这次的王钦若都没到官家跟前,韩清相信丁谓定会能再把老王打的更直,不给老王一点弯的机会。 丁谓确实是不负韩清的期望,而且这次的手段更是令人叫绝。他听到韩清给自己透露的消息之后,吃惊之余就立刻想到了办法,当即就遣人星夜驰骋去告知王钦若,就说官家十分想念王相公,请尽快来京一叙。 这王钦若或许是想回到朝堂的心思过于重,看到来使只是口头告知,也没要求什么圣谕或者诏书之类,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兴冲冲地直奔京城而来。在他看来,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留在官家跟前,不再担任这劳什子节度使。既然如此,那就给官家留个好印象,先去“回车院”静候。 前面介绍过,回车院是古代官员届满退职候任时暂居的寓所,有接纳贬谪官员的职责,具有政府公馆的性质。“回车”跟“下车”是相对的,“回车”是卸任。“下车”则是上任的意思,因为是坐车去就职的,“下车之地”即到赴任就职地点,“下车”是一种讳饰的说法。 老王认为自己这次回车卸任,然后立刻原地满血复活,该上车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回车院等候而来的是露出獠牙的丁谓。 “王节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回车院?” 丁谓这次根本不再客气,没称呼那过气了的“王相公”,更不会称呼他王大资了。 “丁相公,你怎么会来这里?”王钦若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对突然杀到的丁谓十分的惊疑。 “王节使,我是在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回车院?” “官家有令,让我速回京师。” “官家下的令?”丁谓冷冷地说道:“令在哪里?是诏书?是“书行”还是“书读”?可否一观?” “是官家派人传的口谕。” “口谕?”丁谓皱了皱眉说道:“仅仅是官家的一面之词?连“词头”都算不上?王节使,同样的错误你要一犯再犯吗?”丁谓不屑道:“你是要把官家的词头当做是圣旨吗?” “我明白了!”王钦若这时候完全醒悟了过来:“传令之人是你派去的?” “王节使,你这话就让我听不懂了。”丁谓双手背在身后昂首说道:“刚才你说是官家派人下令让你回京师,现在你说是我派人传令,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令?” “是你!绝对是你!是你丁谓假传官家之令,诳我来到了京城!”王钦若怒不可遏道。 “王钦若!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可莫要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派人传令?我派的谁传的令?我派人传了什么令?” 王钦若气得浑身哆嗦,他指着丁谓,由于过度激动,导致话语都不能连贯起来:“是你...传令的就是你,派人的就是你...,丁谓...你好恶毒!” “王钦若,凡事都要讲证据,你口口声声说是我,那么可是能拿出证据?” “好你个丁谓!”多年的官场休养让王钦若在短时间立刻恢复道平静的神色,他点点头道:“想不到能把事情做得这样绝!” “你王钦若没有诏书,而我丁谓却有!”丁谓冷冷一笑,然后从怀里拿出诏书道:“还请王节使仔细看看吧。”他把“王节使”三个字着重加强了声调,带着一种嘲讽。 王钦若此刻虽然神色平静,但是情绪已经处在巨大的波动之中,他双手颤抖着接过诏书打开看了看,然后哈哈大笑,只不过这笑声是惨笑:“我王钦若乃是大宋堂堂一宰相,想不到被你丁谓这般设计陷害,居然从宰相一变再变,现在变成了司农卿?哈哈哈哈!也好!也好!老夫这就去南京赴任!” 那诏书上写得分明,王钦若擅自离守,除山南东节度使,改司农卿,分司南京。 “那就恭送王司农了!”丁谓冷冷地哼了一句,这次称呼都不是王节使了。 愤怒与屈辱冲击着王钦若,他站在原地,看着诏书的的文字,过了许久才抬起头,看着丁谓那阴冷而又带着一丝嘲讽的表情缓缓说道:“罢了罢了!这东京城就交给你丁谓了!”他长叹一声之后,缓缓地低下了头,转过身子就去了旁边的屋子里。 天禧五年过去,新的一年已然到来。只不过新年并不是天禧六年,或许是皇家为了祈求上苍多多眷顾一下人世间的天子,请上苍善待大宋朝的皇帝,所以更改了年号为乾兴。 上元节这一天傍晚,折惟玥与李奕蕾俩人高高兴兴的上街赏灯,韩清哄着两个娃,陪着竹娘说话。 “官人,今天是上元节,你怎么不去街上走走看看呢?” “家里人都出去了,就把你扔在家里没人陪,我担心我娘子埋怨我。”他手里拿着个竹蜻蜓边逗弄着逸哥边说道。 “官人心疼我,奴家知道。”竹娘把孩子抱怀里,疼爱的看着孩子问道:“你可是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了吗?” “还没想好,过些天找雍老道这个老骗子来给算算,别看这些人整天神神叨叨,起个名,算个生辰八字,有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 “那雍半仙真不是骗子,奴家认为此人真是有些本领的。” “你就认为他那几句不着四六的诗,预测了我出使辽国的结果,所以就认为他有本领!”韩清有些不屑。 “奴家不和你争辩这个,说不过你。”竹娘看到孩子在怀里醒了,就解开衣襟给孩子喂奶。 “小妮子,别给老子吃塌了。” 竹娘白了他一眼:“整日里乱七八糟的词从哪弄来的?” “无师自通!” “奴家前天出门到巷子口,听到有人在议论。”竹娘换了话题。 “你还是多在家休息,外面天寒地冻,坐月子就要有个坐月子样,这才生孩子多久,就敢往外跑?” 宋代女子生完孩子没多久,就开始了和往常一样的生活,没有坐那么长月子的习惯。 “奴家没那么娇生惯养。”竹娘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街头有人说官人你的不是。” “说我什么?” 竹娘低头看了看吃奶的孩子,然后轻轻说道:“说官人你是丁相公的...亲随。” “娘子听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必照顾我的情绪,什么亲随不亲随,就说我是丁谓的走狗罢了。” “官人!” “无所谓!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 “可是这种闲言碎语让人听了不舒服的。” “那娘子你怎么看?” “我家官人是什么样,我岂能不清楚?” “哈哈,如果我真的是丁谓的走狗呢?” 竹娘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后背,然后轻轻说道:“官人无论是什么人,无论怎样,那都是我的官人。” “那这就够了!”他笑道:“我活着就是为了让我的家人吃穿不愁,为了让我的后代过更加富裕的生活,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 “奴家还听到一些关于自身的话。”她的神情有些黯淡。 “关于你的?”他有些惊讶:“怎么还有你的闲言碎语?” 竹娘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怀中吃奶的孩子。 “哦!哦!”他猛然想起那次在街头听到的顺口溜了,大约是竹娘听到了这个说法弄得心情不好。他就试探着问道:“可是说什么探花郎,世无双?” 竹娘的沉默让他确定,就是这该死的顺口溜让她不开心的。 “娘子,那顺口溜是有人故意编排我,你听了还当真了?” “奴家岁数比你大,这本来是事实。” “大怎么了?谁说娘子不能比自己夫君大一些?”他说道:“大有大的好处。”他说到这里就想起自己在前世,看到的关于法国总统马克龙妻子的新闻,就说道:“我知道海外一个国家的皇帝,他的娘子比他大二十四岁。” “哪有大这么多的?官人你就是胡乱编造,是为了让奴家开心。” “真的,谁骗你谁是狗子!” “真有娘子比夫君大这么多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民间有谚语不是说了吗,女大三,抱金砖!”他走到竹娘跟前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比我大三岁,所以我能挣这么多家财啊。” “官人一肚子好学问,信口编了一句来让奴家高兴,奴家明白官人的心思。” 第512章 上元人意好 “不是!真不是!民间真有这谚语。” “只是说女大三,抱金砖?” “还有呢!”他说道:“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 竹娘听到后面一句,就禁不住笑了出来。 “这朗朗上口的民谚早就有,可不是我胡编的。” “真有这说法?”她很好奇。 “当然!天地良心!” “那你刚才说的海外国王娘子比夫君大二十四岁...” “那还不简单?抱六块呗!要不人家夫君怎么能当上国王呢!” “可是...”竹娘觉得极其的不可思议:“娘子比自家官人老那么多,那...” “你这就不懂了!”他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老有老的好处!” “有啥好处?” “败火!” 竹娘眨了眨眼,不懂他这种龌龊话,还正待要问,就听见院子里折惟玥和李奕蕾俩人说话的声音。 “这是逛街回来了。”韩清说了一句。 他话音刚落,二女就叽叽喳喳的走了进来。“竹娘,今年你没去逛这上元节的灯会,你可是不知道,灯会上人山人海。” “我定是走不脱的,要不然孩子哭闹就没法照看了。”竹娘微笑道。 “今日我和折氏一起在灯会上买了不少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竹娘问道。 “在灯市上,有一小哥正在叫卖胭脂水粉。” “这胭脂水粉在京城里很多地方有卖的,至于要这么高兴吗?”韩清在旁边听见李奕蕾说话就随口道。 “官人你不知道,这小货郎卖的胭脂水粉不同区其他人家,有西域的胭脂,也有高丽的粉底。” “说来说去就那么几样,再好能有什么特别的?”韩清笑道。 “官人是见过世面的,女儿家家的玩意你不一定懂。”李奕蕾说道。 折惟玥走到韩清跟前媚眼笑道:“官人可是闻到有什么特别的气味?” 他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一种熟透了的杏子味道,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花香。“这是从哪沾来的妖气?”他问道。 “什么妖气?官人说话真是气死人!”折惟玥本来想让他赞赏几句,哪知道冒出这么一句扫兴的话。 “你出门时候貌似没这气味啊,再说咱家也没有这种异香!” “这是那小货郎卖的蔷薇水!”折惟玥不满地撅了噘嘴。 “蔷薇水?哪来的?”他问道。 “是那货郎在卖啊,奴家刚才说了。” “我是问你这香气哪来的?” “奴家买了几瓶。”折惟玥得意的说道:“这可是极为少见的。” “拿来我看看。” 等折惟玥递给他几个青色瓷瓶之后,他打开之后凑近闻了闻然后说道:“这就是香水吧?” “蔷薇水!”折惟玥纠正道。 “多少钱一瓶?” “六贯钱。” “这他娘的不就是抢钱吗?”韩清听了就有点急了:“你知道一个熟练地丝工一个月才能挣多少钱?”他竖起三根指头说道:“才三贯钱你知道吗?这一瓶子破香水顶一丝工两个月的工钱了?” “奴家看着喜欢,也喜欢这味道。”折惟玥说道:“你不知道那货郎的盒子里只有十二瓶,奴家这是抢的快才买了六瓶,那刘涵的娘子刘王氏把剩下的六瓶全买走了,把其他没赶上的小娘子懊悔的不得了。” “刘王氏?”韩清听了这话,知道她说的是王飞捷,这可是一个女汉子,平日里舞刀弄枪的人居然也喜欢这玩意? “是啊,刘王氏抢的快,旁边几个富贵人家的娘子很是不高兴,差点吵起来。” “其实这蔷薇水以前在京师卖的价并不是很高,只是近些年越来越少见,所以价就物以稀为贵了。”李奕蕾旁边说道。 “这蔷薇水应该是大食国那边过来的吧?” “是的,那货郎就是这般说讲的。”折惟玥说道:“本来京师之中有售卖这蔷薇水的,可是自从西边的通商之路慢慢地被党项阻挡,这大食人只好走水路,从南方市舶司上岸,然后一路辗转才能到了京师,这蔷薇水自然就金贵了。” “既然这货郎能够从大食人手中购得蔷薇水,手中本钱应该是不差的,怎么不去开个店铺呢?”韩清说道。 “这货郎已经在京师寻摸着找地方了,说是要在京师打算立足。”折惟玥说道。 听折惟玥说到这个消息。韩清心里立刻就冒出个念头,应该让戚氏来做这个营生,可惜啊! “官人你叹什么气?”李奕蕾旁边看到韩清默默地叹气,就问道。 “这买卖其实应该咱家来做。”韩清遮掩着说道:“一瓶子蔷薇水赶得上我影剧院七八张门票了。” “咱家来做?”竹娘笑道:“官人不消说做不做这买卖,光是货的来源就要找一阵子吧?” “官人和市舶司有交情?”李奕蕾问道。 “我是说,这蔷薇水咱们自己可以炼制。” “官人,你会炼制蔷薇水?”不但竹娘和李奕蕾惊讶,折惟玥也是跟着惊奇的问道:“官人莫不是逗我们开心吧?” “听人说过炼制这蔷薇水的诀窍,不过我一直没试过。” 三个女人互相看了看,似乎都想从对方眼中寻找答案。 “我有空了试试,没准能炼制成。”他看到三个女人似乎都不信自己刚才说的话,就笑笑说道:“不过这玩意需要慢慢摸索才行。” “官人聪明绝伦,你说能那就一定能的。”竹娘拍拍怀中的孩子说道。 “不过我倒是想先见见这货郎。”韩清说道:“现在京城之中很少见大食人,我想找这货郎问问。” “官人这样做就欠妥了。”竹娘说道:“既然那货郎能见到大食人,能从大食人手中购得蔷薇水,岂能再把这货源交予你认识?” “我倒不是为了蔷薇水。”韩清说道:“我是想找找大食人,看看能不能让这些人下次再来的时候,给带些那边的农作物种子。” “你是这想法,可是奴家如果是那货郎,定时不会相信你的话。”竹娘说道。 “有道理。”他正要继续问问折惟玥,就听见院子里小孩叽叽喳喳的声音。 今天是上元节,整个大宋都处在欢乐的节日中,男男女女皆是上街赏灯游玩。官府为了不让孩子走失,在巷子口搭建戏棚,里面的纸人纸马猫猫狗狗的玩偶戏,能够把附近的孩子牢牢锁定在棚里不挪步。秀儿带着孩子早早来姐姐家,由于弘哥闹着要去看木偶戏,于是琦哥和逸哥都是跟着秀儿去了巷子口看戏。 估计孩子们看的有些倦了,秀儿就带着孩子回来了。 “逸哥,看到娘从街上回来,居然都不管不顾,唤你几声都不搭理我。”李奕蕾疼爱的走过去抱起逸哥,拍打了他身上的土,然后点了点他的鼻子。 刚才李奕蕾和折惟玥回来,路过巷子口专门去棚子里找孩子,但是一大帮小孩闹哄哄的玩的正开心,定是不肯和娘回去的,于是李奕蕾就和秀儿打个招呼,让她多费心照看。 “嫂嫂们刚才回来时候,一路上笑嘻嘻的,定是玩的很开心吧?”秀儿说道。 “街上盛况你又不是没见,一年难得一次,当然开心了。”折惟玥说道。 “哪来这么香啊?”秀儿鼻子很灵,立刻闻到了蔷薇水的香气。 “我们正在说这个呢。”折惟玥说道:“街上有货郎正在售卖大食人的蔷薇水,官人就说他会炼制。” “韩大哥?此话当真?”秀儿惊喜的问道。 “听人说过这炼制的方法,但是没试过。” “韩大哥若是说会,那就一定能成。”秀儿说道:“蔷薇水可是很难买到的。” “我一下就抢了六瓶。”折惟玥得意的指着旁边案子上摆着的瓷瓶说道:“一瓶的售价就要六贯钱。” “这么昂贵?”秀儿惊奇地走上前拿起瓷瓶左看右看,并放在鼻子前仔细闻闻。 “见者有份,秀儿妹妹,这瓶就送给你吧。”折惟玥说道。 “啊?”秀儿惊讶地看着折惟玥,然后急忙摆手道:“不能不能,这么贵的东西。” “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折惟玥走上前去抓起瓷瓶塞到她手里说道:“不光是你有,李氏和竹娘也都有。” “那就多谢折氏了。”李奕蕾笑着接受折惟玥递过来的瓷瓶。 “其实你若是走我前面,恐怕也会抢着买了。”折惟玥说完,又拿起一瓶递给竹娘说道:“这瓶送给你。” “多谢折娘子。”竹娘腾出一只手接过瓷瓶说道。 “竹娘,现在正是喂养孩子的期间,莫要用这蔷薇水,等孩子断奶后再用吧。”韩清怕这玩意有什么刺激作用,就提醒竹娘道。 “是,官人。”竹娘将瓷瓶轻轻地放在案头。 “韩大哥,你打算何时炼制这蔷薇水?” “怎么?琴肆生意这么好,还想再搞这蔷薇水的买卖?”他笑道。 “我家官人如果上差去,家里就是婢女和弘哥,我又是一个坐不住的人。”秀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现在琴肆的生意十分好,秀儿把琴肆交给一个最靠得住的帮手去打理,现在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日子过得吃穿不愁,但是猛然一听到韩清居然会炼制蔷薇水,心里那股子劲就慢慢又活泛起来。 第513章 风波起(1) 不光是秀儿有这心思,折惟玥也是这心思。她虽然也是家中大妇,可是她性子算是最泼辣的一个,在家里几乎是闲不住。同样是大妇的李奕蕾自幼诗书礼教所以性子沉稳,在家中相夫教子从容自在,这让好动的折惟玥能久居与家中不找点什么事,那可是难上加难。 折惟玥看到竹娘带领着一帮小娘子,能把京郊的房舍给售卖的有声有色,她心理就犯痒痒,总想弄点什么做做。她倒是给韩清说过,干脆由她来管影剧院得了,韩清当即就否定了。 用韩清的话说不是那块料就别往打铁炉里扔,管理真的是一门学问。想当初竹娘不就是活生生被逼走的吗?更何况让折惟玥管影剧院,能不能管得了先不说,那楚克雄放哪啊? 韩清手里拿着这蔷薇水瓶子,思绪就飘散开来,他就有心向折惟玥要一瓶。 “娘子甚是大方,我都没想到你要把这蔷薇水能送人。” “奴家乃是家中大妇,自然要考虑周全一些。” “你送出去三瓶,这三瓶怎么个分?” “你要作甚?”折惟玥看到韩清这么问,就有些狐疑。 “我就是问问。” “这是奴家的事,不用你管!”折惟玥高兴地挑了挑眉说道:“买来就不容易,剩下的当然要慢慢用了。”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就说道:“当然也要送给刘圣人一瓶。” 他正待要张口,也是转念间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本来是想要一瓶送给紫鸢,可是自己突然觉得这个念头太荒唐了!老婆买来的东西送给情人,这本来就是二逼行为。而且如果真这么做了,紫鸢一身香气让娘子们闻出来,恐怕家里有要热闹了。 上元夜是整个大宋的节日,到了很晚人们还要去上街。李奕蕾和折惟玥两人在家歇息够了,居然又再次出去,快到三更才归家。 韩清这时候已经早早躺下,他现在没心思去关注这个节日,而是正在想着趁大年期间与其他官员走动一下,要去维护一些官员的关系,之所以要去做这件事,是因为西剧院在年前给惹下一大摊事,花了不少钱财和精力才这把这事摆平。 事情的原因是因为西剧院最近名声越来越大,这洪波儿到底是生意场上打滚的人,从看官的喜好就知道自己这边的春戏绝对吸引人,就弄了不少清倌人。但无论是操皮肉生涯的妓子还是从未接过客的清倌人,都是能够在春戏里有着令人血脉贲张的扮相,这就吸引了京师一群游手好闲的花胳膊或者浪子。 于是西剧院经常地能收到一些花帖,想要和某个妓子共度良宵,或者是想要和某个清倌人一起去喝花酒。 老鸨子洪波儿每月的奖励外加分成,让她喜得睡不着觉,她深知自己这西剧院的坐馆得之不易,所以对于提出过分要求的,都是委婉的拒绝掉了。 现在西剧院挣钱可是比红绫坊这种青楼赚钱多了,名伶赴宴出场有出场费用,剧院里那雅座包厢的饭肴的价格更是比广元楼还高。可是对于那些追逐名伶的狂蜂浪蝶来说,一顿饭的价格根本不是事,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刚才在舞台上与人肉浪翻滚的名伶请到自己包厢吃饭喝酒,那才是真正的牛气。 但是就因为西剧院这种乌烟瘴气的气氛,引得一些官二代和富二代也开始聚集到这里,结果终于在天禧五年的年底,引发了大事件。 一个叫郑桥三的泼皮给一帮人吹牛,说自己以前就是水蝶的主顾,这水蝶的榻上功夫甚是了得,众泼皮听得直流口水。这郑桥三越说越来劲,就吹牛说能把这西剧院的水蝶随时给叫到跟前陪酒。一帮无赖汉都是不信,于是就对他嘲讽起来。这郑桥三为了挣回面子,当即出了包厢下了楼,直奔后台去找水蝶。 后台入口处把守的人叫姜阳秋,他一时没太注意,让郑桥三竟给愣闯了进去。水蝶刚好出了自己的妆屋被郑桥三瞧见,于是他上前一把拉着水蝶就让她跟自己去包厢吃酒。 这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人拉着自己往外走,水蝶当即吓得花容失色,于是就拼命叫喊起来。她这一叫,引发了护卫前来,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把郑桥三给劝了出去。 郑桥三觉得这要是灰溜溜回到自己朋友跟前,肯定是十分丢脸,就不依不饶的还要闯进去。刚才把守在入口的姜阳秋觉得自己没拦住这个泼皮很是失职,这次看到他还在跟前骂骂咧咧往里闯,就一把推了过去。 郑桥三被这么一推给撞到了旁边墙上,立刻火冒三丈,冲上前去与姜阳秋就撕打起来。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姜阳秋的拳脚功夫甚是了得,三拳两脚把郑桥三就给打趴下在地上。 其余的泼皮听到楼下声音吵闹,一看到自己兄弟挨打了,于是一帮人呼啦啦就冲了下去,要为自己兄弟雪耻。 但姜阳秋武艺甚是高强,七八个人居然近不了身,片刻功夫间竟然将一帮人全都揍趴在地上直哼哼。郑桥三趁着乱乎劲,寻了个空就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就领了几十号人开始冲击西剧院。 西剧院里有自己的看家护卫,更有从红绫坊过来的龟奴打手,这帮家伙本来就手痒,看到来了这么多人能够练手,一时间大乐,冲上前去就开始了对战。 这西剧院的护卫有不少是雀武卫的,也有广信军投过来的,更有不少各地的豪客在这里谋生,所以一帮泼皮岂能是这帮人对手,没过一炷香功夫,几十号人又被呼啦啦的撂倒在地。 洪波儿在红绫坊见过太多的打架了,谁家小娘子来红绫坊寻夫,或者客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也有寻上门前来闹事的,都被坊里打手给解决了。她起初也不以为意,可是慢慢地就开始有点害怕了。因为今天这阵仗是太大了,不是以前七八个人的那种小打小闹,这次是上百号人集体在剧院里打斗。 影剧院里一片狼藉,座椅被打烂的到处都是,地上躺下一片人哼哼。那姜阳秋甚是厉害,一个人居然能挑翻十几人。他是擒住一个往死里打,看到有人前来施救就用手中的人格挡,然后冲上前在擒住另一个继续开练。 郑桥三看势头不对,趁乱又溜了。这次他去找了自己的好友钱暧,因为钱暧的爹爹是钱惟演,当朝的枢密副使。 钱暧整日里与妓子厮混,自然是结交了一帮酒肉朋友。听到郑桥三来报,立刻纠结了一帮齐云社的人前去报仇。 宋朝民间结社成风,唱曲的有“遏云社”,喜好相扑的结成“角抵社”,喜欢射弩的结成“锦标社”,喜欢纹身花绣的有“锦体社”,使棒的结成“英略社”,说书的结成“雄辩社”,表演皮影戏的结成“绘革社”,剃头的师傅也则组成“净发社”,变戏法的有“云机社”,热爱慈善的有“放生会”,写诗的可以组织“诗社”,一群讼师组成“业觜社”,好赌的可以加入“穷富赌钱社”,一群贵妇女因为经常“带珠翠珍宝首饰”参加佛事聚会,干脆成立一个“斗宝会”,就连妓子们也有自己的结社,叫做“翠锦社”。 (宋代笔记《东京梦华录》、《繁胜录》、《梦粱录》、《武林旧事》、《都城纪胜》记录的“社”,就有上百种,五花八门,什么社都有。)而郑桥三一帮流氓泼皮,也有自己的社,取名为“没命社”。 齐云社的人都是官二代或者富二代,一帮子人整日里就是研究蹴鞠,一般人想进还不一定能进这社里。 听闻自己的兄弟需要援手,一帮子官二代富二代就浩浩荡荡杀向了西剧院。 绣巷那边快马驿站的活土匪们听到影剧院有人打架,立刻欢喜的不得了,现在正闲的没事干,送来的人肉沙包岂能平白放过?一帮人嗷嗷叫着奔向了西剧院前去救援,于是在影剧院里又开练了第二场。 这事终于惊动了开封府,一帮衙役提着刀枪冲了进来,此时的开封知府吕夷简与韩清同时赶到。 韩清是经过刘涵派人来报,这才急急忙忙告了假,从宫中赶来的。刘涵是齐云社的社员,他看到钱暧前来纠集人手,于是就赶紧派人去告诉了韩清。 “贤侄,这是怎么回事?”吕夷简看到打得稀巴烂的影剧院,惊奇地问道。今天这事按理说他这个开封市长不用亲自前来,只是派巡检带人来即可。可是老吕听说有上百号人斗殴,怕殃及自己的乌纱帽,终究是放心不下,自己也亲自前来了。 “我这也是刚来,还不清楚怎么回事。”韩清看到满地狼藉,惊讶的挠挠头,就把洪波儿拉过来问。 脸色惨白的洪波儿抖抖索索的把事情经过讲明白之后,吕夷简大怒,一帮子人吃饱了没事干,竟是因为一个舞台上的伶优而引起。 “韩清,在京师中天子脚下,弄得如此惊天动地,你可是有什么话讲?”吕夷简是真的怒了。他儿子和韩清是好哥们,韩清经常去吕府,慢慢的关系就亲近了,所以吕夷简称韩清为侄。不过现在公事公办,直呼其名了! “吕大尹息怒,小侄这就赶紧善后,一定会给大尹一个满意的交待。” 第514章 风波起(2) “交待?”吕夷简指了指满地哀嚎的人说道:“弄出这般动静,恐怕贤侄你不好交待了。”他说完之后就下令,把所有相关人等全都带走。 天禧五年的冬天,在马行街上出现了令人称奇的一幕,一群汉子呲牙咧嘴的排队往开封府走,衙役们手擎单刀威风凌凌的看管着这帮人。 等到了开封府里,这就热闹了。一个判官或者推官根本不够使,于是司录参、左右军巡使、军巡判官、左右厢公事干当官等齐上阵,分开几批人挨个询问。 问来问去终于分辨清楚事情的起因,推勘做完闻讯并做了笔录之后走第二道程序,交给录问。前面讲过,被告人复核案情,询问被告人供词是否属实,有没有冤情,这道程序叫做“录问”。如果被告人喊冤,前面的庭审程序推倒重来,必须更换法庭重新审讯。这叫做“翻异别勘”。 这个郑桥三在这个时候开始翻异了,他说自己只是进去想看看水蝶,哪知道和姜阳秋发生了冲突,并指天顿地的说是姜阳秋先动的手。 录问被这个泼皮弄得不胜其烦,干脆把这事再次推给了推勘。韩清本来在大堂上等候,听到这个消息就直接过去问那个录问:“谁先动的手不要紧,问题是一个泼皮进我影剧院后台,直接动手拉扯我剧院的助教,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既然是因为一个影剧院的女子而发生斗殴,左右军巡院的人得到吕夷简授意,把郑桥三等主要参与闹事的人杖责一顿,把其余人等斥责一番,让这群人赶紧滚蛋。 吕夷简之所以这么处理,是因为钱暧带领的一帮官二代在这次冲突中也有不少受伤的,但是伤情不严重。如果判处郑桥三徒刑,一大帮子有背景的家伙不好对付,索性把泼皮揍一顿拉倒。 等钱暧与齐云社一帮人走出开封府,就看到韩清带着一帮人站在门口。 “直娘贼!老子一定要找这韩清的晦气!”一个纨绔在钱暧身后气恼的骂道。 韩清走到钱暧跟前拱了拱手,看了看眼前这个人,或许是整日里泡在女人堆的缘故,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身子骨显得有些孱弱。 “钱衙内,看来今天这是一场误会。” 钱暧看了看韩清身后一群面色不善的人,不由得心里叹口气,今天自己的人算是丢到家了,搬来救兵居然还是被打个落花流水。“韩判,你放纵属下殴伤我兄弟数十人,这事可真没法善了!”他心里虽然哀叹,但是表面上仍旧要带出气势。 “说的倒是在理。”韩清看了看他身后那群面色不善的官二代,很多人都是自己影剧院的常客,这些人也经常看季芳华和周慕晴的大戏。“钱衙内好生威风,居然叫来这么多帮手。这次聚众斗殴,伤者有几十人,此事惊动开封府,恐怕明天朝堂上要热闹了。” 他的这一席话并未说谁是谁的责任,而是直接指出此事的后果。大家都知道台谏官的厉害,这群鸟人平日里就是专门骂人的,监察御史更是没事也能编造出事制成“风弹月课”,现在可是有了骂人的材料了。官二代们平日里在家就是被教导,天子脚下不能出去惹祸,否则会殃及父辈的前途,这下可好,弄出大事件了。 钱暧张了张嘴想继续说点什么,但是在这个场合这个环境下不能久待,于是他二话不说,与众人迅速的离去。 郑桥三被打了一顿之后,出门看到韩清等人正要离开,就恨声道:“影剧院的人,老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仇记下了!” 李克听到这话,就走上前笑嘻嘻的说道:“这位好汉今日受苦,还请原谅则个!他日想要寻仇,记住绣巷快马驿站即可,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是广信军斥候李克!”他说完这话,一掌将身边马车厢的一侧门板震个稀碎,惊得马直叫唤。 然后一个毛茸茸的汉子走上前来看着郑桥三说道:“我乃快马驿站行事总管,曾是武遂城雀武卫的押队,大名叫矛弘义!这位好汉既然说了一定要去寻仇,俺一定要好好款待于你。”他说完之后运了运气,就冲着身边府门口站立着的石狮子撞过去,只见那石狮子被硬生生给撞歪朝向,本来是面向着大街站立的一左一右两座石狮子,其中一座居然斜着面朝大街了。 “兀那汉子,你要作甚么?”开封府门口站岗的兵士看到矛弘义给撞歪了狮子,立刻怒斥。 “稍安!稍安!某这是不小心碰到的,一定给开封府归还原位。”矛弘义冲着那兵士赔笑,然后脱下衣衫走到那石狮子跟前,半蹲着屈膝,大吼一声将那石狮子给推回了原位。 “好汉,定要去寻俺们报仇!大丈夫说话就要言而有信,就怕你不来!”矛弘义说完这话,笑嘻嘻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郑桥三,这才拾起衣衫穿好,对着那站岗的兵士做了个揖就走了。 郑桥三脸色发白的看着这一切,有心想挣回几分颜面再撂下几句狠话,但终究是没敢再张口。 等回到影剧院,韩清绕过满地的狼藉,冷着脸进了自己办公屋,然后就坐下来,冷冷地看着洪波儿等人。 “韩大官人,今天这事没想着闹这么大,那泼皮这是前来滋事的。”洪波儿不敢再笑脸说话,赶紧作了解释。 “要打就他娘的去外面打,这他妈在剧院里打,谁吃亏?”他骂道:“心眼儿都堵上了?” “这不是动起手来顾不上嘛!”洪波儿心里腹诽,这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你还能让人商量着去外面打?你倒是试试看。 “顾不上也要拉开啊!”韩清说着就怒了:“你们看看影剧院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李克矛弘义,你们领着一群土匪来,怎么也掺和进影剧院打?平日里那股子灵性都他娘跑哪去了?” 李克和矛弘义二人互相看看,低下头不再说话。打架时候光顾着过瘾了,等打完了才发现影剧院已经不成样子了。 “东主,此事全都怪我!”姜阳秋拔开众人走了出来说道。 韩清看了看眼前这个汉子,身材甚是魁梧,脸虽然黑一些,不过两道浓眉显得此人很有精神派头。“你叫姜...什么来着?” “东主,小的叫姜阳秋。” “姜阳秋!”他思索了一下问道:“你好像是那个卢二虎推荐来的吧?” 卢二虎就是飞天虎,本是山西巨盗,后来走投无路打算来京师碰碰运气,结果阴差阳错的结识了韩清,后来就被韩清收入快马驿站,在山西陕西一带做押纲的活计,这是到年底了,活计比较少,所以飞天虎也就待在京城了。 “是,小的是卢二哥推举过来的。”姜阳秋拱手答道。 “东主,怪我没有把兄弟带好,你要是惩罚就惩罚我吧。”飞天虎赶紧从人后面走了出了。 “娘的!当初你就当街拦着老子,险些误了赶考。”韩清骂骂咧咧的说道:“这又推举个姜阳秋,都他妈不是省油的灯!” “小的无能,还请东主莫要归罪于卢二哥。”姜阳秋一看自己兄弟被骂,心里过意不去,赶紧再次赔罪。 “东主,这事本不怪我这兄弟,有人来剧院捣乱,我这兄弟本来专司看护一职,岂能让那泼皮随随便便就来骚扰影剧院的人?”卢二虎继续帮兄弟说话。 “刚才听那帮泼皮在开封府叫嚷,我才知道你居然这么能打?一个打八九个?”韩清没理飞天虎,直接问姜阳秋道。 “小的自幼习武,精通技击术,一直靠枪棒和拳脚功夫行走江湖。” 韩清咬了咬嘴唇,盯着姜阳秋看了半晌然后说道:“那帮泼皮也就罢了,可是齐云社的一帮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这些鸟人不少是有背景的,有当朝副枢密使的儿子,也有宰相的外甥,还有翰林学士的远房亲戚。” 姜阳秋听到这话,知道自己这次闯的祸比较大,也只好默不作声,看来这影剧院待不下去了,他不由得透露出灰败的神情。 “姜家兄弟,这我可不是说你,居然就在影剧院里直接动手,弄的一帮泼皮成群来殴斗,唉!这影剧院给打成这般,可是让韩大官人损失...”洪波儿怕韩清怪罪自己,就拿出了青楼那一套做法,想把责任推给别人。 “赏!”韩清一个字让老鸨子立刻停顿了下来。 “韩大官人,你说什么?”她没太听清楚。 “我说赏!就是给姜阳秋奖八贯钱!”韩清提高了声音皱着眉说道。 “啊?韩大官人?”老鸨子很是惊奇。 屋里不但老鸨子惊奇,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的看着韩清,似乎想从他表情里观察出一些端倪,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个东家有些时候喜欢说反话。 “姜阳秋在影剧院专司看护一职,那就是专门打架的!为了保护咱影剧院的人不被欺负,所以奋力与泼皮斗殴,这没毛病啊,所以我说赏八贯钱!” 姜阳秋此时犹如看怪物似得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自己一时冲动给东家惹下大祸,不但不被扫地出门,反而还能得到奖赏? 第515章 宫府严难 “兄弟,你傻了?还不赶紧谢谢东家?”飞天虎在旁边本来正想说辞帮衬一下兄弟,哪知道东家居然要奖赏,他立刻转忧为喜,赶紧出声提醒姜阳秋。 “啊?哦!”姜阳秋听到飞天虎提醒,赶紧再次作揖:“多谢东主!多谢东主!” “谢什么谢?”韩清皱着眉说道:“你尽忠职守保护了咱影剧院的人,干好了自己份内的活计,本来不该赏,但是以一敌十,这打出了咱影剧院的威风,这就该赏!” “我就说嘛,姜家兄弟一出手,什么腌臜泼才全都不在话下。”洪波儿见风使舵,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至于你们!”韩清把胳膊肘放在桌上,双手搓了搓脸,然后指指点点的对其他人说道:“也都参与了斗殴!”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自己因为迎娶竹娘因为闹得动静比较大,被官家升了职再被降回原职的事,干脆有样学样,于是就说道:“知道咱剧院有难,能在最短时辰来救,所以每人赏三贯钱!” 他的话音刚落,李克矛弘义等人脸上一片惊喜。 “不过你们虽然前来救援,但没有阻止斗殴,反而直接就在剧院里开打,造成影剧院财物损坏,所以扣罚你们每人三贯钱!” 众人脸色从刚才的喜悦即刻变得古怪起来,这韩东家也真有意思,直接来个不赏不罚不就得了?读书人就是喜欢搞这些弯弯绕,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弄得人七上八下的。 这就是年前的一场风波。此事若是真算下来,可以说韩清是吃了大亏的。跌打损伤的药钱不说,西剧院被打的稀巴烂,很多物件都要重新购置。最最要紧的是很多的戏就此耽搁,洪波儿算了算少挣那么多钱,想想都肉疼。 韩清细细推敲了此事,倒也不怪洪波儿处理不当,碰上这种泼皮来捣乱,换谁也头痛。他后来被刘娥召进宫骂了一顿,然后就是开始拜访那些官二代的父辈。入冬时节青菜最为紧俏,他登门拜访时候总是拉着半车青菜作为礼物,这让那些官员十分的惊喜。 关于自家儿郎聚众跑到韩清的影剧院滋事,已经被台谏官上奏了太多的弹劾,官员们得知此事后回家勒令闯祸的衙内禁足。现在看到韩清又专门登门赔罪,于是也就互相虚头巴脑的客气一番,然后就此揭过。 而刘娥知道此事后并未责成韩清,是因为此时官家病情开始加重,她现在只要有了空,就是陪伴在官家跟前。 现在的朝堂之中,人际关系变得很微妙,很多人也都看出来官家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此时如果有人在官家跟前多走动,就会被人猜忌:是不是趁着官家心智不稳想要有所谋? 最先被拿出来做典型的,就是具有小儿止啼功效的八大王赵元俨了。 这赵元俨本是太宗皇帝的第八子,官家登基之后,也不亏待自己这个兄弟,把他一步步晋升为荣王,加兼侍中。后来那作死的婢女韩小姐因为偷盗金银纵火一事,荣王府的一把火一直烧到了左藏库,官家震怒,牵连到荣王,于是把赵元俨降封为端王。 官家在迎秋时候突然昏迷不醒数日,这可是吓坏了众大臣,于是一帮人聚集在殿外窃窃私语,不知道官家能否躲过此劫。 后来官家终于慢慢醒过来,但是不能言语,几位重臣纷纷走到跟前,看看官家不断伸手比划,不知道官家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官家先是伸出手掌晃了晃,又伸出三根指头摇了摇,殷殷切切的看着众位臣子,但是众人连蒙带猜,实在不明所以。 “敢问公言一声,官家想要说什么?”曹利用很少着急,看到丁谓在跟前就急忙问道。 丁谓看到官家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很是迷惑,但猜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摇了摇头。 “官家伸出手掌,这是代表五的意思吧?”王曾自己也伸出手掌看了看,然后对着众人说道。 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伸出手掌比划学了学,但是随即就又迷惑起来,五根手指之外又伸出三根手指是何意? “难道官家是要唤八王爷?”钱惟演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道。 他的一句话引得众人立刻一惊,纷纷互相看了看,都不再言语。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八王爷总是进宫,与官家经常畅谈许久,现在官家病成这个样子还要唤八王爷来,难不成是要交待后事?交待后事也应该是给自己的太子交待,为何要唤八王爷来? 众人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这一点,但是谁也不敢说出口。 就在众人还在纠结的时候,官家又昏睡过去了。刘娥从后面走出对众臣怒斥道:“你们都一个个瞎思量什么?官家刚才伸手比划是告诉你们,再有个三五日就康复,让你们莫要有什么担心!” 众人听到刘娥这般说讲,也都默认了刘娥说的对,于是就纷纷告退。 丁谓走的是最慢,他看到一个内侍提着金盂从跟前走过,就问这内侍提的是什么。 “回禀丁相公,八王爷要喝热水,官家为了照顾八王爷,特命小的每日打一些热水,用金盂盛之送与八王爷。” 刚才这个八王爷的名号还在众人心里回荡,这现在就能碰上关联的事,所以其他臣子听罢此话,纷纷停住,扭头看着二人。 “你先且在这里等等。”丁谓面无表情的对那内侍说道,然后他看了看远处的韩清说道:“韩清,你去取来笔墨。” 韩清不明白老丁这是要做什么,但是既然宰相吩咐了,他就拱了拱手,立刻跑去政事堂取来了笔墨。 只见丁谓用笔蘸了蘸墨汁,走到那内侍跟前,打开金盂的盖子,把毛笔伸进去涮了涮,这才从容的盖上了盖子。 “去吧!”丁谓将毛笔递还给韩清,然后对着那内侍说道。 那内侍不明所以,看到丁谓做这样的举动也不敢多问,立刻提着金盂匆匆的走了。 赵元俨在长春殿外本来还在等候,看到内侍提来热水,就接了过来打算饮用,等他一打开盖子看到金盂里水是发黑的,立刻惊讶的问道:“这水怎么变黑了?” “小的刚才路过承明殿,众位大臣看到小的提水给王爷,就把小的叫过去。”那内侍只是这样简单的说了,他不敢说丁谓。因为自从周怀政作乱被杀之后,丁谓在内侍眼里有如杀神。 赵元俨听罢这话,仔细看了看金盂里的水,叹口气说道:“你且把这水倒掉吧。”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开始被群臣猜忌,是谁在水里下毒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目前应该看清形势了!既然如此干脆就离开京师吧。 他出了宫之后回到家中收拾一番,并让下人给刘娥通报一声,说自己去外地远游。 这就是目前朝中的形势,人人都能被猜忌,人人都自危。刘娥尽心尽力照顾着官家,也同时要观察朝中大臣的动向。所以影剧院的斗殴事件目前被台谏官拿出来喷,在刘娥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事。 上元节过后,竹娘才开始出门走走,被韩清劝的要坐月子,让她十分惊奇,但是她不愿意违背自家官人,所以在家里也就久待了些日子。 也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竹娘现在变得很是有爱心,看到巷子口流浪的小猫小狗,她都要赶紧跑回家弄点吃的喝的带出来喂动物。 正月十八这一天清早,她把孩子给婢女照看,自己出门走走,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排水沟跟前有一大破布团子在抖抖索索,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就走进了看看,这才发现破布团子是一乞丐。 她急忙又跑回家,让家中马夫准备一些热水和饭食给那乞丐送去,看那乞丐被马夫扶起,面容看似比较年轻,但是脸色蜡黄,就叹了口气。这正月里天气还是十分寒冷的,也不知这乞丐怎么熬的下来的。 乞丐浑身不住的发抖,看到有人给自己喂食,就感激的想冲着竹娘作揖。 “你赶紧吃些东西吧。”竹娘看到乞丐想要施礼,就急忙劝道:“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会在街上卧着?” “小的没有住处,只能浪迹京城。” “这人身子好烫!”那马夫给他喂水的时候,触到了乞丐的身体,用手一摸感觉火烫,于是就说道:“这天寒地冻,你又是在发热,倘若再这样下去,恐怕命不久矣。” 那乞丐闻言惨笑一声道:“老天若是收我,那就收了去吧,何苦在人世间活的这般凄苦。” 竹娘闻言叹了口气,让马夫暂时给他安排在马棚子旁边的一个小屋里,然后就找了医生来给这乞儿治病。 韩清下了差之后与一帮纨绔在影剧院吃吃喝喝。 刘涵与曹波等人都是齐云社的,这帮家伙本次没有参与打架事件,韩清为了探听一下齐云社的动静,就把这群家伙拉出来喝酒,顺便也联络一下感情。 第516章 鞶囊惊醉醒 这些纨绔目前都已经有了官职,而且也都娶了娘子生了娃,所以疏于走动。这次韩清一招呼,一大群人呼啦啦的全都来了。 “社里的有些人早就该好好收拾一顿,这次算是领教了山匪的厉害了。”吕公绰哈哈大笑的说道。 这吕公绰是吕夷简的长子。吕夷简此刻已升为龙图阁直学士迁刑部郎中,权知开封府。官家把他的名字写在屏风上,朝野盛传吕夷简将要获拜为相。 “那钱暧本来在社里不怎么受人待见,这次大家帮他算是为了照顾齐云社的名声。”吕公弼吃了一块儿羊蝎子之后说道。 吕公弼是吕夷简的次子。 吕公绰与吕公弼这哥俩平日里在太学馆读书,但是也喜好美女诗词,所以钻到影剧院来看行首,慢慢地就与韩清混熟了。 “齐云社帮是帮了,但是哪知道被打得这么惨!”马昂在旁边忍不住笑出声说道。 “娘的!你丫还有心笑?老子这次赔大了!”韩清郁闷的说道。 “我进入这齐云社没多久,但是也看出来这里面乌烟瘴气,现在都有心退出这齐云社了。”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的年轻小子,名叫文彦博,他和吕家兄弟关系很好。 曹波旁边笑道:“你退不退出齐云社不要紧,反正现在齐云社名声远扬了。” “名声远扬?”马昂挑出一块儿羊蝎子啃了两口大嚼之后说道:“一群人结队去找挨揍的名声吧?” “这次把你兄弟俩的爹爹可是气的不轻。”韩清对吕氏兄弟说道:“近些日子我可不敢去你们家了。” “俺爹爹确实生气!”吕公绰放下一块儿羊蝎子,喝了一大盏酒之后说道:“俺爹爹怕因为此事被御史台揪住不放,所以也是恼怒不已。” “爹爹气恼不过,骂我兄弟俩。”吕公弼说道:“并且指着俺们兄弟俩给著哥说,莫要学我们俩,结交的都是不是善类。” 吕公弼所说的著哥是他的弟弟,名叫吕公著,今年刚三岁多。 “对不住!对不住!”韩清举起手中酒盏冲着吕家兄弟说道:“因为此事让你兄弟二人被吕伯伯责骂,我这心里愧疚。” “无妨!骂一顿也就骂一顿了,关我俩什么事?我们又没参与斗殴!”吕公绰笑道。 “可是让你俩兄弟在自己弟弟面前当做反面教材,这实在过意不去。”韩清歉意道。 “钱暧那厮一副病鬼的样子,也他娘的结交了泼皮无赖,这鸟人家中娇妻不予理会,整日里就是弄些风尘女子玩耍,要我说啊,齐云社就该把这厮清掉。”曹波骂骂咧咧的说道。 曹波的这句话,让韩清脑海里浮现出丁婳的模样,他叹口气摇摇头。 “刘圣人只是责骂你一通?没有降你的官职?”刘涵问道。 “还罚俸一年呢!”韩清说道:“我他妈招谁惹谁了?人家来我地盘闹事,把我这里打砸一通,我还被罚俸一年,冤不冤?” “你财大气粗还在乎一年俸禄?”马昂咕咚一声干掉一盏梨花春酒说道:“罚俸五十年不也是九牛一毛?” “地主家没余粮!谁愿意被冤枉着罚俸啊?”韩清说道:“你这厮吃老子喝老子的,还他娘说老子被罚的少?” 他的一席话热的众人大笑不已。 一帮纨绔吃吃喝喝热闹一通,看看夜色也不早了,大家嘻嘻哈哈的在影剧院门口道别,就各自散去了。 他晕晕乎乎的回到家中,拍了拍身上尘土正待要往屋里走,就听见游明喊道:“这里怎么住了一个人?咦,你是谁啊?从哪来的?” 那马夫听见游明说话,就从马棚子旁边的屋里出来说道:“这人生了病,快要冻死在街头。林娘子看到他可怜,就让他先住在这里。” “生了病?”韩清一听就知道这是竹娘发善心,但是这病人也不能随便往家里领啊!家中小孩年龄都小着呢,身体的抵抗力十分弱,倘若有个什么传染怎么办? “大官人莫要担心,林娘子已经找了医生给治了。”马夫急忙解释道。 “哦,那行吧。” 他进了竹娘的屋里,看到婴儿已经熟睡就说道:“雪儿已经睡了?” 这个女婴起名为韩茹雪。 雍半仙给起名时候想了好几个,但不是被竹娘否决就是被韩清不认同。后来雍老道没辙,干脆就按照那天下雪来起名叫做韩雪,他知道韩清和萧月茹在草原上的生死别恋故事,所以后来又加了个茹字。 “刚吃罢奶,睡了。”竹娘说道。 “那乞丐怎么回事?”韩清问道:“有病的人还往家里弄,你也不怕给孩子沾染上外邪?” “奴家看那乞丐快要冻死在街头了,实在觉得可怜,就让人把那乞丐先领到家。”竹娘低着头说道:“那乞丐得了很怪的痢疾,医生开了药已让那乞丐服下。”她看到韩清有些昏昏沉沉的犯迷糊,知道他吃醉了酒,就说道:“那乞丐也着实可怜,等医治好再让他离开就是了。” “你现在心越来越善。”韩清听了这话也没再责怪她。 “不过说来也奇怪,别看那乞丐穿的衣服疙疙瘩瘩,破烂不堪,但是此人脖子上挂着一个鞶囊,奴家远观就看出那做工极为精细。” “啥玩意?”他迷迷糊糊的抬头问道。 “鞶囊!”竹娘说道:“一个红丝鞶囊,看上去也是有些贵重,也不知这乞丐从哪里弄得。” “鞶囊?”他抬起头,这个词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对!”竹娘说道:“奴家没敢走近,怕那乞丐身上有外邪,只是远观那鞶囊被挂在那人胸前,很是精细。” “鞶囊?”他猛然打了个激灵,酒也醒了一大半,站起来就往外走。 之所以他能对这个鞶囊有记忆,是因为当初听到这词的时候,实在不知道是个啥玩意。 鞶音同盘,在这个时期一般有两种意思,一种是指佩玉的皮带,另一种意思是小荷包,荷包里一般存放纸巾或者佩巾。就因为这个字很难写,而且出现的机会少,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本着求知的心理找人问了问,这才明白。所以他对这鞶囊有深刻的记忆。 “官人,你要作甚么?” “我去盘问一下那乞儿。”他说完就一阵风的急忙从屋里往院子里奔。 “官人,注意莫要沾惹上外邪。”竹娘在后面嘱咐道。 韩清让游明在马房里掌灯之后,仔细打量了那乞丐。看来是有人端来了洗脸水给这乞丐,所以这时候脸色虽然不是那么好看,但是眉宇间显得很端正。 “这位小哥,你从哪里来?” “禀大官人,小的乃是余杭人氏。” “余杭人氏怎么会来京城?” “小的自幼家贫,无依无靠,所以辗转来到京师,寄居在这里。” “你既然寄居于京城,以何谋生?” “小的在京城,一直以纸业神钱为生。” 韩清点点头,纸业神钱就是做纸钱的。他大致判断这个人就是这两年一直要找的人,但是为了防止有人冒充行骗,所以一定要问个明白,看看能从这人的话语里听出什么端倪。 “既然你有正当职业,怎么落魄如此?倘若不是我娘子看你可怜救助与你,恐怕你就要冻死街头了。” “大官人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你那娘子端的是天大的善人,上苍看我可怜,让我能够碰见良善人家。”那人说着就泪如雨下。 “我是问你,既然以纸钱为生,怎么能病卧街头?” “小的在酸枣门附近一家凿纸店里做工,本来勤勤恳恳,哪知这到了大年时候,突然得了怪病,整日里腹泻不已。” “腹泻那就找医生治啊?” “小的所挣工钱仅够吃饭,哪有什么钱能看的起病。” “然后呢?” “纸业店的东家看我病了数日无法上工,就轰我出门。”乞丐落泪道:“我抱病数日无法再寻找其他活计,就只能沦落为乞讨,有一两口吃的得以活命。” “这是哪家纸业店?这店东居然如此狠心肠?”游明在旁边听了之后很是忿忿不平。 “这位小哥莫要怪罪于那店东,只能是我命不好,这怪病不找别人为何偏偏来找我?”乞儿抽泣着说道。 “你可是还有什么亲人?”韩清问道。 “亲人?”乞丐眼神有些茫然,然后点了点头道:“亲人也算是有吧。” “你这人好生奇怪,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游明在旁边听得有些不明白,就说道:“算是有该怎么个说讲?” “我还有一个姐姐。”乞丐说道。 “那你姐姐呢?”游明站在旁边盯着乞丐问道。 乞丐摇了摇头。 “这又是什么意思?”游明有些不耐烦了。 “我有个姐姐,但是至今不知道姐姐身在何方,也不知姐姐是不是还在人世间。”乞丐说到这里,又开始啜泣起来。 “我听家里人说,你有一个精美的鞶囊。”韩清盯着乞丐的眼睛说道:“可否让我一观?” 第517章 皇亲?府中询 那乞丐听到韩清这话,就把胸口捂了捂然后摇了摇头。 “你这厮着实该打!”游明看到这一情形就来了气:“我家主人看你可怜,才把你安置在家中,给你吃给你喝,还给你请大夫治病,现在看看你那鞶囊都不肯?” “这鞶囊是我姐姐亲手制成,这么多年我一直戴在身上。”乞丐说道。 “我只是一观,看完后定会归还于你。”韩清说道:“更何况你现在是在我府上,权当做给家主的赏宝物之礼吧?” 乞丐听到这话,接着油灯的光仔细看看韩清,又仰起头看看游明,这才慢吞吞的解开身上衣襟,从脖子上摘下那鞶囊递给了韩清。 韩清接过盘囊之后,让游明把油灯提的近一些,好仔细观看。只见这个鞶囊做工确实是十分精细,两片皮革缝制的线脚十分的密,但是针脚之间距离比例很匀称。 鞶囊中部是一个蜻蜓的图案,也是用丝线缝制而成。这乞丐戴着这鞶囊久了,丝线已经变得发黑油腻。 “这鞶囊的手艺真是不错!”韩清笑道:“可是你家传之艺吗?” 乞丐听到这话,就挺了挺身子说道:“此乃是我李家的绝技,大官人看这鞶囊上的丝线,乃是我李家独有的‘刻丝’手艺。” 韩清一听,仔细又看了看鞶囊,这才发现那蜻蜓似乎是嵌入到皮革之上,而并非是像刺绣般缝制上去的。 “你姓李?”韩清点点头问道:“这位小哥,能否给我讲一下这个鞶囊的来历吗?” “这鞶囊是我姐姐亲手制成,等姐姐将鞶囊挂在我胸前的时候对我说,姐姐要走了,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弟弟你要记住,这个鞶囊你一定要永远戴在身上,无论日子过得有多苦,过得有多么颠沛流离,但切记要保护好这个鞶囊。” “这鞶囊里有你李家的大秘密吗?”游明听了很好奇,就插了一句。 韩清伸出手指对着游明摇了摇,示意他不要打断这个乞丐的话。 “我和姐姐都是穷苦人家,那有什么大秘密。”乞丐摇了摇头说道:“姐姐告诉我说,等我有了好的前程,一定会来寻你,到时候你我都长大成人恐怕难以认得,如是你我姐弟二人相认,就是以这个鞶囊作为物证。” 韩清听罢这话,就把鞶囊递给了他,等那乞丐伸手去接的时候,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大官人这是要做什么?”乞丐惊慌的问道。 “伸开你的手掌,我要看看。”韩清笑道:“如果以凿纸为生,手上应该有老茧的。” “大官人原来是验看一番。”乞丐放松了神情,摊开手掌任凭他仔细验查,然后神情落寞的说道:“我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何必用这种惨像博得大官人的同情呢。” “游明,你去打来一盆温水,给这小哥洗洗手。” “刚才已经洗过了。”那乞丐说道。 “再洗洗吧。” 这大晚上的,一盏油灯的光亮不足以让韩清能看的分明,估计刚才乞丐洗脸那会儿已经洗了手,所以手并不是很脏。 等游明打来温水,让这乞丐洗净双手,韩清特意把他袖子往高捋了捋,然后才看清在乞丐的右臂外侧,有一三角形的白印子。 “这是胎记吗?”韩清问道。 “这是我年幼时候顽皮,点火焚烧树叶,不小心把胳膊压在烧烫的石头上,被烫伤的。” “这天寒地冻的,小哥你身上还患有疾,在这里过夜定是会加重病情。”韩清沉思了一下就对游明说道:“给这小哥安排到锅炉房那边住吧。” 锅炉房在韩清家早就有,因为韩清把家里的炉灶全都改造过,让家里装上土暖气。后来家里人丁慢慢多起来,干脆就在院里重新造了一个大的锅炉房,对各个房间都能做到集中供暖。 “啊?”游明挠了挠头,不明白韩清怎么对一个乞丐这么上心。 “另外你在找一套干净的衣衫,给这位小哥换上吧。” “好的。”游明虽然不明白韩清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也只能答应。 “谢谢大官人,你真是一副慈悲心肠,小的万般感谢。”那乞丐泪流满面,对这韩清不停的作揖行礼。 韩清站起身来抻了抻腰,蹲的久了,腿都有些麻了。 等他回到屋里,看到烧好了洗澡水的澡桶,就脱掉衣物跳了进去,把全身洗个干净换上一身干净衣衫后才敢进入竹娘的里屋。现在这个年代对于疾病的控制十分很成熟,为了把风险降到最低,就要洗个通透的。 “官人,你刚才那般匆忙,难道这乞儿有什么不对吗?” 他走到竹娘跟前用双手捧着竹娘的脸,看着她精致的面容笑着不说话。 “官人,你这是做哪般?”竹娘看到韩清这奇怪的动作,往旁边躲了躲问道。 “我家娘子真的是福气之人。”他笑个不停:“出门捡个乞丐都是宝。” “什么宝?”竹娘听不懂。 “娘子你不知道,圣人派人找这个乞丐已经有很多年了,想不到居然在我韩清家出现。”他说到这里哈哈一笑,把竹娘往怀里搂了搂说道:“而且这乞丐是被我娘子拾回来的。” “圣人?刘圣人?”竹娘很是惊奇。 “对,刘圣人!” “圣人找这个乞儿是为哪般?”竹娘更是糊涂了。 “在官家的后宫之中,有一位李姓的妃子,一直在民间寻找自己的亲弟弟,这乞丐很可能李妃的弟弟。” “啊?这么巧?”竹娘听了之后也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要不说我家娘子是个福气之人。”韩清用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 “奴家哪知道这是皇亲啊。”竹娘推开的手说道。 “这种机缘巧合别人可碰不上的。”他被竹娘推开了手。 “别乱动。”竹娘嗔道。 韩清这时候心里即使有想法也不敢付诸实施,竹娘产后这才不到两月。 “我已经安排游明把那乞丐带到锅炉房里,那边暖和一些。”他停止了动手动脚。 韩清之所以问询这个乞丐一些细节,就是怕冒出个什么假的皇亲国戚,如此一来就会连带很多责任。 至于这个乞丐,他知道是有些来头,因为这个此人也是“狸猫换太子”那戏文里的一角色。如果刘美算是戏文里的反派大龙套,那么这个乞丐就是正派的大龙套。此人就是李宸妃的亲弟弟,也就是未来官家宋仁宗的亲舅舅。 在戏文里,这个大龙套就是赫赫有名的李国舅。 “狸猫换太子”这一戏文里,将刘娥描述的阴狠恶毒,并且为了不让秘密泄露,派人毒杀李宸妃,而李宸妃阴差阳错躲过一劫,但是双目后来却失明了。包拯率人拯救李宸妃,最后让宋仁宗与自己的瞎眼亲娘相见。 但真正历史上,这李宸妃也并没有流落到人间,刘娥不但没有杀人灭口,反而十分善待这个李宸妃。 至于戏文中的包黑子,更是连边儿都沾不上。包拯于仁宗天圣五年(1027年)考中进士,踏上仕途,开始做建昌知县、天长知县、端州知州等地方官,自然无从参与官廷斗争。到他进入大宋中央政府,仁宗已经亲政很久了,元杂剧和明传奇中,都无包拯出现,明朝《包公案》专说包拯故事,其中有包拯放浪回朝途中,在桑林镇遇李太后,还朝后,设阴曹、审郭愧,将刘妃用丈二白丝帕绞死的章节,却无打龙袍事。 刘娥得知李宸妃一直希望寻找自己的亲弟弟之后,通过李宸妃的描述,记下了认亲的一物证记号等,安排了殿前侍卫司刘美在全国寻找。 (章懿李太后始入掖庭,才十余岁。唯有一弟七岁,太后临别,手结刻丝鞶囊与之,拍其肩,泣曰:“汝虽沦落颠沛,不可弃此囊,异时我若遭遇,必访汝,以此为物色也。”后其弟佣于凿纸家,常以囊悬胸臆间,未尝斯须去身。一日苦下痢,势将不救,为纸家弃于道左,有入内院子者,见而怜之,收养于家,怪其衣服百结,而胸悬绣囊。因问之,具以告。院子惄然惊异,盖尝受旨于太后,令物色其弟也。)刘娥因为不生养,所以把李宸妃的孩子抱来抚养,此事虽然经过官家之口告诉群臣是刘娥自己生的,但是群臣不信,而且朝中已有秘闻传出现在的太子是李宸妃所生。正因为如此,寻找李宸妃的弟弟之事只能是秘密进行。 之前因为让自己的出身高贵而与朝中刘姓攀亲戚一事,导致很多人对此事深恶痛绝,刘娥最鼎力的帮手也只能是刘美和韩清。至于丁谓,虽然目前属于是刘娥一派,但观此人从政作风来看,不能够完全得到刘娥的信任,所以这等秘密之事只能是刘美和韩清来做。 第二天一大早,韩清在盐铁部点了卯之后就去了殿前司。 “刘虞候刘伯伯!”韩清看到司里还没几个人,刘美正坐在堂里看书,就走过去作揖行礼。 现在的刘美和韩清算是合作伙伴,这种合作形式是多层的。 第一层方面是二人都是刘娥最铁的帮手,也就是说属于一个战壕的。 第二层则是从生意角度来讲,俩人共同执有影剧院的份子,不过这里也有说讲,因为影剧院被一分为二,顾若兮当初执掌的是西剧院,经过折惟玥捐献以及刘娥这么一倒腾,西剧远的两成半份子落在了刘美身上。南剧院则是与刘美没有丝毫干系。 第三层面来是因为韩清与刘涵的交情,既是狐朋狗友关系还是同窗,所以韩清在正式场合称呼刘美为刘虞候,私下里见了则是尊称一声刘伯伯。 第518章 密行履约尊 刘美早就看到韩清鬼头鬼脑走进来,就权当做没看见。因为他现在心里有气,气的是这韩清影剧院的事。 年前一场斗殴把剧院打的稀烂,这新年来临,民间有正月不做工的习俗,所以到目前为止,剧院里也仅仅是收拾了一番,但是很多物件摆设仍旧是空缺中。这让刘美肉痛的很,剧院少开门一天,那就少赚多少铜钱啊? “刘伯伯?”韩清看到刘美只是坐在案子前看书,似乎没听见,所以又唤了一声。 “韩判!”刘美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书问道:“怎么今日有空来我殿前司?” 韩清称呼他为刘伯伯,但刘美并未称呼韩清的字,表明这是殿前司,有什么公事那就赶紧谈。 “哦,今日来刘伯伯这里瞅瞅,看看刘伯伯是不是公务繁忙。” “你小子就是来串门?”刘美说道:“看来我要给严咏思说道一下了,盐铁部居然如此清闲?” 严咏思是盐铁副使,韩清的顶头上司。 “小侄昨晚和令郎在影剧院吃酒,席间谈笑风生。” 刘美听了这话只是斜眼瞧了瞧他,并未答话。他心里在说你和我儿子一起吃酒,这也有必要拿到这里来说? “小侄我吃醉了酒,回到家中之后,看到我家娘子从路边拾了一人。” “韩判,倘若是你家中私事,不必拿到这里来讲吧?你快马驿站的好汉多的是,随便找俩就能把上门滋事的泼皮打翻。”他以为韩清遇到什么勒索之类的事情了。 “看来刘伯伯果然公私分明,小侄告退。” “韩清,你真闲的没事就好好管管影剧院,一大清早没事干?跑来这里东一锤子西一棒子的!”刘美瞪了瞪眼睛说道。 “我家娘子在街上拾了一人,此人胸前挂有一鞶囊,今日本来想拿给刘虞候看看,哪知道这么不招待见,告辞告辞!” “鞶囊?”刘美猛然一听这个词也是犯迷糊,翻了翻眼睛没当回事,但是随即就立刻醒悟过来,立刻站起身喊道:“韩清且慢。” “刘虞候公务繁忙,我这就不打扰了。”韩清边走边告退。 想不到刘美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到殿前司门前,一把抓住韩清的手悄声说道:“什么鞶囊?拿来瞧瞧!” 韩清从怀中掏出鞶囊递给刘美说道:“有一人目前住在我家中,此人胸前挂有此物,经过仔细盘问,和刘圣人所要求找的人相符。” “找到那人了?”刘美惊讶不已。 “我家娘子拾到的。” 当下,韩清就把竹娘如何发善心,如何看到路边躺着奄奄一息的乞丐救助回家之事讲给他听。 “鞶囊是真是假无从判断,那人身上标记可是验看?”刘美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然后问道。他的担心和韩清是一样的,冒充皇亲国戚是死罪,相关人等如果弄出差错也会受牵连。 “验看过了,确实是右臂外侧有一块儿三角形的记号。”韩清说道:“并且我也问了他的身世,都能对的上。” 刘美当机立断,立刻就让韩清带路,直奔甜水巷。 一队士兵呼啦啦闯进甜水巷,惹得街头巷尾的人不住地看。 家中几位娘子闻讯都出来,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那乞丐正在锅炉房里坐着,突然看到有兵士进了院里奔自己来,立刻吓得脸色苍白。 “兀那行骗之人,你的行藏已经败露了!”韩清提着那鞶囊走到乞丐跟前厉声说道:“你夺取李姓男子的鞶囊,冒充他人身份,我们已经查出你的底细了。” “大官人,这是从何说起?”乞丐听闻呼天抢地的喊冤道:“我就是我啊,世上还有谁愿意冒充我这贫苦百姓啊?” “我们找到了江浙余杭那边的人,证实你就是假冒的,快快从实招来!”韩清从旁边兵士腰间抽出刀来指着他怒喝道:“再敢谎话连篇,必将你一刀砍了!” “大官人啊,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啊!”乞丐哭道:“怎么会有人冒充我?”他看到刘美在旁边目瞪口呆站着,就对着他哭喊道:“这位军爷,我真的是李用和啊,这位大官人说的什么小的真的不清楚啊。” “你真的是李...啥来着?”韩清没听清他说的名字,心里也在咒骂自己粗心,昨天居然忘了问这人名字。 “小的姓李名用和,乃是余杭人氏。”那乞丐磕头如捣蒜,急忙答道。 “唔...那好吧!”韩清收起了脸色说道:“既然真的是李用和,那就没事了。”他把鞶囊递给刘美说道:“你们聊!你们聊!龙套见龙套,好好唠一唠!” 刘美差点把鼻子给气歪,聊个屁啊?现在是验明正身的时候,怎么还冒出个聊?这小滑头你若是想诈他一下,事先给我说一声,这突然咋咋呼呼冒出几句,弄得我还以为白扑一场空。后面那句话什么意思? 不过他也顾不上和韩清深究,当务之急是查验此人究竟是不是要找的人。 韩清刚才之所以吓唬那李用和,是因为要按流程办事。大宋的司法制度里有“鞫谳分司”,那么现在办事的方式也是按照这种方式。 官家后宫里的女人比较多,所以在民间肯定有不少皇亲国戚。这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与皇家有亲戚关系的要认亲,都要至少有两个不同官职或者差遣的人在场,其中一个扮“推勘”角色,另一个就要扮“录问”了。 韩清是按照流程走,所以先当自己为“推勘”,问完话拍拍屁股就离开。他走出人群来到几位娘子跟前,然后就站在众人面前探头探脑看热闹。 “官人,这是圣人派人来查验此人吗?”竹娘抱着孩子走他跟前问道。 “对!”他扭头看了看孩子,然后说道:“今天风有点大,你赶紧抱孩子回屋里去。” 竹娘点了点头就抱着雪儿回去了。 “爹爹,你们这是抓人吗?”韩琦本来在屋里玩耍,听到院子里热闹,又看到亲人都在院子里,就出来走到韩清跟前,拉着他衣角问道。 “不是抓人,你姨娘昨天拾到一国舅,朝廷派人来验明正身。”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完,李奕蕾和折惟玥两位娘子站在风中就开始凌乱了。 昨天竹娘安排马夫把乞丐弄回家,就先安置在马棚子旁边的草房里,到了晚上又被韩清给安排到暖和的锅炉房里,所以两位娘子毫不知情。 本来现在不明白一帮兵士围着锅炉房的人盘问什么,哪知道听眼前父子一问一答,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官人,是竹娘?拾到...什么?”折惟玥满头问号。 “竹娘拾到一个国舅!”韩清没看她,还在伸着头往锅炉房看,看到刘美蹲下身问那个乞丐。 两个小娘子有如呆头鹅一般,机械般的互相看了看,都想从对方眼中得到答案。 “爹爹,国舅是啥?”韩琦不明白这是个啥名称,就拉着他衣角继续问道。 “你称呼你娘的哥哥或者弟弟,就是称作为舅舅。但是这个人与皇帝沾亲,那么就是称之为国舅。” 两位娘子这才算是听明白了,这个被官兵围起来问话的居然是国舅?可是这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这国舅是拾到的?一个大活人像是个东西一般被挑来捡去? 那刘美询问一番之后,就来到韩清跟前,对折惟玥和李奕蕾两位娘子见了礼,然后对韩清说道:“既然此人就是顺容妃的弟弟,那我就赶紧回去禀报圣人,还请中棠你善待此人。” 此时的李妃已经被册封为顺容妃。 “有劳刘虞候。”韩清拱拱手。 等刘美拿着鞶囊与一帮将士走好,韩清就立刻安排游明收拾一间屋子,让这个李用和搬进去。 游明跟着韩清久了,也会察言观色,他看到刘美能到这一群兵士专程过来,估计这个乞丐有什么背景,所以立刻去把院子里的一小房收拾干净,让这个李用和先住这里面。 “大...大官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用和大约是被韩清刚才吓唬住了,现在说话也结结巴巴了。 “没什么事,就是日常盘问而已。”韩清安抚道:“李家小哥先在我这里住着,过些日子就会见分晓。” 这李用和活这么大,看到一帮人拿着鞶囊找自己问来问去,再笨的人也能猜到什么,就对着韩清作揖说道:“大官人,可是有我姐姐的下落了?” 韩清看看他并未说话。 李用和本来等着韩清回答,可是看到韩清只是不言语,这就有些吃不准了,他看看韩清身后的两位俏丽小娘子,又看看韩清,有些捉摸不定的问道:“敢问大官人,我姐姐可是犯下什么大罪?” “你先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在我府上住着即可,好吃好喝的款待你。” 听到韩清既然这样说,李用和也不好再问什么,只好作了个揖就躬身退开了。 韩清之所以不告诉他,因为现在此人身份不明朗,万一有人害死真正的李用和而冒充此人,那就要出大事了。 刚才这两大龙套说了那么半天,但是刘美也只是让自己好生款待此人,并未敢确认此人的身份。 第519章 樽前话人生事 刘娥听到刘美的当面禀报之后,就让刘美明日午后把此人带入宫中,让顺容妃姐弟俩见见。 她看到太子与鲁宗道正在对话,就愣了半晌。她觉得亏欠顺容妃太多。太子至今见都没见过一面自己的亲生母亲。 说起来这事,倒是显得刘娥有些狠心。其实不然,她担心顺容妃见到自己的孩子,会抑制不住自己情绪,天底下的娘哪有不爱自己的儿子?倘若真要是这般,恐怕皇宫里的传言没几天就能到大臣的耳朵里,这就让那帮大臣有了口实。 现在的官家经常陷入昏迷之中,她可不愿在这个时候生乱。 可是这顺容妃的亲弟弟流落在民间,自己能帮她找到亲弟弟,也算是让自己心里不那么愧疚。 当天晚上,刘美再赴韩府,告诉韩清,明日带这李用和入宫。等刘美告辞之后,三位娘子就凑到他跟前来时叽叽喳喳问起来。 “官人,看来这国舅身份是真的了?”折惟玥问道。 “真假与否那就不管了,反正领进宫里一扔就拉倒。” “一个大活人,让官人说的总跟个石头树叶似得,怎么总是扔不扔的。”李奕蕾责怪的说了一句。 “那是人家顺容妃的弟弟,和咱没啥关系。”他懒洋洋的说道。 “官人,既然帮着顺容妃能找到亲人,官家是不是会赏赐于你?” “估计会吧。”他答道。 “那顺容妃岂不是要感谢于你?”竹娘欢喜的说道。 “哈哈哈哈,如果有了官家赏赐那就谢天谢地了,我岂能还能接受顺容妃的谢意?”他在前世看过这真宗一朝的零星历史介绍,在宋史中提到过几次说仁宗一直没见过自己生母,李宸妃自从生下儿子之后,到死都没再见过孩子一面。 第二天韩清带着李用和入宫,交给了殿前司之后就去了资善堂。今日照例是给太子授课的日子。 “师傅,这些日子我勤于算学,你教的那些公式都已经烂熟于胸。”太子看到韩清来东宫,甚是欢喜。 “那就背给我听。” “二分之一等于零点五,四分之一等于零点二五,四分之三等于零点七五...八分之一等于零点一二五,八分之三等于零点三七五...十六分之一等于零点零一二五...” 在这个时期,宋人算学方面实际上已经有很大的突破,不过有些字词还是让韩清一时半会儿转变不过来。比如一一得一,宋人说的是一一如一。韩清在教授太子的时候,时不时的冒出这些词,让太子很是迷惑。他曾经问过韩清,为什么师傅有时候说话和别人不太一样,话语间的字词总是很怪异。 “太子,有些词语或者语句,经过数年的传播,慢慢地就会变了声调或者字面意思。”韩清给太子讲道:“比如说唐代时期的李白,他的那首《静夜思》闻名天下。” “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太子立刻就背诵了出来。 “这首诗被太子背诵出来,朗朗上口。不过太子所学的这是一种版本,臣还知道有另一个版本。” “这诗还有别的说法?”太子十分惊讶。 “太子你所背诵的是‘窗前看月光’,还有一句是‘举头望山月’,臣所知道的一个版本是‘窗前明月光’和‘举头望明月’!” 太子仔细想了想,喃喃自语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看到太子眼光比较迷惑,韩清只是笑了笑。他在前世考古搞收藏的时候,看到很多铭刻在瓷器上的诗句,发现和自己以前学的大不一样,所以对某些诗句有些了解。 《静夜思》流传有两种版本,一个版本出自明代的《唐诗三百首》,也是大家比较熟悉的版本。另一版本为宋代版本,载于宋蜀刻本《李太白文集》卷六。与明代的版本相比,这一版在两个字上有所不同,因为流传不广,所以少为人知。 韩清在前世搞收藏,看到瓷枕或者六棱瓶上刻有这首古诗,和自己学的古诗有几个字不同,觉得很有意思,就找到相关文献,也专门去考证了一番,所以对这首诗的出入做过调研。 一是宋代较明代更加接近唐代,加之宋代人一直推崇唐诗,在宋刊本的《李太白文集》、《乐府诗集》和《万首唐人绝句》中,《静夜思》的第一句均为“床前看月光”,第三句也均作“举头望山月”,误传差错的可能性较小。故宋代所搜集的《静夜思》应该是可靠准确的。 第二,日本一直崇拜汉学,唐时《静夜思》便已传入日本,而其留世的所有馆藏版本,均与宋刊本《李太白文集》相同。 第三,康熙钦定《全唐诗》中的《静夜思》也是与宋刊本《李太白文集》完全相同,后来中华书局出版的《全唐诗》也沿用着这一表述。 而后来的明代版本,实际上也并非一蹴而就。比较认可的一种说法是,明代赵宦光、黄习远在整理宋代《万首唐人绝句》时,将《静夜思》的第三句被改成“举头望明月”,但是第一句未动。到了清代,沈德潜编选的《唐诗别裁》时,又将第一句改成了“床前明月光”,但第三句未动。而后乾隆年间的蘅塘退士编撰《唐诗三百首》时,才同时采用了明刊《唐人万首绝句》与清康熙年《唐诗别裁》对《静夜思》的两处改动,从此《静夜思》才成为通行的版本。 “别管这诗怎么念,你学好这算学,就能让圣人和官家欣慰了。” 太子本来还想在多问问,被韩清这么一带,也就没再继续问。 这个时候的孩子正是接受新事物的时候,所以他也能够学着韩清的说话方式进行答对。 韩清在教授太子阿拉伯数字的同时,也告诉了分数和小数的特点以及运用。为了让太子能有个直观的感受,他就把聚蚨钱庄和影剧院的账簿拿来,让太子观看并学习。 起初太子只是好奇韩清教授的这些算学知识,但是慢慢地被那些死记硬背的公式弄得有些抵触。让太子对算学兴趣浓厚的来源还在于长辈的夸耀。有几次刘娥考校太子,想不到太子能在很短时间内就对答了出来,这让刘娥十分惊喜,拉着太子在官家跟前一个劲夸耀,并让官家也出几道题考校一番,太子仍旧是对答如流。 面对着自己娘娘和爹爹显摆的夸耀,这让一个孩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所以太子对算学方面也就越来越喜好。 “师傅,背这么多的数,我每说几点几点的时候,总是想起时辰。”太子说道。 “这只是方便你以后能在一指弹之间,就大致算出田地的宽窄,赋税的多寡。” “师傅,我还做不到在一指弹之间算出精准的数。” 师徒二人交谈中涉及到的,就是目前时间的使用方法。太子说几点的时候总想到时辰,是因为这个时候计算时辰的方法用了好几种表现形式。 先说点,这个时候多使用铜壶滴漏计时,以下漏击点为名。一更分为五点,所以,一点的长度合现在的二十四分钟。如《西游记》第九回:“却说那太宗梦醒后,念念在心。早已至五鼓三点,太宗设朝,聚集两班文武官员。”“三更两点”就是指深夜11时48分;“五鼓三点”就是指凌晨4时12分。 再说刻,古代使用漏壶计时。漏壶分播水壶和受水壶两部。播水壶分二至四层,均有小孔,可滴水,最后流入受水壶,受水壶里有立箭,箭上刻分100刻,箭随蓄水逐渐上升,露出刻数,以显示时间。一昼夜24小时为100刻,即相当于现在的1440分钟,也就是每刻相当于现在的14.4分钟。 中国人自古就有喝茶的习惯,所以用喝茶的时间来计时也是很自然的。古人称喝茶喝酒用的小杯子为“盏”,所以才叫做“一盏茶”时间。寺庙是老百姓常去的地方,烧香又是寺庙里最常见的宗教仪式,所以燃烧“一炷香”的时间也成了人们常用的表达时间段的用语。 一般来说,一盏茶等于有两炷香的耗时,一炷香耗时大约有五分钟,一分有六弹指,一弹指有十刹那,一刹那就相当于一秒钟。 “能算出个大概就可以,以后有大臣给你送来条陈的时候,你能够有初步的判断。” “俺爹爹给我说,臣子都是好臣子。” “太子的意思是说,将来大臣们上报的内容都是翔实的,不需要你自己去判断或者测推吗?” 太子并未说话,只是看着他。看来太子想从他这里听到更深的见解。 “太子殿下,臣在这里要给你讲一个事实,你听完我的讲述之后自己来做判断。” “师傅请讲。” “东汉末年,群雄并起,后来几方割据势力相继被扑灭,最后剩下三个最强大的国家。” “师傅说的是三国。”太子立刻听了出来。 天下学子们有一必读的书就是陈寿的《三国志》,因为此书也是科考中要涉及到的内容。太子自幼被名师指导,这书也是读过的。 第520章 笼街弹压上元灯 韩清要给太子讲的三国的故事,是要从这里引出来新的故事,让太子自行来甄别人性。 “不错!是《三国志》!”韩清笑笑说道:“魏蜀吴三分天下,太子一定是熟读过。” “嗯!这本书现在也在我的案头呢。”太子说道。 “太子你可知道,三国征战打仗,打的就是车马钱粮,没有钱财就没办法造兵器,没办法给兵士发军饷,没办法喂马,没办法采买粮食。”他讲到这里,找了个小墩坐下接着说道:“曹操为了解决钱财的问题,派人四处盗掘坟墓,这专门从事盗墓的人被称之为摸金校尉。” “挖人坟墓,天怒人怨。”太子低声说了一句。 “这摸金校尉能够通过盗墓,获得大量的贵重饰品或者宝物,然后能够变卖钱财,于是,这一行业后来能够吸引众多的人纷纷参与。” “这等作为还有人效仿?”太子有些惊讶。 十三四岁的孩子,每天学的是诗书礼教,关于人世间的假恶丑并不清楚,老师们也不会去讲授。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世人争夺的无非就是名利罢了。”韩清说道:“既然挖人祖坟能够获得钱财,定是有人会通过此番来获利。”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韩清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既然盗墓能获利无数,引得无数人结伴前去,有亲兄弟,有过命交情的好友,更有夫妇或者父子。” “为什么要叫亲近的人去?” “哈哈哈,太子以为挖人坟墓就是要光明正大吗?太子以为就是大大墓摆在人面前供人拾取吗?”韩清笑道:“墓都是在地下面,需要有人打洞钻进去,外面还有人要守候望风。” “哦。” “盗墓的时候,在地上打一洞,人要钻进去,通过摸索寻找墓中的宝贝。等找到值钱的玩意之后,就要从洞里递出来给外面守候望风的人。” “原来是这样。”太子被韩清的讲述给迷住,听得很仔细。 “当外面的人拿到传递出来的宝物之后,大多数都是见财起意,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韩清笑着问太子。 “拿着宝物就跑了?”太子猜测道。 “呵呵,若是这般那倒是好了。”韩清摇摇头说道:“外面拿到宝物的人会封死洞口,把那进入墓中的人活活闷死!” 太子听罢这话,睁大了眼睛看着韩清。 “很惊奇是吗?”韩清依旧是笑吟吟的望着他说道:“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那为何不报官?”太子或许是被这种丑恶行径弄得思维有些混乱,所以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报官?谁报?”韩清问道:“拿到宝物的人会主动投案?墓中之人已经被闷死,更是无人知晓!” 太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 “无论是好友还是至亲,或是堂亲表亲,或是生死异性兄弟,或是亲兄弟或是夫妇,都会在拿到宝物时候埋杀掉墓中之人!就连亲儿子都能因此而埋杀掉自己的父亲!” 太子听了之后觉得很难以置信。 看到太子的表情,韩清知道这种事超出了眼前这个半大小子的认知。 他在前世搞收藏的时候,与同行去掏老宅子,买老家具或者瓷器时候,总能听到各种体现人性的故事,而且在业界内还有几个因为此事东窗事发而锒铛入狱。 “后来,在盗墓的这一行业里,出现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前去前去做摸金校尉盗墓,基本上都是父子同往!打开墓室进入墓中取财物时候,只能是儿子钻洞进入墓中寻宝,做父亲的在外面守候望风,因为做父亲的不会埋杀自己的儿子!”韩清盯着太子的眼睛说道:“这就是人性!” 太子似乎很不理解,但是既然是师傅告诉自己的,他就认为是该认真听,该认真去想明白的。 “既然涉及到钱财利益都能够杀害至亲,那么在我大宋官场,因为利益的关系会不会弄虚作假?”韩清问道。 太子今天所听到的这些,让他突然觉得人世间并不是那么美好,世间并不是太平,人与人之间也不是那么友善。 此时福宁殿,李用和见到了阔别几十年未见的姐姐,二人相见抱头痛哭,殿中一片悲喜。 韩清在下午时候抽空去了殿前司,进门之后看到刘美站在厅门口一个劲咳嗽,正要问问那李用和怎么样了,就听到刘美止住咳嗽说道:“官家康复了。” “啥?”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韩清听着有些迷惑。 “官家龙体康复了!”刘美神秘兮兮的对他说道:“今日官家突然登殿议政,还与群臣商议,晚上要在东华门赏灯。” “官家康复?”韩清仔细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这是官家的回光返照。“哦哦,那就好,那就好!”他忙不迭的说道。 “那李用和怎样了?”他问道。 “这小子走了好运了呗!”刘美笑道:“刚被咱们找到,就碰上官家龙体康复,所以官家就赏赐他为承信郎,入三班。” “直接入三班了?” “借职,然后慢慢转奉职呗。” 韩清听罢这话,点了点头,看来这李用和身份是真实得了,顺容妃和他相见,说起儿时故事定是能对的上的。 在古汉语中,经常能看到“位列三班”,这三班就是指的这个时期的宋制。 低级武官内殿承制(敦武郎)、内蓼崇班(修武郎)统称大使臣,东头供奉官(从义郎)、西头供奉官(秉义郎)、左侍禁(忠训郎)、右侍禁(忠翊郎)、左班殿直(成忠郎)、右班殿直(保义郎)、三班奉职(承节郎)、三班借职(承信郎)、殿侍(下班祗应)等统称小使臣.宋初,大小使臣注拟、升移等事,皆归三班院主管,故大小使臣又统称三班使臣。 三班分东、西、横三班。入仕者先为三班借职,转三班奉职,以次递迁,最高可至节度使。 到了下差时候,果然内侍来传,让众人尽快自行解决晚餐,然后随官家等东华门赏灯。 众人听罢立刻起身出宫,去待漏院买了吃食赶紧垫垫。 虽然上元节已经过去五天了,但是人们依旧游兴不减,所以街上的灯都没有摘掉,到了晚上依旧是灯火通明。 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群臣就慢慢向大庆殿走去。这大庆殿平日里国朝盛典时候才启用,今天大家没得到通知在什么殿静候,所以众人皆是默认去了大庆殿。 等天稍微黑了一些,内侍来传,众人就跟着内侍走向了东华门,然后随官家一同登门赏夜景看灯。 太子与刘娥伴随在官家左右,站在城门楼上远眺,并不断地对这下面指点,似乎某一处的灯能够引起这娘俩的兴趣。 “今年的等似乎比去年多了一些。”官家往远处望了望然后说道:“记得去年的灯一直挂到前面街角处,这次竟然又往远处延伸了好多。” “官家所言不错!”丁谓站在旁边往远处望了望说道:“我京师之中,数那时楼最为热闹喧哗,所以百姓们放灯都是集中在时楼附近,这次居然能比去年还要远个二三里地呢。” “这说明皇恩浩荡,这些年在官家的带领下,百姓日子越来越好,日子越过越舒坦,人就多起来,所以这灯也就放的多。”钱惟演在旁边不失时机的说道。 官家听了这话心情大为舒畅,往时楼方向看了看,然后说道:“公言刚才说京师之中,数那时楼最为热闹,我看未必吧。” “是那广元楼最为热闹。”冯拯旁边说了一句。 “对!广元楼!”官家笑道:“朕也是听过那歌谣,广元楼影剧院,京师景色占一半!” “因为广元楼菜肴独特,现在每日都是人满为患。”冯拯笑道:“这生意做得真是令人敬佩!” “广元楼是韩清的吧?韩清人呢?”官家问完这句话,还往身后瞅了瞅。 韩清此时的官职根本不足以站到官家身后的,所以他在队伍后面偏左一些,远远地站在队伍半中间,和蔡齐正在说话。听到前面有人唤自己,他就探头往前瞅了瞅,看到官家和众人正在笑吟吟的望着他。 “在这么多官员面前,官家独独还能眷顾你。”蔡齐在旁边叹道。 “不一定是好事呢!”他咕哝了一句就急忙向前走去。 “中棠,我正在与官家说这东华门外百姓放灯的景色,说者就说到你的官员楼了。”丁谓在官家身后说道。 “官家爱民如子,百姓们因为有了这样的皇帝才能安居乐业。”他先拍个马匹,然后略微抬起头看看官家然后说道:“官家精气神很不错。” “我大宋唯一一个肩挑两房的探花郎,好!很好!”官家笑吟吟的看着他说道。 “韩清能够肩挑两房,是因为给我大宋带回来了契丹的御批,所以得官家赐婚,此等壮举乃是千古佳话!”冯拯在旁边笑道。 韩清听到这话,无奈的翻了翻眼,这老货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521章 痛哭奠清尊 韩清之所以不愿在这个时候谈这个话题,是因为现在朝堂里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虽然韩清九死一生从辽国弄来了御批,但是每年的岁币照给不误。但这已经不是最主要的,现在的话题是每年的岁币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因为这岁币从影剧院转了一手之后才给辽国,五十万岁币就成了三十万了。 起初韩清因为做下这惊天壮举之后,身上还带着光环,台谏官也不好弹劾,但是这一层光环慢慢地减弱之后,那么漫的口水就开始像不要钱似得全都喷了过来。 现在满朝文武私下里说,这韩清真不愧被称为大宋最聪明的人,弄了个御批没让大宋挣半点便宜,反而捣捣手每年白挣皇家二十万贯。 韩清后听到到这话,回到家里越想越气,在家里跳脚骂,老子缺这二十万贯吗?老子能为了这每年的二十万贯钱,差点把命搭上知道吗?那是官家仍旧要给契丹岁币,又不是老子劝着给! 几位娘子头一次看见自家官人站在院里骂街的架势,急忙把他往回拉,捋胸口的捋胸口,端水倒茶赶紧去提壶,摁着他给他捶腿的赶紧安抚。 现在冯拯这老货专门这个时候提起,就是没安好心。 官家听到这话,慈祥的看了看韩清,然后让走到跟前一起望向东华门外的灯河。“韩清,你的御批让朕可以面对列祖列宗了。” “官家龙精虎猛,大宋的百姓还指望你好生带领,让日子过得更加的舒坦呢。” “师傅!”太子走上前来对着韩清施礼。 “太子!”韩清拱手回礼,然后冲着太子身后的刘娥也施礼。 “你这猴子办事倒是利索!”刘娥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圣人有令,臣必要记挂于胸。” “也是你家那娘子好运气,机缘巧合!” “运气好!运气好!” 俩人都不点明说的什么事,就这么云里来雾里去。官家在旁边听得十分蹊跷就问道:“你们所谈是何事啊?” “臣妾让这猴子帮忙找人,想不到他家那娘子居然就能碰上要找之人,李用和就是这猴子的娘子发善心找到的。”刘娥说完走上前去,在官家跟前低语起来。 韩清知道刘娥做的这件好事并不想为外人所知,所以他看到眼前情景,很知趣的往后退了几步。 “师傅,上元节已过,想不到宫外还是这般光景,你那影剧院现在肯定也是异常热闹吧?” “那是当然,上元节虽然已过,但是百姓们还是愿意多游玩一些日子。” “师傅,那咱们哪天再去影剧院看戏吧?”太子悄声说道。 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乱说话。韩清立刻睁大了眼睛,悄悄地对太子使个眼色,不让太子再说下去。他知道刘娥对太子生活起居极为关注,平时行走坐卧都是按照皇家礼仪来规范,倘若知道自己曾带太子出宫过,那一顿责骂肯定是少不了的。 太子看到韩清给自己使眼色,赶紧扭头看看爹爹和娘娘,看到二人还在耳语,就吐了吐舌头。 过了一会儿,官家又唤过来韩清对他说道:“我还不知道这李用和是被你家娘子找到,他已被我赐封为三班借职了。” 看来官家这时候清醒了,也知道刘娥不想把这事弄得满朝皆知,所以就和韩清也是轻声说了一句。 “你那娘子貌似被京师中人唤作胭脂虎吧?”刘娥笑道。 “我那娘子会一些拳脚功夫,所以就有了这个绰号。” “哈哈哈,家中两只虎,小猴子有的受吧?”刘娥笑道。 韩清一听这话有些迷糊,但是随即就明白了,另一只虎说的是折惟玥这只雌虎呗。他笑道:“家中有母虎不怕,时不时地揍一顿就一切太平!” “哈哈哈哈!”官家与刘娥听到韩清这话一起大笑起来,引得后面的官员不住地往这边看。 “你这猴子说的是反话吧?”刘娥依旧是笑的花枝乱颤:“应该是你家中的母虎时不时揍你一顿才对吧?” 官家听到刘娥这么说就细想了一下,想起那日陪折家人去韩清的府里,当时那折惟玥打的韩清眼睛乌青,脸上都是指头印子,帽子都打飞了,想到这里官家禁不住也哈哈笑个不停。 “官家圣人还是莫要再笑了,给微臣留点面子吧。”韩清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官家想到了什么,所以有点不自然的扭头看看群臣,然后这才对着面前的二人说道。 官家听到这话更是乐不可支,摆了摆手终于止住了笑说道:“你自称微臣,想来朕也是亏欠你良多。”他想了想就说道:“你现在是权六曹侍郎是吧?”他不等韩清回答继续说道:“这又帮圣人找到那李用和,官职就再升一级吧。” “小猴子这几年确实很上心为皇家做事,倒是应该升一级了。”刘娥说道。 “你那影剧院的大戏确实很不错,既然能和声乐相关,不如就做太常侍正卿吧。”官家说道。 刘娥听到这话就笑了:“如果让这猴子入太常侍,恐怕与我大宋的礼乐有些格格不入吧。” 太常侍一般设有:正卿一人,在其他朝代有时候是正三品;少卿二人,正四品上。掌礼乐、郊庙、社稷之事,总郊社、太乐、鼓吹、太医、太卜、廪牺、诸祠庙等署,少卿为之贰。 在此时的大宋一朝,太常侍正卿为正四品。 “如何的格格不入?”官家好奇地问道。 “这猴子影剧院弄出的曲子,虽然朗朗上口,但都是些俚曲俗曲。” 在诗词横行,嘌唱小唱叫果子最流行的时代,通俗歌曲绝对是一个异类。为了应景能在大戏中出现,这才勉强为人们所接受,但是真正在戏园子或者家宴中定是不能出现的,会被人耻笑。 官家听了这话,想了想就点了点头。 “依本位看,就给这猴子安排个给事中吧。” “微臣谢官家,谢圣人!”韩清急忙施礼。 他起初听到官家说让他入主太常侍时候也是有些头痛,自己那些流行歌曲在这个时代哪能上得了台面?这要是做了国家音乐局长,恐怕能被人笑话死。如果是做给事中那就太爽了,因为在这个时期,给事中只是寄禄官,无职事。 这给事中目前是归银台司下面的封驳司,换句话说,自己的俸禄以后就是那便宜姑父王曾来考核下发了。因为王曾是管通进司与银台司的。 官家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差遣还是盐铁判官!” “谢官家!” 官家把丁谓叫过去,嘱咐了几句,似乎是在说韩清的官职加封一事。 韩清晚上回到家,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中几位娘子,又是一片欢腾。 就在他当天晚上搂着折惟玥折腾的时候,星夜有人来韩府敲门。 当游明睡眼朦胧的打开府门,用灯笼照亮此人,认得似乎是东主那铁杆朋友家中的家丁,就有些不满的问道:“究竟是何事,这都入睡了还来打扰?” 来人拱手相告:“还请这位小哥禀告你家主人,我家老爷刚过世了。” “你...”游明听到有人过世,这才打起精神,看看眼前这人说道:“你是...” “我是刘涵刘符宝郎家中下人。” “你先在此稍后,我这家去告诉我韩大官人。” 等韩清得知消息之后,他惊得又立刻回房里穿好外衣。 “官人,何事要这般匆忙?”折惟玥被惊醒,看到韩清在穿戴,就从榻上爬起问道。 “刘涵的爹爹刘虞候刚刚过世。”韩清说道:“我去刘虞候家看看。” “刘虞候刘美?”折惟玥听了这话立刻就没了睡意,前两天刚看到刘美带人来找那乞儿李用和,这怎么今晚就过世了? “是,就是那刘美。”韩清穿戴好衣物之后走到她跟前,抚了一下她的脸庞说道:“娘子你就自己睡吧,今晚我肯定是要留在刘府帮忙了。” “官人,多注意身子,莫要劳累。” “知道知道。”他摆了摆手,然后出门坐上马车,跟着刘涵的家丁直奔刘府而去。好在这个时候宵禁时间还没到,所以街上也是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在行走。 等到了刘府,就看到门口停了不少马车,也有不少马匹拴在门口。 “叔叔,你来了。”刘涵的娘子王飞捷看到韩清,就上前施礼。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没了?”他低声问道。 “父翁积劳成疾,每逢夜里必咳不止,家里人也慢慢习惯。今夜父翁吃了两碗饭然后睡去,没过半个时辰突然起身大呼‘坏事!’,等家人上前,父翁已经辞世。”王飞捷答道。 “你家官人呢?” “他悲痛不已,痛哭几次后现在昏睡过去了。”王飞捷眼圈红红的回道。 “我看到府中来了不少人,看样子都是刘伯伯生前的同僚或者好友,有不少人是我认得的,既然你家官人劳累,我来帮着招呼吧。” “那就有劳叔叔了。”王飞捷蹲身施礼。 “唉!”他虚扶一把,然后叹了口气,找了府中下人给自己找了套衣服,就忙着在刘府里招呼。 第522章 一夜音容隔,说梦魂 当刘娥听到刘美突然过世的消息,愣愣地坐在宫中久不言语。 当天宫中有令,侍卫马军都虞候、武胜军节度观察留后刘美病故,废朝三日! 刘美,原名龚美,本是一银匠,为人机敏,也有些才学,与妻刘娥京师中卖艺行走,后来刘娥被赵恒看中,纳入府中。 刘娥有绝世容颜,美艳动人,加上几年街头卖艺的生活,让她有了与其他士大夫家女子不一样的风情。一举手一投足间那种柔媚,让生长皇宫的赵恒极度迷恋。见惯了那些拘谨的士大夫家的女子,再见到清纯和柔媚聚于一身的刘娥,赵恒从此不能自拔。 赵恒登基,刘娥从美人、修仪、到皇后,贵为一国之母。 对人有着生杀大权的刘娥并没有加害刘美,反而对刘美照顾有加。而刘美也不负刘娥期望,一直勤奋有加,并不阿附权贵。官家曾多次欲委之兵权,都被刘美拒绝,原因是自己身份乃是刘娥的哥哥,岂能拥兵握权? 回想着自己和刘美以前的点点滴滴,刘娥禁不住悲从心来。 命运对刘娥的打击接踵而来。 第二天官家对全国下了大赦令,然后在当天晚上他与刘娥共同批阅奏章时候,突然感觉到身体不适,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刘娥身上的时候,开始胡言乱语,然后就不断地用手捶打自己的头部。 等太医急忙赶来之后,也只能是给官家开了安神的药,让官家暂时昏睡过去,其他太医都是把脉之后束手无策。 半夜的时候,官家迷迷糊糊的醒了,但是已经说不出话来。群臣已经接到消息,纷纷集中在延庆殿,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看到官家比划半天,刘娥实在看不明白,就让丁谓和曹利用等人到跟前。 “官家,你可是有什么要说的?”丁谓看着官家着急地比划,实在猜不出。 曹利用看到官家两只手往两边抻了抻,然后是比划着像是要握着什么东西,就有些捉摸不定的问道:“官家你是觉得胸闷,要打开窗子吗?” 官家摇摇头,依旧重复着比划。 王曾走上前去看官家这般比划,想了想就问道:“官家你是要那北朝的御批?” 官家急切的点了点头,代表王曾说得对。 跟前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然后赶紧吩咐内侍去取了御批过来。 官家接过那御批,盯看了许久,然后将御批紧握着,再次沉沉的睡去。 丁谓等人走出殿外,每人都带着询问的眼神互相看,似乎都是想从对方神情能观察出什么。 “官家情况不妙!”丁谓摇摇头只说了这一句。 群臣也都大约能够判断官家似乎要大行了,所以一个个都集中在大殿里外,谁也不敢离开。 刘娥换了一身华服,慢慢走到官家跟前坐下,抚了抚官家的面庞,然后就静静地看着官家。似乎想从官家的神情中观察出什么,似乎官家刚刚和他说过话般,似乎官家依旧和以前那般对她耳语过。 就这么看了许久,她从愣神中回过神,吩咐旁边的宫女将官家身子托起,将官家头拥入怀中,然后屏退左右。 “官家,你还记得你我当初相会的时候吗?那时候你年轻气盛,鲜衣怒马在街上奔走,看到我在街上击鼗说鼓词,就停了下来,笑盈盈的盯着我看。” 她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看,思绪就慢慢地步入到了多年之前。 “那时候你我很快乐,整日里谈论诗词画作,一起纵情于山水之间。”她擦了擦官家的嘴角,然后继续说道:“可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你的乳母秦国夫人因为素来与潘家交好,怕你不娶潘美的女儿,于是向你爹爹告状,你爹爹大怒,下令要把我驱逐出京城。”她说到这里,眼睛睁大了好多,似乎自己的身心已经转入到了当年那个时期。 “你是真心喜欢我,所以对我并没有放弃,把我藏匿于侍卫张耆家中。”刘娥说到这里,把官家往紧又搂了搂说道:“两年后,你被赐婚,取了当时忠武军节度潘美的八女儿,那潘氏受封为莒国夫人。”她说到这里就不由得笑了笑:“你都已经是成婚的人,可是还私下里与我偷偷相见。” 她说到这里,看了看官家,想用这话把官家唤醒,可是官家依旧是昏沉着。 “你呀,成了亲的人还整日与我私会。”她像个小姑娘似得点了点官家的鼻子:“俩人像是做贼般还要偷偷摸摸。” 官家并无任何反应。 “你知道吗,那时候的我,整日里在侍卫府中闲着,平日里就是翻看各类书籍,研习琴棋书画,然后就是等候你的到来。”她说到这里,眼中隐隐有了泪光。“我一直忘不了侍卫家中那个长廊,因为我在屋中隔着窗子望去,看到你从长廊走过,身上洒满了阳光,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欢喜。子夜静阑时,月影横疏,你一袭青衣,温文儒雅。我一素清影,心静如水。以指尖之花,谱一场两心之约。琵琶筝弦倾淌下戚戚切切,玉人弄萧声声幽,一羌官笛曲曲怨。且吟,且舞,与君共剪西窗楼月,与君同醉古韵遗风。拾掇一帘好梦,暗香迷醉。” 两行泪从她的面颊流下,她低下头呆呆地看着官家,期盼着他此时能醒来,和她再说说话。 “那时候,我每天都是满心欢喜的活着,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心里是有多么的欢喜,我曾经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那潘氏美貌,猜疑你会不会哪一天不要我了,会离我而去。”她此刻的表情极度的伤悲,啜泣道:“我每次与你相见,都是当做是最后一次,因为我不知道下一次你会何时到来。相惺,你侬我侬,落落红尘,不羡云霄瑶池境,只恋人间情愫两萦萦。日日妩婉成诗,夜夜绣致成词。锦瑟十三弦,纤指相扣,为君轻抚一曲古音筝韵,袅袅籁音,花姿绰约,随着一缕轻风曼妙起舞。披月色为衣裳,风过之处,弄花香满襟。” 眼泪滴到官家的面庞,官家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她任凭自己眼泪滑落,然后帮着官家擦拭掉泪水。 “你没有食言,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让我知道这世间还有一奇男子在体贴着我,想念着我。”她停止了啜泣:“后来在至道三年三月癸巳日,你登基做了皇帝,就再也不用与我偷偷来往了。” 她似乎觉得宫中比较凉,怕官家冻着,就扯了薄毯子给官家掖了掖继续说道:“我那时候其实已经没有了信心,因为我年岁已经大了,比起你宫中佳丽定是要逊色不少。可是你对我从未变心,让我从五品才人到四品美人,从二品修仪到一品德妃。” 官家表情似乎突然动了动,让她有些欣喜,急忙低下头仔细端详,看到官家还是没任何反应,她就又搂了搂他。 “郭皇后病薨后,你想把我立为后,但是群臣不赞同,就因为此事你与众臣弄得僵持不下。”她又开始流泪。“官家,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知道你为我付出那么多。”她轻轻地摇了摇他:“官家,你答应过我,我们一起白头偕老,一起看我们的皇子长大成人,看着他驾驭群臣,你怎们就食言了呢?你答应过我的啊!”她忍不住痛哭起来:“官家你一定要好起来,要不然群臣会欺负我娘俩。” 官家似乎有了些反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望着刘娥满是泪水的双眼,他笑了笑。 丁谓等人听到官家苏醒,二品以上的重臣就急忙进了寝宫卧榻跟前。 官家虚弱的已经说不出话了,他颤抖着手要扬起,被丁谓赶紧扶着把他手重新放到毯子里,然后退后两步跪了下来说道:“官家,你还有什么话要嘱咐?” 官家拼尽了力气,开始了口述,等嘱咐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往旁边看了看,“太子...”官家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冒出这两个字。 丁谓急忙把太子唤过来,让他跪在自己前面。 官家看到太子满脸泪痕,他浑浊的眼神似乎变得明亮了一些。 “官家请放心,皇太子聪明睿智,天命己定,臣等竭力奉之。况皇后制裁于内,万务平允,四方向化。敢有异议,乃是谋危宗社,臣等罪当万死。”丁谓慢慢地弯下了腰。 后面曹利用、钱惟演、王曾、冯拯等人悉数跪下,众人知道官家的生命要走到尽头了。 官家听到丁谓的话,似乎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心事,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带着似笑未笑的表情,眼神空洞起来。 此刻,自己从年幼开始的一幕幕在自己面前像是画一般轻轻滑过,郊外骑马射箭,京城中遇见刘娥,东封泰山,与寇准亲赴澶渊前线为众将士鼓励打气,营造玉清昭应宫.....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一个个鲜活的身影在自己面前不断的划过。他以为能把眼前的景象抓住,就伸了伸手,但是面前是虚空一片。 第523章 草诏 官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一直就凝结在了脸上。 当晚,群臣在宫中挤在延庆殿等候讯息,天蒙蒙亮的时候,内侍悲呼而来:官家大行了! 宋乾兴元年二月二十九日,大宋皇宫西北角延庆宫,官家赵恒去世! 群臣听罢,齐齐下跪,嚎哭声立刻充满皇宫。 韩清挤在殿里后面正在犯困,听到内侍的悲呼,心里一惊,愣愣地抬起头,不由得叹息一声。 他想起刚从河北武遂城入京时候,第一次见到官家情景,一身纱袍,面容慈祥。他一个千年之后的人第一次见古代的君主,就觉得这个皇帝是一个好人。 如果说官家懦弱,说他糊涂,这倒也不能否认。但从官家登基之后做的许多事来看,不能否认他是位仁慈、善良、公平甚至爱民爱官如子的好皇帝。他是从唐朝中期开始直到这一时期,唯一一位把士大夫,以及臣民们当“人”看的皇帝! 太祖皇帝赵匡胤有杀伐决断的时候,太宗皇帝赵光义更加猜忌心重,一旦发火,无所不用其极,可在现在的官家的管理下,国家开始有钱,黎民开始有饭,甚至就在他后期的拜神行动中,他都用重宝向占城国(今越南境内)买回了耐旱的水稻新种,即后世流传的“占城稻”,又从西天竺(今印度境内)买回了绿豆新种,在自己的宫廷内院中试种成功,然后推广天下。尤其是对官员士大夫们赏赐慷慨到了奢侈的程度,更是前朝历代所未闻未见。 但是官家确实也做了太多的错事,他浪费了大好的光阴。宋朝真正富强奋发的机会白白地溜走了,东封西祀、封禅拜神,这些事情是难以抹掉的污点。 赵恒是个好皇帝! 宋初三代的君主各有各的特点:赵匡胤为宋朝打下了江山,赵光义给宋朝定了格调,因为从他的时代开始,向外扩张已经不再可能,而让宋朝变成了人们现在心目中的那个既繁华又委靡的文人天堂的,就是赵恒。 但也就是这个赵恒,白白的让大好时机从眼前溜过。眼看着契丹的内乱置之不理,党项方面正和吐蕃、回鹘杀得昏天黑地更是漠不关心,这些事都成了后来宋朝的顽疾。而在内政方面,赵恒更是疏漏了更大的事:土地清查以及农业税制!这才是国家的根本所在!太祖皇帝赵匡胤连年征战顾不上,而太宗皇帝从即位起到驾崩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澶渊之盟以后,多年的安静时光让大宋休养生息,正好是关起门做大事的时候,赵恒却忙着拜鬼神。 这事说起来也真的很是让人无奈,后来的辫子王朝皇帝康熙想清查全国土地以及农业税制的整改,但也是虎头蛇尾,雍正皇帝用尽了铁腕手段,不惜残忍,也只是做的马马虎虎,而且被骂成了筛子! 赵恒让大宋变成了富贵奢华的国度,带来了大宋百余年的太平岁月,再没有连年的战争。可是大宋从这个时期开始被圈养,武人血性和杀气的一面被埋藏了起来,都被融入到了诗画当中,开始变成既繁华又委靡的文人天堂! 韩清随着众臣一起跪倒,心中也是无限的悲哀。官家这一驾崩,留下了孤儿寡妇。不过他也知道,真正意义上的宋朝开始了,璀璨绚烂光华夺目的大宋名臣就要登场了,他们和新皇帝的故事历久弥新,被千古传唱! 群臣正在趴地上嚎啕大哭,屏风后面走出来刘娥,看到众人皆是一般模样,就高声说道:“有日哭在,且听处分!”(并非我打错字或者排列字序出错,此处并非是“有日再哭”,刘娥在正史中留下的最初八个字就是这样。)东西二府的高官听罢此话,立刻躬身退出殿外,转身去了旁边的殿庐做目前最重要的事--写遗诏! 刘娥让内侍们开始赶紧为官家换下龙袍,其余的事就顾不得吩咐,她也急匆匆的步入了殿庐中。 韩清此时的官职在一群重臣当众显得微不足道,他看到众人从殿中出来去了旁边的殿庐,还有些搞不明白,不知道这帮人把官家的尸身扔在这算是什么意思?旁边的蔡齐悄悄地告诉他这是去写遗诏,他这才点点头。 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官职目前进不了那个殿庐里,干脆就在殿外等着吧。哪知道刚挤在人后面,就看见内侍从殿庐里出来,看到韩清之后就走了过来说道:“圣人吩咐,让你速速去取来笔墨纸砚以作备用。” 韩清听到这话就不禁一呆,殿庐里岂能没有纸笔?不过他随即就明白了意思,现在是写遗诏呢,刘娥是看重自己,让自己也亲身经历一番。 他点了点头,迅速去旁边的偏殿中找了笔墨纸砚,然后就跟着内侍进了殿庐里。 一帮大臣正趴在案子上各自忙碌,丁谓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悲痛的表情,反而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背着手踱着步,站在大臣们身后探过来头,东瞅瞅西看看。 他在享受此时的寂静!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对威严的敬畏。官家在世的时候,他丁谓已经树立起无人敢犯的权位,那比石头还硬的寇准,在朝中多大的威望啊?不就是被自己给一举掀翻了吗?那状元出身的李迪,学识满满名誉天下,那又如何?还不照样被驱逐出去朝堂了吗?放眼天下,现在还有谁能超过自己? 韩清站立在一旁,静观着眼前的一切,看到刘娥远处搂着太子有些木然,然后又看到丁谓鹤立鸡群的模样,心里就叹口气,死皇帝活皇后现在都可以被丁谓扔在一边,因为发令者虽然有权力,但是操作者确实有技巧的。一个高明的CEO,能够让董事长的愿景变得面目全非;一个牛气的掌柜,能改变东家的初衷之外还把东家伺候的舒坦。 看看现在殿庐中的人,老丁是宰相,往下就是副宰相冯拯、任中正、王曾,二西府枢密院这一边,老丁的搭档枢密使曹利用,枢密副使钱惟演,还有个新上任的张士逊,貌似没有一个能够出来和老丁叫板。 韩清这么想,丁谓目前也是这么想。 这世间总有意外! 此时在殿庐草制遗诏的就是副相王曾,连中三元的大学霸! 丁谓伸头看看王曾草制的遗诏,突然说道:“孝先,有个字你多写了!” 简单地一句话!简单地几个字!却是犹如一记炸雷在殿庐中每个人头顶炸响!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可是草制官家的遗诏呢!多一个字?或者少一个字?篡改遗诏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丁谓看到整个殿庐的人目光全都被吸引过来,不动声色的说道:“孝先,我看到你草制的遗诏中,这句话是不是多写了一个字!”他用手指了指诏书中某处说道:“皇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孝先啊,有这个‘权’字吗?” “权”这个字在此时是代理,暂代的意思,比如权知开封府,就是代理开封知府,开封的代理市长;权知枢密院事,就是代理枢密院知事,暂代为国防部长。 丁谓所说的这句话确实是大有玄机。“皇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那就是现在的皇太后刘娥代理处理军国大事,假如按照丁谓刚才的纠正,那么刘娥就不是代理,而是与小皇帝共同分享军国大权了。 一字之差,天地之别! 如果按照丁谓这种说法,那么刘娥终生拥有分享皇权的权利,成为实际意义的武则天!这不是篡改,这已经是翻写了!丁谓这样的行为分明就是忤逆先皇,纯属是造反了! 如果目光能杀人,丁谓估计早就被凶狠的目光剁碎了!东西二府的重臣们一致用目光咄咄逼人的看着丁谓,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发声。 此时在殿庐里,按照官职划分的话,韩清是最低级的。他站在最靠边地方,先是看刘娥的表情,似乎刚才丁谓的话语并没引起她多大的情绪波动。然后再看群臣的神态,很多人眼睛睁的很大,都在看着丁谓与王曾。 想不到王曾把笔直接往地上一扔,然后说道 “政令出于房阁,不入庙堂,已经不是国家之福。称‘权’字才能勉强善后,何况刚才言犹在耳,怎能随意篡改?” 韩清有些紧张的看着丁谓,不知道丁谓会怎样发怒。但是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丁谓看了看地上的笔,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孝先如此坚持,那就留这个‘权’字好了。” 丁谓居然忍了? 王曾面无表情的拾起地上的笔,转过身继续书写遗诏。 “孝先,你又出错了!”丁谓看到王曾刚写下的几个字立刻叫停道:“淑妃应该是晋升为皇太妃,你这草制诏书中怎么依旧是淑妃呢?” 淑妃,就是杨姓的妃子。当初和刘娥共同侍奉官家左右。因为从大宋官场所传,杨淑妃的出身要比刘娥高贵一些,自立更是丝毫不差。所以这一路的封赏也是很迅速。从美人到婕妤,再到修仪和现在的淑妃。 太子的母系排名上,管刘娥叫做大娘娘,管淑妃叫做小娘娘。 第524章 殿中辩,果无常(1) 韩清听到这话,这才重新审视丁谓。 在他眼里,丁谓是一个鬼才,是一个高明的政客。他才不管什么五鬼的称呼,说自己依附在丁谓门下,说自己是丁谓的党徒都无所谓,大家互有利用而已。 但是这个高明的政客今天这是吃了疯药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冒出这么一句? 如果刚才那一句,他可以理解为是为了讨好刘娥,那么现在这一句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为什么要把一个毫无参政经验更无参政资历的嫔妃拿到台前来说?难道这是要给自己继续栽一棵大树以便以后乘凉?这不太可能啊!你老丁现在已经是宰相,谁还能和你抗衡?以后那杨淑妃能够继任处理军国大事吗? 韩清满腹疑问的看着丁谓,实在搞不懂闹这么一出是想要干什么!难道是刘娥授意?这更不可能了!皇太后之后再来一个皇太妃,那就是东西二宫的雏形了,刘娥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操作?丁谓这样做分明就是要分刘娥的权啊! 他扭头看了看刘娥,果然看到刘娥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十分的凌厉,恶狠狠地射向丁谓。但这只是一瞬间,她睁大眼睛看了丁谓一眼之后,就立刻变得和刚才一般,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就这这一瞬间,韩清已经捕捉到了气息,刘娥怒了!老丁已经给自己挖了大坑了! 王曾在众臣们的目光下,再次放下手中的笔说道:“刚才官家所说每一句,我都牢记在心,至于丁相公你刚才说的这一句,我没有听到官家嘱咐过。” 丁谓脸色变得很有意思,脸颊里面似乎塞了蚂蚱蟋蟀要往出挤破这层面皮似得,导致他的面部肉皮突突的跳了几下。很快,他就恢复了神情,闭上眼睛走到旁边说道:“遗诏可以更改吗?”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站定不动了,闭着眼睛沉思。 韩清此刻在旁边却是急剧的猜测,这丁谓今天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气馁,气馁自己在大宋官场晃荡了这么久,还是做不了一名合格的政客,自己的觉悟怎么这么差?怎么参不透丁谓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他也闭上了双眼,仔细回想自己前世的经历。他的父亲是一家国有企业的高级管理,告诉过他一些为官之道。某些精明的高级管理者本来是谨小慎微,但突然能在会议上能说出一些傻话蠢话的时候,无非离不开两个字:权与利! 权!在会议上能够突然冒傻话的高管,目的是博出位,刷存在感,抢功劳,甩包袱,树威信。 利!说蠢话的人能够在当众冒出来,无非就是争多少,争大小了。 纵观整个殿庐里,宰相就一位,就是他丁谓,所以博出位不用说,还用博吗? 刷存在感?谁能无视大宋堂堂一宰相? 功劳?现在老皇帝躺在延庆宫,哪有什么功劳可抢? 甩包袱?这也说不过去,拎出来杨淑妃算是做哪般? 树威信?韩清立刻明白了!老丁这是测试殿庐中的群臣,看看谁是忠臣谁是宠臣! 忠臣是忠于躺在延庆宫的那位。宠臣就是被现在的刘娥所眷顾的了。 沉默可以理解为是无声的抗议,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这样的举动,也可以理解为是让众臣给自己行注目礼。因为此时除了王曾之外,所有的大臣都是不作声,都是盯着丁谓。 或许是老丁这是为了树立权威,所以要在这样敏感的时间,敏感的地点,敏感的人物面前,说这样敏感的话,估计以后老丁还是要规规矩矩的听从刘娥的安排吧。 不过韩清真的判断失误,他错了!他天真的以为老丁会按照他设想的那样,但是,这仅仅是他以为而已! 人的**是无极限的!有了权力之后就盼着能掌握更大的话语权,有了威严的统治手腕,就要攀登那高不可测的统治权。 丁谓所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宰相的职位而已! 就在官家驾崩五日之后,太子在众人注视下,慢慢地走向龙椅。他有些无助,也有些慌乱,但是在远处韩清鼓励的眼神下,他终于壮起了胆子,坐在龙椅上,看着群臣向自己行礼。新皇帝登基没什么悬念,都是事先排练好了的。太子虽然还属于年幼,但是登基前的“三让”流程一定要走的。 “三让”就是皇帝要向群臣表明态度,自己真不愿意做这个一国之君,还请众人别为难自己了。所以有一让、二让、三让。 群臣这时候也要跟着做戏,有“三请”一说。 当新皇帝“一让”的时候,群臣就要卖足力气声明这个皇帝非你莫属,这是“一请”。皇帝继续要“二让”,群臣开始痛哭流涕,这个皇帝只能是你!这就是“二请”。等新皇帝“三让”的时候,就要看大臣们开始飙演技了:有磕头死谏的,有捶胸顿足的,有仰天悲号的,有引经据典痛斥皇帝不能把皇位当儿戏的,反正大家争先恐后表明最终态度,这个皇帝就是你了,如果胆敢有第二个人出现在龙椅跟前,老子当场挽袖子撸死这个不开眼的孙子! 老皇帝的尸体还在处理的过程中,这边就已经开始商讨皇太后以及小皇帝的座位次序和上朝时间了。 在承明殿,副相王曾先引经据典,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讲话。连中三元的千古状元果然名不虚传,他能从历史上太后当国次数最频繁、效果最显著的东汉王朝为先例,来辩证太后与小皇帝每五天上朝一次,上朝的地点设在随明殿。并且在朝会的时候,皇帝在左,太后在右,与群臣之间以帘幕遮起。 东西二府加上三省六部的大佬儿们都默不作声,因为在汉朝,尤其是东汉,是中国正朔朝代里的典范,引经据典找到那时候,是完全正确,并且堂皇正大。 王曾看到众位大臣都是默许,心里很是自豪,因为关于太后与新皇帝的上朝顺序以及座次,他可是下了苦心专门去钻研了一番的,今日讲出来,果然能把众人说的心服口服。 只是在任何事情能够讲出来的时候,总是有不同的声音来质疑,甚至是反对。 “王相公的提议不太妥!”丁谓本来想让钱惟演出头来讲,但是这钱惟演似乎很滑头,每当和丁谓的眼光要碰上的时候,就立刻躲闪到别的地方。 看到钱惟演不配合,丁谓叹了口气,然后又望向了其他人。曹利用是个大老粗,让他突然冒出来几句话,估计三言两语不和就能呛起来。冯拯和自己貌合神离,张士逊并没有深交。 瞅来瞅去实在没合适的人选,老丁自己就站了出来说道:“官家刚刚登基不久,太后又思念先皇,所以每隔五日上朝一次,对于官家和太后,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乎人情?” “不近乎人情?”王曾听了这话禁不住哼了一声,国之大事岂能当儿戏?就因为有丧夫之痛所以就可以不理朝政吗?他有些生气的问道:“依丁相公所言,官家与太后何日上朝呢?” “我建议太后与官家每月上朝两次,上朝的时日就是朔、望两日即可。” 站在群臣后面的韩清听到这话,就踮起脚尖看看前面,想看看诸位大佬儿们此刻的表情。老丁这提议有些不靠谱,即使大佬儿们能答应,恐怕刘娥也不会答应。每月上朝两日?除了初一和十五,剩下的时间就在深宫待着?一年才二十四次上朝? “丁相公,你的提议根本不可能!”王曾有些怒了:“倘若按照丁相公你的提议,国之大事会延误!” “王相公你多虑了!”丁谓翻了翻眼说道:“国之大事?请问王相公什么算是国之大事?”他用目光扫了一下群臣继续说道:“倘若就算有国之大事,请太后与官家随时召见臣子们共同商议即可。” “丁相公说的倒是轻巧,国之大事需要要商议,需要太后与官家定夺,上朝的时候就能就地解决的事,怎么要这般弯弯绕?” “王相公,你来告诉众人,什么才叫大事?什么又被称之为小事?”丁谓把手放在背后,扬起头看了看大殿继续说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是要为官家解决麻烦事情!倘若太后与官家什么事都能面面俱到,那还要我们这些臣子做什么?”他说完这话,往出迈了一步说道:“所以我提议,既然官家尚还年幼,那么就请太后与官家安生的休养,静等官家长大吧。具体的国之大事,皆是由我们这些臣子来处理。” “你让太后与官家居于深宫之中,大宋的一切国事由臣子来商议?倘若有无法决策之事,那又该如何处置?”王曾声音变得大了起来。 “这个简单!”丁谓说道:“倘若有无法决策之事,由都都知传递给太后即可。” 入内内侍省皆是由宦官组成,就好比伏诛的周怀政,从入内押班慢慢地升到了入内副都知,然后是入内都知。入内都知的上面,那就是入内都都知。 第525章 殿中辩,果无常(2) 丁谓所说的都都知,就是现在宦官里最高统领雷允恭。 “都都知来传递国之大事?”王曾恨声问道:“丁相公,你说这话可是深思熟虑过?” “久作思考!”丁谓波澜不惊的回答。 他的话音一落,政事堂里的大佬儿们一起把目光对准了丁谓,曹利用以及钱惟演、林特等人虽然是丁谓一派的人,可是咋听到丁谓这样的提议,也是面皮有些发白。 王曾看到群臣中也有忿忿不平者,他忍无可忍的说道:“两宫分处,宦官揽权!此乃祸端的征兆!你丁谓的提议绝对不可行!” 群臣们其实已经开始仔细谋算丁谓的决议,众多人都是觉着这个提议确实是荒唐。皇宫深处,太后和小官家本就不住在一起,两人分别被大批的宦官、宫女所包围,每个月只有两次可以走出围墙,到外边见到大臣,这事听着就觉得很是诡异! 想想一年才有多少上朝见到大臣的机会?如果太后或者小官家身体突然不适,没法上朝办公,这期间谁来保护他们的安全?宦官?可是传递政令的就是宦官首领,时间长了,这条联结内外的纽带必定会变质霉烂!这宦官和外面的主事大臣丁谓一握手,整个朝廷和后宫就将被彻底清洗。历史上这样的事太多了,从来没有例外。况且现在因为丁谓家里弄了个刘德妙做道场,雷允恭对刘德妙极为崇敬,所以与这丁谓与雷允恭勾结那是肯定没跑的事! 王曾说完话后就一个劲的盯着丁谓,打算今日在这大殿上再次上演李迪和丁谓那一幕,拼着丢官也要当朝击死这老贼。 “王相公,我丁谓是参知政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丁谓的一句话让王曾不再言语,因为俩人都是参知政事,但是丁谓也同时兼同中书门下二省,是正相,而王曾只是副相。 “我知道王相公有异议!”丁谓看到王曾已经不再言语,酒继续说道:“你我二人在朝堂争执此事,似乎只是你我的意愿,太后同不同意咱们都不清楚!” 王曾听到这话,就哼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把我的提议送至后宫,让太后参详一番,看看太后是不是同意,倘若太后同意的话,你我还有必要在此争执吗?”丁谓缓缓说道。 “好!”王曾听罢顿了顿足说道:“那就静候太后的决断!” 等到内侍把太后刘娥的手书拿出来宣读时候,朝堂上众臣全都傻了眼,因为刘娥全盘同意! 全盘同意! 不但同意每个月上朝只有两次,分为初一和十五,而且也同意由大臣决断国事,遇有国之大事需要决策时候,让都都知雷允恭传递即可! 王曾目瞪口呆的看着雷允恭唇红齿白的宣读,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丁谓听罢雷允恭宣读之后,慢慢地向雷允恭走去,路过王曾跟前的时候,他都未曾再瞅他一眼。他上前走过去接过手书,对着众人扬了扬,并未再说一句话。 但是这个无声的动作已经让众人明白,太后无异议!照此执行!从此朝堂之上,只有丁谓,再无他人! 王曾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到群臣中间,然后就再也不言语,其他人也都是默默无言。 等到下午时候,韩清被内侍传,说是太后要在长春殿见他。 等韩清走进长春殿,就看见刘娥盯着店里的龙椅出神。 “微臣韩清参见太后!”韩清出声提醒道。 刘娥缓缓转过头看着韩清,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徒儿啊,我们娘俩今天被人欺负了。” “太后!”韩清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再次拱手作揖。 “今日承明殿上,你都看到听到了吧?”刘娥问道。 “回禀太后,臣居于群臣之后,也都看到听到了。” “你是不是很奇怪,老身居然同意了那丁谓的提议?” 有宋一朝,当皇后升格为皇太后或者太皇太后之后,自称为“老身”! (例如:皇太后向氏哭谓宰臣曰:“国家不幸大行皇帝无嗣事须早定”章敦厉声曰:“当立母弟简王似”太后曰:“老身无子诸王皆神宗庶子” 太皇太后(高氏)谕曰:“今病势有加与公等必不相见且善辅佐官家”又曰:“老身殁后必多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之”乃呼左右赐社饭曰:“明年社饭当思老身也!” ——《续资治通鉴》) “是!”韩清答道。 “老身若是不答应,又能如何?”刘娥说道。 他听了这话,只是舔了舔嘴唇,因为他不知道刘娥此时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韩清,今日在这长春殿,旁无他人!”刘娥坐在龙椅旁边的一个小榻上,把手轻轻搭靠在扶几上缓缓说道:“你老老实实地告诉老身,你究竟是何人?你来自于何方?” 我操!这个话题咋又冒出来了? 这刘娥今天受了委屈,没处撒气就撒我头上是吗? “回禀太后,微臣乃是韩重赟后人,我父乃是我太公的次子韩崇业,我娘乃是云阳公主。”韩清摸不清刘娥今天这是要唱哪一出,只好先打个圆场。对方既然要和自己盘一盘道,那自己只好先摆龙门阵。 “韩清,你知道老身在年轻的时候与先皇恩爱,后来太宗皇帝下令将我逐出京城,先皇就把我藏匿于侍卫家中。”刘娥缓缓说道。 韩清抬起头瞅了瞅刘娥,不明白她讲这些是干鸡毛用。 “久居于侍卫家中无事,老身就博览群书,看了太多的故事,太多的笔录,掌握了太多的学识。”刘娥凤目一挑然后说道:“既然看了这么多的书,老身自己就学会了判断,从书中判断一些是是非非。” “太后本来就是聪明过人。”他拍个马屁,观察了一下刘娥的表情,只是现在还无从判断刘娥的喜怒。 “你是大中祥符九年的探花郎,历史上的典故恐怕也能信手拈来吧?”刘娥并未理会韩清的讨好话语,直接说道:“在周朝时期,周幽王的宠妃褒姒不苟言笑,接人待物冷若冰霜,周幽王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使她开心。于是周幽王带着褒姒亲自点燃了烽火台,诸侯们一见烽火,以为天子有难,便率兵来救。仓促之间,各方匆匆赶来的军队混杂在一起,茫然不知敌人在何方。褒姒见诸侯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抚掌大笑。” “烽火戏诸侯!”韩清说出了这个故事的名字。 “不错!是烽火戏诸侯。”刘娥说道:“老身在年轻时候翻阅史料,看到烽火戏诸侯的故事最初见于《吕氏春秋?慎行论》,后被司马迁的《史记?周本纪》所记录。” “太后果然是博览群书,这典故的来源出处都如数家珍般道来。”韩清此时心里一个劲的翻腾,搞不明白刘娥要把这问题给绕到什么方向。 “司马迁给褒姒泼了脏水!”刘娥叹息了一口气:“文人一支笔,让一个褒姒背负千载骂名。” 韩清听了这话,扬了扬眉毛。他心里说道:你刘娥要是知道自己在文人笔下也背负了千载骂名,不知会怎样想。 “探花郎不问问老身,怎么知道司马迁给褒姒泼脏水吗?”刘娥问道。 “愿听太后讲述。” “诸侯距离镐京路途遥远,而且是有远有近,不可能望见烽火后同时到达,此为其一。行军打仗都有斥候哨骑,前方探路的斥候如果发现没有敌人,自然会报告后方的大军,大队人马也不会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慌慌张张的狼狈不堪,此为其二。举烽传警是秦汉时期防备匈奴设置,周时期还没有完备的烽火传警,此为其三。其他历史记载骊山一战是周幽王主动发兵讨伐申侯,最后兵败被杀,并非犬戎主动攻打镐京所致,此为其四。” 韩清听完刘娥的分析,也是被这女人的学识与判断所折服。 “老身给你讲述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凡事听来,都要有一个自己的判定,多想想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就能判断是非。” “谨受教!” “知道老身为什么给你讲这些吗?” 韩清心里咚咚的跳起来,但还仍旧装傻的回答道:“还请太后明示。” “大中祥符三年七月,辛卯,广信军斥候于辽境内获此子,身高四尺八寸余,面白无须,足蹬怪履,似皮。背怪布袋,状似行脚僧人褡裢。内有怪物数件,自称韩清,言自称怪道掳于景德四年。善谈名理,喜言怪语,颇近迂阔。”太后像是背书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瞅了瞅韩清道:“你自称被一怪道所掳?” “是。” “从山野之中踏入到人间,就能传授炼钢之法、蛇形袋贮军粮之法、造弓造箭之法,这也无可厚非。”刘娥说道:“可是在河北路开设广元楼,与那广运楼财东商讨还价,与辽皇当庭奏对,这些都是要诡计百变之人方可完成,你那怪道师傅也教授你如何与人设计做局吗?” 第526章 何履君王意 韩清听到刘娥的问话,叹了口气。当初自己以为编的能应付过去就行,可是后来发现自己编造的身世真的是破绽百出。丁谓当初就是这样问过自己,现在刘娥也拿出来问,躲不掉啊! “官家今年十三岁,他的师傅全是我大宋最有学识之人。”刘娥微微的闭了闭眼说道:“你韩清韩探花郎的算学能够称霸大宋,所以让你教授官家算术一道。” “此乃微臣的荣幸。” “官家尚还年幼,对人世间的善恶美丑还不能做太全的判断。一个人如果经历过太多的是是非非,自然而然的就有了诸多的经验。”刘娥哼笑了一下说道:“太子现在十三岁,你当初踏入到大宋时候也是十三岁。但是十三岁的你居然能搞出这么多花样百出的计谋。” 这是拿刚刚登基的皇帝与自己做对比,韩清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话应答,只好无可奈何地拱了拱手,什么话也不讲。 “官家在宫中见到的人少,经历的事情也少,所以经验也就少。”刘娥看到韩清那副苦楚的样子,目光有些不善的说道:“倘若你韩清耍什么花招计谋去哄骗官家,恐怕官家定会深信不疑。” “微臣万万不会去哄骗官家。”他本想继续在说自己知道欺君是死罪,但是自己的身世说不清楚,岂不就是欺君吗?所以他急忙拱手作揖,但是此时此刻实在难受至极。 “这么多的臣子,这么多的师傅教授出来的官家,还不能够像你那般聪慧,试问一下你韩清,那怪道一人就能把这不可能完成的活计全做了,端的是身怀惊天的本事啊!老身真是万分的想见见这怪道士。” “微臣只是放荡不羁,做事没有章法,或许机缘巧合就能歪打正着,碰巧了!而官家从小天资聪慧,更是一个宅心人厚的君主。”韩清心里叫苦,这女人今天总是拿小皇帝和自己作比较,这岂能随随便便比,比不好的话,比字下面一个死字,毙掉绝不含糊! “老身说这么多,归结为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刘娥最后的一句话是咬着牙怒喝出来的。 “太后,微臣真的是韩崇业家中大郎。”此时已经是初春,虽然殿中并不太热,可是韩清感觉自己浑身已经湿透了。“微臣身世落定之后,特意落户了五等丁产簿,恰巧也看到我爹爹的画像,人都说我父子二人面貌酷似。” 韩清这个时候突然心里感谢这个时代没有相机,感谢那些作画的画工。反正没法做对比,单凭手工作画,怎么生掰都能讲得通。鞋拔子脸、大饼子脸非要说成是国字脸或者驴脸,没毛病!你看着不像?我看着像就行! 或许是画工偷懒,韩清看到很多人物画像总觉得是一个人。前世就有过学生教科书的风波,那些教科书里的古人几乎都一个模样,换身衣服是杜甫,坐着的是关汉卿,站起来就是辛弃疾,这风波弄得网络上吵吵好长一阵子。 刘娥听到韩清这样辩解,想了想就深深地叹口气。韩崇业的画像她是看过的,确实和这韩清酷似。 “徒儿啊,你唤我一声师傅,可是我这个做师傅的也没教你什么本事。”刘娥看到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师傅有心教你,可是不知道你的根底,我这个师傅可是没有那怪道的本事。” “太后你是一国之母,我那师傅岂能和你相比。”韩清拱了拱手。 “你的官职升迁,大多数都是丁谓提议的。”刘娥看到韩清总是装迷糊,心里就有气,“那丁谓今天在殿里的提议,可是与你有过商讨?” “太后,丁相公的提议我一概不知,倘若有半句虚言,来世做猪做狗,下雨天被雷轰三截,出门走路摔成八瓣子。” “够了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刘娥听到他这种荒诞的怪誓皱了皱眉,“你这死猴子,以为老娘不知道是吗?你当初相中了丁谓家的小娘子,现在是不是还对人家心仪?爱屋及乌就会阿谀丁谓。” “师傅啊!天地良心!”韩清苦着脸说道:“那丁小娘子早早就与钱枢相家的钱暧成亲,我家中自有娇妻美眷,干嘛还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惦记灶台上的?” 刘娥被他这话弄得差点失声笑出来,但是现在皇帝刚刚大行,不能有什么笑容表露,所以她绷了绷脸说道:“朝中皆闻你韩清乃是丁党一派,这丁谓今天的提议开始施行后,恐怕众人都要祝贺你又要高升了吧?” “师傅,徒儿今天给你表个态,我韩清就是我自己,我不会依附任何人!” 刘娥盯着韩清的眼睛许久,叹了口气说道:“你下去吧!” 韩清走出长春殿之后,被冷风一吹,才惊觉自己浑身似乎冒着寒气。帝心难测,今天这含含糊糊算是蒙过去了,但是下一次不知什么时候到来。刘娥今天这是用自己身世敲打一下自己,让自己站好队,别看错形势。 他判断的没错,刘娥就是这么想的。 她坐在长春殿,拿出韩清的身世资料又翻看了一些,结合皇城司报来的调查,推断一番之后仍旧是不得要领。她今天的用意就是利用韩清不明不白的身世敲打一番,让这小滑头知道自己的小辫子被人揪着。对于大宋仕途来讲,她倒是知道这韩清似乎没什么野心,一心就往钱眼儿里钻。倘若这个身世不明的人真的是怀有异心的异族人,那么也不可能哄得辽皇给御批这种大手笔,也不可能把党项人从占有的两座城池给打跑。 现在的形势对于她来讲,不是一般的严峻!她的帮手已经从这个世界上离去,一个是官家,不!现在应该叫先皇。另一个帮手就是刘美。这俩人先后离去,让她现在觉得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今天丁谓的提议送进后宫之后,她极为的愤怒,甚至有要冲出来当朝斥责丁谓的冲动,但是冲动过后她就立刻冷静了下来。 多年的从政经验让她立刻警觉起来,这丁谓本来算是自己的人手,怎么皇帝大行之后立刻就露出了獠牙?她坐下来仔细分析丁谓这样的做法,黯然的点了点头。丁谓现在敢叫板就是因为手里有资本,东西二府的人马皆是听从他的指挥! 正应为如此,刘娥就把韩清找来,先抓小辫子,然后就是提醒他注意别站错队。 韩清此时走出宫外,对于今天的事情也是在推测丁谓的做法,这老丁玩的这一手实在太突然,不得不说丁谓抓住了好时机,他知道刘娥现在孤立无援。 “东家,今天还去影剧院吗?”游明看到韩清蹬上了马车一直没发话,就出声问道。 “去街上走走吧!” “好叻!”游明拨转了马头,往御街方向驶去。 主仆二人在马车上溜溜达达的一路向南,在御街上慢慢行驶,游明时刻注意听着后面韩清的动静,免得听差了走错了路。 “前面到哪里了?”韩清在车厢里问道。 “咱们已经过了南门大街,前面就是州桥了。” “到了州桥往东走吧。” “好叻!” 韩清在马车里半倚靠着,仔细回想自己前世学的历史,然后又从考古收藏方面回忆一下宋真宗时期的大事,在北宋期间就没有发生过大臣造反的事。这宋真宗是一个存在感比较低的皇帝,所以史料记载并不是很多。而他手下的大臣里最为著名的就是寇准以及晏殊,武将里貌似杨家将在演义里比较出彩,还有一个同样是背负千古骂名的潘美。 而到了宋仁宗时期,千古名人悉数登场,也没见过丁谓等人的大名,看来老丁以后的下场并不好。可是自己早已经被烙上丁党的烙印,目前只能是小心翼翼的行走大宋官场了,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 “东家,到了大相国寺了。”驾车的游明在前面提醒。 他拉开车厢上的布帘,看到离自己两仗远处有一个货郎,正在忙着向行人兜售一些水粉胭脂。 他跳下了马车,慢慢悠悠走到这货郎跟前,看到有几个小娘子正在他跟前叽叽喳喳,评论着胭脂水粉的好坏。 “这位小哥,你可是有蔷薇水卖吗?”他问道。 “蔷薇水每隔几天才能有几瓶,卖的很快。”货郎说道:“这几位小娘子还埋怨小底怎么不给预留呢。”他指了指面前的几位小娘子随口说道。 “你这些货都是哪里来的?” “有的是从南方运来,有的是自己找的门路,这些货可都是不好找。”货郎说道。 “这位小哥你是哪里人?” “我是从南京而来。” “南京?”韩清瞧了瞧这货郎,感觉眉眼间有些熟悉。 “是。”货郎回答道:“久闻东京壮丽气派,所以从南京来这里做买卖,地方好,人多,生意就有更好的门路。” “看着小哥你有些面善。”韩清有些捉摸不定的打量了货郎说道:“你可知道南京兰花铺子?” 第527章 有客汴京寻 货郎闻言笑了笑,对着韩清作揖施礼道:“我这些货好些是从南京兰花铺子所得。” “那...”韩清:“黎巧儿是你什么人?” “好叫韩大官人知道,小底乃是黎巧儿的弟弟,我叫黎满枝。” “原来是黎娘子的弟弟,你认识我?”韩清有些惊奇。 “这东京城里马车来往无数,但是四轮马车驶到跟前还能没有大轴里噪杂的刺耳声,这东京城没几个人有这样的马车。” “黎小哥倒是观察的仔细。”韩清笑道:“你怎么会来东京城走街串巷售卖?让你姐姐修书一封于我,我自会安排人接待于你。” “我那姐姐觉着东京城人多,买卖肯定会兴隆,但是在南京走不开身,就让我先来看看行情。” “我听我家娘子说,你这胭脂水封在东京城十分的紧俏。”韩清笑道:“在上元夜,我家娘子还从你这里买了蔷薇水呢。” “啊呀!上元夜买我这蔷薇水的,原来是韩大官人的娘子,小底真个是不认得,要不然就送你的娘子几瓶好了。” “这玩意这么金贵,岂能随便送人。”韩清笑道:“现在你的货紧俏得很,可是有什么打算?” “前些日子紧俏一些,客官们买的也多,不过赶上先皇大行了,生意比以前要冷清一些。” 韩清打量了周围一下,看到黎满枝的货摊周围不少人在围着,就说道:“黎小哥先忙你的买卖,等稍晚一些去影剧院寻我。” “好的,大官人慢走!”黎满枝拱手说道。 等回到车上,韩清还冲着黎满枝笑着招了招手,放下车帘子自言自语说道:“巧儿的弟弟来东京,看这小哥也是个聪慧之人。” “东家,这黎小娘子的弟弟来京城,你是不是要打算给他找个营生?”游明前面问道。 “为何这般问?” “如果这黎小哥愿意在京城做买卖,不如就接了那戚氏的铺子得了。” 韩清听了这话,深深地做了个呼吸,无奈的笑了笑。戚氏的行径现在让韩家的人很是厌恶,都认为这女人恩将仇报。雀武卫以及快马驿站兄弟平日里喝酒吃饭,闲暇的话题就是自己东家的趣闻。每当说到戚氏驱逐竹娘,与顾若兮联手霸占影剧院的事,兄弟们忿忿不平。许多人很是不理解,为何还能容忍戚氏的兰花铺子在影剧院门口开张。 矛弘义等人都是雀武卫出身,为了报答竹娘对自己一帮兄弟的照顾,所以有事没事都在兰花铺子买点东西,然后就找茬。这戚氏起初还争执,后来就开始逆来顺受,任凭人家指桑骂槐,要求退换货就一切照办。来找茬的人看到她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后来也慢慢不再挑衅。 游明作为韩清的马车夫,知道自己的东家曾冒着生命危险下无忧洞救了这女人上来,后来又出钱给这女人做买卖,哪知道在东家生死未明的情况下,居然翻脸比翻书快,所以他对这戚氏很是反感。 韩清自己也知道有时候狠不下来心,毕竟和这女人欢好过,让自己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况且现在的兰花铺子每月租金和销售红利照交,倘若不让这个女人再去经营,还不知道谁能接手这一摊子事。 黎满枝眼看天色已晚,担子里的货物已经快售罄,就收拾了担子放在骡车上,慢慢地走向了影剧院。他本来是在万姓交易的地方售卖,南北方向是小甜水巷与大相国寺的交道口,往东走一段距离就是马行街,也就是影剧院的方位。 他虽然在东京城有些时日,可由于忙于自己的买卖,所以这影剧院是一次也没进去过,只是路过几次而已。这次能够去传说中的影剧院,看看里面豪华的装饰,还能看看名动全国的行首,心里不由格外的激动。 走到影剧院的门口,看到远处有一铺子,他就把骡车先停在拴马桩跟前,然后走过去询问。 “请为这位小娘子,影剧院是从这里进吗?”黎满枝上前问道。 “是从这里进,不过现在已经关门了。”戚氏头也没抬的回答道:“晚上开正门的时候不多,有了那火红大戏才在晚上开门。” “那我怎么样才能进这影剧院里?”黎满枝问道。 “旁边侧门。”戚氏依旧没抬头的说道:“平日里送酒水与菜都是走侧门,这么晚了你进去看戏可是找错时候了。” “我不是进去看戏,我是和韩大官人约好时辰见上面的。” 戚氏听到这话这才抬起头,借着屋里的烛光看了看眼前这个男子。“你找韩清做什么?” “韩大官人看我售卖的货比较紧俏,要和我商量一下。” 戚氏往他身后瞅了瞅,趁着暮色能看到远处的骡车轮廓,有些好奇地问道:“韩清和你商量售卖货物?”她把油灯拿到柜台上,仔细看了看他,发现眉眼间有些熟悉,她惊疑的问道:“你是从何方而来?” “这位小娘子,我乃是从南京而来。” “南京?”戚氏的心突然不争气的咚咚跳了几下,“可是黎巧儿让你来的?” “咦?”黎满枝闻言就拱了拱手笑道:“这位小娘子知道我姐姐啊。”他看到戚氏突然睁大了眼睛,就笑道:“南京兰花铺子黎巧儿,正是我的家姐。” 戚氏脸色变得有些白,她指了指自己铺子前的招牌说道:“这也是兰花铺子。” “啊?”黎满枝仔细瞅了瞅,看到木板上兰花铺子四个大字,这才笑道:“原来是自家人。” 黎满枝来东京城试行情,只是听听姐姐说东京城兰花铺子也是韩清的买卖,并没说其他的。姐姐嘱咐他多看看行市,是不是认可自家的胭脂水粉蔷薇水,哪知道这黎满枝误打误撞就来到了戚氏跟前。 “你是说韩清让你来商讨做营生买卖的事情?”戚氏问道。 “是啊。”黎满枝回答道:“小娘子你这铺子的位置真个好也!居然能在影剧院门口置办,啧啧!” “这影剧院分为西剧院和南剧院,韩清一般去南剧院比较多,你去那边寻他吧。”戚氏有些怏怏的神情,随手指了指。 黎满枝看到戚氏表情变得很复杂,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就对她拱了拱手表示答谢,然后转身去牵了骡马车,重新往南剧院走去。 戚氏看着黎满枝的背影,愣神许久。 等黎满枝摸到南剧院的侧门,经过人禀报,这才步入到影剧院里。虽然此时已经是夜晚,但是影剧院里依旧灯火辉煌。他看到台上有女人穿着一身状元袍,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就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就认出了季芳华,这让他极为的惊喜。 “这位小哥,请随我来。”带他进来的人看到他正在愣神,就微微一笑的说道。 “那是季行首吗?”黎满枝掩饰不住惊讶的问道。 “没错!就是名动大宋的季芳华季仙子。” 黎满枝得到了确认,就停了下来继续看季芳华在台上排练,然后不住的啧啧称赞。 “小哥快走吧,东主在前面的屋里。”领路的人说道。看到外人进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领路的人很得意,别人想见行首那可是极难的,可是在影剧院,不但能见到,还能看到这些行首们扮作各种造型的样子。 “哦哦!”黎满枝嘴上虽然答应着,但是眼睛一直离不开舞台。 等他恋恋不舍得进入到屋里,就看到韩清正坐在屋里一张奇怪的桌子前翻看账簿,这个桌子造型很怪,似乎是连带桌子与案几合并起来打造的。 “黎小哥到了,快请进。”韩清放下手中账簿招呼道。 “韩大官人,久闻影剧院大名,小底这是第一次进影剧院,真是金碧辉煌啊。” 韩清听了之后就哈哈大笑。要说金碧辉煌谈不上,只不过这里的装修接近于千年之后地手法,再加上各种颜色的玻璃器皿做成的灯罩,让人以为进入了水龙宫的感觉。 “能在这里看到行首的扮相,真是不虚此行。”黎满枝一个劲的赞叹。 “你现在住哪里?”韩清问道。 “我姐姐上次来东京城就是住在‘王员外久住’,所以这次前来,我也是住在这个地方。” “哦,国子监附近,离着太学馆不算远。” “是。” “你姐姐最近可是安好?” “很好,一切很好!” “很好就是买卖兴隆喽?”韩清笑道:“要不然也不会让你来东京摸摸行市吧?” “大官人慧眼!”黎满枝笑道:“南京兰花铺子买卖做的确实不错,我姐姐每月一封书信寄来,想必大官人不问也能知道的。” “看来你姐姐这几年做买卖越来越熟络了,居然弄得这些胭脂水粉,很多都是奇货可居的。” “姐姐说过,大官人仕途得意,公事繁忙,有些货能自己找找门路就不要麻烦大官人你了。” “仕途得意?”韩清听到这句话,有些自嘲的笑笑,丁谓现在明显的要把持朝政,刘娥敲打自己不要站错队,自己正站在风口,倘若一不小心走错方向,恐怕就没好果子吃了! 第528章 裂痕,事有因 黎满枝看到韩清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就趁机打量了这屋子里,窗子底下有个小铁炉子,让这个屋子里温暖如春。他是认得这个炉子的,因为每年入冬时候,这种小铁炉在南京卖的极好,并催生了一个制造蜂窝煤的行业。 “你来东京这么久,行情摸得怎么样了?”韩清问道。 “东京城人口多,有钱人家也多。”黎满枝说道:“我这胭脂水粉有的是西域来的,有的是大食国来的,所以成本略高一些。当初在南京售卖时候,买家挑三拣四,其实就是嫌贵,可是到了东京城,买家大都是不怎么讲价,用我这胭脂水粉试了试就掏钱买了,两地民风真个是不同也。” “那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现在已经开春,我打算再过几天就回去,把这行市给姐姐好生讲一讲,看看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然后在东京城把买卖做大?” “谁不想把生意做得更大更好呢?”黎满枝笑道。 “我听你姐姐说过,你们家应该是读书人家,按理说你应该走科举,怎么想起来做买卖呢?” “小底倒是在学堂读过一些书,可是读的多了就有些不情愿,自认为自己不是那块料。”黎满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就因为此事,我爹爹有几年不与我讲话。” 韩清听了就禁不住笑了笑。现在的大宋,全民习文,家中有男丁居然不愿意读书,肯定是个异类,估计这黎满枝的老爹因为儿子不读书之事,气的呕血了吧。 “小底没有大官人你的能耐,在南京读书之后,回到东京应考步入三甲,官家...先皇钦点探花郎,着实的荣耀至极。” “下次你若是在东京久住的话,可以住在城外,我那边还有些宅子。” “谢谢大官人!”黎满枝拱手答谢。 韩清把他带到雅座包厢,让厨子端来菜肴,俩人又聊了聊南京的风土人情。眼看着夜色已深,黎满枝吃饱喝足就和韩清告辞了。 自从丁谓的提议被刘娥通过之后,整个朝堂的风向完全变了,以前有些国策需要商议,现在则是变成了一言堂,完全是由丁谓一个人说了算。 现在的丁谓大权在握,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和老冤家清算! 当初他为了巴结宰相寇准,讨好的为他擦拭胡须上沾的菜汤,想不到能被寇准当众狠狠地羞辱,想想那场景,就让丁谓又羞又恨!还有那个李迪,居然当众在大殿里动手!要不是跑得快,真的能被李迪给打翻在大殿里。不说谁能打赢打输,两个高官能像个莽夫一般当众动手,这事说出去就丢人! 现在老夫我既然已经能够决定天下人的生死,岂能让冤家好生的活着?事不迟疑立即动手! 在一个休沐的日子里,雷允恭特意约了韩清在影剧院见面。韩清知道现在这个太监和丁谓走的十分近,隔三差五的要去丁谓府上听那个风流女道士刘德妙谈经论道,所以起初还和雷允恭打趣。 想不到雷允恭脸上并无任何表情,他看了看周围然后悄声说道:“丁相公想让你给李迪寇准书写贬词。” “给谁写?写什么?”韩清没听明白。 “李迪,寇准!写贬词!”雷允恭重复道。 “匾词?”韩清挠了挠头,“怎么要给李相公和寇公送匾吗?” “送匾?”雷允恭被韩清这么一带,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随即就明白了过来,他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二人还要继续被贬!丁相公让你斟酌一番,给这二人写贬词!” “李迪寇准还要被继续贬?”韩清瞪大了眼睛。 “对!继续要贬!”雷允恭说道:“丁相公说你是大中祥符九年的探花郎,诗词无双,写贬词定是能大放异彩!” “雷大官,还请回复丁相公,韩某恕难从命!”韩清想了想就拒绝了这个要求。他知道真宗皇帝是在历史上存在感比较低,但是寇准大名却是人尽皆知。这寇准名声到了后来能强到什么程度?能被百姓给封神! 西方国家对于神的膜拜很简单,因为只有一个神,那就是上帝!而对于中国几千年历史来说,一个神是远远不够的,各个大神都是各司其职的。有的甚至是一职多神,比如下雨的,由龙王来管,但是还有雷公电母协助。 而在百姓心里,人死了就要有阎王殿的人来处理相关事宜,阎王就是地下面的最高行政长官。那么这个最高行政长官的人选,是由老百姓来口口相传推举的。历史上最著名的几个人物都能被百姓们传颂成了阎王,有包黑子包拯,也有明朝的海瑞,还有一个就是这个时期的寇准。 这寇准是个名垂青史的人,这要是给寇准写了抹黑的贬词,恐怕韩清在百年后就是奸臣榜的一员,而且家人还要受牵连。 “韩清,你不愿意写?”雷允恭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太高兴的问道。 “李相公与寇公已经被贬他乡,倘若丁相公想要继续贬嫡,还是另请他人吧。” “韩清,你可知道这是违背了丁相公的意愿?”雷允恭冷笑道:“都知道你是丁相公身边红人,你可不要给自己寻霉头!” “雷大官,这不是寻什么霉头,有些事能做得,有些事是不能做得,写贬词之事并非只有我韩清可以。”韩清拱了拱手说道:“我是大中祥符九年的探花郎,可是咱朝中更有其他年间的状元榜眼,韩清才疏学浅,恕难从命!” “韩清,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可是给脸不要脸了?”雷允恭本来大包大揽的给丁谓承诺,一定迅速取回所写的贬词,哪知道韩清根本不愿写,生生地拂了他的面子,所以他话语就有些不中听了。 韩清听到雷允恭这么不客气的话语,猛的拍了桌子站起来盯着雷允恭说道:“这话是你说的还是丁相公说的?” “谁说的重要吗?”雷允恭被韩清的举动给惊到,稍微愣了愣就反问他。 “我的脸面我自己挣,还请雷都都知另请高人!”韩清说罢扭头走出了包厢。 刚才还是称呼雷允恭的俗称,这个时期的太监都被称呼为“大官”,但是韩清怒了之后,直接称呼对方的官职“都都知”,表明公事公办。 韩清走出包厢下了楼,就听见包厢里噼里啪啦的声音,雷允恭懊恼不已,直接把眼前的碟碗摔酒盏摔了。 护卫听到声音,以为二楼包厢有人闹事,就要带着人上去,但是被韩清拦住了。 没过几天,韩清的告身就下来了。 丁谓的报复来得极快!不过这也算不上报复,只算是提醒或者敲打。因为官家在东华门与刘娥说过,给韩清升职。但是后来官家大行,升职给事中一事就有些拖延。 前面讲过,宋朝的官员任命书,叫作“告身”。根据授官形式的不同,宋朝告身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种是制授告身,由皇帝授命、翰林学士制词,用于对执政大臣的任命;一种是敕授告身,由中书舍人草拟敕命、宰相机构直接除授,一般用于对中级官员的任命;还有一种是奏授告身,由吏部注拟、尚书省具钞上奏,以御画奏钞授官,用于对中下层官员的程序性的转官。 韩清从权六曹侍郎升职到给事中,这告身拿到手里,他就瞧出来一些端倪。但见告身上写着: 敕:银青光禄大夫、权六曹侍郎、差盐铁判官、赐银鱼袋韩清:中户三家之赋,仅活一兵;步卒五人之粮,可赡一骑。此前史养兵之论,亦后人计费之言。悉仰给于度支,不伤于国力。然则统之三司盐铁部,临以王官,庶乎其宜也。以尔性有通方,才无滞用,以皇亲之后,为当世之称。前者占兰省之名郎,赞天官之武选,条理甚扸,奸欺不生。式畴尔能,可司军赋。爰以国计之重,遂正版曹之名,委属盖优,钦对毋怠。可特授依前银青光禄大夫、给事中,封驳制宜。奉敕如右,牒到奉行。 乾兴元年三月二十八日 侍中(曹)利用 中书令阙 参知政事阙 签书枢密院事(曹)利用 权给事中阙 中书舍人(宋) 四月六日午时 都事潘文受 左司员外郎乔明德 尚书令阙 尚书左仆射阙 尚书右仆射(曹)利用 参知政事(冯)拯 签书枢密院事(曹)利用 吏部尚书阙 礼部侍郎权吏部尚书(施)炳 吏部侍郎阙 权工部侍郎兼权吏部侍郎 告:可特授依前银青光禄大夫、给事中,封驳制宜。奉敕如右,牒到奉行。 主事皇甫泽 权员外郎(李)彦乔 令史田允升 书令史郁延 主管院 乾兴元年四月七日下 这段文字前面基本上都是形式文章,不看也罢,关键是关于官职的提升,在文字里最后提及。但是值得留意的是诰词后面那一列长长的署名,这里才隐藏着大宋朝人事任命制度的密码。 第529章 玄机隐,告身落 这份诰词里面显示出了大宋官员任免的行政流程。 第一个签名的,是侍中。 侍中,秦汉之时,侍中为少府属下宫官群中直接供皇帝指派的散职;西汉时又为正规官职外的加官之一,文武大臣加上侍中之类名号可入禁中受事。西汉武帝以后,地位渐高,等级直超过侍郎。魏晋以后,侍中往往成为事实上的宰相,唐宋该职得以沿置。 曹利用因为当初在澶渊之盟深入辽国大营谈判,并把辽国的敲诈勒索砍价到三十万岁币,所以一直被官家所青睐,在乾兴元年初,曹利用升左仆射兼任侍中、武宁军节度使、景灵宫使。 毕竟先皇对曹利用眷顾,现在虽然侍中这个官职比较虚,但是为了尊重先皇的意愿,这一份诰词里,第一个签名的是曹利用。 第二个中书令,后面是空缺,所以是一个“阙”字。 再往后,暂不提参知政事,后面的是签书枢密院事以及权给事中的签名。其中签书枢密院事又是曹利用的签名,而权给事中阙。既然是权给事中,那就是代理。 权给事中是这次敕命的审核人,拥有封驳敕书的法定权力,如果给事中认为朝廷对韩清的任命不合适,他完全可以拒绝在敕书上签字,封还敕书。不过现在权给事中后面的签名是阙,就是空缺。而签书枢密院事需要签名,是因为大宋任免官员,需要东西二府的重要大佬儿意见一致才行。(凡制敕所出,必自宰相,非经二府者,不得施行。)再往后,第六个就是中书舍人的签名。现在的中书舍人是宋绶,依宋朝体制,中书舍人如果不同意此次任命,也有权拒绝宣行;而如果中书舍人不宣行,敕书便做不得数。 告身是在三月二十八日下发,在完成了审核、宣行的程序后,于四月六日送达负责执行的尚书省。 第七个签名“都事潘文受”就是接收这份敕书的尚书省行政助理,然后他将敕书送到上司“左司员外郎乔明德”处,乔明德也留下了签名,即告身上的第八个签名。 尚书省最高长官尚书令通常虚置,当时尚书左仆射是阙员,因此告身上的“尚书令”、“尚书左仆射”处,均注明“阙”字。而曹利用现在是尚书右仆射,所以仍旧有他的签名。 右仆射后面,作为副宰相的冯拯此时又代表尚书省,所以在敕书上书衔署名。 尚书高官官签字后,这份对韩清的任命敕书又下发到吏部。由于当时吏部尚书与吏部侍郎均阙员,便由“礼部侍郎权吏部尚书”施炳与“权工部侍郎兼权吏部侍郎”签字。 上面的最后几个签名:“主事皇甫泽”、“权员外郎(李)彦乔”、“令史田允升”、“书令史郁延”,都是制作这份告身的官告院官吏。文末押印的“主管院”,其实就是官告院。 现在解密了大宋官员的任免流程,那么就再往前看,里面的流程签署就有些令人玩味了。 韩清记得自己以前的告身发下来,一般是没有侍中的,现在有了侍中一职,就加上了曹利用。有没有曹利用签名无所谓,枢密院的大佬儿里还有钱惟演呢。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为主要是的刚才所说的暂跳过的参知政事。现在的丁谓大权在握,工作热情积极高涨,官员的任免绝对是要有宰相签名才可以发放。而参知政事那一署名处居然是阙! 丁谓在这次告身的下发居然是阙?这怎么可能?官员必须要有东西二府的高官签署才能下发,既然没有丁谓的署名,其他人定是不敢签名的。可是怪就怪在这告身居然能按照流程走了下来。虽然后面有副相冯拯的签名,但是总揽大局的宰相不签名,冯拯哪敢逾越? 既然这个奇怪的流程能够顺利走完,只能有一个解释:这份告身显然是经过丁谓的首肯,然后就以不签名并同意的处理方法转给了曹利用。而曹利用与丁谓是合伙人,搭档要做什么事,肯定和这边要通气的。 然后还有一个地方令人蹊跷,那就是告身下发流程所耗费的时间。 老丁要给自己一个警告!因为前几次的官职提升,一般都是两天就走完流程,而这次的告身,三月二十八日下发,等到了四月六日才进入尚书省。 雷允恭常在官家跟前走动,任何诡异的气息立刻就能察觉到,所以他看到韩清打开告身看的时候,也专门盯着韩清的表情。只不过韩清的表情让他很失望,因为韩清看完之后没有任何表情。 到了晚上,韩清躺在榻上久久没有睡去,他在思考自己这几年所作所为。起初寇准回朝,先皇那时候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所以就准备太子监国,让先皇做太上皇。自己得到了蛛丝马迹,就让丁婳告诉了丁谓,于是丁谓连夜翻盘。再后来就是周怀政准备搞宫廷政变,也是被韩清给探听到信息,老丁又是连夜翻盘。如果站在另一高度去审视寇准,他的那些举动定是不能成功的。 先说第一次,官家无论是神智清楚,立太子监国的大事一定是群臣商议的,不打个几次嘴炮绝对定不下来,哪能就是凭着自己一句似有似无的梦呓,然后被宰相给了定论?最最重要的是,官家身后的刘娥你都没搞定! 至于第二次,那更是荒诞无比!一个太监带着几个半大小子就能完成宫廷政变,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殿前司的捧日(马军)、天武(步军),侍卫马军司的龙卫,侍卫步军司的神卫,这上四军的人马哪能就眼看着政变?宫外仅仅靠着一些乌合之众就能拦着拱卫京师的禁军?这事经不起推敲,只要把每一层细节想透了,就发现全是筛子! 现在因为贬词一事惹恼了丁谓,韩清思考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值得。他在思量自己是不是能做一个奸臣?忠也罢,奸也罢,无非是朝堂上互相砸锅甩锅,只要不涉及到卖国就行。 今天是住在竹娘的屋里。她觉察到自己官人似乎有心事,就问他原因。 “没什么事,只是最近皇宫中事情比较多。”他随口应付道。说完这句他又想起什么,又告诉她:“对了,你的封号也快下来了。” “朝廷的封赏?”竹娘问道。 “是。”韩清想了想就说道:“你的封号大约和李氏折氏一样,应该是硕人。” 宋制,定外命妇封号为九等。 一等国夫人,宋朝封宰相,使相、三师、三公,王,侍中,中书令之妻。 二等郡夫人,光禄大夫、太子少保、节度使以上之母或妻封郡夫人。 三等淑人,凡尚书以上官未至执政者,其母、妻封为淑人。 四等硕人,妇人、封赠之号。 五等令人,太中大夫以上官员之妻封令人。 六等恭人,用以封赠中散大夫以上至中大夫之妻,高于宜人而低于令人。 七等宜人,文官自朝奉大夫以上至朝议大夫,其母、妻封宜人;武官官阶相当者同。 八等安人,自朝奉郎以上至朝散大夫之妻封之。 九等孺人,宋代为通直郎以上之母或妻的封号。有时候孺人封号也会给刚中了进士不久就新婚的小娘子。 “先皇给你的升职封赏定下来了?” “是。” “奴家身份可不是大妇,怎么能和李娘子和折娘子等同?” “因为你捡了一个国舅啊。” 听到官人用“捡”这个字眼儿,她也是吃吃的笑了笑。 韩清和他随便又聊了聊李用和的事,就打算先睡去。竹娘看到官人已经躺下,小床上的韩茹雪也睡得正香,就褪了外衣,凑到他怀里。 “官人,好些日子都不曾欢好,是不是太过于劳累?”竹娘看到他居然没反应,就略微提示了一下。 “你家官人我最近有压力啊。” “官人总是有一些令人听不懂的字词,奴家不明白。” “我这几天大约是忙于朝堂之事,先皇大行,宫中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很杂乱。” “奴家明白。”竹娘轻轻搂了搂他,然后跳下榻去小床上看了看孩子,给孩子掖了被子,这才又上了榻吹灭灯烛,钻到他怀里慢慢睡去。 韩清看到怀中女人已经慢慢睡去,这才敢挪动身子轻轻放开她,然后就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他已经收集了很多丁谓的资料,包括自己没来大宋之前,丁谓有过什么措施或者举动,在做地方官时候,施行过什么管理,这些都做了详细的了解。资料收集得越多,他越觉得看不懂这个丁谓。 可以说丁谓是个很复杂的人。韩清刚来东京的时候,就听过五鬼的大名,这丁谓位居五鬼之首。可是纵观丁谓之前的一些大事件,似乎有些不太公平。因为丁谓同时又是个非常精明的官员,做起事来极有章法,至少相比那些坏得没**的奸人们,丁谓有太多值得称道的地方。 第530章 索命使者,翩翩东去 此人读书过目不忘,历史典籍烂熟于胸;至于诗书,更是拿手好戏。对于丹青,音律,天象占卜等皆造诣颇深,甚至连读书人看不上的博弈也是此中高手;此人一生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机智灵敏,谈笑风生;尤其擅长处理复杂的事务,无论多么冗繁的案情一旦到他手上,则抽丝剥茧,条缕分明;其演讲与口才,舌若莲花,口如悬河,一般的人与他争执辩论,能被他引经据典的说的哑口无言。 丁谓是个不世出的天才,更确切地说是一个鬼才! 大文豪王禹偁曾经写诗相赠丁谓,夸耀他“五百年来文不振,直从韩柳到孙丁,如今便可令修史,二子文章似六经。”诗中所说的孙丁,即为同时代的孙何和丁谓,将此二人比喻为韩柳,可见此二人当时冠绝一时的影响力。 后来在太宗皇帝的一届科考里,孙何中了状元,而丁谓则位列第四,心高气傲的丁谓很是郁闷,不料太宗皇帝传胪唱名时很幽默的说了一句,“甲乙丙丁,你丁谓不居第四谁居第四?有什么好说的。”领袖一句话,丁谓云开雾散,不复多想。 后来丁谓面对先皇的提问,曾有过一段佳话。先皇有一天问他“唐朝的酒多钱一斗?”丁谓随口回答“三百钱一斗。”先皇好奇问他“你怎么知道?”丁谓答“杜甫有诗云:速宜相就饮一斗,恰有三百青铜钱。”这一段佳话一时间传开,足证明丁谓的才高八斗。 修建玉清昭应宫时候,一举三得的方法直到明朝甚至再往后,一直被许多人向往学习。他掘地为沟,解决了建筑工地所需泥土问题,然后引水灌沟,解决建筑材料运输问题,最后排水回填建筑垃圾,致使工期提前八年完成,且节省了大量财力民力。 这丁谓还有过平叛的经历。先皇在世期间,有溪洞蛮族少数民族叛乱,丁谓息兵罢武,以怀柔之术降服溪洞蛮族,只身深入虎穴,说服当地首领听从政府指令,并赠以锦袍钱帛,勒石刻印,让西南少数民族世代供奉朝廷,并以盐换粮,解决了边防粮饷问题,还在榷场开设马市,增强边防。 如果根据这些事迹来评定丁谓,绝对是一个能员干吏,四个字可以说明一切,其位其政!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到正确的人做了正确的事! 光是从以上资料判断,老丁是一个好官,无可厚非! 丁谓做人更是极为的狡黠。当初先皇想赏赐给辅政大臣每人一条玉带,但是令人尴尬的是玉带有七条,可是辅政大臣有八人,狼多肉少!丁谓当时以自己的资历排名绝对在七人之后。但他知道宫里却有一条备用的价值连城的玉带,叫做“比玉”,他能猜到先皇肯定用这条“比玉”凑数,于是丁谓就故作大度的谢绝赏赐,说自己有一条小号的玉带堪可使用,这种高风亮节的态度立马就征服了先皇。 看丁谓所佩玉带又窄又小,这怎么能成体统?先皇下令,不能让老实人吃亏。左藏库的官员马上报告,玉带都给其他大臣了,只有宫里还有一条叫做“比玉”的玉带,先皇一听就立刻把“比玉”这条玉带赏赐给了丁谓。 排名最末尾的丁谓反而获得了价值连城的玉带! 虽说丁谓狡黠,但是却也有长者之风。有一次先皇震怒,对着群臣怒斥,越说火越大,丁谓当时在旁边,始终不置一言。先皇迁怒于丁谓,你这厮怎的这般沉得住气,屁都不放一个!丁谓徐徐进言“雷霆之下,我若再进言,则其人肯定会粉身碎骨。”丁谓到底还是没有顺从先皇意思,嫁祸于人,先皇亦觉得丁谓奏答得体,这火早就消了一半。 再看看现在的丁谓,打击异己培植亲信,总揽太后听政大权。权利向来就是鸦片,上瘾了之后岂能随随便便的戒掉?老丁现在吸食权力鸦片已经不能自拔。 韩清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自己要不要帮着给老丁再加点量?还是赶紧抽身而退? 就在韩清还在纠结的这段时间,丁谓已经按捺不住,要向自己的政敌开火了。 在朝堂上,丁谓提议,把现在任道州司马的寇准再贬为雷州司户参军,现户部侍郎、知郓州李迪贬为衡州团练副使。 王曾听到丁谓的提议,走出来说道:“寇准与李迪都曾是我大宋的宰相,如果一贬再贬恐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况且这二人现在也没有什么过失。” 丁谓转过头看了看王曾,并未理会他,而是对着宋绶说道:“贬官要有贬词,还请公垂好生斟酌一番。” 宋绶,字公垂,赵州平棘(今河北赵县)人,刚从中书舍人转换为知制诰。 听到丁谓的话,宋绶看了看众人,希望有人能出来解围,因为这个活计真的很令人内疚,很令人惭愧。可是众人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人走出来要为李迪寇准直言。他叹了口气,拱了拱手就退下了。没过一会儿,他把写好的贬词送到了丁谓跟前。 丁谓结果贬词展看一看,只见绢上给寇准批了四个字:为臣不忠。给李迪的批的是:附下济恶。 对于一个以儒家思想为统治思想的时代,这样的考语已经是十恶不赦。 丁谓看到这样的贬词,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说道:“我记得公垂你是大中祥符元年的进士,文采定是不输于他人,可是这考语居然写成这样?现在的知制诰居然不会写字了吗?”(舍人都不解作文字耶?)宋绶本来心里很是不落忍,为李迪寇准悲伤,也为自己一世清名痛惜,自己注定要在历史中被人唾骂。可是写成这样,丁谓居然还不满意?他闭上眼摇了摇头,拱手说道:“还请丁相公明示。” “取来纸笔!” 丁谓当众亲自动手来写贬词了。 他在寇准的贬官制上添加了自己的话语:“当丑徒干纪之际,属先皇违豫之初,罹此震惊,遂此沈剧!” 宋绶看罢这样的贬词,惊得连退两步。这样的话语实在太惊人:当寇准这个“丑徒”在朝廷上搞风搅雨做坏事时,正遇上先皇生病,先皇是被他吓的,才病重而死!贬他的官都是轻的,他实在是个害君致死的败类! 当丁谓念出贬词之后,群臣都是面面相觑,起初还有交头接耳的声音,可是慢慢就没了一点声音。 眼看着群臣中没有一个人敢走出来反对,文件就要下放生效,寇准李迪的声誉就要写入到历史变成千古唾骂,王曾实在于心不忍,走出来说道:“丁谓!这样的考语用在寇准身上,实在不妥。”他说完这句话,又往前走了两步,有些激动地说道:“崖州,那是南海之滨,荒蛮不毛之地,让一个年己六十的老人万水千山而去赴任,这太残忍了,还请丁相公在好生的推敲一下再做决定如何?”后面的这句话已经似乎带着一丝央求了。 丁谓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王曾,只是说了一句话:“居停主人勿复言!” 王曾听了这句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就退到群臣中,不再言语。丁谓这个时候抛出这句话,完全可以碾压他的一切理论。因为寇准曾经罢相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房子借给寇准住。现在对寇准有任何的制裁,谁能出来辩驳,唯独王曾不能。居停主人,这四个字让他对丁谓的安排不能有任何异议。 在丁谓对寇准和李迪的打击中,以韩清目前的官职来说,他根本插不上嘴说不上话,所以他在群臣后面站着,只是看着老丁发威。 群臣本以为丁谓用恶名给寇李二人扣上大帽子就拉倒,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丁谓做事居然越来越绝。 给寇准李迪的贬官制照发不误,由朝廷派出使者送往雷州和郓州,去交付给寇准和李迪。只是这派出的使者行囊里多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丁谓私自加上的,但是却盖有皇家的官印。 朝堂上有不少与二人交好的人禁不住潸然泪下,因为众人在宫门口看到使者即将要出发,看到了行囊中的长剑。大家都知道,这是要赐人一死的朝典。君王赐,不可辞!丁谓以皇家的命令要赐二人自尽! 韩清在群臣后面看到使者拍马离去,也叹了口气。政敌的矛盾其实远远大于民族矛盾,民族矛盾可以通过利益去交换,两个不同地域不同种族的人杀的血流成河之后依旧可以坐下来商谈。而政治斗争矛盾产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本以为这场政治斗争和自己没鸡毛关系,哪知道因为此事却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道州城里,寇准正在府衙大宴宾客。府衙里欢声笑语,酒香扑鼻,当地名伶正在用小唱形式诉说着一个古典故事。 使者到了府衙,翻身下马之后手擎长剑而入,此时的长剑已经出鞘,半露着剑身,锋芒四射。 第531章 恼杀行人,谁啼血 府衙门口的兵士看到来人骑得是驿马,而且身着传令服,又看见来者杀气腾腾,众人都呆住了,以至于没有人想得起上前问询一下。 使者很有谋略,看到道州府衙里歌舞升平,就阴阴的笑了笑,立刻转身走出了府衙,同时下令让门口兵士告诉里面的官吏:皇命已经到达道州城,在道州驿馆相见。 本来喧闹着的道州府衙依旧在载歌载舞,只是众人都在互相交头接耳,然后慢慢地就相互告别。乐师看到来客逐渐都离开了府衙,这声乐也就慢慢的没了声息。 寇准其实已经听到了这个凶信,他起初也是心里一惊。打算立刻起身去迎接来使,可是听到兵士禀告来使已经离开府衙去了驿馆,而且手握出鞘长剑,他就不仅呆了一呆,愣愣地坐在官椅上。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突然涌现出无数的念头,想不到自己就这样被赐死,自己的这一生就这样消亡。他回想起在景德四年时候,拉着先皇的衣袖陈述利害,半劝半逼着官家到了澶渊,然后就与契丹签了盟约。又想到自己返回到东京城,经历的事事非非,本来有可能扶太子登基,可是泄密的太快,居然就被丁谓活生生的翻了盘。 不知怎么回事,那个该死的山野小儿面孔突然蹦了出来,他脑海里慢慢的清晰。这么一个聪慧的人,居然阿附丁谓作恶,他的那一番君王的怪论足可惊煞天下人。等一下!那山野小儿临别之际,告诉自己一句什么来着?寇准的脑海里此刻急剧的回想,要旨意?无论皇命如何一定要旨意? 寇准突然间被韩清那句话给击中了,然后对这使者今天的这番举动推敲起来。小官家或者刘娥这个村妇让我寇准死,那这使者何必要费这个周折?寇准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推断很有道理,于是大声对着乐师说道:“别停,继续奏乐。” 这时寇准的表现完全有别于稍后的李迪以及数十年以后的苏轼,他的镇静击破了丁谓的预谋,以及这个使者的招数。 驿馆里,使者只是静坐着,对外面的来人一律不见。驿馆的院子里已经聚集了道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众人都在交头接耳,似乎都知道了来使是要赐死寇准的。 从下午一直到了傍晚,寇准也没现身,使者就有些恼怒。外面的道州官员一个个都不敢离开,都在院子里静静地站着等候。 正当使者开始发脾气的时候,驿站外面有马车的声音,院子里的官员都窃窃私语,因为听到门口的侍卫高声宣报寇准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寇准昂然走进驿站。他走到门口时候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官员,然后这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身高声说道:“老夫听说京城中来了传令使,而且是身负长剑!既然朝廷要我寇准死,还请传令使拿出诏书,好让老夫死的明明白白。” 屋里坐着的使者听到屋外寇准的说话,叹了口气,心中也为这老头的镇静所佩服。他整了整衣衫,走出来缓缓地打开诏书,当众宣读起来。 嗡的一声!道州大大小小官吏立刻四下交谈起来,原来使者送来的仅仅是贬官诏书,并不是赐死寇准的。 寇准听使者念完,仰天哈哈大笑,然后脱掉刚刚借穿的一件官袍。这才接过来诏书,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递给了旁边的侍卫,然后对着众人说道:“今日我寇平仲本来在府衙大宴宾客,哪知道被这诏书居然扰了兴。诸位同僚还是同我一道再回府衙,好生的吃喝一番!明日天涯远,有酒今朝乐。雷州是千山万水之外,海天相接之处,我寇平仲可能再无回日,但生当尽欢,死要无憾!” 道州官员听到昔日当朝宰相要被贬到雷州了,很多人眼神先是困惑,然后就是不落忍,很多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传令使的脸色,然后就一大帮人随着寇准回了府衙。 道州城是这样,而郓州城则是完全相反了。 当使者骑着驿马,手擎半露长剑在郓州府衙晃了一圈之后,坐在府衙里的李迪万念俱灰。他呆呆地看着天空,然后又木然的打量了府衙的周围,喃喃自语道:“我李复古本来是一世清名,想不到居然是这般结局!” 他慢慢的走到府衙后院,盯着房梁看了许久,然后搬来椅子,在房梁上悬好了白绫。 “爹爹,你要作甚么?”李迪的二郎李肃之正好走到府衙后院,看到父亲这般作态,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跑过去拉住父亲的衣袖。 “二郎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李迪脸色惨白的看了看李肃之,说道:“我走后,你要好生照顾兄弟几人...” “爹爹,莫要再说了!”李肃之大叫道:“官家只是派了传令使前来,咱们还无从知道诏书写的是什么。” “传令使身负长剑,二郎啊,你觉得这幅作态是来请我李复古官复原职的吗?” “不管怎样,等传令使宣读诏书,咱们再做商议!”李肃之劝道。 李迪听罢这话,抬头看了看梁上三尺白绫,木然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李迪扛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自己走入到驿站,然后进了一间屋里,就那么呆坐着。李肃之怕自己父亲寻短见,就到了驿馆陪着。 眼看着父亲不吃不喝,李肃之心里着急,就去旁边屋里找了来使。当他向使者要诏书时候,使者面无表情的问询了他是谁,目前的的官职是什么。当李肃之回答完之后,使者就静坐在官帽椅上,闭着眼睛养神,并且不断地用手指关节轻巧旁边的案几。 李肃之知道诏书只是给亲事者的,自己不能代而取之,只好叹了口气,回到父亲的屋里陪着傻坐。 从李迪进入驿馆当天起,亲属以及郓州大小官员不断来探望,很多人都是送来了菜肴以及甜品。使者并不拦着这些人,只是看到谁来了,就会走出驿馆,闻讯来者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目前做什么职务,然后当着来人的面当场做记录。 看到这个架势,下午时分驿馆里就开始清净起来,人们已经不敢来谈完李迪了。 第二天,李迪明显已经体力不支,看到门口那些摆放的菜肴慢慢变质腐烂,他却是没有一点想动的想法,只是坐着,等着,看着,想着。 第三天,李迪的女婿钱升荣闻讯已经赶来。他在兖州做县令,闻讯岳父情况,骑马星夜疾驰而来。当他知道情况之后,一时间也是目瞪口呆,一再劝说老泰山无效之后,他想起来一个人,他觉得只有这个人现在能帮助自己。 正在东京城陪娘子逛街的韩清本来心情不错,快马驿站的人寻到了他,然后就给了他一封信。他打开信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寥寥数笔:清哥,见字如面!同窗数载,如今天各一方,甚是思念。今事有急,官家遣使,令东岳自尽。穷尽一时不得解,借汝快马驿站飞鸽传信,还请清哥面圣,救吾东岳!信的末尾是钱升荣的落款花押。 他叹了口气,钱升荣自从外派之后,期满本来可以回京城,但是他的告身走在通进银台司时候,就被丁谓生生地阻拦住了,既然是李迪的女婿,那就不能放进京城里来,所以翁婿二人都被弄到了山东那边。 韩清让折惟玥继续逛街,自己则是跟着快马驿站的人直奔绣巷,然后下了马跑到里屋,刷刷几笔做了回复。 就在李迪绝食第四天时候,钱升荣已经在郓州快马驿站苦苦等候了,他知道自己的好兄弟会给自己带来好消息,所以他一定要等! “怎么还没来信?”焦急的等待让钱升荣坐卧不安,他在快马驿站里走来走去,不时地往天空望了望。 “钱大官人莫要着急,既然如此重要紧急的事情,我家东主定是要安排人放三批信鸽,而且为了防止信鸽被天敌捕捉,做了短途停落安排,所以还是请钱大官人稍安吧。”快马驿站一个老者安慰道。 “我能等,我家老泰山不能等啊!”钱升荣跺了跺脚说道。 现在李迪的境遇已经在郓州城传遍了,快马驿站人员也都知道。这李迪是自己的父母官,所以听钱升荣来求救,快马驿站的人当仁不让就帮着做了飞鸽传书,现在就是陪着钱升荣一起等回信。 下午的时候,远方天空出现一个黑点,当黑点慢慢变大的时候,钱升荣激动地跳了起来。当信鸽落入到快马驿站的院子里,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从养鸽人手机接过密笺,打开密笺,只见上面八个字:速要旨意,阅后即焚! 钱升荣看完之后,立刻拿着密笺匆匆的回了府衙。没多久,一个魁梧身影的男子从府衙拍马而出,直奔驿站。此人名叫郑余,乃是李迪的门客。 那使者还在驿馆静坐,他心里暗暗得意,这次回去给丁相公禀报,一定能赢得丁相公的好感,因为李迪眼看就要把自己活活饿死,把这个消息拿回去复命,绝对是大功一件! 第532章 此恨似连环,何时绝 郑余一路疾驰而去,引得路人不住顾首。 他到了驿馆之后下了马,顾不得拴马就直接奔着驿馆大门而去,守门的侍卫本来要阻拦,看到是郑余,就放他进去了,侍卫以为郑余是来看望李迪的。 推开驿馆的大门,郑余满脸忿忿的冲到了使者的屋前。 “兀那京城的来使,你既然身负皇命为何不给我家主公宣读?”他大叫道。 屋内没有回音。但是另一个屋的李肃之听到他的大叫,已经走了出来。 “兀那京城来使,某家知道你是为了讨好那丁谓,你就是想让我家主公死,你听好了,我家主公若是因你而身死,我发誓要在郓州城取你狗命!”郑余大叫道:“你记好了,某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郑余是也!” 听到外面一位汉子在叫骂,那使者起初并未理会,可是听到后面的那句话之后,他就有些不淡定了。既然这位叫做郑余的汉子当众说出那番豪言壮语,恐怕真要是李迪饿死的话,自己恐怕走不出这郓州城了?虽然自己身负皇命,可是这里是李迪的地盘,倘若犯了众怒,哪有什么兵士会保护自己?估计会在自己的死尸上踹两脚。 他思前想后之后,愈发觉得这是给自己挖坑,于是他当机立断,拿着诏书立刻拉开了屋门。 郑余还在门口叫骂,引得驿馆里一干人等都走了出来看,兵士只是远远的站着,并未走过来。 使者看了看眼前的汉子,又看了看周围,他觉得自己判断的不错,眼前的汉子只是普通人打扮,看样子应该是李迪家里的远方亲戚或者门客。但是普通百姓进入这驿馆在门口叫骂,居然没人前来劝退或者阻拦,可见自己假如真的害死李迪,恐怕就会命丧于眼前的汉子之手了。 “郑余!”使者脸色虽然发白,但是仍旧故作镇静的唤了对方一声。 “不错!某正是!”郑余恨声答道。 “好!我记住你了!” “记住?哼哼!我还怕了你不成?”郑余冷笑道:“你与那丁老鬼蛇鼠一窝,来这郓州城就是想害死我家主公,我郑余不做亏心事,害怕你这鬼敲门不成?只要我家主公身死,我发誓让你命丧这郓州城!” 使者腮帮子抖了抖,恨恨地看了看郑余,这才拿起诏书对着李迪那屋宣读。 “原来是让我家主公去衡州上任!”郑余怒不可遏的冲上前去扯着使者的衣领说道:“既是前来送告身,为何这般装腔作势?” 使者面色发白的对着郑余说道:“我就是来宣读诏书,那李迪是自己来这驿馆,自己不吃不喝等死,与我何干?” 旁边的人等看到二人拉扯,急忙上前劝开。 郑余猛的一推使者,一把夺过诏书就奔向了旁边的屋中,然后大声叫道:“李知州,朝廷只是让你去衡州赴任。” 李迪已经陷入了昏迷,本来就几天没进食,身体身份虚弱,现在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心火上升,于是就立刻昏倒了过去。 要说李迪为什么对诏书不敢存疑,是因为有前车之鉴的。在这里就要略微提一下大宋朝初期的一个牛人李飞雄,比之明朝万历年间的沈惟敬也是不相上下。 李飞雄,宋太宗年间人士,秦州节度判官李若愚之子,爷爷还当过太保,是一个典型的官二代。但他平日里无恶不作,家中对他难以容忍,就把他撵出了家门。于是他便在秦州一带利用父辈的名气混吃混喝,坑蒙拐骗。后来他的情况被人摸清,他在秦州实在混不下去,他便去开封投奔岳父。 谁知岳父早从女儿的信里,知道他现在的德行,见面就是好一顿臭骂,骂的李飞雄面红耳赤,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在一天夜里,他对着皇宫的方向咬牙切齿:“赵匡胤也曾像吾一样四处游荡,那么老子也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于是他用假造的凭证,骗走了岳父府中的一匹官马,连夜离开了开封。然后他凭这匹官马来到了驿站,趾高气昂的告诉驿卒,自己是皇帝的钦差!驿卒们身份低微,对上官前来立刻好生伺,哪敢管他要告身敕命? 李飞雄吃饱喝足,换了匹官马继续上路,临走还命一名驿卒给自己做随从!这可是攀上高枝的节奏啊!驿卒们自然你争我抢,都想跟他上路!之后数日里,李飞雄如法炮制,每到一处,不只骗吃骗喝,还能拉几个手下上路。 随着“钦差巡边”的队伍渐渐壮大,李飞雄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他不再满足只在驿站打秋风,而是直接到各地官府,代表朝廷开始耍威风。各地的官员一听他是朝廷的钦差,唯恐得罪不起,哪还敢查问他的身份?只求这位大爷满意离开,能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就更好了。 于是,李飞雄的队伍更加庞大,巡驿殿直、陇州监军、吴山县尉也都成了他的钦差跟班。这时,李飞雄自觉有些本钱,准备放手一搏了! 因为他父亲在秦州做官,所以他对秦州的情况最为了解,便把目光放在了秦州的清水县。这里有戎人经常作乱,所以有七名将领在此屯兵。李飞雄一到清水,就下旨把这七名将领统统抓起来,接管了他们的部队。准备将其全部斩杀,然后带兵到秦州劫城叛乱!就是要给家人看看,自己是不是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那七名将领见到李飞雄随行的,都是货真价实的朝廷官员,根本不敢怀疑,全都跪下求饶。一个叫田仁朗的将领痛哭流涕,想看看诏书,以求瞑目。 李飞雄哪里有什么诏书,但他面不改色的呵斥道:“我奉皇上密旨而来,尔等怯阵避敌,不遵圣命,圣上令我将尔等全部诛杀!至于诏书……岂能随便示人?我乃圣上潜邸亲信,所说岂能有假!” 一番呵斥,田仁朗不敢再言语。孰料按下葫芦起来瓢,七人中又有个叫刘文裕的,听说他曾是皇帝当晋王时的亲信,马上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磕头哀求道:“上差,下官也曾在晋王府干过,看在都是皇上旧人的份上,你能不救我一命?” 李飞雄哪在晋王府待过,登时心虚不已,生怕他让自己露馅,便屏退左右,对刘文裕耳语道:“汝能与我共富贵否?”又打算从刘文裕这里旁敲侧击了解晋王府当年情况,以备再被人问到而露馅。刘文裕登时满心疑窦,故意编造了几个名字试探,李飞雄果然上当,大言不惭说自己认识那些人。 刘文裕一下就明白了,这孙子就是个西贝货!便假意归顺李飞雄,说要跟他去秦州。却立即带兵把他抓了起来,然后送到秦州官衙!三木之下,李飞雄对自己冒充钦差、意图谋反供认不讳。 情况一报到开封,极爱脸面的宋太宗差点没气昏过去,马上下旨将李飞雄夷灭三族,那些被骗的驿卒和官员也统统腰斩。就连昔日跟他交好的无赖也全都杀光! 李飞雄这事的声势在当时闹的很大,但也暴露出一个问题,当上官带着诏书而来时候,如果是凶诏,心里压力极大的人没几个再敢从容接受的,李迪亦是如此! 几天后,丁谓得到了消息。 起初,他十分的迷惑,认为自己精心策划的大局实施在两人身上,至少应该有一个能成功,但是俩人居然都安全的躲过了这一劫,难道这二人都有超人的胆魄吗?于是他下令开始密查。 先是道州方面传来消息,寇准在听了使者的宣读之后,带着众位官员再次返回府衙饮酒,席上就随口说了几句,提到东京城影剧院的大东家,那个山野小儿莫名的提醒自己面对任何皇命一定要旨意,想不到这个山野小儿居然救了自己。 接着郓州城的秘密调查也陆续送来消息,并送来了韩清给钱升荣的亲笔密笺。 韩清本在密笺中嘱咐钱升荣阅后即焚,但是当时实在太急迫,加上钱升荣自己有些粗心,他去找了李迪的门客诉说此事之后就忘了焚毁密笺。门客中有丁谓的暗钉,此人把密笺偷出之后,送往了东京城。 看着密笺上韩清做的花押,丁谓怒不可遏,拿着那密笺看了片刻,突然连声大笑,笑着的过程中把最喜爱的一个玉杯都摔了个粉碎。 为了能把李迪寇准这两个老冤家送上绝路,他与雷允恭策划了许久,使者临行前和自己再三商议,如何的不露声色,在什么场合表露什么表情,半剑出鞘的时候该用怎样的眼神,到了府衙时候该用什么样地气势,经过策划和演练,使者才在丁谓殷切的目光中拍马东去。 可是,自己算计的两个人,居然都活蹦乱跳着。 寇准当天就没被吓唬住,还能从容的在府衙吃酒观戏。等吃饱喝足了才欣欣然的去了驿馆,当场要诏书,一下子就破了自己的大计。因为他早就得到了韩清的提示! 第533章 心计欲何施 而那李迪,眼看着就要被自己谋算的自尽,想不到被韩清的一封飞鸽传书给破了! 好!好得很!我要杀的人,你去暗中施救!丁谓捻了几下胡须,恨恨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韩清在宫中当差之际被内侍传唤,说是丁相公在政事堂要见他。 等他到了政事堂,看到丁谓正在背着手看着政事堂的大梁,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般。 “丁相公,听人说你要见我。” 丁谓转过身,上下打量他一番,面无表情的说道:“你陪老夫在花园里走走吧。” “是。” 俩人就这样不紧不慢,一前一后的在花园里散步。 “中棠,老夫我记得你是大中祥符四年来的京城吧?” “是。” “也算是有缘,刚踏入东京城,你就在闹市中救我爱女一命。” “随手施救而已,不足为提。”韩清虽然谦虚推脱,但是脑海里正在急剧思考,判断老丁找自己的目的何在。 “当初你一个愣头小子,从山野中走出来,又与一群军汉整日为伍,所以老夫认为你只是粗通文墨的一人而已。”丁谓徐徐说道。 “丁相公所说属实,下官当初就是这样。” “后来你在东京城开办影剧院,这才让老夫重新审视你,那些奇特的想法确实令人称道。” “雕虫小技而已。”韩清赔笑着说道。 “雕虫小技?”丁谓听到这话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倘若你的奇思异想算作是雕虫小技,恐怕在这东京城很多营生买卖都算不做什么了。” “丁相公谬赞了!” “我知道你和婳儿有些情谊。”丁谓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自己那掌上明珠现在过得日子,心里不由得暗自难过。“老夫我就是想问问你,对于我把婳儿许配给钱枢相家的儿郎,你韩清是不是对我有怨念?” “丁相公莫要这般说讲。”韩清赶紧拱手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乃自古有之。哪一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儿过的日子更加舒心?我理解丁相公那般做法。” “是啊,哪一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儿过日子更加舒心?”丁谓叹息了一句说道:“那时候你科举,但是你并无什么靠山背景。而钱暧则不同,他是钱惟演的儿子,而这钱惟演的妹妹是刘美的娘子。至于这刘美是什么身份,中棠你因该比我更清楚吧?” “下官明白。” “你是不是嘴上虽然这般说,可是心里却不这么想?” “丁相公莫要这样猜度下官,我真的认为丁相公你为自己子女考虑将来的做法很正确。” “你说老夫急近功利也好,说老夫势利也罢,老夫我都认!” “下官不敢!” “刚才说的事,本不足为外人道也!老夫能把自己被人所取笑的事都敢拿到面前来与你讲上一讲,你可是有什么心中的话想对老夫说上一说?” “下官刚才说了,对于丁相公的做法能够理解,为人父母就要多想自己的后代,这无可厚非。” “仅此而已?” “是,仅此而已!” “老夫是问你,是不是对我其他的做法还有什么疑议?” “丁相公现在朝堂上威望一时无两,我等唯丁相公你马首是瞻,岂能还有什么疑议。”韩清说完之后就观察了一下丁谓的表情,想从他神色中观察出什么端倪。 “唯我马首是瞻?”丁谓表情变得有些玩味:“你韩清既然说这样的话,很好!”他说完这话眼神突然变得冰冷而又凌厉,看着韩清说道:“对于李迪寇准的安排,中棠你似乎看不惯老夫的做法?” 丁谓的这句话让韩清心里骤然一惊,他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丁相公无论怎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一番道理的。” 丁谓从袖子里取出韩清的那封密笺,甩给他之后就冷冷地看着他。 韩清看到密笺的外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心里不禁暗骂钱升荣这厮,做事居然如此不周密!此时的他觉得坠入冰窟的感觉,也明白了丁谓今天要见自己的目的。 “你愿意搭救李迪,老夫思前想后,觉得这也合情理,因为你的同窗好友钱升荣乃是李迪的东床,他向你求救,所以你破解了老夫的法子!”丁谓眼神中带着丝丝的冰冷。“可是你解救寇准,这就让老夫不明白了。” 看到韩清惊奇的眼神,丁谓有些蔑视,但是也有些恼怒:“当初官家让太子监国,寇准上位,是你让婳儿告诉了老夫,这才没让那寇准得逞!后来周怀政意欲宫中谋逆,想要杀我废后,扶太子登基迎寇准归位,仍旧是韩清你让婳儿告诉了我。老夫现在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不喜寇准,为何要救他?” “丁相公,你...” “你是想知道我是何从得知你出手搭救寇李二人吗?”丁谓不屑的哼了一声道:“现在对于你来说,知否这消息从何而来有意义吗?” “丁相公,下官只是想知道,如果寇准和李迪真的要是死了,你想一下后世要如何评价你,天下人会如何谈论你?史书会怎么记载你?” “哈哈哈哈!”丁谓说不上是仰天大笑还是仰天哼笑,然后收了笑容看着他说道:“又能怎样?好搬弄是非的书生文人,无非就是靠着笔墨写一些不知轻重问的文章而已,顶多是痛惜一下!”(异日好事书生弄笔墨,记事为轻重,不过曰天下惜之而已)他说完这句,盯着韩清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能!奈!我!何?” 丁谓的这句话在韩清头顶嗡嗡作响。 韩清此时此刻不是觉着丁谓有多么的狠毒,而是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他想起了路易十五的情妇蓬巴杜夫人那句名言: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丁谓看到韩清发愣,点点头说道:“你救我爱女一名,我送你一身衣衫!你助我推翻政敌,我扶你青云一步。现在看来,你我两不相欠了!”他顺手从旁边的花围中掐了一直含苞未放的花骨朵,他举到面前用手指捻了捻茎杆,看着花骨朵说道:“来到大宋世间,本来能够开花结果,但是谁又能料到以后呢?”他说完这话,伸出另一只手将花枝撅断,扔在了地上,扭头就回了政事堂。 第二天,内侍传旨:除韩清国子监丞。 等到中午时候,雷允恭居然亲自带着内侍前来传旨:除韩清盐铁判官一职,改盐铁部都勾押官。 雷允恭本来是把告身卷好单手递给他,等韩清伸手去接告身的时候,雷允恭就把告身往旁边闪了一下,他有些歪斜着目光看着韩清,那眼神中带着戏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韩勾押,重任在身啊!” 他对韩清的称呼不是韩判,也不是韩给事中,按照目前告身来称呼,这倒是没毛病!只是这“韩勾押”三个字,有点怪腔怪调。 韩清一把夺过告身,拱了拱手说道:“传旨一事皆是由内侍来做,以雷大官的身份亲自带人来传旨,辛苦啊。”他口吻中带着讽刺。 雷允恭听到这话,鼻子里哼了一声! 下午,雷允恭居然又兴冲冲地带着内侍来传旨:除盐铁部都勾押官,改盐铁部孔目官! 这次雷允恭的表情更加丰富,先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已经不见了,这次只是挤着半边脸,嘴似乎有些歪斜的冷笑。那神情表明,给你脸不要脸,这次可是真丢脸了吧? 换句话说,韩清在一天之内,从大宋朝财政部的司长变成了财政部的办公室主任,又从办公室主任变成了大宋财政部的一名会计。 群臣中有同情的,有猜疑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更有不少不解的。 谁都知道韩清是丁谓的红人,他帮着丁谓在大宋的财物管理上很有一套,更是对丁谓的上位多有助力。而丁谓对韩清也却是青睐有加,数次官职提升皆是丁谓提议。可是今天这就让人看不懂了,这俩人翻脸能翻这么快? 林特听到这消息大吃一惊,在韩清第一次被除差遣的时候,林特只是以为丁谓要给韩清变动一下,毕竟一个国子监丞实在不足为道。等再听到韩清的盐铁判官也被除去,这才有些起疑,然后根据他的推断,除盐铁判官之后,应该是升盐铁副使了吧。哪知道再传来的消息就是韩清成了都勾押官,林特这才知道不妙。 他立刻直奔政事堂,韩清是自己不挂名的女婿,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一定要去问一问。 “丁相公!”林特进了政事堂,径直走到丁谓办公的里屋拱手招呼道。 “士奇,可是有事?” “丁相公,韩清的差遣一变再变,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丁谓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公文,看着林特问道:“士奇可是想为韩清说情?” “说情倒是谈不上,只是不明白这韩清究竟是犯了什么大错?”林特拱手陪笑问道。 “哼!竖子不识好歹!已经有了反心!” 第534章 心计将何为 “反心?”林特被这句话给惊住了,韩清要造反?不过他随即就明白了丁谓所指。这韩清没有兵权的一介文官,哪有什么造反的资本?除非是背叛丁谓,才能被丁谓如此评价。 “敢问丁相公,韩清有何违逆之事?” “这山野小儿,背着我给李迪寇准通风报信,坏我大事!” “啊?”林特被惊得目瞪口呆。 “既然他韩清认为李迪寇准还能再回朝堂,那就好好的等着这二人回来提拔吧。”丁谓面无表情的说道:“在我身边想做墙头草,那我就把这草事先除了根!” 林特听罢叹了口气,拱了拱手就退出了政事堂。他本来还想再去找找韩清,但是刚迈了两步,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蔡齐听到这个消息,下了差就在宫门外等着韩清,哪知道许久之后也没见韩清出来,就询问了宫门口的侍卫。侍卫告诉他,韩清比他早走半个时辰,提前下差走了。 他就急忙去了影剧院,被告知东家没来,他又去了绣巷的快马驿站,仍旧是被告知没见过东家。他有些着急,从绣巷往南而去,到了甜水巷。 竹娘抱着孩子正在院子里,听到家丁禀报说蔡官人来了,就站在院子里笑吟吟的看着他说道:“下了差也不回去看你娘子,怎么就来寻我家官人?” “竹娘,韩清人呢?” “还没回来呢。”竹娘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比他还提前回来呢?” “平日里他不回来,都是去了哪里?” “他就是皇宫,影剧院,快马驿站,还有聚蚨钱庄。” “哎呀!我把钱庄忘了!”蔡齐一拍额头。 “叔叔莫要这帮匆忙,怎么了?”竹娘好奇的问道。 “唉!”蔡齐叹了口气说道:“中棠他今日接连被贬官,然后他就早早出了宫,不知去了哪里。” “啊?”竹娘被这个消息惊得脸色煞白。 “我先去寻他!”蔡齐跺了跺脚扭头就往外走。 “叔叔且慢,奴家把孩子安顿好,随你一同找我家官人。” 韩清在皇宫接到传旨之后,就拒绝见任何人,等到接到最后一道传旨,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早早离开了皇宫。到了大街上之后,让游明把自己下,一个人溜溜达达的在街上行走。 “东家,该回家吃饭了。”游明不明所以,看到韩清不吭不哈的自己走着,自己摸不准怎么办,只好下了马车牵着马,在他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你先回家吧,我只是自己想静一静。” “那...好吧。”游明挠了挠头回答道。 他现在心里很乱,真的很乱。起初接到除国子监丞的诏书时候,他真的不以为然,反正就是去国子监做谷物钱粮的对账管理。但是当他被除盐铁判官的时候,心里就有如被打翻了五味瓶。他对丁谓有了愤恨,李迪寇准已经被贬到天涯海角,我救这二人性命,你至于要将我一竿子打翻吗? 他自以为自己两世为人,看惯了名利场上的厮杀,所以对自己官场起伏并不太在意。哪知道真正面临被贬官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是心智不成熟,还是逃脱不了世俗。 走了半个时辰,他慢慢想通了。在前世时候,每当同僚之间相互有了矛盾,他总是劝人家换位思考,现在他自己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自己是丁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丁谓在政事堂给寇准擦拭胡须,能被寇准当中讥笑讽刺,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当时的丁谓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同僚的目光,还有堂中寇准的大笑,能让丁谓这一生就都不会忘记! 堂堂一帝国宰相,在上朝的大殿中,居然能被李迪当众叱骂,然后像是撵狗一样被追着打,这事说出来除了满腔的愤恨,不会有半点的其它情感。 现在丁谓手握大权,就要复仇!就要把曾经羞辱自己的人踩到脚下,让仇人在这个世界不再有半点的声息。 韩清自己想起在前世,由于公司老板的急近功利,招了一个副总裁,那副总裁到了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高管谈话,言谈中透露出不要站错队。韩清当时听了不置可否,那副总裁就开始在工作中对他使了各种下三滥的招数,让他在几年之后每每想起,仍旧恨恨不已。 自己两世为人,尚还做不到包容性,丁谓被欺辱成那样,能不报仇? 想到这里,韩清叹口气,对于自己做的事情,似乎自己也不理解。在前世的时候,真宗一朝的文武百官,他根本无从知道有谁,但是寇准大名一直不绝于耳。他在考古搞收藏时候,偶尔看到关于寇准接连被贬时候,接到了凶诏,然后从容对之,所以他在回车院也就是那么一句提醒。 而对于李迪,他是真的没什么太多的认识。自己的同窗好友动用了快马驿站的信鸽传信,求助于自己,那就帮了一下,想不到居然能关乎到自己的前程! 唉!世事难料!韩清轻轻地叹了一句。 “中棠!” 韩清听到自己身后有一女子唤自己,就回头看,居然是丁婳。 “丁小娘子!”韩清拱了拱手。 “我去给嫂嫂家带去一些胭脂水粉,回来路上看见你一个人在独自行走,似乎有心事,不便于打扰你,就一直跟着,跟了二里地了,看你似乎还要走下去,就忍不住出声提醒。” “哦。”韩清应了一声。 “中棠你有心事?”丁婳跳下马车,走到他跟前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走走,看看街景。” “中棠你没有说实话,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肯定有什么心事。” “能有什么心事,无非是人世间的各种烦恼而已。” “听这话,中棠你碰到什么烦恼了?” “烦恼谈不上,一点点小事而已。”他并没打算告诉她自己今天的遭遇,随口问道:“你这是要回家,还能跟着我二里路,也不怕耽误了回家时辰。” “不碍事!”丁婳说道。 “哦。”他应了一声。 “中棠可是因为影剧院的事有困扰?”看到他无心的样子,引起了她的好奇。 “影剧院?无非就是上了一些新戏而已。”他淡淡地回答道:“最近有《女驸马》的大戏,还有《霸王别姬》以及《贵妃醉酒》的大戏。” “又有新戏了?”丁婳惊喜道:“光听这新戏的名称就令人耳目一新。” “《女驸马》的戏大约近日就能在影剧院与看官见面,《霸王别姬》与《贵妃醉酒》还在排练中。” 丁婳当下就十分好奇,尤其是女驸马这名字就让人有些难以理解,驸马这个名称本来是到男人身上,怎么会有个女驸马。 韩清给她大致讲了讲之后,让她对这大戏格外好奇。 说着说着,俩人关于这大戏的话题说完了,就有些冷场。丁婳似乎也找不到什么新的话题,就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裙角。 “你最近还好吧?”他打破了沉默。 “我与那钱暧要和离了。”丁婳轻轻地说了一句。 “啊?”他惊讶的看着丁婳,但是接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别人家的私事,不便于过问太多。 “奴家记得中棠说过,人生在世就要活他个神采飞飏,何必苦苦对待自己。”丁婳低着头轻声说道。 “哦。” “中棠空了就去府里坐坐,我爹爹还念叨过,久不见中棠来府了。”丁婳不愿意再谈自己与钱暧的事,也知道韩清不便于多问,就随口插开了话题。 韩清听到这句话,心里苦笑了一下,你爹爹说的这句话恐怕是在以前。 眼看着还要继续冷场,丁婳蹲身施礼说道:“天色不早,我要回府里了,中棠你莫要再街上闲逛了,家中娘子等的要着急了。” 韩清拱了拱手算是告别。 看着远去的马车,他苦笑了一下,闲逛?我这算是闲逛吗? 他看到旁边有酒肆,想也不想就迈步走了进去。大宋有对官员的律令,官员不得进入酒楼酒肆,但是现在自己被摘了帽子,还他妈在乎个鸡毛? 直到半夜,竹娘与蔡齐听到紫鸢来报,才找到喝的烂醉的韩清,三人急忙把她扶上马车,蔡齐看着韩清混混沌沌的样子,叹口气对竹娘抱拳说道:“竹娘,好生看待他吧。” 竹娘点了点头,让车夫拨转马头就朝着甜水巷驶去。 看到躺在怀里的韩清,竹娘很是心疼。 “官人,你怎么自己吃醉了酒?”竹娘伤心的把他搂在怀里哭道:“有再大的事,回来与奴家说,为什么把心里事自己闷着?” 紫鸢坐在马车里,轻声地劝着竹娘:“你莫要伤心,中棠他吃醉了酒,明天就能醒过来。” 她疼爱的抚了抚他的面庞说道:“无非就是贬官而已,人生不就是起起伏伏吗?官人,你将来无论如何,奴家都跟着你,你有什么苦什么累,定要给奴家说啊!” 她呜咽着,想大声哭又不敢,怕紫鸢笑话,只能抱着他轻声落泪。 第535章 悲哉空尔为 等到了家里,她和紫鸢把他扶到自己房里。 今晚他本应该在折惟玥房里的,折惟玥听到下人来报说官人到家了,就出门去迎,看到竹娘与紫鸢把他扶到她自己房里,就走过去询问。 “竹娘,官人这是吃醉了酒?” “嗯!” “你怎么哭了?”折惟玥看到竹娘眼圈泛红,腮上还有泪水,就有些吃不准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看紫鸢,想从她这里知道答案。 紫鸢蹲身施礼道:“我在街上寻到中棠,就与竹娘合力将他带回家里,我先告辞了。” 等紫鸢走后,折惟玥走到床榻跟前,看着竹娘正在给韩清擦拭脸,就问道:“竹娘,官人这是怎么了?” “官人被贬官了!”竹娘说道。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折惟玥听罢禁不住叫道:“因何而被贬官?” “听蔡官人说,因为官人得罪了丁相公。” “得罪丁相公?”折惟玥听了大为惊奇:“不是说咱家官人是丁相公的...咱家官人与丁相公素来交好吗?” 蔡齐只是听说韩清被贬官,但是不知道原因,所以他给竹娘也讲不清楚。 整个朝堂除了雷允恭和丁谓,似乎别人都不知情。 折惟玥听到竹娘这么一说,也猜不出什么原因,只好陪着她一起,给他褪掉衣衫,然后俩人就守在他跟前。 “折氏,你回去睡吧,这里有我照看着。”竹娘看到折惟玥坐在跟前,有些于心不忍。 “你要照顾茹雪,还要照看官人,还是你先去睡吧,我来盯着。” “官人被贬,心里不高兴,所以吃醉了酒,我怕他半夜醒来要水喝,我在这里陪着吧,折氏你去睡吧。”竹娘盯着韩清的脸庞愣神道。 “这好端端的没什么事,那天杀的丁谓怎么翻脸无情?我家官人哪里得罪他了?”折惟玥恨声骂道。 竹娘摇了摇头。 “明日我要进宫面圣,问问圣人究竟怎么回事。”折惟玥说道。 “现在丁谓一手遮天,你不一定能见到圣人呢。”竹娘愣神说道。 竹娘猜测的没错,刘娥现在基本与外界隔绝了。一切大事小事皆是由雷允恭来传递,一般的大臣或者外人根本见不到刘娥。 第二天,韩清刚到盐铁部,内侍来传旨,韩清作为大宋朝官员,违反条令逗留酒肆,因此除盐铁部孔目官,改盐铁部勾覆官。 昨天还是大宋财政部的司长,一天之内就成了会计。今天这会计也做不成了,已经沦落为出纳了。 勾覆官,三司盐铁部一职,主管稽考核查,也就是个普通科员而已。 这次传召书的只是个内侍,雷允恭没再出现。在他看来,羞辱韩清已经够了,上次因为贬词一事被韩清弄得脸上无光,现在眼看着韩清被踩脚底下,既然已经到底了,懒得再去。 等内侍走了以后,韩清抖着那诏书骂道:“还有什么,一起来!别一刀一刀的砍,直接来个痛快的!”他用的是北京话骂的,这个时代的人发音和粤语客家话高度相似,所以别人听到他这种阿尔泰语系结合的语音,犹如鸭子听雷。 盐铁部一帮同僚看到韩清发怒,虽然听不懂他嘴里嚷嚷的是什么,但是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都小心翼翼的绕开他走。盐铁副使严咏思在里屋听到韩清叫骂,走出屋看了看韩清,本想劝劝他,但是想了想就摇了摇头又回了去。 下午时候,蔡齐已经打听到韩清被贬官原因,他特意去了盐铁部,要约着韩清一起聊聊。 “子思,我知道你要来找我何干,我都成了这个样子,你可别给自己沾惹是非!”韩清懒洋洋的说道。 “中棠,你我同窗一场,况且还是连襟,我蔡子思怕什么?”蔡齐说道:“下了差,一同吃酒!” “昨天吃醉了酒,回到家呼呼大睡,今天早晨头疼欲裂,还要吃酒?”韩清苦笑道:“去哪里吃酒?酒肆?你敢吗?” “有何不敢!”蔡齐正色道:“你韩清为救我大宋前宰相,又为同窗两肋插刀,我岂能甘于人后?” “别没脑子!”韩清笑道:“老子现在是某人的眼中钉,有点差错被逮着就是一顿砍,你何必专门过来陪砍?” “三日以后就该休沐了,等到三日后下了差,去你那影剧院!”蔡齐想了想就说道。 “也好!” 此时在政事堂,曹利用和钱惟演都在丁谓跟前,这俩人也是一肚子疑问。 曹利用对韩清很是有好感。武人就有血性的一面,韩清在朝堂上用怪诗调笑党项契丹,还能机智百变哄辽皇给了御批,这岂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况且当初在扳倒寇准时候,也是多亏了韩清事先告知。因为寇准对曹利用多有蔑视,这让曹利用对寇准极为的愤懑。后来差点让寇准翻盘,多亏有了韩清的消息透露,才能让那个寇准滚蛋,所以他一直认为这是丁谓很得力的一个助手。哪知道这丁谓现在开始对韩清下手了,这就让人看不懂了。 “丁相公,这两日为何对韩清一贬再贬?”曹利用发声问到。 “想不到这个山野小儿被贬官,居然能惊动这么多人!”丁谓不善笑容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我只是好奇,这韩清以前对丁相公多有帮助,怎么突然就被贬了呢?” “曹枢相,我若说出这韩清做了什么事,恐怕你曹枢相也要赞我处置有方。” “哦?韩清做了什么事?” “传令使去道州给那寇准传诏书,这山野小儿事先提醒寇准应对!”丁谓说完这话,就目不转睛的看着曹利用。 果然,曹利用的表情被丁谓猜中,他气哼哼的站起来走上前问道:“当真?” “我一当朝宰相,难道会说什么诳语不成?” “既是如此,丁相公处置此子,的确有方!”曹利用听罢这话,点头说完就又坐了回去。原来这个韩清暗中帮助自己的死对头,难怪丁谓下了狠手处置他! “可是既然韩清杵逆犯错,直接贬官即可,怎么能一贬再贬?”钱惟演今早听到韩清被贬为勾覆官,就有些不解的问道。 在钱惟演心中,他是把韩清当做自己同党的。虽然当初韩清与慎从吉扳手腕,让自己也受了连累,但是那都是过去事,何况并不是韩清自己主动生事。之所以他认为韩清是自己人,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份。他的妹妹嫁给了刘美,而刘美和太后是个什么关系,大家都是一清二楚。刘美是太后最得力助手,韩清也是被太后青睐有加,自己这个刘美的小舅子也应该算是同一阵营。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衣裳就要一层一层的脱。”丁谓说道。 “两天内大起大落的,这小子岂能受得住?”钱惟演摇了摇头说道。 “念在这山野小儿也曾多有助力于老夫,所以老夫我只是除了他的差遣而已。” 丁谓所说的不错,看在曾经对自己有过不少的帮助,丁谓发了一点善心,保留了他的寄禄官。 三日后,韩清下了差出宫,看到蔡齐早已等候,就招了招手,让他来坐自己的马车。 俩人上了马车没再说一句话,都知道马车上说的话,能被路人听到,现在韩清身份很特殊,被别人听到什么再传出去,意味就能变了。 等到了影剧院,俩人就坐之后,季芳华就款款而来。 “中棠,外面所传之事...”她看着韩清的表情小心翼翼问道。 “是真的!”韩清知道她要问什么事,这两天他已经想通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坦然面对呗。 “中棠,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这般小事你可不要记挂于怀啊。”季芳华安慰道。 “哈哈哈哈!”韩清无奈的哈哈大笑。这般小事?大宋是文人的天堂,多少人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荣登皇榜,然后一路仕途得意,光宗耀祖封妻荫子。现在自己被贬的连个正经工作都没了,还一般小事? 他看到季芳华被自己笑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就收了笑容道:“多谢季仙子劝慰,人生本就起起落落,我不会因此而颓废。” “既是这般,那就甚好!”季芳华说道。 “女驸马的戏怎么样了?”他随口问道。 “这些日子一直在排练,再过个两三天就可上戏了。”楚克雄听到东家到了,就急忙从后台赶来,恰巧碰上韩清问女驸马的戏,就帮着回答道。 “很好!”韩清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 楚克雄用询问的眼光瞅了瞅季芳华,看到她给自己点头示意,就明白了外界坊间所传是真的,只好抱拳施礼。季芳华看到韩清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就与楚克雄走出了雅间。 “中棠,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你解答我心中疑惑。”蔡齐看到雅间里四下已经无人,就开口问道。 “我本阿附丁谓,怎么会救寇准李迪?”韩清喝了眼前一盏酒,替蔡齐问自己道。 第536章 全凭德行两相宜 蔡齐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然后就望着他,等他讲述令人不解的这般做法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看到韩清只是自顾自的喝酒,就拦着他说道:“中棠被大宋百姓称之为最聪明的人,果然一点就透!” “屁的一点就透!”韩清斜眼看了看自己这位连襟说道:“不但你想知道,整个朝堂都想知道!” “不错,这正是我想知道的。”蔡齐正色道。 “救李迪,是因为钱升荣那厮。这孙子借用我快马驿站的飞鸽传书,念在同窗一场的份上,我就告诉了他传令使是虚张声势。”韩清想起钱升荣就气不打一出来。“这孙子救他东翁心切,居然就把我那密函顺手丢了!然后就被丁谓给得到了!” 蔡齐听了这话,端起一盏酒说道:“虽然钱兄做事不够周密,但是中棠你为自己好兄弟两肋插刀,我蔡子思敬你一杯!”他说完后就一饮而尽。 韩清端起眼前的酒盏也是一饮而尽。 “那中棠你救寇公又是受何人所托?” “没有!没有任何人托我。” “那...” “寇相公被罢相的时候,我曾去回车院拜访过,临别之际告诉寇相公,以后有任何传令,一定要来者出示旨意。” “中棠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蔡齐惊呼道。 “屁的未卜先知!”韩清叹口气说道:“我就是猜测丁谓某日手握大权之后,会对寇相公不利,所以提前出声提个醒而已。”他没办法告诉蔡齐自己知道真宗一朝的一点点历史。 “既然如此,我仍有一事不明。”蔡齐给他和自己斟满酒之后说道:“你既然能猜测到丁谓欲对寇公不利,那你为何要救寇公?” “为何要救?”韩清苦笑了一下,端起酒盏轻轻晃动着,盯着酒盏有些出神的说道:“是因为名人情愫在作怪!” “名人情愫?”蔡齐对这个词很陌生。 “唐朝的魏征落难,你碰上了会不会救?房玄龄落难了,你会不会救?”韩清哼笑了一下说道:“寇公在景德四年力谏先皇御驾亲征,兵士因此而士气高涨,在澶州大破契丹军,此举绝地会载入史册名垂千古。既然明知道寇公乃是我大宋名人,我何不救他一命,免得被奸人所害。” “哈哈哈哈!”蔡齐抚掌大笑:“原来中棠你一直被寇公的风采所倾倒。” “哈哈哈哈!”韩清陪着大笑,只不过他的笑有些牵强。他其实心里还有另一想法没说出来,那就是自己救了一位活阎王。这寇准死后被百姓所传作了阎罗殿的阎王爷,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去地下走一圈的人是否见到了寇准还不清楚,因为至今没人回来告诉过。 “中棠,多亏了你暗中援手相救,多亏了你的名人情愫!”蔡齐叹口气说道:“否则丁老鬼诡计成功,寇公与李公二人只能算是白死了。” 韩清哼笑了一下,举了举手中酒盏,二人一饮而尽。 屁的名人情愫,自己算是追随这名人效应追到坑里去了。名人?名人有个鸟用?东汉时期的宦官蔡伦是不是历史名人?造纸术的发明造福多少国家,但这货是皇后控。被世人称之为继孔孟之后最杰出的儒学大师朱熹是不是名人?理学影响多少人?但是就这个讲理学的朱熹,把自己儿媳肚子搞大。沈括是不是名人?被称之为千年之前的诺贝尔物理获得者,但这货的人品绝对是个渣! “这丁老鬼堪称杀人不见血。”蔡齐斟满各自的酒后说道:“即使寇公李公死了,也不能说是丁老鬼杀的!” “反正现在老李和老寇活蹦乱跳了。”韩清饮尽酒盏里的酒,随口应付一句。 对于韩清经常冒出的乱七八糟词汇,跟他走得近的人都慢慢习惯了。蔡齐和他同窗数载,也是能够免疫一些,但是对于自己敬重的寇准和李迪,被韩清这么称呼,仍旧是有些不舒服,虽然这种称呼这么怪异。 “中棠为了就寇公和李公,也付出了极大地代价,我蔡子思替二位谢谢你!”蔡齐一口饮尽。 “感谢?”韩清哼哼了两下然后说道:“朝堂上还有多少正义之士要感谢我?不是有很多人说我阿附丁谓吗?现在口风是不是变了?老子被打回原形了!” “中棠这话语有些气馁。”蔡齐说道:“这丁谓现在权势滔天,但是他能撑多久?中棠莫要担心,你先蛰伏。” “蛰伏?”韩清看着蔡齐,真想一盏酒泼在这厮脸上:“老子现在已经是个勾覆官了,还他娘的蛰伏?你知道三司里有多少勾覆官?每年科考入仕的学子又有多少进了三司?一撮一簸箕你知道吗?老子现在就在这簸箕里一直小蚂蚱!” “哪有这样说自己的?”蔡齐嘟囔了一句之后说道:“老子是告诉你,莫要着急!自有人会暗中帮你,你不是说人生就是起起伏伏吗?现在是他娘的伏!他日后还会再起!”他虽然事大中祥符九年的状元郎,但是和韩清这样的人说话,自然而然的就自动带着一些匪气,他自己也奇怪。 “自有人会暗中帮助?帮助你大爷!”韩清说道:“刘太后对我不错,可是现在丁老头弄了个两宫分处,太后基本上算是隔绝了!我家娘子以前经常进宫陪太后说话,现在宫门都进不去!” “我说的不是太后!”蔡齐自斟自饮一大盏酒之后说道:“先静候,自有人暗中帮助与你,听我的!” “你这是让地狱变得容忍一些,让我趴在一艘夜行的小船上度过伤心之河,你指着一点微弱的渔火给了我一点渺茫的希望,然后再一脚踹下我去,让我独自游到河对岸。”韩清自嘲道。 “一点点的挫折都受不得,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时令话?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山匪吗?” 韩清没再搭理他,只是慢慢地在饮酒。 眼看着韩清的情绪一点点低落,蔡齐也就不再劝他,让他发发牢骚也好。 晚上韩清到了家,几位娘子都出来相迎,看到自家官人又是吃醉了酒,就心疼的赶紧扶到屋里。 接下来的几天里,韩清家里就热闹起来了。彭方彭元俩人带着一大帮人前来慰问,影剧院行首前来慰问,快马驿站聚蚨钱庄的人前来慰问。家里走了这一帮来了那一帮,安慰的、痛惜的、劝慰的,鼓励的,众人悉数登场。 李奕蕾的父亲李宗简出门在外办公,回到京城之后听闻此事二话不说直奔韩清府里。 “东床,怎生会有如此大的变故?”李宗简顾不得客套礼仪,对着领孩子进屋的李奕蕾挥了挥手,意思别让她来打搅。 韩清知道自己这个老岳父虽然官职不够高,但是在做官上很有一套,于是就把自己得罪丁谓的原因详细的告诉了他。 李宗简听罢,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他走到书房门口关上门,这才又返回自己的座椅坐下,看着韩清说道:“东床啊,那丁谓现在正是权势滔天的时候,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得罪他。” “要说这事也确实怪我。”韩清苦笑了一下。 “官场不同于民间!在民间,百姓之间有个口舌之争,有个利益之争,或许过些日子就能消除平静,但是在官场上,每个人心中都绷紧一根绳,有丝毫的权欲侵犯都会死记于心,碰到适当的机会就会施手报复。”李宗简沉着脸说道:“那丁谓在做副相时候,被寇准当众羞辱,想想那当时的处境,老夫我若是丁谓,羞愧之于也会把这记成血仇!被李迪在百官面前追着打,丁谓更是恨的咬牙切齿。所以你也应该能知道这丁谓为何要置二人与死地了!” 韩清听到这话就无奈的苦笑,冲着老岳父再次拱了拱手。 “老夫我知道李迪寇准二人是好人!相对于丁谓来说是好人!可是东床你就这样正大光明的施以援手,换作任何人都会认作你有背主之心。”李宗简有些坐不住,索性就站了起来,“自己的属下背着自己去救敌人,换做是你的话能忍吗?” “谨受教!”韩清拱手施礼。 “不要以为在武人里才会有背叛被杀,文人中背叛,有时候会死得更惨!”李宗简踱了两步说道:“只是老夫我好奇,丁谓怎么会只除了你的差遣?” “或许还记得我曾救过他的女儿。” “哼!”李宗简不屑的说道:“官场里哪有那么多恩情可讲?今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我的贵人,明天你我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看到韩清只是默默不说话,李宗简想了想就说道:“官职没有除去,一切都还好说。你一定要记住,在官场里要一步步踩着台阶往上走的时候,要眼勤耳勤嘴勤腿勤!想发善心的时候,一定要多想想后果,能牵连到什么人什么事!” “谨受教!” 现在他已经是大宋财政部的一名普通职员,所以意志有些消沉,去宫里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点个卯就走。然后就是影剧院钱庄以及快马驿站来回晃悠。 第537章 何异,两心俱被暗丝缠 就在韩清颓废的日子里,黎巧儿和黎满枝姐弟二人再次到了东京城。 他还不知道韩清被贬,所以在影剧院寻到他之后,就要商谈在东京城开店的事。黎满枝在旁边殷切的看着韩清的表情,并不时地往舞台上瞅一瞅。 黎满枝本来是跟着老父亲在南京谋生,因为厌倦读书,父子二人冷战两年下来,做爹的也不再冷脸,只好让他做些买卖,后来就一直经营着几间房屋,在应天书院租赁给学子们用。自从来到东京城长了见识之后,立刻就被东京城的繁华所吸引。这次跟着姐姐来京城,他是最热切盼望在京城开店的人。 “想不到你居然能找到这么多的紧俏货,你弟弟前些日子来东京城摸行情,让你见识到了这里有钱人的多寡了吧。”韩清问道。 “我让满哥儿来东京先摸摸行情,这东京城的有钱人真多!”黎巧儿笑道。 “天子脚下皇城根,达官显贵豪客富绅聚集的地方,你那些紧俏货在这里,恐怕再多几倍也是能一售而空的。” “正因为如此,我们这才决定要在东京做买卖。奴家和满哥儿前天就到了京城,寻了几处铺子,有的转让还需要些时日,有的是地段过于偏远。” “我和姐姐走了不少地方,还是偏向于在马行街这边。”黎满枝旁边插话道:“虽然这边以油铺居多,但是因为影剧院开设在这边,俊男靓女皆是在这边多一些。” “想在这影剧院附近开铺子?”韩清笑了笑问道。 “其实御街和大相国寺附近也是很不错,但是这两个地方铺子租金高的吓人,恐怕我们无法承付得起。”黎满枝说道。 “影剧院门口有个铺子,前些日子街道司的来找,说是这铺子用的木料太多,容易引发火灾,让我们尽量做成砖瓦的。”韩清说道:“所以我让人在铺子原来的基础上坐了扩建,你们可以在铺子旁边寻个地方,一并建了吧。” “这样合适吗?”黎巧儿问道。 “怎么不合适?反正地段的钱如数上交,楼务店的人只是负责收取影剧院的费用,至于旁边多出的空地,虽然也是楼务店来管理,但是这是咱自建房屋,他们只收的是地皮费。”韩清懒洋洋的瘫坐在椅子上说道:“只要你们记住,铺子买卖做起来,别把摊子摆设到街道上即可,街道司的那帮人会处罚的。” “奴家不是说这个。”黎巧儿说道:“是在兰花铺子旁边做买卖,戚娘子那边不好交待吧。” “戚娘子?”这女人的名号久不出现在脑海里,这么一提还让韩清愣神了一下,他想了想就说道:“你们各自做各自的生意,再说你现在有着神秘渠道做胭脂水封,和那戚氏不冲突。” “既然中棠这么说,奴家就放心了。”黎巧儿笑道。 等姐弟俩离开影剧院,黎巧儿去马车里取了东西,就带着黎满枝奔着兰花铺子而去。 “姐姐,这是要去作甚?” “满哥儿,咱姐弟俩来东京城做买卖,虽然有韩大官人照顾,但是咱自己也要明白事理。”黎巧儿笑道:“戚娘子的兰花铺子在影剧院门口经营多年,咱这冒冒失失就来人家地盘抢生意,岂能不招人恨?” “那咱这是要投在戚娘子名下?”黎满枝不解的问道。 “满哥儿,既然要在戚娘子的地界找饭碗,咱肯定是要去拜拜码头的。” “韩大官人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块地皮算是楼务店的,又不是戚娘子的,咱各自做各自的生意呗。” “满哥儿,你一定要多懂一些人情世故,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戚氏其实早就看到姐弟二人远远走来,她心里很是惊疑,难道这韩清真的要让黎巧儿来接手兰花铺子了?等姐弟二人走到兰花铺子门口的时候,戚氏就迎了出来。 “黎娘子什么时候到的东京?怎么也不和我招呼一下?” “前几天就来了,在京师打算寻摸个地方做生意。”黎巧儿说完就指了指旁边黎满枝说道:“这是我的弟弟,大名满枝。” “我们应该是见过的。”戚氏笑吟吟的冲着黎满枝点点头道:“上次这位小哥来影剧院,还在我这铺子前问路呢。” “哦?原来你们见过了?”黎巧儿笑道:“今日我带着他一道见了中棠。” “别站在外面说话,快到里面坐坐吧。”戚氏招呼姐弟二人,然后又嘱咐其他店小二帮着照看。 “头一次进入戚娘子你这铺子的后面,想不到居然这么宽敞。”黎巧儿说道。 “当初筹建这铺子的时候,规划的就比较大一些。”戚氏请姐弟二人坐下之后就问道:“黎娘子刚才见到中棠了?” “是的。”黎巧儿说道:“和他讲了一下我们姐弟二人要来东京城做买卖的想法。” “中棠怎么说?” “他倒是很赞成啊。” “那就恭喜黎娘子了。” “这东京城百姓多,达官显贵也是多,皆是有钱人,在这地方做买卖,生意定时能好过南京的。” “黎娘子所言极是。”戚氏笑眯眯的说道:“不知黎娘子的铺子打算设在哪里?” “这也是来给你戚娘子打个招呼,我的铺子也是要在这影剧院门口。”黎巧儿看到戚氏有些吃惊的表情,就急忙说道:“戚娘子请放心,我们的买卖主要是做胭脂水粉,和你的买卖没有冲突的。” “哦,原来黎娘子要做女儿家家的买卖,这倒是很挣钱的。”戚氏脸上的笑容有些慢慢凝结。 “我们找了几处货源,有西域的胭脂,也有大食国那边来的蔷薇水,皆是市面上不易寻得的好货。” “还是黎娘子你做生意有一套,居然能找到这些得之不易的货源。” “偶得而已。” “黎娘子来东京城住在哪里?上次就是住在我的家里,这次来怎么就见外了呢?” “这次带着满哥儿同行,住在戚娘子你家不太方便,所以还是住在那个名叫王员外久住的客栈里”黎巧儿笑道:“我在这里谢谢戚娘子你的古道热肠了。” 等三人聊得差不多了时候,戚氏就要张罗着请客吃饭,姐弟二人婉拒之后,就互相道别了。 等姐弟二人走得远了,黎满枝有些不满的说道:“我就说这戚氏不待见,你看刚才咱们这一说在影剧院门口开店铺,那戚氏的脸变得也太快了。” “所以我才赶紧说清楚,我们售卖的仅仅是胭脂水粉嘛?”黎巧儿说道。 “那咱不能光凭着胭脂水粉挣钱啊?韩大官人弄出那么多新奇的玩意,皆是能挣钱的啊。再说了,顾仙子给的这门路,没准哪天就断了货源呢!” “嘘!噤声!”黎巧儿急忙让黎满枝闭嘴,往周围看了看说道:“顾仙子叮嘱过我很多遍,一定不能说泄露此事。” 黎满枝闻言往周围扫了扫说道:“做了好事不留名,这顾仙子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好心肠!” “人家给咱这么好的货源,你还这样说!”黎巧儿瞪了他一眼。 此时在兰花铺子后屋里,戚氏静坐在一张小榻上,愣愣地盯着手中一个令牌。这个令牌是当初她要筹建铺子之后要继续做整个东京城屎尿生意,韩清特意给她的。拿着这个令牌可以去钱庄每月支取两千贯钱,虽然她只用过两次。 自从韩清从辽国回来,二人已经就此分飞。虽然韩清并未派人找她来要这个令牌,但是她自己也从未再去钱庄支取过钱。一是因为自己手中活动头寸足够,二是她不敢再去钱庄支取。有时候夜深人静,她取出这个令牌也会放在手中摩梭许久,甚至想鼓起勇气派个人试试这令牌还能不能用,但是每每快要付诸行动的时候,她都止住了自己。 她现在不缺钱,仅仅是想试试这个令牌被韩清废掉没有,如果还能用,那说明韩清对自己还念着一些旧情,可是结果究竟会怎样还真不知道,即使知道了结果又能怎样? “在东京城,一个做工熟络的人,每月也就是能挣三五贯钱,这令牌居然能支取两千贯钱。”戚氏苦笑了一下,幽幽的叹了口气。今天黎巧儿姐弟俩的一番话,让她思绪万千。即使韩清不让她再经营这个兰花铺子,凭借着那环卫的买卖也是能穿金戴银,可是这兰花铺子真的是自己的心血啊!那姐弟俩就要在自己铺子旁边开张买卖,这韩清究竟是什么意思?想赶自己走吗? 人是有感情的! 对于戚氏这样的人来说,当初从无忧洞被解救上来,面对众人的冷眼和谩骂,她只能默默忍受。后来在觉得自己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花费很多心血来经营铺子,这才慢慢做大。这个铺子是她当初落难之后的第一个容身之地,所以她对这铺子一直割舍不下,有时候受了委屈,她都是在这个铺子里默默流泪,不觉得郊外那买的房子是自己的家。 可是,韩清这样的安排,究竟是要做哪般? 戚氏带着满心的惆怅与疑问,就这样半梦半醒的倚靠在小榻上一整夜。 第538章 何况,无情风雨等闲多 韩清在月底的时候,去了资善堂。 现在丁谓在朝堂权势滔天,为了免得弄出节外生枝的事,外臣想要见官家或者太后的时候,一律要经过参知政事的许可才行。他知道官家现在还年幼,能被一些大臣的话语所左右,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就连官家受教的老师都做了调整。韩清的算学一道,目前放眼天下无人可匹敌,所以也只好保留了这个教授算术的师傅,但是也只能是每月月底教授一次。 官家看到韩清走进资善堂,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愣愣的看着他。 “官家!”韩清看到官家眼圈有些红,就微笑着拱手施礼。 “师傅。”官家唤了一声之后,就指了指旁边几个小孩说道:“大娘娘给我找了伴读。” “官家现在已经亲政了,还要在每月寻得空来学习。”韩清走到跟前,看了看旁边几个小孩。这些伴读孩子都是赵家宗亲皇子,以前的伴读杨怀玉以及杨崇勋等人因为与周怀政的政变有关,都被遣散了,看来刘娥为了这个官家也是煞费苦心,就为了让官家读书时候不寂寞。 “师傅,我知道丁卿除了你的差遣,师傅莫要忧虑...”官家还正要说话,看到韩清冲自己摆手,就止住了话语。 “微臣自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要说惩罚也是应该的。”韩清苦笑了一下,然后眼神往官家身旁瞟了瞟。“禁近”聂元正虽然目前和自己关系还行,但是内起居注记录点点滴滴的事,没准能被丁谓看到,所以一些还是要小心,现在是夹起尾巴做人的时候。 他看着自己这个学生很是感慨,自己的爹爹刚逝世不久,现在就劝慰自己不要担心官职差遣,这孩子的倒是有多么的宅心仁厚啊? 官家看到韩清的眼神就立刻明白了意思,也就点了点头。 今天韩清的情绪不佳,与官家和一帮皇子外戚练习了一会儿快算二十四之后,他就懒洋洋的坐在一侧,让官家给一帮皇子们教授。这些小皇子们都是某某王的子孙,跟着官家一道学习算学。但是他们没有讲过系统的训练,所以被官家那熟练地计算弄得目瞪口呆。 在众人面前能展示出自己的算学,官家十分得意,于是就不耐其烦的给一帮小屁孩讲如何习得之法。 韩清自己走出资善堂,坐在外面花园的走廊里,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聂元正也走了出来。 “中棠,似乎有心事啊?” “作为禁近,不在官家跟前做记录,小心被人参奏。”韩清伸了个懒腰说道。 “官家刚才讲了好长一阵子的算学,现在一帮人正在歇息。”聂元正笑道:“官家可是把你的算学习得真个熟络。” “那是官家聪明。” “中棠,你怎么会得罪丁相公?”聂元正四下瞅瞅看没有人,就凑过去悄声问道。 “连禁近都知道了?看来这消息传的够快的。”韩清苦笑道。 “我又不是住在这资善堂,走出宫外什么听不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韩清无奈的笑笑。 关于寇准,在朝中有不少正义之士都是被他风采所倾倒,所以对于救助寇准一事,很多人都是对韩清多有褒扬。而李迪因为是韩清的同窗好友岳丈,施以援手理所当然。可是这就背叛了丁谓,所以接连被贬。 韩清大致给聂元正讲了讲自己的所作所为,聂元正听罢,站起来对着韩清鞠了躬,并未再说什么。 “提防那雷允恭,此人心术不正!”快走到门口时候,聂元正提醒了一句。 韩清听罢没任何言语,他知道这个人造生物现在对自己没有好感。 “这孙悟空乃是秦朝人,自从占了花果山之后,收了周围大大小小妖精无数,但是三国时期时候只是他一人大闹天宫,因为妖精没有上天庭。”官家给一帮小屁孩正讲西游记的故事,让一帮孩子痴迷不已。 “官家,你先等一下。”韩清听得大为惊奇,急忙走上前去打断了官家的说话问道:“孙悟空是哪朝代的人?” “秦朝啊!”官家有些好奇的看着韩清说道:“这是师傅你讲的啊。” 给官家教授算学时候,有时候看到官家学得有些累,他就顺便的讲了一些故事,西游记这种长篇大作也就被官家所熟悉。 “我什么时候讲过孙悟空是秦朝人?”韩清挠了挠头,仔细回想一下,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师傅,孙悟空在唐朝贞观年间被救出,他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加上他被压之前活了三百多年,我推算了一下年代,就是秦朝啊。” “哦...”韩清挠了挠头,有些吃不准的点了点头道:“那...那就是...那就算是吧。”他仔细想了想又问道:“那大闹天宫是在三国时期也是你推算的?” “是的,师傅!”官家高兴地说道:“大闹天宫是在唐朝贞观之前的五百年,我算了算,就是东汉末年的三国时期。” 韩清捏了捏下巴扭头看了看聂元正,想不到这货居然点头说道:“官家所推算的一点不错,我也同官家一起推算过的。” “这书还能这么读?”他哈哈一乐。 韩清在宫里给官家授学,宫外的影剧院今天正在上演《女驸马》,这戏的名称本来就很吸引人,驸马一职本是落在男子身上的,女驸马是几个意思?于是人们纷纷购票前往。 台上的季芳华把韩清给的戏词作了修改,以嘌唱形式表现出来赢得了满堂彩。戏中女主角扮演者自然肯定是季芳华,周小俏和周小乙分别扮演公主和李兆廷,至于岳进和朱伯凭以及黑七姐等人,在剧中分别各有角色。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大戏结尾时候,这唱词一改刚开始的俚曲之风,以叫果子形式唱出来,咿咿呀呀的很是有一番风味,引得台下看官叫好不已。 影剧院这边满坑满谷,上座率极其的高。但是聚蚨钱庄那边正在犯愁,因为雷允恭正在柜台外面叫嚷,叫嚷的原因是他要质押四轮精钢马车。质押也就质押了,按照规定办事即可,可是这雷允恭要把一辆马车的钱质押五份。 要说这四轮马车,本来是当初韩清送给周怀政的,后来周怀政宫变不成伏诛闹市,这马车也就堂而皇之的归了雷允恭。这雷允恭得了马车之后,起初也是极为的新鲜,平日里出宫必定要坐这个马车,因为这个马车避震效果十分突出,而且在行驶速度很快的情况下转弯不会翻车。后来他专门研究过这个马车的构造,看到车厢前面的活动转盘,才叹而服之。 至于这雷允恭为什么要质押马车,其实也和韩清颇有些渊源。倘若当初他随便安顿了那个风**道士刘德妙,也不会有后面的事。现在刘德妙在丁谓的府上开设了道观,香火十分鼎盛,能在当朝宰相家中设坛的道士,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经过人们口口相传,这刘德妙的本事已经快有些赶上神仙的苗头了。 雷允恭作为丁谓的铁杆搭档,现在虽然在内侍省已经是独领风骚,但是他也躲不开位高权重的人的通病--迷信。此人已经迷信到每天早晨起来要先从左脚还是右脚穿袜子的程度,所以对于刘德妙给的劝诫自然是言听计从。既然神仙给自己这么多好的主意和方子,岂能不给神仙弄些香火钱?于是雷允恭开始把大把钱财扔到了刘德妙的道观里。他在郊外买了一处宅子,这又给道观里数不尽的钱财,自己再有天大本事,也是不够这么花的,于是他就想着把这马车拿去质押。 他知道这马车是韩清送给周怀政的,那时候周怀政是官家最亲近的人,所以能得到韩清的馈赠也不为过。现在周怀政已经去地下报到了,目前内侍省权势最大的就是我雷允恭了。韩清如果看到自己质押马车了,难道不会给自己赠送一辆?这小子已经从盐铁判官跌倒勾覆官了,想要往上爬,难道没有这眼力价? 雷允恭心里打着小算盘,于是就大大咧咧的去了聚蚨钱庄。但是张万财是个铁管家,在他眼里一切都是要按照规矩办事。自己现在日子过得如同大财主一班,皆是拜韩清这个小东家所赐,既然如此,那就一切听东家的命令,不能擅自更改一切规矩。 雷允恭看到聚蚨钱庄如此不识抬举,恼怒不已,在柜台跟前连声嚷嚷,话里话外意思表明,你们东家的仕途在我手里握着,你们这群不开眼的混蛋,别给你们东家找麻烦。 张万财向雷允恭再三确认,确定他手中没有韩清给的亲笔手令,于是就劝他道:“这位雷大官,倘若见到我们东主的手令,莫说要质押五份钱财,即使拆借个千百贯钱也不在话下,可是现在光凭你雷大官诉说,小老儿不敢从命啊!” 第539章 因甚,流年羁恨漫边来 雷允恭看到眼前这个老者如此固执,恨恨地跺了跺脚,他知道眼前这个老者说的都是实情,自己这次非要以一辆车质押五辆车的钱,人家确实不敢贸然从之。可是找韩清要手令,这根本不可能!本来就和这韩清已经撕破了脸皮,而且给韩清下发告身的时候,当场讥笑于他,现在找韩清恐怕还是不欢而散。 既然讹诈不了这个山野小儿的钱,那就把他的买卖给他夺了,夺不了就给他断掉!雷允恭在马车里恨恨地想着。 从云骑桥往保康门方向驶去,快到相国寺桥时候,雷允恭从马车厢里往外看了看,看到远处有一巨幅的大画,他知道这是韩清影剧院的新戏出来了,这玩意好像是叫做海报?这东京城离着海还远着呢,叫什么海报?明明靠近五丈河蔡河,应该是叫河报才对! “女驸马?”雷允恭看到大画上那三个惹眼的大字,就不由自主的出声念了出来,然后皱着眉头想了想,实在不得要领,于是吩咐前面赶车的小内侍:“这两天去买张影剧院的票,我想看看这是什么鸟戏!河报不叫河报,叫什么海报?驸马不是男子吗?怎么冒出个女驸马?这山野小儿就他娘的会唬人!” 赶车的小内侍忙不迭的答应了,听到雷允恭后面的话,也是往远处的海报望了望,没再说话。 没过几天,韩清照例是去三司点卯,然后就懒洋洋的坐在自己那张案几后面翻看一些书籍,快到中午时候,还没去待漏院买些吃食,就听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丁谓把东西二府的人叫到一起,厉声训斥了一番。 究其原因是因为小皇帝上朝的问题。 毕竟官家才十三四岁,在大人眼里还是一个孩子。既然是孩子,那么也有懒床或者头痛发热的时候。所以在这一天,官家觉着身子不大舒服,说什么也不愿意从睡榻爬起来去上朝。虽然今天并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但是必须要亲政,大臣们也要在前殿等着召见,不管有没有什么大事。 眼看着官家懒床闹情绪,宦官内侍们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一时间也是六神无主,后来有人就去了后宫,通报了刘太后。于是太后传旨,请诸位大臣先到她那里去议事,并且让内侍给诸位大臣带话,请诸位不要担心,官家只是年幼,今天只是有些龙体欠安。 内侍传话完毕,就看到政事堂各个高官集体沉默。大家互相面面相觑,因为这个问题太棘手了!丁谓的提议里就有“两宫分处”,换句话说就是小官家是自己单独居住的。这样有弊也有利,弊端是官家被宦官和宫女包围,这个场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够温馨。利的一端就是群臣觐见时候能够独享皇权,说什么话办什么事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要照顾屏风后面的刘娥。 但是,现在内侍传话了,让群臣去太后那边议政,这算什么?垂帘听政的太后要换法子了?这是要改成独自听政了? 能在这朝堂上的人哪个都不是傻子,大家瞬间就破解了刘娥传递过来的潜台词!可是破解归破解,究竟该怎么做?大家都不得而知,于是一个个就装傻充愣。要说群臣为什么都集体沉默,以为政事堂今天少了一个人:当朝宰相丁谓今天没来! 眼看着内侍期盼的眼神,冯拯只好走出来对传旨的内侍说道:“还请你先回禀太后,丁相公马上就到,等群臣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冯拯说完之后,立刻安排人火速去请丁谓来政事堂。 丁谓本来在府里正在歇息,或许早晨吃的东西不适合肠胃,他感觉肚子不舒服,正待要去茅房,听到宫内侍卫来报之后,他立刻简单收拾一下,坐上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冯拯王曾等人看到丁谓到了,正待要去上前请示,哪知道丁谓看都不看众人,撇开群臣直奔后殿去单挑太后了。 刘娥坐在后殿等着群臣来议政,听到内侍来传冯拯的回话,就叹了口气,看来这丁谓权势已经到了无两的境地了。 “太后,臣今日本因身体不适在府中静卧,忽闻内侍来报,群臣议政要改到后殿来,臣思前想后觉着此事干系重大,特斗胆只身来后殿,就官家不上朝而改殿议政一事不吐不快。” “丁卿,官家今日身体不适,所以老身就想着某要耽误国之大事,所以提议在这后殿暂议而已。” “暂议?”丁谓听罢高声说道:“即使官家龙体不适,群臣自有应对解决之法,两宫分处本是事先定下,此法本已昭告群臣,既然昭告,就是我大宋皇宫之理,我们怎么能打破理规?倘若如此的话,我大宋的刑法律法农法税法皆是不可按理施行。”(臣等止闻今上皇帝传宝受遗,若移大政于他处,则社稷之理不顾,难敢遵禀。)丁谓说完之后不等刘娥再说什么,直接躬身而退。 刘娥脸色铁青的看着丁谓的背影,用力的拍了一下座椅旁边的扶手。 冯拯等人看到丁谓回到政事堂,立刻走上前去准备问问是个什么情况,哪知道丁谓走到政事堂中央,双手背着站定之后,直接冲着走到最前面的冯拯厉声斥道:“冯道济!你是我大宋堂堂的副相,遇到这样的事不知道直接驳回吗?还等着我来解决?倘若这种事情多了,难不成都要我亲自过问?” “事发突然,头一次遇见官家不上朝而被太后改殿...” “事发突然?”丁谓厉声打断冯拯说道:“我大宋每天每时每刻发生的事,哪件事不是突然?哪件事是事先能预料得了的?倘若按你冯道济这样说讲,政事堂全体官员都该被罢免才是!遇事不会去解决事,只是想着拖拉下去让别人来做,这是一个大宋的副相的所作所为吗?” 丁谓口吐霹雳,把冯拯批的体无完肤,然后对着其他高官说道:“老夫我今天说了冯拯冯道济,但是你们也逃不脱干系,一个个都是高官厚禄,但是真正能处事不惊的有几个?” 政事堂群臣集体沉默,众人皆是低头不语。 丁谓怒火发泄完毕,这才从容地去了茅房。 冯拯看着丁谓走远,摇了摇头,看到身边的鲁宗道正在望着自己,就说道:“这人想做周公,却让我们做王莽董卓之流。” 周公,即周武王之弟周姬旦,当年周武王早死,新君年幼,周公军政大权一把抓,里里外外事无巨细什么都做,最终奠定周朝八百年基业。 这就是韩清听到的丁谓在政事堂口吐莲花,将大佬儿们像是训孙子一样骂了个痛快的事情。他听到这事之后也没任何表示,现在人微言轻,别人的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是这世间的事,有时候你自己以为度身世外,但是有些事偏偏就找到你。 事情还是要从雷允恭说起。此人找韩清的聚蚨钱庄去讹诈点钱财未果,怀恨在心之后,路过相国寺桥看到影剧院那《女驸马》的海报,就派内侍去购了票,然后抽的空去看了这大戏,看着看着就看出来一些不对劲,雷允恭喜上眉梢,认为通过此事将韩清一举掀翻。 韩清近些日子觉得无趣,反正三司里的勾覆官多得是,这种低级官员点卯也就是个应付而已,所以他告了假之后去了西京洛阳,看看薛凯文经营的怎样。 西京的影剧院现在经营的有声有色。 当人们有了钱之后,就开始追求更深一层次的文化。大宋的开封现在是这个星球最富庶最繁华的地方所在,自然也就引领着这个国家的流行文化趋势。东京城有的,洛阳也要有。那美轮美奂的影剧院大戏,能在西京洛阳也有一个,这让西京的百姓对外夸口十分的自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也就有歧视,有人的地方也就会有地域黑。东京瞧不起西京,西京瞧不起南京,南京瞧不起江宁府。而东京城自己内部也有鄙视链,北面靠近皇宫的百姓的瞧不起南面的,南面的瞧不起西面的,而西面的瞧不起周围郊县的。 但是对于西京来说,百姓们很是自豪!你东京城有歌谣:广元楼,影剧院,京师景色占一半!这两样我西京也有,而且西京水质貌似比东京要好甜好多,所以西京广元楼的菜肴比东京城还要美味。 韩清在西京影剧院整日里吃吃喝喝,然后就是和众人一起观赏这边新出的大戏。虽然西京影剧院把东京那边的一套如数照搬,但是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弄出一些不同于东京城的花样,你有“竹竿子”做访谈,我这边也来做。后来薛凯文在缺乏新剧的前提下,弄一些小故事在舞台上让行首名伶去演,活脱脱的一种互动小话剧。 南小珊和杨盼柳等行首声望已经越来越高,现在西京的留守都不如这几位行首的名气大。 第540章 本是戏,人有意 薛凯文等人派人去东京城影剧院取剧本时候,也都得到了消息,自己的东家现在被贬落,所以这次看到韩清带着几个随从前来,极力地讨好韩清,让他在这里多散散心。 就在韩清在洛阳城里游山玩水时候,雷允恭却是找到了丁谓。 “丁相公,现在东京城里出现了对你不利的传言。”雷允恭拱了拱手说道。 丁谓指了指政事堂的屋门,意思是让雷允恭关上房门。看到他关好房门之后,这才说道:“老夫现在每日忙于公务,朝堂上下皆是需要好生管理,自然会引得某些人不快,所以对老夫我有什么口舌,自然也是应该的。” “丁相公,但是此事可是非同小可。”雷允恭说道:“那个汴京影剧院现在正在上演一部大戏,名字叫女驸马。” “老夫听过这戏,家里的人唠叨过几句。”丁谓觉得有些奇怪:“这大戏和老夫我有什么干系吗?” “丁相公,这大戏说的是一个叫冯素贞的故事。”雷允恭已经去影剧院看了这部大戏,所以就能把整个大戏给描述出来。 丁谓听完这个故事,也没觉得什么,就有些不解的问道:“此戏经不得推敲,光是听冯素贞女扮男装去应试,这就是荒诞不经了。” “丁相公所言不虚,真可谓是明察秋毫!”雷允恭说道:“可是东京城的百姓觉得此戏是在暗讽丁相公。” “暗讽?”丁谓捻了捻胡须,然后问道:“怎生说?” “东京城百姓都说,这冯素贞能够女扮男装混入考场,说明监考的官员士兵等渎职,继而说明这科考太过于儿戏,难怪丁相公你以前...” “混账!”丁谓不等雷允恭说完,气的猛的一拍桌子。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如果东京城百姓这样乱传,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揭丁谓的短了。 在大中祥符元年的时候,有个学子叫李權,来京参加省试,不知怎么就给攀上了丁谓的老婆这门远亲,于是这个李權给丁谓送了一千贯钱。等开始省试的时候,丁谓让人给李權传送了答案,后来东窗事发引得官家大怒,丁谓也被受到牵连贬嫡。 现在这事居然被拿出来冠冕堂皇的做了文章,这让丁谓怒不可遏! “这个山野小儿,我念旧情放你一马,只是除了你差遣,想不到会这样报恩于我!”丁谓由于愤怒,脸色狰狞的十分厉害。 “这山野小儿想玩原来那一套手法。”雷允恭旁边煽风点火说道:“丁相公还曾记得瘿相之事?一部大戏《人鬼情未了》让东京城的百姓津津乐道,而那瘿相从此不再是瘿相,而是去了杭州做了瘿判了。现在这部《女驸马》之戏,里面的宰相叫做宁言,丁相公你可明白这意思?” “这山野小儿良苦用心啊!”丁谓仔细斟酌了一下,冷笑连连道:“想再用从前的法子让我丁谓倒台,好!好!好得很!我倒是要让你韩清看看,我丁谓是不是能走王钦若的老路!” 雷允恭起身施礼道:“想必丁相公已经想到了法子如何应对,我这就不做打扰,宫里里还有一些事要办。” 丁谓挥了挥手,雷允恭就低头退出了政事堂。 等到雷允恭回到后宫,由于兴奋走路快了些,就觉得有些口渴,就让内侍送来水。但是左喊右喊,居然老半天才过来一个小内侍。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都死了不成?叫半天都没人答应?”雷允恭怒道。 “人都不在,我是在那边柴房收拾,听到大官你唤,这才急忙赶过来。”那内侍慌忙答道。 “人都不在?我这今天才出去一天,这些人去了哪里?”雷允恭好奇地问道。 “回禀雷大官,都是被太后派去给先皇修陵去了。” “啊?”雷允恭听到这话心中倏的一紧,急忙把那小内侍拉到跟前问道:“给先皇修陵之事是何时谈起,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两个月前就开始谈论此事了,刚开始大家都是听太后吩咐,事情还没那么紧迫,现在一切似乎都安稳下来,所以修陵一事就开始动工了。” 雷允恭吸了一口凉气,给皇帝修陵乃是极大的荣耀与特权怎么内侍省里的阿猫阿狗都去给先皇修陵,而他这个都都知却毫不知情。 事情就是这样,老皇帝已经死了三个月了,现在开始讨论修坟之事。 话说中国的古人把死看得比生更隆重,几乎每一位皇帝都在生前超级重视自己的阴间住宅,比如秦皇、汉武、唐宗、清康熙这些头等皇帝,他们的陵墓都是在即位之初就动工,一直造了三五十年的。宋朝的规矩要简单些,从赵匡胤开始,几乎都是临死之前才给自己选墓地、造阴宅,而且这些地段一般都是在西京洛阳一带。之所以选在这里,乃是遵循了理规。 在选自己的坟地方式上,中国历史上最具传奇的就是这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起初赵匡胤想迁都,选址洛阳,但是赵二也就是赵光义反对,于是此事作罢。 后来赵匡胤去洛阳祭拜自己先祖,祭拜之后,突然兴起,想为自己的陵墓选个点,但他又不想按照常人的想法找风水先生看风水,在驻足良久之后,叫手下人拿来了一张弓,他登上阕台,面向西方,手持弯弓,对臣下说:“我生不能居西京,死当葬此地!”弯弓搭箭,响箭向西北飞驰而去,箭落的地方就是所选坟地,也就是现在河南巩义市西村镇,名叫永昌陵。 永昌陵所在地居然在以后成了中国历史上最奇特的皇陵所在,北宋皇陵都严格按照“五星利姓说”、“地形堪舆”和“山水风脉”选址,对陵地的选择及对地形的利用有两个特点:一是与历代帝陵或居高临下或依山面河不同,宋陵恰恰相反,它面嵩山而背洛水,陵区诸帝、后陵中轴线的方向皆北偏西若干度,正朝向嵩山少室主峰,这在古代其它帝陵风水之中是犯了大忌;二是各陵自然地势呈南高北低,东穹西垂状,陵台于地势最低处,一反古代建筑都是由低到高主体居高的传统,反而将陵台放在最低处,也是独树一帜。 (北宋皇陵风水理念的反常做法,彻底颠覆了我国传统的建筑理念,不仅在我国,乃至在世界都是最为奇特的,被古建筑专家称为世界建筑史上“唯一的孤例”)此后,北宋诸帝尽数葬在巩义。 现在已经死去三个月的赵恒依旧是要葬在巩义,所以宫中宦官们都是去给老皇帝挖坟。 不过这里又不得不说,为什么赵恒的陵现在才开始修? 赵匡胤是地道的暴死,他在选墓时可不知道半年左右就会有“烛光斧影”;而赵光义一生伤病,到最后都有些心理不正常,讳疾忌医成了习惯,谁敢跟他提个死字?敢提早建坟,估计赵光义立即翻脸能砍了那个不开眼的乌鸦嘴。 但是赵恒就不同,自澶渊之盟以后,他有大把的好时光、也有大把的钱财,完全有时间给自己盖个独特风光的超级阴宅。可是与其造个好阴宅与地下最高行政长官炫富,还不如与九天十地的神仙交朋友,既然东封西祀都经历过了,各路仙家也都交往过了,还怕自己死后没个还着落?所以赵恒的陵一直就没修过。 现在人已逝,修陵就提上了日程。 雷允恭起初是有些气愤,但是气愤过后就开始推算起来,自己现在可谓是宫中大人物,因为群臣商议结果皆是由自己亲自送给太后过目。正因为如此,现在群臣对自己很是恭敬,这可是自大宋朝开国以来,宦官所能得到的最大尊敬了。可是这太后要派人去给先皇修陵,怎么就悄悄地安排了别人呢? 事不迟疑,雷允恭当即去了后宫之中面见太后。 “拜见太后,雷允恭刚才从内侍那边得知,现在已经正式给先皇修陵,小的听罢此消息甚是心痛。” 有宋一朝,宦官面对皇族人员自称为“小的”或者“小底”,断无奴才自称的叫法。 “心痛?”刘娥听罢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心痛什么?” “太后,现在群臣凡有上策,都是由小的亲自传送于太后,小的认为能获此殊荣万分感激,可是现在开始给先皇修陵,小的居然毫不知情,太后,为何不让小的参与?” 刘娥听罢闭上眼缓缓地说道:“雷允恭,你自幼进宫,从未在外历练过,既然你没担任过外事,恐怕你会处事不周,你现在的官职也还不小,你现在是入内都都知,老身记得你还兼有西京作坊使,普州刺史等官职,倘若你去修陵,下差们不敢对你指点,如果你出错了怎么办?” “太后请放心,小的愿亲赴西京为先皇修陵,面对下差绝不会用官职压制别人。先皇在世时候,对小的一直疼爱有加,如今先皇已去,小的若是不为先皇修陵,这就是小的一生最大的罪过。”雷允恭说到这里开始痛哭道:“小的在这里向太后发誓,一定要为先皇好生的修陵,一定要让先皇在上天感受到小的赤胆忠心!” 第541章 只凭蝶儿伴飞魂 “唉!”刘娥幽幽的叹口气,想了想就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老身就许了吧。” “谢太后!”雷允恭急忙躬身答谢。 “我已经命那丁谓为山陵使,你若是要去为先皇修陵,可以先去找丁谓问询一番,或许能有更好的主意。” “遵命!”雷允恭拜谢,领命退出了宫殿,立刻直奔政事堂而去,打算找丁谓问个明白。 刘娥看着雷允恭退出的身影,轻轻地哼了一声,她脸上似有似无的笑了一下。 雷允恭快走到政事堂门口时候,他却停住了。现在他作为太后与群臣中间的传话人,能被众人所拥戴,这丁谓也是很多事有求于自己。可是刚才听太后这么一说,他思量了一下,就琢磨着不对劲了。这丁谓也太不厚道了,做了山陵使居然对我雷允恭还藏着掖着,抢功劳抢荣耀的事难道只能是你? 雷允恭琢磨明白了这件事之后,立刻止步在政事堂,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政事堂大门,然后当即就回到了自己住处,收拾一番就去了洛阳。 韩清此时正在洛阳正在散心,本来他是想带着娘子来游玩,但是竹娘正在哺乳期,不方便出行。而李奕蕾更是愿宅在家也不想出来玩。至于折惟玥,这女人有时候二了吧唧的,说的话有时候也是很二。聪明的时候脑筋比别人快好多,笨的时候似乎脑细胞是直的。鉴于此,他干脆自己带着随从在洛阳晃悠,一个人爱去哪去哪,也不远考虑那么多。 这一日,韩清在影剧院与几位行首聊聊天扯扯淡之后,就带着游明去了西塘街,据说这边的水席很是有名,流传好几百年了。 他刚走到街口,就看到一个穿黑衣的女子骑着马,在远传盯着自己,他就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女子,身材曼妙脸蛋精致,看着很是有一番风情。 “小娘子长得貌美,够火辣劲道。”他暗自品头论足一番。 想不到那女子看到韩清打量自己,就下了马拴好,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韩大官人。”那女子拱手施礼。 “咦?你认识我?”他很奇怪,同时也奇怪这女子的施礼方式。因为宋朝人施礼各有不同,男子施礼方式有两种,刚开始认识或者面对上官的时候,就是叉手礼,以后再见面就是抱拳施礼或者单掌覆拳施礼,而女子施礼皆是蹲身礼。 “奴家是察子!”那女子报了自己身份。 “察子?”韩清很奇怪,皇城司的女谍咋跑这里找自己。 前文提到过,皇城司就是大宋的谍报机构,前身是太祖时设立的武德司。皇城司的人员分两部分,一部分称亲从官,管警卫;另一部分称亲事官,也称察子,这些人的主要任务是:在京城各处,下至花街柳巷、上至政府大臣,探听大小消息。人数最多时达到七千余人。 眼前的这个女谍如果是皇城司的人,那么肯定是紫鸢手下的了。因为“血燕”一支被紫鸢所领导,后来其他行业的女谍也都尽数归拢到紫鸢手下。由于紫鸢办案得力,现在已经有了正式的差遣,皇城司管勾。 那女谍从怀里拿出一个密笺递给韩清说道:“我家大姐头差我来西京,速报韩大官人,京城有大事。” 韩清听了之后心里猛地一惊,急忙接过来那密笺,拆了火漆后细看,等他看完之后一拍脑门,冲着那女谍拱手致谢,然后带着游明火速奔向洛阳的快马驿站。 他到了驿站下马之后,冲进屋里就让人赶紧写好纸笺,飞鸽传书到东京城,然后这才回去了影剧院。 “东家,你不是去品尝那水席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薛凯文看到韩清急匆匆的回来,就好奇的问道。 “京城有大事,我要速速回去。” “啊?这么急?” “我丢他老母,大事不妙!”韩清边收拾东西边说道。 “什么大事?”薛凯文问道。 韩清停下手中的收拾,看着他说道:“前几天给你说的那女驸马的大戏,千万不可在西京上演,切记!” “这是为何?”薛凯文有些摸不着头脑:“昨天杨行首还和我讲了老半天,非要与南小珊争夺扮这个冯素英呢!” “告诉你别演你照办就是,现在顾不得给你讲太清楚。”韩清说完就急匆匆的走出了剧院,然后让游明扬鞭驱赶马车,直奔东京城。 那女谍一路跟随着,打算骑马与他同行。 “你...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那女谍。 “奴家名叫景妮。” “你骑马比较辛苦,要不...坐我马车同行吧?” 他有些拿捏不准,男女同一马车车厢里似乎有些不妥。没想到那景妮居然爽快的跳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了游明,然后就直接钻进了他的马车里。血燕的女谍大多数出身不好,妓子卖唱沽酒婢女等行业都有这些人,所以对于男女授受不亲还是看的比较淡。 “原来这铁马车里这么宽敞。”景妮进了马车之后打量一番感叹道。 “我给了紫鸢一辆,你们难道没坐过吗?” “大姐头的马车,我等岂敢随便登入。”景妮微微一笑说道。 “游明,让马跑得快些!”他喊道。 “好叻!” “现在东京城是个什么形势?” 景妮知道韩请问的是关于大戏引起的波澜,就答道:“百姓们皆是传诵韩大官人借此戏暗讽丁相公。” 他苦笑了一下:“这女驸马的大戏本来就是讲述一个故事而已,怎么就被百姓们活生生的掰弯了方向?” “起初这大戏上演,百姓们看完只是津津乐道,没有太多的说讲,可是后来就有人评出了意味。”景妮说道。 “真他妈的!”韩清懊恼道:“我没想着和丁谓扳杠子,哪知道这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了!” “丁相公不得人心,百姓们借那大戏,无非就是想恶心一下丁谓而已。” “百姓们爽了,那我呢?”韩清无奈的叹口气。 一路上他觉得马车太慢,本想骑马而行,但是仔细想了一想,觉着自己现在真的回到东京城,貌似也是无事于补。既然百姓们已经口口相传这女驸马大戏就是讽刺丁谓,恐怕现在老丁正在想什么法子办自己。 “对了,我刚才看到密笺,说雷允恭来了洛阳?”韩清问道。 “是,因为要给先皇修陵。”景妮答道。 “这是无尚荣耀,雷允恭自然是要哭着喊着要来的。” “听宫中传来消息,丁谓作为修陵的山陵使并不知道雷允恭来洛阳,所以对雷允恭颇有微词。” “这消息可是属实?”韩清听到景妮这么一说,猛然灵光一现,似乎想到了什么。 “奴家在宫中有一好友,此人是政事堂的侍卫,我来洛阳之前听他讲过,说是在政事堂门口听见丁谓发怒,咒骂雷允恭居然不知道孰轻孰重。” “这些天丁谓还有什么官员部署安排吗?” “这个奴家就不知道了,大姐头应该是一清二楚的。” “游明,拨转马头,返回洛阳!”韩清对这外面喊道。 “吁”游明止住了马,他有些不确定的回头问道:“东家,我们不回东京了?” “对,回洛阳!” “哦,好叻!”游明犹豫了一下,虽然搞不明白韩清突然改变行程,但是依旧立刻换了行使方向。 “景妮小娘子,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些事,需要回洛阳才能办,你若是着急回东京复命,咱么就此告别。” “不急,大姐头嘱咐过我,让我陪着大官人即可。” “如此那就甚好。” 韩清在疾驶的马车里,开始细想。这雷允恭本来是群臣和太后的中间传话人,太后因此而被架空皇权,大事小事皆是丁谓说了算。现在雷允恭突然撂挑子,丁谓肯定恼怒,他发怒骂雷允恭的那句“不知孰轻孰重”很好地揭示了老丁的想法:死去的皇帝重要还是活着的官家重要? 丁谓因为和雷允恭走的很近,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也是关起门来自家说,所以有些时候丁谓逾越了皇权或者越制,都能被雷允恭抹了去,可以说二人打配合打掩护相当的有默契。现在雷允恭为了抢着给赵恒修陵,二话不说撂了挑子就走,老丁就少了传话人。现在让丁谓找一个新的宦官面孔来传递话语,肯定是各种的不适应,老丁再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也需要考虑斟酌才行。 那么现在想一想刘娥,对于雷允恭的行为肯定是赞同的。这女人十分的精明,她知道这个雷允恭贪财,到了巩义修皇陵时候,绝对会惹出大麻烦。 既然这么一推算,那么这里面的关系就微妙了,刘娥赞同雷允恭来修陵,丁谓反对,而这个雷允恭急近功利跑到巩义,惹了丁谓不高兴!只要这三方出现了矛盾,那就看如何从中渔利了! 景妮看到韩清只是盯着自己裙摆不说话,脸色就有些微红,“韩大官人这是去西京影剧院?” “先在影剧院落脚,明天我还有事要办。”他看了看她说道:“你也先暂住在影剧院吧,比那驿馆强百倍。” 第542章 对策有人新切直 薛凯文看到上午刚走的东家,这刚过了午后就又回来,不明白怎么回事,又赶紧迎了过去。 “我在这边还有事要办,先不着急走了。”韩清说完指了指景妮说道:“先给这位景小娘子安排个住处。” 薛凯文打量了一下景妮,看到先前就是这位小娘子陪着韩清来的,他以为是东家的一个相好,就赶忙安排了人给景妮在影剧院后面找了住处。 韩清随便吃了几口之后,就换了一身便服,叫上景妮和自己一同骑马去了回郭镇,太祖太宗以及太祖的父亲赵弘殷均是葬在这里,先皇赵恒也是要葬在这里。 景妮不知道韩清要去哪里,问他,他只是告诉她,见机行事。 去往回郭镇的路上,必定要经过一个叫芝田的村子,他到了巩义附近的芝田之后,就被站岗的士兵拦住了,他并未亮明身份,只是悄然给那士兵手里塞了两个银锞子,然后轻声说道:“我姓矛名弘义,和我家娘子自河中府而来,因家中有万分紧急之事需要见邢司监,还请小哥通融则个。” “此处乃是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再往里走。”那兵士先是看了看远处站着的景妮,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银锞子,不禁为这来客的出手阔绰感到惊讶,但是他有职则在身,不敢放韩清往里走,只好回道:“这位大官人先在附近寻个落脚之处,待我寻个空见到邢司监,告于他即可,让他来寻你。” “如此甚好,有劳小哥了!”他拱手笑道:“我住在村口的一家客栈,客栈名字叫做牛三郎久住,等小哥带邢司监来之后,我还有重谢。” 那兵士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居然还能继续有钱拿?立刻说道:“但请大官人移步先去歇息,我寻得邢司监立刻报之。” 韩清拱手告别离去。 他要找的这个人,名叫邢中和,在宫中担任司天监。 司天监,官署名称。前身叫做钦天监,掌天文、气象、历法、推步诸事,占候日月星辰之变与风云气色之异。自唐以后,名称屡易。唐代秘书省设秘书监,其下有二局:一曰着作局,一曰太史局,太史局即钦天监之前身也。周武后改太史局为浑仪监。唐睿宗又改为太史监,嗣复称太史局。五代至宋初,改名为司天监。 在这个时期,人们相信凡是将要在人间发生的灾难,上天都会通过天象的变化提前示警。从人类社会开始的那天起,就有了对天体现象的观测。更何况中国乃是一个农业大国,天象气候变化完全能够影响到一个国家的兴亡,影响到百姓的饭碗,所以司天监一职极为的重要。 名人里有唐代的袁天罡和李淳风,宋代里有沈括,清代时期有汤若望。 韩清这个时候见邢中和,是因为之前还有一些渊源。 当初矛弘义带着一帮雀武卫的人,随着韩清一道去了京师的无忧洞救人,结果矛弘义的好友解才良惨死于贼人刀下。矛弘义为了给好友报仇,曾经数次摸到无忧洞里,打算杀掉红蛟帮的头目给自己兄弟复仇。但是经过数次摸查,红蛟帮似乎没了踪影,他不知道红蛟帮被京城皇城司给灭了。紫鸢曾经告诉给韩清,但是韩清一直没对外说。 这矛弘义虽然没有找到红蛟帮,但是这人也是艺高人胆大,找不到红蛟帮那就找别的帮派出气,后来在暗杀其他帮派的人马时候,无意中救了一位小娘子。看到这小娘子已经被折磨的快没了气息,矛弘义动了恻隐之心,用大爆竹干掉追兵之后,扛着这小娘子跑出了无忧洞。 韩清听说之后特意见了这位小娘子,一打听才知道她的爷爷是宫中的司天监邢中和。韩清那时候刚到京城没多久,根本不知道司天监是个干鸡毛用的,单是凭名称来推断,以为就是个看天气的太监,玄玄乎乎的忽悠一下皇帝就拉倒,后来才知道这司天监不仅有卵子,而且是真的很有两下子,看天看地看风水,那是拿手绝活! 闻讯赶来的邢中和得知原委之后连呼庆幸,因为无忧洞掳人几乎是不碰官员亲属的,既然得知小娘子是司天监的孙女,那就不敢找司天监要赎金,更不敢放了这小娘子,只能玩腻了弄死拉倒。现在小孙女被韩清的人所救,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但是接下来邢中和又犯了愁,自己的孙女虽然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从此这名声就毁了,因为但凡别人知道这个女子被掳入过无忧洞,那么谁家也不会娶这娘子过门了。韩清就让雀武卫兄弟们封了口,谁也不准对外说,然后把这位小娘子送到了河中府矛弘义的老家,等休养了一年半载接回到京师,有人问起就说去远方亲戚家游玩,后来这小娘子嫁给一开封府提刑官做了妾,从此这邢中和对韩清感恩戴德。 后来韩清和雍半仙认识之后,偶尔听老雍讲过,原来这邢中和是老雍的师弟。 现在牛三郎久住客栈里,韩清就和景妮坐在房屋里等候。 他之所以敢带着景妮前来,是因为这女子亮出了信物:一枚银质的鸢鸟。这是紫鸢曾经和韩清约好过的,因为干她这一行,没准就会被敌人混入或者同僚暗算,所以身边总要有几个绝对信得过的人才行。万一将来出点什么事,只要亮出这个银质的鸢鸟,就可以值得信赖。而韩清按照紫鸢的提醒,也专门打造了自己的信物:银质的天安门,只有半个拇指大小。 景妮在血燕也是有过刺杀暗杀等任务,平日里如果和一个男子在房间里,基本上没过半个时辰,就该让这个男子躺地上了,要不是弄昏,要不就是弄死!今天这是头一次和一个男子在一个房间里啥也不做,只是做个乖乖女,让她有些不自在。 “景小娘子以前来过西京吗?”他也觉得俩人在房间里有些尴尬的沉默,就先随便张口问问。 “以前来这边办过几次案子。” “在皇城司多少年了?” “奴家在皇城司已经七年了。” “七年?”韩清听了之后有些吃惊,因为看着她年岁不是很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这就已经在皇城司待了七年了,那么七年前呢?也就是才才十二三岁,花季雨季的年龄啊! “是。” “你...”他本来想问她怎么会入了皇城司,但是话到嘴边就打住了,把十二三岁的女孩儿送进这种地方学着杀人刺探,因为谁家父母能这么狠心?肯定是也有着凄惨的身世呗。“紫鸢待你很不错吧?” “大姐头对我们很好。” “平日里对你们凶吗?” 景妮笑了笑,摇了摇头。 “紫鸢娘子现在是皇城司管勾,任务繁重了吧?” “大姐头平日里就很忙,现在有了重要差遣,更是手脚不沾地的忙。” “紫鸢凶起来是不是很怕人?”他发现只要说紫鸢好的话,这小娘子就附和几句,问道紫鸢凶不凶之类的话题,她就微笑不言语。 果然,景妮依旧是微微笑了笑。 “你不说我也知道,这女人曾经和我一起出使辽国,那种凶起来的劲儿,恐怕一般人弄不住。”他笑道。 “奴家知道韩大官人曾经和我们大姐头使辽,还挣回来了天大的功劳。”景妮说道。 “对,就是那次使辽,和党项的人做扑,要不是我拦着,紫鸢就当着辽皇的面砍了那党项人的手了。” “大姐头回来之后,只是简简单单说了说,奴家不知道那么细。” 韩清笑了笑,思绪飘向了远方,就给她慢慢讲起了使辽的过程。 紫鸢之所以给她们讲的简单,是因为她不会讲故事,哪里停顿哪里用什么表情描述,这都是有技巧的。而韩清是讲故事的好手,该添油加醋的时候就增加佐料,该讲道险情时候就面容严肃。 景妮在勾栏瓦舍听过说书讲故事的,但是觉着远没有今天这韩大官人讲的精彩,她把在市井里听到的传言也不断地和韩清证实。 “景小娘子,我这是去使辽,是面见辽国的皇帝,哪有什么香艳故事?市井里都是胡说八道的!”韩清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我哪有那么大胆子跑辽国睡人家的皇妃啊?” “大官人你刚从辽国回来那些日子,市面上传的很是邪乎,说你能调动六甲六丁,能够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要不然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能打下两座城池?” “我要是有这本事,还在这里坐着干嘛?”韩清哈哈大笑道。 这时候外面有了敲门声,只听店小二在外面说道:“客官,外面有客来访。” “好的。”韩清急忙起身过去开了房门,对那店小二说道:“请客人进来一叙。” 店小二闪开身之后,就看见一个兵士与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在看他。 “怎么是...” “哎呀呀呀呀,终于见到你了。”韩清看到邢中和要叫出自己的姓氏了,急忙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衣袖说道:“真是太不容易了,我老矛回去可以给亲人交代了,快快里边请。” 第543章 皇陵处,短策口澜翻 邢中和接到那兵士的禀报,说是矛弘义来寻,他就忙完手上事情赶来,只是他心里一个劲嘀咕,自己孙女的救命恩人怎么会出现在回郭镇?等他来到客栈看到见自己的人是韩清,更是吃惊不小,刚张口询问,就被韩清给堵上了。 韩清把邢中和请进屋里之后,立刻从怀里拿出及个银锞子给景妮说道:“娘子,我有事要谈,你先款待一下外面这位小哥。” 景妮听见韩清称呼自己为娘子,脸立刻红了起来,但是仍旧不做声响的接过银锞子,然后冲着邢中和蹲身施了一礼,就移步出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邢中和见韩清自称为矛弘义,被他弄得有些迷惑,看到景妮走出了房间,这才开口问道:“我以为真的是矛义士寻我。” “邢司监,好久不见。” “韩给事,好久不见!”邢中和知道韩清被除了差遣,所以这次直接称呼了他的官职。 “第一次来芝田,这边天气很是不错,山中出来的气息中,能闻到淡淡地花香。” 邢中和看了看眼前的茶盏,似乎执壶里的茶已经有些凉了,他用余光看了看门口,这才说道:“韩清,你找老夫可是有什么事吗?” “邢司监倒是爽快,开门见山就问我韩某是不是有事相求。” “呵呵,恐怕天底下没几个人会大老远跑来,告诉老夫天气好不好!” “既然如此,韩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韩清拱了拱手说道:“近日邢司监正在回郭镇给先皇修陵,但是我闻听宫中有一个大人物也是跑来凑热闹。” “你说的是雷允恭吧?”邢中和本来还似笑非笑的看着韩清,但是听到他这么说,就哼了一声说道:“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邢司监在我面前这样说雷允恭,就不怕我把你这话透露出去?” “韩清,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是个什么样,心里还是有数的。”邢中和说道:“你韩清在东京城的遭遇,老夫近日也有所闻,这雷允恭恐怕在其中也没起到什么好的作用。” “哈哈哈,邢司监远离朝堂,居然看的如此明朗,佩服!” “想要以此挣一些功劳,挣一些荣耀,老夫倒也能理解,可是自幼就在皇宫院落里生长,哪见过外面的是是非非?可是偏偏还要不懂装懂,以自己的官身来压人!”邢中和或许是憋了太久,今日就索性大发牢骚:“这没卵子的人四处瞎指挥,这皇陵修建若是没有他,就能在七月完工。现在有了这么一个蠢货参与,恐怕会越来越乱!” “看来邢司监一肚子委屈啊!”韩清笑了笑说道:“照你这么说,下面的人现在也是不好过,因为不知道该听令于你这个司天监还是听令那个宫中大官!” “唉!”邢中和叹了口气,然后看着韩清说道:“老夫心中的委屈也没法给外人道也,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听老夫倒一倒苦水,也算是有机缘。” “邢司监也不容易啊!”韩清说完去拉开房门对外喊道:“娘子,给弄些酒菜来。” 景妮看到韩清带着自己来这回郭镇,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她认得那司天监邢中和,知道今天事情不简单。她被韩清支到外面之后,就找了个角落坐着,看着二楼的房屋门,以防止有人偷听。现在看到韩清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唤自己,她脸又红了一下,就去柜台找了酒保。 没过一会儿,景妮就把酒菜就端到了二人面前,然后蹲身施礼退了出去。 “韩清好本事,走到哪里都有娘子!”邢中和端起酒盏笑着说道。 “这是我借来的娘子,因为我现在是矛弘义。” 韩清这句话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意思是这小娘子不是我的娘子,第二层意思就是略微提了老矛的大名,让邢中和能够记起这个人情。 邢中和听到矛弘义这个名字,长叹一口气,然后举起手中酒盏说道:“自上次那事之后,一直未曾与韩清小友深谈过,今日借此机会,正好向你表达老夫我的谢意。” “邢司监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不知道邢司监要谢什么?”韩清一脸迷惑的问道:“上次那事是什么事?我与邢司监以前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聪明人之间对话,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种语气就让别人立刻能领悟意思。韩清这是表明,你孙女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说给别人听! 邢中和手中酒盏举在半空,他愣愣地看了看韩清,表情变得有些惊讶,然后就是一种感动的神情,等他恢复了正常表情之后,手中酒盏重重的在韩清跟前晃了晃,然后就一饮而尽。 “韩清韩中棠,年少有为!” “邢司监谬赞!” “说吧,需要老夫我做什么事?” “刚才听邢司监所言,对这雷允恭极为不满。”韩清放下酒盏,凑过去轻声说道:“这雷允恭乃是一只恶虎,邢司监为何不掘坑待虎?” “掘坑待虎?”邢中和看着韩清,有些不太明白的说道:“曹孟德让刘备居于小沛,就是等吕布来跳。” 三国志话本此时是学子们必学必考的书籍,邢中和这种在宫廷里以玄学道学天象星辰学为生的人,也是早就烂熟于胸。 “以你邢司监的本领,完全可以掘个大坑,让雷允恭来跳。”韩清说完就用手指蘸着水在桌上写下了“水”字。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邢中和脸色有些发白。 “邢司监,坑不一定要掘,有些人会自掘坟墓,就看你邢司监怎么引人挖坑了。” “此事干系过于重大,韩清小友胆量真不小。”邢中和抹掉桌上的字然后看着他问道:“以我对韩清小友的认识,恐怕你不仅仅是泄私愤这么简单吧?” “我若这么说,恐怕邢司监认为我虚头巴脑不说实话。”韩清面色平静地说道:“我是为了驱虎吞狼。” “荀彧给曹孟德献计,令人往袁术处报说刘备上密表,要略南郡,袁术闻之必怒而攻刘备,然后曹孟德明诏刘备讨袁术,两边相并,吕布必生异心。”邢中和缓缓说道。 “呵呵,邢司监看来对这三国的故事如此精读,佩服!”韩清笑道:“我这驱虎吞狼之计到没那么复杂,雷允恭如果跳进坑里,必定寻人问计,许与不许,就看这只狼了。” “狼是...”邢中和明知故问。 韩清在蘸着水在桌子上写了两笔划,邢中和看到之后点点头,思量了一下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此计会成?” “邢司监,此计成与不成我也不知。”韩清擦掉桌上的字说道:“人生其实就是一场大的关扑,每次做事就是赌赢与赌输而已。比如大中祥符九年,我在国子监科举,这就是一场关扑,成了就是数十年的押注终于赢了,输了,那就是输了。” 邢中和思量了许久,这才道:“天下任何事,唯独人情欠不得!你今日所说之事,老夫暂且答应你,不过你要记住,此事若是真成了,就是你韩清欠我一个天大人情了!” “西京影剧院的份子,有邢司监两成。” 这西京影剧院本来有王钦若等人的份子,后来有的人贬嫡有的人没落,份子就重新调整了。 “小友倒真是大手笔,你今日所说之事,老夫会考虑的。” “好说!”韩清拱手施礼。 邢中和走到门口说道:“你就不必出门相送了,外面护送我的兵士有不少,免得有人看见。” “就凭邢司监这份心细如发,此事定是能成!” 等邢中和走了之后,景妮就进了屋里。 “多谢景小娘子配合。”韩清拱手道:“刚才孟浪借小娘子名声一用,还请原谅则个。” “皇城司这一行,经常假扮各色人等,奴家早就习惯了。” “我还有急事,今晚要赶路回东京城,景小娘子可是要同往?” “这太阳马上就要落山,赶回到洛阳城就已经天黑了,夜晚还要赶路?” “是,东京城那边还有要事。” “这边可不比东京城,宵禁会提前一个时辰。” “路上在驿馆里暂住吧。” “既然如此,奴家随你一同回东京城。” 二人快马加鞭赶到了西京,去了影剧院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急匆匆的与众人告别。 游明驾起马车,把景妮的马拴在车辕,然后就直奔东京城。 马车一路行使,游明极为的开心。因为东家弄得这个照明灯真的是太方便了,这灯设计的很巧妙,整个灯是个圆筒形状,一半是透明琉璃,另一半是铜制的,灯顶端有不少小孔,小孔上面还有一个可以调节方向的挡风盖。因为铜制的半个瓶子里面打磨的锃亮,聚光之后又反光。这样的灯车辕两侧也有两个,方便马儿能够看清前面的路,马车前部顶端两个,能把前面的大路照的很远。 马车走了一个半时辰,眼看宵禁开始,于是就找了一个驿站停下来住宿休息。 等到了驿站,韩清出示自己的牙牌要住宿,驿站的兵士借着光线瞅了瞅,有些爱答不理。 景妮看到这一幕笑了笑,然后拿出自己的腰牌走了过去。 第544章 那知有雨又有风 驿站的人看到一个俏丽小娘子走来,就打量了一下,看到小娘子貌美如花,笑嘻嘻的说道:“夜已经深了,小娘子要寄宿驿站也行,不过先给你提个醒,近日要去往京城的人众多,所以房间都满了,看你是一寻常百姓,不如就住在我那房里,哥哥我好生待你一番。” “如此那就多谢了。”景妮笑道:“麻烦这位小哥了。”她说完就把腰牌递了过去。 那驿卒接过腰牌之后在灯笼下验看一番,脸色立刻变的发白,急忙施礼道:“还请小娘子稍后,我这就去腾出客房。” “要三间客房。”景妮说道。 “这个...好的,我这就去办。”驿卒犹豫了一下,但是仍旧很快的答应了。 没过多久驿卒就小跑过来讨好的说道:“上好的客房三间已经准备好了。” 韩清听到这话心里就失落了一下,这孙子怎么不按影视剧套路出牌,你丫说只有一间客房,也好让我有个念想。不过他也是自我调侃一下而已,现在东京城那边还有很多事需要赶紧去解决。 如果说不肯为李迪寇准二人写贬词引得丁谓不快,那么暗中施救这俩人,就已经得罪了丁谓,现在《女驸马》这大戏被百姓给掰弯了方向传诵,这就算是彻底激怒了丁谓,报复已经狂风暴雨而来。 紫鸢给的密信里提到,丁谓先是要关停聚蚨钱庄,然后是快马驿站。 韩清在奔回东京城的路上一直在想着破解之法,可是没什么办法,和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扳腕子,除非是神仙下凡保护才行。 这一晚上,他睡得很是不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他起来洗漱完毕用餐的时候,看到饭菜似乎是人家吃剩的,就皱了皱眉。 “韩大官人,门外是一条街,有不少贩卖饭食的,咱们可以在外面就餐。”景妮起得早,看到驿站的饭食也是没胃口,她见韩清出来了,就告诉他道。 “那太好了,我们去外面吃吧。” 他喊了一声游明,三人就走出了驿站,看到远处街上已经有不少做生意的摊贩出来了,就走了过去。这边贩卖的饭食看上去就很有胃口,他叫了几笼灌浆馒头,然后又要了三碗米粥,景妮要了一碟羊肝和半碗脆菜。 游明食量大,但是吃饭也是极快。作为韩清的马车夫,他已经是一个极其称职的人。每次都要比主人早一点出去,把马车准备好,冬天的时候还要注意提前疏通车里的小炉子,让车厢里先暖和起来。 “这游大哥很是勤快。”景妮看着游明走远的身影说道。 “跟了我好多年了。” “这游大哥看身形也是个练武之人。” “他自幼习武,平日里不驾车时候就舞刀弄枪,家里几棵老槐树都被这厮踢断了。” “听大姐头说过,你这边有不少能人异士。” “有不少是广信军的斥候,我以前在宋辽边境时候,就是与这群人为伍。”韩清喝了一口粥之后放下碗说道:“还有不少人是武遂城的雀武卫。” “柴郡主曾经组建的雀武卫?” “是。”韩清笑了笑说道:“我有一位娘子就是雀武卫的。” “名冠京师的胭脂虎吧?” 韩清听了这话哈哈一笑:“这绰号也真是有趣。” “有此贤内助,韩大官人定是能度过这一劫的。” 韩清听罢这话,放下碗筷叹了口气:“有些事真的就是无意之过。” “对了,那丁谓有一门客叫做丘乙,近日里总是去你的钱庄问东问西。” “丘乙?”韩清听了这个名字很是惊讶:“这人以前和我同在应天书院求学,他学的是方脉科,怎么会做了丁谓的门客?” “此人本意欲前往太医署,可是科考落第,后来在洛阳和义马一带坐诊,年前的时候到了京师,丁谓在家中设有道馆,这丘乙自诩懂得一些道法,于是就和那个女道士搭上线,后来就作了丁谓的门客。” 韩清听了之后,沉默了半响。 正在这个时候,有货郎推着小车叫卖胭脂水粉,看到韩清穿着不俗,就把小车推到跟前说道:“这位官人,给你加娘子买些胭脂吧。” “这一大清早的就卖什么胭脂?” “我这买卖一年四季不分时日,为何大清早不能卖得?”那货郎看到韩清不像是要买的架势,索性直接顶嘴过去。 景妮站了起来看了看货车里的胭脂,看样子似乎想买。 “那就给我家娘子挑一些吧。”韩清懒得搭理这货郎,就打算从怀里摸出钱来。 景妮脸色窘的厉害,他推了推韩清。 他知道景妮的意思,被人家认成夫妇,这要是再推搡起来,恐怕更能让人家误会,估计要怀疑这男子拐了谁家小娘子了。 “那钗子给拿两支,胭脂挑些好的。”韩清拽了一下景妮的胳膊,然后给了那货郎一个小银锞子。 “客官,两支钗子加上这些胭脂,总共九十文钱,您这给个银子,可是在为难我了。” “你大爷!”韩清咬住牙低声说了一句。现在着急回东京城,哪有功夫和这货郎掰扯钱多钱少。“那就把你最好的珠钗,全都包好,加上胭脂一起算钱给我。” “客官真豪爽,小的这就给你包好。”那货郎这一大早碰上个豪客主顾,喜得眉开眼笑。 景妮本来想拦着,但是看到货郎已经三下两下给打包好了,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一手交钱一首交货。 “拿着,咱么还要赶快路。”韩清把包裹塞到她手里,急匆匆地就奔向马车。 景妮掂了掂包裹,看了看货郎,也是快速地走向了马车。等她钻入马车之后,将那包袱放在车厢里,低声说道:“大官人真是出手阔绰,这一包袱珠钗,恐怕奴家这一辈都够用了。” “每年都有不同款式,用不了几年就陈旧了。”他看了看包袱,就闭上了眼睛开始休息。 景妮本来受了人家的礼,还想再多说几句,哪知道这豪客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也就只好闭着眼在车厢里小憩。 等到过了中午之后,终于到了东京城。韩清跳下马车和景妮告别,然后就直奔聚蚨钱庄而去。 “东家,你可回来了。”张万财看到韩清到了,急匆匆的跑到跟前说道:“这些天出了大事了。” “这些人都是前来取钱的?”韩清看到堂前聚集了大批的民众,一个个拿着个小折子,正在挨个排队。 “是,从昨天开始,出现了大规模挤兑。” “还能撑多久?”韩清问道。 “现在已经动用存款准备金的四成了,按照这个架势,恐怕明天晚上就要出事。” 韩清听罢看了看人头攒动的储户,就给张万财说道:“让众人按顺序排队,告诉里面的勾覆人员,放慢取款速度。” “这倒是能办到,可是这不是办法啊。”张万财脸色有些发白的说道。 “我这就去找钱。”韩清说完话直接让游明驾了马车离开了。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就看见一辆辆马车往聚蚨钱庄驶来,头几辆马车停在钱庄门口之后,韩清让游明手持利斧砍开箱子,只见里面金锭银锭铜钱哗啦啦的顺着马车滚落。 “各位客官,若是想要取钱,那就慢慢来,不要着急。”韩清让游明站在马车上对着众人大声喊道。 “不是说这钱庄已经没钱了吗?”有储户惊疑的问道。 “据说这钱庄马上就撑不住了,这哪来这么多钱?”另一个储户也是好奇问道。 “看这马车一辆辆的,恐怕是耍的障眼法吧?”有一个储户走上前来仔细往马车里瞅了瞅说道:“前面几辆马车都是钱财,后面的估计都是石头土块装填的吧?” “游明,把斧子给这位客官,让他一辆辆砸开。”韩清坐在大堂前面,面无表情的说道。 游明提着斧子走到那人跟前,把斧子直接递过去说道:“还请你每辆车都自己砸开看看吧。” 那人犹豫惊疑的看了看众人,正待要走过砸别的马车,就听见韩清说道:“这位客官,你可是把你的存钱都取走了?” “还尚未取走。”那客人说道。 “把存折给我,我安排人先给你办。”韩清说道。 “这...”那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急,先紧着别人。” “看你是客户里最着急的,岂能让你干等,砸车之事不急,先帮你取了钱再说吧。” 张万财听罢这话就安排人过去要了存折,打开一看就哼了一声,因为存折上只是写着五百文钱。 韩清看到那数字,知道这人就是专门来捣乱的,他让张万财找了大硬纸卷筒站在高处说道:“有人故意散出谣言,说我钱庄没有了钱财,今日大家也看到了,我钱庄的金银财宝大把。” 这些储户听到这话,就开始有了犹豫。 之前混入到储户里的雀武卫和快马驿站的人,这时候就互相说道:“我们也是听了谣言这才急匆匆来取钱,既然钱庄家底如此丰厚,那就没有了这层顾虑,告辞告辞。” 第545章 风声 人群中听了这话,有不少人就跟着慢慢离开。 当晚,人们逐渐散去的之后,韩清又立刻离开了钱庄去了韩家庄子,安排大量的人前来,约好明天混入到人群当中,告诉众人如何配合。 等他回到家中之后与几位娘子随便讲了讲,然后就去了隔壁。 “事情解决了?”紫鸢问道。 “暂时先用最土的法子解决了。” “这个法子还土?”紫鸢笑道:“恐怕没几个人能想到这种法子吗?” 韩清苦笑了一下,自己那一世关于钱庄票号被挤兑,这种应对的法子已经臭大街了,现在拿出来用似乎还不算过时。 “就看明天是不是还有人又要去捣乱。”紫鸢担心的说道。 “还不知道,见招拆招吧。我找老彭和我东翁弄来了钱财充一充门面,但这也是杯水车薪。” 韩清今天隐瞒了自己的钱财来源,除了广元楼和影剧院以及李宗简这边的钱财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林特和其他人提供的。 林特虽然依附丁谓,但是也不能看着自己的这个不挂名女婿被整趴下,于是在韩清东奔西走筹钱的时候,就安排了人与韩清秘密接触,下午的时候从郊外秘密运来不少钱财。 前有韩清帮助李迪寇准之事而被丁谓嫌恶,这次林特做事就十分的小心翼翼,密笺之中叮嘱若干事项。 “中午时分到了东京城,一下午就办了这么多事,你也好是辛苦,今天奴家不留你,赶紧回去歇息吧。”看韩清满脸疲惫的样子,她有些心疼。 “好吧,这一路颠簸狂奔而回,下午又奔波一番,我先回去睡个大觉。”他搂着她亲了亲说道。 她揉了揉他的额头,这才推着他往出走。哪知刚走没两步,他突然腰间一痛。 “哎呀,咋回事?”他猛然一惊,因为他看到紫鸢正在用手拧他腰间的肉。 “你说怎么回事?”紫鸢咬着牙瞪着眼冲他低声喊了一句,然后恨恨地说道:“这些日子有的你劳累,奴家不跟你见识,等你过了这关。老娘我不饶你。” “抽哪股子疯?” “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什么?你说的是什么?” “赶紧回去睡觉,老娘现在不跟你见识!”紫鸢冲他龇牙说了一句,然后就把他推出了院子。 “女疯疯!”他咕哝着说了一句,就回到了隔壁的家里。 家中几位娘子围上来叽叽喳喳,他随便应付了几句,就去折惟玥房里倒头睡了。等折惟玥洗漱完毕爬上榻,他反而没有了困意,一直在猜测丁谓还要怎么出手。 钱庄有刘娥的份子,还有不少刘家的亲戚在这里做工,丁谓不可能就这样把钱庄整趴下,除非他有什么其他的意图。 第二天,继续有大批的人前来挤兑。但是这群人看到门口一长溜的马车一字排开,很多人正在搬运钱币和金锭,有不少箱子居然就松散开来,钱币哗哗的顺着马车往下淌,钱庄的员工正在用铁锨铲了钱往箱子里扔。 再看看钱庄大厅门口,韩清正在与一个老道下棋。 看到这架势,人们就有些吃不准,这韩清有这么大底气? 这时候,有几个大储户喊着要取钱,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扬着手中的存折叫喊着,说是一次要取八十万贯钱。张万财匆匆走出来,接过存折看了看就对这位客官说道:“这位大官人,八十万贯钱若是取出交予你,想必你也不好携带,直接给你换算成黄金或者白银可否?” “你可不要说大话,我这是八十万贯钱!”那客官斜眼看了看张万财说道:“恐怕一次就把你这钱庄掏干了吧?” 张万财笑笑说道:“这位大官人也实在小觑了我钱庄,莫说八十万贯钱钱,就是八千万贯钱又有何妨?”他不等那客官在说话,直接走到韩清跟前躬身说道:“东家,有人一次要取八十万贯钱,我考虑到客官不易携带,给他换算成金银如何?” 韩清拿了一个棋子正欲放下,似乎还有些捉摸不定。 “东家,有人一次要取八十万贯钱,我考虑到客官不易携带,给他换算成金银如何?”张万财再次大声说道。 韩清听到张万财说话,这才有些不情愿的放下棋子,看了看张万财然后挥了挥手,指了指后面的马车,然后又专心致志的盯着棋盘。储户们看见后面有几辆马车也来到钱庄跟前,等到钱庄的人去抬箱子时候,也不知道箱子怎么如此不结实,居然散开了架,里面骨碌碌滚出来好多金南瓜,让大堂里的人眼睛都看花了。 “这...”张万财看的有些着急,就让人赶紧把金南瓜收起来。 “哈哈哈,我工兵起了你的地雷,直接进军大本营了,老雍你输了!哈哈哈哈哈!”韩清指着棋盘哈哈大笑,有个金南瓜滚到了他脚下,他用脚碾了两下然后猛的用力,那金南瓜又骨碌碌的滚到了客人脚下。 “你的团长根本过不来,我扛大旗了!”韩清高兴的手舞足蹈。 “东家,后面还有大储户要取钱财,要不要一并折算了金银给他们?”张万财高声说道。 “随便随便,你定吧。”韩清随便的一扭头,眼神似乎都没瞟过张万财,挥了挥手然后对雍半仙说道:“怎么样,这盘棋算我赢了吧?” 老雍举起手中棋子,左看右看之后,叹了口气,那神情似乎不愿意认输。 储户们看到钱庄有这么多钱财,而且韩清根本就没把这大额取钱当回事,于是很多人就有些顾虑,不知道是不是该取钱还是该回去。 那取八十万贯钱的客官看了看这架势,把存折往怀里一收说道:“听传言说钱庄没钱了,老子这才赶紧来把钱去了,原来都他娘的是谣言!罢了罢了,不取了!”他说完扭头就走。 等他走了两步看到旁边的人还站着,就说道:“老子看到这钱庄的钱财充盈得很,不打算取了!你这四十五万贯钱的赶紧去取了吧。” 那人把存折往怀里一收说道:“你八十万贯钱的都不取,我还急什么?”他说完对着身后一个穿金钱缎子的老者说道:“你不是有二十万贯钱要取吗?我要是取走四十五万贯钱,岂不是你就没得取?让给你了!” 那老者哼了一声对那要取八十万贯钱的人说道:“那位官人,某可以看看你的存折吗?” “凭什么给你看?”那人说道:“不过给你看看也无妨。” 那老者拿过折子仔细看了看,又给旁边几个人过目,证实这就是老鸦巷印染的存折凭证,老者归还存折之后说道:“看着钱庄的东家心在棋盘,对我等取钱根本就没当回事,这钱庄的钱库深似海啊!要取你们取吧,老夫可没这闲工夫”。几人的对话都在大堂里,众人听得分明,眼看着几个大户都走了,其余的人也都开始慢慢散去。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昨日那个要取五百文钱的人走上前去摸了摸金锭,惊疑的看了看棋盘,想从棋上看看二人是不是扮戏,如果这棋下的乱七八糟,那就大有问题了。可是纵观那棋盘上棋子,都是很怪异的长方形,他根本不认识这是什么棋。 这人实在无奈,只好跺了跺脚就离开了。 “险过剃头!”韩清看到人都走光了,这才暗舒一口气。 “东家,哪来这么多钱财?”张万财把韩清叫到小屋里问道。 “有广元楼的钱财,有我家中存的钱,还有借了我东翁的钱财。” “那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啊?”张万财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 “影剧院的几位搓弄高手也请来了呗。”韩清指了指马车上那几个人说道。 “原来真是障眼法?”张万财两眼发直。 “这几位高人用了法子,能在人眼皮底下把石头变成黄金。”韩清笑道:“只不过前面几个金锭子那可是实打实的。” “今天可真是险啊。”张万财叹道。 韩清阴沉着脸,他想笑一笑,但是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神情。 这次动用的人手太多,韩家庄子,快马驿站,还有影剧院的搓弄高手,雍老道以及四果李小乙派来助阵的,几乎能想到的人都用到了。 晚上,他睡在竹娘屋里,依旧是一夜无眠,以他对丁谓的了解,似乎老丁不会用这种手段整人,他是大宋帝国的宰相,应该是从政治上打击别人。 果然,他的判断十分正确,丁谓本意并不在此。 第二天他去宫里盐铁部点卯,没过多久就听见严咏思传他进去。 上官要和自己谈话,韩清预感到有什么是要发生,但是仍旧装作波澜不惊的进了去。 “中棠,今天监察御史在殿中弹劾,说你聚蚨钱庄因为传言钱财挪用,继而引发民众挤兑,如此下去恐怕引发京城百姓民变。” “昨日在我那钱庄,确实发生了挤兑风潮,不过下官已经安抚了众人,此事已经化解了。” “中棠啊,你我都是明白人,有些事不用说就应该清楚。”严咏思苦笑了一声说道:“但是以此为借口,来说明你这钱庄会滋生民众闹事,在天子脚下岂能任由发生?” 第546章 雨声 “那可是有什么定论?”韩清问道。 “丁相公提议,将聚蚨钱庄暂时关停。” 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韩清此时知道再怎么申辩也没有用,只好拱了拱手说道:“关停也未尝不可,不过钱庄还有众多的储户钱财,这可是要一一核对的,否则这才会引发民变。” “丁相公提议,聚蚨钱庄的钱财一律退还给百姓,倘若有未交割完成的钱财,将那储户的存折变更为钱头子。” “钱头子?”韩清听到这这三个字就点了点头,他明白了丁谓的打法了。 要说这“钱头子”,其实也是丁谓发明的,而且这个发明可以载入史册,因为这算是最早的金融机构。这个机构在当时还有个名称,叫做“随驾使钱头子司”。 所谓“头子”就是凭证。先皇在东封泰山的时候,随从的士卒、役工很多都要当天计算酬金和奖赏。沉甸甸的铜币每天带在身上极不方便,而且东封大典要几十天,这铜币越来越多就让这些士卒役工很是苦恼。 丁谓看到这里,就开始安排三司的人进行记账处理。该给钱的时候暂时不给,只给“头子”,上面标明酬赏数目以及指定支取的地点。至于支取的时间,则是在信息从泰山传回京师之后。 这“头子”其实就是具有支票性质的有价证券,而且支取者不必是本人,于是这个法子实施起来之后,东封也不必带着沉甸甸的铜钱同行了。 “中棠,你惹怒了不该惹的人。”严咏思摇了摇头说道。 “既然如此,下官照办就是。”韩清拱了拱手说道:“如果把百姓们手中的存折换成头子,还需要时日。” “两个月之内,要将存折悉数更换完毕。” “好吧。”韩清点了点头。 晚上他在家哄了一会儿孩子,就去了隔壁。 “这丁谓看来对你要下狠手了。”紫鸢说道:“先是关停钱庄,下一步就要关停快马驿站了。” “老丁够狠!”他斜卧在榻上说道。 “奴家其实一直不明白,本来你是丁谓身边的红人,为何偏偏要与他做对?做对也就罢了,还要挑他最得意的时候。” “吃错药了,行了吧?”韩清懒洋洋的说道。 “今天下午开封府派人去了你快马驿站,拿走几幅弓弩,恐怕明天你这快马驿站也要关停了。” “我已经预估这事躲不了。” “你若是救那李迪,奴家倒也能明白,因为你那同窗好友求于你。”紫鸢埋怨道:“可是你救寇准是为哪般?” “老寇必将名垂千古!”他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你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是吗?”紫鸢看他那样子就来气:“现在朝中倒是有不少有识之士对你做法大加赞赏,可是你从中渔利了吗?” “事情已经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埋怨我有个毛用?” “这话其实本不该奴家问,应该是你家里那几位娘子问你。” “关心我这才不停地打听呗。”他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道:“昨天你发的哪股子疯?” 他不说这个还好,说了之后更惹得紫鸢扑上来拧他。 “小娘皮,以为老子收拾不了你。”他哈哈一笑,将她摁在身子下开始剥她衣衫。要是真对打,紫鸢的身手其实能把他打成十八截子,不过她只是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娘子,没命的反抗,还不住的拧和掐。等韩清快要剥光她的时候,她才猛然摁住他的手问道:“你个小公鸡,亏得老娘我对你一片痴心,居然又在外面勾勾搭搭。”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被她这话弄得有些糊涂,就停了下来问道:“我最近火烧眉毛,哪还有什么心思勾勾搭搭?你这话从何说起?” “你个小公鸡,提裤子不认账!悄悄地人别人买了珠钗,以为老娘不知道?”紫鸢咬了咬嘴唇,又开始掐他:“买就买吧,居然一次买一大包袱?” “闹了半天居然是这个事?”他听了哭笑不得。 “哼,男人都一样,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想着灶台上上还惦记着米缸里的。”紫鸢气道:“给老娘买珠钗,也没见一大包袱得买,是不是看景妮俊俏才这么舍得下本?” “我那是回京城的路上,有货郎在眼前叫卖,我们吃饭的功夫就被这货郎缠上了,我就给景妮买了。” “又是在路上?”紫鸢听了更是怒道:“你和老娘出使辽国时候,也是在路上!也是因为一只钗子和一只手镯,就把老娘给拿下,想不到你个小公鸡居然故伎重演?是不是知道一只钗子不好使,这次就弄了一包袱钗子?” “天地良心!我真个没那意思!”韩清叫屈道:“人家景妮从京师马不停蹄的给我送信,返回途中吃饭遇到货郎,就顺便买了珠钗,你们皇城司的人才能有多少薪俸?我只是顺便掏了钱买了,因为着急赶路。” “真的?” “骗你就是你养的!” “老娘哪有你这么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儿子!”紫鸢其实和景妮已经问过,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只不过她从未跟男人这样动过气,因为和她动气的男人都是死在她的手下,今日就想看看这个枕边人怎么对自己。既然已经收到了效果,她也就不闹了:“看在你这些日子焦头烂额,老娘就放过你,不过这笔账给你记住了。” “唉!名震京城的女魔头,居然也是像个女孩家家的闹脾气!” “怎么?老娘就要不同于常人?老娘我也是人啊!”紫鸢听了这话就眼睛一瞪。 “对对!你也是女人,你弄得老子火冒三丈!”韩清在此冲上去摁住她就继续剥她衣衫。 紫鸢咯咯笑着往开多,不过似乎躲得幅度不大,有些故意迎合的意思。终于,反抗的放弃了反抗,没过一会儿俩人就赤条条搅到了一起。 第二天,韩清去了皇宫点卯,然后直奔绣巷。 李克和矛弘义等人正在围着一帮衙役讨说法,因为此时衙役们正在用封条将绣巷大门封了住。 “东主,你快来,这帮人正在封咱大门。”矛弘义已经看到韩清的马车,没等韩清下车,他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说道。 衙役中有个头领模样的人看到韩清之后,就走了过来施了一礼说道:“我乃开封府巡尉李岳,开封府昨日抽检韩大官人的快马驿站,发现有弩弓等违禁武器,此事并非是个人持有,而是属于结社持有,故查封你快马驿站。” “我们的弩弓何曾在东京城拿出来过?”矛弘义叫道:“这是我们做押纲的活计时候护卫之用。” “你见过那些造反的人什么时候把这等厉害武器拿到京城示人?”那李岳说道:“你若是再敢干扰我等办事,小心我抓你进开封府。” “直娘贼,你是说老子造反了?”矛弘义骂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老子一直就是安分守己做着押纲的买卖,今日你这厮说我造反?” “这是你说的!”李岳冷冷地看了看矛弘义,然后转过身对韩清说道:“韩大官人,我只是公事公办,还请你督促手下配合我们做事,莫要让我为难。” “老矛,让他们封门吧。”韩清看了看李岳,这厮以前碰到自己都是低声下气,现在说话居然这样不客气。 “哼!”矛弘义气哼哼的让到一边,满脸怒容的看着李岳指挥手下衙役继续封门。 “中棠,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李克相对于矛弘义来说冷静一些,他知道民不和官斗,所以看到现在这个情形,就问问韩清有什么主意。 “先暂时休沐两个月,诸位可以先回韩家庄子居住。”韩清说道。 “就这么任凭他们给咱封门?”矛弘义瞪着眼睛问道。 “休沐两个月吧。”韩清看着那群衙役,咬了咬嘴唇说道。 “也好,东郊的几层楼那种房子,俺自从买了之后没怎么回去住过,俺浑家说家里光鲜的很。”矛弘义说道。 “两个月之后呢?中棠你可是有什么法子?”李克知道韩清现在的处境,所以他比较忧虑。 “两个月之后?”韩清也自问了一句,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笑了笑说道:“两个月之后就会有分晓了。” 他没法判定邢中和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在上一世的时候,他看过很多影视剧中那牛皮哄哄的主人公,运筹帷幄的那种自信很是令人钦佩,可是那只是影视剧。现实生活中面对着一切尚未发生的事情,即使是布局再好在巧妙,到时候也有可能功败垂成。 等快马驿站的兄弟们搬出了一些自己的东西,一个马队就浩浩荡荡的向城外走去,这让京师百姓好奇不已,站在路边对着这群人指指点点。 看着兄弟们黯然的离开驿站,韩清心里也不好受,他整了整衣衫,就让游明直接去了影剧院。 前天刚回到京师时候,他为了筹钱解钱庄之急,没顾得上和这里的对质一番,现在腾出时间了,就该去整顿一番了。 第547章 谁知事向无心起 韩清到了影剧院,直接到了自己办公屋,让楚克雄带着女驸马的班底过来。 等众人都到了之后,看到韩清铁青着脸坐在案几之后,正在冷冷地打量着众人。 “东家,前日你来影剧院,找这里账务只是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匆匆离去,不知事情可是办妥?”楚克雄看到韩清脸色不善,就讨好着上前问道。 “你们越来越长本事了!”韩清没顺着楚克雄的意思接话:“擅自更改戏里的人名!” “这...”楚克雄知道韩清是因为什么发怒,就讨好的说道:“更改戏里人名在以前不是没有过,所以...” “所以这次就把《女驸马》戏里宰相刘文举改名为宁言?”韩清砰的一拍桌子,让众人吓了个一激灵。“宁言!名字改的真是巧妙!你们以为东京城的百姓是傻子?宁字砍头,谓字剁身,丁谓这名字就成了你们戏中暗指的人物!” “中棠,你莫要怪罪于楚大哥,是奴家经过考虑,才提议这么更改的。”季芳华看到楚克雄脸色发白,就走了出来说道。 “现在东京城百姓都在交口称赞,说我韩清不畏朝中五鬼之一,用一部戏暗指丁谓,所以百姓们拍手称快。”他满脸怒容的喊道:“这就是你要看到的结果?” “那丁谓数日前对中棠你一贬再贬,奴家看不下去,就有心要捉弄他一下。”季芳华被韩清的叫喊给吓到,但是眼看着他越说越怒,索性昂首说道:“反正这丁谓在民间的名声也不好。” “东主,这事咱们又不是没做过。”楚克雄有些不敢看韩清的眼神,顶着头说道:“以前咱影剧院不是有不戏叫做《人鬼情未了》吗?那瘿相...” “我说的是现在!”韩清由于激动,声音嘶吼的居然破了音。 楚克雄被韩清这么一吼,叹了口气,就不敢再说话。 “中棠,既然丁谓对你一贬再贬,你何必留什么情面于他?”季芳华被韩清的嘶吼又给惊吓了一次,索性鼓起勇气说道:“每年上元夜,在宣德楼下都是有众多的杂剧赚剧,讽刺过王旦,讽刺过李沆,更是讽刺过向敏中,更是还有张齐贤、王钦若、李迪、冯拯,这里面哪一位不是宰相?” “上元夜的宣德楼下,那是官家要看,咱这是在影剧院,要接待的是全城百姓。” “上元夜的宣德楼也是全城百姓去看啊。”季芳华从未被男人这样嘶吼过,被吓了两次之后,心中就有气,开始和韩清顶嘴。 “上元夜的宣德楼下,那是官家亲往!咱影剧院是官家亲自来了吗?” “怎么没来?《男儿当自强》这戏你忘了?不仅是官家,还有刘圣人也亲自陪同!忠犬大黄这戏你忘了?官家...” “我是说官家每场戏都来吗?” “咱这影剧院也不是每场戏都有固定的百姓来啊!” “够了!”韩清气得要发疯,他抓起眼前的茶盏和执壶,一把摔在地上大声嘶吼:“都给我出去!” 一群人立刻悄无声息急速的退出了办公屋,最后一个人退出的时候甚至还悄悄地帮着关上了门。 韩清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就闭上了眼睛。等他再睁开眼,就看见季芳华还在跟前站着。“你怎么还在?” “中棠,你怎么变了?”她带着哭腔问道。 “我变什么了?” “在奴家心里,你是一个奇男子,你以前不畏权势,可以用大戏把那瘿相撵下台,你以前也对奴家发过怒,但是从没像今天这样。” “唉!”他有些不耐烦,坐在椅子里,双肘放在桌上搓了搓脸说道:“这些日子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全是不顺心的事。” “你有不顺心的事,可以回去给你娘子说,或者给奴家说,为何要发这么大脾气?” “钱庄要关停,快马驿站查封,这要是你,还能稳如泰山?” “钱庄之事奴家听说过,怎么快马驿站也能被牵连?” “说是私藏弓弩等违禁武器。” “这是怎么一回事,快马驿站没有了弓弩,怎么做押纲?那些财物如何才能护送的周全?” “说到底其实就是因为钱庄和快马驿站是我韩清的。” “那这影剧院...” “影剧院没什么问题,因为这里就如同一个大的勾栏瓦舍,艺人们在此施展自己绝学来挣钱糊口,这无可厚非。”韩清说道。 “中棠你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奴家看得出来。” “我最近乱蜂蛰头。”他苦笑了一下看着她说道:“对不起,我刚才脾气有些大,不该冲你吼的。” “你刚才摔碟子砸碗的,奴家心里也是有气,放眼整个东京城,除了中棠你之外,还有谁敢在奴家面前这样撒泼?”季芳华说着眼泪就又有点往下掉的意思:“不过奴家刚才要迈步出去的时候,想到你最近遇到的颇多不顺之事,就留了下来。” 他离开办公桌,走到她跟前看了看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就想找个帕子给他,可是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他就有些尴尬。 季芳华看到他走到跟前,知道他想安慰自己,也就带着委屈看着旁边,余光瞅到他,知道他心里所想,也不点破,任由他手足无措的样子。 眼看着找不见什么帕子,他就大胆的做了个决定,直接用手,更确切的说是用两手的大拇指帮着她擦拭了眼泪。 季芳华余光已经看到他的手伸过来,这让她芳心剧跳,本来她下意识的想躲,可是眼看着两只手罩过来,她也就任由他擦拭了。 她脸色红的十分厉害,等他擦拭完眼泪,就低下了头。 韩清此时也是脸憋得通红,心跳急速加快,双手都出了汗。他不禁心里暗自骂了一句:两世为人的老司机了,今天咋像个懵头小初哥一般。 “这女驸马的戏,照演吧!”他平静下来之后说道:“反正现在已经是这个揍性了,剧中的宁言若果再改成刘文举,恐怕京城百姓会笑话我畏惧丁谓。” 季芳华不明白“揍性”这个词,抬起头看了看他说道:“奴家其实给中棠你惹了大麻烦,按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再添乱。” “事情已经做了,没什么好抱怨的。” “中棠,奴家说句心里话,影剧院在这几年风风火火,众人很是爱护这里,奴家更是因这影剧院获益良多。”季芳华看了看他表情,又说道:“众人都知道今天的成就离不开中棠你的一番操劳,现在丁谓如此待你,我们就商议要让这个丁谓好看,说的更明白一点,就是憋着一股气寻他霉头。” “胳膊拧不过大腿,丁谓现在是当朝宰相,一个小小影剧院能奈何的了他吗?” “以前的《人鬼情未了》那戏,就是将那瘿相给撵到了江南,众人觉得这戏也可以让丁谓下野。” “你们啊!”韩清叹口气说道:“王钦若那时候上面是先皇,有人能镇得住他!现在呢?丁谓一家独大,刘圣人都奈何不了他。” “这次大戏擅自更改,以讥讽丁谓,奴家确实是太过于孟浪。” “季仙子,亏你也是经常游走在豪门望族的人,朝堂里面的大事小事恐怕你听到不少,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你应该知道的。” “错已铸成,奴家现在也是心里不安。”季芳华说到这里,心里出现了愧疚。 他知道季芳华所说的是真话,因为影剧院这帮人真的很爱护这里,东家被欺负,下面人擅自做主报复,倒也能理解。 看她可怜楚楚的样子,韩清突然觉得这女子也是很可爱,为了缓和气氛,他就装作心痛的样子抚着心口说道:“你这擅自改了戏中人名,让丁谓找我晦气,我的心被你伤住了,好痛啊!” 韩清的语气和情绪转变的如此之快,让季芳华有些瞠目,她有些惊疑道:“中棠心里不舒服?” “是啊,伤心了。”他揉了揉胸口说道:“季仙子,你也不帮我抚一下,眼看着我心痛欲绝吗?” “哦...”她不知所措的抬起玉臂,打算伸出纤纤玉手帮他揉,但是总觉得这情形有些怪,手就要往回缩。 “心痛成这样,季仙子还无动于衷?”他一把扯着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胸口里,然后用自己的手压住她的手边揉边说道:“有仙子帮着揉揉,这心就不那么痛了。” 季芳华脸立刻又变的通红,她眼神瞅着别的地方不敢说话,任由他手盖在自己手上摩挲着。 “天气越来越热了,这都出汗了。”调戏女子也需要有个互动,碰上个小初妹像个呆头鹅,这也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他手里也开始出汗起来。 季芳华脸红扑扑的,眼神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盯着某一处。 一个女子红着脸把手伸进男子的怀里,让这个男子摩梭着,这场景十分的旖旎。韩清本想厚着脸皮再调戏一番,但是看到这女子太羞涩,也不好再继续,只好把她的玉手拿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心里舒坦了一些。” 第548章 风来 东京城影剧院那《女驸马》大戏现在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内容,而且内容被歪曲的越来越邪门。 很多人开始从大戏里面的戏词来引申。 有一段戏词叫做《天崩地裂不退婚》,戏词是李兆廷先唱“今日浅水困蛟龙,心中好似烈火焚,当初定婚也凭媒证,你想退婚万不能!”,而戏中继母的对词是“乌鸦怎能配凤凰!送你黄金三十两,贤侄你另选名门回家乡。” 百姓们深扒这丁府以前的事情,于是就有人挖出了韩清和丁婳的事,说这丁谓棒打鸳鸯,当初丁谓的嘴脸就是这样势力,羞辱韩清是乌鸦配凤凰,最后导致二人劳燕飞分,哪知道这韩清后来一飞冲天,被官家钦点探花郎,然后又出使辽国挣下惊天大功,这丁谓悔的胡子都揪光了。 还有一段戏词叫做《朱笔头上一点红》,刘文举的唱词是:朱笔头上一点红,全凭慧眼识英雄!万岁见他才貌龙心喜,(旁白:老夫若是从中办好此事),少不得要加官进爵受皇封! 百姓就把戏中宁言所唱的这段戏词引申,说先皇东封泰山时候,这丁谓就是媚上迎合帝意,从此加官进爵受皇封。 要说影剧院这帮编撰也是够水平,这《女驸马》的故事里,宰相刘文举本是个正派,但是经过编撰修改,宁言这名字取代了刘文举,然后在戏中作恶。韩清起初拿到编撰的整个话本,看到刘文举这个角色写的这么坏也没当回事,等他去了洛阳回来,才知道名字换成了宁言,百姓们已经开始生掰戏的内容了。 丁谓被影剧院这戏气的要疯掉,冷静下来之后就开始对韩清一系列的打击。但是每当他坐着马车去皇宫时候,总能听到路人在讥笑的话语。在一个早晨,他的马车经过影剧院时候,再次听到外面路人谈论这大戏,丁谓捻了捻胡须,掀开车帘子看了看外面路人,又把眼神瞅向了影剧院方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冰冷。 六月初的这一天晚上,东鸡儿巷的一处宅子,一驾马车停了下来,从马车里走下一女子。她让婢女吹灭马车上的一盏灯,在黑暗中慢慢适应了之后,这才敲响了跟前的门。 戚氏正在院子里坐着纳凉,听到院门响,就吩咐婢女提着一盏琉璃灯去开门。 那婢女开门之后看到来人,有些惊奇地问道:“顾仙子,你是找我家姐姐吗?” 来人就是曾经名震京师的行首顾若兮。 “是的,你速去通报一声吧。” 婢女应了一声之后就回到院子里,走到戚氏跟前说道:“姐姐,顾行首来访。” “顾行首?顾若兮?”戚氏本来是半躺着在椅子上,听到婢女的话就坐了起来问道:“这么晚了来寻我,这顾若兮恐怕没什么好事,你就说我已经歇息,有事以后再谈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顾若兮声音由远而近道:“戚娘子这是在院子里纳凉呢,看样子不喜欢我的来访。” “无事不登门。”戚氏并未有站起来迎接的意思,她瞟了瞟顾若兮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戚娘子看来对我有诸多误会吧?”顾若兮带着笑容说道:“无论如何,你我也曾经是搭档吧!” “那是以前的事,现在是现在。”戚氏面无表情的说道。 “既然戚娘子对我没有好感,那也就罢了。”顾若兮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本来想给你戚娘子送些钱财,哪知道登门碰冷面。” “这事说起来真是天下奇闻,大晚上有人登门送钱?”戚氏冷笑道:“你顾若兮似乎没有欠我什么钱吧?” “戚娘子你既然问了,那就听我把话说明。”顾若兮收起笑容说道:“皇宫宣德楼下面御街一直往南,过了州桥之后,有一李家香铺,这处屋舍本是我前些年租下来的,现在香铺的主人要退租,我想着戚娘子你买卖做的这么火红,倘若把兰花铺子开在御街,那是个什么光景?” “当真?”戚氏被她的话吊起了胃口。 “难不成我大老远赶来,在这大晚上给戚娘子你说瞎话吗?” “李家香铺在御街有许多年了,怎么不做生意了?” “李家出了点事,家里需要有人照顾,这生意就不能好好做了。” “这铺子以前是你租下的?”戚氏问完这句话,让婢女给顾若兮搬了一个小墩儿让她坐下。 “我之前在东京城的名望也算是很高,但是我也知道过个十年八年,就会有名望更高的行首出道,而那时的我也是人老珠黄,所以趁着年轻时候手里有些闲钱,就投资租了这铺子。”顾若兮坐下后说道。 “顾大家倒是很有眼光。” “我大宋东京城的州桥夜市天下闻名,这铺子在州桥附近,倘若在这附近做生意,恐怕想不兴隆都不行吧?” “顾大家以前是行首,结识天下豪客,识得天下富商,既然有这么好的铺子在手,为什么不转租于他人,为何偏偏选上我?” “兰花铺子的货皆是令人耳目一新而又实用,这比那些只是做馒头或者包子的要强太多了,而且铺子的名声在东京城又极为响亮,所以李家来人与我谈退租一事,我就立刻先想到了戚娘子你,这算不算是主动来送钱于你呢?” 戚氏听罢这话,仔细盘算一番问道:“铺子所在地段确实是极佳,请顾大家告诉我铺子大小。” “门庭宽一丈二尺,纵深五丈七尺三,分上下两层。” “租金几何?” “每月租金一百六十贯。” “这有些太贵了。” “戚娘子,贵有贵的道理,你要知道铺子可是在御街上,离着州桥如此之近,每天的顾客那可是比你影剧院门口兰花铺子的人多几倍,况且这物价也是不同的。”顾若兮笑道:“那大相国寺西边的贾家瓠羹是个什么价?中瓦旁边的徐家瓠羹又是什么价?东京城百姓在贾家瓠羹要多花十文钱才行,不就是地段好吗?你这兰花铺子的货运到御街上售卖,恐怕价钱也要涨个三四分吧?” “多挣的那点钱都给了房东你了。” “戚娘子,现在地段有,房东能找到,货也不缺,你难道真的就死守着那影剧院门口吗?”顾若兮提了提裙角说道:“现在你那兰花铺子旁边,又开了一家新的铺子,你难道看不出那韩清的意思吗?” “他有什么意思?”现在戚氏对韩清这个名字很敏感。 “天下事由天下人去做,一个轻车熟路的人本来正在好生做事,突然被东家安排一个不如自己的生手在跟前,那只有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取而代之!” 戚氏脸色略微有点发白,她故作镇静的说道:“我戚少兰现在买卖做的红火,该交的红利一点不少,他韩清要想找人取代我,那就取代好了,我又不是非指着影剧院门口才能活。” “戚娘子这话说得真是硬气。”顾若兮说道:“店铺之事我已经说明白了,还请戚娘子仔细斟酌一番,无论做什么决定,三日之内告诉我即可。” 韩清傍晚时候回到了家,吃罢晚饭就走了出去。几位娘子看到他天天去隔壁,就有些不满,那李奕蕾私下里给他说,干脆纳了紫鸢吧。他意识到现在女人们的想法出现了奇怪的方向,就把三人叫到一起,说了自己的近况。 三人虽然多多少少知道朝堂里的事,但是并不是知道的那么细,这次听韩清说了,这才知道事情不是一般的严重。 “我去那边是为了找紫鸢问些事情,很多秘密是紫鸢能够最先知道。” 三人听罢之后,就不再埋怨,只是望向他的眼神各有不同。 韩清到了紫鸢门口,看到院里多了一匹马,就有些奇怪。他正愣神功夫,就听见屋里有人轻声唤道:“中棠,快些进屋,有大事要商议。” 说话之人声音虽然很低,但是韩清立刻听出来了声音,他有些惊讶,急忙就走了过去:“陈冰兄弟,你怎么会来?” “屋里说。”陈冰急忙将韩清引到屋里。 “有什么大事?”韩清走进屋里看到紫鸢神色似乎有些不安。 “东家,鹤相现在被那女驸马大戏惹恼,要和你清算。” 丁谓一直自诩为丁令威后人,家中养着很多的仙鹤,所以被人们称为鹤相。 “清算?”韩清听了有些好奇:“还清算什么?我都已经是勾覆官了,还要怎地?” “鹤相暗自召集部下,打算去房州和武遂城,要重新翻查你的身世。” 对于陈冰送来的这个消息,韩清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慌。如果是刚踏入这千年之前的大宋,面对别人闻询自己的身世时候,他连哄带骗蒙过去拉倒,大不了一死,因为他觉得自己光棍一条,如果死了之后魂魄会不会重新回到千年之后?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家有业,有娇滴滴的娘子,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也有恩人留下的骨血,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外面还有众多的兄弟们需要养活。 第549章 雨来 假如自己的身世真的被丁谓重新给扒出来,那自己的娘子也会跟着受牵连,继而会影响到孩子身上。 宋朝自从创国开始,赵匡胤就明确下令不得杀士大夫,也就是说不杀文人,但是自己如果能被深扒出来一些事情,那就不是文人因言获罪的问题,而是实打实的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是可大可小的,但韩清的这个不同,因为牵扯的人太多,而且现在是丁谓代表着朝廷来决定,那么这个欺君之罪就可以很严重,严重到要把人刺字发配的地步。 “中棠,你可是有什么把柄被这鹤相抓在手里?”陈冰问道。 “把柄?”韩清装模作样的思考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那这鹤相为何派自己的门客宿卫去房州和武遂城呢?” “门客宿卫?”韩清听到这句话,陷入了思考。当初丁谓给自己弄来了奶奶和姐妹俩时候,他就判断出这丁谓手下有一支隐秘的恐怖力量。因为能从全国人口里匹配景德年间走失的六岁孩子,在没有电脑以及数据库的帮助下,能完成这个工作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但是老丁就做到了,这足以证明这支队伍的办事效率以及能力。 他曾听丁婳偶尔提及过一两次,这支私人宿卫被称作“红顶卫”。因为丁谓喜好仙鹤,这支神秘的力量被也冠以鹤的称号。丹顶鹤头部有红色,所以宿卫就得到了这个名号。丁婳说这些伯伯都是拳脚功夫很厉害的人,而且身份识别还很容易,右侧脖颈处有丹顶鹤的刺青图案。 韩清对于丁谓给自己弄了一身好衣衫之事,在起初也是十分感激。但他也做过推测,或许是韩崇业的孩子并非六岁,或许韩崇业没这个孩子,或许老奶奶是个老江湖骗子,得到了丁谓的重金然后就配合做戏。 这些想法他只是心里想一想,从未敢给任何人说起。直到老奶奶病逝前,他想问问,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知道答案无论肯定或者否定,对于自己来说并不重要,更何况知不知道答案又有什么关系? “中棠,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紫鸢看韩清不说话,就问道:“奴家知道这丁谓手下有红顶卫,人手虽然不多,但是各个身手了得。” “我暂时还未有什么好的主意。”他看了看陈冰说道:“你们皇城司在全国都有人手,如果能探听到红顶卫动向,可随时告知于我。” 陈冰现在已经是皇城司的二号人物。他从广信军斥候退役出来后,本来就打算在河北路一带把快马驿站分号做起来,但是后来和韩清使辽,他一个人带着三匹马,从辽国千里奔回大宋,九死一生护了那御批回来,然后又被先皇召入皇城司。 没几年的光景,先皇病情严重之后,刘娥为了培植自己身边的力量,开始布局笼络人手。刘美和韩清都算是刘娥一派,而这陈冰从河北路来到东京,没什么靠山和背景,于是就被刘娥数次提拔,现在已经是皇城司的都指挥使。 “中棠,你要怎么做?”陈冰问道。 “兵来将挡呗。”韩清眼神变得有些冰冷,他捻了捻手指,对他俩说道:“你二人都是皇城司的重要头领,有些事不能让你二人掺与进去。” 陈冰听到这话,满不在乎的哼笑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我陈冰本来就是一军汉,第一次遇到中棠,就被你施展借血续命的神仙道法把我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然后没几年的光景,我陈冰能在这京师指挥上千的察子,这些年吃香的喝辣的,我陈冰也不枉白来世上走一遭。哈哈哈,你是我救命恩人也是我命中贵人,有人要加害于你,我岂能袖手旁观?要是想害你,先从我尸体上踏过才行!”他说完这话,杀气立刻布满了全脸。 韩清听了陈冰这话,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他拍了拍陈冰的肩膀。 陈冰扭头看向紫鸢,想看看紫鸢说什么。 紫鸢看到陈冰扭头看向自己,脸立刻变得通红,她白了他一眼,然后扭头望向了别处。此刻她心里在想:老娘我是韩清没挂名的妻妾,我能看着情郎被人加害?陈冰你这厮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韩清的关系,这时候还看我一眼,还指望老娘能说什么? “既然这丁谓要灭我满门,我岂能束手待毙?”韩清说道:“反正现在全国快马驿站都停了买卖,让这些人出来练练手。” “他有红顶卫,我们有军队的斥候和雀武卫,谁生谁死还真个没法讲,哈哈哈哈。”陈冰笑道。 “你二人先暂时别出手,我先安排别人来做。” 陈冰听了这话拱手说道:“随时听候中棠差遣。” 等陈冰走了以后,紫鸢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这般看我?” “本以为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今天看到官人说话那种狠劲,奴家突然心里有些怕。” “怕什么?” “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奴家怕你受到伤害,奴家怕失去你。” “我的紫鸢娘子本来是个女魔头,今日怎么变成小绵羊了?”他走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脸颊。 紫鸢并未说话,只是用力抱紧了他的腰,把头枕在他肩上。 韩琦在屋里睡醒,跑出来看到二人抱在一起,就问道:“娘,我口渴。” 紫鸢猛的往后一闪,将韩清推开,走过去拎着他的小手说道:“娘给你倒水去。” “爹爹!”韩琦看到韩清也在,也叫了一声。 “乖,你娘给你倒水喝。”他冲着韩琦笑道。 紫鸢现在把韩琦看的比命还重要,对这个孩子十分的上心。本来韩琦是由李奕蕾养着,后来李奕蕾有了孩子之后,她的重心偏向于自己亲生的,于是竹娘和折惟玥二人开始抚养。现在是紫鸢和折惟玥争着要养,折惟玥至今没怀上孩子,她就有些戚戚焉,所以把韩琦当做亲生儿子看待。 于是韩家里也是很热闹,折惟玥是韩清的正妻,理所当然的被韩琦称呼为“大娘娘”,可是韩琦到了紫鸢家里之后,就被紫鸢纠正,不让他称呼自己为“小娘娘”,只能称呼为娘或者娘娘。 “琦哥,你今晚在哪边睡?”他问道。 “我就在娘这边睡。”韩琦答道。 “那我先回去了。”他对这母子俩说道。 折惟玥在竹娘屋里说话,眼看该入睡了,她就与竹娘道了别,等她进了屋才发现屋里没点灯。 “这好生生的怎么就吹熄了灯?”她嘟囔了一句就找火折子把蜡烛点亮,随着烛光的亮起,远处一个椅子上人影逐渐亮了起来。 “谁?”她怒喝一声,随手抄起一个瓷瓶正欲砸过去,突然又停了下来:“官人,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屋里坐着,怎么不点灯呢?” “想一些事情。”他回答道。 “吓奴家一跳。”她走上前去看到他还未褪掉外衣,就走过去说道:“官人还是为钱庄与快马驿站的事烦心吧?” “我要说不是,也骗不了你啊。” “官人,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她拉过来一个墩儿,坐在他腿下说道:“我和竹娘也说过这个事,眼看着你这些天消瘦下来,很是让人心疼。” “娘子,我最近确实碰上了一些烦心事,不过应该很快能过去,你莫要有什么担心。” “你是家里顶梁柱,看到咱家的买卖三天两头出问题,奴家心里着急,但是又恨自己没本事帮得上。” “娘子莫要有什么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奴家已经私下去皇宫里好多次,但是每次都被阻拦。”她啜泣道:“如果能见到刘圣人,奴家跟圣人好生的求情一番,或许...” “刘圣人现在倒是想见外人,可是却也没办法。”韩清抚了抚她的头说道:“你莫要再浪费精力了。” “奴家就是想帮你!呜呜呜!”她趴在他腿上哭道。 “天大的事有你家官人顶着。”他拍了怕她说道:“再说了,事情还没那么糟。” 他哄着她把她搂在榻上,俩人家迷迷糊糊的和衣睡去。 第二天他先去皇宫点了卯,然后立刻出宫出城去了韩家庄子。 快马驿站一帮活土匪现在都没了活计,一帮人都在庄子里闲坐拉家常,韩清到了庄子口,特意七拐八绕,避开这些人,然后去了韩家庄子的宅子里。 “李克,矛弘义,卢二虎,你去让他们三人来这里。”他对游明说道。 等几个人坐定,他就叙说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东家,你的身世已经明了,况且在开封府有五等丁产簿的底子,这丁老贼怎么还要在这上面做文章?”矛弘义问道。 “房州我一直未曾去过,对那边任何事都不了解。我太婆带着依珍和依菱来东京城寻我,全都是凭着以前的记忆才能相认,现在丁谓就要把这事从实实在在的变成续的。” “既然已相认,这丁老贼怎么还要使坏?”矛弘义怒骂道:“这直娘贼不得好死!” 第550章 挑灯看剑,长空击红顶 韩清没办法把自己身世说的那么透明,他起初认为这丁谓不会从这方面做文章,既然身世已经被铁板钉钉的做成了事实,哪还能再重新翻盘?但是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当初被丁谓给亲自换上衣衫的时候,慢慢地觉悟出这里面的事情不是那么不简单。 丁谓亲自给自己穿上衣衫,就是要检查自己身体上的胎记疤痕,此事做的滴水不漏,因为事前事后他都没说什么,只是暗中提示过而已,这就让丁谓有了主动权,因为将来这事无论如何,丁谓都可以完全否认此事。但是这事现在浮出水面之后,那就有些事情值得推敲了,他完全可以将老奶奶和依珍依菱二人说成是诈骗认亲,将韩清说成是为了攀附皇亲而配合诈骗。 此事如果做成,那么依珍依菱姐妹俩会被发配教坊司,自己的几位娘子也是同样命运。别看李奕蕾和折惟玥出身名门,依旧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竹娘虽然是林特不挂名的女儿,可是在政治斗争中,一切都是殉葬品。 此时比起钱庄和快马驿站,要严重得多! 为了竹娘,为了两位娇妻,韩清必须要放手一搏。 “话是人说的,事情是人做的。”李克看到韩清不言语就发话道:“丁老贼完全可以把白的说成是黑的!多年前的事现在重新翻出来,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丁谓手下有一支宿卫力量叫做红顶卫,据说各个都是使得好枪棒,拳脚功夫更是精妙。”韩清说道:“这一群人现在分成两伙,一伙去了房州,另一伙儿去了武遂城。” “为啥叫红顶卫?”飞天虎旁边挠了挠头说道:“这群鸟人都带着红帽子?” “丁谓喜好仙鹤,所以命名这群人为红顶卫。”韩清哼笑了一声道:“那丹顶鹤不就是红顶吗?” 李克听罢这话阴森森的笑了笑说道:“我李克本来在东京城活的滋润无比,这丁老贼非要砸我饭碗让我变闲汉,既然如此,那我就重新拾起老本行,打几只鹤下酒。” “嘿嘿,你这厮要煮鹤,岂能没有我老矛。”矛弘义哈哈一笑说道:“雀武卫的好手也是众多,我倒要看看是我这雀厉害,还是那红头大鸟厉害。” “东家可是知道如何认得出这些人?”飞天虎在旁边问道。 “这些人右侧脖颈处有丹顶鹤的刺青图案。”他说道。 “依我看,武遂城这一伙儿人好对付。”李克笑道:“现在还有不少广信军斥候退役出来的人,这些鸟人本来想东京城投奔东家,现在碰上这事,那就好办了,先纳投名状!灭了这群红头大鸟才能来东京城!” “我在山西一带还有不少好兄弟,本来也都是想来东京城投奔我,但是我怕给东家惹麻烦。”飞天虎说道:“现在可以让这群人出来练练拳脚。” 他的一番话让听者都翻了翻白眼。 韩清手下这几个铁杆兄弟,出身各有不同。李克乃是广信军斥候出身,算是正规军。矛弘义出自于柴清云郡主临时组建的雀武卫,算是编制外的游击队。而这飞天虎则是悍匪巨盗出身,实打实的大贼一个。矛弘义和李克曾经押纲到了山西,听说了飞天虎的各种事迹,这才知道身边这厮甚是了得。现在这厮说山西还有不少弟兄要来投奔,所以二人翻白眼,都他娘的是大贼,弄不好就给东家惹麻烦。 “东家,我想叫上我那兄弟,那可是拳脚功夫极为精妙的人。”飞天虎不理旁边来人的白眼,直接对着韩清说道。 “谁?”韩清一时间想不起来他说的是谁。 “是我那好兄弟姜阳秋,现在影剧院做看护。” “哦哦,是那一脚踢十个的狠角色?” “呃...对,是他是他。”飞天虎头一次听这个名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急忙点头称是。 “我不管你们找谁,把这事给我做的干干净净,必要的时候,可以无所不用!”韩清说这话时候,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的寒冷:“红顶卫如果能被你们全都铲除,一颗人头我出十万贯。” “东家说的是红顶卫被全部铲除,那么一颗人头就按十万贯结账,如果有漏网之鱼呢?”矛弘义问道。 “大家各奔东西吧。”他冷冷地回答。 “哈哈哈哈!”李克大笑:“东家终于动狠了!这样的东家才值得我们追随!一会儿我出了门,用密语写好信笺随即飞鸽传书各地,不消半日即可展开截杀。矛兄,你和我商定一下如何截杀房州的红顶卫,卢兄,往北的红顶卫你来解决,那边咱们人手多,我广信军兄弟可助你一臂之力。” “好说!”二人答道。 “稍后我们出去,先定一个法子,人怎么找到怎么辨认,在什么地方开始截杀。”李克又说道。 “好!” “办这件事,一切花销都凭你们自己做主,上不封顶!” 看到韩清说的十分庄重,三人站起来躬身施礼道:“定不负东家所托!” 四人商谋一个多时辰之后,这才要散去。 “我今日来庄子,也是怕人多嘴杂,所以是悄悄来的,此事过于机密,还请诸位兄弟定要嘱咐绝对靠得住的人去做,拜托了!”韩清拱了拱手说道。 “这位大官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克走到宅子门口悄声说道:“今日我李克在庄子里吃酒吃肉,与这两厮说的甚是痛快,未曾见过东家!”他说完这话,拉开了门四处瞅瞅,闪身不见了。 矛弘义和卢二虎本来听了李克的话正在奇怪,这厮怎么突然说的让人听不懂,但是马上就明白了什么意思。矛弘义拱手低声说道:“我们在吃酒,不曾见过大官人。”说罢就走了出去。 卢二虎随即拱手道:“这两厮甚是能吃能喝,我要去庄子口的酒铺打些酒,不曾见过大官人。”他说完也是不等韩清说话,立刻闪身出去了。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回宅子里收拾一番,就回了城。 在洛阳巩义的回郭镇,邢中和手拿罗盘正在大帐门口念念有词。 “邢真人,天气这么热,快进帐里歇息,头顶上日头这么毒,快把人晒出油了。”雷允恭在回郭镇虽然耍尽了威风,但是对邢中和确很恭敬,因为此人算是大宋朝国宝级的人物,看天看地看山河,能够说得头头是道,风水勘测极为的拿手。 邢中和听罢这话,就收了罗盘走进了大帐里。 “真人,赶紧坐下歇息一下,这么大热天的,你还亲自勘风水,这等活计让你的徒子徒孙去办不就得了?”雷允恭说完就骂大帐里站着的人:“眼瞎了不成?还不赶紧给真人端来冰水?” 旁边的人端来冰水之后,雷允恭讨好的说道:“真人,这是我从洛阳一带征集过来的,这么热的天没有冰水怎么能活得了?” “你这冰鉴是从洛阳各个酒楼和豪门大户征集来的吧?”邢中和淡淡地说道。 “没错!”雷允恭大大咧咧的说道:“我这是给先皇修陵,先皇葬在这里那时周围百姓的福气!所以我征收一些冰鉴算是辛苦费,这不算过分吧?” “这帮做法有些劳民了。”邢中和看了看眼前的玉碗,端起来一大口饮下。 “劳民?”雷允恭不屑的说道:“不劳他们就是劳我!” “你征集酒楼的冰鉴,让他们生意就不是那么好做了。” “哈哈哈哈!真人你不知道,这冰鉴多数是从洛阳广元楼征集来的,那山野小儿不识抬举,居然惹怒丁相公,哼!” 邢中和听罢这话并未有什么表情。 “对了,真人,你这几天跑前跑后的,究竟是在忙什么?” “当然是勘风水!” “这回郭镇是太祖已经指定了下葬的地方,真人你再怎么勘也不能出了这个届吧?” “虽然是在回郭镇,不过这一大片地方,风水也有好又坏。” “我不懂这些仙人的道法,真人若是愿意,倒是可以讲来一听。”雷允恭喝了一碗冰酒之后说道。 “雷副使,你前些日子随老夫上了高处,一眼望去下面的帝陵,可是悟出什么道理?” 雷允恭在刘娥跟前请命之后,就被刘娥命为山陵副使。 “悟出?”雷允恭哈哈一笑说道:“我这人愚笨,岂能悟出什么玄妙之理,真人你快讲讲。” “雷副使记得老夫曾经给你指着一片山梁吗?说那山梁两侧环抱一个坑装。” “记得记得!”雷允恭鸡啄米般点头之后,立刻又瞪眼对着周围说道“你们都出去!”他觉得实在太过于神奇,而且帝王家风水算是不传之秘,所以他赶紧清退了大帐里所有的人。 “那坑东侧有一斜坡,坡上有上百棵松柏。” “没错没错。” “两侧山梁恰似一叶扁舟,在浪中穿行,旁边斜坡恰似江河如海。”邢中和慢吞吞的说道:“雷副使想一下,东侧有江河湖海之势,这边有浪里穿行的小舟,鱼儿想要跃起的话,要跃到哪里呢?” “跃到舟里?” “不错!”邢中和颌首道:“太祖之陵风水乃是白鱼入舟!” “原来是这般玄妙!”雷允恭仔细想了想那山梁的样子,惊叹道。 “现在先皇的陵在另一侧,面向一片低矮的山梁。”邢中和继续慢吞吞的说道。 第551章 洛阳初夏论帝陵 “可是有什么说讲?”雷允恭急忙问道。 “最高处的山梁有一巨石伸出,有如龙爪一般,后面是一峦绵的山脉,并没有什么起伏的地方。”邢中和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一风水本是‘飞龙乘云’之势,怎奈旁边有一河滩,这就有些...” “真人快讲,这会怎样?” “配上旁边的河滩,那巨石就算是阻碍龙飞之势,这一风水有些不妥。” “不妥在哪里?” “本来是一极佳风水,但是被巨石和湖所扰,龙就飞的有些慢了。” “这么说还是能飞得起?” “呵呵,老夫也只能这般认为了。” “邢真人,你这话说的有些吞吞吐吐,我怎么觉着话中有话啊?” “雷副使不是我道中之人,有些话看来需要说的略微明白些。”邢中和叹口气说道。 “我本就愚笨,岂能悟得出真人的话语。” “雷副使,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 “听过听过。” “这只是半句话,还有半句可是知道?” “虎落平阳被犬欺,另半句是龙困浅滩...”他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 邢中和点了点头。 “咝!”雷允恭吸了一口凉气,他有些着急的问道:“可是有法子解之?” “这个...” “邢真人,你也真是忒不痛快了,我真是要急死了。” “若说破解之法,倒是也有,可以遣人将那山梁挖掉,填埋在浅滩之处,如此一来,浅滩地势升高,吹来之风被坡托起,恰好能助飞龙一飞冲天。” “挖掉那山梁?”雷允恭大眼瞪小眼,他挠了挠头说道:“这皇陵本来是要在七月底就要完工,倘若挖掉山梁,恐怕九月也完工不了啊。” 邢中和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 “真人,可是还有其他法子?” 邢中和叹口气说道:“其他法子倒是也有,不过...” “真人,你倒是快说啊。”雷允恭急的站了起来。 “老夫近些日子一直在寻找破解,发现还有一个法子,就是把先皇的陵往北挪上百步即可。” “移陵?”雷允恭眼睛睁的很大,他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案几,急剧的思考着。 “还有其他法子吗?” “目前只有两个法子,老夫刚才已经说了。”邢中和端起眼前那杯盏正待要喝,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就自己斟了一盏水。 “若是移陵的话,七月底之前还是能修完的。”雷允恭若有所思的说道。 “如此一来就太过于仓促了。” “真人,既然涉及到皇家龙脉,我觉得可以移陵。”雷允恭吃了定心丸一般的说道:“龙脉可是不能有丝毫偏差,这关乎到我大宋国运。” “雷副使,老夫只是如此一说讲,你可要三思!”邢中和不紧不慢的说道:“给先皇移陵干系重大,可不是你雷副使一人能决定的。” “我已经有了主意,邢真人你立刻召集人手开始移陵吧。” “雷副使,这事岂能就这样草率决定?”邢中和面色有些庄重的说道:“虽然那边的风水极佳,但是万一挖出石头和水,那就要铸成大错了。” “既然这么好的风水宝地,怎么会有石头和水?”雷允恭笑道:“上天既然给安排了如此绝佳的宝地,自然不会夹带一些叫人不舒服的东西。” “雷副使,话不能这么说!”邢中和摇了摇头说道:“看任何事都要五五开,我可没法保证那风**位不会出问题。” “邢真人做事怎么突然婆婆妈妈了,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先带人开工吧,我这就给你写下手令,并亲自做好花押!丁谓现在不在,我这个山陵副使还是能做些决定的。” “雷副使,你可要想好,此事不能轻易做主!况且太后那边...” “邢真人你也太谨小慎微了,这一点点小事不用小题大做。现在我是山陵副使,还轮不着太后说话,这样吧,还请邢真人带领众人移陵,我快马加鞭回京师面圣,将这里之事禀报太后,太后听了此事岂敢不同意?这可是皇室命脉!”(我走马入见太后从之,安有不从?)“雷副使,你现在是山陵副使,此事是不是应该向给山陵使禀报?” 听罢这话,雷允恭哼哼了两声说道:“这里面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不过邢真人你且放心,我定能办成此事!” “雷副使,你可是多加考虑才是。” “邢真人,这种大功劳我岂能还要视而不见?”雷允恭笑笑说道:“刚才邢真人所说的风水直说,能否给我画个草图?” 东京城内,百姓们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说是聚蚨钱庄要易主,存折若是换成钱头子,将来没准钱庄会不认,于是第二次挤兑风潮又开始了。 “官人,这可如何是好啊?”竹娘抱着孩子在他跟前走来走去。 “娘子你怎么比我还着急?”韩清笑了笑走上前去,看看熟睡的女儿笑道:“没有吐奶吧?” “哎呀,官人啊,钱庄又出现大批的百姓去挤兑,你怎么就当做没有这回事呢?” 她话音刚落,李奕蕾牵着韩逸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折惟玥。 “官人,我们听到了消息,钱庄...”李奕蕾正待要说下去,看到韩清冲自己摆手,就停止了话语。 “你们放心,这次钱庄自会有人出钱来救。”韩清满不在乎的说道。 “谁?谁来救?”折惟玥问道。 “我先暂时不说,因为我还不确定。” “不确定?”竹娘急道:“既然不确定还不想法子?” “不确定的是有几个人施救,但是我敢肯定这钱庄不消半日,就会有大批钱财运到,诸位娘子莫要惊慌。” “官人,你说的如此笃定,可是有几分把握?”李奕蕾问道。 “九成的把握。”韩清面色很平静的看了看几位娘子说道:“现在民众聚集到钱庄,一时半会儿还取不走那么多钱,再说这次的存款准备金很足。” “既然官人还不愿意说谁来施救,奴家就不问了。”折惟玥走上前说道:“但是这存款准备金是什么?奴家听你说过几次,一直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也罢!既然娘子问了,而且你们都在,我就给你们略微讲一讲吧。”他走到竹娘跟前,把女儿抱到怀里,然后凑上去闻了闻女儿身上还带着的乳香说道:“咱们家在郊外营造了大量的房舍,在城内又购置了几处宅子,还投钱给车行,马铺、酒肆、酒楼、购地,那么这些钱都是来自于哪里?” “来自于钱庄啊。”折惟玥回答道。 “但是钱庄的钱来自于哪里?” “来自于百姓们的钱财储存。”竹娘说道。 “那么这钱财存到钱庄之后,我要把钱分成两部分。”韩清说道:“比如,有一人在钱庄存了一千文钱,我就要从这一千文钱里拿出九百文钱做生意,剩下的一百文钱做活动头寸,随时让储户来取钱。” “人家存了一千文钱,你才留下一百文钱给人取?”李奕蕾说道:“如果人家要取得是一千文钱呢?” “娘子你要知道,钱庄里每天都有人存钱取钱,存的人多了,存款准备金也预留的越来越多了,可不是只照顾一位客官的。” “原来这就叫存款准备金啊。”折惟玥不以为然的说道:“没什么玄妙的道理嘛,官人就喜欢把简单的事说的让人听不懂。” “你认为很简单?”他笑道。 “难道不是?”折惟玥说道:“倘若有人把钱托我保管,那我也可以先花出去一部分留一部分嘛。” “那你前些日子问我存款准备金率,今日就说一说,什么叫做存款准备金率?” “和你那存款准备金差不多呗,官人经常冒出的一些怪词就是为了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韩清哈哈一笑说道:“我若是不经常调整这个存款准备金率,恐怕东京城的物价就会起起落落了。” “你能管得住东京城物价?” 韩清把女儿递给竹娘,坐在椅子上看着众人说道:“有人存了一千文钱到钱庄,我留下了一成之后,把剩下的九百文贷给了李氏。”他指了指李奕蕾说道:“你现在作为一个商人就有了九百文钱。”他又指了指韩逸说道:“逸哥给你做工了,你发给他九百文的工钱,那么逸哥就有了九百文钱,他会怎么做?”不等众人回答,他又说道:“逸哥把这九百文钱又存到了钱庄,于是我这钱庄了又回来了九百文。” 李奕蕾笑了笑,把孩子搂在怀里继续听他讲。 “我把这九百文钱预留一成,也就是九十文钱,然后把八百一十文钱又贷给了竹娘,竹娘作为一个商人,给茹雪发了工钱,那么茹雪会把这八百一十文钱放哪里?” “继续存到钱庄。”竹娘说道。 “没错!我钱庄里又有了八百一十文钱,预留一成之后,剩下的七百二十九文钱继续贷给折氏,折氏把这工钱发给了琦哥,琦哥会把钱存入到钱庄。” 第552章 文书里,机关暗藏 “那这钱岂不是...” “你们发现了吗?其实钱庄里只有最初的一千文钱,可是经过这么倒腾,逸哥觉得自己有了九十钱,茹雪觉得自己有了八十一文钱,琦哥也觉得自己有了七百二十九文钱钱,但是每个人的钱数不一样,不过无所谓,最终会回流到钱庄里。” “照这么讲,咱钱庄岂不是源源不断的进钱?”折惟玥惊讶道。 “经过一千文钱来来回回的存取贷出,钱庄里的总数会增加了。”韩清说道:“每一笔最初存入钱庄的钱都算作原始存款,而我刚才所说的那一成,就是存款准备金率,钱庄里的总存款量就是原始存款数量除以存款准备金率。” “原来这里面的门道这么深?”竹娘被韩清教授过阿拉伯数字和借贷记账法,所以她听得津津有味。 “全国各地的钱庄分号皆是按照这个道理来做,按照我固定的存款准备金率做预留,这预留的存款都不能动,必须要运入到我京师的钱庄。”韩清说道。 几位娘子都一次听到这种经济学理论,觉得很是神奇。 “怪不得官人你能斥巨资扩建钱庄,就是存储那些钱财吧。”李奕蕾问道。 “不错,各种钱财和抵押的财宝都在钱庄里。”韩清说道:“但是你们不要以为就是简单地存入取出,如果逸哥得到了九百文钱但并没有存入钱庄,或者竹娘没有获得钱庄的贷款,那么钱庄里的总数就不会那么多。” “那钱庄还要扩建到多大啊?”折惟玥叫道。 “现在小平钱尽量兑换成大钱,如果钱多了就会使用金银来计算。”韩清苦笑了一声道:“如果都是一文的铜钱,恐怕钱庄再扩建五倍都不够。” “原来我家官人能有如此的本事!”李奕蕾喃喃自语道。 “现在的存款准备金率是两成,我如果让各地钱庄分号把准备金率调整了两成的十分之一,理论上这钱财的流动性就会有令人瞠目的数量。”韩清继续说道:“准备金率降低了,那么钱庄存款的总数就会增加,那么我就可以改变利率来把这些钱继续贷出去。” “好端端的调整这准备金率作甚?”折惟玥问道。 “刚才我做举例已经说了,一千文钱能够在好多人不断地存入,这样就会让准备金越来越多,需要不断地稀释,以便钱财能够在百姓们中间流通。” 几位娘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今日所听到的学识让她们大开眼界。 下午的时候,景妮来寻。 “丁谓已经安排大批车马进驻钱庄,让排着队要取钱的百姓们放了心。”景妮说道。 “钱财来自内藏库还是左藏库?”韩清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左藏库。” 韩清听到这三个字,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这次让民众去钱庄挤兑,是他派人放出的风声。因为他想知道,这次鸠占鹊巢的事情有没有刘娥参与,虽然现在她被老丁架空,但是在利益争夺方面,从来都是敌我不分的。 丁谓曾经做过大宋朝的三司使和三司行在,对于这钱财的管理极为的熟络。在先皇在世期间,因为东封西祀而耗费大量的钱财问题,都是被这丁谓给一一化解,所以丁谓曾有过大宋钱袋子之外号。 既然对财务有着如此深刻的认识,所以对于钱庄的遗留问题,丁谓也是煞费苦心。 盐铁副使严咏思告诉自己,聚蚨钱庄要关停。既然要关停的话,那就把存储的钱财悉数退给百姓即可,有必要脱裤子放屁再换成钱头子吗? 答案只有一个:丁谓想把这钱庄据为己有! 百姓们听说钱庄被关停,起初开始恐慌,后来看到要把存折换成钱头子,明白了这钱庄似乎要归到朝廷了,也就放了心。 韩清通过朝堂发来的诏书看出了一些端倪,因为一个大宋官员的告身就能看出这里面的人事行政制度,那么诏书也是能体现出朝堂上站队情况。 虽然他的差遣被除了,但是还有一个官职在身,这个官职就是属于闲的蛋疼的给事中。给事中一职现在基本属于闲散官员,平时签字画押走流程而已。他拿到诏书之后,看到上面提到的关于百姓钱财退还步骤,最后一条就提到,如果涉及事宜诸多,允许户部下面户税案都主辖收支司的人手友情帮忙。 有宋一朝,官职差遣名号满天飞,这个时候有两个户部。 一个户部是归属尚书省下面管理,户部的最高长官是户部判部事,主要管理全国的人口分布以及五等丁产簿的落实,不过后来就慢慢地有名无实。 另一个户部就是归属到赫赫有名的大宋财政部三司的麾下,这个户部的最高长官是户部使以及户部副使,下面有户部判官等。三司户部设五案,有户税案、上供案、修造案、曲案、衣粮案,掌管全国户口、两税、酒税等事。但是这户部与其他二部还有很多附属机构,分别是磨勘司、都主辖收支司、拘收司、都理欠司、都凭由司、开折司、发放司、勾凿司、催驱司、受事司等。 诏书里就提到了都主辖收支司。这个司算是老丁一手培养起来的,所以里面的人能写会算。 韩清这个给事中拿到诏书之后看了看,里面一长溜的画押当中,只有丁谓签了字,其他人都是显示为阙。 “都尼玛是人精!”韩清看到画押情况暗自骂了一句。 现在这个钱庄之事已经很清楚了,老丁想通过暗度陈仓之法将钱庄易手,所以弄了都主辖收支司来做协助,实际上就是慢慢接管。其他的朝堂大佬儿看明白了这个形式,所以装聋作哑,面对诏书需要有自己花押的时候,都是闪身不见。 “让百姓们一直就这么挤兑吧,我看老丁能调用多少钱财!”他暗自说了一句。 此时在御街旁边的李家铺子里,戚氏正站在二楼往街上张望。 “如何啊?戚娘子,这铺子离着州桥如此之近,而且又正对着御街,想想每天过往的客商有多少?”顾若兮坐在远处说道。 “这地段寸土寸金,不消你说我也能知道。”戚氏走到顾若兮跟前坐下说道:“只是这租金能不能再压一压?” “戚娘子,每月一百六十贯的租金已经算是良心价了。”顾若兮笑道:“不用我猜也能知道,你戚娘子早就沿街打听过行情了吧?试问哪一家店铺的租金能有我这般低廉?” “这倒是真的。”戚氏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顾大家倒是开了个实在价。” “每天的盈收能让戚娘子做梦也在笑。” “虽然这铺子价格合理,不过那州桥的客官来这御街,还要在桥边多走一个弯,我这两天已经观察过,街对面的铺子生意要比这边好,就是因为离着州桥的道路更加便利。” 顾若兮听了她的话就收起来笑容,这戚少兰做生意的眼光越来越毒辣,居然一下就能把这一点看透。“那州桥曾在大中祥符五年被雷劈过,坍塌下来好多石土,后来人们就在石土上修建了台阶,在上面由上而下摆起了货摊。” “顾大家,东京城的州桥本来就扬名在外,而州桥的夜市更是人山人海,这些客官就因为觉着绕弯麻烦而不能到我店里来,那生意就差了许多。” “戚娘子你这是非要把房价压低不可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戚氏打量了一下铺子里的摆设然后徐徐说道:“你顾若兮把铺子租给我,恐怕不愿意看到我的生意凋零下去吧?这样对于一个房东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 “戚娘子说的在理。”顾若兮一只手指揉了揉另一只手的手背,似乎在涂抹着什么东西似得,她低着头慢声细语的问道:“戚娘子既然心里有了主意,那么就说一个你能承受的底价,如果谈得拢那么就敲定好了,谈不拢也只好作罢了。” “一百一十贯每月。”戚氏报了价。 顾若兮闭目细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既然戚娘子认为这个价合理,那我也就认同吧。”她说完站了起来走到窗户看看外面,扭过身看着戚氏说道:“你戚娘子提了条件,那么我也要附加一个条件。” “顾仙子请讲。”戚氏的话语称呼已经慢慢地做了转变,刚才还是称呼顾大家,现在听到对方同意了这个租金,称呼也就立刻变了。 “按照戚娘子你提的租价,我确实是亏了不少,不过念在你我相识已久,我也就认了,但是要签订的文书需要按照我说的来拟定。” “也好!”戚氏说道。 顾若兮拿出已经写好的文书,找了一个案子坐下,又开始在上面填了一些字,然后这才递给戚氏。 戚氏接过文书,看到上面先是写着乾兴元年六月十八,有一门店铺转租,然后就是详细介绍了店铺的宽窄长短,所处地段,是哪一坊的坊号。但是再往下看,她就吃惊起来:“顾仙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553章 诈伪迷人乱似麻 顾若兮笑笑,拿起另一份文书对着念道:“今商议,店铺以每月一百一十贯的租价租给民女戚少兰,不得以自己和三司盐铁部勾覆官韩清的私情而对店铺压制,不得以这私情而擅自更改店铺大小,不得以此私情而变更租价。” “顾仙子,你这文书里加这话是什么意思?”戚氏脸色变的铁青。 “戚娘子,我在商言商而已,你何必动怒?”顾若兮笑道:“那韩清的钱庄起初才多大?后来不是用了他自己官身的关系,将那钱庄变得庞大无比?影剧院才多大?以前无非就是个粮仓而已,现在扩建到哪里了?这难道不是韩清用了自己官身的关系吗?” “他用什关系扩建到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戚氏由于激动,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 “戚娘子你稍安勿躁,我只是写在文书里,又不是拿出去给世人看。” “顾仙子,这么写是不是太过分了?” “戚娘子,你和韩清是个什么关系以为我顾若兮不知道吗?”顾若兮面对脸色铁青的戚氏,仍旧是微微笑着说道:“当初在影剧院,我可是不止一次看见你进出韩清的屋子,一直到第二天清早才离开。”她看到戚氏脸色变得通红,就继续笑道:“你二人在屋里整夜难道是谈论诗词?或者是帮着韩清研读四书五经?” “顾仙子,你究竟是何意?” “戚娘子,我现在对于你来说,只是个房东而已。”顾若兮正色道:“我与铺子的原房东早就商定有文书,不得更改这铺子里一砖一土。倘若你更改了,那我如何向房东交待?” “如果租了你这铺子,我自会遵守约定就罢了,为何要写上韩清?” “万一韩清插手这店铺,要做扩建或者改造怎么办?” “我现在和韩清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戚氏的这句话,其实已经默认了顾若兮刚才所说。 “戚娘子,世事难料!现在你说你们没有半点关系,可是以后呢?韩清出使辽国做下惊天大事,你我推测他必定身死,哪知道他还能打下两座城池全身而退?” “那是你推测的,若果不是你信口...” “好了好了,戚娘子不必动怒,很多事情并不是看的那么简单,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将来还不知道会怎样。”顾若兮扬了扬手中的文书说道:“我只是为了保障这店铺不要做休整改造,我也只是为了挣取房租而已,文书里多写一点也没坏处啊?” 她看到戚氏还要张口争辩,就止住她继续说道:“戚娘子你大可放心,这文书只是你我各自保管一份,我是为了保住这铺子而已,你是为了做买卖,文书又不会拿出来敲锣打鼓引众人来看,何必纠结于此呢?” 戚氏闭上双目,思量了许久之后,睁开眼瞪着顾若兮说道:“这文书你真的保证不示人?” “为何要示人?我至少为了给这铺子增加一分保障而已。” “好!我签了这文书就是!” 到了下午时候,韩清还在影剧院坐着,就听见门外有人来报,说是一位女子来影剧院求见。 “谁啊?”他问道。 “来人并未说自己是谁,但是这女子的衣裙提的很高,快要系在**上了。”门卫皆是粗汉,也不会细致描述,所以直接把来人穿着特点一句话说出来。 韩清被这样的描述弄得哈哈大笑道:“这是高丽人的传统服饰,女子皆是这般打扮。只是高丽人今天怎么跑这里来了?有请。” 车顺姬进入韩清的办公屋之后先是唱了一个肥喏,然后这才走到他办公桌跟前的一个锦墩上坐下说道:“韩大官人最近似乎很是繁忙。” “繁忙?车小娘子恰恰说反了吧?我现在可是比平日里清闲的多。” “哦?既然韩大官人清闲,能不能帮奴家一个忙?” “小娘子大老远赶来,不只是什么要事需要我韩某能帮得上?” “你韩大官人知道,我们高丽的驿馆是在安州巷,那边的房舍也并不是很大,所以很多的钱财都是存到了你的聚蚨钱庄。”车顺姬说完就拿出一个凭证说道:“近些日子我同文馆采买诸多物品,所耗银钱无数,所以还请韩大官人帮个忙。” 韩清听到这话就奇怪道:“车小娘子既然是要取钱,直接去那钱庄即可,怎么来影剧院寻我?你看影剧院是存放诸多钱财的地方吗?” “这个奴家定然知道,只是最近钱庄一直在与客官们兑换钱头子,奴家排了好长的队总是等不上,现在同文馆急等钱用,所以就来找韩大官人帮忙。” “现在的钱庄是个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娘子还请多多担待吧。”嘴上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接过来那存折凭证看了看,等看清上面的计数之后立刻变了脸色:“车小娘子,你这是来趁火打劫吧?” 韩清之所以变脸色,是因为那存折凭证上的计数为一百八十万贯,这数字有些太大了。 “韩大官人,你这话就让奴家听不懂了,你开钱庄吸引百姓们存储闲钱,我作为储户给你钱庄送钱,现在我有急用要取钱,怎么就是趁火打劫了?” “对不住车小娘子,韩某刚才说话有些孟浪,还请原谅则个。”他笑了笑说道:“既然车小娘子有急用,那么事不迟疑,赶紧去钱庄排队兑换钱头子。” “韩大官人,奴家刚才说了,排队根本轮不上,因为到了夜晚时分就要关门打烊,奴家根本等不到的。” “那就明日早早去排队即可,另外嘱咐一下车小娘子,钱庄的人目前只是帮着核对账务,而兑取钱财的是都主辖收支司的人,你去了之后莫要搞错。” “韩大官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他两手一摊说道:“我这里是影剧院,不是钱庄,你拿着凭证来我影剧院这是为哪般?” “你是钱庄的大东家,我不来这里找你还能去找谁?” “我是钱庄大东家,这没毛病!但是你几时见过我亲自给客官办理存取钱财之事?” “韩大官人这话就让奴家不懂了,钱庄兑换钱头子已经是人满为患,你作为大东家,面对着客官的要求居然推个干净。” “车小娘子,这话不能这么说,你这钱财金额虽然数目挺大,但是对于我钱庄来说仍旧是个存户而已,钱庄自有钱庄的规矩,大家都是按规矩办事,我是钱庄的大财东和谁存钱取钱没什么关系,即使我自己去存取钱财也要老老实实守规矩。” 车顺姬狐疑的看了看韩清,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她知道现在钱庄的处境,百姓们吵吵嚷嚷的挤在钱庄,兑换钱头子的速度很是让人揪心,更有四处传播的小道消息,说钱庄的钱财快要被取光了,于是骂娘的、吵架的、拥挤的,让钱庄现在很是热闹。 她这次来找韩清,就是为了敲竹杠。一百八十万贯的钱财,这可是给给那辽国每年岁币的六倍,虽然平时这笔钱在钱庄微不足道,但是现在足可以让韩清焦头烂额。她心里算盘打的很好,如果韩清和她请求放宽期限,那么她就要求立下字据,这笔钱要以复利法按天计算,如果钱庄没有按照规定时间给款,那就以韩家宝物来充数。至于宝物,肯定是那个七彩酒庄琉璃玉净瓶了。 她算盘打得好,可是看到韩清先是将此事一把推个干净,然后就是和自己讲道理,似乎对这一百八十万贯很不在意。 “难道这钱庄还有巨额的钱财?”她暗自思忖。 “车小娘子,你同文馆有不少身强力壮之人,让这些人去排队即可,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是在馆里静候吧。” “韩大官人,你这轻飘飘一句话就让把奴家推到了门外,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怎么?车小娘子见过我高风亮节?车小娘子见过我古道热肠?” “韩清,我高丽国距你宋国万里之遥,我们举目无亲在这东京城,省吃俭用含辛茹苦攒下这点钱财,不能让你说侵吞就侵吞的!”车顺姬被韩清几句话给怼的有些动怒。 “车小娘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韩清叫起撞天屈道:“我何时要侵吞你高丽国钱财?我怎么侵吞你们的钱财了?那钱庄大门开着,你去兑了钱头子不就行了,和我纠结什么劲啊?” “那钱头子说兑就能兑的吗?如果像你说的这般容易,我还来影剧院寻你作甚?” “车小娘子,钱庄大门一直开着,钱庄也没说不给你取出钱财,无非就是个时辰长短的问题而已,这大热天的,在这影剧院着急上火和我谈这些,有这功夫早都排上队了吧?” “韩大官人,我们不如换个方式谈谈如何。”车顺姬被韩清这种态度给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她闭上眼想了半天,也突然惊觉自己怎么把问题给绕远了,本意并不是这样啊,想到这里,她就换了口气问道。 第554章 何况,艳树香枝欲弄春 “你若是想着让我通融给你提前兑钱头子,恐怕这不是个好主意。”韩清有些不耐烦了。这都是那丁谓从中搅和的,老子现在帮着擦屁股,犯不上! “韩大官人,奴家细想了一下,觉着现在既然已经是这样子,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如果非要让你韩大官人从中通融,似乎确实是一件令人为难的事。” “车小娘子想开了,真是好也!”韩清拱了拱手说道。 “奴家想着这事换一种方式解决。” “请讲!” “一百八十万贯毕竟不是一个小数,可是眼看着在钱庄了取出来,仍旧需要些时日,而且韩大官人似乎钱庄银根有些不太充盈,所以呢,奴家干脆就暂不取这些钱财了,还是照旧存在你钱庄。” “韩某听到车小娘子这话,真是万般感激。” 他这句道谢其实是实情,现在丁谓弄了个钱头子,也算是解救了钱庄的燃眉之急,否则储户疯狂挤兑,他一时半会儿真弄不出那么多钱。 钱庄很多资金都投到了房舍购买与营造,还有不少做了放贷,虽说这个时期人们的信用极好,酒楼给人送外卖用银碗都不怕丢,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穷则思变,有些人用了各种方法弄了五等丁产簿或者房舍财产证明,等还不上款时候要么赖账,要么就是卷包会。 “不过奴家倒是有个条件。”车顺姬观察着韩清的表情说道:“这一大笔钱还在钱庄贮存,眼看着百姓们闹哄哄的取钱,奴家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所以...” “请讲。”韩清看她话里还带着把儿,心里也在猜测这女子还要耍什么幺蛾子。 “倘若钱财没有按规定时日取得出来,恐怕奴家那时候罪过就大了。”车顺姬说道:“奴家想让韩大官人给吃个定心丸。” “还请车小娘子明示。” “韩大官人能不能抵准一个什么东西在我手里,这东西至少是个罕见的宝物才行。” 尼玛!这女人绕半天原来就是讹老子那个矿泉水瓶子! 韩清起初确实没往这方面想,他只是单纯的认为这小娘子就是因为取不出钱而着急,所以跑到他这个东家跟前闹。 因为现在民众聚集在钱庄真的是越来越多,韩清看那挤兑的架势都有些心惊。高丽人现在急了眼,取不出钱财就找幕后老板,这倒是符合情理,谁知这女人项庄舞剑半天,意不在此啊? “宝物?”韩清装模做样的想了想就说道:“我韩家宝物多了,哪一个都罕见。” “大官人家中宝物还有很多?”车顺姬惊奇万分,那差点引起高丽亡国的七彩酒庄琉璃玉净瓶,在这韩清家里还有很多? “那当然是了!”韩清用手指点了点桌子说道:“我那三个娘子都是宝贝啊,我那家中孩儿也是宝贝啊,我韩清也算是个宝贝吧?在大宋中我这样的人仅此一个。” “这...这算什么宝贝?”车顺姬听到这话一时气结。 “怎么不算宝贝?”韩清瞪着眼说道:“这世间什么都不值钱,唯独人最值钱!” “韩大官人,我是想...你能不能先抵准一个...” “我家除了人是宝贝,其余的都是废物。” “大官人,奴家是说你能不能抵准一个物件?” “把影剧院抵准给你同文馆?” “大官人说笑了,这影剧院岂能随随便便抵准。” “车小娘子,钱庄不会短你的钱财,你只要好生的排队去兑换钱头子即可,整个东京城百姓皆是这般做法,唯独你跑到影剧院来找我,要我抵准宝物。倘若大家都这么做,恐怕我宅子都能被搬空了,人都保不住了。” “大官人...” “好了好了,车小娘子,此事休提。”韩清摆了摆手。 “韩清,你这般做法真的令人心寒,奴家相信你,这才把钱财存到钱庄,可是紧要关头要取出,居然这般费劲!”车顺姬看到韩清这种态度,心里就来了气:“韩清,这钱财可是我高丽国的,你若不给个说法,我同文馆即刻遣使要去面圣,状告你聚蚨钱庄赖账。” “车小娘子,在这里我要给你讲两点,你一定要听清楚。”韩清用大拇指搓了搓下巴说道:“第一,聚蚨钱庄并没有赖账,只要兑换成钱头子即可随用随取,现在整个东京城百姓都知道,为何你偏偏说我赖账?第二,这事如果你要去告状,应该是先去开封府告。” “韩清!你...”车顺姬气的站了起来。 韩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脸的不屑。 “大官人,这事你就不能想个办法吗?”车顺姬看到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你也应该可怜一下奴家吧?郑大使可是给奴家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保住这笔钱财。” “你说的这么可怜,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韩清被这女人弄得哭笑不得道:“你看我这里有啥值钱的,赶紧搬走。” “奴家上次看见你饮水时候,用了一个琉璃瓶。”车顺姬说道:“奴家想着这瓶子是不是极为罕见,能不能把这个瓶子抵准给我。” “你说的是那琉璃瓶啊?”韩清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这玩意还真算个宝物,不过呢......” “不过什么?”车顺姬紧张地问道。 “那琉璃瓶可远不止一百八十万贯钱!” “那依韩大官人之意...” “你同文馆是不是在补点什么宝物也抵准在我这里?”韩清说道:“否则一个天价的宝物被你同文馆区区一百八十万贯的给抵准走,这可就亏大了。” “我同文馆哪有什么稀罕宝物?”车顺姬听到韩清有松口的意思,心跳加速起来:“韩大官人看上什么就直说。” 这女人实在太想得到这个矿泉水瓶子了,居然思维都乱了套!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种语气,感觉吃相也太难看了点,更何况还没吃着呢! “我哪知道你们同文馆里有啥珍藏宝物,再说这世间有啥宝物还能和我那琉璃瓶相比?” “那韩大官人你想要什么?” “刚才我说了,什么物件都不足为提,只有大活人是真正的宝贝啊。”韩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 她看到韩清的目光不住地打量自己,有些难以置信,自己也低头看了看装扮。此时她的内心不住的翻腾:原来这个男人想得到自己,如果自己献出身子,就能将那琉璃瓶拿到手,如此一来,高丽王就可以把这宝物送给辽国,那么自己的国家就不会被攻伐。想到这里,她脸变得红彤彤的,胸脯也由于激动一鼓一鼓的。 “车小娘子?”韩清看到车顺姬突然陷入了魔怔一般,而且脸色绯红,呼吸也变得急促,就明白这女人因为激动而神情恍惚,就唤她一声。 “啊?”车顺姬被叫醒,然后抬起头看着韩清,这个男子长相很俊,而且如此的聪明,委身于他也不会亏了自己,而且能救自己国家于水火中。 她有些木然的走到门口,然后关紧了屋门,上了门闩后就缓缓地转过身子来。 韩清起初看到她往外走去,心里还讥笑,这女子突然被自己这么将了一军,估计思维已经混乱了,但是看到她去关了屋门又上了门闩,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他的心怦怦跳的厉害,眼看着她像个木头人一样走到跟前。 “奴家一直不知道,在韩大官人你的眼里,我居然是个宝。”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既然能被韩大官人如此赏识,奴家就...”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 这女人就要献身了? 这女人就要在这个办公屋里献身了? 这个高丽女人为了一个矿泉水瓶子就要献身了? 韩清此时大脑突然有些短路,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她看到韩清不动手剥自己衣衫,就慢慢地解开胸前的带子。 “车小娘子,你先莫要着急。”他急忙叫停。 “大官人请移步到榻上,奴家伺候你。”她脱掉外面衣衫之后,低着头站在他跟前轻声说道。 “车小娘子,你先把衣衫穿好。”他往后退了退说道:“我说你大活人是宝贝,也没说...也没说就非要你...” “大官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车顺姬听到他这样说话,当即就变了脸色。 “我是说,没必要让你当场就...” “大官人你这是戏弄于我吗?” “非也非也!车小娘子误会了!”他捋了捋胸口说道:“我说人是宝贝,没说想要做什么。” “大官人刚才说人是宝贝,那我算不算宝贝?” “当然算了!” “我同文馆也有女眷,但是姿色能够比得过我的,恐怕还真找不到,大官人对着我这样的人不在乎,难道还有他想?” “车小娘子,我这人办什么事需要有点臆想,比如赏花赏月时候一定要有琴声,比如畅快淋漓的吃肉的时候一定要有美酒。” “原来韩大官人觉着这屋子没那种品味了?” “对对!”他想说“环境”这个词,但是又怕说出来让她听不懂,既然这小娘子用了这词,那就点头称是好了。 第555章 伏击 “既然大官人想要行好事,还在乎什么有品味的地方?” “当然了,外面人多嘴杂,有人敲门找我的,也有人在外面喊我的,这都是能干扰我情绪的。”韩清说道:“万一谁有急事在外面砸门,吓着我以后,这一辈子就有心理阴影了。” 车顺姬对他最后说的那个词听得不甚明白,但是眼看着韩清似乎要拒绝自己,她鼓起勇气说道:“大官人莫要慌张,请快快移步到榻前,奴家定会好生服侍你一番。” “男人只要一慌,好事不得开张!”韩清说道:“心里担心外面有人坏我好事,我就做不得任何好事!” “那依大官人之意...” “过些日子再说吧。” 韩清倒不是装正经,对于这种送上门的美色,如果不办了她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如果这是在以前,他才不管不顾。可是现在被丁谓接连贬官,然后东京城这边的变故实在令人闹心,而且已经开始波及到周边的城市了,这让他对于男女之事真的没有一点兴趣。 河北西路邢州,几名大汉正在一个小馆子里吃喝。 其他桌上客人吃着聊着很是热闹,唯独这一桌几个人只是默默吃饭,彼此间并未有什么交谈。 远处一个桌上有三人吃完,很随意的叫喊着老板来会账,眼看着老板在远处忙乎,店小二还在店外招呼客人,这三人就有些不乐意,嘟嘟囔囔的起身,走到那几个汉子跟前又冲着店小二叫喊,让他过来算账。那店小二听到唤声,忙不迭跑来赶紧给几位客官结了账。 三人晃晃悠悠的走出店外,又往前走了四五丈站定之后,解开裤子开始小解。 “看清楚了?”一个看似为首的汉子低声问道。 “总共五人,每人脖颈子处都有鹤。”另一个回答道:“错不了的。” “看着还有一个个时辰的样子才能天黑,这一伙人要到了内丘会歇脚。”为首的人边系裤子边说道。 “内丘往南有个孟村,是通往内丘的必经之路,那里树林茂密,而且附近荒山野岭。” “即刻快马前去报信,孟村设伏。”为首之人下令。 “得令。” 小馆子里出来的五人上了马,直奔北而行,一路快马加鞭。眼看着天快要黑的时候,几人就打算在天黑之前寻个客栈。路过一处树林时候,几个人放慢了马速,越是往前走就越慢。多年的经验让众人都有预感,这树林之中有杀机。 为首的一个汉子在前面勒住了马,他四处看看,然后跳下了马,因为前面有一根绊马索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在此设伏?出来!”他看了看绊马索,然后站起身对着周围怒喝一声。 声音刚落,箭支从四面八方射来。 为首之人以及后面的俩人躲避不及,被射的有如刺猬一般。 最后面的俩人在箭支射来时候已经下了马,这二人抽刀不断进行格挡,居然让射来的箭支近不得身。 一声唿哨,箭立刻停了下来。 红顶卫的俩人慢慢站起身,看到远处一人持枪而立。 “什么人设伏暗算?”其中一人怒喝道。 “我本来想让人继续放箭,看你二人身手居然如此了得,就让人停了。”那人在远处说道。 “你是谁?”红顶卫这边一人发话问道。 “兄弟,凭的这般多废话,直接了解他们。”从红顶卫二人身后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红顶卫这二人听到身后也有声音冒出,俩人立刻背靠背,举着刀随时保持攻势。 “二哥,兄弟我久不杀人,看到这二人貌似枪棒功夫很有一套,就拿这二人练练手。”那持枪而立的人说道:“二哥,你莫要插手,先看看兄弟我武功是不是有荒废。” “早早弄死拉倒,凭的浪费功夫!”后面那人叫道。 “二哥稍安,兄弟我速战速决。”持枪之人慢慢地走到红顶卫二人跟前。 “是你!”红顶卫的一个人看到来人面孔,惊奇地叫道。 “你认得我?”持枪之人很是意外。 “你是那影剧院的看护,老子去影剧院看过戏,所以认得出你来!”红顶卫的人说完骂道:“原来是那恩将仇报的韩清小贼要杀我们。” “哈哈哈,兄台好眼力!”持枪之人笑道:“既然在你面前露了相,某就更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此地。”他说完之后用脚踢了一下枪尾,待枪身横着的时候,他张开双臂一震,然后握住枪尾,一抖一个枪花冲着二人面门过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韩清所说的一脚踢十个的姜阳秋,另一发话的人当然是山西一带的大恶贼飞天虎。 话说姜阳秋杀到,那二人急忙挑开举刀迎敌。 姜阳秋左冲右刺,一杆枪在手里使的出神入化,那红顶卫二人似乎有多年配合经验,二人能化解姜阳秋的杀招之后,还能互相照顾着反击。 “果然有两下子!”姜阳秋哈哈大笑道:“丁老贼手下果然有点能人。” “韩清小贼派人暗算,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红顶卫一人眼看枪刺来,随着枪尖猛然转身,让枪顺着胸口挑破衣衫后,一刀撩向姜阳秋,逼退对方,这才跳开恨声说道。 “你个直娘贼!”卢二虎站在二人身后大骂道:“你们这是要寻找不利于我们东主的讯息,你倒是给老子说说谁暗算谁?还有脸反咬一口!”卢二虎呸的吐了一口然后说道:“你二人能活着走出这片树林子再撂狠话不迟。” 红顶卫的二人其实已经看见周围都有持工的虎视眈眈,心知这次凶多吉少,便也不再废话,拼死也要把眼前这人拿下。 姜阳秋一枪刺向左边的人,那人闪开之后,他用枪点在地上用力一荡,凌空飞起之后就用枪划了一个长弧,弧光闪过二人面前,让俩人急忙闪开。姜阳秋已经看出这俩人配合的缺陷所在,因为这二人都是右手持刀,所以互相都在照顾互相的左面,姜阳秋跳跃到对面就是寻找对方间隙。 那二人调整了攻位之后,打算换一下身形,哪知姜阳秋一枪刺到面前用力一荡,震开一人,然后快速移到另一人面前直接一掌劈向另一人头顶,那人急忙退后一步闪开了攻势。另一人看到此情景,急的又要冲上来解救,姜阳秋本意就是先解决此人,看到他来救,枪身一挺再次刺了过去,但是枪尖略微低一些时候,姜阳秋左手持枪,右手猛然对着枪尾大力一掌。 枪身立刻刺穿了那人身体,姜阳秋趁他呆滞的一刹那,快速移步到那人跟前然后略微侧了侧身,一把抓住那刺透身体的枪身,将枪生生拔了出来。 “啊!”另一个红顶卫看到自己兄弟惨死,悲愤不已,犹如疯虎一般对着姜阳秋疯狂劈砍。 姜阳秋手持长枪,一抖枪身迎了上去,枪头犹如银团花一般刺向了敌人。 那人用刀挡开枪身之后,枪尖再次一抖,似乎粘着自己的喉咙一般,又不断地刺了过来。 “锁喉枪!”红顶卫惊叫一声。 “锁喉枪,枪中王,枪枪锁喉威名扬!”姜阳秋逮住一个间隙一枪刺入那红顶卫肋下说道:“居然有人识得锁喉枪,不错!” 那红顶卫抓着枪身,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轰然倒下。 “兄弟们,赶紧收拾利落了。”卢二虎看到姜阳秋已经结果了这俩人,立刻下令清扫战场。“把射飞了的箭都找回来,一支都不能留下!这里的血迹都打扫干净。” 周围的人立刻上前,把人尸马尸分开,然后就立刻弄来了大车开始装车。 在京西南路的南边,过了唐州往南的新野,李克和矛弘义等人已经散布在四面八方。李克已经得到陈冰的飞鸽传书,共有十三名红顶卫离开京师,五人奔北去了边境,八人奔南到房州。 李克得信之后,当即与矛弘义连夜奔到房州附近,在周边地区查看地形,选择最佳设伏地点。 矛弘义闲坐在远处一个小山坡后面,往远处来路看了看就低声对李克说道:“这片地形有些不妥,你看东边有个小山包,冲过去就一马平川。” “矛兄,咱们埋伏地点也只能挑在这镇平县。” “依我看就在房州截杀这帮鸟人,那边地势多好,四面环山。”矛弘义说道。 “矛兄,你有所不知,在哪里杀的惊天动地都行,但是房州里却是万万不可。” “这是为何?”矛弘义有些不解。 “这房州四面环山,中间河谷盆地断陷,是风水上说的困龙局。” “啊?有啥说讲?” “堪舆风水地势我不懂,但我曾听人说过,历代帝王皇亲将相被流放的话,大多数都是流放带了这房州。”李克说道:“咱们东主的爹爹韩崇业被流放到这里,是因为东主的娘娘是云阳公主,所以流放地也就选到了房州。” “那这房州皇亲贵族很多了?” “不错!所以我们不只能在房州惹下大乱。”李克说道:“丁老贼派红顶卫暗地里做事,那我们也暗地里截杀,既然都不是光明正大,那就黑夜里宰黑牛,看谁是生手。” 第556章 走马入见说移陵 李克所言确实是属实。 中国古代有六大流放地,即鄂西北的房陵(含上庸、郧乡、均县)、西北边疆地区的河西走廊及河套地区、岭南地区、海南岛三亚、西南黔州及蜀地巴州、东北黑龙江漠河及海林县宁古塔。在这六大流放地中,房陵是年代最早、规模最大、历史最长、人数最多、品级最高的宫廷帝王皇亲特放地。 房州因远离朝堂,其境内山林四塞,地势险峻,加上其高湿和高温的气候,导致居住其中的人易感冒生病,故有“瘴痍之地”、“流放之地”的称谓。这一带地区像个盆地,是个水草丰美的地方,被流放人员多是高官,可以自给自足,而且离朝堂算是还是比较近,流放人员可以乘船经汉江到均州,然后步行到房陵。朝廷可以有效的监管。 “红顶卫的人出现了!”李克看到另一处山包的人冲自己挥了挥小旗,立刻叮嘱大家准备出击。 来的八名红顶卫刚踏入到伏击圈里,就听见一声梆子响,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簇密密麻麻,细小的短箭支可以用刀格开,可是还有霸道的钢弩射出的箭簇,于是间,八只刺猬在马背上还没来得及抽搐,就已经送命。 李克等人迅速奔下山头,四处打量一番,命人立刻把此地收拾干净。 矛弘义兴奋地说道:“八十万贯啊!” “别高兴太早,那卢兄和姜兄不知道能不能料理掉其余人等。” “我昨天夜观天象,大吉!应该不成问题!”矛弘义开心的说道。 “你还会观天象?”李克瞟了他一眼。 “大晚上还那么多星星亮着,这就是大吉!” 李克听罢,翻了翻眼睛,没再搭理他。 此时在东京城皇宫之中,雷允恭正在等内侍传报。 刘娥听到内侍来传说是雷允恭求见,她就很是纳闷,这货哭着喊着要去修陵,怎么还没半个月这就回来了? 等到内侍带着雷允恭进殿之后,他就立刻躬身施礼道:“久不见太后,小的甚是想念,没有小的在身边,太后定是多有不便。” “你怎么就这么突然回来了?”刘娥没理他这虚头巴脑的问候,直接就问他来意。 “回禀太后,小的本在洛阳一带为先皇尽心尽力的修陵,后来发现那陵的选位不好。” “选位不好?” “是,经过小的与众人商量,并让邢司监陪着小的一起再次堪舆山陵,在先皇的皇陵西南处百步处,发现一处风水极佳的穴位。” “然后呢?” “此处穴位能助我大宋龙飞升天,移陵之后会让官家龙威虎步,并能让官家以后更多的龙子龙孙。”雷允恭表功的愈发兴奋:“移陵之后能让龙脉有一飞冲天之势,能保大宋国运百年不衰,更让以后的龙子龙孙成为一代明君。” 刘娥止住心中的的愤怒,他厌恶的看了这个愚蠢的雷允恭一眼,强压住怒火问道:“那现在修陵之事暂停了吗?” “没有!太后请放心,小的临离开之前,让邢司监正在带人移陵,做工之人一天三换,能确保在七月底完工。” “已经移陵了?”刘娥惊道:“如此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告知?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决定?”(此大事,何轻易如此?)刘娥这个时候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自己夫君的陵墓已经不知不觉被人挪了一百步远,而促使此事之人正在自己跟前侃侃而谈的要表功。这个蠢货居然如此的为所欲为!这个蠢货居然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这太把皇家当儿戏了! 可是雷允恭的回答让刘娥更加惊讶,他不但不知错,反而直接怼了回来:“此事对我大宋有天大好处,对官家有天大的好处,对以后的龙子龙孙更是有天大的好处,能保我大宋国运,能保官家龙体安康,能保龙子龙孙兴旺,敢问太后,这有何不可?”(使先帝宜子孙,何惜不可?)看到雷允恭居然顶嘴,刘娥突然冷静了下来,她抚了抚自己的衣袖说道:“雷允恭,老身给你的差遣是山陵副使,既然你觉得此事有助于大宋,你可去问问山陵使,听听丁相公有何议论。”(出与山陵使议可否。)此时的雷允恭还在兴头上,他看到刘娥都拿不定主意反而让他去找丁谓,这就更助长了他的信心。 丁谓正在政事堂翻看下面的提报来的密信,翻来覆去找了找,依旧没看到红顶卫这两天的动向,然后看河东路以及河北西路那边送来的奏报,说是看到过有五人在邢州一带出现过,后来就没再有音信。 他放下手中的书信,仔细思考起来。 红顶卫总共出去两队人马,一队向北一队向南,如果有一队出了情况,现在这五人怎么就没了音信?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到这里,又开始推测韩清,这个吃里扒外的山野小儿难道已经知道自己派红顶卫出动?想到韩清他立刻就愤恨不已,现在整个东京城都在盛传自己如何谄媚,当年泄露试题之事被人重新翻了出来,还添油加醋的弄了一些贪墨之事和女人的床帏之事,这让丁谓的儿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出门。这一切都是那山野小儿弄的大戏,以前凭借此法赶走了王钦若,这次还想故技重施?看老夫让你如何的生不如死! 他正在愣神,听到传报说雷允恭来政事堂求见。 “他怎么会在皇宫?”丁谓惊异不已:“这厮不是去修陵了吗?难道扔下皇陵不管了?” 等雷允恭进了政事堂,丁谓把他叫到里屋这才问道:“雷大官你不是去洛阳修陵吗?怎么这时候你会出现在皇宫?” “丁相公,我本来在洛阳为先皇尽心尽力的修陵,但是修陵的过程中,发现这穴位选的有些不妥。” “怎生的不妥?” “先前选的穴位风水欠佳,远观就是一副困龙局。”雷允恭从怀中掏出一副草图铺在桌上,然后说道:“丁相公请看,这是我让人画的皇陵草图。” 丁谓好奇的拍上去看看,只见寥寥几笔勾勒出了青山河滩,还有旁边的树林以及草地。 “何意?”丁谓有些摸不着头脑。 “现在皇陵所选的穴位乃是距离河滩有些近,如果龙困在河滩,那就飞不起来,只能被小鱼小虾所困。” “那...那又如何?” “丁相公,我与司天监的人已经谈过,倘若把皇陵往西南处移百步,就能解此困局。” “移陵?”丁谓吸了一口凉气。 “我看到这皇陵西南处的风水极佳,立刻让司天监选好穴位开始破土动工。” “什么?”丁谓更加的吃惊:“你怎么没有事先告知于我?” “丁相公,工期是要在七月底完工,我如果来来回回的报信,恐怕年底都没法完工的。” 丁谓正待要继续发问,听到外面有人轻声唤自己,他就对雷允恭说道:“你且先稍后。” 外面那人是丁谓的亲随,他来向丁谓禀报,红顶卫的另外八人自唐州往南之后,就没有了音信。这个消息让丁谓极度的震惊,红顶卫自建立伊始,出去执行任务从未有过失联,一般都是每隔一日报来一次音信,这次两队人马怎么都失联了?这太不正常了! 他挥了挥手让亲随退下,然后就满腹狐疑的走进了里屋。 “丁相公,移陵之事已经开始,我测算过时日,七月底前完工不成问题。” 丁谓此刻根本没听见去雷允恭说了什么,他只是在猜测两队人马出了什么情况。这些人拳脚功夫甚是了得,而且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怎么会失联?难道真的是那山野小儿派了人截杀? “丁相公,移陵之事虽然做的仓促,但是于我大宋朝有天大的好处。”雷允恭看到丁谓似乎神游,就又说道:“你我二人分别是山陵使与山陵副使,此等大功做下,算是你我莫大的荣耀。” 丁谓此刻似乎依旧没听见去。 “丁相公?”雷允恭觉得很奇怪,这丁谓出去见了个人,回来就魔怔了? “啊?”丁谓回过神看着他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七月底前,皇陵保证能完工。” “哦,那你就去做吧。”丁谓想说点其他什么叮嘱的话,但是思来想去,似乎没什么可叮嘱的,既然移陵已经开始了,那就顺着这意思照做得了。 傍晚,南门大街漓泉巷冯拯的府里,顾若兮正坐在一个墩上很是自得的给自家老爷讲述。 “你是说你种的草如今已经可以收割了?”冯拯坐在一张官帽椅上,看着眼前的女人问道:“讲来听听。” “奴家在做行首时候,从一人手中租得门面房,正对着御街。”顾若兮笑道:“奴家曾给你说过的,就是现在很有名气的李家铺子。” “似乎是做灌浆馒头这营生吧。”冯拯想了想说道。现在东京城总是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怪名词,据说都是先从影剧院流出。 第557章 石水尽出 “本来是叫做灌浆馒头,后来那韩清弄了个新叫法,取名为包子,于是百姓们都已经习惯了包子的叫法。”顾若兮笑道:“李家铺子的灌浆馒头很是出名,只是家中有人出了些变故,铺子主人只好与我退订。” 说起这包子的叫法,倒也确实是从影剧院那边流传出来。在这个时期,还没有包子这个名称,谓之以“灌浆馒头”。但影剧院现在已经成了东京城的一道靓丽风景线,最出名的行首在这里扮戏,最流行的曲子还有最流行的穿着也是从这里开始蔓延出去,所以影剧院的人跟着韩清管灌浆馒头称之为包子之后,这种叫法就慢慢地普及化了。 冯拯听了她的话,并未插言,静等她继续说下去。 “奴家本来是想租个大户,签个长久的文书,这样也省心。不过后来想想就租给了那戚氏。” “兰花铺子的戚少兰?” “是。”顾若兮得意的说道:“签订文书之时,奴家让戚氏写了保证,不得利用与韩清有私情的情面而改造铺子。” “什么?”冯拯听了大为惊讶:“这种事岂能写成白纸黑字?” “老爷,我那铺子是正对着御街,离州桥也不算远,这样的地段是多少人红了眼都抢不来的。”顾若兮说道:“那戚氏精明得很,看中了这个铺子那就赶紧下手,与我签订了呗。” “把文书拿来让我看看。”冯拯说道。 等他拿到文书,仔细浏览一遍之后,摸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就陷入了沉思。 “你打算怎么做?” “将这文书交给开封府,那吕夷简现在是开封府尹,素闻此人眼中揉不得沙子,倘若他看到韩清有这样的龌龊事,恐怕不会手下留情。” “韩清现在已经被丁谓一贬再贬,盐铁判官变成了勾覆官,你还要痛打落水狗吗?” “老爷,奴家听了你的话很是好奇,怎么你变得心慈手软了呢?”顾若兮说道:“那影剧院本来在奴家经营的火红,结果那西北蕃娘子与韩清一唱一和,就硬生生的从奴家手中夺走,这让奴家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你光凭这文书就能断定韩清必定被严惩?” “奴家作为行首,虽然整日里研磨诗词书画,但是对于刑法也是有些略通,宋刑统中有明确提及,监临奸,诸临临主守于所监守内奸者谓犯良人,加奸罪一等!官员与民妇私通可是重罪!”顾若兮面色很是平静的说道:“这韩清的差遣被一下拉到底,但是他还有官职在身。” “怎么?你想让他被贬嫡成九品?” “这个就不是奴家说了算。” 冯拯将手中的文书放下,晃了晃二郎腿,用手敲着官帽椅上的搭手,想法了一会儿之后对她说道:“此事你先莫要提及。” “为何?” “我已有了主意,利用此事可以一石二鸟,或许真能够打下更大的鸟。” “老爷你要怎生做?” “我也学学你,先卖个关子,等事情成了再告知于你。”冯正脸色带着笑意,陷入了沉思之中。 雷允恭得到了丁谓的首肯,极度的兴奋,他快马加鞭星夜疾驰,终于在清早时候赶到了回郭镇。只是他没注意到,镇子里的守卫看他的眼神与以往有着极大的不同。 他让马车驶到大帐门口之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到邢中和朝着自己匆匆走来就大笑道:“太后与丁相公都说可以移陵,我这是连夜赶回来的。”他说完之后拍了拍身上灰尘,指着马车对走到跟前的邢中和说道:“那山野小儿弄得这种铁马车,果然不同凡响。” “雷副使,出大事了!”邢中和面色沉重地说道。 “出什...么大事了?”雷允恭被邢中和那神情给吓到,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石水尽出。”邢中和低声说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雷允恭说话都结巴起来。 “民夫和兵士在那选好的穴位开始挖土,居然出现了坍塌,然后有数道泉水冒出。” 雷允恭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急忙让人带路,去现场查看。 到了现场,雷允恭撇开众人,三步两步跑到一个高一点的坡处望去,只见坍塌的地方已经被地下水注满,旁边还没坍塌的地方裸漏出许多怪石,旁边的一些小山坡上也裸漏出非常多的碎石。 “怎么会这样?”雷允恭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我曾经给你说过,看任何事都要五五开,风水宝地不假,但是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可就难说了。”邢中和走到他跟前看了看那坍塌的地方说道。 雷允恭似乎被抽掉了脊梁骨,瘫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那坍塌的地方,他感觉自己坐在冰冷的水中,四周都是碎石环绕。 这么多的水和石头出现在皇陵,这是大事!这不是一般的大事!这是极其严重的大事件! 在这个时期人们的观点中,所选择的墓葬之地在建设过程中,不论挖出什么东西都会有其所代表的意义。 凡穿地及开故所所得异物皆有吉凶! 挖到了石头,这是有说讲的:“若得神龟玉石,光明泽润之物及龙蛇等,主子孙贤明,当为候伯......若得古器宝玉,大吉.....凡撅得磐石出,印绶后兵死,得白石,子孙聪明富贵......得紫石出,印绶封侯......得青石出贵女,得碎石碎炭,主离乡死......” 挖到了水也是有说讲:“谓明堂中有泉水,地面绝薄,四时常湿,主子孙有疬疾及病疮者。” 雷允恭此时知道自己已经有了灭顶之灾,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派人先去挖挖看再说,现在数十万工徒调到这边挖掘,原先的皇陵选址就停工,现在按照这个情形看,想掩盖也无法盖得住,因为即使重新回到原先选址处继续施工,工期注定要延后很久。 “上天啊,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雷允恭突然爬了起来跪下,对着老天磕头大喊。 对于皇陵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多人不知道,在百年之后赵宋有两位皇帝的确应了这风水预言,得碎石碎炭,主离乡死!就因为这个风水格局,在后来的皇陵选址上都是极为的慎重。 就在洛阳巩义回郭镇事发当天傍晚,韩清正坐在影剧院办公屋,他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快要让人疯掉,所以为了静静心,干脆躲到影剧院里,并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已经收到了李克与卢二虎的飞鸽传书,暗语中提到红顶卫人马已经悉数拦下截杀,并且处理的干干净净。 这是自己第一次暗中派人做脏活儿,起初是心里想着要保着自己这个家,保着自己的妻儿。现在事情已经做完了,他往后想想,反而觉得有一丝丝的后怕。 他正在屋里愣神,就听见敲门声,门卫来报。 “大官人,有人来咱影剧院看戏,在包厢里指名要见你。”看门的禀报说道。 “谁啊?” “小的不认识此人,是一老者,有些胖,并且带着随从。” “老者?胖子?”韩清想不出这人是谁,于是就走出去前面上了二楼。 等看到一个肥胖的老者正在雅间包厢里坐着,韩清心跳突然加快起来,居然是冯拯! 难道自己派人截杀红顶卫的事情败露?这冯拯算是自己在大宋朝最不对头的人,今天这老家伙来,难道是有什么把柄要拿出来要挟? “中棠,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冯拯看到韩清走过来就笑道:“你这影剧院大戏越来越精彩了。” “冯相公居然大驾光临我这影剧院,稀罕!” “要说这影剧院,老夫倒是来过几次,不过这么精彩的大戏,真的令人称赞。” 韩清听他说完这话,并没有再接话,他扭头看了看舞台上,《女驸马》大戏已经落幕,看官们正在陆陆续续往外走。 虽然冯拯目前是副相,但是今天穿的一身便服出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老货究竟要耍什么花枪?韩清暗自猜测。 “中棠,近些日子受苦了吧?” “冯相公这是哪里话,日子照样过,哪有什么苦不苦。” “中棠莫要逞强,你脸颊两侧明显的消瘦下来。”冯拯呵呵一笑说道:“虽然你依旧是锦衣玉食,不过这里的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冯拯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心口。 “冯相公这大晚上的,就是来关心下官苦不苦吗?”他对这老家伙没好感,所以就直接切入正题,让老家伙向亮出腕。 冯拯笑了笑,屏退左右,然后从袖中拿出一纸文书递给了韩清说道:“出门仓促,临时找人临摹了一副,还请中棠过目。” 韩清狐疑的结果那文书,看到无非就是一临街的商铺租给戚氏而已,貌似并无有什么不妥。“冯相公,那戚氏本来是在影剧院门口经营着兰花铺子,这次要到御街去做买卖,看来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冯拯闻言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冯相公给我看这文书是何意?”韩清抖了抖手中的纸说道:“你家冯顾氏精明得很,居然能够入手御街旁边的铺子,现在光是租赁就能获利颇丰吧?” 第558章 西风挟雨,声翻浪 “中棠,老夫给你看的这文书,只是租赁商议而已,后面还有诸多的条例没给你看。” “在哪?”韩清好奇地重新审视了那文书,翻来覆去看看,并未看到有什么条例。 “条例只是附加的,老夫并未把那些条例临摹过来。” “冯相公给我看你家的生意文书,这令下官很是不解。”韩清搞不明白这老货要表达什么意思。 “中棠,条例中写了明确的条规,不得因戚氏与韩清有私情而求助韩清,继而动用私情关系擅自改造店铺。”冯拯说完这句话,眯了眯眼睛说道:“在我大宋,官员与民妇有私情会是什么罪行,想必你韩中棠应该很清楚。” 听完这话之后,韩清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文书,他很是吃惊,戚氏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卖自己,他此刻心里慌乱无比,但是为了不让冯拯看出来,就强作镇静的问道:“冯相公今天来我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我这些?” “中棠,你我之间有些间隙,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冯拯笑了笑说道:“老付今天来给你展示这文书,就是告诉于你,此事不会张扬出去。” 韩清听了这话,心里冷笑,既然不会告诉外人,那你来告诉我干鸡毛?不用多想,肯定是那个顾若兮干的好事。 “冯相公纳了一个好娘子啊。”韩清叹道。 “中棠大可放心,没有我的允许,我那娘子定不会外面宣扬。” “既然如此,冯相公就明说好了,需要我韩清做什么事?” 冯拯慢条斯理的将桌上的文书拿过来,然后放在油灯上烧掉,这才正色道:“朝堂之上,有猴鬼作乱,我想请中棠出手,收了那猴鬼。” 丁谓因为长相酷似猴子,又因为是“五鬼”之一,所以厌恶他的人暗地里称之为猴鬼。 “冯相公,你这也太高看我了。”韩清闻言苦笑道:“现在是丁谓在收我,我哪有那本事收了丁谓。” “中棠言之差矣!”冯拯咳嗽了两下,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比起我们这些朝堂重臣,有一个无法比拟的优势。” “还请冯相公明示。” “整个朝堂之上,除了你韩清韩中棠与鲁鱼头鲁宗道,我们所有人都见不得太后一面。”冯拯说道:“你与鲁宗道乃是官家的亲授师傅,每月有一次见官家的机会。” 韩清看了看地上那烧成灰烬的文书,并未发言,只是听冯拯继续讲。 “给官家授学完毕,你完全可以抽出功夫去见太后。”冯拯笑道:“谁人不知你韩清被太后多有眷顾。” “太后被丁谓隔离,现在朝堂之上唯有丁谓一人独断,我即使见了太后又能怎样?”韩清苦笑了一声说道:“如果现在太后的话语管用,我还能被丁谓一贬再贬吗?” “他已经不满足于只署东府,这猴鬼现在越来越贪,现在已经开始把手伸向了西府。”冯拯说道:“曹枢相现在时常被猴鬼责骂。” “开始起内讧了?” “中棠你要记住,只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别说猴鬼,就是猴精也不在话下。”冯拯说到这里往西指了指说道:“近日那边会发生大事,时机成熟的话,中棠你就可以有所作为了。” “西边?”韩清心里莫名的跳了跳。 “静观其变吧。”冯拯说完就站起身指了指那烧成灰烬的文书说道:“无论用什么法子,只要你能让猴鬼吃大苦头,此事绝不足为外人道!” 等冯拯走了以后,韩清叹了口气,吩咐外面的人不准来打扰。 他吹灭屋中几盏油灯,只留下一盏,然后就静坐在桌前,盯着那火苗出神。 丁谓把自己贬官,然后红顶卫打算翻黑自己的身世;顾若兮耍手段,戚氏再次出卖;快马驿站封门,钱庄关停兑换钱头子!这些事似乎如同乱麻一般,缠的他心里乱糟糟的。 他就这么一直坐着,许久之后才听见包厢外面又有敲门声。 “我不是说了吗,除非天塌下来,没事别来找我!”他看到有人推开门,直接冲着来人就喊了起来。 “你这山匪,屋里面就那么一盏小油灯,不会是连灯油钱都没有了吧?”来人进了屋就说道。 “咦?你这厮怎么跑来了?”韩清惊奇地问道。 “我是来给韩山匪出谋划策的。”蔡齐笑嘻嘻的走到他跟前坐下,然后四周瞅了瞅说道:“都说影剧院收拢天下美女才女,你这山匪守着这么多美人怎么暴殄天物啊?” “依你的意思,我应该从舞台上扯过来一个行首,在屋里直接褪尽衣裤扑上去?” “山匪就是山匪!”蔡齐听到这话就皱了皱眉说道:“你就不能想着风雅一些,可以一起谈谈诗词,品尝美酒。” “我现在这操性,还他妈弄来美女坐跟前诗词歌赋?” 蔡齐与他同窗时候听他讲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后来俩人关系越来越铁之后,他就把那些怪词怪句打听了个清楚,现在听这韩清说的粗鲁,所以就皱眉:“我不是给你说过吗,先蛰伏!” “我蛰你大爷的伏!” “我曾说过让你先蛰伏,自会有贵人相助。” “你确实是这么说过,但是贵人呢?” 蔡齐听到这话,笑了笑就站了起来往外走。 “你丫干鸡毛去?” 蔡齐并未答话,拉开门之后走了出去,然后领进来一人。 等那人走近,韩清赶紧站了起来拱手施礼道:“王相公怎么会来我影剧院?” “这就是我要说的贵人。”蔡齐笑道。 “刚才一直在剧院外边,你这大戏刚刚散了,人太多,老夫只好等人走净才进来。王曾笑笑说道:“未和中棠招呼,就不请自来,还请中棠勿怪。” “王相公这是哪里的话,你是真正的贵客。”韩清急忙请王曾就坐,然后喊了外面的人去烧水。 “自上次和先皇来看过戏之后,一就直未再踏入过这影剧院。”王曾说道这里,想起了先皇那慈祥的面孔,不由得神情黯了一下。 “是!”韩清听了这话,也不免唏嘘不已。 “我记得上次跟随官家来看的大戏名叫《爱江山更爱美人》。” “是!”韩清点点头。那是一部典型的烂戏,上座率一直没有爆满过。 “江山在,那大戏中的美人也在。”王增说到这里,叹息的摇了摇头。此话言外之意,那就是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人已经不在了。 “王相公这是头一次来我影剧院的后台里吧?” “不错,头一次踏入。”王曾恢复了神情,然后笑道:“刚才还看到周慕晴行首与孔秋白行首了呢。” “我这影剧院的大戏多亏了这些行首,才能让百姓们流连忘返。”韩清笑道。 “可惜刚才没看到季行首。”蔡齐旁边笑道:“现在季芳华在东京城的名望一时无两啊。” “季芳华的一部大戏,让丁谓对我恨之入骨。”韩清苦笑了一声。 “这季芳华真是一奇女子,朝堂上众人躲避丁谓的锋芒,反而在民间有这样奇女子不畏强权,用一部戏暗讽,令人钦佩!”王曾说道。 “现在这戏依旧引的万人空巷。”蔡齐笑道:“那丁老贼恐怕气得要呕血数升吧?” 王曾看到韩清没再搭话,就笑道:“中棠最近有些颓废。” “令人焦头烂额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能不令人惆怅吗?”韩清说道:“一件事没解决,另一件事又冒出来,有时候想不到的恶心事都能突然找上门。” 他说的是刚才冯拯那种半是要挟半是联姻的做法,但是王曾与蔡齐以为他在说丁谓又要耍什么手段,所以二人相视一笑。 “中棠,你最近烦心的事很多,老夫我清楚得很。”王曾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可是有什么法子能解之?” “法子?”韩清抬起头看了看二人殷切的目光,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已经从盐铁部判官跌落成勾覆官,这芝麻大小的官职难不成还要跟丁谓顶牛?” “中棠所有烦心的事都是来自一人,倘若把这人从神坛掀落,一切问题就自然化解了。”蔡齐说道。 “难道有什么好法子?” “西边出了惊天大事!”王曾看着韩清的眼睛说道。他发现韩清并没有太多惊讶的神情,不由得暗自点头,看来这小子果然沉得住气。 “还请王相公明示。” “雷允恭不经请示,擅自移陵,数十万工徒挖断山梁,石现水出!”王曾说完这句话,看到韩清依旧表情平淡,不由得心中称赞。 韩清倒不是真的成竹在胸,他此时不但没有惊讶,反而开始反省,认为自己情报系统出了差错。是他最先设下“掘坑待虎”之计与“驱虎吞狼”之计,然后等待时机。可是现在来看,自己的信息实在是滞后。 刚才冯拯说西边可能要出大事,也就是说他还不知道洛阳已经出了事。而现在王曾已经知道洛阳那边挖坟挖出了水和石头。 第559章 入内说玄机 其实这倒不怪韩清的情报系统出了问题,因为雷允恭看到移陵出了大事,就立刻下令封锁消息,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尽快补救。回郭镇所有对外信息已经中断,所以韩清派去的探子根本就入不了围,邢中和也没办法送出来讯息。 给先皇修陵是大事。 既然是大事,每天都要把施工进程通过邸报形式发往京城。 雷允恭虽然做了隐瞒,但是这里人多口杂,邸报在送出的时候,消息也就顺着官方渠道传到了京城,没过多久王曾就知道了洛阳所发生的事。 “修陵也就修陵吧,擅自移陵居然挖出石头和水,这雷允恭看来活不长了!”韩清说道。 “雷允恭死不足惜,但是此人既然酿成大错,何不将他的搭档一并拾掇了?”蔡齐旁边凑上来说道。 “中棠你是大宋最聪明的人,想必你知道该怎么做。”王曾说到这里就站起身说道:“以老夫的身份,本不应该来这里,但是今天老夫是以你姑父的身份来见你,对于你搭救寇相公与李相公之事,老夫我一直未曾表达谢意”。 “这本是我应做的。” 王曾点了点头后说道:“老夫今日来影剧院看看我的姑表亲,顺便领略影剧院的风景,哈哈。”他说完就独自走出了屋门。 “中棠,王相公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你可是有什么主意?”蔡齐问道。 韩清望着那油灯上跳动的火苗,嘴角稍微扬了扬。 两日后,韩清进宫为官家讲授算学。 官家看到韩清来了,极为的高兴,拉着韩清在资善堂,给他讲自己这一个月来的读书心得,还有自己最近又弄了什么新奇的玩意。 “官家嗓音变得有些粗了。” “这些日子嗓子总是发痒。” 韩清走到官家跟前,看了看快要长出来的喉结笑道:“官家马上就要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俺娘娘也这么说。”官家摸了摸喉结部位说道:“就是最近嗓子这里总有些不舒服。” “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师傅,你瘦了好多。”官家看到韩清的脸庞有些消瘦,就盯着他愣愣地说了一句。 韩清听罢这句话,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小子很是感慨,一般都是大人之间见了才会说对方瘦不瘦胖不胖,而眼前这个孩子现在观察身边之人的细微变化,仁心君主从小就观察细微。 “谢官家关心。”韩清拱手说道。 “我听了娘娘说了,说你现在很不好过。” “太后知道我的事?” “知道。” “谢太后关心。”他抱拳朝右上方拱了拱手。 “大娘娘说了,让你好生做事,某要滋生不必要的麻烦。” 韩清与官家边走边说,等进了资善堂之后,他往身后看了看,这才低声对官家说道:“官家,臣有事要去面见太后,还请官家帮忙通融则个。” “好啊,我现在去告知大娘娘。”官家高兴地说道。 “嘘!”韩清做了个小声的手势,然后悄声说道:“此事不能让外人所知。” “嗯。”官家点了点头,然后四处瞅了瞅,就从资善堂后门出去了。 聂元正作为禁近,本来是坐在远处看着二人,但是看到俩人窃窃私语之后,官家独自从后门出去,他就平静地看着韩清。 “聂兄,好久不见。”韩清对他拱手施礼,这聂元正是内起居注,这资善堂发生的一丝一毫事情,他都要做笔录。 聂元正笑笑,但是并未起身,只是冲着韩清拱了拱手。 韩清看到他已经放下手中的笔,就知道这哥们并未打算做记录,他走上前去塞给聂元正几张票说道:“这是影剧院最近几部大戏的门票,聂兄请笑纳。” 聂元正哈哈一笑,将那几张票放入自己怀中说道:“中棠弄得那大戏据说引得东京城百姓趋之若鹜,既是如此,我怎能不去一饱眼福。” “唉!”韩清叹口气说道:“这大戏可是把丁相公得罪的死死的。” “中棠不畏强权,敢在世人面前揭露丑恶行径,就凭此番作为就应该击节叫好。” “此事做的让世人叫好,我可是付出了惨痛代价。” “我却不这么认为!”聂元正正色道:“那丁老贼现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倒行逆施,此番行径必遭报应,中棠你早就该和他划清界限。” “现在倒是划清了界限。”韩清苦笑道:“我现在的差遣就剩下资善堂说书了,估计再过些时日,就该到中瓦里瓦说书了。” “哈哈哈哈。”聂元正哈哈大笑,他被韩清的幽默逗笑了。 崇政殿说书或者资善堂说书,这是皇宫中的差遣,为帝王讲学而授。但是在勾栏瓦舍说书,那就是真正的说评书讲故事了。虽然名称一样,但是身份相差犹如天地。 “官家是帮你通个信?”聂元正指了指资善堂后门方向轻声问道。 “有些事情需要向太后亲述。”他轻声回答道。 “陪太后说说话吧。”聂元正叹口气说道:“一个人在深宫中,整日里除了宫女就是宫中大官,能和太厚说说话的也只有官家了。” 这时候太子兴冲冲的跑了进来,看到韩清正在聂元正跟前说话,就放慢了脚步。 “太后怎么说?”韩清急忙迎上前去问道。 “大娘娘听说你要过去拜见,很是生气的说了一句。” “啊?”他心里倏地一紧,急忙问道:“太后因何生气?” “大娘娘说,这个猢狲还记得老身啊。”官家一字一句的重复了刘娥的话。 “哦。”韩清听了这话就放了心,然后对官家说道:“臣要去与太后说一些大事,还请官家多多担待。”他指了指外面,意思是让官家给打点掩护。 “师傅放心,我与其他人等都在资善堂好生读书,外人一概不准进入。”官家说道。 韩清听罢拱了拱手,然后又冲着聂元正拱了拱手,这才急匆匆的走向资善堂后门。门口的侍卫看到是韩清,都冲着他微笑。这几个家伙跟着韩清去了影剧院,猛吃一顿羊蝎子,所以对韩清很是有好感。众人看到韩清要去随明殿,虽然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目前形势,明白这韩清要避开丁谓的耳目,于是众人都是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韩清步入随明殿之后,远远就看到刘娥坐在殿里正翻阅手中书籍。 “微臣韩清拜见太后,祝太后万寿无疆。” 刘娥放下手中的书,斜眼看了看躬着身子的韩清,并未说什么话。 “微臣拜见太后。”韩清再次重复一遍,他以为刘娥没有听到。 刘娥这次才正过身子,往韩清身上打量一番,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依旧是不言不语。 “太后,韩清前来拜见。”他略微抬了抬头,看到刘娥正在看着自己,就有些拿不定这女人怎么了,难道是今儿碰上个坏心情? “师傅,徒儿韩清来见。”他看到刘娥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心里就有些发毛,刚才的那种告密的兴奋劲也一扫而空。 “你这死猴子,还记得老身啊?”刘娥终于发话了,但是语速很慢。 听到刘娥这样称呼自己,他终于放心了,因为这种口气带着埋怨。 “记得记得!一直把太后记挂在心里。” “哼!”刘娥轻蔑的笑了一声说道:“恐怕嘴上这样说说而已,心里面早就把我这个老婆子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天地良心!”韩清说道:“微臣在这些日子真的一直记挂着师傅。” “是吗?”刘娥仍旧是轻蔑的笑道:“记挂老身也有个由头,你既然记挂老身,可是有什么苦衷吗?” “那个...徒儿现在苦啊...” “你个小王八蛋!”刘娥怒道:“若不是被人欺负,恐怕还想不起来老身呢吧?自己躲在家里吃穿不愁好不痛快,被人给敲打一番,这才想起老身,若不是因此,恐怕老身死在宫中也没人想的起来吧?” “师傅莫要说不吉利的话,您一定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你一口一个师傅的唤我,可你想过吗?老身一人在宫中,孤独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渴死饿死都没人知道!”刘娥说到这里突然有些落泪:“现在你被人欺负了,就想起老身了,你这个死猢狲,心里真的有老身吗?” “师傅,徒儿真的记挂你在心中,我无法入宫与师傅你见面,我那娘子折氏以前经常进宫陪你说话解闷的话,我就想让娘子进宫,可是数次都是被阻拦与宫外了。” “你的几位娘子都好吧?”刘娥听到韩清说到家人,于是顺口问道。 “好,都很好!”韩清答道:“折氏常常跟我说,太后一人在宫中,整日里见不到外人,一定是凄苦的,等将来见到太后,定要给太后做一桌子美食,与太后好生聊聊,要让太后笑一天。” 听到韩清这么说,似乎又勾起了刘娥心中的郁闷,她又开始落泪道:“还是女人心细,老身独自在宫中能被惦记,也不枉老身白疼这折氏。” 第560章 君心臣心 对于刘娥此刻的心情,韩清是理解的。大权被架空,然后一个人孤独地在宫中待着,肯定会越来越郁闷。现在终于见到一个算是亲近可靠的人,腹中的憋屈和,心中的憋屈,愤懑、无助、无奈终于得到释放,于是哭诉同时加上叱骂。 刘娥独自抽抽搭搭的开始叙述最近宫中的清苦,现在宫中内侍都没剩几个,她有时候想喝口热水,都需要唤好几声才有人听见。 韩清这时候就是半躬着身静静地倾听,时不时地插个一句两句来安抚她。此时他就是一个静静地倾听者,越是能接受对方的唠叨,越是能够拉近彼此的关系。 “想当初先皇在世时候,你们谁敢这样欺负我娘俩?”刘娥絮絮叨叨说半天,突然停了下来问道:“你这猢狲今日怎么想起来看老身?” “今日是微臣在资善堂授学的日子,微臣让官家帮着掩护一下,才避开其他人进得殿来。” “你每月一次授学资善堂,怎么就这一次来了?”刘娥显然问的路子方向不一样:“以前怎么不想着来?” “以前那丁谓的耳目看的紧。” “哼,小猢狲!”刘娥又气道:“本来你在丁谓眼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前你的官职差遣也都是丁谓多有保举,想不到你二人反目居然如此之快。” “小心翼翼做事,总有被丁相公看不顺眼的呗。” “小王八蛋!还有脸说小心翼翼做事?”刘娥恢复了以往市井那种做派,怒斥道:“你好生生的做你的官,好生的挣着大把的钱财,怎么被猪油蒙了心,救那寇准和李迪作甚?” “徒儿吃错药了。”他一副苦楚的表情。 “哼!依老身看,丁谓做的没错,贬嫡于你那是应该。”刘娥凤目一挑瞪着他说道:“倘若你救那寇准李迪,能加官进爵也就罢了,这好不好的作死去触碰丁谓的霉头,活该!” “师傅,徒儿知错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被人打疼了,这才知道找老身诉苦,早干什么去了?”刘娥怒气未消道:“都说你是我大宋第一聪慧之人,老身觉得说这句话的人也是瞎了鼻子烂了眼。” “徒儿一时糊涂。” “能够在契丹当庭作诗戏弄辽皇,能够用一关扑哄得辽皇下了御批,能够在万人堵截下单枪匹马逃回大宋,能够顺手打下两座城池,能够让不相识的人认了爹,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随便摘出来一个都能让人津津乐道。”刘娥撇了撇嘴说道:“而做这事的人居然不求半点名利,非要救两个无关紧要的人,非要触怒那丁谓,老身看不懂你啊!”刘娥说到最后一句,话语里带着长叹,似乎带着一些失望。 对于寇准,刘娥本来就极度的憎恨,这寇准根本不把她当回事,而且周怀政当初作乱之时,就曾经说过迎回寇准废掉刘娥。 而李迪,更是让刘娥恨得咬牙切齿。先皇曾经犯迷糊说胡话,这李迪居然当着众人面征求先皇意见,要当场处置她。 当她听说丁谓设计要加害二人时候,对这个消息没有任何的表态,其实心中还是有一些期望的。等后来传来消息,寇准李迪还活蹦乱跳着,因为是韩清暗中施救,这让刘娥气恼不已,所以今日见到韩清,先痛痛快快的斥责一番再说。 “徒儿知错了,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下次?”刘娥听罢哈哈一笑说道:“刚才老身说你被猪油蒙了心,看来说的一点不错!你这猢狲还等着有下次?” “徒儿蠢到家了!”韩清只好扮委屈。 “那些挣钱的买卖被丁谓一锅端了,这下心里舒坦了吧?” 韩清只好叹口气,不言不语。 “说吧,想到了什么法子?” “师傅怎么知道徒儿有法子?” “你个小王八蛋,刚才老身问你哪次都不来,怎么唯独这个月突然来看望老身,肯定是想出了什么法子破解呗,难不成就是找老身诉苦?难不成情愿一直被丁谓压着?” “师傅慧眼独具,果然被你言中。” “讲来!” “雷允恭这个山陵副使去洛阳为先皇修陵,此人自认为在先前定好的穴位再往南移百步,就是绝佳的风水龙脉。” “雷允恭前几天回宫,倒是给老身提及过此事。” “师傅你是怎么对答?” “老身觉得此事干系重大,并未答应,可是这个泼才居然以皇家重要大事来压老身。” “这雷允恭权欲越来越膨胀了。” “老身让这雷允恭去问丁谓,因为丁谓是山陵使。”刘娥说到这里就问道:“可有什么大事?” “那看来丁谓是允许雷允恭移陵了!”韩清自言自语说道。 “老身在问你,出什么事了?” “数十万工徒按照雷允恭指使,在南边开始挖掘,想不到山梁下沉坍塌,露出碎石巨石,地下泉水汩汩冒出,已经将陵淹没。” “什么?”刘娥听了大惊,她站起身问道:“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 韩清是在王曾走后的第三天,才收到报信,信中详细描述坍塌情况,并且将雷允恭掩盖此事做法也一一作了披露。但是丁谓收到雷允恭的邸报之后,或许看到的是隐瞒的报告,或许是正在想对策,反正此时是没有半点反应。 “这雷允恭真是个蠢材,居然...” “师傅,雷允恭是山陵副使。”韩清递上来一句话。 果然,自己丈夫坟墓冒不冒水的事已经引不起刘娥的重视,反而是韩清的这句话,有着太多的信息可以挖掘。如果通过此事扳倒丁谓,那真是天赐良机啊。 “原来先皇在上天保佑着我?”刘娥由于一时的惊喜,喃喃自语的冒了一句话。 “师傅?”韩清看到刘娥有些走神,估计这个女人被这信息弄得开始兴奋。 “嗯?”刘娥回过神看着他说道:“雷允恭只是山陵副使,他做事必须要经过山陵使首肯,那也就是说...” “师傅,雷允恭是山陵副使,但是此事已经发生了,无论山陵使是否点头同意,都脱不开干系的!” 刘娥听罢这话,轻轻坐下后抿了抿嘴唇,脑子里开始急剧转动起来。她左思右想一番,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老身现在还不知道朝堂上有多少人向着丁谓,倘若丁谓发动百官来死谏,把这移陵大罪生生的烙在雷允恭身上,那就不妙了。”她望着韩清愣神了一下,有些凄凉的说道:“现在百官迫于丁谓权势,不敢高声言语,很多人还处于骑墙之势,如果老身用移陵来治丁谓之罪,而丁谓胁迫百官与老身对立,恐怕以后老身连立足之地都会被夺走。” “师傅,徒儿既然来见师傅,就已经有了一些好消息。” “讲来。” “丁谓现在权势滔天,所以不把百官放在眼里,于是他得罪了许多的人。”韩清向前走了两步继续说道:“曹枢相被丁谓当众叱骂过,冯拯更是被丁谓当众羞辱过,而枢密副使钱惟演,则是已故都虞候刘美的儿女亲家。”他笑了笑说道:“而王曾王相公,在殿庐写遗诏的时候,就已经与丁谓势不两立。师傅你想想,大宋的几位重臣之中,东西二府最重要的大臣都与这丁谓有了间隙,何愁能被丁谓胁迫?” “此话说来倒是有一番道理,可是真正做起来,总有人会畏首畏尾,如果墙头草两边倒,这就会动摇别人的心思,事情做不好反而会更糟。” “师傅,徒儿有个法子,可以先给众人放个风通个信。” “怎生做?” “可以用雷声大雨点小的法子来做。” “别东拐西绕,快快讲来。” “徒儿的钱庄有一能人,做事滴水不漏而且能言善辩,更是善于打击异己欺压别人,钱庄众人敢怒不敢言,而且此人有时候对我这个东家都敢出言不逊。”韩清说道:“微臣看到此人在钱庄将要一手遮天,于是就频繁与各个管事讨论问题,有时候三个人,有时候是五个人,但是每次讨论问题之时,都是把此人排除在外。”韩清说到这里就笑了笑,他看到刘娥已经被自己的描述所吸引,“后来整个钱庄的人都知道这个人要失宠了,于是众人也在无所顾忌,在我面前敢大声的说此人的恶劣行径,后来就没有后来了,这人已经滚蛋了。” “哈哈哈,小猴子有时候被猪油蒙了心,有时候也是玲珑剔透。”刘娥笑道。 “师傅,我刚才讲述的法子完全可以拿来一用,进可攻退可守。”韩清用手抚了抚下巴说道:“师傅好生的谋划一下,可是试探群臣的态度,也可以给臣子们放出风来,让臣子们知道你怎样对待丁谓,草一旦种下,就会越长越旺盛。” 刘娥扬起头看着殿上的大梁,仔细想了想,若有所思的点点道:“此计甚好,可以拿来一用。” “徒儿已经与与王相公商谈过,对于其他几位重臣的心思,师傅你不过过于担心。” 第561章 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 刘娥陷入了沉思。对于韩清这个捆绑打包的法子,很是让她感兴趣,唯一不敢确定的就是此事的操作难易程度,她已经开始测算做此事成与不成的后果。 她思考良久之后才缓缓道说道:“老身觉得此计甚善,倒是真可以拿来一用!” 韩清拜别刘娥之后,慢慢退出随明殿,然后溜着宫墙一路小跑,等快要到资善堂后门时候,他放慢了脚步。 这资善堂是他花钱修建的,墙上门窗都是用了平板假玉,也就是玻璃,所以他能透过玻璃远远地看到资善堂的另一侧。虽然资善堂很大,但是远远地能看到玻璃窗外另一侧有人影晃动。 此时两个内侍提着铜盂正在窗户外往里面瞅,那样子分明是在找人。 韩清立刻低下了头,弯腰在窗下慢慢往前走,等走到门口时候,两个站岗的侍卫扭头看看他,然后依旧是目视前方,就当这个人不存在。 “多谢二位兄弟担待!”韩清半弯着腰拱了拱手说了这句话,然后就进了资善堂。 这资善堂后门大敞着,门口有一很大的屏风,他站在屏风后面,通过缝隙看到两个内饰扭头往花园里望去,他立刻猫腰就飞奔到了洗手间。刚才与刘娥谈话太久,他这时候也觉得有些内急,于是解开裤子哗哗哗起来。太子的洗手间真是不同于别的地方,那便池看着洁白如玉,地面上铺的都是闪着金光的小砖,墙角有个花架子,上面香炉里冉冉一缕青烟正在直直的冒着,檀香不同于其他种类的香,这种香在没有风的情况下,一缕烟冒出就是直直的,让人看了就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跟别说闻了。 “官家,小的给你送热水来了。”两个内侍推门进来,然后就不断地四处乱瞅。 “平日里你们没送过水,怎么今日想起送水?”官家皱了皱眉,然后下意识的往后门方向瞅了瞅。 两个内侍顺着官家目光也往后门方瞅去,但是没看到有人,一个内侍说道:“现在天气这么热,光是喝冰冷的水对身子不好,太寒!” “热水我这里有,你们快快离开!”官家拉下了脸。 “是。”俩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就扭头离开。 “等一下!等一下!” 两个内侍闻声望去,只见后门屏风的另一侧出来一人,而且是边走边系着裤带,定睛一看就是韩清。 “今早我吃了些凉的东西,肚子确实是不舒服,这在茅厕里都蹲了半个时辰了。”韩清系好裤带之后,然后揉了揉大腿说道:“这热水就留下吧,我要饮用一些。” 两个内侍听罢立刻找地方放下铜盂,躬身站到了一边。 “刚才我们讲到梯形面积的算计,现在要温习一下圆形面积的算计,官家可是能解的出这道题吗?”韩清拿起一本笔记,指着笔记里的文字问道。 “当然,我能有两种解法。”官家说完扭头看了看两名内侍就说道:“你们出去吧。” “是!”二人躬身退出了资善堂外。 “师傅,你居然这么快?”官家看到二人退出去了,这才欣喜的说道:“我还一直在担心呢,以为你要和我大娘娘好一阵子呢。” “呃...”韩清有些打嗑,这话听着真他妈别扭。“该说的都说给太后了,我可不能让官家为我提着心啊。” 官家看了看韩清手中的笔记抄本,然后笑道:“师傅,你拿的是格物论。” “啊?”韩清急忙把抄本拿起一看,禁不住笑了。 等看到两个内侍走远,他走出资善堂,来到李用和跟前拱手谢道:“谢李家哥哥担待。” “中棠哪里的话,应该做的。”李用和拱手笑了笑。现在的李国舅是三班奉职。 远处的聂远正看的这一情景,也是笑笑。 夜晚的时候,戚氏往外看了看天气,白天时候一直有些沉闷,但是却不见下雨,这到了晚上,空气中似乎更加的潮湿起来。 “这时候要是下场雨那就好了,天太热了。”戚氏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之后,就让店小二收拾,等众人收拾完毕就和老板娘招呼一声,离开了店铺。 戚氏看到铺子里好有一些散落的东西,就弯下腰拾掇。这时候她就听见有脚步声走近。 “已经打烊了,客官想要买什么还是明日再来吧。”戚氏头也没回的说道。 等她将东西放置好,余光发现进入铺子的那人还在站着,她就抬起头说道:“客官,铺子已经打烊,东西都归置好了,不方便再取来,你还是明天再...”她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来人,然后才语无伦次的说道:“中...中棠...,韩大官人,你...” 韩清慢慢地走入到铺子里,仔细看了看货架上的商品。这货架还是他当初让人给打造的,摆放在铺子里面正中央一长溜,很像是一个迷你超市那种感觉。 戚氏带着惊讶带着疑惑,也带着一丝惊喜,慢慢地跟着他一直往深处走。 他走到铺子尽头时候,双手放在背后,扬起头看了看屋顶,这才说道:“戚氏,你这铺子经营了不少年了吧?” “是。” 他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她说道:“这么多年来,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大官人为何这般问?”她有些迷惑,“未曾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戚氏,我自从山野踏入到这大宋,后来到了这东京城,机缘巧合之下把你从无忧洞解救出来。”他长叹一口气,徐徐说道:“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我真的搞不明白,你为何一次次的害我?” “大...大官人...” “想当初我出使辽国,身陷辽国腹地,生死不明。你和那顾若兮联手,要夺取影剧院,甚至当面撕破脸皮驱逐竹娘,我回来知道此事之后,并未把你怎么样。” 戚氏听到这里,缓缓地低下了头。她无力去争辩,也无从去争辩,因为这是事实。 “当初在无忧洞时候,我们一行人本来是去解救彭家大郎,竹娘看到你被凌辱,奋不顾身把你解救出来,你是怎么对竹娘的?”他说完这话,脸色很是平静地看着低头的戚氏。 此刻戚氏把头埋得更低,已经开始轻轻地啜泣。 “你知道竹娘出身雀武卫,那一帮拳脚功夫不错的好汉一个个忿忿不平,要来砸你的店,是竹娘拦住了众人。”韩清继续说道:“等我回来之后,知道众人仍旧是来你铺子里惹事,于是我劝住了众人,将此事压了下来,你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吗?” 戚氏略微抬起了头,只敢看他的胸口,余光能感受到他的眼神,她摇了摇头,代表着不知道。 “但凡和我欢好过的女人,我都是见不得对方日子过得很差,能帮一把算一把,能扶一次算一次,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戚氏听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泪流的更多了。 “只是我千想万想,真的没想到你会再次害我。”他话语中已经带出了一些愤怒的味道:“那冯拯拿了御街铺子的文书来要挟我,我若是丢官贬嫡发落,就是拜你所赐。” 戚氏听到这里,这才明白韩清要表达的是什么,她极度的震惊。她震惊这顾若兮怎么说话不算数,她震惊这事怎么这么快就发酵出来,她震惊自己这么蠢,居然再一次信任了顾若兮。 “戚少兰,我别的不想问,我只是想知道,我把你从苦海深渊救出来,给你钱让你做生意,给你提供住所让你居住,让你一个名声尽毁的人能够在京城里穿金戴银,有吃有穿有事做。还给你父兄投了钱财,让这父子二人富甲一方。”他此刻表情又恢复了平静,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的女人问道:“我做的这一切居然让你这么恨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中棠...”戚氏对着缓缓地跪了下来,她抓住韩清的衣袖,低声哭泣道:“那顾若兮说是在御街地段有一处铺子,可以转租给奴家,奴家看到地段确实很好,就与那顾若兮画押文书,可是看到文书中提及到你,奴家起初也是不同意。” “起初?可文书上最后还是有你戚少兰的花押。” “奴家真的想把那地段租下,看到文书中提到你,就...就与顾若兮商定,此文书只有我二人知道,万不可拿出示人。”戚氏哭道:“奴家真不知道...这顾若兮...居然翻脸就出卖!” 他拽了一下衣袖,将戚氏甩开,然后走着离她远了两步站定。 这一举动让戚氏变得心里无比的绝望,她跪着走上前去继续拉着他的衣袖说道:“奴家鬼迷心窍,做下这等傻事,真的罪该万死。”她把头埋在他身子上,呜呜的痛哭起来。 “中棠,你打我吧,你狠狠地打我一顿吧,只要能让你出了气。”戚氏哭喊着。 他低下头看着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看着看着就笑了:“戚少兰,你这样的态度真令我困惑,你这是扮戏还是真的在痛悔?” “奴家真的后悔啊,如果能重来,奴家真的一辈子愿意服侍在你左右,即使是清汤寡水粗茶淡饭,也是快快乐乐的。” “哈!”韩清听了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562章 诉恩怨,往事只堪哀 戚氏此刻真的是懊悔,第一次被顾若兮花言巧语欺骗,她就立刻反水,然后就受尽了白眼。第二次相信这个行首,想不到出卖的能够更快。 “中棠,奴家知道,此刻无论再说什么,都是无力的辩解。”戚氏一直跪着,就这么拉着他的衣袖。他想用力甩开他,但是戚氏明白他的举动,只是把衣袖抓得更紧。 “奴家在尚未进入李家之前,就因为没有娘而总被同龄人欺负,这样的事情多了之后,就开始对所有人不信任。”戚氏低声说道:“因为奴家身边的人,很多都是点头之交,可是没过些日子,就能与别人一起捉弄奴家,取笑奴家。” 韩清趁着她说话松懈的空档,猛地一抽衣袖,然后再次离她远了一步,站定着听她讲。 “后来奴家走投无路,被那米商李富荣相中,买去做了妾。”戚氏想到这里,神情变得有些狰狞。“那李富荣家中,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是非窝子,大妇一直在欺压着妾妇,那李富荣又与家中婢女私通,众人即使撞见就权当看不见。” 韩晴听到这里,哼笑了一声。 “人人都在想着算计别人,人人都在自保。”戚氏说道:“每当在老爷面前时候,只要是有某一个人不在,那几个斗的你死我活的人就能立刻合伙,对那不在跟前的人各种谩骂诽谤。”戚氏摇了摇头说道:“在那李府活着,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天都是痛苦。” 她抬起头看着韩清说道:“当奴家在无忧洞那些日子,其实心里一直想,如果就这样死了,其实是一种解脱。”她说到这里突然就笑了,只是笑容有些凄惨。“当你把奴家救出,奴家真的有了活着的希望。” “你这故事已经讲了很多遍了。”韩清很是不屑的说道:“我以为你能花样翻新呢。听着你这故事,倒是觉得你确实是可怜。”他摇了摇头说道:“有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以前觉得这话说的太过于偏颇,从你身上我才发现,这话说得太对了。” “中棠!”戚氏听到这话,似乎被击中一般,凄厉的叫了一声。 “难道不是吗?”韩清轻蔑的看着她说道:“为何偏偏就你命不好?为何就是老天不善待你?竹娘的命运也不好,自幼就没看到过自己的母亲,后来成亲之后,夫君又早亡,可是你见过竹娘害人吗?竹娘不会去妄自加害外人,更不会加害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他说到这里哼笑一身继续说道:“你肯定听说过当朝国舅李用和之事吧?他是个乞丐的时候差点死在街上,是竹娘发善心把他救回家。竹娘是在救人,而且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救人,而你呢?” “奴家只是想说,一直生活在勾心斗角当中,让奴家变得势利,变得市侩。”戚氏哭泣慢慢地小声了一些,“当得知你已无生还可能的时候,奴家立刻就想到了自保。”她说着说着就开始愣神,似乎思绪飘到了过去:“而且与顾若兮一起谋算这影剧院之时,听到你从辽国生还,奴家那时候居然...居然给顾若兮出主意,派人去刺杀你。” 她的这番话让韩清大为惊讶,他看着这个女人跪着样子,怎么看也不像这么冷血啊! “奴家既然敢作,那就敢当面讲出来。”戚氏说道:“那顾若兮虽然心思不正,但是也没胆子做此事。” “我从府州回京城路上,确实是被人刺杀。” “啊?”戚氏瞪大了双眼,“这顾若兮...” “不是顾若兮做的。” “那...” “如果我没有查明那伙刺客,恐怕你今天说完这话,我会忍不住当场弄死你!”韩清恨声说道:“老子倒是佩服你这女人恶毒的心思,更佩服你的胆量,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还敢在我面前说出来。” “奴家既然做了,也就敢说出来!”戚氏哭泣的声音小了一些,然后问道:“那刺客是谁派的?” “你不用知道那么多,再说我有必要告诉你吗?老天都知道你心思恶毒,所以就让你命运多舛,如果让你知道的越多,你岂不是害更多的人?” “奴家知道,现在中棠眼中的戚少兰,已经是个心思恶毒恩将仇报的人。”戚氏说到这里,往前移了几步趴在他脚边抱着他的腿说道:“中棠,你给奴家出个主意,让奴家如何补偿?” “哈哈哈,补偿?”韩清打量了一下这铺子然后说道:“用你这铺子?” 戚氏抱着他的腿呜呜痛哭道:“奴家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与你同床共枕的日子,奴家头一次知道被人疼爱的滋味,别人关心的滋味,奴家也头一次体会到作为一名女子,能跟自己的男人撒娇的感觉。这一切本来是多么令人神往,可是偏偏就被奴家给亲手毁掉。” 韩清长叹一口气,看着泪眼婆娑的戚氏说道:“对于身世不够清白的人,这大宋的为官之人定是不会纳入家中。我起初一个愣头小子,碰巧救了你,然后你就顺从了我!我知道你身世凄苦,看着你尽心的服侍我,真打算把你纳入家中!”。 戚氏极度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 “我这一番话不是场面话,我说的是真的!”他一脸的平静,看着戚氏的妆容有些哭花了,就从怀里抽出一个白绢递了过去。戚氏有些畏畏缩缩的接过,依旧在盯着他。 “我不会在乎世俗的眼光!你以前的遭遇是你人生的不幸,又不是你情愿做的,那又有什么清白不清白?在我看来,你是一个精明而又命苦的女子,有不错的姿色还会照顾人的女子,很会察言观色而又聪慧的女子,纳入我的家中又有何不可?”韩清笑了笑说道:“我管他世人怎么看我!” 戚氏听着听着,眼泪就开始止不住的流。 “我给你钱财让你经营铺子,给你想主意招揽客官,给你弄一些市面少见的玩意让你一家独大,还给你爹爹和弟弟钱财做新的行当。”他用两根手指捏了捏下巴,缓缓地说道:“我当初给你的令牌,让你可以在我钱庄任意支取,这个令牌一直有效!” 戚氏痛苦的弯下腰,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老天真的很公平!让你遇见我,所以你能有这么舒心的日子!但是老天似乎觉得给你的太多,于是让你的人心就要变得这么恶毒,让你的人性变得这么无耻!”他说完跺了跺脚,就要走出铺子。 “中棠,奴家证明给你看我是多么的懊悔。”她直起腰站起来,愣愣地看着韩清要走出铺子的时候,从旁边的案子上提了一把尖刀,对准自己胸口用力刺了进去。 韩清看到她提起一把刀,还不明白要干什么,以为就是要剁了自己手指之类的,所以被她唤住时候,还毫不在乎的看她要做什么,哪知这个女人当场就要自杀,唬的他一个箭步返回来冲上前去,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就往外拉。 “你他妈蠢猪吗?”他情急之中,冒出一句北京话。 她不依不饶的要把尖刀刺入自己胸口,被韩清这么一握,就更加用力的往自己怀里用力。韩清就使劲往外扯,边扯边急道:“你这个蠢货究竟要做什么?” “奴家错过一次,就懊悔不及,现在错上加错,唯有一死!”她说完就握着尖刀顺势倒下。 韩清眼看着倒下的时候,猛的把手中握刀的方向推向了一侧,然后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他一只手用力掰开她的手,打算把刀夺过来,但是这女人死命的握着不撒手。他抓住刀刃使劲往旁边猛的一推,让刀平行在两人胸口,他一只手摁住刀把,另一只手挥起来,对着她猛的搧了两个嘴巴子。 “让奴家死吧!”戚氏挣扎着喊道。 他摁住她两只手,骑在她身上,看她还继续挣扎,于是扬起手对着她继续搧了两下。“你听着,想死我不拦着你,但是等我走了之后,你爱怎么死就怎么死!”他趴上前去,盯着她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戚氏看到他凑了上了,猛的挣脱了他的双手,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就死不撒手。 “放开!”他怒喝道:“哪冒出来的蠢玩意,给老子放开。” 戚氏死命的搂着,双腿还在不断地扬起,想把他盘住。这时候俩人的造型很是令人想入非非,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这是在行好事。 “你这是疯了?给老子放开!”他又急又气,弄了一身汗。“老子打死你这个傻玩意!” “哇!”戚氏被他近身吼得给吓住,韩清趁机掰开了她的手,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哇哇直哭。 韩清赶紧站了起来,整理好衣衫,然后心虚地往铺子门口看看,这才扭过头对她低声骂道:“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坏了心境了?” 戚氏侧过身来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嗷嗷的哭。 “唉!”韩清长叹一口气:“看不懂,真尼玛看不懂!” 他看了看手上,刚才夺刀的时候不小心划伤自己的手掌,现在正在流血,“戚少兰,你有种!”他恼怒不已,拔腿就往外走,可是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 他想到了一个严重问题,这女人或许是被自己怒斥的无地自容,突然就使了性子要死要活的,假如自己这一走了之,这女人真的想不开自己抹脖子了,那这事情就闹大了。自己手上的伤口和一具女尸究竟是个什么联系,恐怕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第563章 面圣 他又折回来走到那哭泣的女人面前,看到她还侧躺在地上呜呜的哭,就蹲了下来看着她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必要自责,这哭天抹泪的能解决什么问题?” 戚氏依旧呜呜的哭着。 “我操!”他低低地骂了一声,去把那刀拾起来,找了个高一些的地方放起来,然后重新回到她跟前,找个依靠地方席地而坐。嚎哭的女人不能劝,只能等她慢慢平静,否则就是往烈火中喷油。 他此刻不敢走,真的怕这女人如果想不开自杀,如果这样的事发生,他绝对会受到牵连。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他心里有些急躁起来。 “大官人,大官人?”铺子外面有个声音唤道:“韩大官人?” “谁啊?”他听到声音站了起来,走到铺子外面一看,居然是洪波儿带着水碟和蓝蛾。 “果然是韩大官人啊?”洪波儿惊奇道:“刚才我带这俩这俩人出去逛街,水蝶说你进了铺子,我还不信。”她说完这话之后,就伸头伸脑的往里面瞅。 洪波儿三人逛街回来,听到铺子里有女人哭声,三人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后来看到远处有游明的马车,所以这才过来唤一声,果然把韩清给唤出来了。 三人像是好奇的猫一样,顺着铺子里的哭声一个劲往里瞅。 “瞎瞅什么?”看到三人这副模样,他有些不高兴。 “哎呀,大官人,你手上怎么这么多血?”水蝶借着铺子门口的油灯,看到他手上鲜血淋漓,立刻惊叫起来。 水蝶的叫声让蓝蛾和洪波儿也跟着惊叫起来,终于把旁边铺子的黎巧儿也惊动了。 黎巧儿走出来铺子,看到几个人正在为围着韩清大呼小叫,就披了一件衣服走了过去。 他举起手看了看伤口,然后扭头往铺子里瞅了瞅,对三人说道:“这女人要寻死,我给拦着了,你们进去先看着,别出事。” 三个女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韩清,又扭头看了看走过来的黎巧儿,一脸的不可思议。 “傻了?”他烦躁的要命,冲着三个女人低声吼道:“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三个女人立刻像是受惊的兔子,二话不说就往铺子里跑去。 “哎呀呀,戚氏啊,你这是怎么了?”洪波儿走进去看见戚氏还躺在地上嘤嘤的哭,就走过去把她扶起来,然后装作帮她整理衣裙的样子看了看,似乎不是因为韩大官人要施暴而寻死。 “中棠,发生了什么事?”黎巧儿走上前去看到他手上红殷殷一片,赶紧说道:“赶紧来我铺子里,我给你上点药包扎一下。” 等他跟着他进了铺子,黎巧儿找到金疮药,熟练地帮他上了药,然后用布带做了包扎。 “你弟弟呢?”他问道。 “有几个同乡过来,满哥儿就带着几个人出去吃酒了。”黎巧儿回答之后就问他:“中棠,你这是怎么弄得?” “别问了!这事说出来有一卷布那么长。” “哦。”黎巧儿点点头。 “谢谢你。”韩清站起来就走出了铺子,他本来要走向马车,却停了下来又走回到戚氏的铺子跟前把洪波儿唤出来。 “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倘若有人外面乱嚼舌头,就是你们说的。”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会不会,大官人请放心,谁敢胡言乱语出去,我拧下这人的脑袋。”洪波儿是老鸨子出身,眼前形势岂能看不明白。她和水蝶一同点头如鸡啄米般说道:“大官人尽请放心。” 他走到马车跟前,看到游明在车厢里睡得正香,他肚子里冒出一股子邪火,跳上马车对着游明就一脚踹了过去。 “啊?”疼痛让游明惊醒过来,他大喊一声道:“谁?” “你大爷!”他没好气的喊了一声,然后又喊道:“回家!” 游明立刻听出是自己的主人,赶紧麻利的跳到前面驾起了马车。 回到家之后,他看到折惟玥已经睡去,就稍微洗了洗,轻轻地爬上了榻。 第二天,皇宫中内侍去了司天监,传告司天监判官周克明,要他率人前去随明殿。 “究竟是何事?”周克明很不理解:“司天监的人要全都去吗?” “回禀周判,太后是这么说的。” 司天监作为皇家重要的机构部门,这里人的官职差遣一样都不少。但是这里有个区别,就好比韩清以前的差遣是盐铁判官,而司天监最高长官也是判官,称之为判司天监。 周克明挠了挠头,有些搞不明白。司天监的人全体出动去见太后,貌似这样的举动非常罕见。他虽然有些迷惑,但是仍旧不敢怠慢,叫上司天少监和监事以及台事等人,赶紧收拾一番,急匆匆的奔向了随明殿。 等他带着人到了殿外,就发现有不少内侍也都在往殿里走。 “好生奇怪。”周克明说完就率人赶紧进了殿里。 等一干人等进了殿,就发现殿里聚集了很多人,宫女内侍乌泱泱的一大帮子人静候在殿里。 “禀太后,丁相公到。” “宣!” 丁谓一大早到了政事堂,就听到内侍来传,请他移步到随明殿。 内侍走后,他默默坐下,看了看雷允恭的邸报以及其他人传来的信息,摇了摇头暗自说道:“雷允恭这个蠢货,终于招来了祸端!” 他收拾一番之后,就去了随明殿。等他进殿之后看到司天监一帮人都在,不由得有些惊奇,但是他也明白今天被召来的原因。只是咋冒出这么多宫女和内侍?难道是这刘娥平日里见不到众臣俯首的样子,要用这些下人们来充数吗? 丁谓心里冷笑一声,并不在意。 “臣丁谓拜见陛下,拜见太后。”他冲着殿上两个地方分别施了礼。 本来这个小官家是要在承明殿听政的,这次被太后叫到随明殿,看来是刘娥要让官家坐在帘后给自己撑一撑场子。丁谓轻蔑的看了看另一侧,帘子后面的刘娥估计正在想着如何要让自己辩解呢吧。 “丁卿,朕听到洛阳来信,说是出了大事,你可是知道?”官家先问话了。 “回禀陛下,洛阳那边确实是出了些事。” “出了什么事?”另一侧帘子后面刘娥发问。 “山陵副使雷允恭与司天监判官邢中和擅自移陵,出现了坍塌和泛水。”丁谓回答道。 “啊呀!”周克明的一声惊呼,引来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他急忙拱了拱手低下了头。 “皇陵处居然坍塌?居然有地水冒出?”刘娥问道。 “是。”丁谓回答。 “此事是何日发生?” “六月二十日。” “六月二十日的事,距今已有数十日,为何不报?” “回禀太后,移陵之事乃是雷允恭擅自做主,臣并不知情。” “好端端的修陵就是,为何要移陵?” “听雷允恭来报,在原先选址之地南边百步之处,有一绝佳风水之地,说是能助大宋国运一飞冲天,臣当日听了那雷允...” “周卿。”刘娥打断了丁谓的话。 “臣在!”周克明答道。 “皇陵所选之处乃是国之大事,当初为先皇选址,可是草率而行吗?” “回禀太后,当初为先皇的皇陵选址之时,严格按照‘五音姓利’之法,选陵址踏吉穴,并反复推敲斟酌,方选定吉穴。” 周克明所说的“五音姓利”之法,是人们堪风水测吉凶普遍都使用的方法。这种堪舆方法也被称之为“五姓法”,核心就是“五音姓利”。这一方法是根据音韵学和五行生克理论为基础,将宅主或者丧主的姓氏根据“宫商角徵羽”五音进行分类,并与五行相应,从而找出与其姓氏相适应的宅地或葬地的方法。 这种堪舆方法直到清末还在民间的房宅堪舆活动中起着主要作用。 根据五音姓利之法为皇家选吉穴时候,过程极其复杂。不但有人数的限制,还要有服装颜色的限制。焚香祷告、酒纸祭告等一系列复杂程序不能有丝毫松懈。 周克明听到挪陵出了大事,惊骇之余赶紧就把当时为先皇选陵时候所做的一切流程,全都拿出来细细讲了一遍。 “既然皇陵选吉穴都是已经定准的,雷允恭一介粗人,凭什么认为司天监的选穴有误?”刘娥问道。 “这...”丁谓仔细想了想,当天雷允恭来和自己商讨挪陵时候,好像还说了什么话,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丁谓,此次为先皇修陵,你是山陵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可是有何话讲?” “回禀太后,挪陵一事干系重大,当日那雷允恭曾当面禀报与我,我听说此事之后并未答应。”丁谓说完这话就抬起头看看帘子,似乎在等着刘娥继续发问,哪知道帘子后面静悄悄地。 “臣作为皇陵山陵使,在司天监诸人堪舆吉穴之时,每事必要参与,深知堪舆测位的重要,凡将择地,唯欲慎密,人不宜多,行者务过七人。先夜静焚香,精心祷告,诘旦而往。有官者朝服而往,无官者色衣而往。入荒梗之地,皆乘马,以兵器自卫。臣每遇到山岗地势烧雄,下马与司天监诸人皆当以酒、纸祭告。” 丁谓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往旁边扭头看看。 第564章 对空当庭辩 周克明急忙附和道:“丁相公所言不虚,每遇到山岗地势烧雄,我等定会以酒、纸祭告。” 俩人说完之后同时望向帘子,仍旧是没有得到回音。 现在殿中站着的人中,只有丁谓官职最高,而且他是山陵使,是此次皇陵营造的总负责人,如果没人说话,那就不可避免的冷场。丁谓看到帘子后面的刘娥依旧不发话,就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臣主政事堂多般事务,因公务繁忙不曾脱身,洛阳皇陵处主事者为山陵副使雷允恭,大小事务皆由雷允恭做主。” 周克明看了看丁谓,低下头暗自寻思,这丁谓看来是要把这大罪全都推到雷允恭身上了。 “重新堪舆吉穴,定是有那司天监判官邢中和协助,雷允恭一介粗人岂能自行定穴选位?”丁谓继续说道:“数日前雷允恭回宫,曾告知我挪陵之事,臣听罢也甚觉惊骇,再三劝阻雷允恭,此事涉及大宋国运,不可草率而行,哪知那雷允恭告知臣一个惊天消息,挪陵之事已经开始了。” 当丁谓说到司天监判官邢中和的时候,周克明心里就倏的一紧,他十分担心这丁谓要把这事牵扯到司天监,但是想来想去,觉得是那邢中和惹下的事,和这边司天监关系不大。 “雷允恭此番作为是先斩后奏,他未经皇家许可,就擅自做主下令挪陵,致使数十万工徒放弃原定吉穴,转而去开挖那草率而定的新穴位,终酿成大祸。”丁谓继续说道。 帘子后面依旧是静悄悄,刘娥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呵斥和指责。 “太后,据洛阳来报,这雷允恭虽然酿成大祸,但是仍旧遮掩隐瞒,致使朝廷这边一直不曾德信。”丁谓手举笏板继续说道:“以臣之见,雷允恭罪大恶极,罪该当诛!”丁谓抬起头说道:“一,雷允恭擅自下令,致使数十万工徒无功;二,雷允恭擅自下令挪陵,挖出碎石和地水,扰我大宋国运;三,雷允恭知情不报,贻误时机;四,修陵一事原定为七月底完工,雷允恭擅自挪陵致使工期延后;五,......” 正当丁谓例举雷允恭的罪状,一条条数出来之时,一个内侍走到帘子跟前掀开,探出头问道:“丁相公,你在和谁说话?” 丁谓闻言抬起头一看,立刻大惊失色,因为帘子后面空空如也,太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立刻再望向另一边的帘子,只见那边帘子也掀开了,官家也是同样不在。 他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扭过头与周克明面面相觑。 这不是侮辱,这是赤裸裸的蔑视! 堂堂一大宋国宰相,居然像个猴子般被耍弄,让自己声情并茂的对着一团空气侃侃而谈。 丁谓十分窘迫,他手持笏板对着帘子后面空空的座位施了礼,就退出了大殿。司天监等众人也都是跟着退出。丁谓走到政事堂,坐在屋里细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然后收拾一下公文,就自己回到府里听参了。依他的本意,今日殿中辩解之时就要把所有罪过全都推到雷允恭这个蠢货身上,因为自己确实是没参与挪陵,也没参与重新堪舆定穴,所以自己假如能够被牵连的话,也能够大事化小。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刘娥居然玩了这么一手,让司天监所有人叫来,还把宫女内侍都叫到殿里。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想捂都捂不住,这些人会立刻把太后的态度以及今天自己的窘迫传出去,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这就是给全体朝堂传达了一个很明确的讯息:丁谓在太后眼里已经微不足道,所说的任何话语都不能够引起太后重视了。 丁谓这个老牌政客所判断的完全不错,今日在随明殿上发生的一切,迅速传遍了整个朝堂。 下午的时候,蔡齐兴冲冲地去影剧院找到韩清之后,神秘兮兮的问道:“你这山匪,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没使什么手段啊!” “还给我藏着掖着?”蔡齐一脸的不信:“前日你可是告诉我,给官家授学之时会寻机报与太后,你究竟说了什么?” “问那么多干嘛?”韩清把他一把推开:“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老子知道这事不可告人,拉倒拉倒,不问了!”蔡齐说到这里就坐回到椅子上说道:“这鹤相现在府中听参,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后果会怎样?”韩清笑道:“这就看你说的那位贵人会使什么样的手段了。” “王相公?” “不错,就是王曾王相公!”韩清说道:“大门已经打开了,就往王相公怎么捡石头往里砸了,石头要分轻重,准头要瞄准好,先砸谁后砸谁,砸个半死还是直接弄死。” “什么乱七八糟的!”蔡齐听了直皱眉。 “按照我的推测,王相公已经开始反击了!” “怎么反击?” “你这厮和王相公走得这么近,你能不知道?” “王相公这几日很忙,我去政事堂寻他几次都没看见。”蔡齐想了想又说道:“我和王相公走得近?你这厮是王相公的亲戚,要说近,应该比我更近!” 当初王曾考取头名状元之后,圣相李沆立刻把自己的爱女许配给了他。所以论起关系来讲,韩清确实是王曾的亲戚。 “如果我是王曾,我会拉曹枢相和冯拯一起,商量一个倒丁之策。” “讲讲,怎生做?” “我大宋自开国以来,一直以重文抑武,所以曹利用虽然是知枢密院事,但是仍旧能够被丁谓所打压。”韩清笑道:“虽然这二人在对待寇准方面算是结盟,可是敌人消退之后,那就是关起门自己开始厮杀。” “倒是听说这鹤相现在总是找曹相公的碴。” “所以王曾王相公如果要拉曹利用入盟,恐怕二人会一拍即合。” “今天鹤相面见太后被冷遇之事,京师大大小小官员已经全都知道了。” “所以现在才是王相公反击的好时候。”韩清笑笑说道:“冯拯应该也会主动去找王相公,此事就应该趁热炒熟。” “冯拯会尽一把力吗?” “怎么不会?”韩清斜眼看了看蔡齐说道:“冯拯当初看到丁谓打压寇准李迪,只是被这种杀鸡儆猴的效果所震住,但这只是恐惧,却不是真正的屈服!” “当初辽人攻入我大宋,寇准带着先皇亲赴前线到了澶州,冯拯就敢在城头上与寇准唱反调,这样的人要说恐惧,却是也不适合。” “丁谓充其量比寇准更坏,但是绝对没有寇准强。” 韩清的这句话让蔡齐听了极为不舒服,因为寇准是他极为敬仰的人。 “曹利用当初只是一个草头兵,但是就敢只身入敌营,化身为没毛的铁公鸡,生生把三百万贯的讹诈给做成三十万贯,这样的人胆量能说是小吗?所以更不会被丁谓那不留余地的打压所惧怕。”韩清看到蔡齐皱眉,知道他不愿意让自己这么评论寇准,所以就无所谓的笑了笑。 “可惜了那曹玮!”蔡齐摇头叹息道。 蔡齐所说的曹玮,在这个时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曹玮是开国名将曹彬第四子,先帝当初继位之后,曹玮任渭州知州,驭军严明,赏罚立决。知镇戎军时,招降外族、袭破党项李继迁,并据地形修筑工事、巩固边防。李继迁死后,曹玮上疏请趁机攻灭李氏政权,但未获准许。他亲自率军带回归降的河西大族,使李德明不敢轻举妄动。此后与秦翰破章埋族于武延川,分兵灭拨臧于平凉,屡立战功。大中祥符九年,吐蕃李立遵部入侵,曹玮于三都谷摆开阵势,将敌人杀的落花流水,斩获颇多。 此时的曹玮正处于人生之巅,是宣徽南院使、镇国军留后、左卫大将军、容州观察使、莱州知州,并且具体职务是“镇定都部署”。这个官职在十年之前是整个宋朝的安全保障,是北方军队的最高长官,也算是镇州、定州方面的军区司令。官职方面除了没有枢密院和太子系统的头衔之外,已经在百年之后的岳飞之上。 但是就这么一个重要的武职之人,就能让丁谓盯上,丁谓就敢动他! 而曹玮的反应也跟后世的岳飞一样,甚至比岳父做的更彻底。接到调令,他把所有的亲随都留在军营,只带了十几个老弱残兵就上了路,并且全体人员都不携带任何武器。 这番举动让丁谓找不到任何借口加害,于是曹玮平安地解除了军权,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至于鲁鱼头鲁宗道和吕夷简,可以说是观望状态,这二人会不会出手,就不好甄别了。”韩清没理会蔡齐叹息曹玮,自顾自的说道。 蔡齐正要继续发问,听到外面敲门声,就止住了话语。 “大官人,外面有几个学子求见。” “学子?”韩清听了笑笑:“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叫进来聊聊呗。” 第565章 文宗访 几名学子探头探脑的被门卫带了进来,有那么一两名还在门外不住地伸头缩脑,一脸的好奇。 “敢问哪位是韩大官人?”学子中一个带头的走上前来拱手问道。他看到屋子里有一张奇怪的案子,案子后面坐着一个男子,前面还坐着一个男子。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案子分不清前后,之后发问。 “我就是。”韩清打量了一下来人笑道:“你们这群人不在国子监就读,是来这里来看行首吗?” 他的这句话让几位学子尴尬的笑了笑,但是气氛随之也就随意起来。 “久闻京师有一崇山悦耳名号的大官人,我等一直想拜见,无奈学业繁重,今日几个好友游街,看到街上正在售票,就忍痛斥资买了票,见识一下这能占京师一半景色的影剧院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哈哈哈!”韩清与蔡齐一起大笑。 “这影剧院里面真是富丽堂皇。”后面一个学子说道:“很多新奇的东西都是第一次见,光是那些数不清的琉璃盏就令人叹服。” “可是看到行首了?有没有上前搭话?”韩清逗那学子道。 “看到了孔秋白和季芳华。”那学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超凡脱俗!” “哈哈哈哈!”韩清和蔡齐又是一阵好笑。 “你叫什么名字?”韩请笑着问那个学子。 “我姓梅,名尧臣,字圣俞,乃是宣州人氏。” “谁?”韩清听了猛然一愣:“你说你是梅尧臣?” “是。”那学子恭敬的答道。 “尼玛,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逮到你了!”韩清惊讶的站起来,一副看到外星人的表情似得。 “大官人何出此言?”梅尧臣有些慌乱,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男子。 不光是梅尧臣搞不清楚,蔡齐以及其他学子也都一头雾水。 韩清之所以冒出刚才那么一句话,是因为梅尧臣曾让他吃过苦头。 人的记忆在幼年少年的记忆最为深刻,所以年幼时候受过什么责罚,在长大之后也是一直不曾忘记。 韩清在上小学时候学过古诗《陶者》,这诗的作者就是梅尧臣。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这首古诗若是背诵起来倒也不难,对于一个刚踏入小学的孩子来说,多念几遍再默默背诵,倒也算是容易。可是古诗里面“鳞鳞居大厦”的这个“鳞”字笔画这么多,让刚刚入学不久的韩清十分头痛,因为默写这首古诗最后卡在了这个“鳞”字上,他被老师叫起来站在同学面前,一站就是一个上午,于是梅尧臣这个作者让他一直念念不忘。 现在这个作者就站在自己跟前,这让他想起来自己年幼时候受到的责罚。 “你...你就是梅尧臣?”韩清点点头,看到对方被自己弄得不知所措,就坐了下来,禁不住又笑道:“没事没事,说着玩。” 他的这句话让一帮人放下了心,但是蔡齐有些不明白,打量了一帮学子,又扭过头瞅瞅韩清。 “你这是来东京求学吗?”他没理蔡齐询问的眼神,继续问梅尧臣。 “非也!我随叔父居于西京洛阳,通过以恩荫补任太庙斋郎。” 梅尧臣出身农家,幼时家贫,但他酷爱读书。十六岁时,梅尧臣参与乡试,但未被录取。之后,由于家庭无力继续供其再次攻读,梅尧臣便跟随叔父梅询到河南洛阳,以恩荫补任太庙斋郎。 斋郎,官名,属太常寺,无品级,供郊庙之役。 “原来是有官身的的人?”韩清听了之后又问道:“既然供职太庙,怎么来东京了呢?” “我与永叔交好,闻听他在京师,就告了假来到此地,一来见见好友,二来算是游历,长一些见识。”他指了指先前说话那学子说道。 永叔?韩清听到这名号,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但是也没在意,就继续说道:“游历一下也好,看看我大宋壮丽山河,看看东京城的繁花似锦。” “此番游历确实是长了见识。”梅尧臣说道。 “韩大官人,我等学子今日进得影剧院,赏戏看行首,此番前来真是不虚此行。”那个被唤作永叔的学子说道:“更是能见到名动天下的崇山悦耳,更是分外荣幸。” “我还是名动天下呢?”韩清自嘲般的哈哈大笑。 “从辽国千里逃亡,能哄得辽皇下了御批,还能顺手攻下两座城池,这般英雄豪杰的作为,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做得?”永叔笑道:“大官人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名头已经响彻云霄了吧?” “响彻云霄?哈哈哈哈!”韩清大笑之后随口说了句:“顶逑用!” “什么?”永叔没太听清。 “没什么。”韩清摆了摆手。蔡齐听到韩清冒出这么一句粗口,也是无奈的笑笑。 “大官人,我在京师常能听到有人谈论你的诗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永叔说到这里就拱了拱手问道:“还请大官人能告知一下这首词的下半阙。” 这首词是当初与先皇在宣德楼上与众臣赏灯,冯拯挑唆之后他就说出了这首词的上半阙,但是下半阙一直是个谜,这让京师里不少有学之士纷纷做应对,相比那“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最后一句,更是让京师无数人纷纷开了关扑,邀人前来作答,但是应答作对的人不少,可是总觉着差了太多的意境。 “下半阙?”韩清一听诗词就头大,就摆手说道:“没有!” “这首词是韩大官人所作,岂能没有下半阙?”永叔看来想要把这首词全都问出来,所以紧追不舍。 “对啊,只有上半阙,你光是听说我崇山悦耳的名号,难道另一名号没听说过?” “韩山匪!”蔡齐旁边补了一句! “你大爷!”韩清冲着蔡齐龇了龇牙,然后对着永叔说道:“我还有一命号被唤作韩半词,就是因为诗词只有一半,你以为这名号凭空而来的?” “如此华丽的诗词,只有半阙,甚憾!”永叔拱手说道:“还请大官人多做思考,把这下半阙补上,这样一来就能让这首词流传于世。” “补上?”韩清摇摇头说道:“只有半阙,而且还是抄的。” “抄的?”永叔听了大为惊讶,其他人等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在这个时期敢大胆的说自己抄别人的文章诗词,简直比偷盗抢劫更令人不齿,可是眼前这个怪人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对,抄的!”韩清满不在乎的说道。 “敢问大官人,此词所抄何人?”永叔继续问道:“我等也好能找到此人,索问下半阙。” “管得着吗?”韩清被这个叫做永叔的问的急了,开始耍无赖。 “既然韩大官人不便告知,那我就不问了。”永叔看到韩清有些无赖样子,拱了拱手叹口气说道:“本来以为进得这影剧院,看到诸位行首的扮相,还能与名动天下的韩大官人谈论一番诗词,看来是我欧阳永叔过于乐观了。” “谈论诗词?我还能抄他个百八十首,反正拿出来也没人认得。你若是想听,没问题!”韩清晃了晃二郎腿说道:“你姓欧阳是吧?等我空了写他个几十首诗词,全都拿给这位欧...阳...哥们...”他的话语说着说着就变得声音小了,然后就一副痴呆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学子问道:“你姓欧阳?” “是。”永叔看到韩清刚才那副闲汉的扮相,有些不悦,但是看到韩清又换了表情,就拱手说道:“我复姓欧阳,字永叔。” “你...你叫欧阳修?” “大官人如何得知我的姓名?”那欧阳永叔奇道,他想了一下点头说道:“难道大官人曾在国子监看到过我的名字,因为我知道韩大官人曾任国子监丞,而且国子监也是被大官人重新斥资营造,所以...”他说这话起初也是很流畅,可是慢慢地声音也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韩清的表情十分的吃惊,而且是从案子后面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自己跟前。 “怎么?”欧阳修被韩清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他扭头看了看其他人,面面相觑,只好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子。 “来,来!大兄弟,请到里面坐!”他走到欧阳修跟前,往自己办公桌比划了一下。 他对欧阳修这么奇怪的称呼更是让一帮人云里雾里。 欧阳修挠了挠头,只好把眼神瞅向坐着的蔡齐。 看到欧阳修递过来求助的眼神,蔡齐也是一头雾水,他有些捉摸不定的说道:“中棠,你怎么了?” “你们找地方坐啊!”韩清对后面几个学子招呼一下之后,又对着欧阳修说道:“请到里面就坐吧。” 欧阳修被这个奇怪的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这个传说中的韩清难道吃错药了?那奇怪的案子后面就一把椅子而已,明显是主人坐的,你这起身让我坐里面,这成何体统? 第566章 把名士,说与芳丛 韩清之所以有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因为被这欧阳修给震住了。 相比起之前见到的名人,刘娥只是在“狸猫换太子”中被后人传颂恶名,而寇准也只是作为一代名相而声名远播,其他的比如柴清云郡主,杨六郎杨延昭,还有杨文广,这些人都是被演义所神化,而作为大宋的统治者,宋真宗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皇帝。所以他见了这些千古名人,也只是起初的好奇之外,并无其他的想法。除了柳永柳三变,其他人的出现,还真的无法让他情绪有所波动。 可是眼前这个青年学子是欧阳修!一代文宗啊!宋代文学史上最早开创一代文风的文坛领袖!领导了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继承并发展了韩愈的古文理论,引领宋朝文学走向高峰,对整个宋朝文化的繁荣居功至伟,对后世也有非常深远的影响。他的散文是宋代散文中成就最高的,其散文创作的成就与其正确的古文理论相辅相成,从而开创了一代文风。 韩清是文科毕业,所以对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文人极为仰慕,尤其是能够在历史中写出浓重一笔的人物。这欧阳修的诗词更是举世无双,韩清能够背诵他很多的诗词佳句。 “这...似乎不妥吧。”欧阳修急忙推脱。 看到一屋子人像是看怪物似得看自己,韩清也觉得有些失态,他正了正色说道:“刚才对欧阳兄弟多有不敬,还请原谅则个。” 欧阳兄弟?怎么称兄弟?这韩清今天吃了疯药了?一屋子被弄得云里雾里。 “永叔!你字永叔对吧?”韩清知道自己带出一些闲汉痞子的架势,急忙改口道:“我可以直呼你的字?” “承蒙韩大官人担待,唤我字即可。”欧阳修已经被韩清这一番不正常的话语弄得弄得昏头涨脑。 “永叔你怎么会在东京城?可是在这里求学?”他问道。 这怪人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欧阳修拱手答道:“我也是在外游历,素闻京师国子监名师满满,特前来求学,明年要参加科举。” “哦,你是来京师求学游历,打算明年科举?”韩清笑笑说道:“那我就预祝永叔旗开得胜,明年状元郎花落欧阳家。” “借韩大官人吉言,但愿如此!”欧阳修拱手谢道。 韩清虽然嘴上这么祝福,别人身世不知道,但是这欧阳修身世,他可是知道不少。 欧阳修在仕途起起伏伏,而且在两次的科举都失利了。 “哦,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好兄弟蔡齐,现在官拜礼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直集贤院。” 蔡齐之前官职是监察御史,这个官职,既可以作为差遣,也可以作为寄禄官阶。现在从寄禄官阶由监察御史升为礼部员外郎,但是比较重要的是蔡齐获得了“职”---直集贤院!也就是说蔡齐现在已经有了政治地位。 “蔡齐蔡子思?”梅尧臣问道。 “不错,是我。”蔡齐笑道。 “永叔,今天这一趟来的真是不虚此行。”梅尧臣对着欧阳修说道:“居然能遇到当年的状元郎和探花郎。”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几十年。”韩清笑道。 “韩大官人说话真是名句迭出。”梅尧臣暗自重复了韩清刚才那句话,不由得称赞道。 欧阳修也觉得这话说的很是有水平,但是刚才这韩清风里一句雨里一句,让人分不清这人究竟是市井出身还是自有一身真本事。 “诸位学子既然来了影剧院,那就领诸位参观一下如何?”韩清说道。 “甚好甚好!”没等欧阳修说话,后面几个学子纷纷叫道。 “你们这般猴急,估计心里都在想着去看行首吧?”韩清笑道。 众人会心的哈哈一笑,跟着韩清就往外走。 一干人等走到后台,正好看到周小俏走出妆屋,韩清就叫道:“周助教,给你介绍几个学子认识。” 周小俏听了之后款款走来施了一礼,不住地打量众人。 “是白娘子身边那个小青吧?”一个学子问道。 “不错,正是奴家。”周小俏闻言笑道。 她打量了众人,暗自揣度这些学子是不是韩清什么亲戚,否则不可能由东家带着来啊。 正在此时,周慕晴与孔秋白也正好走了过来,看到后台门口站了好多人,就往这边瞅了瞅。 “二位仙子,给你们介绍几个学子认识。”韩清招呼道。 “学子?”周慕晴笑盈盈的走上前来施了一礼道:“以前也有在京求学的学子来到这后台,从未见中棠你亲自带领众人观摩,怎地今天亲自带路呢?” “中棠!”季芳华的妆屋也打开了门,他听见外面有不少人说话,就打开门看了看,看到韩清正在与一帮人在一起,就有些纳闷,于是也走了过来。 “季仙子!”几位学子在后面失声叫了起来。 现在的季芳华在京师名声几位响亮,以前凭着女鬼聂小倩已经有了相当不错的名望,现在因为在《女驸马》大戏扮冯素贞,在戏中痛骂宁言,这让百姓们觉得这女子深明大义,敢于讽刺朝中猴鬼丁谓,于是她的名望一时间无两。 “给诸位仙子介绍一下,这位学子仪表堂堂,名叫欧阳修,旁边这位学子名叫梅尧臣。”韩清指了指二位,然后对着后面几位学子说道:“你们也报一下自己名号吧。” 后面几位学子报了自己名字之后,韩清就对着几位女子笑道:“你们要记住这几个人的名字,他日定会名动天下。” “那就等着在哪一天,我等姐妹沿街看你们帽插宫花,跨马游街。”季芳华笑道。 “今日里学子们尚还求学之时,他日定会登顶。”韩清笑道:“诸位仙子记住,我这话一定会兑现。” 韩清的这句话让几位行首禁不住再次打量了几位学子,想看看有何与众不同。 看到传说中的京师行首投来了目光,众位学子气都喘不匀乎了,一个个憋红了脸,似乎要把自己最精神最提气的面貌展现出来一样。 听到韩清这么看中这些学子,几位行首十分的好奇,看不出这些学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能被韩清这么青睐,要知道以前来了慕名学子或者看官,韩清可是连那屋都不曾迈出半步的。 “素闻几位仙子在京师的声望,今日居然能见到这么多,真乃荣幸之至。”欧阳修不由得啧啧赞道。 “几位仙子还在忙着排练,就不打扰仙子们兴致了。”韩清拱了拱手,然后对着学子们说道:“领你们去看看我影剧院的一宝。” “什么宝物?”后面学子问道。 “大黄狗!”韩清笑道。 “好耶!”后面几个学子欢呼道。 “久闻这影剧院大黄狗极具有灵性,乃是一只通人性的狗。”一个学子说道。 “那就随我前去看狗吧!”韩清说道。 看着韩清带着一帮学子去找朱伯凭,几位仙子面面相觑。 “从未见中棠能亲自带人来观摩,今天真是奇了。”周慕晴说道。 “难道是中棠的亲朋好友?”周小俏问道。 “不会是亲朋好友。”孔秋白说道:“有些学子有些面熟呢。” “难道是中棠在朝中得了好信?”季芳华忽闪了两下大眼睛说道:“中棠心情变得很好?” “或许是吧!”周慕晴答道:“但愿如此!” 韩清推测的不错,王曾已经开始反击了。 第二天一早,在随明殿,王曾上报洛阳修陵出现惊天大事,雷允恭私自下令挪陵,致使工徒挖断山梁,石水尽出!鉴于此,勒令雷允恭在洛阳回郭镇戴罪听命,不得无故踏出回郭镇一步。然后开始派人彻查雷允恭私自贪墨一事。 宫中内侍很会看眼色行事,做事立刻变得极其也是积极配合,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雷允恭所贪墨的数量已经呈报上来。查出来他盗用大内库金三千一百一十两、银四千六百三十两、锦帛一千八百余匹、珠四万三千六百颗、玉五十六两、及各种珍玩器具无数。 看到雷允恭一个内侍就能贪墨如此多的钱财,这令一帮子高官愤怒了。 当天下午,朝堂下发诏令:将雷允恭在皇陵处乱棍打死,亲戚等人发配出京,到郴州编管。 随之也传出另一个诏令:邢中和作为司天监判官,眼见雷允恭擅自挪陵不报,罪该致死,但此事为雷允恭一人主导,邢中和从之,故免死,刺配沙门岛! 当天傍晚,韩清快要进家时候,看到远处一辆油壁香车,看着有些熟悉,但是光线暗看不太清,他想着或许是家里来了客人。 他进了家还没换下衣服,雍半仙独自驾着马车风驰电掣来到韩清家门口,跳着脚怒骂拍门。 等韩清把雍老道迎进门之后,这老头还在跳着脚怒骂,引得竹娘娘子抱着孩子出来看,不知道自家官人怎么惹了这个老神仙。 “你丫喊个鸡毛啊,多大点事!”韩清把雍老道弄进书房之后关紧门说道。 第567章 叩门问罪(1) “你这要命的娃子,想出这么个骚主意,害我师弟被刺配沙门岛,你还跟没事人一样?”雍老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声音咋一听还以为是个女子在尖叫。 “嘘!噤声!”韩清瞪眼睛冲着他低声呵斥道:“你想死是不是?瞎喊什么?” “我瞎喊?”雍半仙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被韩清这么一呵斥,也就低声怒道:“你想出这么个鬼主意,害我师弟被刺配沙门岛,你说怎么办?” 要说雍半仙风风火火赶到韩清家里痛骂,那是有原因的。那日聚蚨钱庄被全城百姓挤兑,韩清找了雍半仙帮忙火速筹钱,并让他帮着配合演戏,后来邢中和来信,暗语里告诉雍老道了韩清要做的局,这把雍老道惊个半死,他立刻就去找了韩清对质。 韩清看到老雍来兴师问罪,再说自己和这老骗子走的挺近,也就没做隐瞒,把自己做的局交待了。雍半仙抖抖索索半天,才勉强把眼前的茶端到嘴边,猛然一大口灌下,这才开始痛斥韩清的胆大包天。 “你这要命的娃子,想死就早说,何必拉上我师弟?”雍半仙恨声道:“想死就一头扎河里,要不自己去跳崖,这样死的也干净,为什么要拉上这么多人陪你一起死?” “丁谓正拿大刀砍我,我他娘的不自救,还眼睁睁的看着被他砍?”韩清争辩道:“难不成把我砍得人头滚落,我还要赞一声:好快的刀?” “这可是死罪!”雍老道被韩清这无厘头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擅自挪陵可是要杀头的!” “掘坑待虎之计而已!”韩清说道:“只是让你那师弟提个建议,把那雷允恭往这上面引,雷允恭好大喜功,定会挖个坑自己跳。” “他跳下去了,还会拉着我师弟陪葬!” “陪个屁的葬!他说明利害关系,并主动提议不建议挪陵,但是暗地里要告诉雷允恭挪陵的好处,此提议又没有白纸黑字,你师弟到时候矢口否认,罪过能减轻许多!” “你说的轻巧!”雍半仙回过劲来又怒道:“朝堂上的人一言九鼎,若是发起狠来,我那师弟难逃一死!” “你这担心是多余的!”韩清说道:“掘坑待虎之计后面,就是驱虎吞狼之计!雷允恭是个缺心眼的人,他定然会来京师问丁谓,由此一来,丁谓许与不许,都脱不得干系。” “我师弟乃是大宋响当当的司天监判官,就因为你设下如此毒计,会被牵连下狱乃至杀头!”雍半仙气道:“你为了不受那丁谓迫害,让我师弟来垫背?你想得美!不行,我这就修书一封,让我师弟千万莫要做此傻事!” 韩清急忙就拦着雍半仙,好说歹说都不行,干脆他就亮出大杀器:“雍半仙,你曾让我寻找秦始皇所铸铜人的铜掌,我已经找到了”。 “什么?”这一句话果然起了效果,这让雍半仙停止了吵闹,他狐疑的看着韩清说道:“你这娃子鬼主意甚多,莫不是骗老夫,打算耽搁一些时日,让我那师弟做下糊涂事吧?” “天地良心!”韩清把胸脯拍得很响:“不但找到了铜掌,还把那铜板也取了回来。” “取来让老夫一观。” “在我韩家庄子里。” “那就现在速速去韩家庄子验看!” “我操,听风就是雨,过两天一定带你去!” “哼!我就知道你这娃子哄骗于我!”雍半仙叫道:“我要给我师弟修书一封。” “真他娘的存不住气!”韩清生怕这老家伙坏了自己的大事,于是说道:“行!行!行!,咱们这就出发去韩家庄子!乖!别闹!” 韩清没办法拗的动这老骗子,就带着他去了韩家庄子,让他看了铜板。雍半仙看到铜板拿出得那一刻,紧张地都不敢呼吸,等韩清递给他铜板之后,他立刻一个箭步扑上去,把铜板接过来,然后开始仔细研究,并当场开始拼接。 “怎么少了一块?”雍老道反反复复拼接之后,看到拼好的铜板欠缺一块就问道。 “另一块儿给了四果了!” “什么?”雍老道听罢一蹦三尺高:“你这蠢货,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能给那四果?” “你喊个鸡毛啊?”韩清瞪眼说道:“我自己拿着这玩意也看不出什么奥妙,干脆就送人好了。” “你送人为何不送给我?偏偏送给那四果的人?”雍半仙眼珠子都红了,他瞪着眼珠子问道:“倘若不是今天这事,你是不是还要送给通华寺的和尚?” “人家四果帮过我大忙,送一块给他玩玩,礼尚往来啊。” “这宝物岂是随便拆开送与人玩玩?你这蠢货!”雍半仙一时气结捶胸顿足,随即他又狐疑的盯着韩清。 “又他娘怎么了?”韩清看到雍半仙一副老狐狸的模样,就知道这老骗子还要敲诈。 “你这铜板从何而来?何处得来?是不是出使辽国带回来的?” “你知道那草原上还有个让我忘不了的仇人,我派人去草原找罗勋,这数年间虽然不曾得手,但是在耶律丰元那里也摸得了铜板,这才遣人送了回来。”韩清斜眼看着他说道:“你以为我能这么好心,专门去找这么个破烂板子?” 雍半仙听到这个理由,觉得也是很合理,就点了点头,随即他又发愁骂道:“这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你拆分一块送给那四果,我到家想要去取回,恐怕少不得一番厮杀。” “瞧你说的,好像我不懂得留个后手一样。”韩清一脸鄙视的看着他说道。 “怎么?留了什么后手?”雍半仙听到这话,于黑暗中突然见到一丝光亮,一下跳了起来趴在他脸上就问道。 “闪开闪开!”看到老雍那渴望的眼神,韩清赶紧把他推开问道:“你还给你那师弟修书一封吗?” “不会不会!” “你不是劝你师弟莫要做傻事吗?” “既然娃子你能够坐下这般惊天大局,我雍半仙岂能坏你好事?”雍半仙点点头说道:“倘若驱虎吞狼之计做成,此事也可成为美谈,一计伏二奸!” “一计伏二奸?”韩清不屑的说道:“这事还能是美谈?倘若传出去,这事就要重新翻案,恐怕雷允恭黄泉路上没走多远,我他娘的就后脚追上了!” “先不说这个,你告诉我留了什么后手?” “你师弟死活不管了?” “你这娃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开玩笑?” “谁开玩笑?”韩清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把后手给你看,你乐呵呵美滋滋的回家把玩一番,然后写信给邢中和劝他停手,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我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吗?” “嗯!”韩清拼命地点头。 雍半仙气的要抓狂:“你倒是今天交代清楚,老夫什么时候背信弃义过?” “我那快马驿站的兄弟押纲走到景畿六时候,是谁派了人截了我的纲?” “不错!那事是我派人做的,可是我也不是立刻给你讲清楚了吗?况且我还赔付你诸多钱财。” “雍老道,你和我在之前就已经认识,既然怀疑我的押纲之中有你想要索取之物,直接和我谈不就得了?何必脱了裤子放屁?何必截了我的纲然后再赔付?”韩清单挑一侧的眉毛不屑的说道:“如果截取押纲之后,真的找到了你要的东西,恐怕立刻卷起包袱溜了吧?” “老夫我堂堂正正,岂能做出那等下三滥之事?无论找到与否,老夫定是要与你交待明白的。” “我就当真的听!” “中棠小友,你还别不信,老夫我真就是那样打算的。”雍半仙说道:“因为你是这世上独有的一个奇特之人,还记得老夫第一次见到你,给你推算的卦象吗?” “杀破狼?” “不错!杀破狼属于紫薇斗数,在命理学中,七杀、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所谓的‘杀、破、狼’格局!韩清小友,你是七杀和贪狼的命理。” “哈哈哈,杀破狼!”韩清笑了几声然后自言自语道:“还他娘杀破狼?我是战狼!我是战狼二,还他娘是战狼三呢!” “何物?” “给你讲也不懂!” “别往远扯,快把那后手取来,让老夫我一观。” “观完之后再出卖我?” “你要怎样才能信得过老夫?” “我他娘的怎么都信不过你!” “罢了,既然你有诚意,老夫送你一卦如何?” “骗人的鬼把戏拿来做筹码?你觉得我能信?” “中棠小友,我且问你,当你出使辽国之前,我送给你一卦,是否还记得?”雍半仙有些得意的说道:“两人靠背翘脚坐,伐了桃树且坐车,进了棺材还带帽,王者无心刀头多。” “你想说什么?” “此卦可是灵验?” “碰巧让你说准了呗!” “碰巧?你给我碰一个巧看看?” “你要送我什么不靠谱的鸟卦,说来听听。” 第568章 叩门问罪(2) 这么重要的天机被韩清说成是鸟卦,这让雍半仙翻了翻白眼,然后说道:“你可曾记得我当初送你一言,你家娘子有富贵命,有红颜薄命?” “貌似有,别停,继续说!” “你家娘子会早亡。” “你家娘子才会早亡,你家娘子全家死光光,你家...”他说了几句就慢慢地没了声息,然后瞪眼瞅了瞅老道。这老道孓然一身,哪有什么娘子? “你还别不信,老夫送封驳卦象,没有不准的。” “行吧,你这个老骗子说的煞有其事,但是确实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的娘子命中劫数为二十八岁,在满二十八的那一年,迎秋时候回病入膏肓。” “二十八岁?”韩清半张着嘴,似乎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点点头,然后问道:“哪一位娘子?” “大妇!” “我肩挑两房,你说的是哪一个?” “先入者!” 居然是李奕蕾?韩清听了之后半响无语。 “就正官而言,命局中日主身强,比劫林立,财星寥寥无几,此时若有官星制约比劫,就有利于保持命局平衡。一旦伤官出现克害正官,比劫就会因无制而猖獗害人,所以就有了“用之官星不可伤”的道理。若日主身强,比劫叠见,官星无力制服比劫,此时必须依靠财星生官,以化伤官而增加官星之力。”雍半仙徐徐说道:“但你是这世间独有你一人兼有七煞和破军之运,所以财星繁多。” “我假装听懂了,你继续。” 雍半仙对他这种冒出的各种怪词怪语已经见怪不怪,“你有官杀之命,官为正官,煞为七杀。‘官者棺也,煞者害也’。朝廷一旦封你做官,此身就归了大宋国,政绩好坏只有最后盖棺才能定论。官就是管,为官者若不自律、自检,等待的将是棺也,因此,官和棺材并存,荣耀和牢狱共存。为官者通常梦见棺材就要升官,就是由此而来。” “我的官命和我娘子有啥关系?” “老夫刚才说了,就正官而言,你应该是财星寥寥无几,但因有破军之命,财星反而多,且逞拱投之势,既是如此,就要以妻命来抵。” “按照这么个说法,我官做得越大,钱挣得越多,我娘子死的越快?”韩清听了有些瞪眼:“你这个老骗子,玄玄乎乎的弄一些高深莫测的话哄骗老子?” “哼!”雍半仙说道:“爱信不信,等你娘子满二十八那一年再看,是否能印证老夫的话!” “成吧,我就把你这话当真的听!”这句话虽然和先前的那句话一模一样的意思,但是他语气已经变了,刚才那句话说出来是一脸不信的表情,而现在是有些将信将疑。“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怎么破解?” “无解!”雍半仙摇头道。 “无解?那你说个鸡毛?”韩清听了之后跳了起来:“倘若你就告诉我说,我家娘子某日会暴毙,也许就能让你恰巧碰对!按照这么个方法,老子比你该封驳卦象灵验,逮着一个人就告诉他,一定活不过百岁,我他娘的就不信这世上有几人能活过百岁的。” 雍半仙不再搭理他,只是闭着眼睛,手中却不断摩梭着铜板。 “赶紧的,说个破解之道。” 韩清看到老雍不言不语,索性也火了:“行!你爱说不说!我也不会给你看我那预留的刻版,你就找四果去拼命抢吧,四果的教徒众多,金刚禅、摩尼、明教这些结社的人聚成团,与你道家杀个血流成河,人头打成狗头才好。”他看到老雍睁开了眼睛再看自己,就继续说道:“至于你要给你那师弟修书,那就赶紧写信去吧。既然老子的娘子保不住,官做的大钱挣得多有逑用?干脆让丁谓好生的在朝堂兴风作浪好了。来!来!把你手中铜板给我,老子把这破玩意融了做成铜钱,给我家娃买糖吃。”他说完就走上前去要把那铜板拿回。 “老夫要是给你破解,会折我阳寿啊。”老雍往后闪了闪,把铜板抱得更紧了:“等你那娘子二十七岁那一年,你洗净六枚铜钱,然后割破手腕,滴血于铜钱之上,在子时三刻埋入你家门口那青石之下。” “这样就破解了?” “姑且破之。” 韩清默默记下了这个方法,然后用手指比划着指了指老雍说道:“好,信你一回!” “老夫从不诓人!” 韩清让雍半仙在屋里先坐等,他独自去了后屋地下室,找出那铜板的刻版,这才锁好地下室,出来时候小心翼翼的把掩盖之物遮掩好,再把进入的痕迹一点点的找到消除,这才又回到正堂屋。 “喏,给你!”他把那铜板扔给了老雍。 雍半仙喜形于色,急忙把那块铜板对接上,仔细看了半天又突然想到什么似得,抬起头问道:“你怎么想到要做刻版?” “不瞒你说,我刻了几十套,打算有人要就的话,我就讹他个百八十万贯。” 他的这话让雍半仙气的须发皆张:“中棠,你千万不可这么做!” “行了行了!逗你玩玩。既然你拿到这铜板,那么就在我这韩家庄子久住些时日,等虎吞狼之后,你爱逑去哪就去哪。”韩清面色庄重的说道:“这些日子我自会安排有人每天给你送来膳食。” 雍半仙盯着韩清看了半响,叹口气说道:“小友做事越来慎重,老夫答应你了,不过你也要答应老夫一件事!” “又有啥幺蛾子?” “保我师弟一命!” “我尽量想办法!” 这就是当初韩清答应雍半仙之事,等到雷允恭擅自挪陵之事被揭露出来,软禁的雍半仙也被韩清从韩家庄子给放了出来。 这雍半仙得到梦寐以求的铜板之后,一直不闻窗外事,只是潜心研磨这铜板之奥秘,等到今天诏令一下,说是要把邢中和刺配沙门岛,老雍一下就急了,撒丫子就奔到韩清府上问罪。 “刺配沙门岛而已,你慌个鸡毛?” “中棠,你这娃子真是心大,你真的不知道沙门岛的厉害?” 这雍半仙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有宋一朝,刺配沙门岛是最让人恐惧的刑罚! 《水浒传》第七十二回,玉麒麟卢俊义遭管家李固陷害,被脊杖四十,刺配沙门岛。《水浒传》中,梁山好汉中有“刺配沙门岛”记录的除了卢俊义还有一个铁面孔目裴宣。 沙门岛不仅在《水浒传》提及,正史的《宋史》也提到它,而且都记载在山东登州府。清初顾祖禹的《二十一史方舆纪要》记载的很明确:“(登州)府西北六十里海中,海舟行者,必泊此避风,五代时,置沙门寨。”而《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记载得更具体:“沙门岛,在山东蓬莱县西北六十里。” 北宋登州府即今山东蓬莱,北宋沙门岛即今庙岛群岛中的庙岛。从五代到元代,这个岛一直被当做监狱使用。庙岛的由来据说是北宋宣和四年1122年,岛上渔人为求海神保佑,在沙门岛凤凰山前修建了天后宫,又称娘娘庙,至清始称庙岛。 据记载,五代后汉乾佑三年(950年),一因城池失守的节度副使被流放到此地,由此开端,沙门岛成为重犯的流放地。十几年后北宋建立伊始的建隆三年起,宋太祖赵匡胤下令将罪犯配流沙门岛。宋史.刑法志》记载:“配隶重者沙门岛寨,其次岭表,其次三千里至邻州。”即犯下死罪赦免者,要送到沙门岛受罚。沙门岛算是刺配最差的去处。 除沙门岛外,通州岛(今上海崇明岛)和琼州(海南岛)等海岛也是宋代发配犯人之地。 据宋史记载:“犯死罪获贷者,多配隶登州沙门岛及通州海岛,皆有屯兵使者领护”,“初,妇人有罪至流,亦执针配役。至是,诏罢免之。始令杂犯至死贷命者,勿流沙门岛,止隶诸州牢城”。即死罪赦免者,甚至妇女犯罪开始也往沙门岛送。后来沙门岛也开始作为重罪官员的发配地。 宋代的“刺配”是按所犯罪行的轻重分为刺配本州、邻州、五百里、一千里、两千里、三千里及沙门岛等不同等级,而沙门岛则是其中的最高等级。囚犯在去沙门岛行前即烙上了“刺配沙门岛”字样。到达沙门岛后,即被岛上驻军昼夜看押服工役,多是养马、造船等工役。有囚犯受不了岛上之苦,也有逃跑行为。 在宋代,劳动改造的场所一般称牢城营。《水浒传》中也多次提到,比如武松就是被发配到孟州牢城营。牢城营就和现在监狱差不多,都是将犯人限制在高墙里面进行强制劳动,并有兵丁守卫。 北宋时沙门岛属蓬莱县沙门寨地,其牢城营即叫“沙门寨”,沙门寨的寨主即是监狱长。官方称谓叫监押,是沙门岛的总负责人。 根据律令,他不但要受提点五岛使臣察举,还要受京东路提点刑狱使辖制。(沙门寨监押不得挟私怨害流人,委提点五岛使臣常察举之。违者具事以闻,重寘其罪)。 第569章 叩门问罪(3) 但沙门岛与大陆阻隔,岛上一把手基本就是个土皇帝。据《宋史·马默传》记载,宋神宗熙宁年间,沙门寨寨主李庆平时的乐趣就是虐杀犯人,甚至为了省粮食,在其担任监押的两年多时间共计杀害了七百多名犯人。不仅杀人成性,草菅人命有瘾,还制定种种变态刑罚,以虐待犯人为乐。上梁不正下梁歪,自他以下节级、小牢子等监管人员每日用变态心理来折磨犯人。 对于这沙门岛,韩清倒是有所了解,因为前世开车自驾游时候,他去过这里。庙岛群岛,在他前世又称长岛。古代传说中的蓬莱、方丈、瀛州海上三神山即在此地。游览方式若是自驾游,需要把车开到船上,然后水运过去上岛,就可以驾车游岛,景色极为的美丽。 而这庙岛,也就是沙门岛,距离长岛还有一段距离,犯人如果被投放到这里,只能是劳役等死。 “刺配就刺配,又不是当场砍头!”韩清不知道这里的黑暗,所以有些不以为然。 “刺配的是沙门岛!是沙门岛啊!”雍半仙嗷嗷叫起来:“你是不知道沙门岛的刑罚到底有多重?” “讲讲!” “天禧三年,有两位文官流配到沙门岛。沙门岛监押索贿不成将二人害死。官员之子进京击登闻鼓鸣冤告状,但最终结果是死无对证,不了了之。”雍半仙说道:“官员怎么死的,我很清楚!” “很清楚?讲讲!” “沙门寨寨主困居岛上,倍感无聊,平时的乐趣就是虐杀犯人,甚至为了省粮食而故意加害犯人,那加害的法子让人听了都不寒而栗。” “就是给犯人用刑?”韩清好奇地问道。 “不错!”雍半仙叹道:“其一为戴枷锁。那枷锁十分沉重。按照规定,一定时辰内要给犯人开下枷锁。但沙门寨狱卒则让犯人长年累月带枷劳动,甚至吃饭睡觉也不给取下。天长日久造成犯人颈骨变形或腕骨折断,十分凄惨。”雍半仙接着说道:“其二为绝饮食。根据《宋刑统》规定,狱方“应给饭食而不给者,杖六十”,即如果狱卒克扣了犯人的伙食,便要被打六十大板。但在沙门寨,狱卒若不高兴,便会拒绝或克扣囚犯饭食,眼睁睁看着囚犯饿死。岛上粮食紧张。沙门岛的供粮实行自给自足,由岛上的八十多家岛户供给。当口粮严重供应不上,狱卒就干脆将超额人犯直接扔进海里。” “确实残忍!” “残忍?”雍半仙冷笑一声道:“相比起后面的,这些算是仁慈得了。”他接着说道:“其三喂。即将锯末和水混合在一起,强行灌到犯人肚子里,锯末难以消化,犯人便会腹胀,疼痛难忍,最后惨死。其四为石布袋。即给布袋里装满石块,然后用布袋打犯人,这样被打死的犯人受内伤而死,但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痕,一般用来对付不听话的犯人。其五为喂泥鳅。所谓的泥鳅,实则是将一个很细小的鱼钩放进小鱼的肚子里,逼犯人生吞下去,当鱼被化掉之后,鱼钩则会钩破度内脏腑,让犯人痛苦而死。其六为钉钢针。即将整根粗钢针扎进犯人的肩井穴,直到没入肉体内,直到无法看出为止。这样一来犯人胳膊难以抬高,但狱卒还会要其进行做繁重劳动,犯人无法劳作,狱卒便名正言顺对其进行惩罚和殴打,造成囚犯死亡。” “如此这般残忍?”韩清听了很是乍舌。 “刺配到沙门岛的犯人,基本上能活下来的不到一成,其余九成全被折磨而死。” 雍半仙所讲述的确实是事实,《宋史》记载:罪人贷死者,旧多配沙门岛,至者多死。可见沙门岛已经成为北宋人间地狱,“刺配沙门岛”成为北宋官民心目中最恐惧的事。《水浒传》第十七回中,当济州府尹听到梁中书派来的人说出“请相公去沙门岛走一遭”这句话时,竟也吓得魂不附体。以至于民间流传一句口头禅——投沙门岛走一遭。 “你当初答应我保得我那师弟的性命,倘若刺配到沙门岛,纵使你韩清有通天本事,也只能对着大海兴叹了。”雍半仙捶足顿胸。 “我想想办法吧。”韩清安抚老头儿。 “你能有什么办法?”雍半仙为这个师弟又是伤心难过,又是生韩清的气:“你当初可是允诺与我,说是保全我师弟性命的。” 韩清挠了挠头,起初他为了让雍老道别修书给邢中和,只是脑子一热答应了他,然后打算找王曾说项一番,更何况当初邢中和答应自己帮着掘坑也是挺痛快,哪知道这王曾反击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为了办丁谓就迅速打掉他的党羽雷允恭,这一天功夫就把事儿全做完了。还没等他找王曾说说,诏令已经下发生效了。 “我在登州府设有快马驿站,那边有一些兄弟。” “你想截囚?”雍半仙有些吃惊。 “截囚这事万一东窗事发,也是杀头大罪!”韩清想了想说道:“邢中和帮过我,我不能见死不救,既然这沙门岛是个人间地狱,我岂能让你师弟白白因为我而送死。” “这才是我认识的韩清韩中棠!”雍半仙被韩清的几句话弄得很是感动,他说完这句又好奇的凑上去道:“你要怎生做?” “此事你能保密吗?”韩清一幅神秘的表情。 “能!”雍半仙庄重的点头。 “我也能!”韩清也是一副庄重表情。 “那...”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你还是别问了。”韩清说道:“我到时候还你一个活着的师弟,只不过面相有所破损,而且以后不能见世人。” 雍半仙点点头,没再说话。 刺配的犯人要黥面,面向肯定要破损,而且能逃出生天,定是不能再与世人见面。 等送走雍老道之后,他仔细想了想,暗自揣摩这里的得失,救囚犯这种罪实在过于大,弄不好就家破人亡。 “中棠,怎么在院子里不进屋呢?”一个女子话音传来。 韩清接着微弱的灯光顺声望去,发现是久不见的丁婳。 “丁小娘子,你怎么来了?”韩清很是惊喜。 “自从与那钱暧和离之后,奴家去了远方亲戚家散散心,昨日刚回到京城。”丁婳笑道:“久不见姐姐,甚是思念,特意前来看看。” “记得你曾说过老家是苏州府。” “是,这次就是去苏州府待了些时日。” “江南好,人美景也美,去那边却是能让人散散心,丁小娘子你气色比之以前可是好了太多了。” “你二人怎么站在院子里说话?”李奕蕾走了出来说道。 “刚才听见中棠似乎送客人,我就出来与中棠打个招呼。”丁婳说道。 “中棠,雍仙长怎么来咱府中?刚才听见雍仙长似乎发怒。” “这个老骗子要从我这里借些钱财修他的道观,我只借给他一半,这老骗子和我着急了。” “什么骗子不骗子的,人家可是仙长。”李奕蕾对雍老道很是信服,所以听到韩清这么称呼,就皱了皱眉说道。 “进屋吧。”韩清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两位女子走在前。 等几人都坐下之后,韩清就问道:“丁小娘子此番江南之行,一是散心,二是可以避避暑,京城现实在是太热了。” “苏州府景色别致,而且凉爽的很。”丁婳说道。 “那边的织锦天下无双,婳儿妹妹特意带回来一些了小孩子的衣衫,刚才逸哥穿上之后,煞是好看。”李奕蕾说道。 “丁小娘子见外了,韩清这里谢过了。”韩清拱了拱手说道。 “婳儿妹妹还给茹雪带了呢,小女娃穿上粉嘟嘟的衣衫,看着就像个玉娃娃。”李奕蕾旁边继续说道。 “丁小娘子真是心细,我代竹娘谢谢了。” “中棠真是见外,我和李氏情同姐妹,这出门远行回来,带一些东西是应该的。” “刚才你说那苏州府新出了一种胭脂,还没说完呢就打断了,给我继续讲讲,有个什么新奇?”李奕蕾问道。 两个女子叽叽喳喳的聊起别的话题,韩清就起身与二女致歉,自己回到了书房里。 对于刚才雍半仙所提之事,他听完也是心惊不已,这邢中和如果真的被刺配到沙门岛,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在书房里思考了一会儿,思绪又慢慢散了开来。这丁谓被刘娥晾在一边弄得满朝皆知,然后雷允恭被乱棍打死,接下来就要看丁谓怎么翻盘了。想当初先帝随口一句梦呓般话语,让周怀政逮着机会出去通风报信,结果后来是自己暗语告诉了丁谓,让这丁谓翻了盘。然后就是周怀政准备扶太子登基,杀丁谓,也是自己从杨怀玉那边的了信,这才让丁谓脱险并再次翻盘。就是因为周怀政作乱一事,韩清成功的阻止了杨怀玉参与,所以柴清云郡主一直对韩清十分感激。东京城百姓挤兑钱庄的那一次,韩清急的四处筹钱,雍老道、四果、还有林特等人都有帮忙,但是杨家却是出了最大的力。 第570章 携纤手,泪如雨 后来就是李迪与丁谓当庭掐架,二人被贬,趁着官家神智不清时候,通过一个木杌子让这丁谓官复原职。 以上种种,都是因为在恰当时机有了韩清。 那么现在,这丁谓还能通过谁来翻盘? 韩清冥思苦想,他这个时候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丁谓躲过这一劫,恐怕报复就会狂风暴雨般的来。 这次能够给丁谓当头一棒,就是因为自己这资善堂说书的身份,寻了个空见到太后才能如实相告。那么丁谓会不会也用这种法子?虽然群臣现在处于观望状态,可是貌似没几人能够单独见刘娥,而且见到刘娥的人也要看身份,自己这种插科打诨混不吝的样子已经深入刘娥的心,所以有时候嬉皮笑脸或者装疯卖傻,都能被刘娥痛骂或者呵斥,但也说明了自己确实能得到不少圣眷。 既然如此,分析一下丁谓,能有什么样的人在刘娥身边敢这么放肆吗? 他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一人,这一下把他惊得站了起来。 有! 丁谓有人! 丁谓有人在刘娥身边! 而且此人能够随便出入皇宫! 他立刻走出书房,让游明通知李克等人前来一叙。 李克与卢二虎等人成功截杀红顶卫之后,悄无声息的回到韩家庄子,就此不再踏出庄子半步。反正庄子里吃喝一应俱全,集市菜场肉铺全都有,先隐匿起来看看风声再说。那丁谓手下人被杀,肯定会派人彻查,怀疑来去之后少不了会落在韩清头上,所以一干人等全都装成老实人,规规矩矩的在庄子纳凉喝酒吃肉。 等游明要去牵马时候,他想了想觉得不妥,现在已经天黑了些,等几个人悉数进城来要花费些功夫,而且会引起城门守卫注意。 游明听到韩清吩咐,就挠了挠头,重新拴好马匹。 “中棠可是觉得家里太热?这是出来纳凉吗?”丁婳恰巧走了出来。 “是,屋里闷热。” “官人,婳儿妹妹要回去了,你送一送吧。”李奕蕾后面跟着走出来说道:“奴家要哄逸哥先入睡了。” “好的。” 等二人出了巷子,丁婳嘱咐马车后面跟着,然后俩人就慢慢地在街上行走。 “中棠,我是昨日才回到京城,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丁婳先打破沉默。 “每天都有大事小事,每天都有新鲜事。”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和我爹爹有了间隙。” “或许是我某些地方做得不够好,让你爹爹不满了。” “等我回去和我爹爹说说。” 听到这话,韩清就止住了脚步。丁婳看到韩清停了下来,也随即站住。 “丁小娘子,听我一言,关于我的任何事,都不要和你爹爹谈起。” 丁婳听到这话很是不解:“中棠,以前爹爹是很赞赏你的。” “以前能够得到你爹爹的赏识是我韩清的荣幸。”韩清苦笑道:“但是现在关于我的任何事,千万要记住莫要和你爹爹谈起。”他叹口气看了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扭过头说道:“你昨日才回到京城,不知道你可是听说洛阳皇陵之事?” “我听说了,是那山陵副使雷允恭所为。” “你爹爹是山陵使,现在因为雷允恭一事被牵连,恐怕心里不大好受,所以你此时若是提我任何事,不但不会起好的作用,反而会被你爹爹责骂的。” 丁婳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看到丁婳被自己说通了,韩清就随意的说道:“前几天看见你哥哥丁玘在街上匆匆而过,还打算叫住他问问你的行踪,想不到今日就见到了你。” “我暂离京城数日,想不到还能被中棠记挂于心。”丁婳说到这里,眼圈似乎红了一些。 “你与我那娘子素来交好,久不见登门,我那娘子还经常唠叨呢。”韩清看到丁婳似乎被情绪所感染,赶紧一句话引到了李奕蕾身上。这时候哪是什么谈情说爱的时候,再说现在这个情形也不允许。 “见到姐姐,才能够见到中棠,这也是奴家心理所喜。” “你哥哥最近还好吧?”韩清刚才那句话本来是要打听丁玘的,但是眼前的小娘子陷入到感情漩涡了,他只好继续往自己想打听的方面引。 “他最近还好。”丁婳只是简单地一句话。 “以前去你们家,你哥哥经常和我讲道法,听起来倒也是玄妙。” “都是家中那个刘仙长传授,要不然他才不会去学什么道法。” “刘德妙?”韩清笑道:“这女道长倒是有些手段,在你家设坛建观,倒也是引得京城百姓趋之若鹜,等我家娘子得了空,也去你家找那刘道长学学无上的仙家道法。” “刘仙长最近入宫次数比较多,我那姐姐若是想见,恐怕还见不着呢。” “女道长经常面圣,太后似乎对女道长称赞有加。” “那刘仙长说话喜欢故弄玄虚,我甚是不喜。” “女道长有自己的仙家法术,岂是凡人能懂,你不喜也是对的。” “刘仙长近些日子据说弄了什么灵物,说是要献给太后。” “灵物?” “不知道是什么,昨天回到府中偶尔听下人说了一两句。” “或许能给太后带来祥瑞吧。”韩清笑道。 “中棠,你陪奴家多走走吧。”丁婳红了脸,轻声说道。 “好啊,天气炎热,在家里也是闷着。” 俩人就继续边走边聊,从苏州府的趣事聊到小时候自己的顽皮,从路上见到的风土人情到影剧院发生的一些趣事,似乎俩人的心情都是不错,话语中带着轻松喜悦。眼看着前面有些黑,丁婳就嘱咐车夫去远处等他。 “中棠,奴家在苏州府游玩,在一水廊处看到有人售卖,就买了一个玉石要送你。”丁婳与他走到一个略微黑暗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说道。 “玉石?” “是的。”丁婳递给了他。 他接过那玉石,微弱的光线下大致瞅了瞅,貌似是个蝎子。看到玉石上面带有一个银环,用红色的细绳系着。他用手摩梭了一下,感觉石上面有刻字,就举到眼前借着一丝光亮看了看,只见上面刻有四个字:坐看云起。 看到这四个字,他知道是出自于唐代诗人王维的一首诗《终南别业》。原诗句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这种随遇而安的心境倒是也符合丁婳的处境,只是这小娘子与自己一直有割舍不断的情愫,现在这么暧昧的环境下送上一个刻有这样字的玉石,总感觉怪怪的,气氛本来是挺旖旎,但是被这个四个字弄得有些坏了气氛,宋人对蜈蚣蝎子等毒虫很是喜好,孩子小时候穿戴的衣物就常常绣有这些奇怪的毒物,现在把蝎子作为佩戴挂脖子上,倒是也符合这个时期人们的审美。 “苏州府那边距离岭南近一些,所以很多习惯也都慢慢与京城这边不同。”丁婳说道:“那边的人说,这种玉石佩戴在胸前最好。” “这玉石倒是漂亮。” “奴家给你佩戴上吧。”她的声音有如蚊呐。 “好的。”他有些心虚的用余光瞅了瞅周围,然后把玉石交给她,并把头低了下来。 丁婳轻轻走到他面前,用手拿着那红绳两的两头,伸过他脖颈两侧,就在他脖子后面轻轻地打结。 韩清感觉到结已经打好,但是丁婳的两只手仍旧是停留在那红绳打结之处。 他明白丁婳的情义。 俩人的面孔贴的十分近,虽然韩清比丁婳高出好多,但是在丁婳伸过来双手给红绳打结的时候,他就已经逐渐的放低腰身,而且把头也放得和她面孔很近的地方。 他伸出双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肢。吸了吸她白皙的脖颈处香气,很是好闻。 丁婳被他搂住的那一刻,浑身一颤,随即就紧紧地抱着他,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俩人就这么抱着,一句话也没有。 过了许久,他才感觉自己胸口有些湿,而且能感到怀中的女子正在抽噎,他轻轻地拍了拍她后背,然后又搂紧了她。 她被这亲昵的举动弄得更加投入,搂的他更近了,似乎一松手就要放飞掉他似得。 远处某一驾马车驶过,马脖子上的马铃声音清脆的传过来,二人这才依依不舍得分开。 马车过去之后,丁婳低下了头轻轻地一句:“一直就这样多好,奴家情愿就这样地老天荒!”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她那精致的面庞,就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过去。 丁婳身体立刻变得僵直,她的接吻技巧有些笨拙,慢慢地适应之后,似乎是从被动的迎合变为主动,并且两只手抓住他腰身两侧,抓的很用力。 许久之后,他松开她说道:“走吧,天色很晚了。” 丁婳扑在他的怀里,开始了啜泣。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把她又往怀里搂了搂,长长地吸了口气,这才将她轻轻推开。 等丁婳上了马车之后,还一直探出头看着他,这令他他怅然若失。 第571章 祥瑞岂能入得朝 与丁婳告别之后,他慢慢地走到甜水巷里,并未进家,直接去了隔壁院子。 紫鸢正坐在院子里纳凉,看到他进来,就吩咐婢女去端一些甜点来放下。 他走到她跟前找个墩坐下,然后就帮着捶捶她的双腿,捏捏小腿肚子。 “有话直说,想打听什么?” “怎么就认为我要找你打听事情,没事就不能过来了?” 紫鸢白了他一眼,继续给自己搧着扇子。 “我这娘子现在官职高了,对我这个没啥差遣的人已经爱搭不理了。” “老娘是那种势利眼吗?”紫鸢听了这话就停止了搧扇子,坐直了瞪着他。 “你给老娘听着,老娘跟着你不是图你钱财,就是你出门讨饭,老娘照样跟着你。”紫鸢虎着脸说完之后看了看对面的院墙说道:“你家中三位娇妻,各个相貌出众,老娘见你次数都是要排在人家之后。” “平日里空了不是也过来吗,今天这是怎么了?来大姨妈了?” “什么?来谁?” “娘子稍安,你也知道官人我最近忙着和丁老怪斗法,事情实在太多了。”他并没去接着她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引到了别的话题。 “那鹤相现在日子不好过,被太后冷落之后就,就在府里不出门待参。” “他家里那女道士现在让我有些惴惴不安。” 紫鸢该撒娇就撒娇,该生气就生气,但是真正说到正事上,也不和他闹脾气了,她想了想说道:“那刘德妙出入皇宫很是随意,太后倒是经常与这女道士谈论道家修心。” “你可是知道这刘德妙最近又什么举动?” “举动?”紫鸢沉思了一下说道:“好像从洛阳那边修陵时候,弄了什么祥瑞之物,据说这女道士要奉献给太后。” “可能能打听到是什么祥瑞之物吗?” 紫鸢摇了摇头道:“皇城司虽然是单独向皇家奏报,可是洛阳皇陵的任何事,都是单独奏报给鹤相,然后由鹤相再与官家和太后奏报。” “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是什么神物。” “官人担心鹤相要用刘德妙这道士在太后面前做手脚?” “既然弄了神物,要有进贡给太后,说不准这鹤相打的什么主意。”韩清说道:“虽然这丁谓想要翻身已经是极难的事。” “鹤相此番要倒台吗?” “你说呢?”韩清笑了笑,捏了捏她腿内侧说道:“丁谓和太后夺权,本就触怒了太后,现在这皇陵一事冒出来,太后岂能不会抓住机会?” “那这么说,钱庄和快马驿站就要再次开张了?” “说不好!”韩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了想就说道:“冯拯那个老货或许要从中作梗。” “官人,等你重整旗鼓把买卖都开了张,咱就别招惹那些是非了,好吗?” 韩清闻言苦笑道:“你觉得哪一次事算是我主动生是非?” 紫鸢听罢也是叹口气:“这世上就是人欺人,想要不被人踩,就只能踩别人头上。” “娘子,帮我打听一下刘德妙要进贡的是什么灵物,另外帮我找一些冯拯做过的不可告人之事。” “这冯拯最近貌似没和你再结什么梁子,你还要招惹他?” “我不招惹他,他招惹我!” “又因何事?” “乱七八糟的小事。”他随口遮掩过去。 “好,奴家答应你!”她说完这句话,双目往上翻了翻,有意无意的往屋里瞟了一眼。 二人已经配合默契,看到她这个眼神,韩清就笑了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娘子随我进屋吧。” 紫鸢装作不乐意的样子把眼睛低头瞅向别处。 韩清一把将她拉起来就往屋里领,紫鸢半推半就的样子随他进了屋。 两日后,紫鸢派察子四处打听丁谓府上最近发生的事,然后悉数告诉了韩清:洛阳修陵之时,工头夏守恩派工徒挖土刨石的时候,挖得一只乌龟和一条蛇,既然是皇家龙脉处发现的这般灵物,夏守恩不敢藏匿,将这两个活物快马加鞭送到了丁谓府上。 韩清听到景妮来报的消息后,抚着下巴仔细思考。给皇帝进宫祥瑞之物自古有之,有的还能够被加官进爵。这丁谓看来是要把龟和蛇送给刘娥,讨得刘娥欢喜,然后把责任一股脑甩给雷允恭。反正雷允恭已经被乱棍打死,现在这事就可大可小了,因为山陵副使主导的此事,所以责任就全有山陵副使来承担。山陵使不在现场洛阳皇陵处,也没有下令要挪陵,所以责任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就不知道刘娥能不能被迷惑。她的大权被架空就是拜丁谓所赐,现在翻身时候到了,岂能让丁谓喘息的机会? 话虽这么说,但是就怕事情当中出幺蛾子,古人都迷信的厉害,刘德妙如果在话语间给丁谓加上一身仙家光环,那么就可能让刘娥忌惮,要知道刘娥的丈夫可是与九天十地的妖魔鬼怪交朋友的,这刘娥在喜好迷信的先帝面前耳濡目染,会不会被蛊惑? 韩清独自坐在影剧院的办公屋里,思考了一个时辰,这才拿定主意。 下午的时候,他让游明叫李克以及卢二虎来影剧院。 “上次你说快马驿站来了有个偷儿,这人现在哪里?” “东主可是说的那个叫妙手空空搬倒山?”卢二虎问道。 “人家都是轻来轻去搬倒山,这厮绰号叫什么妙手空空搬倒山。”李克旁边笑道。 “不错,就是此人。”韩清说道。 “这厮现在和我们都住在庄子里,东主你问这厮作甚?”卢二虎问道。 “这人叫什么名字?” “姓窦名新。” 韩清点了点头。 这个窦新是山西河北一带的有名的神偷,据说在县令带着百姓举行祭祀的时候,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佛像头上的金箔全给揭了。后来与人打赌,说自己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把街上行走的娘子衣裙的绞扣盘扣给偷来,有人不信,这厮真的就走一趟街,到了街尾居然真的就展示给大家一大把盘扣。那些逛街的娘子衣裙突然松动,惊叫不已,这事惹怒了当地一富豪,因为他的娘子穿的比较单薄,被这窦新悄悄剪了衣扣,春光外漏,引得路人嬉笑不已,于是富豪悬赏重金招募能人异士,终于抓到了他。 窦新被一干人等押着送往城里受审,在山谷中被打家劫舍的飞天虎给顺手救下,于是窦新对飞天虎感恩戴德。等到先皇病逝新皇登基发布诏令大赦天下,窦新的一些老冤家都放了出来,于是要找窦新寻仇。窦新眼看要混不下去,听说飞天虎在京师混的风生水起,于是就来投奔。 “这人绝技真的那么神乎其神?”韩清问道。 卢二虎看了看李克,然后又望向韩清说道:“这厮投奔到我这里之后,众人平日里无事就逗这厮,看看真有那飞贼绝技,于是有人弄了几面大鼓,让这厮在鼓上跳来跳去,居然真的听不到半点声响。” “鼓上蚤?”韩清脱口而出。 “什么?”卢二虎没听明白。 “没事,你继续说。” “后来我们从河中弄了一些小鱼扔进水盆里,这厮居然能运用双指把小鱼给夹出来,那小鱼可都是活的啊。” “这人可靠吗?” “他现在跟着我讨活计,东主你有什么吩咐?” “把此人找来,我要见见!” 卢二虎眨了眨眼,拱手立刻出了影剧院。 “登州府那边情况如何?”韩请问李克道:“一切安排妥当了吗?” “我已经安排了最得力属下,快马加鞭赶到洛阳,与那押解的公差一道同行。”李克回答道。 “钱财可是带够?” “四个公差,每人二十两金子。”李克说道:“已经飞鸽出书到登州府,安排了兄弟找到了一具死尸,从登州府登船开赴沙门岛的时候,就把死尸与邢中和调换。” “每人二十两金子能不能买通?” “东主放心,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公差平日里每月也就有个三四贯钱的薪俸,押解任务会额外增加两贯钱。这四人把死尸运到沙门岛,给那接收的差役打点一些费用,这事就算揭过了,反正沙门岛每月能死那么多人,刚上岸就死的也不是没有。”李克说到这里就摇了摇头笑道:“照我说啊,每人二十两金子反而给多了。” 看到韩清并给答话,李克就继续说道:“每人给个五两金子即可,给多了让这几人会认为碰到了肥羊,将来没钱花了就会打听金主是谁,说不准就会来讹钱,继而就走漏风声了。” “让跟随公差的兄弟易容,最好是落了妆以后别人根本认不出来。” “我已经安排兄弟这般去做了。” 俩人又聊了快马驿站的一些情况,大约两个时辰之后,飞天虎就带着窦新来到了影剧院。 韩清特意看了看这人走路,从细节能看出来走路很轻,感觉是和本身做的没本钱买卖有关,所以迈的步子很碎。 “你叫窦新?” “是,韩大官人唤小的前来不知是有何事?” 第572章 对酒谈欢,况有狂朋怪侣 韩清做了个手势,让卢二虎去关了屋门。 “听说你有一身好本事,能来无影去无踪?” “大官人莫要听别人胡说,小的只是有点轻功和偷盗本事。” “我现在有个营生需要你来帮忙。” “大官人客气了,但凡有吩咐,小的照做就是了,本来小的就在卢二哥手下讨活路,既然能帮得上大官人,也是小的荣幸。” “我指定一个地方,让你去帮我取两件我想要的东西。” “还请大官人明示,地是何地?所取何物?” “所取之物是一条蛇和一只乌龟。” “活物?” “是。” “嘿嘿,既然是蛇和乌龟,想着估计也不大,一趟来回就能得手。” “这龟有多大我还不清楚,蛇有多粗多长我也不清楚。” “啊?”窦新听了有些迷惑,但是随即点头道:“既然知道是什么东西,也好说,小的自会去寻找,但是大官人还未告诉小的去哪里取?” “取物之地嘛,乃是当朝和赫赫有名的相公府中。” “敢问大官人,是哪一位相公?” “丁相公!” 窦新听了这话并未有吃惊的表情,他仔细想了想说道:“既然是在丁相公府中,那小的今晚就走一遭。” “窦新!”韩清用手抚了抚下巴说道:“倘若你失手被抓,我只能说没见过你,而且会说你故意栽赃我,你可明白?” “大官人放心,小的明白。”窦新笑笑说道:“承蒙大官人看得起,小的定会万分小心,倘若给大官人办成此事,也能让大官人高看小的几分。” “你若做成此事,我定不会亏待与你。” 窦新拱拱手,然后就出了门去。 “这丁老贼要用祥瑞翻身?” “我推断他除了用这个法子,似乎目前还没其他的办法。”韩清说罢,就让人给送来酒菜,三人一起边喝边聊。 “这老贼坏了俺的营生,让俺最近手头吃紧,就该好好找找这老贼的晦气!”飞天虎在旁边气哼哼的说到。 “你不是做山贼做的挺舒坦吗?”韩清斜眼看看他笑着说道:“居然结交了各路豪杰,路子挺野啊。” “是啊,兄弟,如果手头紧,不妨再回去打家劫舍,大口吃酒吃肉,论秤分金银,多舒坦啊。”李克旁边也笑着打趣。 “俺要是没有遇到韩大官人,恐怕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以前挣得钱财虽然没本钱,但是被官府追杀的也不好受,现在俺在东京城也算是响当当的一人物,而且挣的钱财都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所以花钱时候也是舒坦。”飞天虎摇摇头说道:“现在让俺再去做这没本钱的买卖,那才是让猪油蒙了心。” “哈哈哈哈!”韩清与李克二人哈哈大笑。 “只是俺的五等丁产簿还请东主帮忙则个。”飞天虎说道:“俺现在东京城仍旧是不敢大喇喇的张扬。” “你这厮以前恶名远扬,闯下偌大的名号,这些小鱼小虾肯定是来京师寻你,别他娘给东主惹下什么麻烦。”李克说道。 “俺都是十分小心着哩。” 三人嘻嘻哈哈的就这么聊着,一直到深夜。 韩清等的心烦,而且也担心这窦新失手,干脆出去走。出了影剧院慢慢绕到西门处,看到两个铺子依旧是亮着灯,就推开一间铺子走了进去。 “中棠,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黎巧儿正在铺子里盘点收成,看到韩清走进来很是惊讶。 “今日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在剧院里有些乏了,出来走走。” “别那么拼。”黎巧儿笑道:“这么晚了还要忙事情,小心累坏了身子。” “你不是也很拼吗?”他笑道:“这么晚了居然还没打样。” “现在天热,晚上睡不着觉的人出来走动,有的就来铺子看看,有客观来就要招呼的。” “生意还不错吧?” “那是当然。”她笑笑了笑从身旁拿起一折扇说道:“你造的这折扇现在可是出尽了风头,现在就这个折扇最为紧俏。” 韩清取过来那折扇打开,给自己搧了搧风说道:“全城就你这一家在卖,那就抓住时机,这玩意没什么玄妙,有心人想仿制随时就能造出来,明年这玩意满大街都是。” 这种折扇是在明朝时期从旁边的岛国传过来的,宋朝的时候还没有出现,这个时期一般用的是蒲扇或者团扇,搧风的时候,气流很多都是被搧跑偏,而且很不顺手,韩清让人做的这种折扇只是翻翻手腕,但是搧风效果比团扇要好太多了,所以现在这种折扇一经问世,立刻引得东京民众纷纷前往抢购。 “中棠。”黎巧儿欲言又止。 “黎娘子想要说什么?” “那日是怎么回事?”黎巧儿指了指旁边的铺子问到。 他听了这话就把扇子一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若是说想要对那戚娘子用强,你信吗?” “中...中棠,你瞎说什么啊。”黎巧儿听到这话极度震惊,但是看到韩清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就知道他这是故意扯谎,就笑道:“奴家可是不信,你可做不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那可没准,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这可真是奇了,哪有人还给别人说自己不是好人的。”黎巧儿笑道:“奴家知道你说话没正形。” “你不信?” “哼,京师最俊俏最有名的行首在你影剧院,中棠你若是想要作那伤天害理的的事,肯定是对着行首下手,怎么会对一铺子的老板娘下手,这可说不通。” “有道理!看来是我眼光太差,忘了这茬了!”他点点头然后就装作往出走的样子说道:“谢谢黎娘子提醒,我这就去逮一个行首去。” “哎呀呀!”黎巧儿慌了,急忙冲上前去一把扯住他衣袖说道:“你这人怎么...” “你刚才提醒的很有道理w w w . txt 80. c o m啊,我按照你的指点去逮个行首拿下。”他笑道。 “中棠莫要办糊涂事,你家中有三位娇妻,怎么还生了这般心思?” “哈哈哈哈。”韩清哈哈笑道:“黎娘子当真了?” “哼!”黎巧儿满脸羞红,跺了跺脚走到一边说道:“你这人说话喜欢天上一觉地上一脚,弄得人云里雾里。” “开个玩笑而已,黎娘子莫要见怪。”他做了个揖说道:“还请黎娘子原谅则个。” “你做官时候也是这般说话?” “嗬!做官时候说话比这还不着调呢。” “哼!”黎巧儿表情有些古怪,但是随即又恢复了神情问道:“戚娘子在那日要死要活的,奴家与其他人劝了好久,只是听她抽抽搭搭哭泣说自己真该死。” “出来闲逛,与黎娘子说笑一番倒是也挺有趣。”韩清并未接她的话,只是说完这句就做了个揖,拉开门离开了铺子。 韩清回到影剧院,看到二人还在吃喝吹牛打屁,就继续参与到二人当中。 “东主莫要担心,这厮吃的就是这碗饭,静候佳音即可。”飞天虎看到韩清有些坐立不安就劝道。 韩清笑笑并未答话。 李克看出来韩清有些焦躁不安,就与飞天虎俩人尽量多扯一些话题。 半夜的时候,窦新返回了影剧院。 “你这厮去了这么久,可是让我们好等!”飞天虎骂道。 韩清看到他是空手进来,就心里叹息一声。 “卢二哥息怒。”窦新拱了拱手又对着韩清说道:“大官人久等。” “可是有什么收获?”韩清问道。 “回禀东...大官人,小的潜入到那丁谓的府里,在他宅房和厅堂都不曾寻得,后来看到有一处道观,就摸了进去,里面好些个男女道士坐在殿中,围着两个银箱子。”窦新本来也想和众人一样叫韩清东主,但是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于是还是按以前的称呼继续说道:“那银箱子两侧皆是打了孔,看样子是怕龟蛇被闷死,所以小的判定那箱子里就是龟蛇。” “这他娘的不是废话吗?我们知道龟和蛇在丁谓府上,让你去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来,说这么多废话浪费功夫!”飞天虎瞪眼说道。 韩清冲着飞天虎摆了摆手,让窦新继续说。 “那两个箱子都有三尺见方,小的即使用个手段引开诸人,恐怕也不会得手,因为还不清楚蛇与龟究竟有多大。”窦新被飞天虎一埋怨,说话就有些躲躲闪闪了。 “这倒是不怪你,因为现在谁也不知道龟和蛇多大,如果比脸盆还大的龟,恐怕窦小哥也不好拿。” 窦新听到韩清这样称呼自己,很是激动,冲着众人连连拱手,一是代表此番没有做成代表歉意,二就是感谢韩清对自己的尊重。 “可是还听到有什么重要话语?”韩清问道。 “小的在屋顶听到一女子嘱咐,说是明天就要送给太后,多加小心照看。” “明天?”韩清听了这话,就有些吃惊。 “如此之快?”李克也是有些着急:“要不是今日商谈此事,明天岂不是让这丁老贼又耍出新把戏?” 第573章 圣人怒,狂风骤雨至 韩清往后靠了靠,两眼望着屋顶,他心里没谱,不知道这刘娥会不会被神物给忽悠住,但是古人迷信的厉害,如果丁谓让刘德妙指着那龟或者蛇说是先皇转世之类的,即使刘娥如何的厌恶丁谓,但是也不敢造次,没准这事情还真能拐个弯儿。 丁谓若是真的躲了此劫,那么韩家真的要大祸临头了。光是看他怎么对待李迪和寇准的举动就能推断出来。自己如果被贬了官职再来个流放,那家里的老婆和孩子咋办?这宋朝的规矩也忒他妈操蛋了,官员外放为啥不让带老婆? 看到韩清有些惆怅,窦新就讨好的说道:“大官人,倘若真想盗了这龟蛇,小的还是有办法的。” “有办法怎不早说?”飞天虎瞪眼道:“婆婆妈妈忒也不痛快!” “窦小哥请讲。”韩清正了正身子看着他说道。 “这群道士既然要把龟蛇送往皇宫,那么小的就能有机会得手。” “细细讲来。” “只要大官人帮着耍些手段,在必经之路拦住这些进贡之人,小的就有机会下手。” 韩清听罢这话,眼睛立刻一亮。 当即,众人挤在一起开始密谋起来,并不时地去影剧院后台,去后面住宿地方叫来几个人一起商量。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散去。 刘德妙让人把宝物装在箱子里,小心翼翼的抬上马车,然后就与众人一道奔向了皇宫。 这丁府坐落在武成王庙附近,也就是在龙津桥的西南角,如果从丁府出门往北,过了汴河走浚仪桥街,就能到皇宫的西角楼下。但是丁谓为了讲排场,一定是要出了府往东走,直接从御街往北到达皇宫,然后在绕到旁边的右掖门。 刘德妙也是有样学样,出了府往东到了御街,然后一行人就十分招摇的冲着皇宫而去。 过了龙津桥后再往北就是朱雀门,在朱雀门往北不远就是州桥。东京汴梁城州桥的夜市闻名天下,但是在白天也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刘德妙的队伍走到州桥时候,看到前面人很多,开路的侍卫就不耐烦的甩了甩鞭子,几声清脆的鞭响并未驱赶开路人,于是侍卫就走上前去把人往开推搡,一个老者正在与一年轻壮士的汉子争执,这老汉被推搡一把,竟然站立不稳一头栽到了地上。旁边立刻有老妇跑了出来,趴在老者身上嗷嗷大哭,并且边哭边拉着壮实汉子,吵吵嚷嚷的说侍卫与汉子一起动手伤着了老者。这一下弄得人们都围了过来,州桥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进贡的队伍中其他侍卫听到刘德妙吩咐就前去看看,刘德妙听到来报之后也就只好等着,可是越等越是心焦,就让几个侍卫前去驱赶。那壮实汉子看到侍卫来驱赶,趁机挣脱了老妇的手,一个箭步跑到了旁边的酒楼。就在这时候,老妇的儿子赶到,就扶着老妇对着酒楼里骂骂咧咧。那壮实后生被骂的火气,爬到酒楼房顶,揭起屋顶的瓦片就砸老妇的儿子,老妇救儿心切,眼看一片瓦飞来,就推了一把儿子,于是那片瓦不偏不倚砸中了老妇。 人群轰然一声散开,然后众人就急忙招呼,这老妇看来被砸的不清,头部鲜血直流,似乎还有一些白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老妇的儿子并没有冲上酒楼寻人,居然拾起瓦片与那汉子互相对掷。前来驱赶的侍卫不敢上前,怕被瓦片砸中。 “快快驱散!”刘德妙又气又急。 侍卫们不得已就只好冲进现场要驱赶围观的人,头顶的瓦片落下来,有侍卫被砸中,立刻抽出刀来冲着酒楼顶的汉子怒喝:“想要寻死就下来,你砸中爷爷我了!” “爷爷我下去就没活路,你们有种上来!”那汉子在房顶也不管老妇死活,对着侍卫喊道。 侍卫们大怒,一伙人立刻冲进酒楼进去拿人。 可是眼看着侍卫们爬到酒楼顶,那汉子居然就不见了,然后就听见旁边酒楼的顶子上有人大笑,而且有小瓦片扔了过来。 “这人好快的身手,怎么能跃到如此之远?”刘德妙甚是惊讶,他看了看两座酒楼相隔的宽度,觉得这十分不可思议,于是下了马车走上前去仔细观看。 这边酒楼的侍卫冲下酒楼之后,又奔着另一酒楼进去拿人,那汉子一个闪身又不见了。 开封府已经得到消息,衙役们已经提着棍棒刀枪赶来。 这开封府在西角楼大街,穿过浚仪桥街往南门大街没多远就能到。等到衙役们到了州桥时候,看到酒楼里走出来的侍卫正在怒骂,就上前问怎么回事,还未等侍卫答话,麦秸巷那边又听见汉子在叫喊,于是一帮人闹哄哄的奔着麦秸巷而去。 刘德妙很是惊异,这御街有十一二丈宽,这汉子怎么就能从御街西门跑到南面的?难道是跳进了汴河游过去的? 衙役与侍卫到了麦秸巷四下搜寻,仍旧没有找到,一帮人就骂骂咧咧的回到御街上。衙役就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他人连说带比划,然后指了指刚才那酒楼底下,可是讲述的人这么一指就愣住了,因为酒楼下面人都已经散了。 “那老妪眼看重伤不治,怎么就悄无声息走了呢?”一个侍卫挠了挠头说道。 “莫要耽搁时辰了,既然无事那就赶紧进宫。”刘德妙看到街面已经通畅,立刻吩咐众人赶紧出发。 刘娥正在宫中静坐,听到刘德妙来见,就吩咐内侍带她进殿。 “刘德妙拜见太后!” 刘娥并未抬头看她,只是在看着手中的奏报。 “太后,山陵使闻听在洛阳皇陵动土之时,在神山之中获得了祥瑞之物。” “祥瑞之物?”刘娥听到这话就把手中奏报放下,望向了刘德妙。毕竟自己的丈夫生前最喜好这类东西,作为他的枕边人一听到这消息,也是很关注的。 “是。”刘德妙说道:“山陵使得知这是从洛阳皇陵处获得,认为此祥瑞是先皇显灵。”她说完这句话就找后面一招手说道:“快将祥瑞呈上。” “是何祥瑞之物?”太后看到搬上来的箱子就问道。 “是一灵龟与一灵蛇。” “如何能证明这是祥瑞呢?” “太后,这神物这可是皇陵处所得,是出自于皇家龙脉的灵物”刘德妙说到这里,妙目一转说道“当今的宰相并非凡人,乃是天上星宿降世,太后如有存疑,可召丁相公前来问事。” 刘娥听到这话,眼皮都没抬,只是盯着那箱子出神。她知道这丁谓打算借祥瑞之名再次赢得圣眷,可是祥瑞这套把戏,先帝已经玩过太多次了,以前是天书之类的把戏,现在居然花样翻新,搞出活物来了? 刘德妙看到刘娥不做声响,就吩咐人打开箱子要给刘娥展示一番,“太后请看,这灵蛇盘踞起来甚是有种灵气,光是看蛇身就能得知,这灵蛇已经盘踞在神山许久。”看到第二个箱子打开,刘德妙微微一下走到跟前继续说道:“龟本长寿,能出现在神山的龟...”她刚说到这里就没立刻停了下来。 刘娥根本没兴趣看这灵物,但是见刘德妙突然停止了话语,就一副询问的表情望着她。 “这...这怎么回事?”刘德妙结结巴巴的问道:“灵龟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刘娥看到她这幅表情就问道。 “灵龟怎么...怎么死了?”刘德妙脸色变得有些白。 刚才打开那第一口箱子的时候,看到蛇盘踞在一起,没法得知死活,但是龟如果死了就太容易看的出来了,因为龟把头伸出来耷拉着,而且眼睛也是睁着的。 侍卫看到神龟居然死了,也是大为惊讶,他急忙走到另一口箱子跟前晃了晃箱子,结果那蛇并没有任何反应。他急忙伸出手去探了探,这才一脸的惊骇。 刘德妙看到侍卫的表情就已经明白了结果,她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早晨出门时候还都好好的。” 刘娥见侍卫表情惊恐,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就静静地坐着不说话。 “你们早晨可是验看过?这究竟是这么回事?”刘德妙有些发怒,对着那帮侍卫怒斥道。 “仙长,小的们在早晨确实验看过,都还是活的,这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侍卫慌张的辩解道。 “你们可是照顾不周?” “小的们极为的小心,照看的极为细致,不曾有半点疏漏啊。”侍卫叫屈道。 “不曾有半点疏漏,龟蛇怎么会死?”刘德妙怒道。 “罢了,既然龟蛇已死,就好生处理了吧。”刘娥有些不耐烦。 “是。”刘德妙躬身答道。 “小的想起来了,今日路过州桥碰见那等怪事,恐怕是有人作乱,故意害死灵蛇灵龟。”一个侍卫突然张口说了一句。 刘娥听罢甚是奇怪,就问怎么回事。 侍卫上前两步就把刚才在州桥所遇之事讲了一遍。 第574章 琼楼玉宇塌 刘德妙本来看见龟蛇已死,怕太后怪罪,所以心慌不已,但是一听侍卫这么讲,她立刻也觉得这事很是蹊跷。 “御街宽约十二三丈,那人岂能片刻之间跃过?”刘娥听了很是惊奇。 “我想起来了,看来有人用障眼法,引得我们无暇顾及,从而下手加害了灵蛇灵龟。”刘德妙醒悟了过来说道:“还请太后降旨,速速捉拿这妖人!” 刘娥此时却盯着刘德妙不言语,她脑海里正在急剧的思考分析着听到的事,平日里这刘德妙进宫都没什么问题,怎么这次进宫能遇到这么怪的事?老妇被瓦片击中,家人定是要告到开封府不依不饶,怎么就悄无声息地走了?那惹事之人怎么能有这么快的身形?看来这是有人今天专门要找刘德妙的晦气了?那么是谁做的这事?都知道刘德妙是丁谓府上养得一个道人,那么这就看来是丁谓的对头做的此事。不管怎样,刚才这刘德妙说这龟蛇出自于洛阳皇陵,本意是要用赵家神灵托世来唬人,既然龟蛇已死,那就抓住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刘娥当即怒喝道:“刘德妙,你说这龟蛇出自于皇陵,可是有凭有据?无凭无据也就罢了,献上来的居然是死物?” “太后息怒,这龟蛇本来是好生的活着,就是在刚才路过州桥...” “居然当面哄骗老身,你以为几句鬼话就能蒙骗过去?” “太后息怒,我...” “来人,将刘德妙拿下。” 当天中午,丁谓正在府上与门客商讨近日的事,就看到一队兵士来到府里,直奔道观而去。 “发生了什么事?”丁谓站在庭院里,看着奔跑过去的士兵,惊声问道。 “老爷,刚才听那侍卫讲,刘仙长用龟蛇哄骗太后,触怒了刘太后,于是降旨查抄刘仙长的道观。”管家回答道。 “这...这么是哄骗呢?”丁谓脸色变得有些惨白。他知道如果说哄骗,其实就是真的哄骗,那龟和蛇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他最清楚。 一个侍卫头领走到他跟前,看了看她身后的众人,然后才拱手说道:“刘德妙今天早晨进宫面圣,用死掉的龟蛇蒙骗太后,现在我等受太后旨意前来查抄这刘德妙的道观,还请丁相公原谅则个。” “那龟蛇怎么会死掉?”丁谓十分惊讶。 “这个就不知道了。”那侍卫头领拱了拱手,然后直接奔向了那道观而去。 “丁相公,这是怎么回事?”丁谓身后的一人走上前来问道。此人是礼部郎中祖士衡,目前的差遣是史馆修撰。 丁谓摇了摇头,看着奔向道观的兵士,一脸的惊惧。 “丁相公,照这个情形来看,似乎有些不妙。”说话的人是章频,是御史台的人。 “依我看,丁相公明日就去上朝吧,在府里待参会愈发不妙。”礼部郎中苏维甫说道。 “那日太后听了丁相公所述皇陵之事,或许是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起身离去。”工部郎中黄宗旦上前说道,此人差遣目前是权户部判官。 “下官认为黄判所说极是,皇陵之事本是那山陵副使雷允恭擅自所为,虽然丁相公是山陵使,可是此事并未参与,所以太后只能悄然离开。”工部郎中孙元方也上前说道,此人目前差遣为权盐铁判官,属三司。 “现在修陵一事落在了王曾头上,既然及时发现及时补救,想必不会再有什么波澜。”工部郎中周嘉正也急忙走上前说道。此人目前差遣也是权盐铁判官,属三司,而且是补了缺上位的。韩清被丁谓除了盐铁判官之后,这周嘉正被丁谓提携了上来。 “老夫现在正在奇怪,那龟蛇本来是好生生的活着,怎么就死掉了?”对于众人的提议,丁谓没有正面答复,只是正在想着那龟蛇之事。他很是痛心,因为他是真的想通过这祥瑞打个翻身仗。 “难不成有人动了手脚?”上官佖在众人身后说道。此人是三司度支员外郎,户部判官。 “丁相公近日遇到诸多不顺心之事,是不是该请道士来做一场法...”金部员外郎李直方说到这里就慢慢地没了声音,因为做法事的道士刚被太后抓捕,现在还提什么装神弄鬼的法子。金部员外郎是文臣迁转官阶,属中行员外郎阶。李直方的差遣为权磨勘司。 “本来前些日子被那影剧院的破戏弄得让人心里烦躁,偏偏雷允恭这厮又不争气,现在又是刘仙长被太后拒捕,难不成真有人在背后做什么手脚吗?”说话的人是丁谓的府吏丘乙,刚刚被丁谓赋予差遣为权知开封县。这丘乙本是在应天府书院学习医术,因为一场巡学宴,被韩清给整得给降了级,然后就迟了两年参加应考,一直是不得志,后来就投奔了丁谓。 丁谓黯然的走回到亭子里坐下,一脸阴沉。其他人看到丁谓的脸色越发难看,也都陪坐在他的旁边。 此时的丁谓心里一阵翻腾,刚才众人的话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如果不是那个山野小儿得了失心疯去救李迪和寇准,他也就不会对这个山野小儿嫌恶,如果不是这个山野小儿弄什么《女驸马》的戏,自己也不会被整个京城的人所诟病,那么自己也不会派红顶卫的人去重新翻他的身世。可是派出去的红顶卫居然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恰巧得到这消息时候,正赶上那个蠢货雷允恭来报洛阳皇陵的移陵之事,于是就恰巧分了神。倘若不是因为红顶卫无缘无故消失的消息让自己恍惚,那当时完全可以把雷允恭移陵之事妥善处理,即使是雷允恭先斩后奏已经挪了陵,自己也可以把这罪名全都扣在雷允恭身上,可是这些事就这么巧,就这么在最不恰当的时机碰到了一起。 丁谓长叹一声,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红顶卫最顶尖的人肯定已经死光光了,新培养的生力军还没有历练过,既然如此那就让这几个小子出来练练手吧。 就在丁谓黯然思虑的时候,管家来传话,刚才有内侍前来传报,太后下旨要求明日上朝,诸位官员不得无故请假。 丁谓听到这个消息,精神猛地一震,似乎有种黑暗处见到了光明的感觉。不怕不人夸,不怕被人骂,做到位极人臣时候,谁不是誉满天下谤满天下?怕就怕的是没人理!明天不是朝会的日子,但是太后下令全体官员明天上朝,这就有机会! 韩清在中午时分就已经知道了宫里传出的消息,他在影剧院秘密见到了帮忙的诸位豪杰。 李克引得几位豪杰到了韩清跟前说道:“这几位兄弟一直在快马驿站打下手,今天施展了自己独门手艺把事情办得几位顺畅。” 韩清仔细看了看眼前三人不由得笑道:“李克说你们施展了独门手艺,我看这手艺也就你们能使得出,谁能知道三人长得一模一样啊。” 三人赔笑着拱了拱手。 “你们谁是大郎?”韩清看的眼晕。 “我是大郎,名叫敖斌。”中见一个汉子拱手答道。 “我是二郎,名叫敖文。”左边的汉子说道。 “我是三郎敖广。”最右边的汉子笑笑说道。 这三人是亲兄弟,是三胞胎,长相一模一样。今日在酒楼里首先与老夫争执的是老大敖斌,等他藏在酒楼事先安排好的地方之后,老二敖文就出现在另一酒楼,引得兵士急急忙忙下楼再奔向另一酒楼,等到折腾的兵士到那边之后,老三敖广就故意制造声响,在麦秸巷继续吸引兵士。神偷窦新趁着众人注意力放在三兄弟身上时候,潜入马车里弄死了龟蛇,然后悄无声息的再躲了起来。 “俺三兄弟生下来因为一模一样,俺爹取名给我为斌,他俩名字就把这个斌字拆开。”敖斌解释道。 “斌字拆开?”韩清想了想有些不得要领,就对右面的汉子说道:“那你名字应该叫敖武啊?” “小的本来从小一直叫敖武的。”右边的汉子说道:“只是有一次贪玩没有归家,俺娘以为俺被拐走了,疯了一般在满村子唤我名字,后来就把我名字改了。” “啊?”韩清有些摸不着头脑:“唤你名字怎么了?为何要改名字?” 右边的汉子挠了挠头,讪讪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韩清看到他这副样子,还打算继续要问,但是脑补了一下,立刻哈哈大笑。 三兄弟后面站着一老妇,笑吟吟的看着众人。 “这位大娘就是江南赫赫有名的绰号千面观音吧?”韩清冲着后面的老妇笑道。 “李家兄弟召唤,说是韩大官人需要我戴晨帮忙。”老妇走上前笑道:“老娘手底下不少人都在影剧院讨营生活计,既然韩大官人需要帮助。岂能不来?” 这个时期的女子如果上了二十八九,基本上都是自称老娘,而不是奴家。虽然是这么称呼,但是韩清依旧感觉有些怪怪的,就如同紫鸢总和他自称老娘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575章 忙甚,娇娘授学惹风波 “听千面观音戴晨声音似乎年级并不太大啊。”韩清笑吟吟的望着她。 “戴娘子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我虽然与戴娘子有交情,但是也从不知道戴娘子真面貌。”李克旁边笑着说道。 那老妇听罢只是笑吟吟的颌首一下,并未答话。 韩清盯着那戴晨看了看,想看看这易容术的破绽,脖颈处的皮肤显得确实是有些老,看来易容的细节处理的不错。既然戴晨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他也就没再说什么,让李克安排中人尽快出城,在韩家庄子先住些时日。 等他回到家中,正好赶上宫中派人来报,要求所有宫中供职官员明日上朝,他让游明给了那传报之人的打赏以后,就迈入到院子里。 一帮孩子闹哄哄的正在听课。 因为韩清的算学独步天下,而且又是大中祥符九年的探花郎,光是这个名头就能让很多人眼热。况且韩清家里院墙上有一块儿大的黑板,作为给孩子们教课用。府里经常能有众多的孩子,亲戚好友的孩子,邻居的孩子,都弄个小木凳坐在院子里听课。韩清起初是为了给孩子们弄个寓教于乐,可是后来发现孩子越来越多。 蔡齐这厮是状元郎,你不好好教你的娃儿,弄我家作甚? 折惟玥此时正站在黑板前给一帮小孩子讲课,她对这种教学方式很新奇。现在韩府里也就她这个大妇还没有孩子,所以她对生孩子很是渴望,见到小孩子来家中,她也总是要显得比其他人更亲昵一些。 现在还没有女子做教书先生的,折惟玥就是想过一把瘾。家中那个小妾曾经去过应天府,居然能和应天府书院的主院教谕平起平坐,这让她有些羡慕之余还想着争强好胜,自己反正也是年过不少的书,而且和官人学了不少算学的知识,现在来教这些小屁孩完全不在话下。 韩清站在一帮小孩子跟前看了看,哄了哄逸哥,就回到了书房里坐下来思考,明天不是上朝的日子,可是居然派内侍传旨,大小官员都要入朝,看来刘娥要有大动作了。 折惟玥站在黑板前,兴致勃勃的给一帮孩子教授算学。看到孩子们坐在下面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授学,这让她十分的得意。 她看了看小孩子手里抓着的林檎,就打算在黑板上画出来。在她心目中一直把这个水果叫做林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官人总是喜欢称之为苹果。 韩清是一直认为宋代没有苹果,实际上苹果在宋朝是已经出现了的,而且闯入的时间还比较早。 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有林椿的另一幅作品—《果熟来禽图》,画的是林檎果,也就是苹果。在某次“鉴宝”节目的海选中,曾有收藏者带了一件宋代官窑的苹果形笔舔,前来请瓷器鉴赏方面的专家鉴定。专家说:“这是仿品,器形不对。”收藏者说:“你看这紫口铁足,玉质感又强,怎么会是仿品呢?”专家说:“宋代会有进口的苹果吗?” 专家认为宋代不可能有苹果,其实苹果确实是从外国传入的水果品种,不过传入的时间非常早,宋人已吃上苹果是毫无疑问的(不过品种跟今日我们经常吃的苹果不同)。范成大《吴郡志》介绍了一种叫做“蜜林檎”的苹果品种:“蜜林檎实,味极甘,如蜜,虽未大熟,亦无酸味,本品中第一,行都尤贵之。他林檎虽硬大且酣红,亦有酸味,乡人谓之‘平林檎’,或曰‘花红林檎’,皆在蜜林檎之下。” “师傅我今天教你们加法。”折惟玥说完就在黑板上画出一个苹果的样子。“你们说,师傅我画的这是什么?”她满脸笑容的问着下面坐着的一帮小屁孩。 “屁股!”孩子们齐声回答道。 “你们...”折惟玥立刻恼羞成怒,跺了跺脚然后提高了声音问道:“都给我好好回答,黑板上画的是什么?” 孩子们被折惟玥的表情给吓住,都默不作声了。 “回答,我画的究竟是什么?”她恼怒的叫道。 “明明就是屁股嘛。”一个孩子怯生生的回答道。 折惟玥气坏了,她憋红了脸,委屈的跑到书房里找韩清诉苦。 韩清正在书房里坐着思考,考虑朝会上会有谁站出来发话,丁谓笼络的人手基本上都是就职在三司,唯一不敢确定的就是钱惟演,这个枢密副使最会见风使舵。 “怎么了?”他看到冲进书房的折惟玥气的满脸通红,而且眼眶里还似乎有些泪水在打转。 “那群孩子专门调皮,让奴家好生委屈。”折惟玥带着撒娇带着委屈的说道。 “反了天了!”韩清听到自己的娘子被小屁孩给捣乱,立刻来了气,他霍然站起来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小兔崽子们就要好好收拾才行。”他带着折惟玥走到孩子跟前生气的问道:“说,刚才是谁把大娘娘给气着了?是谁调皮了?”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看黑板,然后更生气的骂道:“好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居然在黑板上还画个屁股,谁干的?” 折惟玥听到这话,呜一声大哭起来,然后就奔向了自己的房里。 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韩清怒骂着揍韩琦,韩逸在旁边死命护着哥哥,还辩解这是大娘娘画的,韩清一听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就当面撒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摁住韩逸揍他屁股。韩琦眼看打不过父亲,就扑在韩逸身上,让那愤怒的巴掌落在自己身上,邻居的孩子还有蔡齐的孩子一哄而散。 当天晚上可是苦了韩清,折惟玥哭的要死要活的,非要寻短见不可。 “我哪知道那屁股是你画的,早知道就直接训斥孩子了。” “哇...”折惟玥又羞又气,扑上去摁住韩清就抓挠。 “苹果!苹果!”他急忙推着她解释道:“我说的苹果,不是那...就是那林檎,我哪知道那林檎果是你画的。” “呜呜...” “别闹了,我家娘子画的很像那林檎果啊,都是那帮不长眼的孩子,他们专门起哄,弄得我以为是那...哎呦,你别捏了,疼死我了。”他被她压住,腰上的肉被她使劲的掐,疼的十分厉害。 “都怪你不上心,你要是让奴家有个孩子,奴家就能专心照顾自己的孩子,那还凑什么热闹去教别的孩子?”折惟玥开始胡搅蛮缠起来:“是你偏心!” “这还有偏心不偏心的?”他被这胡搅蛮缠弄得哭笑不得:“有时候就是需要机缘,竹娘也是好久不曾怀上,所以这孩子哪能说怀上就怀上!” “李氏能怀上,林氏能怀上,偏偏奴家怀不上,就是你!就是你韩清偏心!”折惟玥说着说着又委屈的大哭道:“奴家本是西北边陲之人,嫁到你韩家已经是远离故土,想不到奴家的官人为何这般欺负我。” “哎呦我日!这都哪跟哪啊,怎么还扯的这么远!”韩清无奈的叫道。 “难道不是?”折惟玥越说越气:“人都是一样的人,为何那俩能怀上,偏偏奴家怀不上?” “娘子,咱这话题是不是扯得太远了?”他把她往下推了推,但是她双腿紧盘着他的腰不动,他只好作罢道:“本来是个教孩子学问的事,怎么就扯到离家千里不被人待见的事?” “就是你偏心!就是你韩清欺负我!”折惟玥撒泼道:“那俩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奴家这里连个蝇子都飞不出来。”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韩清觉得这话也忒难听了点。 “不行!你今天就好生要种一次,奴家现在就要!” “你先等一下,咱们先去洗漱一下再说?” “不!就现在!” “那你把灯熄了吧!” 折惟玥眼睛哭的像烂桃子一般,这让他有些不适应。 夜已经深了,韩琦还在榻上玩耍,紫鸢唤道:“琦哥,赶紧歇息吧。” “爹爹今天揍我,后来才知道是冤枉我,和我道歉了,就允许我晚睡半个时辰。”韩琦在榻上不断地拨弄着那个九连环,他玩的十不亦乐乎。 “其实你应该和回去和大娘娘睡。”紫鸢笑了笑说道:“你大娘娘今天被你们气坏了,你怎么不好好陪大娘娘?” “大娘娘在屋里哭,爹爹在旁边劝,根本不顾上理会我。”韩琦依旧在关注着九连环,直到把最后一个环扣解开,这才开心的将玩具摆放到旁边的小木箱里。 紫鸢听了韩琦的话,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等到韩琦睡下,她辗转反侧却是睡不着了,摸了摸琦哥的脸庞,她低声自言自语道:“以为自己这一生就孤单终老,想不到有个不挂名的官人,还有这么懂事的孩子,老天待我不薄。”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起身看了看孩子,找来扇子给他扇扇风。就在她放下扇子之后,突然听到屋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她立刻警觉地起了身,从塌下拿出来钢弩,然后提着单刀悄悄地走出去。 第576章 入朝 这时候是盛夏时节,晚上入睡并不关房门,只是有一道纱帘用来格挡蚊蝇。紫鸢听了听屋顶似乎有人走动,随即返回去穿上紧身衣悄悄走出院子,到门口的厢房对着窗户用指关节敲了三下。在屋中已经睡去的景妮立刻翻身下了榻,换好衣衫提着弓箭猫腰走了出来。 景妮是紫鸢一手带出来的,与紫鸢情同姐妹,她后来就搬到了甜水巷,与紫鸢同住。 “大姐头,什么情况?”景妮低声问道。 “房顶有人。” “大姐头你去大官人院子里,我这这里守着。” “琦哥在屋里睡着,你要好生照看。” “大姐头放心。” 景妮知道紫鸢与韩清的关系,也知道这个大姐头很是关心韩清的安危,这大晚上的进了大贼,肯定是冲着韩大官人来的,否则一般小角色哪敢惹皇城司的人,躲还躲不及呢。 紫鸢扣好钢弩,踩着一个石墩翻身落入到韩府院中,静静地躲在黑暗处,看着房顶上仔细地辨认,虽然没有月亮,但是依稀能看见两三个黑影正伏在屋顶,其中有个人似乎从在掏什么东西。 她举起钢弩对准一人扣动了悬刀,将箭簇发出之后,随即从下面的吸铁石上吸附的另一枚箭簇翻入到箭槽之内。 第一枚箭簇扎入其中一人的体内,中箭之人倒也算条汉子,他只是闷声的哼了一声。旁边的人一愣神的功夫,第二枚箭簇也随即射来,将另外一人也射翻。 “不好,被发现了!”黑影中有人低声喊了一句。 房顶的其他人立刻就伏低了身子,有人将受伤的队友用力扯过来,背着队友就踩着屋脊逃窜。 紫鸢已经将第三枚箭簇装好,对着房顶黑影再次射去,这次没有射中,房顶的瓦片被击中,啪啦一声脆响。看到房顶的黑影都顺着屋脊往西跑,她明白这些人是要从屋顶逃到巷子口,于是就踩踏院中的一个高出,跃上了屋顶。 为首的黑衣人看到自己两个兄弟受了伤被驾着走,为了个兄弟留出逃跑的时间,他就反过身来迎战紫鸢。二人在屋顶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韩清府里一侧厢房打开门,一道白影轻身跳上了屋顶。 “什么人?”白影怒斥道。 “竹娘,有刺客行刺官人。” 竹娘听到紫鸢发话,立刻抽刀劈向了另一个黑影。 那黑衣人本来与紫鸢就不敢恋战,只是为了给伙伴赢得逃脱时间,哪知道又惊动了胭脂虎,这女人曾经在影剧院打死打伤过多少各路蟊贼英豪,拳脚功夫甚是了得,现在这女人也参战进来,那还能有活路? 他暗暗叫苦,用刀格开劈过来的刀,转身就寻个空隙要跑。紫鸢已经在旁边看出来这人要跑,移动身位到西侧,打算要断了他的生路。可是这是在屋脊之上,抹坡状的屋顶本就让人不好控制平衡,况且天黑看不清脚下,她分神看了一下脚下时候,那黑衣人已经侧着一个翻身到了她身后。只是这黑衣人虽然身形快,但是没躲开竹娘劈来的一刀,等他跳跃过去之时,竹娘已经欺了过来,一刀斩断了他的胳膊。 “看我暗青子!”黑衣人忍痛连滚带爬顺着屋脊跑过去,随手凌空甩了一把。 竹娘和紫鸢急忙闪身躲避,才发现这人耍的诈,根本没什么暗器。 等俩人再要去追,发现那黑衣人已经到了巷子口,跳下屋顶去了。 “莫要追了。”紫鸢轻声说道:“大黑天追人,容易被暗箭所伤,快去看看官人吧。” 竹娘听罢这话,立刻与她一起跳下屋顶,悄悄走到了折惟玥的房门口。 然而二人听了屋里声音之后,都红了脸忍不住轻轻啐了一口。 刚才竹娘与紫鸢合力诛杀刺客之时,韩清与折惟玥睡的正香,后来折惟玥醒了,迷迷糊糊摸了摸枕边人,又往他体下摸了摸,恰好探到男人特有的晨勃反应,于是就想也没想的扯着小将军放入自己身体里。韩清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了异样的温暖,就随即动作了起来,折惟玥也就迷迷糊糊的哼哼哈哈起来。 而竹娘和紫鸢悄悄听到了二人的声音,于是俩人不约而同的红了脸。 “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这么有能耐!”紫鸢心中想到。 “唉!官人啊,你可知道刚才差点出了大事。”竹娘心里叹息了一声。 二女重新打扫战场,然后巡视一圈,就各自回屋睡觉。 韩清没过多久也被婢女叫醒,他急忙起身洗漱,因为是要参加朝会,这一天必须要早早地起来,要赶到皇宫中列队站立,否则御史台的人小报告打的满天飞。 他随便吃了几口东西,坐上马车就急急忙忙的往皇宫里赶去。穿过西华门大街到了右掖门,跳下马车之后整了整衣衫,刚要步入宫门时候,另一辆马车也停到了跟前。 韩清认得这辆马车,因为是他送给丁谓的。 纵观现在东京城跑的马车里,能用得起铜轴马车的都是豪门大户,因为这种马车有避震弹簧,坐在里面确实是少了许多的颠簸,而且这马车的车轴里有滚珠,行使起来没有什么声音。 但是在京城里行使的马车里,只要是铜轴铁马车,是四轮的,而且配有平板玻璃作为窗格的,基本上都是被称为相公的人才有资格使用。譬如王曾王相公,曹利用曹枢相,钱惟演或者吕夷简,当然还有大名鼎鼎的丁谓。 这种马车已经成为东京城权贵的标配,不是朝堂上的人,想配有这种马车根本没资格。 韩清还没晋升到相公的层次,但是因为影剧院以及钱庄,而且是这铁马车的发明人,当仁不让的拥有这种铁马车,而且家里几位娘子都有。 丁谓下了马车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衫,随意扭头看了看周围,牟然就定格在了韩清身上。 韩清看到丁谓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他这次并未躬身施礼,只是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丁谓。 丁谓的眼神很复杂,迷惑、愤怒、怜惜、冰冷,似乎几种心情搅到了一起汇聚成一股,被眼神所透露出来。二人互相看了半响,就听见旁边有人笑道:“丁相公居然这么早就到,下官还寻思今天一定要早过丁相公你呢。” 循声望去,是当朝枢密副使钱惟演正在下了马车说话,他看到韩清之后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略微点了点头。 丁谓收回眼神,与钱惟演二人先后走了进去。 韩清等二人走了老远,这才迈入右掖门。 蔡齐看到韩请到了,老远就跑了过来悄声说道:“今天居然是在最大的殿朝会。” 韩清听到这个消息,点了点头,然后与蔡齐走向了队伍里面,然后众人一起站好队望着大殿方向。 没过多久,入内副都知阎文应甩了三声鞭子,高喊一声:“上朝”,众人鱼贯而入。 大宋乾兴元年七月十三日,群臣入宫上朝! 等众人都在大殿里站立好之后,却没看见官家走出来,众人与是就私下里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等过了好长时间,官家这才走了出来做到龙椅上。 臣子们立刻开始向官家奏报近日的各种大事。 韩清看到这么一幕,特地探出身子往队伍最前头的丁谓那边看了看,丁谓这次没做任何的反应。 刘娥这一手玩的很漂亮,上次因为官家懒床,丁谓一个人进入随明殿单挑太后,把刘娥辩的哑口无言,然后出了随明殿又把众位重臣给责骂一通。这次官家上朝这么晚,可以说就是当场打丁谓的脸:上次你上纲上线的把皇帝不上朝之事说的这么严重,这次你倒是说句话啊? 等到众臣子各自报完大事,王曾走了出来,将各自大事分别作了指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指示很耗时辰,明明三句两句就能说明白的事情,这王曾居然婆婆妈妈的说了老大一堆。 等王曾说完之后,曹利用走了出来又将党项与契丹那边的情况说了一大通,然后就是建议加强固防的事宜。 丁谓有些暗自心焦,因为他打算在众人说完之后开始提洛阳皇陵之事,将擅自移陵的大罪全都栽到雷允恭身上,然后三司的众人一悉数登场来打圆场,可是眼看时辰一点点的过去,这曹利用慢吞吞的讲述老半天,还不见停下来。 眼看着曹利用举着笏板说完了党项的事情,中间出现停顿的时候,丁谓走出队伍举着笏板说道:“曹枢相可是还有话说?” 曹利用本来还要继续要说,看到丁谓这幅做派就楞了一下,然后往右边的帘子里扫了一眼,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暂时就说到这里吧。” 丁谓点了点头,正待要发话,哪知道入内副都知阎文应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已经午时过半,官家已经乏了,退朝!” “这...”丁谓听到这话,立刻目瞪口呆。 “若有他事,膳后再与奏报。”阎文应高声说道。 众臣听罢,立刻闹哄哄散开,从大殿里往外走去。 第577章 竹风轻动,堂中冷 丁谓此刻定定的站立着不动,他大脑中一片空白。 钱惟演刚才在曹利用的身后,已经看到了这一幕,他走到丁谓跟前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丁相公,下朝了,用过膳之后再单独与太后奏报吧。” “哦。”丁谓木然的点了点头,黯然的收起笏板与钱惟演共同走出了大殿。 中午的膳食以前是在政事堂吃,但是现在诸位大臣同属东宫,所以吃饭的地点都是在资善堂。许多大臣已经派了人去待漏院买来饭肴,身份略为低的官员就自己去待漏院买了提回来。 钱惟演看到丁谓有些魂不守舍,就让人去买了饭肴送到了资善堂。 饭吃到一半,阎文应带着两个内侍走到政事堂,他看了看正在进食的大臣,然后高声宣道:“太后有令,命参知政事王曾、曹利用、冯拯、钱惟演、任中正、张士逊、鲁宗道、吕夷简等人觐见承明殿,有要事商谈。” 被点名的几人立刻放下手中的饭食,起身跟着阎文应走出大殿。 眼看着众人走出大殿,丁谓这个老江湖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刚才王曾的长篇大论和曹利用的啰哩啰嗦都是为了拖延时辰,就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宰相没有说话的余地,让众位臣子看到自己已经被冷落。 一瞬间,他脸色变得灰败无比,太后召见诸位朝中重臣,让自己这个大宋朝的宰相居然坐冷板凳,他马上就明白了将要发生的是什么! 越是强悍无比的人遇到能击溃意志的事就越懦弱,丁谓同样如此。 他立刻站了起来冲向殿外,拉着曹利用的胳膊说道:“侍中,你见了太后一定要为我美言几句。” 称呼已经有了变化。 若是在平时,丁谓称呼曹利用一般是称呼他的字“用之”,在正式场合称呼的时候才会用到“曹枢相”或者“曹相公”,但是此时这个时候他直接开始称呼曹利用的封号了。 因为曹利用有功于大宋,被官家封为侍中,这个封号在整个朝堂乃至全国,也没几个。太后平时称呼曹利用的时候也是称呼封号。 “丁相公莫要多虑,太后只是召见我等商谈国事而已。”曹利用微微一笑说完就继续往随明殿走去。 丁谓失魂落魄的松开他的衣袖,看到钱惟演后面跟了过来,就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希圣,你见到太后,定要为我多说几句中听的话,拜托了!” 钱惟演抚着他的手说道:“公言请放心,见到太后我定会尽力为你美言,没什么大不了的,公言莫要多虑。”他本来还继续想要说几句,就看到自己前面的冯拯停下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钱惟演立刻冲着丁谓拱了拱手,然后忙不迭的跟着众人走了。 丁谓木然的看着众人头也不回的走着,他身子突然变得佝偻起来,手有些不听使唤的颤抖着,他看了看眼前种植的一拍竹子,一阵风出过,竹叶在沙沙的晃动。 远处的韩清和蔡齐坐在石凳上,已经看到了这一幕。蔡齐目前还没有资格能进入到资善堂,但是因为有韩清这个官家师傅在,也能跟着进入到院子里。 刚才阎文应带着两个内侍从他跟前经过时候,他随口问了一句,这阎文应是一个眼观六路的伶俐人,他知道这个韩清是太后比较青睐的人,也知道太后把韩清当做徒弟叫,所以看到韩清发问,就回答说太后有令召臣子进殿叙事。 韩清本以为是太后召唤所有重臣,可是看到丁谓最后被单独落下,这才觉察出了问题。 “山匪,太后要动这丁谓了。”蔡齐远远看着丁谓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欣喜地说道。 “丁谓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怎一个屈辱了得?”韩清摇摇头说道。 “这丁老贼也有这一天,真是大快人心!” “丁谓也只能享受现在这一刻的宁静!”韩清看着那个孤独的身影说道。 “本是一能人,本是一不可多得之才,就因为凶残,就因为独断专行,就得到了报应!哈哈,看看上苍饶过谁!” “丁谓的败局已定!”韩清随口问道:“你知道丁谓是败给谁了吗?” “败给了你!”蔡齐说完这句话,不住的扭头看,生怕人听到似得。 “子思言之差矣。”韩清笑笑摇了摇头。 “怎么?还有谁暗中帮你吗?”蔡齐一脸的好奇。 “这丁谓其实是败给了太祖皇帝、太宗皇帝,还有那位赵普。” “啊?”蔡齐听到这句话,很是不解。 “我刚才说的这三位,是我大宋过的创造者,也是缔造者!在我大宋过初创之时,这三位就已经定下了基调。” “你这厮,居然评论起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了。” “这三位大宋的缔造者定下的基调就是让我大宋变成文人的天下,文臣们有了空前的地位和权力,可也在暗中悄悄地把权力都打了折,让任何人都不能有二心。” “这说得倒也对。” “你想想看丁谓的发家史,他在先皇在世的时候,得宠是因为满足了先皇喜好祥瑞之风,既然喜好祥瑞,那就东封西祀,可这都是需要花大把的钱财的,而那时候的丁谓是个掏不空的钱袋子。”韩清用大拇指搓了搓下吧继续说道:“先皇临要故去的那几年,这丁谓能够一手遮天,是因为他知道先皇心智有些不清。” 蔡齐点了点头。 “太后只是隐忍,岂能让臣子兴风作浪。”韩清哼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对寇准、李迪赶尽杀绝又能怎样?这二人也是太后不喜之人,对这二人越狠,太后反而越高兴。” 听到这里,蔡齐的脸上变得有些不落忍。 “拿下了曹玮又能怎样?曹玮在战场上是猛将,被罢了兵权就老老实实回到东京,两方面都做得合理合法接近完美,可是这丁谓倒了之后,曹玮仍旧会东山再起。”韩清说到这里就仰头看了看天空说道:“而就在此时,丁谓的命运已经成了冯拯等人嬉笑戏谑的玩具,随人家怎样开心怎么摆弄。” 韩清推测的一点也不错,此时在承明殿,太后也正在与众臣商讨丁谓之事。 “先皇之陵被擅自挪位,众卿可是有话说?”太后发问道。 因为雷允恭擅自挪陵,丁谓已经被罢了山陵使一职,暂代替的人就是王曾。 “先皇之陵本应在七月底完工,因为挪陵之事而被耽搁,臣已经增加数万工徒加紧昼夜劳作,能够在九月底完工。”王曾举着笏板说道。 “既是如此,那就请王卿多多费心。”太后说道。 “臣定当全力以赴。” “先皇之陵本是在定于七月底完工,想不到出了这等大事!”刘娥叹息道:“仙逝的人居然连个住所都要费如此周折,老身将来见到先皇,可是有何脸面解释啊!” “太后,皇陵修建之事本来是事先做了推勘,也是朝臣认可的,就因为雷允恭擅自移陵,导致工期拖延,作为山陵副使,雷允恭已经伏诛,可是山陵使的责罚还未有定论,如此重大之事岂能对丁谓没有问责?”冯拯举着笏板走出说道。 “诸位臣子可以意见?”太后问道。 “启禀太后,臣提议将原山陵使丁谓罢黜,丁谓身居参知政事一职,又兼山陵使一职,在其名下出了如此重大之事,应速将其贬嫡以儆效尤。” “臣附议!”曹利用举着笏板说道。 张士逊、鲁宗道、吕夷简等人悉数走出,举着笏板赞同。 “丁谓受先帝顾命所托,即使有罪,还请太后考虑丁谓以前之功!”任中正说道。这任中正与丁谓素来交好,所以他当即投了反对票。 “启禀太后,丁相公虽然在皇陵修建之事有了差错,但是并不能用此之罪定论,那雷允恭先行移陵,然后才回京城告与丁相公,即使丁相公当时就做阻,但移陵之事已经开始,所以此事定责的话,应是雷允恭大责。” 钱惟演一看众人都是赞同罢免丁谓,他就有些着急。因为现在他和丁谓是儿女亲家,丁婳与钱暧和离之后,他又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丁谓的长子,所以这份姻亲一直保持着。现在眼看亲家公要倒台,他就着急出来为丁谓辩解。 “钱枢相,那雷允恭已经伏诛,你还把责任推到他身上,难道死去的人还要担更大的责吗?活着的人因为出了差错就能躲开责罚吗?”冯拯头都没回的大声说道。 “冯相公,我这是就事论事,雷允恭若是事先向丁相公禀报,丁相公定是不允许挪陵。”钱惟演说道:“丁相公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雷允恭的先斩后奏所胁迫。” “胁迫?”王曾听到这话就冷笑一声道:“丁谓乃是我大宋堂堂的宰相,谁能胁迫得了他?丁谓不忠,得罪宗庙,此事难道还有必要商讨?” 够了!”刘娥冷冷地看了一眼钱惟演,心里对这个钱惟演突然厌恶起来。刘美是你钱惟演的妹夫,这刘美和我是什么关系你不知道?按照朝中的人说法,你就是我刘娥的“后党”,可是为了一个丁谓,你就这般不管不顾?你可知道丁谓如何将我的权势抽空的?他面色阴冷的对王曾说道:“如何处置丁谓,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第578章 罢相 钱惟演听到太后发话,只好黯然的退了回去。 冯拯等人冷冷地瞅了瞅钱惟演,然后就聚在一起商议。 众人窝在一起开始讨论丁谓的罢相制,冯拯拿起笔来,有些似笑非笑。在他心里正在想着那一天丁谓对自己的羞辱,官家因为懒床,群臣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弄得素手无策,丁谓得知消息立刻单挑太后,然后来到政事堂,像是训斥孙子一样的训斥众人。当时自己就是站在最前面,丁谓那恶狠狠地眼神让他一直不能忘怀。 他举着笔半天没有落下,看到旁边站着的鲁宗道就笑道:“鲁相公,就在五个月以前,你还记得鹤相是怎么贬嫡寇准的吗?” 鲁宗道微微一笑,一副大有兴趣的样子。 “鹤相当时很是感慨,特意对我说:‘欲与窜崖,又再涉鲸波如何?’他想把寇准直接贬到海外,和卢多逊当年一样。”他说到这里,不禁回想起当初丁谓贬嫡寇准的时候,他还有些于心不忍,不愿意落井下石,哪知道丁谓拿起笔来给寇准缩短了些路程,改崖州为雷州,这雷州还是在大宋陆地之内,但这时轮到了他来写丁谓的贬书了,真是犹豫啊! 寻思了半天,冯拯终于落笔:“今暂出‘周公’涉鲸波一巡。” 除了钱惟演,其他人围过来看到冯拯的落笔,皆是赞叹!丁谓的命运已经被下了定论,被冯拯贬到了崖州! 眼看着丁谓的贬嫡已经敲定,众人猛然发现漏了一个重要环节:没有人写诏书! 当初先皇说是要让太子监国,丁谓连夜入宫禀报,等到写诏书时候也是没有人,拉来了晏殊做此事,而晏殊拒写之后夜宿政事堂,不参与也不坏事。后来丁谓眼看天亮找不到人,就临时拉了钱惟演来写诏书,因为官员的人名必须要有诏书,这是定下的铁规! 冯拯看到没有写诏书的翰林学士,立即遣人去东府,要求找一个中书舍人过来写诏书。 “这似乎有违条规吧?”钱惟演凑上前去说道。 “希圣公,那丁谓当初贬嫡寇准之时,也是找不到翰林学士,不是临时抓了你来写吗?”冯拯斜眼瞧了瞧他然后说道:“不合规矩又怎样,谁让丁谓丁相公那么的凌厉风发,不可一世?他当初如何做得,我为何做不得?” 请来的中书舍人来了之后当即刷刷几笔,按照冯拯的指示,把丁谓贬为太子少保,分司西京! 韩清与蔡齐听到这个消息,俩人互相看了看,就没再说话。 “怎么是分司南京?”蔡齐叹道:“这老贼上次因为和李迪在大殿里斗殴,被先帝贬到外地,然后他赖着不走,后来居然又成功复出做了宰相,这南京离东京城如此之近,恐怕丁谓还会翻盘的。” “当初一个周怀政作乱,丁谓就能挖出那么多好材料,这次轮到丁谓被踩到脚下,你以为政敌会心慈手软?”韩清笑道:“等着吧,这两天还会有新的动作。” 当天下了朝,心情不错的韩清到了家,才知道今天早晨居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立刻吓出一身冷汗。 “开封府来了人,上了房顶验看,把那贼人被砍掉的的胳膊也拿走了。”竹娘说道。 “这能是谁?”韩清喃喃自语道:“难道是金刚禅的人?” “官人你说的是谁?”折惟玥问道。 “没什么。”他又望向竹娘说道:“多亏娘子一展身手施救,否则我被人梦中砍了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官人莫要讲这种不吉利的话,奴家会拳脚功夫,定是要保得全家安宁的。”竹娘听到韩清这种说法,很是不喜。 正说话的功夫,紫鸢进了屋来。 “紫鸢,多谢你暗中施救。”韩清对着紫鸢作了一揖。 “奴家有话要与你说。”紫鸢看了看他的几位娘子,只是面色平静的说道。 “请移步书房。”韩清指了指。 到了书房之后,紫鸢关好门说道:“奴家判定刺杀你的人极大可能是是红顶卫。” “丁谓做的?”韩清极为震惊。 “今天清晨奴家召集察子在附近搜索,在河边湿地中挖到两具尸体,根据察子的来报,这二人刚死不到十二个时辰。”紫鸢看着他继续道:“皆是被钢弩所杀,也就是奴家发射的箭簇杀掉的二人。” “那怎么判断是红顶卫的人?” “这二人脖颈处都被剐了肉皮,因为尸体不好带出城,只好埋于河边,奴家推断那逃跑三人为了不泄露身份,又唯恐尸体被人发觉,就剐除了脖颈处的红鹤。” “今天朝堂已经发了诏书,丁谓被降为太子少保,分司南京,那冯拯为山陵使,接管丁谓事务。” 紫鸢点了点头,看来她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唉!”韩清叹了口气。 “陈冰已经派察子全城搜捕红顶卫,并下了命令,格杀勿论。”紫鸢补充道:“官人莫要有什么担心,我派了察子暗中守卫在甜水巷。” “娘子,动用皇家的人来保护我,这样对你可是不利!”韩清走到她跟前,抚了抚她的脸说道:“我手下也有不是江湖中能人异士,完全可以动用这些人保护。” “官人莫要有什么担心,奴家在皇城司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岂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紫鸢轻轻地把头靠在他怀里说道:“我乃皇城司管勾,动用人手保卫我的周全,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娘子你要记住,如果对我有什么不利的事情而让你为难,你公事公办即可,不可勉强自己,我自己会处理好。”韩清将她搂在怀里说道。 “官人莫要这样说,奴家心甘情愿。” 第二天中午时分,钱惟演眼看丁谓大势已去,立刻落井下石,建议彻查刘德妙。王曾与冯拯被钱惟演这么一点拨,也觉得以前刘德妙频繁进宫,又用死去龟蛇哄骗太后,事干重大,安排人从牢里提审刘德妙,于是从刘德妙嘴里掏出来更多的消息:一、雷允恭曾前往丁谓家祭拜祈祷,并与刘德妙交往甚密,二、在先帝驾崩后,丁谓将刘德妙送入宫中,故意制造祥瑞,且让她在皇帝面前说丁谓不是凡人,他还写了两篇颂,居然题作“混元皇帝赐德妙”,让人以为太上老君跟刘德妙关系匪浅!三、是刘德妙居然与丁谓的儿子丁玘通奸! 这几个问题其实都是小事,问题不大,但是王曾与冯拯等人都是把政治手段耍的炉火纯青的人,每一件事都能说成是惊天大事:一、雷允恭既然与刘德妙交往过密,那么擅自移陵之事是不是告诉过刘德妙?刘德妙既然知情定是告知了丁谓,那么丁谓为何知情不报?二、哄骗皇家给自己营造仙家身份,这就是实打实的欺君之罪!三、作为道观的道长,已经引得东京城百姓前来供奉,香火不断,可是这样的人居然是个污秽不堪的人,丁谓纵容自己的儿子与之通奸? 有了这些,足以对丁谓展开新一轮的打击:贬丁谓为崖州司户参军,抄没家产!诸子勒令停职!丁谓三个弟弟全部降黜!与刘德妙通奸的丁玘,开除公职,发配复州!所有罪状布告中外! 丁谓被罢黜,但是这只是开端,因为朝堂上陆续下诏。 任中正(参知政事)罢为太子宾客、知郓州(正是李迪呆过的地方)! 其弟任中行、任中师一并罢黜! 丁谓四个儿子落职罢官、随父调离! 丁谓女婿调往外地! 一直与丁谓交好的薛颜(知河南府),调往知应天府,两人不能待在一块! 林特,落职罢官! 丘乙(原丁谓府吏、知开封县)落职罢官! 丁谓同党祖士衡(礼部郎中、知制诰、史馆修撰),章频(降侍御史、知宣州),苏维甫(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使、礼部郎中),黄宗旦(权户部判官、工部郎中),孙元方及周嘉正(权盐铁判官、工部郎中),上官佖(户部判官、度支员外郎),李直方(金部员外郎、权磨勘司),全部贬往外地! 为了防止丁谓玩上次被贬逗留京师最后重新翻盘的把戏,这次诏书里勒令丁谓在接到诏书开始,限二十四个时辰之内离开京师! 整个朝堂为之震动! 很多与丁谓交往过密的官员胆战心惊,不知道丁谓倒台会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但是太后接下来的举动让群臣放了心,因为查抄丁谓府上,搜出诸多官员与丁谓的来往信笺,蔡齐将几大箱子信笺封号带到了宫里,太后下令封箱不必打开,当众焚烧。 当天下午,朝堂继续发出诏书:宰相为冯拯、王曾,参知政事为吕夷简、鲁宗道,枢密使为曹利用、钱惟演,枢密副使为张士逊。 因为韩清官职低微,所以先解决大佬儿的就业问题,然后才考虑韩清,他的告身重新落下:散官官职仍旧为银青光禄大夫,职官为给事中,差遣作了变动,以前是三司盐铁部盐铁判官,现在改为三司度支部副使!差遣升了级! 第579章 新人旧怨 入主政事堂的几位大佬儿背景在这里做个略微提及:吕夷简,吕蒙正侄子,曾劝谏先帝缓建宫观;鲁宗道,刚直敢言,曾做谏官,同时也是东宫旧臣,曾任太子右谕德;张士逊,东宫旧臣,曾任王府谘议参军、太子庶子、太子宾客、太子詹事等职。 蔡齐官职也做了提升:职官为右右谏议大夫!从四品! 这让韩清极为的感叹,自己摸爬滚打几年,修资善堂,契丹千里骗御批、皇宫修缮,捐影剧院给皇家等一系列组合拳耍下来,才好容易升到了正四品,而蔡齐这个当年的状元郎,不声不响的就稳步追上!差距啊! 韩清的另一个差遣依旧保留:资善堂说书!丁谓建议两宫分处之后,韩清授学时日只能是一月一次,现改为一月两次,在官家强烈要求下,改为一月三次,每十日授课一次。 当天晚上,韩府里举家欢庆。 第二天他就去了皇宫,到审官院找了铃官重新做了签到报备签注。 资善堂里,韩清的同事已经有了变化。现在给太子授学的人是大儒孙奭、冯元及朝中大臣张士逊、晏殊、蔡齐。 孙奭,先帝在世时候,他极力反对天书封禅,他同时也是冯元的老师,上课较为严肃。官家毕竟还小,注意力容易不集中,常常被一些新鲜事物所吸引,活儿偶尔走思想其他事、或者用脚敲地、踩到椅子上等小动作,孙奭一遇到这种情况就停止讲读,默然拱立,直到官家端正坐好后才继续讲下去。 张士逊,此时已升任任枢密副使。 晏殊,才气过人,自幼被称为神童,十四五岁时候就被赐同进士出身。 蔡齐,韩清的连襟,大中祥符九年的状元郎。 以上的几位师傅,都是从严格教学管理中走出的高端人才,自然也是按照严格的教学方法来教授官家,在这几个学问深厚、恭谨严肃的大儒文臣的孜孜教导下,赵祯学到的都是克己复礼、仁孝爱民、恭俭宽厚的儒家之道;他日常听政接触到的王曾等人尽是忠直正派的科举达人,他的成长自然不会偏离轨道。 官家现在十三岁,本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教学,认为普天之下人人如此。等到韩清横空出世之后,那种上课随意的性子,而且能够是游戏娱乐外加授学,这种寓教于乐的方式让官家觉得在韩清的课堂上,才是真正的自由读书,所以他得知韩清授学时日为一个月两次,就一个劲的要求增加一次。 韩清步入到资善堂的院里,就看见晏殊、蔡齐二人正坐在石凳上聊天,韩清拱了拱手就走了过去。 “韩副使,恭喜!”晏殊看着走来的韩清,站起来拱手。此时的晏殊为右谏议大夫兼侍读学士、加给事中,与蔡齐的职官相同。 “同喜同喜!”韩清拱手笑道:“同叔兄也晋升了。” “哈哈,我晋升比不上你二人。”晏殊笑笑指了指旁边的蔡齐说道:“子思兄也晋升的好快。” “要说喜,我们晋升之喜比不上朝堂之喜,现在阴霾一扫而光,此乃是我大宋之喜。”蔡齐在旁边笑道。 “哈哈哈哈!”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此时张士逊又走了进来,三人又赶紧对着他施礼,然后又是一番祝贺。 四人开始随便的打着哈哈寒暄起来。韩清与蔡齐是同窗铁杆,而且又是连襟,所有俩人没什么隐瞒,也没什么隐藏的秘密。但是张士逊与晏殊二人则是说话有些谨慎,对于某人的任免或者被贬都是小心翼翼的发表意见。 张士逊是枢密副使,也就是大宋的国防副部长,虽然对丁谓的党羽有更多的认识,但是每逢说到某人时候,只是笑笑不说话,让人猜不透这他究竟什么立场。 当孙奭与冯元走进院子里,四人立刻起身大礼迎拜。迎拜的不是冯元,而是孙奭。 孙奭,字宗古,乃是一位有名大儒,也是一位刚正,敢于直谏的清正之人。当初周怀正与朱能伪造天书还朝之时,孙奭不顾个人安危,敢于数次上书进谏劝先帝。 现在的孙奭被迎为翰林侍讲学士,判国子监。前面提过,有宋一朝,官员的官职已经是作为寄禄官,真正决定职权的是差遣,差遣中一般带有权、判、知、管、勾、提等。王曾以前是国子祭酒,也就是首都大学的校长,而孙奭是国子监判官,也就是首都大学的党高官。 张士逊虽然是枢密副使,但是属于武职,而孙奭又是有名的大儒,所以张士逊见到孙奭是要迎拜的。 孙奭看到众人迎拜,也只是略微的轻轻拱手做了回礼,当他看到韩清在旁边恭敬的作揖,特意多看了他几眼。 众人行了礼之后,孙奭就带着众人进了资善堂的西阁。官家已经规规矩矩做好,看到师傅们进来,于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站起来行礼,众人也急忙躬身回礼。官家本来是一副平静的面容,当看到韩清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欣喜与笑容。 师徒二人相识一笑的时候,孙奭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让二人立刻重新复原了表情。 孙奭开始长篇大论的讲了资善堂的一些规矩条律,众人也都在虚心的听着,不断地点头。可是韩清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因为每次讲到准与不准,许与不许的时候,孙奭都是似有似无的看了看韩清,这让韩清有些莫名其妙。 当孙奭开始示范性的讲解《后汉书·皇甫规传》,提到“大贼从横,流血丹野,庶品不安,谴诫累至,殆以奸臣权重之所致也”的时候,特意再次看了看韩清。说到《管子·七臣七主》:“吏肃而严,民朴而亲。官无邪吏,朝无奸臣。”之时,就把目光停留在韩清身上不动了。 韩清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和这个老头儿没什么交集,也没见过几次,怎么今天说到弄权施诈误国之臣时候,目光干嘛往这边招呼? 等孙奭讲完,众人再次施礼,官家也施礼,然后众人一起离开了资善堂。 今天一起来资善堂,其实就是同事们见见面,在官家面前混个脸熟。 但是韩清很是郁闷,公司里来了不少新人,这次就是新人见面会,可是新人面孔还没认全呢,就有人跳出来要结梁子!问题是我哪招他惹他了? 女董事长不管员工具体事务,而公司老总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哪能看的明白员工之间的各种不对付? 等到众人各自忙各自的去,韩清有些骂骂咧咧的坐在院子里石凳上,蔡齐安抚道:“孙奭对你另眼相待其因有三。” “你知道?”韩清好奇地问道。 “孙奭与王曾相公素来交好,所以我也能闻得一二。” “那给我讲讲,我他妈哪招惹他了?” “一,孙奭向来交好与寇相公,仰慕寇相公刚直不阿的风采,而寇相公有望重振朝纲的时候,是你在其中作梗。” “那周怀政作乱要迎回寇准,你以为这事说做成就能做成的?”韩清反问道:“那周怀政串通朱能伪造天书,孙奭上书反对,可是寇准不是也带着天书回朝了吗?他孙奭如果反对,找寇准撕掉天书啊,干嘛还看着寇准奉上天书呢?” 蔡齐并没有接他的话,继续列数道:“二,朝中丁谓作乱,和李迪在大殿撕打引起群臣大哗,本来这丁谓被贬,可是你逮住官家心智不稳的空档,让内侍给丁谓搬来宰相的座椅,让这丁谓趁机重新得权,孙奭闻之对你极为反感。” “我操!纸里包不住火,这事居然传开了!”韩清叹了口气。 “三,现在太后与官家共同执政,而你是‘后党’!” “这个烙印我抹不掉了!”韩清无奈的说道。 “别管别人怎么说,你韩清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蔡齐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都不清楚。”韩清有些意志消沉的说道:“你们这些人心里都有大义,心里都有向往,心里都有信仰,而我呢?我只是浑浑噩噩的混吃等死。” “中棠你可不能这么说自己。” 蔡齐本来想要劝他,但是看到韩清摆了摆手,也就只好闭了嘴。 韩清有些颓废的走向政事堂,蔡齐与他告别,自行去了自己的公屋。新的差遣已经经过审官院的签注,这几天虽然不用正式上差,但是办公的地方先要过去熟悉一下。 走到三司的院门时候,韩清停下了脚步,盯着门头愣神半天说道:“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了。” 等他刚走到度支部门口,就听见里面的人正在嘻嘻哈哈议论。 “你们可是不知道,当那丁谓听到诏书宣读时候,当即差点趴下。”一个声音说道:“脸色当时就变得死灰色。” “现在可是天空一片晴朗了,盐铁部和户部的人今天中午买肉买酒庆祝,咱们度支部居然没有一起庆祝。” “度支部原来那些鸟人都是丁谓的走狗,现在被清除了干净,咱们现在人丁稀薄啊。” “哎,你们说这韩清本来是丁谓的人,怎么能够躲得开这一劫,然后就...”说话的人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那人看到众人目光往门口看,这人立刻就机巧的闭了嘴。 第580章 重敲锣鼓 当韩清迈入度支部门里之后,本来是热闹谈话的场景立刻变得安静起来,有几个以前和韩清认识的人远远地冲着他笑笑,然后拱了拱手招呼道:“韩副使!”。 韩清的差遣目前为度支副使,掌管全国财赋的统计与支调。度支:掌天下财赋之数,每岁均其有无,制其出入,以计邦国之用! 在三司这个大宋重要的财政部门,共有三大部门,分别为盐铁部,度支部和户部。 韩清目前平级的同事为:薛奎和陈尧佐。 薛奎,淳化三年进士及第,至道三年任仪州推官,先帝继位时,薛奎迁殿中丞、知长水县,又知兴州,现在是三司户部副使。 殿中丞一职,就是专门负责皇帝日常生活事物的人。 先帝驾崩之后,此时的殿中丞为滕宗谅,字子京。 陈尧佐,端拱元年进士及第,咸平初年任潮州通判,本是现在是任度支副使,因为韩清的升迁,度支副使一职让位,转为盐铁副使。陈尧佐的哥哥是陈尧叟,当初契丹人攻至澶州城下,先帝吓得要跑路,王钦若劝先帝去自己家乡江西,陈尧叟劝先帝跑路到自己家乡川蜀。 三司三大部只有副使,并无盐铁使,度支使以及户部史,先帝在位期间取消了这三个职位,只设有副使。三人的顶头上司为三司使李士衡。 说起李士衡,韩清刚踏入到大宋不久之时,就与这个可爱的老头见过。那时候他还是广信军的医证,随杨延昭以及杨文广去面见了李士衡,当时的李士衡是河北路转运使。 韩清进门时候听见有人开始嚼舌头,他并没有刻意的去看那人是谁,只是冲着一帮官员拱了拱手,然后就步入了自己的公房,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神,看了看公房里的摆设,这陈尧佐看来是个比较享受到人,饭桌和案子离得比较近,旁边的三腿几上摆放着绿葱葱的盆栽。 他在房里做了没多久,就出来去了院里,右边的第一间房就是李士衡的公房,刚才他走进院子时候觉得李士衡那边静悄悄,现在貌似有声音传过来,看来顶头上司现在屋里。 等他进了屋里,就看见陈尧佐正在与李士衡谈笑,他拱了拱手,对二位唱了个肥喏。 “中棠重新步入三司,可喜可贺。”陈尧佐看到他就笑道。 “希元公转为盐铁副使,日常公务要繁忙起来了。”韩清笑道。 “希元公务繁忙起来,还需要你这官家师傅来做数理算计。”李士衡笑道。 “中棠算学独步天下,这可是世人皆知的。”陈尧佐笑道:“前几天我在宫中遇到官家,看到道州上书拨钱赈灾一事,想不到官家居然念念有词几句,能把车马钱粮算了个精细,佩服!”他说到这里又看着韩清笑道:“你的算学一道如数教授给官家,真令人赞叹不已。” “中棠的算学我早有耳闻,只是当初在真定府见你那时,还没见到你把这本事使出来。”李士衡笑道。 “下官那时候刚从山野中踏入到这大宋,还懵懂不知,哪敢在转运使跟前卖弄。”韩清笑道。 “懵懂不知?”李士衡哈哈大笑道:“杨延昭平日里就是带着仲容去见我,你刚踏入大宋没多久,就能被杨延昭点名带上,可见少年英才啊。” “李相公谬赞了,只不过是献了一些奇技淫巧而已。”韩清说道。 三司使,掌管统筹国家财政的大员,一般能与朝中丞相平起平坐,所以被称呼一身“相公”不为过。 “中棠倒是谦虚!”李士衡笑吟吟的说道。 三人坐下闲谈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求见,韩清认得是集贤校理李丕谅,这人目前是太子中允,陈尧佐与韩清就退出到屋外装作谈公事,等李丕谅谈完出来,秘书丞刘越也走进了三司的院落里。 “官家的文书也来求见李相公。”韩清随口一句。 秘书丞一职,是掌管皇帝文书典籍的人员。 陈尧佐听罢笑笑,并未说话。 等刘越与李士衡谈完,院门口又有人探头探脑往里看,韩清依稀认得这人似乎是馆阁校理。 韩清与陈尧佐俩人互相看看,相视一笑就走出了三司的院落。今天不是来与上司扯淡的日子,各路英雄都是来拜码头,别冲了人家的兴致。 二人走出门没多远,又看见薛奎正在急急忙忙走来,他冲着二人唱了个肥喏,指了指三司院里,二人点点头,于是薛奎就拱了拱手道别,然后走了进去。 丁谓的人手大多集中在三司,因为这是丁谓发家的地方。这次由于丁谓的倒台,他的党羽被清除了干净,人手一时不能补足那么快,所以很多事情需要留任的人手继续做。好在度支部有几个人与韩清本来就关系不错,所以能够撑起来诸多事务。 下午下了差,韩清刚到影剧院,一大帮子人就围了上来闹哄哄的,都是来做庆祝。 “东主,咱们那快马驿站可是有说讲?”李克瞅了个空档,到他跟前问道。 “随时可以开张!”韩清笑道。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立刻一片欢呼声。 “东家!东家!”张万财拔开众人挤到跟前问道:“钱庄也是要继续开张了吗?” 韩清将张万财领出人群低声说道:“钱庄的事情有些微妙。” “这鹤相不是倒台了吗?”张万财奇怪道:“难道病死的老虎还能发威?” “死虎就是死虎,已经没有折腾的生息了。”韩清说道:“今日我去司里时候遇见了王曾王相公,他只是告诉我快马驿站继续开张。” “那钱庄怎么做?” “以我来推断,大约是太后想染指。” “钱庄里本来有太后两成多的份子,难道还不知足?” “以前太后只是知道钱庄的生意买卖做的大,但是一直不知道有多大。”韩清略有所思的说道:“丁谓这么从中一捣乱,账目还有资产都被太后看了个清楚,所以这么大一块儿肥肉,谁看见能不眼红?” “那...这是太后要夺走咱们的心血吗?”张万财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 “倒不是要夺走。”韩清说道:“只是要把这钱庄的份子里注上水。” “怎么讲?” “你可曾记得丁谓想要染指钱庄之时,给我们钱庄下的什么定论?” “说是聚集民众私钱众多,若生事端会引起民变。” “太后也是这般担心。” “若不是那鹤相暗中唆使人前来挤兑,我们一直是老实的做钱庄生意,哪有那么多事端?”张万财顿首捶胸。 “这其实也是暴露了我们的能力不足,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欠佳。”韩清苦笑道:“若不是天波府以及雍老道等人,百姓挤兑钱庄的事还不知道怎么能过得去呢。”他说到这里,想起了林特,这位不挂名的便宜岳丈当时暗中施以援手,给提供了不少钱财让钱庄度过了难关。现在这个便宜岳丈跟着丁谓一起倒台了,被贬为许州的知州。 “其实如果皇家在钱庄作为背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张万财听到这里,也只好黯然的点点头。 众人都在影剧院门口热烈的讨论,那丁谓如何倒台,现在朝堂如何的被注入一股清流,还有自家的东家又重新不如大宋朝的官场,所以每个人都是满脸的喜悦。 韩清似乎觉得远处有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就往铺子那边看了看。 两边的铺子各自站着老板娘,黎巧儿脸上带着笑容正在看着自己,而戚氏似乎没什么表情,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韩清只是冲着铺子方向点了点头,具体是冲着谁点头也无法分得清了。 进了隐剧院,季芳华以及周慕晴等行首立刻围了过来,众人道贺他升迁。 等他进了办公屋里,行首们似乎约好了一般,先是季芳华进来,再次道贺,然后就提及剧本之事。她自己也弄了几个故事桥段,拿出来让韩清帮着斟酌一下。 韩清接过那话本仔细看了看,禁不住笑出声来,这故事很类似于《状元打更》,完全可以拿出来演,他叫来徐佳云以及几个编纂,一起讨论了一番,大致修改了一下故事的结尾。 《状元打更》本是越剧,大致意思是写书生沈文素遭人所害,被九凤山寨主刘蝉金救上山,二人情投意合结为夫妇。后沈得知刘乃落草山寇,感觉自己本来要东华门唱名的人,不应该和山贼在一起,怕受连累,遂私逃下山,到了东京城应试中魁。刘蝉金闻讯进京,欲与沈文素团聚,结果读书人花花肠子太多,被拒!刘蝉金一气之下回山。十三年后辽兵犯境,王丞相力保刘蝉金挂帅出征。刘蝉金为报沈文素负心之恨,故意提调沈随军运粮。沈文素运粮误期,被罚做更夫,在逆境中痛悔前非,王丞相又从中相劝,夫妻终于和好。 既然故事里丞相是个好人,那只能把故事安在王旦身上,大名鼎鼎的寇准现在还活着,乱给人家编排故事,虽然是好事,人家不一定领这份情。 第581章 襟袖依约,尚有余香 徐佳云等人极为称赞这故事,说这出戏如果能在东京城上演,肯定能再次引起轰动。 韩清只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种胡编乱造的事最能引起百姓们的兴趣,辽兵来犯就能找个女山贼迎敌?大宋朝的男人死光了?就如同《女驸马》那戏,各种不可能糅合在一起,百姓们反而很买账。在大宋朝中了状元,本来就是有如焕发了金光一样,但是能被有着大义的女山贼给弄成运粮工徒,后来又成为了打更的更夫,不管这事是否可能,但是绝对能激起百姓们的猎奇心理。 看到众人已经兴高采烈地幻想着盛况,季芳华极为的激动,但是看到韩清很平静的表情,就有些拿捏不准。等众人都离开之后,季芳华就试探的问道:“中棠可是对这新戏有顾虑?” “我在想这故事里是不是又能暗指某人。” “中棠你是被那《女驸马》的大戏给弄得身心疲惫,那次都怪奴家擅自改戏。” “季仙子你多虑了,无非就是一场戏,改就改了,那戏改之前人们都认为我是丁谓的党徒,后来因为这大戏,丁谓与我反目,现在呢,我从盐铁判官改成了度支副使,居然升迁了。”韩清说道这里就笑道:“要说这次升迁,也应该谢谢你季仙子。” “中棠能够官运享途,这是奴家心里万般欢喜的,只是给中棠你造成诸多困扰,这让奴家心里极为不安。” 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感觉这声音动听之极,他向她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双颊晕红,容色清丽、气度高雅。这不禁让他感叹,这女子当真比自己前世看过的影视剧明星都要好看,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的女子! “季仙子莫要多虑,此事已然过去。” “中棠倒是大度,可是奴家心里一直愧疚。”季芳华说道:“虽然官运享途高升,可是那快马驿站被查封,那钱庄更是被百姓挤兑,现在又弄什么钱头子兑换,这都是奴家惹的祸。” “这...这倒是啊!”韩清抚着下巴一副贱兮兮的样子看着她说道:“那你怎么补偿我啊?” “中棠需要奴家做什么,但凭开口就是。” “我的胸口痛。” 季芳华听到这话,有些不可思议。 “我少赚那么多钱,你说我心口痛不痛?你来给我揉揉吧。” 季芳华脸立刻变得通红,因为上次他就这么调戏自己。 “你眼看着我心痛的要死,居然无动于衷?”韩清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美女,不知道她脸憋得红红的在想着什么。 “中棠,你莫要调笑奴家。”她脸上有泪水划过。她知道自己亏欠眼前这个男子颇多,但是这个韩清每次都是一笑而过,虽然偶尔的调戏一下自己。 “哎呀呀,你怎么...怎么哭了啊?”韩清被弄得有些不自在,今天本来是个应该高兴的日子,弄一行首在屋里落泪,这就有些煞风景了,而且一会儿她要是出去被人看见,指不定被人家怎么错误理解呢。 “奴家只是觉得愧疚。” “别愧疚,忘了告诉你,快马驿站今天开张,开封府已经给我这活计重新做了定论,押纲一事本就危险,保护财物不受损而备一些刀剑弓弩不为过。”他走到她跟前,轻车熟路的捧着她的脸,擦了擦她的眼泪。 这次季芳华没再像上次那样躲开,被他捧起脸之后就抬着头看着他。 一张精致的美人脸在跟前仰着,洁白的面容,淡色的眉毛,挺秀的鼻梁,淡红的双唇,淡静的眼睛里恍如静湖,他想也没想的就把头凑了过去。 这次季芳华开始慌张了,打算退步往后躲。 想跑?哪能那么容易?他捧着她的脸的时候明显感到她在往后躲那一刹那,张开十指搂着她的头,直接用嘴封住了那樱桃小口。 季芳华极度的慌张,她忙不迭的想往后退,可是这个男子居然迅速的把手伸到背后托住自己的后腰,让她往后躲不得。她慌乱中伸出手掌推他,可是越推就被搂的越紧。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游明的声音响起:“东家,安州巷同文馆的车娘子求见。” 季芳华这次猛然往后退了两步,用手掌背摁住自己的嘴唇,一脸委屈而又震惊的看着他。 他被这敲门声也是给吓了一跳,当听到是车顺姬来访,立即对着门外说道:“就说我不在,你赶紧去南门等我。”说完这话他停了下来,再次看着眼前这个委屈的女子,然后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车顺姬是高丽的使臣,想图谋我手中一样宝贝,很难缠。” 季芳华只是用手背护着嘴,因为她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这时候门外又想起敲门声,或许是游明刚才没有听清楚,所以再次敲门:“东家,安州巷同文馆的车娘子...” “知道啦!就说我不在,你赶紧去南门等我。”这次他提高了声音。 季芳华或许是由于震惊他刚才的粗鲁,也或许是被这敲门声给惊吓住,听到韩清的话语,她立刻放下了手臂,默不作声的就往外走,等她经过韩清跟前之时,伸手就是一巴掌搧过来。韩清其实此时也捉摸不定,不知道这女子会不会勃然变色,所以看到她要往出走时候一直很注意着,看到巴掌伸过来,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四目相对,眼神各有不同。一边是委屈而又气恼,另一边是无辜的神情。 她抽出手之后,伸出双手握成小粉拳,咚咚咚的锤他,他只是任凭她打,一动不动。她心里恨,自己冰清玉洁不染凡尘,有多少富豪衙内在追捧自己,可是居然被眼前这个不明不白的玷污了。 小粉拳的主人一顿爆锤之后,看到被捶的人无动于衷,恨恨地一跺脚就走出了办公屋。 他随后跟着她一并走出,快到楼梯口时候,他张口说道:“那大戏的话本就按照说的去排练,男主你就自己选吧。” 季芳华知道他这是照顾自己反常的表情,所以把表情重新恢复到正常,她只是低着头回到了自己妆屋。 “中棠,奴家有事情和你说。”周慕晴走上前说道。 “明天再说吧,今日我要赶紧归家。”他拱了拱手说道:“有急事在身,还请周仙子原谅则个。”他说完就从西剧院的一侧一路小跑,上了楼梯奔向南剧院那边去了。 之所以要避开车顺姬,是因为上次她趁火打劫,看到钱庄被挤兑,就拿着大额的存取凭证来找韩清,最后以七彩琉璃玉净瓶为抵押才行,韩清不依,戏谑说人才是宝贝。这车顺姬经过思想斗争,居然当即要宽衣解带成全好事。这次她又来寻,韩清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应对,索性躲开为妙。 季芳华回到自己妆屋之后,就呆傻一般的坐着,盯着案几上的妆盒出神,婢女看到她情形有些不对,就问姐姐这是怎么了。她随口两句遮掩过去。等婢女出去之后,她就走到铜镜跟前,盯着自己发愣。在她内心深处里,实际上是非常喜欢韩清的,这个男子举手投足之间总有种不同于常人的感觉,他的想法总是那么奇特而又新颖,他的见解总是那么深刻而有独到。 东京城的行首一个个美貌超凡,姿色极为出众,而且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可是这样的出众的女子,往往后半生结局都不太好。在年少时期被众多富绅豪客所追捧,如果趁着这个年龄没有找到好的夫君,等到年纪大了,就基本上定论后半生注定要孤老。 自古以来人们把三百六十行分为三教九流,三教为儒(即儒教)、释(即佛教)、道(即道教),九流分为三等,有上九流,中九流和下九流之分。 上九流有帝王、圣贤、文人、武士、农、工、商等,虽然在大宋一朝尚文抑武,但是武行仍旧属于上九流。 中九流有举子、医生、相命、丹青、书生、琴棋、僧、道、尼等。 下九流有师爷、衙差、升秤、媒婆、走卒、伶、娼、吹手、卖油、修脚、剃头、抬食合等。 行首虽然具有中九流琴棋之艺,可是身份造就了这一行业需要通过才色获利,于是这一行也就被归拢到了下九流的“伶”里。 在大宋,高官厚禄的人虽然追捧行首,但是绝不会把行首娶回家作为大妇,因为这种行为是极具有勇气才敢做的事,要面对世俗的眼光,要面对家族的质疑,更要面对整个社会的不容忍。 行首们虽然被众星捧月,但是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于是在自己姿色最佳之时,一定要找一个依靠,能被纳入到有官身的人家中做妾是一个很好的出路。因为大宋的条律中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定,经对女子的财产有了保护的明文规定,无论女子被嫁入到什么样的人家中,无论是做大妇还是做妾,自身携带的财产一直到死都拥有管理权。 第582章 算伊心里,却成薄幸 先帝在世的时候,那向敏中与张齐贤二人虽为当朝宰相,可是为了一个有钱的寡妇居然争论的你死我活,虽然最后寡妇柴氏有了最终的选择,可是那携带过去的巨额钱财仍旧是她自己支配。 行首们在东京城被各路神仙所拥戴,可是早早就开始寻觅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有的人做了某一高官的家妓,有的做了某一富绅的小妾。 家妓,起源在战国时代。这一称呼中虽然带了个“妓”字,不过随着慢慢地演变,已经逐渐地剥离了某种意思。家妓就是蓄养在家庭中的歌舞姬,而不是在坊曲勾栏,家妓大半是能歌舞乐曲的,其地位似介于婢、妾之间。 两汉时期,蓄养家妓的风气开始流行起来,到了魏晋时代处于极盛时期。西晋的石崇和世家贵族王恺争豪斗富,发展到竞相杀家妓以助兴取乐。而到了隋朝开始,算是家妓的抑制时期,等到了唐朝时候,家妓已经开始衰微。等发展到大宋一朝,对官吏蓄妓养妓约束甚严,规定凡“阃帅、郡守等官,虽得以官妓歌舞佐酒,然不得私侍枕席”。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中央派往各州县的地方官僚,一般是不带妻子赴任的,于是许多地方官僚便蓄妓纳妾,以解性方面的燃眉之渴。由于宋代对于私人蓄妓并无官品限制,故一些中下层官僚、文人士大夫也纷纷仿效,蓄妓之风较为普遍。 行首虽然在这个时代有了法律保护,可是面对着大腹便便的老头或者中年油腻男,也经常无奈的曲意迎合。 季芳华对韩清心里暗自喜欢,相貌英俊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做出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成就,可是这男子偏偏就有了独一无二的肩挑两房殊荣,而且家中还有一赫赫有名的胭脂虎林青竹。今天被这韩清所轻薄,她由最初的震惊中伴随着巨大的屈辱,可是等静下心仔细想一想,也许自己内心深处被这个男子折服,似乎有种期待的意识。 就不知道他今后会怎样对待自己,是不是以后还像个没事人一般? 她轻轻地叹口气,用手指轻轻地抚了抚嘴唇,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发呆。 韩清的马车到了甜水巷口,就听见游明说道:“东家,那丁小娘子来府了。”他探出头看了看,果然是丁婳的油壁香车停在前面。 丁谓被勒令出京,这丁婳也要跟着父亲远离东京城,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有股莫名的难受。 在踏入到大宋最繁华的都城中,他因为机缘巧合救了丁婳,又因为打造影剧院,于是二人越走越近,慢慢地就互生情愫,可是老丁起初并不看好自己,生生地拆散了二人。对这个女子,他一直挂念不忘,因为最初的创业中,这个女子给了他太多的帮助,俩人也因为画景或者话本桥段而产生了许多共鸣。 “官人,你回来了,婳儿妹妹来府里了。”李奕蕾听到外面声音,就走出来说到。 他迈步到屋里,就看见丁婳起身说道:“中棠下差回来了。” “宫中事务并不多,今天是去了趟影剧院。” “官人,婳儿妹妹是来与我们辞行的。”李奕蕾站在他身后说道。 “丁小娘子要离开京城了?”他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黯然。 “我爹爹犯了罪,被罢黜离开京城,我也也要跟着离开的。” 韩清听了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丁谓被抄家,这让一个从未见识过如此残酷场面的女子来说,不亚于世界毁灭一般。而海南岛,那在千年之后是个度假的好地方,可是现在却是官员被贬嫡最为重罚的去处。一座远离大陆的岛,面对着烟波浩渺的大海,足可以把人活活憋屈死。 “你和我娘子多聊聊吧。”他点了点头,拱手就退了出去。 “此去崖州,路途遥远,以后不知几时才能再见到妹妹你。”李奕蕾落泪道。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丁婳平静地说道:“既然命数这般安排,或许是老天让我尝一尝从未有过的疾苦吧。” “你我姐妹二人一直情同姐妹,本来你应该...”李奕蕾想说的是丁婳应该才是家中大妇,可是这个时候如果再提,恐怕是伤口上撒盐了。 丁婳似乎明白李奕蕾想要表达什么,她微微笑了一下道:“看到姐姐日子过得甚为舒坦,我也替姐姐高兴。” “妹妹,你可愿意...”李奕蕾似乎想到了什么似得张口就问。 “什么?” “你可是愿意留在京城,与我一同服侍官人?” 丁婳听到这话,立刻睁大了眼睛,似乎不认得李奕蕾似得,但是随即就涨红了脸,默不作声。 “妹妹,我知道你和官人是最先有了情义,而且你们俩一直两情相悦,你本应该是我韩府的人,而且中棠对你一直也很挂念,只是后来劳燕分飞。”李奕蕾由于激动,脸色也是变得红通通的。“此去崖州本就是极为劳苦,且那边又是生人之地,你可是愿意与姐姐我一起服侍官人?” 丁婳呆呆地望着李奕蕾,面色依旧通红,她并未答话,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角。 “我去给官人说,就说你愿意留在韩府中。”李奕蕾此时也不知丁婳愿不愿意,等她站起来之后看到丁婳并未阻拦,也就明白了她是愿意的,所以急忙就走了出去寻韩清。 韩清此时坐在院里的一个花台处愣神,李奕蕾走到他身边说道:“官人,奴家有事想与你商讨。” “何事?” “官人,奴家刚才与婳儿妹妹商量了,有个想法想跟官人你讲。” “什么想法?” “奴家想让婳儿妹妹留在府中。”她说完这话,就盯着韩清的表情。 “怎...怎么个意思?”他有点结巴。 “奴家知道你以前与婳儿妹妹互生爱慕,现在婳儿妹妹马上就要远赴崖州,奴家不忍心看妹妹受这般罪。” “那...你是想让丁小娘子暂居与家中?” “不,是想让官人你把婳儿妹妹纳入房中。” 韩清此刻不知为什么,心突然咚咚咚的跳个不停,他扭头看了看屋那边。 “官人放心,奴家和婳儿妹妹商量过了,婳儿妹妹愿意留下来。” “我家娘子心胸真不是一般宽广。”他苦笑一声然后正色道:“娘子莫要让我为难,此事太过于突然。” “过于突然?”李奕蕾有些急了:“你要怎地?你可知道婳儿妹妹就要离京了?难道等婳儿妹妹远赴崖州之后再作考虑吗?” “娘子,谢谢你的宽广胸襟,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我如果把丁小娘子纳入府中,恐怕会招致御史台漫天的口诛笔伐,即使是我真的不管不顾做了此事,丁小娘子在咱们府中不一定会活的快乐。” “中棠,你难道不喜欢婳儿妹妹吗?” 韩清半张着嘴看着眼前的娘子,他心里在想这女人是不是久不与自己同房,想弄个自己的闺蜜来巩固家中地位。 “你可是因为婳儿妹妹不是完璧之身才不愿意?” 韩清摇头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个,娘子你莫要胡思乱想。” “奴家知道我大宋的条律,被贬官之人可以不携带自己家眷,因为还有复起的可能,但是这丁谓是被贬到崖州啊,你可曾听说过远赴崖州的贬官之人还能再回到朝堂之上的?”李奕蕾有些急了:“你若不做决定,此生再无可能见到婳儿妹妹了。” “别说了,我断然不会纳丁小娘子的,你这般想法太过于荒唐。” “官人!”李奕蕾气急叫道。 韩清正要让她回屋里,就看见丁婳已经从房中走了出来,俩人就及时的闭了口。 “中棠,蕾儿姐姐,丁婳今日就要远离京城,等到了崖州,会给你二人书信的。”丁婳平静地说完,蹲身施礼道:“奴家这就告辞了。” “妹妹!”李奕蕾走上前去,帮她理了理衣衫哭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崖州路远,妹妹这一路上要吃诸多的苦,受诸多的罪。” “姐姐放心,我会好生照顾自己!”丁婳说到这里,眼神望了望韩清,再次蹲身施礼。 “官人,你去送一送婳儿妹妹吧。”李奕蕾哭道。 “丁小娘子慢走,我送你出门。” 丁婳本已经迈开了步子,听到这话,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俩人走在巷子里一路上无话,等快要到巷子口时候,丁婳停下了脚步说道:“就送到这里吧,中棠保重。” 韩清此刻心里乱的像一团麻,他想让丁婳留下来,可是心里承载太多的事让他一直张不开口。众人都认为扳倒丁谓的是王曾与冯拯曹利用等,但是他自己最明白,如果不是自己暗中运作,恐怕丁谓也不会遭此大劫。 与丁谓反目之事说来也是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可是政治就是这么残酷,你救了敌人,你就是我的敌人!丁谓会这样做,冯拯肯定也会这样做,寇准呢?想必也差不到哪里! 第583章 坐看云起 眼前这个女子,是韩清以前最为心动的女子,当他从应天府求学归来,听到丁谓把丁婳许配给了钱惟演的儿子后,他借酒浇愁了几天。但是随着时间以及环境的改变,对一个心爱的女子即使再如何的日思夜想,可是慢慢地也越来越淡。 相同的心态也在慢慢左右他的心路历程,他不止一次问自己,如果那个该死的一团灰雾再次出现在眼前,或者传说中的那个帽妖出现在自己跟前,如果能够确定的知道自己可以返回千年之后,自己还会不会立即就踏上归家之途? “丁小娘子,你...”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中棠,奴家送你的那块玉上有几个字,你还得吗?” “坐看云起。”韩清轻声说道。 “流年彼岸岁不同,凡尘自古多离恨。繁花漫红,同赏之人今又何在?”丁婳笑道:“燕归垒巢,哺哺相啄。秋已至,奴家要随父远赴崖州,今日见君颜,迟迟疏离。一别两茫茫,中棠保重。” 韩清黯然的拱了拱手。 “中棠,莫要多虑。”丁婳笑吟吟的望着他。 韩清萧瑟的闭上眼睛,冲着她再次拱手。 “中棠,奴家想问你一句,当初在影剧院被那假的大蛇吓昏死过去,你把奴家唤醒那番作为,当时可是有意为之?”丁婳临要登上马车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问道。 “是!” “中棠,保重!”丁婳脸上洋溢着笑容就上了马车。 韩清站在巷子口,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突然有万般的难受。 丁婳临钻入马车厢里时候,笑容依旧在脸上,她冲着她摇了摇手,算是真正的告别。等她在车厢里坐定,转眼间就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痛哭起来。 韩清回到家里,看到李奕蕾一副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就略带着些疲惫的表情说道:“谢谢娘子的宽容。” “你为什么不留下婳儿妹妹?” 韩清只是摇了摇头,就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八月伊始,韩清继续加入到大宋公务员的队伍中,每天早晨起来要去皇宫里上差。或许是以前的日子让他变得有些懒散,所以现在重新回到那种状态,似乎有些不适应,于是迟到的事情经常有发生,这让点卯官很是头痛,怎奈拿了人家韩清影剧院的年票,所以经常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尧佐本来是度支副使,现在换了差遣成了盐铁副使,诸多事务弄得很是忙乱,丁谓这一倒台,盐铁部的人被清洗了干净,他想找个人问问都寻不到人,于是只好求助于韩清。但是这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沟通问题。李士衡以前就认得韩清,对这个年轻男子很是有好感,更何况此人身上有着不小的光环,所以每逢谈及公务之事,他总是喜欢把韩清叫到跟前一起谈,这就慢慢引起了陈尧佐以及薛奎的妒忌。 陈尧佐在盐铁方面的管理还不是很擅长,而且对于各个地方提报上来的数目更是糊里糊涂。而韩清的处理方法是把盐铁部的勾覆官以及孔目官给要到了度支部,这些人早就被韩清锻炼出来了复式记账法,而且会用那阿拉伯数字做大数统计以及最终统计,所以面对着李士衡的询问,他能张口就报上来。这么一来二去,俩人越发感觉自己在上官面前不被重视,于是就对韩清慢慢地有了微词。 现在的朝堂已经扭转了乾坤,风气也正了。听政方式略微作了修改,冯拯虽是首相,但他想效仿丁谓根本没资格也没资本。于是王曾提议,由皇太后垂帘听政,她与皇帝还是五天来一次承明殿,由中书、枢密院上朝奏事,共同议政;其余日常事物,则照旧呈送诏书由宫中盖印施行。至此,朝中大权名义上归于太后、皇帝,实际上十来岁的赵祯无法理政,还是太后掌权。 接下来该把给先帝修陵之事拿到议程上了,王曾、吕夷简建议,天书专属于先帝,不可以留于人间。于是,这陪伴先帝后半生的天书,作为殉葬品,从此与他一起埋于永定陵。 关于聚蚨钱庄,这件事情现在就有些微妙了。韩清找了王曾特意去问过,太后的意思是照样开张。可是到了冯拯这边就一直没有下定论,反正现在兑换钱头子的事情仍旧在继续,储户们发现之前的存取凭证照样可以使用,也就是说如果把手中的存折改成钱头子,实际上也能照样在钱庄以及异地支取,于是这种兑换风潮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张万财看到这种情形喜上眉梢,特地兴冲冲地到了韩府找韩清告知。 “这不是好事!”韩清摇了摇头说道:“冯拯是想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地把钱庄转变成朝廷管辖。” “我在钱庄观察了一些日子,虽然百姓们兑换钱头子并不像以前那样,但是只要来办存储的,随手就会让钱庄的孔目长给换成钱头子。”张万财说道。 “钱庄以前的对外身份是我韩清所拥有,但是钱头子作为储户凭证之后,百姓们认可的是皇家背景,如果我是储户,也会毫不犹豫的随手更改储蓄凭证的。”韩清说道。 “那如此一来,钱庄就慢慢地被换了瓤子了。”张万财说道:“以后人们只是认钱头子而不认咱们的存折了。” “这就是冯拯的高明之处。”韩清面色平静的说道:“钱头子要有皇家的官印才能发放,也就是盖了戳之后才能有用,可是盖戳的人不归我们管,这戳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 “那这如何是好?眼看着咱们一点点建立起来的钱庄就这样被人悄无声息拿走?”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冯拯并没把此事挑明,那咱们也黑夜里穿黑衣,黑着做事。” “东家请明示!”张万财拱手说道。 “我以前让你将那些算学最为出色的人聚集起来,一起做的几件事可以拿出来亮一亮了。” “东家所说的那些理财法子?” “不错,开通各种理财方式,如果百姓们购买了理财,钱庄只认存储凭证,钱头子一律拒绝。” “东家这事起初是安排给魏俊春去做的,我一直不太明白呢,现在才知道东家下了好大一盘棋。”张万财扭头看了看正在哄孩子的竹娘,然后慢吞吞的说道:“那魏俊春对这账目总是犯糊涂,想不到能带着人琢磨出来东家的意图。” “这些天就把这理财的东西都写出来,让柜台上的那些人给百姓推荐。” “好的。”张万财又问道:“魏俊春还要继续做核算吗?” “继续让他做吧。” 等张万财走了以后,竹娘抱着茹雪走到韩清跟前说道:“张万财对这魏俊春极为不满,刚才话里话外意思就是想让你拿个主意。” “我知道,他说的那话我听得出来啊。”韩清轻轻点了点茹雪的鼻子说道。 “这张万财一直任劳任怨,官人你怎么还非要弄个魏俊春从中搅事?”竹娘不解的问道:“这魏俊春最喜欢暗地里给人告状,钱庄里上上下下对此人极为反感。” “你虽然只是见过这个魏俊春,但是总是听别人这么讲,所以你也对此人不喜。”韩清笑道:“娘子啊,我安排这个魏俊春是有深意的。” “深意?”竹娘一脸的不解。 “这魏俊春就是马群里面的一只猴子。” “官人你说的是什么啊?奴家听不懂。” “娘子,你且坐下,听我慢慢道来。”韩清让她抱着孩子先坐下,这才说道:“我曾经讲过那《西游记》,里面的孙悟空被太白金星哄上天,然后被玉皇大帝封为了弼马温。” “孙悟空后来知道这弼马温是个最小的官职。”竹娘笑道。 “因为孙悟空做过弼马温,所以这世间的马匹全都是怕猴子的。”韩清在她跟前坐下接着说道:“在草原上的牧民,如果有条件的情况下,都是在马棚里养一只猴子,这样就会使马惊恐或者焦躁,也就让马不会偷懒。” “原来还有这般说讲?”竹娘听了十分的好奇。 “在马棚里养猴子,马匹一般很少生病。”韩清笑道:“这个魏俊春就是我的一只猴子。” “原来官人你是想让魏俊春督促钱庄的人做事?” “也可以这么说。”韩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魏俊春喜欢告密,所以就给他安排个不大不小的管事一职,让他在钱庄中做个上蹿下跳的猴子,如此一来,钱庄大小事务我都能接到这猴子的密报。” “可是这样一来,对张万财有些不公平了。”竹娘叹道。 “张万财的忠诚与辛苦,我能看得到也能听得到。”韩清笑道:“其实张万财也应该感谢这魏俊春,因为位置坐的太高之后,下面很多人做的某些事会看不见,张万财是钱庄的主事人,他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有些阴暗角落的事情如果不趁早发现,将来就会酿成大祸。” “可是总被人在背后说坏话,谁心里也不高兴啊。”竹娘说道。 第584章 相逢泯恩仇 韩清抚了抚竹娘的秀发说道:“正因为有了魏俊春这种人,很多人做事都是担心后怕,因为他们都知道魏俊春会给我告密,这魏俊春其实算是我的一只眼睛。” “如果这魏俊春总是告密,倒也确实让很多人不敢做乱。”竹娘说道。 “这是管理的一种手段。”韩清说道:“很多铺子的老板都说自己的店小二都是好人,大家很和睦,其实不然!高明的管理者都是喜欢让自己属下内斗,斗的越是厉害越对老板有利,因为这就形成了相互监督的作用。” “那魏俊春告密,官人你都是要逐条处理吗?” “你家官人我耳根子没那么软!”韩清笑道。 说到耳根子软,韩清最近一些日子也是很郁闷,因为薛奎也总是在老板跟前打小报告,弄得他不胜其烦。 话说韩清在李士衡跟前很是受宠,这让陈尧佐以及薛奎俩人有些吃味,所以面对一些需要紧急处理的公务,在韩清不在场的时候,总是有一些不太中听的话说出来。而李士衡是一个耳根子比较软的人,而且口风不紧,一点就炸。 陈尧佐现在做了盐铁副使,因为对于盐铁部还不太熟悉,很多事物处理起来是两眼一抹黑,所以经常要找韩清帮忙,更细致的一些事情就要问原来的经手人。现在京城的房价越来越高,租金也越来越高,韩清的那几个老部下为了节省开支,纷纷都搬到了城外,这就不可避免的迟到,虽然点卯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架不住这帮家伙经常性的迟到,于是陈尧佐就极为不爽。 这几个部下在韩清做盐铁判官的时候,就被训练的如何通过复式记账以及表格去处理事务,还有就是项目跟踪制度,所以能够很熟练的把复杂的事物简单化,一来二去的让陈尧佐也不用焦头烂额。可是遇到紧急大事时,陈尧佐找不到人,面对着李士衡的责问,陈尧佐说不出个一二三,只能东拉西扯,然后把屎盆子甩韩清这边。每当这时候,李士衡都是很生气,立即把韩清召过来,问他为什么把点卯时辰给更改了?韩清急忙拱手解释,没改没改,下面这帮家伙太懒散,该责罚的责罚,该让他滚蛋的滚蛋。 李士衡听罢这话也就缓和了脸色,随即就问其他的事情,韩清就一一作答,斜眼瞅瞅旁边的陈尧佐,就跟没事人一样,这让韩清极为的愤怒。等他回到度支部,对着一帮迟到的家伙指鼻子破口大骂,这帮人被骂的悄无声息,没一个回嘴的。因为大家都知道韩清平时很护犊子,度支部里的人只能被韩清关起门自己骂,不能被外人点评指责,否则就会被韩清没鼻子没脸的怼回去。 九月十五,这一天是大朝会,韩清在上朝的时候听到内侍阎文应给大家提示,说太后吩咐让众人举荐自己的亲朋好友,因为现在朝堂的阴霾已经被一扫而空,很多人走了之后位子就空了下来,所以希望大家举贤不避亲,有好的人才那就推荐上来。 阎文应的一席话让群臣大喜,很多人立刻去找来笔墨,当即就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堆自己的亲朋好友,并历数此人那一年中了进士或者被恩萌,此时在某一位子任职。 韩清看到蔡齐也急急忙忙的找笔墨要写,就走到他跟前轻声说道:“子思,千万莫要写自己推举的任何人。” “为何?”蔡齐说道:“你可以推举向传师和王质啊,你姐夫妹夫都被你帮扶一把,岂能不感谢你?” “子思,听我的话,千万莫写。”韩清摇了摇头说道:“你记住我的话,只要这名单提交上去,名单里的人以后再无升迁的任何可能。” “难道太后给你说过?”蔡齐听了十分的惊讶。 韩清摇了摇头。 “那是官家悄悄给你说的?” “你别问了,你这次听我的,绝对没坏处。” “你这厮!既然不是官家和太后给你说,那你怎么知道?” “你娘的!老子和你是连襟,难道还能害你不成?”韩清烦了,挥了挥手就走开了。 蔡齐听到这话,抚着下巴想了想,干脆一把撕掉手中名单,然后悄声自言自语说道:“这次就权且听你这山匪一次!” 韩清之所以不让蔡齐写名单,是因为他知道历史上真有这个事。因为戏文“狸猫换太子”这一出戏,让刘娥背上千古骂名,可是她在垂帘听政时候做过的这件事让很多史学家赞叹:她给群臣发话,让众人举荐自己的好友亲朋,然后把这些人名字录在墙壁上,每当有大臣举荐某人的时候,她都斜眼瞅一下墙壁,如果墙壁上的人名与大臣举荐的人名相符,那就绝不录用。 看到很多大臣兴冲冲地把名单交给阎文应,韩清只是冷眼的旁观,当有人问起的时候,韩清就笑笑说自己也举荐了几个人。 明天又是该给官家授课了,想起孙奭那表情,韩清就极度郁闷。 官家现在每隔日都要早早起来,随太后到承明殿上朝,主要就看着大臣奏事、太后决断,学习治国理政。虽有些单调,但他很有天赋、也有自我控制力,逐渐地适应了这种生活。不上朝的日子,他也不能玩耍。作为皇帝,他要定期召翰林学士讲解经史要义,称为“经筵”;作为学生,他也要读书。身兼两种身份的他,将经筵与上学合二为一。 就在朝堂上重新焕然一新逐步进入新的轨道之时,雷州的一个大户人家院落里,一个青年男子正在磨刀。 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走出来,看到他在磨刀就问道:“乐易,你这是要做什么?” “寇公,那猴鬼再过两个时辰就要路过这里,我要杀了这恶贼。” 老者就是寇准,乐易是他的书童。 丁谓被贬崖州,路过雷州,也就是寇准的地盘。书童得到信息说是丁谓已经到了雷州地界,心中那种愤恨被激起,打算要出去杀掉丁谓。 “乐易,莫要轻易动怒。”寇准淡淡地说道:“杀了他你还要担责入牢,何苦为难自己?” “寇公,你今天这步田地就是拜那恶贼所赐,而且在道州的时候,那恶贼使了奸计,让传令使刀剑出鞘不发言语,就是想逼死寇公你,你为何这般心慈手软?”乐易说着就越发的生气:“寇公莫要担心我的安危,杀了这恶贼,我自会到官府自首,绝不会拖累你。” “乐易,你跟随我已经有十几年了,从一个孩童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以为你能磨练一些自己的心性,到如今长大了怎么还这么冲动?”寇准仰头看了看天空,长长地呼了口气笑道:“那丁谓从一国宰相被贬落到司户参军,而这司户参军居然是在崖州,你可知道丁谓已经生不如死?你现在一刀给他个痛快,反而是成全了他。” “我就是不想看这落了水的恶狗还能存活世上!” “穷寇莫追的道理你难道还不懂吗?”寇准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以前的丁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现在的丁谓只是一个管赋税、仓库交纳的司户参军,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前的丁谓可以呵斥任何人,而现在要被上官刁难呵斥,这样的境遇已经让丁谓了无生趣,既是如此,那就让丁谓痛苦的活着吧,你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去成全他呢?” “就这样白白放过丁谓?”乐易放下手中的刀,恨声说道。 “听老夫一言,让后厨蒸一只肥羊,等丁谓路过这里,给他送去吧。” “寇公!”乐易满脸悲愤的叫道。 “速速去办吧!”寇准招了招手。 丁谓坐在马车里,晃晃荡荡的到了雷州,快要经过雷州府衙时候,给他驾车的门客停下了马车。 “怎么停下了?”丁谓在车里问道。 “有人在前边招手。” 丁谓闻讯钻出了马车,看了看前面,依稀有些认得是寇准的书童。 乐易让人抬着蒸羊走到丁谓跟前,仔细打量了一下丁谓然后才说到:“寇公闻听丁相公远窜崖州,跋山涉水还要过海,这一路舟车劳顿甚为辛苦,特准备蒸羊一只送予丁相公,能够在路途之中有佳肴可以享用。”他特意把“丁相公”三个字说的很响亮,又把“远窜”两字说的极为的清晰。现在的丁谓已经不能被称为“相公”,可是乐易偏偏要这么称呼,就是让他更加的难受。 丁谓呆呆地看着送到跟前的蒸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深深地长吁一声然后问道:“此雷州乃是寇公所在,丁谓能得寇公大礼相送,感慨颇多。”他睁开眼打量一下眼前满脸怒容的男子问道:“不知寇公现在哪里?老夫我想见上一见。” “我家寇公能来雷州,多谢丁相公的心思。”乐易冷冷地看着丁谓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丁相公受了大礼,赶紧远窜吧。” 丁谓听到这话并未再言语,神情萧瑟的点了点头,让门客接了蒸羊,拱了拱手就登上了马车。 第585章 一纸讼状开封府 乾兴元年十月底,冯拯上书,以太后亲家不能参与朝政为名,请求太后下令调离钱惟演。 钱惟演的妹妹嫁给了刘美,而刘美虽然已经病故,但是太后名义上的表哥,所以钱惟演这个亲戚身份躲不掉。为了避嫌,太后下令将钱惟演的枢密副使罢黜,将其调任为镇国军节度观察留后,即日又改任保大军节度使、知河阳。调任张知白为枢密副使。 刘娥调任钱惟演之事,让群臣看到了朝堂要真的刮过一股清流,因为谁都知道钱惟演算是后党的中坚力量,现在刘娥居然能够自断根基,可见要把朝堂的浊气一扫而空了。 就在群臣喜悦的笑容还没落下,刘娥又玩出了新的幺蛾子。 先帝在位期间,全国都有各种放假的日子,比如硬生生的造出来的天贶节,还有一个就是与千年之后齐名的大节日--圣诞节。在这个时期,人们经常称呼官家与皇后为圣人,既然是圣人,那么圣人诞生的那一天就是圣诞了。先帝在位期间下令,圣诞放假七天。现在先帝已经驾鹤西游,而刘娥是摄政皇太后,那么就把自己的生日设定为圣诞日,每年的一月二十八日开始放假七天,节日名称为“长宁节”。 冯拯目前作为大宋帝国宰相,看到刘娥这般做法,就急忙劝阻。刘娥只是冰冷的回应:你让老身罢黜了钱惟演,老身就答应了你,现在老身自己想有点要求难道不行吗? 冯拯听罢也只好长叹一口气。 如果认为刘娥仅仅把自己生日作为长宁节就算完事,那么这就大错特错了。刘娥紧接着的动作让朝堂上下瞠目结舌。她给自己父祖三代进行加赠追封:追封从未当过官的父亲刘通为彭城郡王、追封母亲庞氏为越国太夫人,官名、州县名要避刘通的名讳;去世不久的刘美也不断赠官,其妻钱氏(钱惟演妹妹)也被追封。接下来她又让礼仪院制造了太后行辇,名为“大安辇”,仪卫规格一如皇帝的乘舆。 而此刻的韩清却是郁闷事一件接着一件。 上差的时候那陈尧佐总扎针,这让韩清不胜其烦。 扎针一词是老北京话,背地里打小报告或者说人坏话的意思。 而下了差之后,韩清还要去开封府与人打官司,这官司说起来让人哭笑不得! 事情还是要从那影剧院大戏说起,季芳华等行首见顾若兮攀上了高枝嫁给了冯拯为妾,所以这白娘子一角儿的位置也就让出来了。众行首都知道东京城的大戏能够火起来,就是被这白娘子的大戏所带起来的,也知道白娘子这个角色在人们心中的分量,正所谓先入为主之后,越是久远越经典! 既然这个角儿这么被人看重,那么几位行首都是争着再上演一遍。 东京城的百姓已经见过太多的市面了,所以对各个行首扮演的白娘子都是品头论足一番,或许妖怪自带吸附属性,季芳华扮演过《倩女幽魂》的聂小倩,那白娘子是蛇妖,这聂小倩是女鬼,都是能会些法术,应该算是一个家族出来的,所以论扮演白娘子而言,这季芳华演的更能入骨三分。 于是乎,东京城的《白娘子传奇》女主白素贞,以后慢慢就定格在了季芳华身上。 或许是隔了三四个月了,季芳华觉得这部戏确实是非常经典,非常引人瞩目,于是就与韩清商讨了一下,再次把白娘子的大戏演了出来,并把大戏延伸了许久,许仙的儿子哭塔一戏,让看客一个个落泪不已,法海与前来格斗的小青的武戏更是让观众齐声为台上周小俏加油助威。 这韩清所沾惹的官司,就是与白娘子有关。 是乾兴元年冬月伊始,开封府接到状子,有自称裴家后人前来开封府告状,说汴京影剧院用大戏抹黑家族先人,此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韩清起初打算让楚克雄去应付一下就拉倒,但是后来才知道人家指名道姓要求影剧院的最大老板来当面对质!他被传到开封府大堂,看到旁边声泪俱下的七八个人集体控诉,找了推勘与录问询问了一番,这才明白,这些人状告影剧院用大戏抹黑家族的先人是法海! 居然是《白娘子传奇》里面的法海和尚!我靠! 起初他极为的愤怒,你们他妈想讹诈老子几个钱也没必要弄得这么大声势吧?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跑到开封府打官司,把那人见人恨的老和尚认成自己家人,是不是吃相有点太难看了? 可是等那帮人拿出家谱,并把自己的五等丁产簿一一对照,这才让他傻了眼,居然真的是法海的后人。 法海,俗名裴文德,唐朝人,是唐宣宗大中年间吏部尚书裴休的儿子。时年,皇子得恶疾,看尽天下名医均不奏效,裴休送自己的儿子代皇子出家到泽心寺,寺主持灵佑禅师为他的儿子赐号“法海”。法海潜心修行,身居山洞,开山种田,精研佛理。有一次法海挖土修庙时意外挖到一批黄金数镒,但他不为金钱所动,而将其上交当时的镇江太守李琦。李琦上奏皇上,唐宣宗深为感动,赦令将黄金发给法海修复庙宇,并赦名金山寺。从此泽心寺改名金山寺。 现金山寺仍有法海洞,据传即修寺时所居的洞。 看到人家家谱以及现在的五等丁产簿全都对得上,这可让韩清目瞪口呆,居然真的有个法海?自己在千年之后看的影视剧原来都是有出处的? 那裴家的一个小娘子在堂上声泪俱下,说自己祖上被唐朝皇帝赦封赐号,并且是唐朝皇帝给命名的金山寺,从未听说过祖上与蛇精有什么关联,更没有被乱七八糟的妖怪攻打金山寺,更不会有妖怪能淹了金山寺,可现如今祖上被这影剧院拿出来随便污蔑,就连祖上辛苦挣得的有名寺号金山寺也要被大水淹,这让裴家的人觉得收到了极大的侮辱,要求开封府严办。 听到那裴小娘子的诉说,不但韩清发愣,就连开封府的推勘录问以及判官都听得瞠目结舌。唐朝皇帝给的封号到了宋朝就不能被人拿出来说了?大宋律法里可是没这么细的要求。但是人家既然来告影剧院污蔑自己祖先,所以这个案子只能按照按照一般民事去处理,开封府的押司就把韩清拉到一边,问他怎么应对? 韩清挠了挠头,被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给弄得有点发懵,等回过神来看了看那群人,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应对,那就耍赖皮,不承认! 话传过去之后,裴家的人当即又是一通吵嚷,不承认?现在家谱和五等丁产簿拿出来算作证据,你还能不承认? 韩清只能两手一摊:这唐朝法海离大宋朝也太久远了,说不通! 裴家人看到韩清这种态度,当即又闹将起来,口口声声喊着让开封府给裴家做主。 开封府的人本是要帮着百姓办案的态度来解决此事,开始看到双方已经在堂下自行磋商,于是也就纷纷充当看客,扮起了吃瓜群众。 首先,韩清率先提出,法海既然是裴家的人,但是那是唐朝时期的事,这都过去二百多年了,前面朝代的事那就找前面朝代的律法,现在这个朝代还没听说有什么律法声明辱没上百年前的先祖会有什么刑法! 裴家那唇红齿白的小娘子被韩清这么东拉西扯给绕的有些糊涂,一时间翻翻眼没有了话语。 第一回合,韩清胜! 裴家人缓了缓劲,然后由另一个年老男子出马,此人拿出家谱与五等丁产簿,历数家族一代代传承,到了这一代好容易延续裴家香火,振兴裴家,居然被人用那大戏给辱没先祖,既然唐朝的律法不管用,那么裴家的人已经活到了宋朝,就按宋朝律法来严办。 第二回合,裴家胜! 韩清趁着歇息的功夫找押司要来那状子,看了看上面的名单,这才知道那漂亮的小娘子叫裴婉儿,老者叫裴立诚。看到这些名单,韩清细细想了一下,继续站出来开始争辩。既然那裴文德被裴休送到寺庙里替皇子出家,那么作为出家人的和尚怎么能有后代?如果按照辱没先祖的罪来论,也该是裴文德的后代来打官司,你们这伙人是谁的后代?所以这官司不成立,应该当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等那法海的后代来打官司再说吧!裴家人被韩清再次给带偏,于是中场休息。 第三回合,韩清胜! 裴家人重新整理了思路与话术,历数裴家数代传承,裴休出身河东裴氏东眷房,唐穆宗时登进士第,后代有两个儿子,分别为裴弘与裴裴弢,裴文德因为年少时就已经代皇子出家,所以没记录到族谱上。但无论裴文德有没有后人,终归是裴家的人,岂能因是否皈依否们而将其剔除?试问太祖皇帝的后人现在难道不被承认吗? 第586章 舌战开封府 裴家的这番话差点让旁边的吃瓜群众惊死,你们好不好的提什么太祖皇帝的后人?现在是太宗皇帝后人当政,当初的“烛光斧影”之事现在还是讳莫如深,你们这群人现在提太祖后人,真的想把一干人全都带进坑里? 开封府司理院的推官当即一拍桌子,让裴家的人不要乱说话,然后齐刷刷望向韩清,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让他想好了再说!看到韩清没任何言语,就宣布暂停堂辩,休了公堂。 虽然裴家人的话有些胆大包天,但是说的合情合理,第四回合,裴家胜! 司理院的推官趁着堂歇时候,推说自己肚子痛,然后就脚底抹油溜了。 前文提过,宋代司法制度已经十分的健全,开封府设置有庞大的司法机构,并不是像戏文里那样所说有着集侦查、控诉、审判、执行四权于一身的包拯,这权利实在太过于吓人。 此时的司法机构中,有判官、推官、司录参、左右军巡使、军巡判官、左右厢公事干当官,都负有司法之职能,其主要职权便是审理刑事案与民事诉讼。百姓到开封府告状,通常是左右厢军巡院受理,开封知府不过是统率一府之公事而已。而且在开封府接受百姓告状的时候,除了左右厢受理,还有两个并行的法院,那就是当置司与司理院。 现在裴家人的告状中已经出现了太祖皇帝后人的事情,这状子是最终要提交到判官手里的,白纸黑字被写下,如果有人非要拿这个做文章,没事也能说成有事! 司理院推官趁着堂歇功夫,赶紧撤离现场,把这容易出事的官司交给别人审理吧。 司理院的推官一直不在出现,于是当置司的司录参军就按照规定出席来审理。 现在朝堂上丁谓党羽被一扫而空,开封府的人马也是被重新洗牌不少。这当置司的司录参军是刚上任没多久,听说公堂上有人正在争执需要自己出马,立刻春风得意的走上堂来。等他看到堂下站着的居然是韩清,略微点点头,心里还在奇怪这度支副使怎么也和人打起官司来了。状子呈上来之后,他打开前后看了一遍,然后让下面人把刚才的情况重新说一下,等看到录问写下的双方辩词,他不住颌首点头。 “你们双方之间的争辩,我已经明白了!”司录参军说道:“现在...哎呦!”他突然捂住了肚子,然后痛苦的说道:“中午时分让人买了一只烧鸡,怎么吃完没多久就肚子痛,不行不行,我赶紧上趟茅厕!”说完之后立刻离开了大堂走掉了。 公堂上的衙役以及推勘录问等人面面相觑,只好再去找左巡院的军巡判官来。 来者是开封府里的老滑头了,步入公堂坐定之后看完辩词,立刻说尿急,直接一个闪身尿遁而去。 衙役们又去找了右巡院的军巡判官,这哥们做得更绝,看完辩词之后直接用手抠嗓子眼儿,哇哇的干呕几声就说中午吃的东西不干净,弄坏了肚子,然后也是立刻闪身出去了。 韩清在等候的过程中也无奈,本来是休沐的日子,居然就跑到这里和人家打嘴炮,可是裴家人或许是被自己耍无赖说的急了,口无遮拦的冒出来太祖后人的事,把堂上的主审官吓跑,现在就这么晾着也是让人心里着急。但是光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他只好让衙役再去后堂找人。 开封府的这帮人虽然有不少新面孔,但是生活在东京城,有谁没吃过广元楼的饭肴?有谁没去影剧院看过大戏?很多人为了追捧行首,私下里跟韩清的关系打得火热,所以众人对他很是照顾。可现在是公堂上,公事公办不得枉私情,于是大家心领神会,安抚一下他与裴家人,然后又去了后堂。 推官、司录参军、左军训判官、右军巡判官都已经来过了,那就找左右军巡使。可是公堂上的事现在已经在后面传开了,有哪个不开眼的愿意来掺和?所以各路豪杰开始放大招儿,尿遁屎遁病遁的绝技都被人用过了?没事!家里娘子要生娃了,家里老娘要蹬腿了,需要赶紧回去,于是能够审案的人居然全都躲了个干净。 开封府的判官眼看着时辰一点点过去,自己的手下都跑了个精光,他虽然火冒三丈,但是堂上还站着一帮人等着呢,这么拖着不是事儿,他只好硬着头皮到了公堂。 裴家的人早就不耐烦了,堂上换了好几个人了,这次终于见到有人不再推脱,立刻就要判官为裴家申冤做主。 判官拿着双方辩词左看右看,感觉双方各自占理,唯独让人最头疼的是辩词里面出现了太祖后人之事,这最让人难办!他干脆就做和事佬儿,问问双方愿不愿意堂下和解,如果愿意就自己去商议,并且告诉堂下之人,天色已晚,择日再审。说完之后立刻一拍案子,宣布退堂。 韩清早就站的腰酸腿麻,听到判官这么一说,立刻扭头就往外走。 “哎!你不能走!”那裴立诚冲着他叫道:“判官刚才说了,堂下商议。” “商议就商议,和你们急头白脸的咧咧一天了,肚子里早就饿的呱呱叫,等我吃完喝完咱们再来这公堂挑灯夜战。” 裴立诚听了之后就一愣,心里正在寻思“急头白脸”和“咧咧”这词是什么意思? “韩副使,除非是杀人放火等重大事情,一般的小官司还是挑个时日吧,开封府没有夜里办公的先例。”两旁的衙役以及录问推勘检法等人听了“挑灯夜战”这词就暗暗叫苦,这要是大半夜还听你们打嘴炮,还让人活吗?倘若双方都是平头百姓,直接不予夜间受理即可,但是这位韩清可是三司的度支副使,开封府的所有花销以及薪水都是此人来直接管理,若是给穿个小鞋或者拉扯推脱,那就让人欲仙欲死了,所以众人急忙劝韩清。 “你们以为我愿意大半夜来这里打嘴仗?”韩清没好气的指了指裴家的人说道:“他们愿意来,那我就来。” “你们身子骨强硬,可别带上我们和你们一起受这罪!”一个衙役冲着裴家人嚷道。裴休据说是唐朝皇帝手下的宰相,但是过去二百年了,现在的裴家人就是一介平民,所以用不着客气。 裴立诚看了看众人目光,也只好带着众人走出了开封府。 韩清直接气呼呼的上了马车,这让游明还一个劲的纳闷,光是听家主说来开封府谈个事,哪知道要谈这么半天。 等马车经过一帮人跟前的时候,就听见那裴婉儿说道:“韩大官人你要记住,《宋刑统》中有提及如有复祖父母、父母之仇者,请令今后具案,奏取敕裁!” “哎呦我日!”韩清让游明止住了马车,他探出头看了看裴婉儿,这小娘子姿色相当不错,居然还懂得大宋律法《宋刑统》,“看不出来,原来你们这一家子人是有备而来。” “韩清,法海乃是我裴家先主,我们作为裴家人后代为先主挣回颜面,这有错吗?”裴婉儿气哼哼的问道。 “裴小娘子,你们如果提前和我知会一声,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吧?既然法海是你们家先主,我自然会安排影剧院避忌即可,并向你裴家赔罪也没问题!现在可好,双方对簿公堂,那咱们只好公堂上相见好了。” “韩清,我且问你,我裴家人可是与你有仇?我裴家人可是与你韩家有什么过节?” “不曾有啊!我认识的人里面就没有一个姓裴的。”韩清跳下马车说道。 “既然我裴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不抹黑别人,偏偏要摸黑我裴家之人?” 人群后面一个青年男子叫道:“你给那恶僧起名叫什么不好?法河、法江、法湖、法溪哪个不行?非要起名我家先祖名号?” 韩清听了这话,一拍脑门,实在是无语。老子在千年之后知道的这部戏,哪知道裴休是谁,更无从知道裴文德是干鸡毛的,现在把千年之后的戏弄了个劣质幻灯片在东京城上演,哪能知道侵犯你家名誉了? “这位裴老太公,说实话是我韩清疏忽了,人名也没经考证就拿出来用,多有冒犯。”韩清这时候冷静下来,细想了一下也确实怪自己不对,既然伤害到人家先祖,那就老老实实赔罪即可,白浪费一天功夫在这里打嘴仗。想到这里他就作揖说道:“诸位都站了多半天了,想必也饿了乏了,不如一起随我去用膳,我给大家赔罪。” “哼!这还差不多!”裴婉儿没好气的说道。 “去哪里用膳?”那年轻男子后面问道。 “广元楼的饭肴独步天下,我就请诸位一同品尝一番如何?” “我打听过你,现在是度支副使,岂能随便出入酒楼?”裴立诚摇了摇手掌说道:“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裴老太公多虑了,我虽不能出入酒楼,但是广元楼菜肴想吃就可以吃到。”韩清笑道:“影剧院二楼包厢,后面全是给看官吃酒用膳的地方。诸位如果不嫌吵闹,那就随我一起去影剧院用餐如何?” 第587章 堂下议 裴立诚听罢这话,思量了一下就说道:“如此甚好。” 韩清立刻让游明去旁边租了几辆马车,带着一帮人就去了影剧院。 裴家的人实际上都来过,因为看过《白娘子传奇》大戏,这才状告影剧院的,但是这些人并没有登上过二楼。 一帮人坐在二楼雅座里面,男女各一桌,然后就拿着那精美的菜单翻看不停。 “裴老太公,你们似乎来东京不久吧?”韩清问道。 “来了半月有余了。”裴立诚说道。 “裴老太公给讲一下你们裴家的渊源吧。”韩清趁着点菜的功夫,让老头儿给讲讲。 不讲不知道,一讲才让人吓一跳,这裴家原来是名门望族。 裴休出自于河东裴氏,这河东裴氏是在史上盛名久著的一大世家。其始祖为嬴秦始祖非子之后,非子之支孙封pei(原字为上非下邑)乡,因以为氏。周僖王时,六世孙陵封为解邑君,乃去“邑”从“衣”,以“裴”为姓。后裴氏分为三支,分居河东、燕京、西凉等地,但考其谱系源流,皆出于闻喜之裴氏,故有“天下无二裴”之说。裴氏家族自古为三晋望族,也是中国历史上声势显赫的名门巨族。裴氏家族“自秦汉以来,历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极,五代以后,余芳犹存。 韩清听到这里就惊讶不已,史上那些名人,“独立使君”裴侠、“直臣”裴矩、“儒将之雄”裴行俭原来都是出自河东裴氏。他刚踏入大宋时候,因为绘制了等高线地图,而被孟宪奎等人所赏识,那时候他就提起过裴秀所创的“制图六体”,哪知道这人裴秀也是出自裴氏家族。 “西汉年间宋武帝刘裕,启用我裴氏之人裴政主持修编《开皇律》,采魏晋刑典,下至齐梁,沿革轻重,取其折衷。同撰著者十有余人,凡疑滞不通,皆取决于政。《开皇律》的问世,为后世立法奠定了规范格式。《唐律》、《宋刑统》皆出其源!”裴立诚庄重的说道。 “难怪啊!”韩清听了大为赞叹:“难怪这位裴小娘子能把宋刑统如数家珍道来,原来继承先祖遗志!” “我裴家名人辈出,韩副使难道没听说过吗?”裴立诚问道。 “知道裴元庆!”韩清点点头,小的时候听过《隋唐演义》,就把这听到的故事没口子的倒出来:“那裴元庆是天下第三条好汉,力大无穷,手持一对银锤,重三百斤。坐骑名为‘抓地虎’,能硬生生的接了李元霸三锤!” “谁?”裴立诚听到这个名字很陌生,思考了一下实在不明所以,就问道:“裴元庆?天下第三条好汉?李元霸又是谁?” “那个...隋唐时期的英雄好汉啊!”韩清挠了挠头说道:“年纪轻轻就力大无穷。” “裴元庆?天下第三条好汉?我裴家还能出这么名动天下的人物?”裴立诚呐呐自语,实在是没听过这名字。 “裴元庆的父亲是裴仁基,王世充手下的礼部尚书啊。” “裴仁基只有两个儿子,裴行俨与裴行俭,哪来的裴元庆啊?”裴立诚一头雾水:“而且他两个儿子名字中都带有‘行’,怎么会突然冒出第三子,名字中居然没有‘行’?这恐怕是你韩清自己编的吧?” “怎么能是我编的?”韩清笑道:“我可没那本事。” 裴立诚哼了一声。他是打听过这个韩清的,给自己家中孩子取名就不同于常人,人家都是讲究姓名传承,以便识别辈分的,这韩清倒好,取名字天马行空。第一个孩子叫韩琦,那么接下来按照家谱或者传承字义,后面再生的孩子应该都带有“王”子旁,可是第二个孩子叫韩逸,居然是走之旁。所以那裴元庆既然是裴仁基的儿子,应该是和裴行俨与裴行俭一样,是“行”字辈,肯定不会乱七八糟的再弄个“元”字辈平行,恐怕也只有韩清这种人才会想得出做得出。 “那...好吧。”韩清知道自己曾经听的演义拿在这里讲肯定是算不得数的。 “只是不知韩副使,你本是三司一重职在身之人,为何做事这般不经考虑?”裴立诚干脆也不再理会这裴元庆究竟是谁,直接问他道:“老夫也专门打听过你,若说起初刚来到东京城不久,还不知我裴家的声望,所以才弄那白娘子的戏,这倒也无可厚非!可是你本是韩崇业之子,你娘是云阳公主,这样的家世怎么能不知我裴家?” “裴老太公可能有所不知,我六岁时候被人掳走,所以人情世故知之甚少。” “可是你久居于京师,还能被先帝钦点探花郎,这份学识这份才情,居然不知道裴家,反而硬生生的把我裴家人弄进戏里肆意抹黑,这让我裴家实在看不懂了,我裴家究竟哪里招惹你了?”裴立诚慢吞吞的问道。 “唉!”韩清一脸的无奈,我他妈能说这是千年以后被人们编排出来的戏你信吗?我哪逑知道这还涉及到你们裴家?我哪逑知道编这戏的人是不是和你裴家有仇?好不好的非要弄个唐朝和尚法海,还尼玛编到宋朝戏文里! “你叹什么气?”裴立诚问道:“我裴家祖上被你肆意侮辱,该叹气的是我们才对。” “这戏本来是《洛阳三塔记》,被改编之后才拿出来演的。”他解释道。 “谁改编的?”裴立诚旁边桌上一个老妪问道。 “是...”韩清把手伸出来,往身后划拉,他这下意识动作吸引的一帮人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瞅。但是他指来指去也就讪讪的收回了手,这要是深究,肯定是算到韩清自己头上了。 “韩副使,这戏就是你编造的。”裴立诚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就是想刻意抹黑我裴家,就是想让裴家在你的大戏里被千夫所指。” “不是这样的,误会!真的是误会!”韩清解释道。 “才不是误会!就是你刻意编造!”裴婉儿在另外一张桌子叫道:“什么法号都可以用,你偏偏挑了法海,这就是刻意摸黑我裴家。” “裴小娘子,话不能这么说!”韩清正色道:“即使是大戏里抹黑的是法海,但是谁知道法海是裴文德?” “南来北往的行脚客商不知,京师的百姓不知,但我裴家知道!”裴婉儿凤目一挑说道。 “好吧!”韩清耸了耸肩说道:“既然你们非要为法海正名,那就去开封府继续告吧。”他看到饭菜已经端上来,然后给自己斟满一盏酒举起来说道:“你们裴家的人此刻坐在影剧院,吃我的喝我的,吃饱喝足继续去告我吧。” “韩副使这话可就让人听不太舒服了!”旁边的老妪说道:“照此说来,这顿佳肴就是封口饭了?按照你韩副使的意思,吃完喝完这顿饭,我们就立刻滚回家去,你影剧院继续污蔑我裴家先祖?” “这我可没说!”韩清说完,咕咚一口酒干掉。 “既然没说,那就是我们会错意了!”裴婉儿拉下脸之后看了看满桌的饭菜说道:“这种待客之道似乎不是什么大场面,我们也不必吃人嘴短。” “这还不是大场面?”韩清冷笑道:“遇仙楼、时楼、潘楼倒是也有炒菜,但是很多菜肴都是和我广元楼所学,你倒是在京师给我找找看,谁家能给你们做得出这么多菜肴,谁家会做得出这种菜肴?” “奇技淫巧而已。”裴婉儿说道:“饭前先上香圆、真柑、乳梨、榠楂,然后再上荔枝、龙眼、香莲、榧子、林檎旋、大蒸枣;接着要上雕花梅球儿、红消儿、雕花笋、蜜冬瓜鱼儿。” 韩清正待要张口,那裴婉儿没让他张口的机会,继续说道:“让人吃饭有食欲的砌香葡萄、甘草花儿、姜丝梅、梅肉饼儿怎么不见着出现?十味脯腊不见上,皂角铤子、云梦豝儿至少应该摆出来让我们看看吧?” “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们广元楼都有,只不过这种饭前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太麻烦,影剧院中吃饭就没这么多破规矩,所以直接看菜谱点菜。”韩清斜眼瞅了瞅裴婉儿,想不到这小娘子挺有见识。 “哼!那韩副使省却了这么多,还敢说是大场面?”裴婉儿白他一眼继续说道:“恐怕离着大场面还差的远着呢吧!” “请你们吃顿饭这还吃出罪来了?”韩清恼羞成怒道:“爱吃不吃,我影剧院就他妈这揍性,不爱吃扔下筷子出去,爱上哪去哪!” “婉娘,噤声!”裴立诚对着裴婉儿呵斥道。 “我操,得亏我知道是婉娘而不是晚娘。”韩清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 “韩副使,我们此行而来,是为了裴家千百年来的荣誉,此事定不能善了。”裴立诚转过头面容沉重的说道。 “那...裴老太公是几个意思?” “我们只是想为裴家挣回颜面,以告慰裴家先人的在天之灵。” 第588章 昏复昼,红颜岂得长如旧 韩清此时已经没了胃口,看着一帮人大快朵颐,就在推测这帮人究竟想玩个什么套路,他倒是真的想用钱打发算了,无非就是侵犯了名誉,赔个百十贯钱不就得了?但他不愿意轻易开口,因为不知道对方心理底价,假如说个五百贯钱,估计人家敢开口要五千贯或者五万贯。可是这帮人一个个只是拿着先祖被污蔑说事,绝口不提条件。这让他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这帮家伙的底线究竟是什么。 “裴老太公,我一直不明白你们想怎么解决此事,至少先提个双方都认可的条件也行吧?”韩清发话道。 “恢复我裴家声望,仅此而已!”裴立诚放下手中筷子,面容庄重地说道。 “怎么着?是要我影剧院开门告知天下,向你裴家三叩九拜行大礼吗?” “太公,何必费这周折,直接让张相公给咱出头不就得了。”那青年男子已经吃完,擦了擦嘴直接对裴立诚说道。 “张相公?”韩清听了这话,心里突然一紧,敢被称为“相公”的,地位权势一般不会太低。“敢问张相公是...” “当朝枢密副使张士逊张枢相。”裴立诚说道:“我裴家现在声望虽不如前,但是与朝中重臣依旧有联姻。” 我日你大爷!这帮鸟人来敲竹杠居然还抬出一尊大神!张士逊刚被太后提拔为枢密副使,老子还没和这张士逊有多少交集,这就要结下梁子了? “原来是张相公!”韩清哈哈一笑说道:“上朝时候倒是经常与张相公多有交谈,原来是自家人,好说好说。” 眼看诸位已经吃完,韩清却没怎么动筷子。“诸位已经吃饱喝足,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各自回去歇息,等商量好再做讨论如何?” “也好,我等已经在看街亭久住,等候开封府能宣判。”裴立诚说道。 “这不是让咱们私下商议吗?”韩清有些烦了:“你想怎么解决,划出个道儿啊!” “老夫就是等开封府还给我裴家一个公道!”裴立诚脸色铁青的说道。 “行!行!”韩清站起身说道:“你们住看街亭是吧?国子监往南就是,我就等你们继续告状,等有了结果再说!” “韩副使,辱我先人之罪,要被流放的!”裴婉儿咬牙切齿的说道。 韩清长长地呼一口气,指了指众人也没说什么,然后扭头就下了楼。 坐在马车上,韩清还在想着今天这事,如果真的来个流放,刚升任的度支副使又该挪位置了。不过也幸亏这般家伙没有亲戚是御史台的,否则漫天口水喷来,那就是灰头土脸了。 等马车到了甜水巷韩府门口,韩清下了马车,往巷子里瞅了瞅,没进家门,直接去了紫鸢那里,他打算让紫鸢查一查这帮人的来历。 进了院门,看见景妮正在前厢房屋里,坐在一块儿小磨石跟前打磨箭头,她看见韩清走进来,就起身施礼道:“大官人过来了。” “女儿家家的,整日里弄这些杀人利器。”他笑了笑摇摇头。 “大官人弄得这钢弩甚是霸道,这箭簇如果不打磨就不够锋利,岂不是折损这钢弩的威名。”景妮笑道。 “紫鸢娘子在里面吧?”他指了指里屋问道。 “大姐头在里面。”景妮回答。 他点了点头就走了进去,看到门口灶房里锅台上的饭锅里有煮好的馄饨,不由得大喜。紫鸢平日里喜欢自己弄点吃的,所以就在外面锅台做好了馄饨煮好。他二话不说,从旁边小橱里拿出碗筷,盛了一大碗,呼噜哗啦的吃起来,刚才和那帮家伙说了半天弄得没胃口,现在却是真的饿了。 经常杀人拷问的女谍居然有这手艺,馄饨馅剁的很细,而且料也是很有味,煮馄饨的汤更是格外鲜美。一碗吃完再来一碗。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听到后屋里有哭声,就急忙把最后一口汤喝个干净,赶紧去后屋看看怎么回事。 走到后屋里,就看见紫鸢正拽着韩琦揍他屁股,她也不发话,只是一个劲的打孩子屁股,韩琦只是嘤嘤得哭,但是也不争辩。 “行了行了!”他有些没好气的劝道:“多大个事就打孩子,你看看琦哥才多大啊。” 紫鸢看到是韩清进屋了,哼了一声,然后继续打。韩清有些火了,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她扬起的胳膊高声说道:“能不能停?你一个大人和孩子置什么气?打一顿就能解气是吗?” “这孩子趁我不注意,爬上锅台对着煮馄饨的锅就撒尿。”紫鸢气道。 “就是外面灶台那锅里?” “是啊!” 韩清听罢这话深深地呼一口气,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用手捋了捋胸口,睁开眼睛说道:“娘子打累了先歇一歇,看我的!”说完这话抡起巴掌对着韩琦屁股猛的搧过去。 紫鸢打孩子,只是做娘的气不过,是那种说打疼也不能算疼那种,但是韩清可就不一样了,这一巴掌搧过去可是真的狠揍,刚才韩琦还小声的嘤嘤哭,这次可是敞开嗓门哇哇大哭起来,因为被打的实在太疼了。 眼看着第二巴掌又狠狠地扬了起来,紫鸢立刻急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厉声叫道:“你干什么?” “老子帮我娘子管孩子!”他火大的要命,一把推开她,第二巴掌又使劲的拍在韩琦的屁股上。 “哇!”韩琦凄厉的一声哭喊:“娘哎,我再也不敢了!” “你再动他试试,老娘跟你拼命!”紫鸢嗷一声扑上来推开他,把韩琦搂在怀里,双目圆睁的看着他。 “我看你你揍孩子累了,我这不是帮你吗?”他看到紫鸢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有点畏惧。 “用不着!”紫鸢由于激动,嗓门提高了许多,以至于都有些破音了。 “你把孩子放开,老子还没打够!”他忍着一阵阵的恶心,还要从她怀里扯过来孩子继续揍。 “你给老娘滚开!”她厉声叫着把韩琦扯过来推到旁边,一个跳跃扑在韩清身上。 他被她冲过来的惯性给撞倒,紫鸢趁着这功夫摁住他之后,立刻骑在他身上,摁住他的手,把脸凑到他脸前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谁敢打我儿,老娘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娘哎!爹爹哎!你们别打了,是我不对,呜呜呜!”韩琦一看祸闯大了,立刻在旁边边哭边劝。 “大...大姐头,你...你们这是...”景妮在前厢房磨箭的功夫,听到这边打的惊天动地,不由分说就跑了过来,恰巧看到紫鸢骑在韩清身上摁着,就有些吃不准这是闹哪样,看到韩琦在旁边正哭,就赶紧把他搂在怀里劝道:“琦哥莫哭,你爹爹和娘逗着玩呢。” “赶紧给老子起开!”他这次觉得丢人丢大了,一把推开了紫鸢,赶紧爬了起来。他看到景妮满脸好奇得看着自己,脸就有些红的说道:“肩膀有点不舒服,让你大姐头给摁一摁,现在舒坦多了。” 紫鸢对着自己情郎撒泼被手下人看到,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听到韩清的话,也只是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在旁边不说话。 景妮强忍着笑哄着琦哥说道:“你爹爹身子有点不舒服,让你娘给揉揉,没啥大不了的。” “俺娘以前是被爹爹揉,俩人都是不穿衣裳的,今天...”琦哥的话还没说完,景妮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就扯着他往外走说道:“姨娘给你看好玩的,快走。” 紫鸢和韩清俩人同时闹了个大红脸,看着韩琦被景妮给扯到外面,这才面面相觑。 到了晚一点时候,韩清让游明告诉那边,今晚不回家过夜。 等入睡的时候,紫鸢躺在榻上还在不停的咯咯笑着。 韩清只是斜眼看看他,也不说话。 “还在生气呢?”紫鸢爬到他身上捧着他的脸看着他,问完这话,她实在是忍不住,还在不停地笑着。 “至于笑成这样吗?”他没好气的扭过脸。 “奴家哪知道你把那尿汤馄饨...哈哈哈...能吃两大碗,还能把汤给...哈哈哈哈哈...给喝个干净。” “老子气不过,这才逮着孩子揍,你这倒好,和老子撒起泼来了。” “奴家...哈哈哈哈...”她实在笑的不成样,直接从他身上滚落下来。 “这下可好,孩子口无遮拦,把那颠鸾倒凤之事说出来,景妮很有眼色的赶紧出去,估计人家暗自笑的不成样了。”他气呼呼的说道。 “景妮虽然是奴家的属下,但是和奴家如同亲姐妹一般。”紫鸢说道:“手下那些女察子都巴不得想和奴家住一起,想接近奴家,你可是看到有其他人能住到这里?” “亲如姐妹?”韩清哼了一声问道:“啥都能一起用的姐妹?” “那当然了!” “你的男人也能给人家一起用?” “真要是奴家哪天不方便了,你要是想的话,奴家就让景妮来陪你。” “这是你自己说的,人家同不同意还不知道呢。” “景妮同意啊,奴家说过这事。” “真的啊?”韩清一轱辘爬了起来看着她:“我操的嘞,这大宋朝最敞亮的女人都让我遇上了!” “怎么?”紫鸢立刻变得面目狰狞:“你还真的想啊?” 第589章 宦海心计,讲与小娘听 韩清坐在榻上盯着紫鸢的神情,想从她表情里看出什么,但是此刻的她只是恶狠狠的等着自己回答,他搓了搓下巴笑道:“我娘子敞亮,我也就是这么一听而已。” “哼!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是不是早就打景妮的主意了?” “这是什么话?”韩清叫屈道:“你可曾见我在外面拈花惹草,怎么偏偏就说我打景妮主意?” “真没有?” “有的话也是你刚才指点的。”他没好气的回应。 紫鸢听了这话就哈哈大笑,再次爬到他身上捧着他脸说道:“奴家就是想看看我的郎君什么态度。” “怎么讲?” “我大宋朝大中祥符九年探花郎,官拜给事中,度支副使,居然就在我紫鸢跟前老老实实被训斥。”紫鸢深情地看着他的双眼说道:“老天待我不薄,让我遇到你之后吃穿不愁,还给我一个儿子。” “看你那点追求!”他翻翻眼不屑的说道。 “老娘就这点追求,有钱用,有事做,有人疼,有儿子,还追求什么?”紫鸢说到这里就把手往他身下摸了摸,一脸坏笑道:“该舒坦的时候就要舒坦。” “琦哥呢?”韩清往屋外瞅了瞅说道:“以后可千万注意,让孩子再看见,那可是要出人命了。” “奴家刚才让琦哥跟景妮睡了。” “既然万事俱备,那就让老子再探探小娘皮的深浅!” “来啊来啊!让老娘知道一下你的长短!” 他把她一把搂住,往旁边一扭推倒,就开始扒她衣裤。她扭动着身体配合着他,等二人毫无遮拦时候,紫鸢突然停下来说道:“官人,你想不想试试那红绳?” “红绳?哪有?”他四下看看,没看到这些器具。 紫鸢跳下榻,去一个橱柜里取出一根红绳,然后悬与梁上,按照韩清曾示范教她的那种打结方式,三下两下就弄好了一个绳梯秋千。 “娘子真是有心人。”韩清看了大乐,让她把两条腿伸进绳套悬坐好,这才躺下在她身下,二人就在这新奇的方式下共赴巫山。 等二人鏖战之后,他懒洋洋的斜躺在她跨上说道:“我这些日子吃了官司。” “谁?”紫鸢听罢立刻来了精神:“谁这么不开眼?” “法海的家人。” “谁?” “法海!就是与白娘子斗法的那个金山寺法海和尚。” “是那法海啊。”紫鸢一时间有些没回过神:“那不是和尚吗?怎么会有家人?” “和尚的后人。” “你等一下,你说的真的是法海,白娘子大戏里的和尚?” “是啊。” “官人莫不是被这红绳弄得迷了心智?”紫鸢奇道:“戏里的和尚的后人与你打官司?” “别说你不信,我都不信!” “这究竟怎么回事?怎生有这么奇怪的事?” 韩清就翻坐起来给她一五一十的讲述了明白,“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查一下,这河东裴氏的人从哪冒出来的。” “河东裴氏!”紫鸢重复了一遍,点点头说道:“奴家这两天安排人去查。” “今日堂上与那裴家人争辩,这帮人居然提起了太祖家人,吓得一帮主审皆是不敢再判,也真是有趣。” “看来裴家这次下了功夫,否则这么避讳的事情敢在堂上提及。” “其实我倒是想让这裴家人在堂上好好闹一闹。” “这是为何?官人你不是本来也很烦躁此事吗?” “既然裴家提及到了太祖后人的事情,那这就让主审的人不敢再接,因为判词里提及到的事是要写到判词里的,这事如果白纸黑字落下,将来就是一个大坑,政敌如果拿着这个说事,开封府的大尹就跑不了,哈哈哈!” “你是说薛奎?” “不错!”韩清懒洋洋的挪了挪头部,枕在她腿上虽然舒服,可是皮肤接触久了就会生汗。“就是我现在的同僚!薛奎这厮现在是户部副使,也同时权知开封府。” “官人你与薛奎有过节?” “没什么过节,不过这厮与盐铁副使陈尧佐穿一条裤子,趁我不在时候总是,大针头子猛往老子身上甩,娘的!”他抱怨的骂了一句。 对于韩清嘴里冒出的怪词,紫鸢已经习惯了,也听他讲过“扎针”的意思。“这薛奎怎么在你背后使坏?” “你家官人我算学独步天下,李士衡与我们闻讯差务之事的时候,我能如数家珍的道来,而薛奎与陈尧佐有时候说的驴头不对马嘴,这俩人就慢慢地与我有了间隙。” “这俩人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居然和你这年轻人置气,唉!”紫鸢叹了口气。 “所以啊,裴家的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我倒是想看看薛奎怎么解决。” “官人你想把薛奎整倒?” “我哪有那本事啊,娘子太高看我了。” “哎呦,我家官人居然谦虚了?”紫鸢猛的抖了一下腿,让他的头猛地晃动了一下才说道:“那丁谓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不是被你下了绊子给整趴下了?居然在老娘跟前装老实人?” “我那是迫不得已,我不害人就要被人害。【内容修订中】道:“娘子知道我的事情太多了。” “你真的要对付薛奎?”【内容修订中】 “不是对付他,而是想着如何利用这事结盟。” “结盟?” “李士衡手下三员大将,我、陈尧佐、薛奎!我不能眼看着这俩人联手挤兑我吧?我要挑拨一下,拉一个打一个啊。” “怎么打?你出手就把人弄的远窜,这薛奎...” “娘子啊,这薛奎与陈尧佐虽然与我有些间隙,但这俩人心眼并不坏,只是因为公务之事,还用不着下狠手。”韩清苦笑道:“再说了,这俩人背后给我甩大针头子,我还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万一干掉这俩人,换上两个笑面虎,笑里藏刀把老子灭了,那才叫让人憋屈!” “唉!官人你说得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娘子你是皇城司有官职的,我也一直没教授过你什么,今天就给你嘱咐一下,以后如果有任何事,憋在心里难受想要给人说,切记宁可给男的说也不能给女子说。” “老娘有什么事除了给你说,还能给谁说?”她又抖了一下腿。 “陈冰这些日子是不是特别忙?”他问道。 “礼部郎中张师德被赐为国信使,出使辽国祭奠那萧太后,吐蕃的李立遵前来我大宋递交国表,陈冰带着人马护送这些人周全呢。” “哦,先让他忙自己手中事情吧,你空了查一下这河东裴氏。”他想到这里又说道:“开封府有一人名叫庞籍,倘若以后帮得上此人,一定全力帮他。” “庞籍?” “对,庞籍,此人目前是开封府兵曹参军事。” “一个兵曹参军值得你这么注重?”紫鸢很好奇。 兵曹参军,从七品下,此官掌武官选举、兵甲器仪、门户营钥,烽候传释事。 “娘子听我的没坏处,将来我儿子或许能和这里面的一些高人共事呢。” 紫鸢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仍旧点点头道:“奴家记下了。” 等紫鸢已经沉沉睡去,他却睡不着了,刚才紫鸢的话让他心里泛起了小九九,这紫鸢居然说服景妮可以委身自己,这太他妈敞亮了,想想那景妮高腰长腿,而且长相很是有种魅惑,这让他脑海里开始自行脑补起来,假如这美丽的女子睡在身边,那是个什么光景?也不知怎么了,想到景妮的过程中,那高丽的车顺姬的身影居然也冒了出来。想到这女子,他突然苦笑了一下,因为最近这女子经常去影剧院寻他,让他开始有了躲避的想法。 人有时候就是犯贱,越是得不到越是天天惦记,等有主动送到嘴边的,却开始瞻前顾后。 这车顺姬实在是太想要那个矿泉水瓶子了,为此不惜愿意用身体交换,可是现在事情变得有些令人玩味了。丁谓没有倒台之时,用了个钱头子的方法要把储户们手中存折全都如数变现,这引起了全城百姓的恐慌,以至于引发挤兑风潮。这车顺姬趁火打劫,趁着这股子乱劲也拿了巨额的存折前来,以不能挤入到百姓人群中为借口,直接到影剧院找韩清兑现。而韩清因为当时被弄得乱蜂蛰头,本打算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再说,可是话赶话就提到了抵押宝物,于是车顺姬要韩清抵押一件能名动天下的宝物才行。 她的图谋已经被韩清识破,所以韩清就张口胡咧咧的说了宝物价值连城,那一百八十万贯的存款根本不够,想不到车顺姬顺着他的意思就当即要褪掉衣衫,打算以身体做价。 韩清自认为不是什么圣人君子,送到嘴边的肉不吃才是大逆不道,这不是什么忠不忠的问题,这个时代即使已婚男子上青楼也被认为是一件雅事。 第590章 官场攻讦 可是车顺姬宽衣解带的时候,他终于大头战胜小头,赶紧找了个借口阻止了她。因为这不是一般民间的人事,而是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他若是玩个提裤子不认账,恐怕这高丽女人根本不去找开封府告状,而是立刻哭天抹泪的找国信所,甚至以使臣身份面见官家太后,那么这事情就闹大了,这一炮的成本太高,会得不偿失。 不过转过头想一想,这女人真的会因为此事而撕破脸皮去状告官家与太后吗?她不就是想要这个矿泉水瓶子吗?事到最后还不是百般要挟的想要这瓶子?如果得不到瓶子呢?肯定是鱼死网破呗! 这一夜,韩清的思维极其混乱,从景妮想到车顺姬,又想到了丁婳,再想到了萧月茹,就这么似梦似醒的混沌状态睡去。 两天后他去皇宫里点卯上差,今天不是大朝会的日子,所以仅仅是走过场的小殿里上朝,等冯拯过来讲两句,然后散朝,各自回各自部里忙起来。 韩清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走出去站在度支部门口,看到户部判官高俊带着勾押官从跟前路过,就叫住他们问去哪里。高俊说要去盐铁部核对一个名录,韩清就顺口说一起去,正好要找盐铁副使说点事。几个人去了盐铁部之后,韩清随便在门外转了转,眼看着高俊与人核对完,立刻走上前去说道:“高判,道州榷酒和衣储一事有些争论,说是与盐铁部所辖关市各有争执,此事可是有定论?” “此事尚无定论。”高俊回答。 “正好,陈副使这不是过来了吗,一起问问。”他指了指远处的陈尧佐说道。 等几人见到陈尧佐之后,就把公事扯出来随便谈了谈,韩清这时候就话风一转就讲到了近日官司,所以公务上的事有些忙乱,还请各位担待。。 陈尧佐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建议韩清定要与那裴家人把官司打到底,韩清笑着应付几句就告辞而去。 来陈尧佐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是让户部的人与自己一起听听陈尧佐的建议,至于这建议好不好无所谓。 下午时候,他看到薛奎正路过度支部,就急忙走出来唤住了他。 “薛副使,我有要事与你商量。”韩清看到薛奎走前面,于是快步走上前去悄声说道。 “何事?”薛奎扭头看了看他说道。 “我最近官司缠身,薛副使定是听说过了吧?” 薛奎听到这里,很是玩味的笑了笑,停下脚步说道:“世人皆知韩清韩副使弄了个影剧院,上演的大戏让百姓们看了惊为天人,想必韩副使也赚足了钱财,现在有人要为自己家族名声讨公道,看来韩副使吃进了不少,也要吐出来一些吧。” “薛副使,你我同僚一场,都是在李相公下面做事,说这番话可是睁眼看热闹了。” “哈哈哈,玩笑!玩笑而已!中棠莫要当真!” “薛副使,昨天我去了开封府,与那裴家人当堂做了争辩。” “哦?”薛奎想了一下说道:“我没有看到判状。” “薛副使肯定看不到判状。”韩清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微笑说道。 “中棠此话怎讲?” “因为昨天我与那裴家人在堂上争辩,涉及到唐朝封赏官职在我到宋朝能不能算得数。” 薛奎听了这话,只是似笑非笑的动了动脸皮。 “裴家人说应该算,因为太祖一脉的后人现在我大宋朝依旧是王室。” 韩清的话音一落,薛奎刚才那种表情立刻一扫而空,转而变成双眼圆睁的表情。 “然后呢?”薛奎看到韩清止住了话语,立刻压低声音问道:“我昨日在家中饮酒,不曾收到属下送来公务条例。” “然后...”韩清故意把话语变得慢吞吞的,吊吊这老头的胃口,看到薛奎一副焦急的表情,这才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开封府的判官建议我与裴家人堂下商议。” “哦!”薛奎长舒一口气之后又急问道:“再然后呢?” “烛光斧影”之后,太宗皇帝一瞬间成为大宋最高统治者,然后就是一脉传承了下来,至于太祖皇帝的后人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每当说到太祖后人之事,听者避之而不及。薛奎虽然以严为治,处理政事决不延贷,京师为之肃清,因此人皆畏惮,私下起绰号称之“薛出油”,但是这个“薛出油”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官场老油子。他一听到告状之人居然提到太祖后人之事,心里立刻绷紧了一根弦,生怕弄出个什么幺蛾子,现在听到堂下商议,就放松了下来。 “裴家人不依不饶,说我污蔑裴家先祖,非要让开封府给个公道,将太祖后人之事当堂讲出,我深知此事可大可小,既然开封府判官发话,我立刻安抚裴家人,情愿花大价钱也要让裴家人闭嘴,否则...” “中棠,你做得对!”薛奎立刻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说道:“无非就是几个伶人行首扮戏而已,说那法海又如何?当朝相公哪一个没被骂过?元夕夜里在那宣德楼下面的戏台,谁能阻得了伶人讽刺?就连寇相公这么高的声望也被挪揄过。” “是啊。”韩清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中棠好生的与那裴家人论道一番,莫要让裴家人给敲诈。” “刚才你与户部的高俊在盐铁部办事,恰巧碰到陈副使,陈副使就建议让我一定要与裴家人把官司打到底,一切辩词都要光明正大的在堂上讲清楚,要让推勘与录问明明白白记录清楚。”韩清一脸庄重的说道:“陈副使说倘若官司打赢,这辩词就是最好的话本,可以在影剧院好生的演上一演。” “中棠,万万不可!”薛奎大惊失色道:“此事只是私下解决即可,节外生枝之事容易招致祸端。” “你与陈副使都是我的长辈,你二人给出的主意也是相左。”韩清故作沉思的样子说道:“此事肯定是私下解决最好,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中棠,你被誉为我大宋最聪明的奇才,老夫以前听了这话也只是呵呵一笑,今日听中棠这番言语,才知道中棠原来做事看事很是明白,不枉这最聪慧的称号。”薛奎拱了拱手继续说道:“那陈尧佐只是站在旁边观戏而已,你倘若按照他的意思去办,恐怕没有什么好结果。” “受教!”韩清拱了拱手,又与薛奎随便扯了点公务上的人事变动,就各自回了自己部里。 等韩清坐定之后,抚了抚下巴,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的事情,应该是没什么疏漏。先是去陈尧佐那里,并且有盐铁判官等人在场的情况下,让陈尧佐随便发表自己观点,然后再把这观点略微加点料说给薛奎,成功的离间二人的关系。 韩清的离间之计很成功,薛奎把高俊找来问了问情况,与韩清所说无二,他现在正坐在户部堂中生气,这陈尧佐包藏祸心,不但要把辩词记录在案示人,还要把这事编排成大戏给百姓们看!好你个陈尧佐,我薛奎自认没有得罪过你,居然使出这么坏的点子?那韩清是步入官场没多久的新丁,你居然这样哄他?非要把我和他全都打趴下才行? 快到月底的时候,韩清给官家授课的日子,与那孙奭又在资善堂花园里遇见。韩清看这老头一副清高的样子,就自动避让开。哪知这孙奭居然迎了上来,韩清只好拱手施礼道:“孙龙图,早!” 孙奭此时以名儒被召为翰林侍讲学士,判国子监,后迁兵部侍郎、龙图阁学士、礼部尚书。韩清也就不便于再直呼他的官职,而是尊称“龙图”。 “韩清,老夫与官家问询过,你所授那算学确实是独步天下,令人叫绝。” 咦?这老头今天转了性子?居然开口称赞人了?韩清很是惊奇。 “老夫考校官家一番,居然能把田地多寡,营收几何算的头头是道。” “官家从小就聪慧无比,下官只是略微点拨一下。” “韩清你莫要谦虚,用心教授那就是用心教了,学问做不得假。” “是!” “老夫知道太后与你师徒相称,哼哼,你耍的这些把戏莫要教会了官家。” 韩清听到这话,就一脸无奈的表情。 等孙奭走了以后,他就走入到资善堂里,看到官家正在案几前看书。 “官家,早。” “师傅,你来了。”官家看到韩清到了,高兴地站起来往窗外瞅瞅,悄声问道:“老师傅走了?” “走了。” “嘿!”官家高兴地走到他跟前说道:“只有和师傅你学习,才能有放松的时候。” “蔡齐不是也来资善堂授学吗?他也是一个妙人啊。” “蔡教授只是叫我读书,但是没有师傅这般懂得多。” 有宋一朝,管授学的老师一般称为教授,比如《水浒传》中,吴用身位教书先生,就是被乡里尊称为吴教授。 “官家莫要这般对比,蔡齐自有他的本事,要不然怎么能是当年的状元郎呢。” 第591章 献奇 官家笑了一下,然后问道:“师傅近些日子一直在忙于公务吧?毕竟刚上任度支部,很多人与事都是很陌生呢。” “确实是忙,回到家还要哄娘子,哄孩子,偶尔与一般狐朋狗友吃吃喝喝。” “狐朋狗友?”官家听到韩清用这个词语描述他那一帮朋友,起初是一愣,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就问道:“师傅,那刘涵可是回京城了?” “刘涵现在更名为刘从德,在赤梓县正在做县令。” “哦!”官家听完这话,瞅了瞅韩清,似乎想从他嘴里在听到什么。 韩清看到官家这幅表情,略微的笑了一下说道:“官家,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还记得臣曾经给你说过的话吗?一笑一沉浮,一休一来去,一念一世界,一梦一轮回。” 官家眼神有些黯淡的接着他的话:“英雄也罢,看客也行,南来的相逢北往的,都是匆匆的过客,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我们死死咬住不放的。看天气正好,心情正畅,饶过自己一把,过一回宽怀人生,笑着看天下。” 韩清点点头,就笑而不语。他知道官家刚才那神情表达的意思,官家想知道王飞捷的讯息。 这里的故事就有些微妙了,刘美曾担任过嘉州都监,而当时的王蒙正知道刘美是太后的表哥,就想巴结他,想把女儿王飞捷许配给刘涵,在还在很年幼情况下,两家就经常的走动。后来刘美回京师之后,王蒙正干脆让女儿跟着一起进京。由于刘美的特殊身份,所以也经常带着王飞捷进宫玩耍,一来二去就让官家看到了。 官家才十一二岁的孩子,但是也是情窦初开,看到王飞捷聪明漂亮,而且说话做事风风火火,于是就对王飞捷有了好感。(赵祯喜欢王蒙正女儿,此为史实。)太后刘娥知道了此事,她下令王飞捷速速嫁与刘涵,于是这王蒙正就正式的成了为刘涵的老丈人,后来因为权势越来越大,夺人盐井引发命案,韩清在此事中顺便引入崔默等人参与,故意激怒寇准,于是一帮人都被寇准给办了。不过这里要顺便提一下的是,过个几十年后,苏轼与王家的人交往颇多,友情深厚。 有人说男人只能记住两个女人,一个是刚上完床的女人,另一个就是初恋。 这王飞捷就是官家的初恋,现在初恋虽然已经嫁做他人妇,但是时不时的仍然会想起。 韩清看到官家还有些恍惚就笑道:“臣听闻说,太后近日安排两名女子已经进宫,官家应该着眼于眼前了。” 官家说道:“郭氏和张氏都在宫中。” 太后为了断绝官家的念想,安排王飞捷与刘涵成亲之后,就张罗着官给官家选皇后了。 郭氏,乃是郭崇的孙女。郭崇,本名郭崇威,应州金城(今山西应县)人。五代至北宋初年将领。官至平卢军节度使,卒年五十八。累赠尚书令兼中书令、英国公。 张氏,乃是张美的曾孙女。张美,字玄圭,贝州清河人,五代末年至北宋初年将领,在太祖以及太宗皇帝时期,历任三司使、检校太傅、检校太尉、定国军节度使、左绕卫上将军等。 “官家已经长大成人,也该考虑这头等大事了。” 他说完这话自己也翻翻眼,官家才十三四岁,这就开始要考虑娶媳妇的事了,不过想想自己当初这个年龄应该是在初中时期,也是勾搭漂亮小姑娘谈过恋爱,所以说男女之间的事,放谁身上都一个样。豁牙子吃肥肉,肥(谁)也别说肥(谁)。 闲聊几句之后,韩清就拿起书本继续给官家授学。现在说是作为官家的算学教授,但实际上已经慢慢脱离了算学的概念。因为初中那点数学知识已经让官家掌握的差不多了,再往高一点就该讲正弦余弦定理或者立体几何了,可是官家将来是要御领群臣的,讲那么多的数学知识恐怕将来也用不上,况且官家有时候也是问他,这些算学知识能应用到哪里?所以韩清现在授学时候,有些数学知识就是一带而过,反而着重讲一些物理知识以及地理知识。 讲到这些知识的时候,韩清反而觉得轻松了一些。因为讲授算学的时候,他写的那些阿拉伯数字让官家总是很不适应,每当应用到数学公式时候,用汉字书写的公式着总是觉得怪怪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韩清就去了承明殿。 “小猢狲还知道来看看老身啊?”刘娥正在看奏章,看到韩清规规矩矩的站在殿下,就随口问道。 “现在师傅听政颇为辛苦,徒儿这是寻得空来看看师傅。” “难得你还记得老身。”刘娥说完话看到有人抬上来一个箱子就问道:“这是弄到什么宝贝了?” “师傅每日操劳国事,这皇宫里的饭肴恐怕也吃的腻了,所以给师傅弄个新奇的宝贝,让师傅以后能有个新鲜的吃法。” “什么宝贝?” “臣让人打造了一台压面机,只需把活好的面让进这机器里,就能做出来有模有样的面条。”韩清说完就命人把那箱子打开。 “压面机?”刘娥本来和他说话也是漫不经心,但是一听到这么个新鲜的词语,就被引起了好奇心。 “对,就是压面机!”韩清指着那箱子里的东西说道:“现在人们吃面的时候无非就是面皮面饼面条之类的,如果想吃面条,需要和面,用擀面杖把面坨擀成面皮,再用刀把面皮切成条,徒儿这个宝贝就是把面皮放进这压面机里,摇动要把,就能自动把面皮切成面条,十分方便。” 刘娥听到这个宝贝无非就是个做饭的东西,也只是下了殿走到跟前观摩一下而已,看到那两个圆棒形的铁轴上面互相咬合的刀口赞道:“小猢狲总是能弄些令人耳目一新的怪东西。” 韩清看到刘娥并不太在乎这个压面机,就有些气馁。因为这个压面机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在前世少年时代,父母下班回来没时间做饭,他就去袋子舀几碗面粉装在提兜里,去附近专门压面的地方,将面粉交给工作人员,眼看着人家把半湿的面粉倒入机器,往复个十几次压成面板子,将面板子放入面条刀具里,一排面条就源源不断的做成了。 “这压面机做出的面条形状大小一样,吃起来味道很是独特。”他指了指机器上的刀具说道。 “挺好。”刘娥看完压面机,并无太大的兴趣,只是面无表情的夸了一句。 “这面条如果晾干包装起来,可以存放十天半个月。”他又补充道。 “当真?”刘娥听到这话开始重视起来。 “千真万确。”韩清说道:“因为可以用硬面做成面条,然后挂起来晾晒阴干,用纸包起来存放,存放个十几天不是问题,这就是挂面了!” “这倒是个宝贝!”刘娥听了之后思量了一下说道:“如此说来就可以给前方将士们送去面条吃。” 韩清听到刘娥这么说,不由得暗自赞叹,这女人作为统治者,还真挺关心前方将士的疾苦。 “说吧,这次进宫见老身,又有什么坏主意?” 他听到这话不由得苦笑,我帮你阴了老丁没落好,现在是吃饱了骂厨子啊! “师傅,徒儿的钱庄现在还兑着钱头子,这有些难办啊。” “哼,你个小猢狲,老身就猜到你要说的是这事。” “以前丁谓把持朝政,要将徒儿那钱庄换个做法,于是就弄了钱头子来兑换百姓手中的存折,现在丁谓已经被贬嫡,这钱庄一事就一直尚未有定论。” “现在钱头子与存折不是都能使吗?” “是都能使,可是...” “莫要讲了,老身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刘娥叹口气说道:“你这猢狲弄了那钱庄,朝中大臣起初不知道这钱庄的厉害,等丁谓被贬嫡之后,钱庄挣钱的能耐就传开了,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跟老身提过,都想打那钱庄的主意,老身都一一拒绝了,至于现在钱头子与存折并行之法,也不得不说是让你远离灾祸的一种法子。” “徒儿知道很多人图谋我那钱庄。”韩清说到这里就叹口气:“一直闷声发大财就是了,和这丁谓结怨,结果得不偿失啊。” “老身也派人暗中调查过你,虽然你身家数百万贯,但是并没有因此而为富不仁,并没有仗势欺人为非作歹。” “徒儿一直告诫家人要与人为善。” “钱庄之事先这样吧,现在用了钱头子的方式,就代表朝廷作为钱庄的东家,让图谋之人无法下口,否则,哼哼!”刘娥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自己智计百出聪慧无比,但是一直猛虎斗不过几十只饿狼。” “徒儿明白。”韩清叹了口气。 这种事在千年之后仍旧是一模一样的操作,看到你腰缠万贯的大金主,一群狼就会围攻争夺你的资产,很多大佬儿功成名就的时候赶紧申请加入了外籍,其实就是为了避免灾祸,但是网友并不买账,只是在网上叫嚣着抵制这个成功企业家。 第592章 改元,堂下语喧喧 “说到这里,老身还有一件事,你听一下可是有什么好的提议。”刘娥说道“请太后明示。” 刚才因为私事,所以他称呼刘娥为师傅,现在估计是要谈公事了,所以他换了称呼,直接称刘娥为“太后”了。 “现在朝堂上已经是新人新气象,老身觉得乾兴这个年号似乎可以做个变动了。” 韩清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太后辅佐官家共同执政,理应变更年号了。” 他知道这一段历史,因为改元的这一大事,还让官家很是伤悲,毕竟这个年号是先帝在世时候为了祈愿而建立。 说到改元,也就是年号问题,这时要回顾一下宋朝历代的年号,这非常有讲究,每一个都真实地体现了当时君主的最深切愿望。比如太祖皇帝赵匡胤立国,第一个年号叫“建隆”,宏伟博大的建设;第二个叫“乾德”,阳刚至大的道德;等到了太宗皇帝赵光义时,年号就变为“太平兴国”,他要和平收服天下,既平又兴;以后赵恒的如“咸平”,那是渴望安宁,因为他的老爹赵光义留下的烂事太多了,需要清净清宁一下;之后的“大中祥符”更贴切,一眼就看出来他要拜神求签过日子。所以说年号这个东西,既是个口彩,更是个广告,简单具体的几个字,立即就能让全天下臣民明白当时的国策民情。 而且古代人超级相信这个,年号如人名,会严重影响一个时代、一个皇帝的命运走向。这在后面还真的应验了,如赵祯的“儿子”,那位英宗皇帝,就是被一个年号给克死的……韩清倒是知道刘娥改元而引起了巨大的纷争,而且这个改元的年号让后来千百年的学者学士看到之后无不赞叹,而且也无法再能超过这一高度。其水平之高,可以在后代千年里向所有文人挑战,绝对没有更贴切的。 想到这里,韩清躬身说道:“既然太后想改元,不知心中是否想好什么主意?” “老身思量了许久,还不曾有什么好的想法。”刘娥摇了摇头说道:“老身已经让让全体翰林来做此事,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这些事应该是他们去做的。” “太后,臣倒是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太后闻言笑道:“平日里古灵精怪,光想着鬼点子害人挣钱,今天就看看你的本事,毕竟你是大中祥符九年的探花郎呢。” “太后既然想改元,那就要符合现在的情形才对。”韩清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说说道:“现在太后与官家共同打理朝政,那就要符合这目前形势才对。” “怎么才能符合?” “臣刚才听闻太后这么一讲,不知怎么就立刻想到了两个字,感觉这两个字完全能符合现在的情形。” “哪两个字?” “天圣!” 刘娥听到这两个字,仔细思量了一番,眼睛突然一亮,欣喜地看着韩清说道:“你这小猢狲,心思居然如此敏捷,这‘天圣’二字甚是合老身心意!” 俩人都没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因为都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天”字可以拆开理解为二人,圣那就是圣人了!天圣,即为“二人圣”,明白无误地以官方身份宣称这时的宋朝天有二日、民有二主,每个人都要明白,朝堂之上垂帘后面坐着的那两个人,主事的是谁!此时皇太后与官家共同执政,这个时期的人们有时候习惯于把官家和皇后称呼为圣人,所以“天圣”二字符合的太贴切了。 刘娥大喜,将韩清着实的夸了一顿。她看到韩清的神情有些怏怏地,明白他还在纠结钱庄之事,就笑道:“那钱庄之事,你仔细考虑一番,现在如果把钱头子停了,恐怕对你没什么好处。现在有皇家作为后盾,群狼恶虎虽然想吃,但是不敢动弹。如果你真的能对付得了群狼,老身现在下令就让钱头子停止。” “徒儿知道师傅的一片苦心。”韩清拱了拱手说道。 “罢了,老身知道你心里委屈!”刘娥笑道:“你进宫献了这做面条的宝贝,能让前方将士改善一下饭食,也算是一件功劳,老身会给你补偿的。” “谢谢师傅。”韩清拱了拱手,就退出了大殿。 三日后,参知政事冯拯提议,韩清为大宋将士着想,特制造出面条道具,品级提升一级,太后允之。 韩清告身发了下来:除给事中一职,改迁为太子詹事。 此官职从名字上看是与太子有关,其实这个官职名称自秦代就已经开始了,演绎到后来就成了官名。现在韩清的官职是叫这个名字,并非仅限于为太子从事,况且现在的哪有什么太子,官家才是刚从太子晋升为皇帝,而且这个皇帝还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毛孩子而已。 太子詹事,从三品,掌三令、四率、中庶子、庶子、洗马、舍人等官,说更确切一点就是从事皇子或皇帝的内务服务以及文学侍从。 韩清之前的官职是给事中,虽然偶尔能看一下朝廷下发的诏令,但是基本上很少有宫中事务可处理,因为这个时期的官职仅仅是一个品级而已。换句话说,奖金、岗位津贴、劳保等福利措施比之以前有变动,司级干部待遇提升了而已。 家中诸位娘子听到这个消息,为之祝贺一番。 不过韩清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那裴家的人现在开始换了打法,不再往开封府跑,而是专门找了驵侩(驵zǎng,三声)来与他每天商谈。 现代商业社会,出于建立复杂的交易与合作关系之需,市场便产生了专业的经纪人、介绍人、代理人、公证人、担保人等商业中介。在宋代,这些商业中介服务由一个庞大的“驵侩”提供。 驵侩,即人们常说的牙人,以说合双方交易、抽取佣金为本业。宋代牙人的活跃程度是空前的,几乎任何一个涉及到交换的领域,都有牙人活动的身影,牙人也因此出现了明显的细化分工,趋向于专业化。如买卖、租赁房屋有“庄宅牙人”,类似于今日的房地产中介。 现在来找韩清掰扯的家伙叫高庚,乃是一个“揽子”。揽子也叫揽户,是驵侩中的一种,这类人专门与税收打交道。有宋一朝,代理缴税业务是合法的,朝廷官府给从事税务代理的“揽户”发放“身牌”,作为揽税的从业资格证书。税户纳税,可以自己交给官府,也可以委托给“揽户”代理。“揽户”的声名不大好,经常受到勾结胥吏、盘剥税户的指控,但尽管如此,许多税户似乎还是愿意委托“揽户”代为缴税,“仓吏要民,民愤之;揽子(即揽户)要民,民甘之”(刘子翚《屏山集》卷二)。显然,这是因为胥吏的剥削更加厉害,两害相权选其轻。 这高庚或许是在缴税这一行当赚不了多少钱,于是顺便就帮着打官司的人堂下帮着说合,假如双方皆大欢喜,那就各自拿出点钱财赠予他。 “韩大官人,小的听说您又高升了,恭喜恭喜!”高庚忙不迭的在韩清办公桌前拱手作揖。 “我这刚从宫里出来,屁股还没坐热,你这就跑来了。”韩清有些不耐烦:“影剧院是你家?怎么你来的比我还要勤?” “韩大官人,您就可怜一下小的吧,帮人做事总是要跑腿子不是?” “那裴家究竟想要什么?到现在也不划出个道来!”韩清很是厌烦的说道:“要赔钱那就说个数,要我影剧院道歉,那我就张榜告白于天下,向裴家郑重的赔礼。” “小的已经把裴家的意思说了,他们就是想为自己先祖讨个公道。” “讨公道那就讨,问题是怎么讨?要老子从金山寺挖出棺材来扛着满街走还是怎么着?” “韩大官人说笑了。”高庚讨好的说道:“裴家人就是希望开封府能将此事正大光明的告白于天下,让整个东京城知道影剧院污蔑了裴家先祖。” “上次在开封府当堂诉讼之时,判官已经明确的说了,让私下解决!可是看裴家这意思,私下里不能解决了?非要再次闹到公堂上才行?” “裴家人就是觉得委屈,自己先祖被污蔑成恶僧,做后代的不能为先祖正名,还任凭影剧院泼脏水,这让谁也不能忍的。” “我知道影剧院没有事先打听好这里面的渊源,所以当面向裴家赔罪了,这他娘的还要闹哪样?”韩清恼怒的挥了挥手说道:“既然让你来做牙人说合,却还告诉我要把官司打下去,那就去告,爱他娘做啥就做啥!” “韩大官人,如果此事非要让开封府告白京师,恐怕...” “恐怕什么?” “韩大官人你可是朝廷重臣,沾惹到这些民间纠纷,定时会被朝廷责罚的。而且...而且你韩大官人或许会被流放的。”高庚说到这里,似乎怕韩清发怒,所以说话就有些吞吞吐吐,而且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 “流放?”韩清没好气的说道:“都他娘二三百年的事了,这又不是污蔑他爹他娘,《宋刑统》就他裴家熟悉,老子难道不熟悉?吓唬谁呢?” “韩大官人,在我大宋,民告官的事难道还少吗?”高庚讨好的劝道:“倘若真的再次对簿公堂,裴家不会损失什么,而韩大官人你,损失的就太多了。” 第593章 羞娘何事面微红 韩清用手敲了敲眼前的桌子仔细想了想,觉得高庚的话也确实对。如果真的再次对簿公堂,裴家人通过这场官司,真的给先祖正了名,自己赔钱不说,恐怕还真能沾惹一些是非。那些御史台的鸟人现在本来就吃饱了没事干,风闻之事都会大书特书,现在自己假如这事被台谏官给咬住,恐怕白白被泼一身脏水还落一身骚气。 他斜眼瞅了瞅高庚,看到这小子正在不断偷偷摸摸打量自己,就问道:“既然裴家要诉至公堂,干嘛还让你跑来说合?难道一个个都闲的蛋疼?” “韩大官人说的是哪里?”高庚听了这个名词有些不解。 “说了你也不懂!我就是问怎么解决?”韩清说道:“裴家人看着大张旗鼓的要讨公道,但是也不再去开封府,其实也是想私下里拿了好处,要不然让你来干鸡毛?” “我此番前来就是想探知一下韩大官人的意思,可是愿意出大价钱铲平此事?” “你瞧!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钱?”韩清冷笑道:“说吧,你们说个数,我倒要看看这裴家想敲走老子多少钱!”他说到这里,就让人喊了季芳华过来,让她一起听听。 之所以要把季芳华叫来,是因为自从上次吻了她之后,这美貌小娘子看见他就脸红,而且立刻就躲在自己妆屋不出来,总这么个样子也不是事,今天借着这事让她来听听,本意是说法海名誉权的事,但是装作有意无意的看看这小娘子是个什么态度。 季芳华听到有人来传自己,说是韩清让她去办公屋,心里立刻像一只兔子一样跳个不同,她坐立不安的在妆屋里走来走去,终究是下了决心,要问问韩清那日为何要轻薄自己。 等她敲了门,听到韩清让进去的消息,就推开了门,看到一个男子正坐在韩清对面。 “季仙子,快来!”韩清看到她进屋就招呼道:“咱影剧院又沾惹上官司了。” “官司?什么官司?”她看到屋中有陌生人想要退出去,听到这话就止步问道:“什么人要打官司?” “这官司和你季仙子颇有渊源。”韩清苦笑道:“就是因为你白娘子的大戏。”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好奇地睁大眼睛走到跟前,打量了一下高庚,然后不解的看着韩清。 高庚看到美若天仙的东京城行首就站在自己跟前,立刻紧张的不能自已,脸色变得通红,眼神也变得有些直愣。 “白娘子的大戏现在不是正在上演吗?”韩清苦笑道:“法海和尚原来是裴家人的先祖,现在裴家人找上门来,要状告影剧院。” “啊?”季芳华听到这话更是惊讶,她用手背捂着嘴看了看身边的高庚问道:“你是法海的后人?” 高庚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季芳华,一句话也没回答。 “哎!哎!看哪呢?”韩清敲了敲桌子说道:“和你说话呢!” “啊?”高庚回过神来立刻急忙低头拱手。 “这人不是裴家的人,是个揽子,替裴家人来这里说项一番。”韩清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季芳华睁大了双眼问道。 韩清就把近些日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她听,旁边的高庚也在不断地添些话语。 “你回去告诉裴家人,想开什么条件就提,这么拖着对谁也没好处。”韩清把事情给季芳华讲明白了之后,就对高庚下了逐客令。高庚急忙拱手作揖,退出了他的办公屋。 “奴家这是又给你惹出祸端了。”季芳华黯然的低下了头。 “你莫要这般想,今天只是让你听听这故事而已,将来没准可以写成个大戏呢。” “中棠,这事情如果弄的大了,肯定会波及到你的官途。”季芳华说道:“上次因为《赵氏孤儿》的大戏,你就被传到开封府大堂,后来因为《女驸马》的戏而得罪丁谓,这次又是因为白娘子的戏,看来奴家给中棠你惹了太多的祸端了。” “白娘子的戏是影剧院的开门大戏,以前顾若兮就演过,你怎么往自己身上揽?”韩清笑道。 “白娘子的戏那是几年前演过,现在奴家看到顾仙子已经离开影剧院,就想着把这戏拿出来再演,哪知道又给你...” “无妨!”韩清劝道:“观那裴家人的作态,无非就是想把勒索的价码提得更高一些而已。” “无论怎样,这是奴家又给中棠添了麻烦。” “开门做生意,哪有顺顺利利的?今天不是这事,明天就是那事,如果这事情好做又赚钱,岂能还容得我来做这事?”韩清笑道:“季仙子莫要多虑。” 季芳华眼神有些黯淡,抬起头看着他说道:“都怪奴家争强好胜,非要把这白娘子的戏拿出来重新演。” “周慕晴也演过,孔秋白也演过,只不过东京城的百姓就认可你季芳华,所以这戏也就实至名归到你名下,然后恰巧裴家的人来为祖先叫屈。” 季芳华眼圈有些红,她为自己总是给韩清带来麻烦有些自责。 韩清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跟前轻声说道:“其实这事本来不应该让你知道,以免你多心,心想着如果用这事编个大戏,也可以在影剧院上演,结果你还是这般自责。” “奴家不愿意给人添麻烦,可是偏偏就给你添了这样的麻烦。” “哈哈哈,若说麻烦,也就是一个小麻烦,赔点钱而已,我心里好痛,仙子给我揉揉胸口吧。” 季芳华本来还在自责伤感中,听到他这话,惊得立刻就往旁边躲。前两次就被这伎俩给骗了,让这登徒子给轻薄,这次岂能还不长记性? 韩清看到季芳华像是见了鬼一样往旁边躲开,立刻哈哈笑个不停,这小娘子还真长了记性了,看来不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 季芳华看到韩清大笑,又羞又气,走上前去用小拳头对着他捶个不停。韩清只是偶尔稍微的躲一躲,但还是任凭她小粉拳落在自己身上。她捶打了十几下之后,慢慢地就停了下来,脸色变得通红起来,因为这种场景太亲昵了,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友情关系。 韩清不再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到她脸色绯红的站着,就说道:“能被季仙子打的人,恐怕京师之中找不出第二人。” “哼!你还说!”季芳华听到这话,扬起拳头又对准他的胸口捶了过来。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就再也没撒开。 季芳华使劲抽了一下手,但是被他攥的太死,就不再挣扎,只是眼神盯着他的胸口不说话。 他用力拉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双手环抱着她。她这才开始真正惊慌起来,用手使劲推了他两下,但是力气比不过他,反而越推就被搂的越紧,于是她就不再反抗,任凭他这样抱着。 他凑到她白皙的脖颈跟前,深深地吸了一下,他碰到了她的耳旁的发丝,男子的气息在她耳旁呼吸让她有些颤抖。她把手又推了推他,但是仍旧没被放开,遂作罢,就这样被他亲昵的搂着抱着。 许久之后,他扭动了一下头,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然后就感觉怀中的美女浑身抖个不停。等他再试图轻咬那耳朵的时候,她似乎觉察到了他的企图,躲了躲就努力的往他怀里使劲钻了一下,双手自然地就抱住了他。 过了好大一阵子,他慢慢地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似乎想从这精雕细琢的面庞上发现点什么。季芳华此刻脸已经不再红了,只是略微的低着头看着他胸口,但是余光在一直注意着他。 眼看着他的面庞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往后站了一步说道:“奴家要回妆屋了,那《状元打更》的大戏还需要斟酌。”说完款款的施了一礼就轻移莲步,走到门口正要拉开门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在说点什么,可是想了想就作罢了。 这几天钱庄的理财产品发挥出来了威力。人们起初听到这个概念很是不解,钱财只是放在你钱庄里吃利息而已,怎么还能做理财?我的钱财只是暂时放你那里保管而已,我的钱财我自己理,还需要你来理? 钱庄的门口聚集了大量的人,有不少在大厅里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之后当场就办了手续,然后满意的走出大厅,外面聚集的人群就立刻拥上去找熟人打听询问。 一位老者听完之后,就挤了进去。 “老伯请坐,需要办什么理财吗?”一位小娘子看老者在窗口四处张望,就问道。 “听闻这钱庄现在可以做理财,不知道怎么个理法。”老者说道。 “我们钱庄的理财有好多种,有债券型、信托型、挂钩型,老伯您可以有多种选择。” “听不大懂啊!”老者摇摇头说道:“这什么债券啥的光是听名字就让人犯糊涂。” 那小娘子闻言一笑说道:“债券型就是我钱庄与其他行当一起做的挣钱路子,如果老伯你买了这种投资,那么就可以钱庄一起获得收益。” 第594章 别时无计,空想罗裙 那老者听了依旧是要摇头表示不懂。 小娘子笑道:“我钱庄现在与广元楼共同出钱,在江宁府,真定府、应天府等地开办了新的酒楼,也在京郊购置了大批地产,这些买卖是普通百姓所不能直接参与的。”小娘子让人给老者端来一盏热茶继续说道:“但是钱庄既然投资这些买卖了,肯定是要挣钱的,如果老伯你要参与投资,那就和钱庄一起享受钱财的分配即可。” “我能与钱庄一起投钱?”老者笑道:“小娘子凭的说笑了吧?” “千真万确!” “我哪知道千里之外的买卖是不是挣了钱?”老者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说道:“这债券型的买卖既让能挣钱,也肯定能亏钱吧?” “我钱庄一定会保护客官的最大利益,老伯大可放心,钱庄在京师已经有数年了,每个储户都是钱庄重要的客官。”小娘子看老者一副不信任的神情,就继续说道:“如果老伯不愿意购买债券类型,也可以定投养老。” “养老?”老者听到这话来了兴趣就问道:“怎么个养老?” “将你存放在钱庄的钱财做个改动,改为定投养老,每月只需往钱庄里存一定数目的钱财,那么到期之后会连本带利归还,这钱足可以让老伯你吃穿不愁的。” “这不是和你们钱庄的存定期一样吗?”老者听了这话有些迷惑的说道:“我还以为你钱庄又营造了福田院。” 大多数人认为宋朝的官员致仕之后,可以领半俸,即在职工资的一半,这个半俸便是退休金。有一些受到优待的官员,退休后还可以领全俸。这些有退休金的人员,养老一般是没有问题的。而民间百姓养老靠儿孙,是家庭养老,不需要退休金。确实,家庭养老是古代中国的主流养老模式,但请注意,它并不是唯一的养老方式。 在宋代,也存在其他养老模式。 除了宗族或者儿孙养老,宋代地方官府也鼓励人们成立一个养老基金会,平日将余钱存入基金会,年老时再取出。同时,朝廷对八十岁岁以上的高寿之人,是要发生活补贴的。再然后,就是国家养老了。朝廷设有很多福利养老院,福田院、居养院的主要功能是接济、收容“老疾孤穷丐者”,在汴梁设有四个福田院、遍设于各州县的居养院、养济院,收养的对象包括“鳏寡孤独贫乏不得自存者”、“非鳏寡孤独而癃老废疾、委实贫乏不能自存者”。按规定,凡五十岁以上的鳏寡孤独老人,可以进入国家在京师及诸路开设的福利院养老。国家给他们的养济标准一般为每人每日一升米,价值十文钱。 老者认为养老就是要去福田院,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小娘子细心地给老者做了诸多的解释,经过与存定期的对比,老者最终觉得还是定投养老收益颇多,便欣然接受了这种理财方式。不过办理这种理财略微有点麻烦,需要将手中钱头子重新更改为存折。 韩清站在钱庄门口,与张万财和魏俊春看到那老者满意的离开,三人相视一笑。 与众人告别之后,他坐在马车里溜溜达达的往回走,就听见外面有人叫道:“韩大官人,终于找到你了。” 韩清一听这声音就皱了皱眉头,休沐的日子十天一次,就不能让人好生的休息一下?非要弄这么多破事?他拉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了看,那高庚正在马车外面拱手作揖呢。 “上马车来吧,外面天寒地冻的。”他在马车里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说道。 “谢大官人。”高更听罢大喜,急忙登上了马车钻进车厢里。“大官人的马车果然别具一格,难怪京师人士都在夸耀。” “哦?”韩清好奇地问道:“这马车有这么多人称赞吗?” “京师中能有多少人坐的起这马车?又有多少人有资格做这种马车?”高庚笑道:“光是车窗上这平板假玉,有几个人买得起?车里的取暖小铜炉放上几块那蜂窝的炭,冬天乘坐这马车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冷,更何况这是四轮马车,大轴上面有扭纹螺丝铁抗震。” “那叫弹簧!” “哦哦对,弹簧。” “说吧,那裴家人有什么条件?”他知道这高庚是个揽子出身,嘴上夸人那是没边没沿,懒得再听他奉承,直接奔向了主题。 “裴家人的意思是影剧院今后不能在用白娘子的戏中出现法海的名号,此其一。”高庚说道。 “这没问题!其二呢?” “其二,影剧院要张榜公示,向裴家人赔礼道歉!” “这也没问题!其三呢?” “其三,裴家人希望影剧院能出一部戏,为法海重新正名,宣扬裴家的功德。” “这个...也没问题!其四?” “其四,裴家人说,需要影剧院赔付钱财。” “哼!我就知道有幺蛾子,只要弄到钱,前面那几条有没有都没关系吧?”韩清冷笑道。 “裴家人祖上被影剧院污蔑,所以有些要求也是能够理解。”高庚陪笑道。 “这帮人终于开口了,他们想要多少钱?” “这个...裴老太公的意思是,影剧院至少拿出三万万钱。” “三万万钱?”韩清听罢哈哈大笑道:“敲竹杠敲得倒是响!” “啊?”高庚没听明白。 敲竹杠一词出自于清代。清朝末年,鸦片走私十分严重,走私贩子为躲避关卡检查,挖空心思藏匿鸦片。水上走私的贩子把毒品密藏在竹制的船篙里,随船从水路运往各地。一天,一艘商船驶至浙江绍兴码头,缉私官带人上船检查,查遍了船舱的每个角落也没发现鸦片。这时,一个师爷吸着长烟筒,漫不经心地走到船艄,信手在撑船的竹篙上敲烟灰,敲得竹篙“嘟嘟”直响,别人没有反应,船主却吓得面色大变,知道师爷已看透了秘密,慌忙把这位师爷请到后舱,掏出大把的银子悄悄塞给他,请他关照,不要再敲竹篙了。师爷得到银子便没说什么,随缉私人员下船去了。此后,“敲竹杠”便成了讹诈财物的代名词,并一直沿用下来。 现在韩清把这个名词说了出来,高庚不知道这个词的典故,所以分不清韩清这句话的是个什么态度。 “三万万钱就是三十万贯!老子弄个话剧,就要赔他三个亿?我本想问一句,你们他妈怎么不去抢?仔细想了想才发现这话不用问,因为你们他妈就是在抢!这是一群活土匪吧?”韩清冷笑着说道:“土匪山贼抢十次百次,恐怕也不能抢这么多吧?你们还招人吗?老子也入伙得了!” 高庚脸色变得有些惊骇,他拱了拱手说道:“韩大官人是说...”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是打官司,老子就陪着打到底,妈的!”韩清骂骂咧咧起来。 “大官人,此事若是深究,恐怕会波及到大官人的前途啊。”高庚舒了一口气劝道。 “前途?”韩清冷笑一声说道:“老子挣的钱都被这群鸟人给敲诈走,还他娘的有个屁的前途?挣了钱都被人讹走,老子忙活半天还要上街找典当行当裤子才能养活自己!” 高庚被韩清这满口脏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作为牙人也接触过不少高官,头一次见这样口无遮拦的,况且眼前的这人曾经还是先帝御笔钦点的探花郎。 “大官人,如果觉得钱财过于巨大,不妨换个法子。” “这群鸟人就他娘的是讹诈老子钱财来了,换什么法子也是要敲诈钱财!” “那不一定!”高庚讨好的笑笑说道:“凡事总有个变通。” “你有什么主意?”韩清斜眼看看他问道。 “大官人,小的本身就是做牙人的,在京师中也做过不少妙事,驵侩就是撮合两方的人把买卖谈成,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本领,小的还是有些法子的。” “还价?”韩清不屑的问道:“能还到多少?” “或许...咳咳...一文钱也不用花。”高庚眼神有些飘忽,四处乱瞅的看看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操!有什么不靠谱的骚点子,说来听听。”韩清被勾起了好奇心。 高庚被韩清这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正了正色说道:“大官人还记得那熟读《宋刑统》的培裴小娘子吗?” “记得,那小娘子唇红齿白,高腰肥臀,端的是颗好白菜!看那藏在布裙里的翘臀就想着拍那么几下,捏一捏,听这小娘子吱吱叫唤,肯定煞是有味!把这小娘子衣衫剥净,摁住后好生的把玩...”他说到这里看到高庚正在吃惊地张着嘴看自己,赶紧正了正色说道:“小娘子俊俏的很。” “这位高小哥?”他看到高庚还在保持着刚才的表情,就唤他一声。 “啊?”被雷的外焦里嫩的高庚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他,心里十分奇怪:这当年的探花郎说起淫词浪语怎么如此熟络? 韩清其实平时里不是这样,但是就因为被这群人敲诈的恼火,所以说起话来也是不管不顾,嘴上没把门的,把这做牙人的高庚惊个半死。 第595章 议嫁 高庚定定神然后再次拱了拱手说道:“大官人点评那裴小娘子,真是入骨三分,佩服佩服!” “一般一般,京城第三!” “啊?” “你还是说一下什么法子吧。” 高庚被这韩清弄得有些跟不上节奏,挠了挠头就继续说道:“那小娘子正是桃李年华之年,目前尚还待字闺中,倘若大官人将那裴小娘子纳入府中,一切不就迎刃而解吗?” “把那裴婉儿纳了?”韩清被这脑洞大开的想法给惊住了。 “不错!”高庚得意的说道:“倘若裴婉儿嫁入韩府,那就是你韩清的娘子了,既然是自家娘子,那自家祖上有点什么事要怎么说,还用得着外人插嘴吗?” “这...尼玛...这倒是个...真他妈是个骚点子哎!”韩清摘下帽子挠了挠头,有点语无伦次的说道。 “大官人,这可不失为是一个好法子。” “钱不用赔,还弄一娘子,天底下有这好事?” “大官人,事在人为。” “我没意见,问题是那裴家可是愿意?”韩清将帽子放在手里思量了一下说道:“本来这群土匪是来讹钱的,这钱没有讹到反而搭上一女子,这买卖就太他娘的亏了,这事搁谁那也不愿意啊。” “如果大官人愿意纳了这裴小娘子,那么小的就去说项一番。”高庚笑道:“我大宋科考放榜时候,榜下捉婿是为哪般?还不是想抢一个金龟婿到家中,将来能光宗耀祖做官夫人?现在京师钱庄以及影剧院的大东主是朝堂上的高官,试问有谁不愿意呢?” “人家榜下捉婿是为了让自己家中小娘子做妻,可不是为了做妾。”韩清说道:“现在是把裴婉儿扛进家里做妾,人家不一定答应呢。” 高庚被韩清的怪词怪语弄得有点抓狂,什么叫扛?一大活人被你扛进家里,你这是山贼掳人呢吧?虽然他腹诽,但是表面还毕恭毕敬的说道:“即使是做妾,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妾,京师中谁不知道韩府中的妾日子过得比大妇还要舒坦。” “既然...这是个法子,倒也...你先去说说吧。”他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得令!大官人就静候佳音吧。”高庚拱了拱手就下了马车。 回家的路上,韩清还一直为这事感到不可思议,想来想去觉得这仅仅是高庚自己出的主意,似乎不靠谱。 回到家中之后,他把几位娘子叫到跟前,将裴家打官司的事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几位娘子在京师已久,也都是见过场面的人,知道此事可大可小,所以很是为韩清担心。他就把今天与高庚的谈论也拿出来讲了一讲,几位娘子听罢后面色都各有古怪,打官司打的往家里弄了一人,这是怎么说都觉得荒唐。 “中棠,你可是愿意纳这裴小娘子?”折惟玥问道。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现在只是那揽子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也是觉得甚为荒诞。” “可是假如裴家同意呢?”李奕蕾问道。 “裴家同意...那我也得征求几位娘子想法,你们若是不同意,那我就否了这法子,干脆拿出三十万贯钱打发了这群人。” “官人,奴家认为不是钱的问题,倘若裴家人拿了钱财走了,可是此事仍旧能被台谏官拿出来弹劾,恐怕还是得不偿失。”竹娘怀里抱着女儿继续说道:“如果纳了这裴家小娘子入府,也确实能堵的上那些台谏官的嘴。” “可是这女子是不是清白还不知道,就这么随随便便进了咱韩府,官人,此事你可不能轻易答应。”李奕蕾说道。 “姐姐说的对,这小娘子虽说是裴家后人,可是以前是什么身世,有过什么经历,咱们都无从知道,这不明不白的就入了韩府,实在是太过于荒唐。” “这事仅仅是今天这么一说,那揽子还忙着撮合呢,具体是个什么结果还不清楚,娘子们莫要多虑了。”他说道。 几位娘子听罢互相面面相觑,虽然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觉得韩清的话也对,于是就各自散去。 七日后,高庚前来帮忙传话:裴家答应了! 裴家答应了! 裴家答应了? 连续好多天都没音信,韩清也没再怎么放心上,可是今天这么一听,裴家居然同意了这个法子,他就有些不淡定了。摆明了是来找影剧院讹钱的,这没敲诈到钱财还搭上一女人,这赔本的买卖谁愿意做? “裴老太公听小的把这层意思讲明白,叹了一口气,说裴家已经从原来的河东望族没落了,现在如果能够嫁入到韩府,或许能够重新振兴裴家。”高庚说道:“其他那几个人这几天一直在商讨,大多数不愿意。” “不愿意的原因是什么?” “其他人都说对你韩大官人不是知根知底,虽然现在是步入朝堂的高官,可是人品人性还不太了解,最为要命的是你韩大官人是我大宋独一家的肩挑两房,裴小娘子若是嫁入到韩府,头顶上有两个大妇,裴家人怕受欺负。” “我韩清是个什么人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这群鸟人想知道我们什么?” “他们也就是这么一说,韩大官人莫要多虑。”高庚笑道:“你家中还有一美妾,京师中赫赫有名的胭脂虎,曾经在影剧院拿下那么多大贼,这也是让裴家人有些踌躇啊。” “说的就好像我韩家是个魔窟似得。”韩清斜眼瞅瞅他不屑的说道:“京城中谁人不知我韩家是良善人家。” “这倒是!”高庚说道:“先帝在世的时候闹过蝗灾,韩家出钱出力赈灾,这都是有口皆碑的。” “裴家人既然愿意把小娘子嫁过来,可是有什么要求?” “一切都是按照娶妾的那一套法子来就是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高庚笑道:“不过裴老太公要你韩大官人立个文书。” “立什么文书?” “要你韩大官人在文书中表明,等裴小娘子嫁到韩府,你不得欺负裴小娘子,另外还要振兴裴家,要为裴家著书立说,开设宗庙,以方便裴家后人来祭拜。” “这倒是简单。” “还有一点,裴老太公希望那大戏里的法海名号最好别用了,虽然裴家人与韩家人做了姻亲,但是此事还是最好善了。” “这事倒也简单。” “那...韩大官人可是还有什么要求吗?” 韩清用手搓了搓下巴,想了一下,张了张嘴,想打听一下这裴婉儿的情况,可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遂作罢。 晚上回到家中,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几位娘子之后,众人都沉默不语。本来前几天说的热闹,还让几位娘子各怀心思,可是眼看着过了几天之后没啥消息,几位娘子也权当裴家应该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哪知道今天听到的消息真的是震撼了每个人,裴家居然真的就同意了! “既然裴家同意,那就纳了吧。”李奕蕾拉着韩逸的手说道。 “如果真是纳了裴小娘子到韩府,官人倒是能躲开台谏官的弹劾,奴家觉得可以纳了。”竹娘说道。 韩清把头扭向折惟玥,等候她的看法。 折惟玥前几天还很大度的说纳了,可是今天听到这消息,事情已经摆到面前了,反而有些踌躇不定。三位娘子中,只有她还没给韩清生个孩子,所以为此事也和官人置过气撒过娇,现在如果家中再来一位娘亲貌美的小娘子,恐怕官人把注意力都放到这个女子身上,万一这女子有了身孕,那就更令人尴尬了。 她抬起头看到屋中的人都望着自己,就说道:“对这裴小娘子还不清楚品性,更不知道是否清白,慌里慌张的就纳了进家,这恐怕让台谏官更是抓住了把柄,说咱家官人贪图美色。” “折氏所言不错,中棠你要多多打听一下这裴小娘子的过去。” “依奴家的意思来看,可以先做定聘,将这名份先定下来。”折惟玥说道:“可以按照寄家的法子,将定聘草帖做好,这裴小娘子名义上就算是韩家的人,那么影剧院污蔑裴家先祖之事也就是韩家自家的事,外人也就无从多议了。” 折惟玥的一番话引得李奕蕾和竹娘二人都极为赞同,先定了名份,然后再慢慢观察。 韩清点头道:“娘子所言甚是有理,先定名分,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几位娘子听到他的话语,都极为侧目,因为他说第二遍“日后再说”的时候,居然不自觉的坏笑起来。 “官人,你是不是很想把裴小娘子赶紧纳了回来?”折惟玥不明白韩清坏笑什么,以为他是觉得纳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而暗自开怀。 “不是不是!”韩清正色道:“娘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还不知道这裴小娘子品性,如果进了咱家,还不知道你们几位怎么对待人家,听那揽子说了,裴家人可是担心的要紧啊。” “担心什么?”几位娘子一同发问。 “裴家人怕裴婉儿入了韩家会被你们几个人欺负!” 第596章 堪当姹女嫁丁郎(1) 几位娘子听罢这话互相面面相觑,然后各自表情略有不同。 人是有阶级划分的!人是有高低平等的!有些话需要说的要有场面一些,说消灭阶级,但是阶级是一直存在,从古至今一直有! 人作为社会一份子,总是有与别人比拟的一种潜意识,无论是好是坏,显得比别人要高高在上一些,无论话说的是否受用,但是自身的那种暗自自得却一直存在。 几位娘子听到说裴家人的担心,也就表明几位娘子已经先入为主的占了上风,无论这裴小娘子怎么进的韩家,终归是要被排名在后面的,所以被人说会欺负新人,就已经认可了几位娘子略高一筹。三女表面上虽然不赞同,但是心里还是略微有些自得。 “这叫什么话?”李奕蕾发话道:“咱家一直是和和睦睦,什么时候欺负过别人?”她说到这里就看了看竹娘和折氏说到:“二位娘子莫要嫌我托大,你二人比我后入韩府,可是曾见我慢待过你二人吗?” “姐姐是大好人,我心里可是清楚的很。”折惟玥说道:“放眼看整个京师,谁家男女同席用膳?咱家每次用膳都是在馔房,那一张大案子上,几位娘子与官人一同用膳,这情景恐怕在京师找不出第二家。” “何止我们与官人一同用膳在一张案子上,那游明和巧儿,月儿不也是常与我们坐在一起用膳吗?”竹娘笑道:“咱家恐怕是东京城最为良善的人家,居然怕我们欺负裴小娘子,这可是没由来的担心。” 随着冬月月底过去,腊月来临,家家户户又开始备年货,准备迎接新年。 冯拯在府里正在听下人禀报,说是钱庄现在弄出了好多理财的法子,有诸多民众都是弃用了钱头子,反而又开始使用存折。 “这山野小儿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还真多!”冯拯用手敲敲了椅子上的扶手说道。 “愿意用理财的都是年纪比较大的人,这些人手里有些积蓄,所以人们纷纷都购买养老的理财。”下人禀报道。 “我还正奇怪,最近钱头子兑换量怎么越来越少。” 等那下人走了之后,顾若兮迎了上来找个墩儿坐在冯拯跟前说道:“奴家本来想了个法子能整倒那韩清,可是老爷你偏偏要与这韩清结盟。” “娘子有所不知,那丁谓当权的时候,我也是被死死压制动弹不得,后来就于韩清言和,也不知道是老天眷顾还是活该丁谓倒霉,给先帝修陵偏偏的时候擅自挪动穴位,让这丁谓从此不得翻身。”冯拯叹口气说道:“或许是这山野小儿用了什么法子。” “可是那韩清与戚氏通奸之事已经被落实纸面,我们有戚氏的认状,此事为何不拿出来继续用?” 冯拯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太后其实也愿意停用钱头子,算是给韩清一个情面,可是冯拯自己有打算,因为用钱头子与存折共行情况下,韩清必定会因此而受制,等到存折已经不被民众所接受时候,冯拯出面调停,以入份子的形式加入到钱庄的东家管理里。 此事虽然算计的好,但是居然就被韩清给破了,这让冯拯极为的恼怒。 面对利益划分不均的时候,任何的联谊都是空谈! 而此时韩清正在与裴老太公商讨纳妾的流程。 “韩大官人,我裴家嫁女有个规矩,在进入男方家之后,需要素斋一个月,并独自空居一个月,向裴家列祖列宗祷告。”裴立诚说道。 “可以。”韩清回答。 “韩大官人莫要答应的这么快,老夫还没说完。” “请讲。” “我裴家女子嫁入男方家中,要清心寡欲百天,大官人可是明白?” “裴老太公是说...” “不错!百天之内你二人不得有任何亲昵之事,否则就是犯我裴家族规,届时婉儿就要接受族中惩罚浸猪笼!” “不瞒太公,我家娘子也是这个主意,先以寄家方式住我家里,等过些日子再好生的操办一场。” “如此那就甚好!”裴立诚颌首之后说道:“既然一切说定,那就下草帖和细帖,然后相亲吧。” “好说。” 前文提过,宋代婚俗先是沿袭唐制,讲究六礼,即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个步骤的程序,才算完成了婚礼,成为合法的正式的夫妻。种繁琐步骤的婚礼,只有在上层贵族中才能顺利进行,在下层之中,由于条件不具备往往简省,六礼逐渐合并三目:即纳采、纳币、亲迎三礼。 草帖是由媒人去下,无非就是双方交个底儿,家中谁谁做过什么官,彼此的生辰八字是不是合。 细帖就是端上来硬菜镇场子了,因为细帖内容比草帖更为详尽,如女家除上述外,还开列议亲第几位娘子,年甲月日吉时生及随嫁的房奁、金银首饰、产业、田土等。由媒人互送细帖认可之后,称为“定帖”。 裴家给的细帖倒也是比较实在,金银首饰罗列好大一堆,光是那些龙啊风啊的名字就能写满两大张纸。产业中无非就是说在河东一带还有几处房产,目前族中人还有多少田地等,其中有几块儿田地算是裴婉儿的嫁资。 韩家的出得资产要对比裴家之后才行,毕竟是男权社会,所有妆资嫁资都是要大大的超过女方家才是。 裴家人拿着细帖当场验看,里面的各种名目的宝贝更是令人眼花缭乱。各种水晶狮子老虎的摆件,尤其是钗子,让人看了有些瞠目结舌。有水晶瓒凤钗、梅花琉璃钗、蜜花色水晶发钗、金丝八宝攒珠钗、镂空兰花珠钗、朝阳五凤挂珠钗、金雀钗、缠枝钗、三翅莺羽珠钗、镂空雕花水晶钗、五凤朝阳挂珠钗、宝蓝吐翠孔雀吊钗、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花穗钗、缠枝钗、金雀钗、镏金点翠钗、点翠嵌宝大发钗。 步摇更是琳琅满目,有珍珠碧玉步摇、蝴蝶步摇、镂空飞凤金步摇、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金累丝红宝石步瑶、金海棠珠花步摇、双凤衔珠金翅步摇、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孔雀银步摇、四蝴蝶银步摇、富贵双喜银步摇、云鬓花颜金步摇、丽水紫磨金步摇、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球形珍珠步摇、金海棠珠花步摇、水晶步摇、玉垂扇步摇、玉蝴蝶纹步摇、镏金点翠步摇、银质四蝶步摇、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金累丝红宝石步摇... 钗子步摇中还细分了好多种,烧蓝镶金花细、赤金宝钗花细、烧蓝镶金花钿、金镙丝童子戏珠头花、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金丝香木嵌蝉玉珠、翡翠扁方、翠镶碧玺花扁方、金镂空蝠寿扁方、白玉嵌珠翠扁方... 发簪中有珊瑚翡翠宝石琉璃蝴蝶型大凤簪、银鎏金模印花卉带陈永和双款大银簪、银花卉绞丝小发簪、银鎏金掐丝点翠花卉小簪、鎏金模印百花蔓草如意头大发簪、老铜镂空金钱花卉细长钩簪子、铜模印花鸟争艳如意头带款云簪、掐丝银鎏金带款蝴蝶花卉簪子、紫鸯花簪子... 但这不是主要的,令裴家人惊讶的是每一个步摇钗子或者花细簪子都是各有几种颜色,有红色、绿色、黄色、靛蓝等。 要说韩清为什么出手这么阔绰,实际上没花多少钱。因为京郊“又一清”铺子里已经掌握了控制玻璃烧造的颜色,如此一来,就把各种颜色的玻璃块儿打磨一下镶嵌到钗子里,所有各种钗子簪子都是成套出现。可是裴家人根本不认得这烧造的玻璃玩意,面对着这分量如此之足的豪资,委实是惊骇不已。 其实细帖上这些玩意罗列出来之后,韩家的三位娘子也是立刻炸了窝。几位娘子有些忿忿不平,一起到韩清跟前质问,为什么这次的钗子步摇簪子如此之多?当初自己嫁入韩家的时候,韩家给的妆资里那些首饰都没这次的零头多。 韩清让几位娘子到了书房,然后当着几人的面拆散一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拿出那红色的宝石笑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咱韩家有假玉的烧造手段吗?影剧院门口的铺子售卖各个行首的琉璃像,那都是被京城豪客哄抢的!” “就是因为这假玉奇货可居,所以才能在京师售卖高价,我家官人这次真是大手笔,纳个妾居然这么舍得下本!”李奕蕾阴着脸说道。 “你们只是知道这假玉现在售卖价高,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次的妆资所有的钗子步摇加起来,比不上你当初嫁近家里的一成。” “官人不是为了宽我们的心,专门这样说讲来宽慰我们的吧?”竹娘虽然没有像家中两位大妇那样虎着脸,但是看到这次的妆资,也确实让她有些落差。 第597章 堪当姹女嫁丁郎(2) “你们只是知道这假玉能够烧造出来,但是不知道用的什么料。”韩清微微一笑,将那红宝石扣下来,拿过来一个砚台对着红宝石用力砸了下去。 看到一颗价值不菲的宝石被砸个粉碎,几位娘子看着都心疼不已。 韩清讲玻璃渣子用手指划拉开,端过来灯烛让几位娘子凑过来看,然后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河边的沙子,山上的一些石头烧造出来的。” “不管从哪来烧出来的,咱家的东西就是宝贝!”折惟玥沉着脸说道:“现在市面上也有这种假玉的钗子,都是用大食国那边的彩色石头镶嵌,不过成色比起咱家的差远了。” “现在咱韩家掌握着这技术,不过用不了多少年,这玩意就不值钱了。”韩清笑道:“几位娘子好好地想一想,等这假玉满大街都是的时候,和你们的玉佩镯子就没得比了。” 几位娘子从他桌子上拿了别的步摇对着烛台仔细瞅了瞅,互相对视了一下。 “至于这金银钗子,只是外面蘸了金汁银汁而已。” “那既然是给裴小娘子的妆资,为何给这么多钗子步摇呢?”折惟玥好奇地问道。 “给他们裴家一些房产,恐怕他们还不要哩!”韩清搓着下巴,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几位娘子听到韩清这一解释,知道新妇的妆资还不及自己当初嫁入韩家的十分之一,三人就装模作样的随便说点别的事,然后就满意地各自回了房里。 裴家人翻看完厚厚一摞的细帖长叹一声:恐怕帝王嫁女也不过如此吧? 媒婆眯缝着眼笑道:“这给新娘子的妆资可是远远超过三十万贯的,韩大官人说了,可不能亏了裴家人!裴老太公看了这细帖可是满意?” “韩家富甲一方,老夫今日算是长了见识。”裴立诚感慨不已。 “这平板假玉居然也能陪嫁五大箱,韩家人真是豪客!”那老妪翻看了细帖之后叹服。 “韩大官人仅仅是纳妾而已,就这般排场,如果是娶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盛华的大场面哩!”那年轻男子叹道。 “既然裴家已经满意,那就定位明日相亲吧?”媒婆笑道。 “使得使得!”裴立诚颌首说道。 定帖之后,男家备酒礼择日送至女家,约定“相亲”或相媳妇,也就是要明确新娘子的身份了。相亲之中有些门道的,男家如中意即以金钗插于女子冠髻中,叫做“插钗”。如不中意,男家则送彩缎二匹,叫做“压惊”,表明则婚事不成,“相亲”是男家处于主动地位,有决定权。 韩清已经去审官院做了报备,定好了日子要出入酒楼,否则会被台谏官弹劾的。 等裴家人屏息凝气地看到韩清将金钗插入到裴婉儿的发髻中之后,全都舒了一口气。 那裴小娘子面色通红的低着头,虽然不说话,但是看那神情也是羞涩着带着欢喜。 韩清带着几位娘子,依珍依菱姐妹,还有王质以及向传师蔡齐等人都来了酒楼,相亲是人生大事,家中只要是沾亲的全都给叫来,就是为了壮声势。 因为大宋官员不得随便出入酒楼,蔡齐怕御史台弹劾,所以起初腻腻歪歪不愿意来,后来被韩清骂了一顿,这才赶紧去审官院告假,急急忙忙赶来。 双方人马各自酒楼里坐下,看着店小二上来的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饭肴,开始谈笑风生。 家中几位娘子这是代表韩家审视新妇,所以一个个都要拿架势,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代表着一种贵妇的姿态。 裴婉儿根本不敢与几位娘子对视,每当有人目光看过来,她就立刻慌里慌张的躲开。 “裴小娘子,既然入了韩家,那容我托大,可否称呼你为婉儿妹妹?”竹娘抱着茹雪坐在旁边笑着问道。她看李奕蕾和折惟玥两人都是端着架势,就心里好笑,所以先张口问道。 “姐姐,大可称呼我为妹妹即可。”裴婉儿急忙站起蹲身施礼。 “那好,以后我就唤你妹妹了。”竹娘笑道:“婉儿妹妹是从河东路那边过来吧?” “回禀姐姐,奴本是随家人居住于河东路宪州,后来随家人迁徙到了威州。”裴婉儿说道。 “宪州离太原府不远,我曾在石州一带居住过。”竹娘笑道。 “姐姐是京师中赫赫有名的...林娘子,奴听说过名号的。”裴婉儿本来想说胭脂虎,但是又怕惹恼了竹娘,所以临时改口称林娘子。 竹娘面带笑容说道:“我自幼习得一些拳脚功夫,以前在影剧院擒过几个蟊贼,这名号都是被人们编排的。” “姐姐的名头在京师极为响亮,奴刚来京师时候就听说过。” “婉儿妹妹现在一直是和太公生活在一起?” “奴自幼父母双亡,就一直跟着太公生活。”裴婉儿说道:“姑母和舅父皆是对我十分好。” “婉儿妹妹也是个苦命人。” “多亏族中人一直照顾有加。” “既然婉儿妹妹嫁入到韩家,那从今天开始,名义上已经是韩家人了。”竹娘说完就从手臂上摘下一个玉镯说道:“初次见婉儿妹妹,我甚是喜欢,这个玉镯就权当是见面礼吧。” “姐姐,万万使不得。”裴婉儿慌得急忙推让:“看着玉镯成色就知道,姐姐一定是戴了许多年,定是极为宝贵,岂能送给我这新妇。” “婉儿妹妹既然已是韩家的人,就莫要再生分了。”竹娘把茹雪递给旁边的秀儿,然后说道:“让姐姐给你戴上。” “竹娘是韩家二娘子,既然要给婉儿礼物,婉儿你就莫要推辞了。”旁边的老妪说道。 韩清肩挑两房,李奕蕾和折惟玥都是大妇,所以竹娘虽然在两人之下,但是仍旧是二娘子。 “是,姑母。”婉儿怯生生的伸出手,露出藕白的胳膊。 等竹娘给裴婉儿戴好镯子,李奕蕾也拿出一只玉佩送给裴婉儿。 折惟玥拿出一只金步摇,走上前去帮着裴婉儿插在发髻里,还不断地称赞:“真是一个美人啊。” 裴婉儿对着韩家三位娘子逐个施礼答谢。 女眷这边在审视新妇,男席那边却是胡吃海塞。裴立诚看到韩清的姐夫妹夫都是朝廷官员,连襟蔡齐更是状元郎出身,不由得感叹连连。 席罢,众人各自道别散去。 晚上熄灯入睡的时候,竹娘的神采似乎比以往黯淡些,看到韩清洗漱完毕走过来,就有些落寞的说道:“那裴小娘子貌美年轻,官人你以后多多待人家好一些吧。” “娘子你有心事。” “奴家看到今天裴小娘子那般俊俏,不由得想到自己,虽然被人称为二娘,可是却是家中年纪最长。” “娘子啊,你怎么又说这个?”韩清走过去搂着她的腰说道:“我的娘子我自己喜欢,不理会别人说什么,更何况我的竹娘是最会疼人的。” 女人就需要哄,韩清的这句话让竹娘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奴家今天给裴小娘子戴手镯的时候,发现这小娘子腕上力道很足,而且手指有些粗糙。” “手指粗糙?” “若是裴小娘子做过农事,应该是五根手指皆是粗糙一些,可是奴家发现这小娘子只是前三根手指粗糙一些。” “难道经常捏茶叶?” 相亲之后,举行定聘之礼。虽然是纳妾,别的流程可以省却,但是遇到该收钱的事,一样不能少!男家送钱财礼至女家定下这门亲事。这里面仍旧是有些门道,因为要细分这个步骤的,即下定礼、下聘礼、下财礼三步。 先是下定礼,就是把细帖那里面所说的各种妆资全都给裴家送去。裴家派人用销金色纸四幅为三启,也就是婚启。还有礼物状,也就是礼物清单,与婚启共两封,名为“双缄”,仍以红绿销金书袋装着,五男二女绿木盒子,盛礼书为头合,共辏十合或八合,用彩袱盖上,送往。 前文交待过,这婚启共有三份,都有固定格式,前两份多写寒暄之语的客套话;唯有第三份婚启才是男家正式通知女方行定礼的婚书。定聘之后就是送聘礼,然后就是送财礼下聘礼。定聘者分三步者有之,合并为一者也有之。“自聘送之后,节序不送”,直至亲迎之前。 韩家省却了这些步骤,财礼直接送到! 按照宋人婚礼习俗,接受定礼之后,按照流程必须当日回礼的。也就是说,裴家人要把那些财礼分开,重新打包,挑出一些,再加上自己陪嫁的妆资再送回去。韩家人发话,不用送了,就留给裴家得了! 迎亲这一天,路上吹吹打打,将裴婉儿迎回了家。上次迎竹娘的时候动静闹的有点大,被御史台给骂成了筛子,为此还被降了级,所以这次就不敢太过于张扬。 裴家人暂住在陈州门,离北婆台寺不远,韩家迎亲的人出了门往南直走即可,所以这一路上也是快的很。 等裴婉儿经历了撒谷豆跨马鞍等习俗礼,就被韩家人安顿在了府中。韩清这一天因为是纳妾,已经找李士衡告了假。 第598章 堪当姹女嫁丁郎(3) 等到了晚上,韩清就去了裴婉儿的房里。 这小娘子已经摘了盖头坐在屋里,看到韩清走进屋里,脸上就带着一些惊慌。 “娘子稍安,裴老太公给我说过你们裴家的族归,所以这百天之内你就按照自己想法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听到这话,裴婉儿神色舒缓了下来,她蹲身施礼道:“谢谢官人的通情达理。” “相亲的那一天,听说你自幼在宪州居住过,现在可是还有族中人在那里居住?我的快马驿站现在山西那边的买卖兴隆,正准备多开一些分号,如果你还有亲人在那边,我可以让我的兄弟帮忙。” “谢谢官人关心,奴家的亲人现在就剩这么多了,都一起来了京师。” “哦,那好吧!”韩清叹息一声说道:“我的那些兄弟曾去过宪州,打算在那里开办分号,但是当地的官府一直不给开设文书,所以一直没有开办。” “官府为何阻拦?”裴婉儿好奇地问道。 “说是快马驿站配有弓弩,这武器是朝廷严禁配备的。” “宪州官府那是怕出了事情不好担待。” “别的地方官府都没问题,就这宪州的官府最可恶。”韩清气道:“难怪那宪州的城门楼总是修不好,总是莫名其妙的塌,因为官府就不怎么样。” “官人这是说的气话,那城门楼塌,或许是营造时候没有好好的用料。” “那城门楼据说三十年前营造时候摔死过两个工徒,后来摔死人的地方就总是冒水,继而就塌。” “有些事或许是天怒人怨,官人在那边无法开设买卖,那就换个地方呗。” “也只好这样了。” 随后,韩清就随便的聊起东京城的各种趣事,与这小娘子谈的欢快无比。 等到该休息的时候,韩清就拱手告辞,离开了裴婉儿的屋子。 今天是该睡到折惟玥房里的,她看到他回来了,就抬了抬眼皮说道:“没吃上这一口,是不是特不甘心啊?” “哪来这么多的怪话。”他斜了斜眼回她一句。 “这裴家也是让猪油蒙了心,千里迢迢进京告状,结果还搭上一小娘子。”折惟玥斜靠在榻上懒洋洋的说道:“我琢磨了一下,感觉这里面就你韩清是大赢家。” “赢家?我赚什么了?”他没好气的说道:“刚才你还说这一口我还没吃到,现在我又成了赢家。” “现在没吃上不代表以后吃不上啊,反正裴婉儿已经是韩家的人了。” “行了行了,看你那拈酸吃醋的样子。”他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赶紧洗漱睡吧,我今天忙一天很累了。” “不想动。”她照样斜躺着,懒洋洋的说道。 “那就这样躺一晚上?”他推了她一下说道:“娘子莫要娇气了,赶紧安歇吧。” “这几天总是犯懒,饭量增加了不少,但是越来越不想动。” 韩清听了这话就愣愣地看着她问道:“娘子是不是有了孩子了?” 折惟玥白他一眼道:“官人今天纳了新妇,这就开始宽慰我这老太婆了。” “什么老太婆,净胡扯什么?”韩清说道:“这几天饭量增加了?” “咱家人没吃用膳与别家不同,都是在一个桌上一起吃,你家娘子我吃多少,你看不见啊?” “是我疏忽了,每天咱家饭桌上话题那么多,再加上孩子闹腾,没太注意。” “哼!心思都在那狐媚子身上,哪还顾得上理会现有的娘子。” 韩清急忙又是赔罪又是给她捶腿捏捏肩,仔细询问了一番之后,也实在拿不准主意是不是怀了身孕,就打算找个郎中来给号脉。但是折惟玥死活不愿意,因为她心里是极为期待的,特别担心号脉之后空欢喜一场。他就让她明天和李奕蕾与竹娘问问,孕前的一些细微活动这俩人肯定很清楚。 第二天韩清去度支部上差,同僚们都打趣他,他也就笑笑应付过去了。没过多久,薛奎就来找他,当他知道裴家人把娘子已经确定嫁入到韩家了,这才舒了一口气。那开封府判官也就不必把堂辩的讼词记录在案了。 “薛大尹当初的提议真是好,我避免了一场官司,还赚了一个娘子。”韩清故意不称呼薛奎为副使,而是改称另一个差遣。 “一举两得啊,恭喜韩副使。” “倘若是听了陈副使的话,我这就要和裴家人死磕到底,恐怕弄得全城皆知,台谏官漫天的口水喷来,你我都要吃挂落了。” “哼!那陈尧佐就没安好心!”薛奎听到这里,脸色当即一变。 “薛大尹怎么这般生气?大家同僚一场,和和气气做官。” “同僚一场?哼!” 等到中午用膳的时候,蔡齐贼眉鼠眼的走到他跟前问道:“你这山匪,又弄一俊俏小娘子,昨夜舒坦吧?” “舒坦个屁,裴家人事先约定了,一个月不能碰新妇。” “为啥?” “说是有什么族规,一个月之内要吃素祈愿,还要保持清心寡欲。” “无非就三个月,转眼就过去了。”蔡齐说道:“纳了新妇要不要庆祝一下?” “怎么着?想要讹我一顿饭?” “你这厮现在变得这么吝啬,一顿饭怎么了?”蔡齐说道:“听闻那广元楼弄出来龙须面,现在京师里广为传诵。” “瞧你那点出息!”韩清不屑的瞅他一眼说道:“说了半天就是想吃顿面条?” “你献给太后的那摇面机是什么样?这玩意真的能弄出那么细的面条?”蔡齐好奇地问道。 “什么摇面机,是压面机!” 自从韩清把压面机献给太后之后,广元楼立刻打着这名号开始大吹特吹,说当今摄政皇太后赏识的宝贝在广元楼也有一台。现在广元楼炒菜的优势已经慢慢消退,因为其他家酒楼已经逐渐掌握了这项技术。至于菜品,那就可以五花八门的搞创造,你弄个肉末茄子,那我就弄个鸡丝茄条,你弄个豆皮包鸡柳,那我就弄个豆皮裹羊肉。广元楼现在最大优势就是冬季的反季菜,一到入冬,就能看出来谁家酒楼客官最多。 现在各家酒楼已经结盟开出天价,只要能获得广元楼反季蔬菜的秘密,奖赏京郊的一处宅子,另外送五万贯钱。 而自从广元楼弄了个压面机之后,也是玩出了新花样。老彭为了吸引客官的注意,同时也为了保密,就把这压面机的出口弄一个巨大的龙头罩住,然后手摇压面机的人在二楼一个小屋里。在一楼的客官只是看见大堂里垂下的大龙头嘴里不断吐出纤细的面条,但是不知道龙嘴里究竟是什么,一时间引得京师百姓纷纷前往观看。 店小二指着沸腾的大锅里扯着嗓子叫卖:“新出的龙须面,配上腊月里的青菜,佐以鲜美羊汤,这十冬腊月的吃上一口热乎乎的羊肉鲜汤面,那是舒坦到每一根筋骨啊!” 就是因为这龙须面的名号,引得蔡齐也好奇不已,作为官员不能去酒楼,那就在影剧院尝尝。今日碰到韩清,非要让他在影剧院里面的膳食里弄上。 这压面机总共就弄出两台,因为没有车床以及模具,所以压面的刀具十分难打造,其他的传动齿轮之类的倒是相对容易一些。正应为如此,影剧院的馔堂一直也没获得这压面机,这让剧院里众人颇有微词,都说东家太偏心眼。 今天既然蔡齐想吃面,他就出了宫然游明去告诉广元楼,给影剧院送过一些压制好的面条。 吕家兄弟以及文彦博等人悉数到场,韩清特地让游明去太学馆叫了欧阳修以及梅尧臣过来。这两位学子听到说影剧院的东主在影剧院要宴客,很是惊讶为什么能被这韩清韩副使所青睐,但是二人依旧欣然而往。 看到欧阳修以及梅尧臣到了,蔡齐很是惊讶,因为上次见到这俩人时候,韩清就表现的很反常,他很是好奇韩清为什么对这俩人这么关注。 那龙须面下午就已经送到影剧院,但是影剧院里人口众多,下锅多少被吃掉多少。吃东西就这么奇怪,越是够吃越是吃不完,越是吃不够就越不够吃。 一帮人在影剧院吃着火锅,眼看着就那么不到半斤的面条扔锅里,还没顾得上伸筷子,锅里面条就已经被捞了个干净。于是游明又急忙再去广元楼取,这面条需要不断地转动摇把传送动力,让齿轮咬合才能够压面,把广元楼压面条的小伙计累坏了。 当天晚上回到家里,几位娘子都是满脸的喜气,因为核对了一下折惟玥的这几天情况,一致认为是有了身孕,经过几番劝说,请来郎中给号了脉,确定是喜脉,韩家一片欢腾。 最为高兴的是韩家的男仆女仆,因为这些人平日里最怕碰见折惟玥,这个家中大妇虽然什么坏心眼,但是因为一直没有孩子的事让这家中大妇情绪很不稳定,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就能把仆人指着鼻子骂哭。但是当晚就会过去道歉,安慰完之后还赏一些钗子衣衫之类,这让家中仆人很是忐忑。谁家的女主会给仆人道歉?这韩家的家风实在是太特殊了。 第599章 穷极事狙诈 新的一年正式到来。 公元1023年,大宋一朝正式改元,年号天圣! 新春伊始,群臣拜贺。 初五这一天大朝会,韩清代表度支部上奏,河东、河北、陕西三路军粮不足,度支部每次都是做了最大力度的支持,但是仍旧是到月底就能看见三路的加急文书。太后闻言就命令中书、枢密院二府大臣共同商讨解决军粮不足问题的措施。商讨的极为不顺利,每次说道关键时候总有人反对,惹得刘娥怒了,干脆当即下旨开办一个新的机构--计置司,由计置司全权负责三路军粮一事,其他人等不必插嘴多事。 计置司由枢密副使张士逊、参知政事吕夷简、鲁宗道负责,三司盐铁副使陈尧佐、度支副使韩清全力协同。 韩清提议,三路的军粮储备主要依靠茶盐之利。总计东南十三茶场茶叶买卖本息,废除政府预支茶户本钱的制度,允许商人与种茶户之间自由买卖茶叶,茶叶价格一律按中等茶计算,官府征收其差格,比如舒州(今安徽潜山)罗源场茶叶本来五十六文钱一斤,但原来政府预支种茶户本钱二十五文,官府不再预支茶户本钱,只收其中的差额三十一文而已。但茶户必须将茶叶送到官府指定的地方出卖,随商人所需而取,由官府发给商人凭证,以防私下买卖茶叶,这就是贴射法。 此建议提出,经过张士逊与吕夷简等人商讨,觉得大为可行,于是贴射法开始颁布。 韩清此举的做法就是给陈尧佐找点事,因为盐铁部下管七案,兵,胄,商税,都盐,茶,铁,设。韩清曾进被丁谓一贬再贬时候,盐铁部下孔目官、都勾押官、勾覆官都做过,知道这里面的繁琐事宜。既然茶叶买卖生利,就需要涉及到大量的贮存,因为在南方一带空气潮湿,茶叶经常霉变,每当这种事发生,总是能牵连出很多官员贪墨之事。 现在把贴射法举荐,让陈尧佐就多多醉心于此事,免得这老家伙总是在李士衡跟前扎针。 等到了上元夜,韩清带着家中几位娘子一起上街,赏灯猜谜。快马驿站一帮兄弟有家眷的带家眷,没家眷的就带自己相好的,一帮人热热闹闹的在御街一路边走边逛。 裴婉儿作为家中三娘子,被一帮人恭敬的拥护着,这令她很是有些不适应,但是这帮人家一路上嘻嘻哈哈说笑不断,她也就慢慢地适应了下来。 等走到宣德楼下的时候,就看到戏台前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人,专等着东京城名伶一人献艺。 “婉儿妹妹,你们来京师不久,一定要多多看看这景,这上元夜的御街情景煞是热闹。”竹娘抱着茹雪边走边对裴婉儿说道:“御街两旁的花灯能一直延续几里地。” “在我们那里的上元夜倒也是花灯铺满街,但是没有这般热闹。”裴婉儿说道。 “每次上元夜时候,宣德楼下戏台上各路名伶艺伎你方唱罢我登场,前面这些人都是早早就来的,就是为了抢个好位置。”韩清听到她说话,就回头说了一句。 “以前这戏台都是勾栏瓦舍的艺人来助兴,不过这几年已经被影剧院的人占领了。”游明在旁边说道。 “勾栏瓦舍的艺人全都被影剧院给吸引过去,现在可不就是影剧院一家独大吗!”秀儿扯着孩子在旁边说道。 一帮人走到围观的众人跟前时候,就有快马驿站的兄弟给引着,旁边的兄弟用力往左右挤了挤,一条通道给挤开。只见围在戏台前面的有李克、矛弘义、卢二虎、姜阳秋、吴老四以及游德鲁这些人。 “都他娘的是活土匪,你们霸着这么大一片地方,让别人怎么围上来?”韩清笑骂道。 “知道东主要带着家人倾巢而出,兄弟们早就给抢占好了地方。”李克笑道。 韩清正往戏台上四处乱瞅,旁边的蔡齐拍了拍他肩膀,指着宣德楼上说道:“让咱们上去呢。” 韩清抬头看见入内都知阎文应在城门楼子上招手,就与家人招呼一声,二人穿过宣德楼,从旁边拾级而上。 登上去之后看到旁边的官员已经站定了不少,他就拱了拱手冲着众人算是打了招呼。没过多久,冯拯与王曾、曹利用、张士逊、吕夷简等人悉数到场。 张士逊看到韩清正在和阎文应聊天,就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他看到张士逊冲着自己微笑,就走了过去拱手道:“张相公!” “韩副使最近又纳了一妾,恭喜!” “按说我这也算是与张相公有了姻亲关系了。”韩清笑笑说道:“听我那新妇说,张相公是裴小娘子的远房姑表舅公。” “老夫也没想到,这京师里鼎鼎大名的韩清韩中棠,居然成了我的姑表外甥,真是奇妙。” “若不是因为影剧院大戏,也不会招惹上这裴家的人。” “哈哈哈哈,中棠最近的的事,老夫倒是也有耳闻。” 俩人打着哈哈聊着天,直到官家和太后来到。 官家与孙奭以及鲁宗道正在问询着什么,看到韩清在远处站着,就招了招手。韩清看到孙奭之后就不想走过来,但是官家召唤,也只好移步而来。 或许是上元夜让人心情舒畅,这孙奭也没再给韩清甩什么脸子。 过了两天,汴京城大雪。按理说过了正月十五,在这开封应该是慢慢地转春了,居然能下起雪,也是少见。但是韩清却是碰见了一怪事。 这一天他下了差回家,马车走到甜水巷的时候就听见游明说道:“真个是奇了,巷子口怎么这么多人。” 韩清闻言扒开车帘子瞅去,看到一帮人围在一起正在看着什么,并且不时的指指点点。他就叫停了马车,走了马车上前去看分明。 原来是一穿着薄衣的僧人盘腿坐在巷子口打坐,此人睁眼看到韩清走过来,就伸出一只手对他说道:“韩大官人,请给我一百两金子。” 韩清闻言很是惊奇,他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这和尚然后问道:“你谁啊?你和我认识吗?凭什么就给你一百两金子?” “韩大官人富甲一方乐善好施,我这穷苦的僧人要来到这里,就是请韩大官人送我一百两金子,我好去建一座庙宇,塑一尊金身菩萨,为韩大官人祈愿免灾。” “以前是道家跑来打秋风,现在居然是佛家也来了?”韩清不屑的笑了笑问道:“刘德妙的大名你可是知道?这女道人也是和你说讲的一样,只不过我不信这个。” “那刘德妙本就是诈你钱财,韩大官人慧眼识珠不为所动!”和尚庄重的说道:“贫僧却是要建造庙宇塑身菩萨,让百姓们共同向菩萨祈愿,将人世间美好共撒与天地。” “和尚的胃口还不小,张口就一百两金子!”韩清哈哈一笑说道:“东京城豪门大户多得是,你去找别人家化缘吧,别人信这个,我韩清不信!” “韩大官人若是不给,那我就不走了!” 韩清看了看这和尚的穿着,现在寒风凛冽,大雪狂飙,这和尚就这么坐着? “爱走不走,只要别碍着巷子里的人走路即可。” “巷子宽一丈五尺有余,贫僧定是不会碍着别人。” 韩清回到家里,几位娘子迎上来都在与他问此事,他只是让几位娘子好生在家,不要搭理这事。 一连三天,这和尚就是在巷子口坐着。 晚上吃罢饭,韩清与竹娘走出来看看这和尚动静,看到和尚面对凛冽寒风依旧红光满面,这让竹娘很是惊奇。 “高僧有话进我府里说吧。”竹娘于心不忍的劝道。 “不!”和尚摇了摇头。他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纹丝不动,水米不进。 旁边闻讯过来看热闹的人凑上前去看,只见他气息均匀,满面红光。大家都惊道:“真正的高僧啊!一般人不冻死也饿死了!” 韩清仔细观察了一下和尚,然后笑笑,就领着竹娘要回去。 “韩大官人居然如此冷面冷心,佛祖会怪罪的!” “怪罪就怪罪好了!”韩清闻言止住脚步,竹娘拼命拉着他不让他乱讲,他微微一笑安抚了一下竹娘,扭头对和尚说道:“佛祖说缺钱了?佛祖说可以随便找人赖在家门口要钱了?” 那和尚闻言之后,双手搓了搓,然后就看见双手马上被一团蓝色火焰包裹,那和尚竟丝毫没有疼痛之状。此时已是傍晚,那团蓝色火焰在和尚手中显得格外耀眼。 韩清十分的惊讶,他走上前去看着这和尚问道:“你是从西边来的吧?” “韩大官人莫要管贫僧从哪里来,贫僧只是略施佛法,让你知道佛祖的威力。” 韩清听了这话就冷笑连连。 “韩大官人,贫僧让你见识一下佛家三昧真火!”和尚说完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卷绳子,走到韩清家门,将绳子拴好点燃,然后就离开了。 第600章 拆破 竹娘站在门口,看那绳子不停地燃烧,可就是烧不断,就走到韩清跟前拽了他胳膊晃动着,似乎她被这和尚的佛法给吓住。 “看来这真是个真神仙,你还是依了他吧。” “依了他?那我挣再多的钱都被这样的人哄骗而去了,真是笑话,雕虫小技而已!”韩清不屑的看着那燃烧的绳子说道。 两日后,韩清在家中正在与裴婉儿谈话,听见游明来报,说那和尚叩门求见。 “官人,那高僧又来了,不如就依了他吧。”裴婉儿小心翼翼的说道:“总是被这和尚纠缠,每日里让人也是心神不宁的。” “我那快马驿站兄弟们听说了此事,早就想会一会这个和尚,都是被我拦着了,娘子不必担心,今天我就了结此事。”他说完就整了整衣襟,去了门房。 那和尚坐在门房里,游明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看那样子似乎对这和尚也是有些惧怕。 韩清走进去之后,找个鼓凳坐在和尚对面,一言不发。 许久,那和尚抬起头看着韩清问道:“你是怎么识破的?” 韩清笑道:“你要不施这些技法,没准我会看你这些天的辛苦扮相,给你几个辛苦钱,你这么一弄,我倒想和你玩一玩。我韩清若是有善心,也不会愚善,如果经常有人弄点这种伎俩跑来找我讹钱,那我家里金山银山都能被骗走。” 那和尚闻言就笑了笑。 “你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没饿死也没冻死,确实是能把不知情的人唬住!不过我却发现你刚来我家门口时,脖子上戴了一圈罗汉珠,我数了数是三十六颗,三天后变成了三十颗,那珠子都是人参做成的,有驱寒保暖、抗病延寿之效,你每天吃两颗,故而没事。一般人都不会注意你脖子上的珠子数量,但我注意了。” “哈哈哈,韩大官人观察的好仔细!” “你那冒火的手掌其实是在手上裹上了面糊,又调和了黄磷,黄磷自燃,烧不到你的手;你那燃而不断的绳子无非是先将绳子在盐卤水里浸泡过了,这点道行骗别人还行,在我这里却不灵光!” “早就听说你韩大官人是京师第一聪慧之人,今日才叫我领会了。” “知道我为什么问你来自西边吗?” 那和尚摇了摇头。 “磷这种东西是我发明出来的,一直应用于府州军队中,制磷的方子从未泄露,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那和尚闻言就睁大了眼睛,看了看韩清并未回答。 “风、马、燕、雀、瓷、金、评、皮、彩、挂,你应该是马字门的人吧?” 韩清话声一落,那和尚大惊。 “我知道你是走偏门的人,所以对你的伎俩也不理会,被人识破只能说是手艺不精而已。”韩清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我也不愿意得罪江湖人士,否则拿了你去见官,恐怕你就要带着枷锁往南走一遭了。” 那和尚面色变得有些讪讪的,对着韩清就要拱手告别,但是等他站起身,就看到游明已经在旁边拿起一张奇怪的弓对准了自己。“韩...韩大官人,你这是要做哪般?既然识破我的手段,你也没损失什么钱财,为何要持弓以待?” “我刚才说了,你们这些江湖人士自有吃饭的本事,我不愿意得罪你们,我只是想知道,那黄磷你是从何处得知?” “韩大官人,此事乃我门中绝密,岂能随便告知外人。” “绝密?磷是我自己造出来的,你这江湖中人居然知道?你若不说出这磷的来由,恐怕我只能让你见官了。” 那和尚看到游明把弓弩抬高了一些,对准了自己的脑门,就服了软说道:“我识得一道门中人,此人喜好炼丹,所用炼丹之物五花八门,后来因为需要炼制长生不老丹,要用到童子尿,却发现炼制童子尿就能得此方子!” “你是哪里人?” “小的来自凤翔府。” 韩清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银锞子递给他说道:“既然识破你的手段,本不应该给你钱,这钱是为了让你封口,炼制磷的方子不能外泄。” 那和尚十分惊讶,接过银锞子之后连连作揖说道:“这是我马字门中绝技,岂能随便授予外人,大官人请放心。”他说完之后站起身,向韩清以及游明各自作了揖,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等韩清步入到院子里,就看见裴婉儿站在房门口愣愣地看着他。 “已经打发了,娘子莫要有什么担心。”他笑道。 裴婉儿蹲身施礼,但是并未再答话。 过了几天之后,紫鸢带着景妮返回东京城,韩清去了紫鸢那边房里,二人谈论了几乎一夜。 这一日,韩清下了差走出宫外,看到一男子正在马车附近徘徊。 “柳家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韩清看到这男子后叫道。 “韩副使。”那男子看到韩清走出宫门,急忙拱手施礼。 “柳家哥哥多日不见,我还以为你回家乡了呢。” “我在京郊谋了一份差事,一直不曾离开京师。” “那柳家哥哥寻我可是有何要事?” “我的弟弟快要来京师了,有书信一封,特让我帮着送来。” “耆卿要来京城了?那太好了。”韩清听说柳永要返回东京城,很是高兴。 与韩清说话的男子是柳永的哥哥,名叫柳三复。说起这柳三复,就不得不说历史上百年之后出现的那位太尉,靠着踢了一脚的好球而上位的高俅高太尉是也!因为这柳三复也是靠着踢球上位,靠着踢球升了官职。 柳三复是个学子,但是踢得一脚好球。 天禧二年,柳永第三次落榜,而柳永的长兄柳三复则进士及第。 柳三复他的官运不亨通,几年选不上官。他知道宰相丁谓喜欢踢球,便想走这条门路获得一官半职,但又拿不出钱财贿赂丁谓的门房求得接见。于是,他天天守候在丁谓家球场的墙外。一天,丁谓踢的球飞出了墙外,柳三复觉得这是喜从天降,立刻拾了球喜滋滋地抱了要去送还丁谓,管门的人只好让他进去。 他见了丁谓之后,把手中的球抛在空中,一面跪拜,一面用肩、背、头顶球,球一直未坠落在地。丁谓看了这种表演,不由得哈哈大笑。柳三复也就在哈哈大笑中获得了一个小小的官职,在京畿一个小县做县尉。(宋人刘邠的《中山诗话》中记载。)但是这一代的柳家人或许不怎么走运,弟弟总是落榜,哥哥虽然靠着踢球得了官职,可是官职升得一直是很慢,后来丁谓倒台,他的党羽都被贬嫡外地或者罢官,柳三复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职,于是就被选择性的忽略掉了。 “虫娘一直在影剧院,众人待虫娘都是很不错的。”韩清接过那封信看了看就说道:“耆卿要明年继续科举,此番来京城就是为备考。” 韩清所说的虫娘就是周慕晴,本来众人都是叫她周大家或者周仙子,但是慢慢熟络了,就开始唤她的乳名。她与柳永相识之后被他文采所折服,于是对他一直不离不弃。柳永落第之后心情烦闷,于是与她就有了不愉快,但是他知道她对自己的情谊,所以离开京师之前,向韩清托付了她。 柳三复点了点头,随便与韩清聊了几句就告辞而去。 韩清直接去了影剧院,把这个消息告诉周慕晴。 “他要回来了。”周慕晴听到这个消息,低声说了一句。 “明年科举,他这是来参加科举的。”韩清说道。 周慕晴取出一架文枕琴,拾起琴弓开始坐奏,用嘌唱形式唱道: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 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 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 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她唱罢之后愣愣地看着琴床说道:“耆卿在大中祥符二年写下这首词,但是中棠你一直不让这首词面世。” “狂荡以傲世,严肃以自律,这才是才子词人、白衣卿相的真面目,词是好词,只是太过于狂荡,倘若这首词流到市面上,会对耆卿兄惹一些麻烦。” 这首词就是著名的《鹤冲天·黄金榜上》,一旦流出市面上,会让众科考的学子们争相传颂,宋仁宗临轩放榜时想起柳永这首词中那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就说道:“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就这样黜落了他。从此,柳永便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而长期地流连于坊曲之间,在花柳丛中寻找生活的方向、精神的寄托。 韩清知道这首词会改变柳永的一生,所以劝说过周慕晴。 她叹了口气,将文枕琴推到了一边说道:“这蓁(zhēn,音同真)的声音有些低沉,比起中棠的潮尔,似乎略微失了些意味。” (宋代出版的《古代合壁事类备要》一书中的筝条里,记载了一种叫蓁的乐器:“蓁形如瑟,两头惧方,七弦七柱,以竹润其端而轧之。”此后,在明代莆田人姚旅《露书》中,又有关于“蓁”的记载:“蓁形似筝,筝十四弦,蓁九弦。筝长今尺五尺,蓁三尺五寸,以文锌为之。俗云:‘筑也。’但筑旧云‘以竹击之。’今用桃技擦松香,以右手锯之稍似击形耳。”) 第601章 薄罗依旧泣青春 韩清还未答话,就听见妆屋外面有人声说道:“周仙子在练唱吗?” 周慕晴去开了门,进来的赫然是季芳华。 其实韩清进周慕晴的妆屋时候,季芳华就已经看见了,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突然乱了起来,在她脑海里,开始胡乱猜度起来,一会儿想着韩清是不是把周慕晴搂在怀里亲吻,一会儿想着这男子是不是又会施展什么伎俩,说什么心痛之类的鬼话,让周慕晴帮着揉揉。 虽然她知道这周慕晴与柳永十分交好,但是看到韩清进了妆屋,就禁不住的胡思乱想。思前想后之后,她就鼓起勇气走到周慕晴妆屋门口,听到屋里有嘌唱声音,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然后她就暗自骂自己,怎么会失了心性。 虽然心里翻江倒海一番,但是既然走到周慕晴妆屋门口,就鼓足勇气唤了一声,然后就被周慕晴迎了进去。 “中棠也在,奴家这是唐突了,不会打扰到你二人吧?”季芳华看到韩清之后,脸就变得通红起来。 “季仙子这是哪里话。”周慕晴并未注意到季芳华的脸色变化。 “柳永来信说是近些日子要到京城,我是来告诉周仙子一声。”韩清说道。 “哦。”季芳华眼神不敢与他对碰,用余光看着韩清说道:“刚才听周仙子嘌唱,被这嗓音吸引,特过来与周仙子一叙。” “久不听季仙子献艺,不如今日也唱上一首如何?”韩清笑道。他觉得刚才周慕晴那首词有些不适宜,也担心别人听了去,就打算转个话题。 “中棠所言极是,季仙子现在忙着扮白娘子和聂小倩,这嘌唱小唱的绝技都生疏了吧?”周慕晴笑了笑说道:“季仙子在这里施展一下绝技吧。” 季芳华看到文枕琴旁边还放着一架挫琴,就点点头说道:“既然中棠与周仙子都要奴家唱上一唱,那奴家就献丑了。”她说完就坐在一月牙凳上,将那挫琴举到左肩,右手拾起琴弓。 韩清此时大气都不敢出,前世的考古让他明白这挫琴的价值。 挫琴,梧桐木作琴身,丝弦作琴弦,高粱秆作琴弓,是一件在中国古代乐器史上已经消失的乐器,后来在青州被发现,而且还是有着活态传承的技艺,使得中国拉弦乐器的历史比西方早了1500年。 战国末年,勇士荆轲刺秦王,好友高渐离送他到易水边,击筑为其送行唱的那首绝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就是用挫琴的前身“筑”演奏的。而乐器挫琴与“筑”同宗同族,一脉相承,这早在甲骨文中就有记载。 “奴家就唱那《如鱼水》吧。” 季芳华话音刚落,韩清与周慕晴二人不约而同的互相对视了一下。这首词是柳永在《鹤冲天·黄金榜上》创作不久之后,对大宋的科举还没有那么多牢骚和不满,所以词中表达之意并没《鹤冲天》那么强烈。 “帝里疏散,数载酒萦花系,九陌狂游。 良景对珍筵恼,佳人自有风流。 劝琼瓯。绛唇启、歌发清幽。 被举措、艺足才高,在处别得艳姬留。 浮名利,拟拚休。是非莫挂心头。 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 莫闲愁。共绿蚁、红粉相尤。 向绣幄,醉倚芳姿睡,算除此外何求。”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季芳华唱到“共绿蚁”之后,就与韩清眼神总有碰撞。 绿蚁:新酿的酒还未滤清时,酒面浮起酒渣,色微绿(即绿酒),细如蚁(即酒的泡沫),称为“绿蚁”。 韩清听到“红粉相尤”这句词时候,看到季芳华清澈的眼神似乎一汪清水,就会意的笑了笑,他这一笑,反而让季芳华再次脸红了一下。 一曲终了,周慕晴笑道:“季仙子小唱真是歌喉婉转。” “比不得周仙子的嘌唱。”季芳华谦虚的说道。 “柳永要是回到京城,听到二位仙子能把他的词唱的如此传神,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韩清旁边笑着说道。 他的这番话让周慕晴眼神空洞起来,她有些伤神的移步到文枕琴跟前坐下,然后就看着琴出神。 季芳华知道周慕晴心中想着柳永,也知道二人之前的伤感别离,所以对着韩清就摇了摇头,一是让他别再说话,二是对这周慕晴的苦闷心情也无可奈何。 “奴家刚才闻听季仙子的小唱,禁不住唱意甚浓。”周慕晴拾起琴弓说道:“奴家再唱一首《征部乐》吧。” 韩清听了这话想要出言阻止,但是看到季芳华冲自己摇了摇头,也就不再发话,静静地看着周慕晴拉动文枕琴。 “雅欢幽会,良辰可惜虚抛掷。 每追念、狂踪旧迹。 长祗恁、愁闷朝夕。 凭谁去、花衢觅。 细说此中端的。 道向我、转觉厌厌,役梦劳魂苦相忆。 须知最有,风前月下,心事始终难得。 但愿我、虫虫心下,把人看待,长似初相识。 况渐逢春色。便是有,举场消息。 待这回、好好怜伊,更不轻离拆。” 一曲唱罢,周慕晴低下头看着琴不再发话。 韩清无奈的咬了咬嘴唇,心里苦笑,我以为就我能把天聊死,原来这周慕晴也会,因为这首词是二人闹得不愉快之后,柳永写的一首半是道歉半是纾解心意的一首词。 柳永的这首词做于大中祥符八年,他再次落第之后,与周慕晴关系出现裂痕,作词《征部乐·雅欢幽会》,抒发失意兼失恋的苦闷情绪。 就是因为这首词,影剧院才知道周慕晴的乳名叫虫娘,因为词里那句“虫虫心下”说的就是虫娘。 “周仙子,柳永就快到京城了,你...”他说到这几看到周慕晴低着头伸出手摇了摇,就知趣的闭了口。 季芳华站起身说道:“不打扰周仙子了,他日有空在一起把京师名士的新词再好生的唱上一番。”说完就轻移莲步走出了妆屋。韩清立刻知趣的跟上,退出妆屋之后就帮着关上了屋门。 “周仙子也是个苦命的人。”季芳华叹道。 “那柳永快要到京城了,他肯定会来影剧院,到时候俩人就会再次相会。” “中棠纳了新妇,最近日子很是舒坦吧。”她的这句话语中带着一些酸楚,也带着一些哀怨。 “那只是为了封住裴家人的嘴而已。” “封了裴家的口,还赚一个娘子,这买卖真是太划得来了。” “季仙子莫要揶揄我了,那裴家人把小娘子嫁过来,只是放在家中看看而已。” “此话怎讲?” “裴家人很奇怪的族规,新妇嫁入需要清心寡欲百天。” “这就奇了,既然入得你韩府那就是韩家人了,韩家的人何必遵守裴家的规矩?” “季仙子说的在理,不过裴家人已经答应不在将法海的事情讼于公堂,那我就好生遵守裴家的族规,也算是互相的约定吧。” 二人走着就到了季芳华的妆屋,她先推门进了去,韩清紧跟其后。看到屋里没人,他就立刻上前一步从她身后伸出双手,抱着她的腰。她想要阻拦,用手推了推,但是他已经把两只手环抱在她小腹跟前,并且十指交叉,让她怎么也推不开。 他凑到她白皙的脖颈跟前嗅了嗅,然后就把头轻轻放在耳侧。男子的气息让她心跳加快起来,她略微低着头,想躲开他,可是被他紧紧抱着,她也只好面色绯红的站着不说话。俩人就这么一直站着,似乎谁也没什么话可说。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她用手打了一下他的手,于是他就立刻松开了手。她立刻走上前去几步,找了个锦墩坐了下来。 婢女腊梅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门跟前站着韩清,急忙施礼道:“韩大官人。” 韩清点了点头,对腊梅说道:“这几天开封府那边有些事,已经把事情解决了,我就是来告诉季仙子一声。”说完这话,他冲着坐着的季芳华道别,就退出了妆屋。 刚才这么一搂,被季芳华的翘臀给顶的有些心猿意马,仔细想了想刚才季芳华所说,也觉得她说的很对,既然裴婉儿入了我韩家的门,干嘛遵守什么裴家规矩,回去定要将这小娘皮拿下! 正待要走出影剧院,却是听到门子来报,说是有人来见。 他有些烦躁的问是谁这么不开眼? 门子看东家似乎不太高兴,只好小心翼翼的回答,仍旧是那裙子系在**上的小娘子。 他叹了口气,直接就往大门走去,看到车顺姬正站在门口。 “车小娘子,眼看太阳快要落山,不知道小娘子有何贵干?” “韩副使,你可是还记得与奴家有什么约定吗?”车顺姬逮他几次都不曾逮到,心里也是有气。 “约定?”他一副蒙头的样子问道:“小娘子所说何事?我与你有何约定?”说完这话他心里也是暗笑,我就不相信你高丽使臣当着这么多人面说我欠你一炮。 车顺姬看到韩清装傻,立刻变得怒不可遏:“你大宋堂堂一高官,居然出尔反尔!” 第602章 斗酒,更问尊前狂副使 影剧院进进出出的的人看着一个穿绿衣的小娘子对着一个青年男子发怒,都觉得挺新奇,众人一副看热闹的架势站在旁边,打算继续看戏。 “我出尔反尔什么了?”韩清叫屈道。 “我堂堂高丽国使臣,信你韩清开设的钱庄,于是将钱财悉数存放于那里,可是你们弄了个什么钱头子兑换存折。” “你可以兑换也可以不兑换啊,有什么问题吗?”韩清问道。 “韩清,那钱财可是我高丽国的财产!”车顺姬怒道。 “车小娘子,那财产是高丽国的财产啊,谁敢说是辽国的财产我首先就不答应!” 车顺姬气昏了头,她理了理思路问道:“当日兑换钱头子的人众多,我特意找你韩清商讨,你说要抵押一件韩家的绝世珍宝,你说!可有此事?” “有!此事千真万确!” “珍宝呢?” “车小娘子,你是不是分不清先后啊?”韩清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说道:“当日你说因为兑换的人众多,挤不上前去兑换,特意找我商讨如何取出钱财来。” “没错!”车顺姬大声喊道。 “当时因为人多,那就等几天呗!”韩清说道:“现在你拿着存折想去取就随便去取,想去兑换就去兑换,干嘛和我掰扯啊?” “你当时说要用韩家的珍宝做抵押的!” “我韩家珍宝多得是,拿出来一件就能与你那存钱数量做抵平?” “你当时说,如果不能做抵平,就...” “就什么?”韩清说到这里却是有些担心了,他还真的怕这个高丽女人犯二愣子,万一口没遮拦冒出来什么蠢话,那就有乐子了。 “就...你无耻!”车顺姬看到韩清这幅表情,知道自己的愿望要落空,绝望中开始叫喊起来。 “这位小娘子,韩大官人说得对,那钱庄现在可以随时兑换,倘若不愿意兑钱头子,你可以买理财投资啊。”旁边地吃瓜群众看到戏要落幕,干脆做好人劝说起来。 “韩清!”车顺姬有苦说不出的气恼,他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叫道:“你答应我以珍宝相抵,此事你不能推脱。” 韩清叹了口气,看着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说道:“车小娘子,你可以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高丽国的使臣,在我大宋国都城和一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韩清说话不算数,这点脸面都不要了,那我还怕什么?” “我说话不算数?”韩清猛的一抽手臂,差点让她摔倒。“你口口声声说我愿意以韩家宝物相抵,可是有文书证据?白纸黑字拿出来让我看看。” “有!”车顺姬再次冲上前抓住他胳膊叫道:“钱庄的存折就是证据!” “我说的是以宝物相抵的文书证据!”韩清甩开她手说道:“你若是想去取钱,直接去钱庄即可,在这里像个泼妇是为哪般?钱庄欠你钱了?钱庄不给你兑钱头子了?干嘛非要赖我家宝贝才行?” 车顺姬看到韩清这副嘴脸,瞬间觉得万念俱灰,她想到高丽国百姓还在受契丹的压迫,想着契丹军队冲入开京成的肆虐烧杀,一幕幕似乎就在眼前一般,这让她极为的痛心。自己明明能看到一些希望能够拯救高丽国百姓,却是被眼前这个男子的无赖行径给抹的干干净净。 韩清看到车顺姬脸上一副死灰表情,就有些于心不忍,他想劝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拱了拱手就赶紧离开了。 回到家中之后歇了一会儿,吃晚饭时候,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张桌上吃火锅,折惟玥讲东京城里的见闻,其他几位娘子不时的答话。饭桌上属孩子最不听话,一会儿闹着吃,一会儿闹着玩,韩琦总是盯着裴婉儿看。 “琦哥不好好吃东西,怎么总是看三娘?”韩清笑道。 “三娘长得像是画里的人。”韩琦的话引得韩清哈哈一笑,但是其他几位娘子只是温和的带出点笑容。 “琦哥现在识字多少了?”裴婉儿挑了一筷子羊肉扔进锅里笑问道:“爹爹是探花郎出身,儿子恐怕将来肯定是强过爹爹的。” “爹爹教我好多字,不过...”韩琦看了看韩清然后说道:“我与别的小孩一起写字,她们总说我写的不对。” “啊?”裴婉儿听了很好奇,看了看韩清问道:“官人没有用心教吧?” “不光是琦哥,逸哥也是这问题。”李奕蕾有些不满的说道:“官人写的字总是少了很多笔画,还说这是什么简体字。” “我是教了琦哥好几种写法,大约是琦哥觉得简体字写起来少一些笔画,觉得可以偷懒吧。”韩清笑笑说道。 “以后莫要再教孩子什么怪言怪语,还有那缺胳膊少腿的的字,孩子现在就是一张白纸,你现在教成这样,将来全是毛病。”李奕蕾撅了撅嘴。 “娘子所言极是!”韩清点点头然后对着韩琦说道:“以后还是按照正常笔画去写字,不可偷懒了。” “是!爹爹!” 吃罢晚饭,韩清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就去了裴婉儿的房里。 “官人,近些日子公务很忙吧?”裴婉儿给他端了一杯热梨汤问道。 “陕西以及山西一带需要户部调支钱财,新年伊始就要繁忙一些。” “官人整日里操劳公务,注意爱护身子,这初春还是有些寒冷,早起的时候多穿一些。” “谢娘子牵挂!” “官人,那坐卧在巷子口的和尚不再来了?” “走了。”韩清笑笑说道:“江湖中的骗子,耍一些手段伎俩。” “官人倒是见多识广,居然就能识得那和尚的手段。”裴婉儿说道:“奴家听家里的下人讲,那和尚很是有些手段的。” “这和尚是行走江湖的骗子,有些高超的手段看上去令人惊叹无比,实则唬人而已。”韩清叹口气说道:“虽说是旁门左道,但是用到正道上反而能有一番成就,可惜了。” “官人说的如此轻巧,难不成那些行走江湖的人用何种手法,皆是能被你识破?” “不敢说全都识破,至少能识破个七八成。” “官人夸口吧?” “这有什么夸口的,见识多了就知道的多。” “官人没来京师之前,是在宋辽边境?” “更确切的说是在辽国的深山里。” “那这就让奴家搞不懂了,既然生活在深山或者军中,怎么能见识这么多江湖手段?”裴婉儿撇了撇嘴笑道:“官人就是吹牛。” “爱信不信!”韩清两手一摊之后说道。 “男人都爱吹牛!”裴婉儿说道:“官人自夸也对,反正挣得诸多钱财,还是朝中高官。” “没有自夸,说给你还不信,信不信由你!” “我信!我家官人好本事!”裴婉儿挑了挑眉说道:“我家官人一顿饭吃一头牛,要喝酒五大坛,一拳打死大牯牛,两脚蹬死南山虎!” “饭量倒是没那么大,酒倒是能喝一些。” “哎呦呦,我家官人是给个梯子就上房啊,说能喝这就立刻又夸海口了,可惜啊咱府中没有养头牛,要不然真就把牛牵来,让官人你一口吞掉!” “一顿饭吃一头牛那是胡扯,但是这酒还真别说能喝个几坛。”韩清一副贱兮兮的样子笑道:“小娘皮,和老子杠上头了?要不让你见识一下?” “见识就见识,那就喝个给我看看。”裴婉儿收了笑容,带着赌气的话将他。 “我喝没问题,就不知道娘子你能不能喝,是不是闻闻酒气就醉倒了?” “我闻酒气就醉?官人也是太小瞧奴家了。”裴婉儿被韩清这么一激立刻就来了劲:“奴家也是有一些酒量的,今天奴家就好好和官人斗一番酒。” 折惟玥在堂屋坐着和竹娘说话,看到游明进了里屋去搬酒,就好奇的问道:“这是要做哪般?” “东家要和三娘子把盏一番,让小的来取酒。”游明怀里抱着俩梅瓶对折惟玥回了话就给韩清去送酒。 看着游明背影,折惟玥恨恨地骂道:“我就说嘛,这俏丽小娘子进了家怎么就能被这样放着,官人这个泼才按捺不住,这是要把新妇灌醉,然后成就一番好事。” 竹娘将女儿搂在怀里,望了望堂屋外,笑了笑并未答话。 游明到了裴婉儿的屋里,将酒瓶放下,然后给韩清递了个眼色,就退了下去。 “官人不是说能喝好几坛吗?”裴婉儿看到盛酒的是梅瓶,就吃吃笑道:“官人这是怕了吧,给自己找台阶下。” “娘子别逞强,这酒你若是能喝三盏,我以后在你面前再也不说大话!” 刚才游明之所以和韩清对个眼色,就是因为去取酒时候被韩清授意,去取了那经过蒸馏的高度酒。韩清倒不是有意想把裴婉儿灌醉,只是打算让她品尝一下,让她知道天外有天。 裴婉儿拔出那梅瓶的软木塞子凑上去闻了一下说道:“酒气倒是挺浓,看来官人这是把陈年老酒拿出来,想让奴家醉倒出丑,哼哼!” 第603章 小娘,转令人意伤 裴婉儿冷笑之后,不屑的取了酒盏过来,抱起梅瓶就往两只酒盏里斟满了酒。 “娘子,这酒盏有点大,你还是换个小的吧。”韩清看到酒盏个头有个拳头大了,有点担心,就好心劝阻。 “官人怕了是吗?”裴婉儿轻蔑的笑笑。 “你先倒一点,品尝一下再说。” “官人刚才说得豪气冲天,现在居然胆怯了,哈哈哈哈!”裴婉儿笑罢,将两只酒盏全都斟满,然后将其中一盏推到韩清跟前说道:“官人饮一点点就可以,奴家可不愿这般小家子气,说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韩清无奈的端过来酒盏举起来说道:“娘子莫要逞强,你先略微品尝一小口,如果...哎...”眼看着裴婉儿将那一盏酒咕咚一口饮尽,惊得韩清出声阻拦都来不及。 烈酒通过裴婉儿的嗓子再进入到她的胃里,让她极度的不适应,她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是什么酒,怎么如此的辛辣?”裴婉儿阻止了韩清过来帮着捶捶背的举动,慢慢舒缓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这是汴京高烧,乃是我独家秘制。”韩清举起酒盏稍微抿了一口酒说道:“此酒在广元楼有售。” “这么难喝的酒,售卖的肯定不如意吧?” “这就因为太烈,所以要配以菜肴相辅。”韩清说道:“在广元楼售卖的确实是不如意,倒是那辽国人和党项人喜好,这些人每次去广元楼必定要店小二给上汴京高烧。” “这些蛮人久居于草原,天寒地冻,当然是需要烈酒来驱寒了。”裴婉儿说完这话,略微的晃了晃头。 “不管这酒是不是难以入口,但是娘子你领略到了酒的猛烈了吧?”他看到裴婉儿皱了皱眉,知道这酒已经开始烧心起来,让她开始了不适。 裴婉儿或许是酒劲上头了,她逞强说道:“不就是一碗酒吗?能耐我何?” 眼看着这女子已经犯迷糊起来,他苦笑了一下,唤来婢女给收拾一下,然后这才搀扶起她到榻上。 裴婉儿刚才逞强,还能有些清醒,这一躺下了之后立刻就觉得天旋地转,房屋开始旋转,眼前的男子开始旋转。 他把她放倒之后打算起身,哪知这裴婉儿居然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然后就迷迷糊糊的嘟囔起来,他头一次离她这么近,被她身上那种女子的香气给迷了一下。 他将她手用力掰开,她却又用双腿环住了他的腰。 “一盏酒就被放翻了,看你明天醒来还敢嘴硬。”他跪在榻上,双手反剪过去掰她的双腿,这过程中也能不经意的碰到了她的臀部,于是他就有些心跳起来。 “季仙子说得对,既然已经入了我家门,那就按照我韩家的规矩来,干嘛还遵循你们这些破规矩?”他看着她面色红润的脸庞以及婀娜的身段,他有了活泛的心思。 “这女子发育的真他娘的好,凹凸有致,看来这帮孙子还真他娘舍得下本钱!”他一脸的坏笑,将她用力侧抱过来,手脚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前挺后撅,凭的是棵...”他自言自语说到这里就停顿了下来,白菜二字就没再说出口,因为真要是按照这种话来讲,自己把自己比喻的也太不像话了。 隔着衣服又是捏又是掐,又是揉又是拍,过足了手瘾,他终究还是将她摆放好,下了榻看着醉死过去的裴婉儿说道:“老子不是君子,但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就这么把你办了也是老子行使丈夫的合法权利。” 等他转身要走出去的时候,想了想又担心她醉的不省人事摔下榻去,而且晚上要水喝也没人搭理。“这帮孙子也不给你配个贴身奴婢,胆儿真肥。罢了,老子把你灌醉,就守候着你吧。”他将灯吹灭,合衣躺在她身边,就这么睡去。 要说身边睡个大美人,没点想法不可能,不过他这时候真的没什么想法了,因为这女人已经醉得不成样子,呼吸中带着浓浓地酒气,这让他闻着有些不适应,干脆侧过身体背朝着她,这才能勉强睡下。 第二天还没亮,韩清翻了个身,觉着身边似乎有人正在哭泣,就迷迷糊糊问道:“你醒了?你昨晚吃醉了酒,快要醉死了。” “你个好色之徒,老娘杀了你!”身边的人停止了哭泣,摁住他然后骑在他身上怒喝道:“说!你对老娘做了什么?” 韩清这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打算推开她,但是随即就感觉到冰冷的金属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既然你乘人之危,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什么时候乘人之危了?”他不敢再动,因为他已经感觉出脖子出是一炳锋利的小刀。 “你敢说你没碰我?”她怒斥道。 “碰没碰你自己不知道?”他有些恼怒道:“你觉得身上哪里不适了?” “老娘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昨天吃醉了酒,我担心你半夜摔下榻,也担心你晚上想要水喝,所以就留了下来没走,可是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水沟。”他终于镇定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冷了下来。 “你能有这么好心?” “你若是说浑身不适,是因为喝了烈酒之后第二天有些头痛,如果你认为我碰了你身子,你可是觉得下体不适?”他猛烈地晃动身子道:“给老子滚下去!好心当作驴肝肺!” 看到韩清这幅作态,裴婉儿开始动摇了,感觉他说的是真的。 她不自然的扭动了几下腰肢,感觉确实只是头痛一些,而且似乎有些饥饿的感觉,于是就磨磨蹭蹭的从他身上下来。 “点着灯!”他趁着她翻身下去,就爬了起来,因为今天还要上朝呢。 等屋里有了光亮,他看到她坐在榻前,手中握着一炳三叉镖。他没再搭理她,自己出了屋洗漱一番,然后就让游明备好车去上朝了。 仍旧是上朝下朝,他现在虽然是从三品,但是仍旧没有资格与宰相们一起面对官家,所以王曾只是在殿中训话,听取其他人等意见。 等他回到度支司之后,看到了洪州(今江西南昌)的知州夏竦的提报,说是在洪州一举灭了当地装神弄鬼的巫师,收缴到的神像、符箓、神仗、魂巾全部焚毁,并勒令一千九百余户人家攻习针灸方脉,这些人因为一直被巫师蛊惑,很少有人去从事农桑,现在被知州勒令改行改业,一时间无法转变的那么快,而且民生方面也出现了短缺。 夏竦在提报中提到需要度支司赙赠、例物、口食、内外春冬衣、时服、绫、罗、纱、绵、布鞋、席、纸、染料等,并请求设官案。 度支司下分属有掌给案、钱帛案、斛案等,还有就是百官案。这官案掌幕职官奉料、祠祭礼物、诸州驿料等。既然这群人的大头目巫师被灭掉,所以还需要设置祠祭礼物的相关官员。 韩清看到孔目官,都勾押官,勾覆官都做了审核画押,而且各案的判官都做了批复,于是也画了押送到了李士衡那边,请他定夺。 一天的公务结束之后,韩清下了差出了皇宫,上了马车走了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听到游明说裴家人在前面等候。他探出头看了看,是裴立诚等人正在路边恭候,于是就让游明驶到跟前停了下来。 “韩大官人,你破了我裴家族规!”裴立诚看到韩清下了马车,就立刻说道:“我们已经有约在先,你为何要坏了我裴家规矩?” “裴婉儿吃醉了酒,醉卧在榻上而已。”韩清冷着脸看着裴立诚说道:“既然你认为和衣而睡也是破了你们的规矩,那就按照你们的规矩办好了,在这街上拦我马车是哪般道理?” “韩清,你与我裴家有约在先,现在是你先破了我裴家...” “裴立诚!”韩清铁青着脸打断了他的说话,而且口气相当不客气的直呼姓名。“你们差不多就得了,别给脸不要脸!”他说完返身上了马车,让游明驾车就走了。 裴立诚等人面面相觑。 韩清没有归家,而是直接去了绣巷,找李克与矛弘义等人谈了一些话,才回到了家中。 等他进了院子里,裴婉儿听到声音就走了出来,“官人,请进屋说话。” 韩清面无表情的进了她的房里,然后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官人,今天我见到了裴家的族人,就因为你昨夜在我房中就寝,他们要...” “你可以求去!”韩清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裴婉儿闻言之后瞪大了双眼,盯着韩清的表情,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观察出什么端倪。 “我说的是真的,你可以求去。”他再次重复说道。 “官人,你...” “听好了,不是和离,是求去!”韩清冷笑了一声说道:“《宋刑统》中有规定,若夫妻不相安谐而和离者,不坐。你裴婉儿熟读我大宋律法,这一条不应该不知道吧?” 第604章 求去 宋代的律法相对于当时的社会,可以说是很完善了。 韩清刚才说的《宋刑统》中规定:若夫妻不相安谐而和离者,不坐。意思就是说,如果夫妻感情不和,就可以协议离婚,法律不干预。这里显然没有“从一而终”、“守寡”等等的传统观念。 不仅如此,有宋一朝,女子提出离婚的法定事由还有很多,例如丈夫没有抚养能力、丈夫犯罪被发配他乡、丈夫外出三年不归等等。这些离婚的法定事由都是源于丈夫过错在先。不仅如此,在丈夫没有过错的情况下,宋代女子依然可以提出离婚的请求。这在宋代有个专门的名词:“求去”。有宋代人曾经感慨:“为夫人者,视夫家如过传舍,偶然而合,忽尔而离,诚可哀也”! 裴婉儿惊疑不定的看着韩清,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从屋里的箱子柜子里收拾东西。 韩清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就这么看着她收拾。实际上她的东西并不多,毕竟这才进入韩家没多久。但是她收拾的很慢,而且她在收拾的过程中,不断的用余光看他。 “过一会儿收拾完,你就写一张求去的文书即可,你我二人就从此陌路,再无任何瓜葛。”韩清平静地说道。 裴婉儿停下手中的活计,有些落寞的走到榻前坐下,然后就呆呆地看着脚尖不说话。 俩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再开口,屋里一片寂静。 许久,裴婉儿开始啜泣起来。 韩清本来想讽刺她几句,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韩家与别人家太不一样了。”裴婉儿有些抽噎的说道:“奴家头一次是和一家子人在一起吃饭,头一次能见这么热闹的样子。” 中国历史上自明朝开始才是众人一起吃饭,在这之前一直是分而食之。韩清自从在东京城组建了家庭之后,就把这种菜肴共享的方式拿了出来。起初依珍和依菱有些不适应,后来就慢慢习惯了。等李奕蕾进了韩家,也是被这种吃饭的方式弄得有些不习惯,但是时间久了,也就喜欢上了这种方式。竹娘和折惟玥现在已经认为吃饭就是这个样子,一家人热热闹闹,饭桌上能听到许多的趣闻,也能相互交谈。 裴婉儿刚踏入到韩家时候,到了吃饭时间被下人叫过去,刚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等看到家中两位大妇以及竹娘各自就坐,旁边还坐着小孩儿叫嚷,她分外的惊奇。可以说踏入韩家吃的第一顿饭是在极度震惊的神情下吃完的。 在韩家生活的三个月左右,她见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十冬腊月的时候,家里暖和的像是春天,后来她才知道这是火墙土炕的功劳。 说起这火墙暖炕,韩清是不得已才这么做。起初他想弄的是暖气,可是打造钢管或者铁管那真是费了老劲了。打铁师傅虽然掌握了炼钢炼铁技术,但是还没有人能想到怎么制作空心钢管或者铁管,后来有人制作了泥模子,将铁水倒入泥模子里,再把另一半泥模子封上去,掌握好火候抽掉中芯,这样就勉强弄出来了钢管铁管。后来在韩清的教授下,已经学会了制造螺丝口,就是在管子头上嵌好卡扣,转动卡扣上的扭臂,就能割出来螺丝口。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钢管变形,还有转接头,弯头的螺丝口更是难上加难,好容易按照韩清的要求弄得像点样子,结果在家里烧好暖气,总是漏水,后来他弄得没了斗志,干脆就用土炕火墙来取暖了。 裴婉儿在韩家生活的这三个月,看到一家人和睦,慢慢地就适应了这种生活,现在要离开了,那种心情难以割舍。 “唉!”韩清长长地叹口气说道:“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别在做这种营生了。” 裴婉儿听到这话,停止了啜泣,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官人,你...” “你刚进我韩家时候,当天晚上我问你宪州城墙之事还记得吗?”韩清抬起头看看屋顶,这才幽幽的说道:“宪州并没有城门楼,因为我那快马驿站兄弟确实去了那里要开分号。” “或许...或许是奴家记混了。”裴婉儿有些惊慌。 “风、马、燕、雀、瓷、金、评、皮、彩、挂!此乃江湖十大骗术,前些日子那和尚就是马字门中人。”韩清用大拇指搓了搓下巴笑道:“马字门的人都是单枪匹马,一个人行骗。但是这和尚居然和你们前后脚出现,我判断这和尚应该是和你们一路的,只不过被我识破了行藏,惊住了裴立诚,你们就想着全身而退,昨夜里饮酒过度,我在你房中过夜,这恰巧给了你们一个离开的借口。” “官人读书读的多,居然能编出这样的故事,奴家听了却是也奇的很。”裴婉儿脸上笑容变得有些古怪。 “你先听我讲完。”韩清继续说道:“说到这‘燕’,就是指专门以美色做局行骗的人,不单指美女,也指美男子,女骗男,男骗女,只要色心起,就会上当。” “官人不是行走江湖的,居然懂这么多!”裴婉儿脸色有些白。 “与马字门对应的就是风字门中人,风也称作“蜂”,就是团伙作案,像蜜蜂一样,蜂拥而至,倏忽即散,来得快,走得快。”韩清没理会她这句,而是接着说道:“天禧四年,慈州官场腐败,好多犯了事儿的官员都会上下打点,花费巨资,以求消灾。慈州一位姓石的提辖被人告发,全家急得团团转。正在筹备钱财运作时候,忽然发现本城来了一群陌生人,秘密在客栈住下了,这些人都衣着不凡,说着一口的开封官话。石提辖认为是从东京城而来查案之人,派心腹去客栈送信,请求拜会。心腹进入客栈后,也在查看那些人的情况。那群人故意显示出警觉的神情,说有要事在身,不便见客。心腹吃了闭门羹,然后赶忙跑回去汇报。石提辖一听心中有数了,第二天备了十万贯钱让心腹送去。” 裴婉儿这时候身子绷得很直,两只眼睛盯着韩清一动不动。 “那心腹将十万贯钱送进去后,领回来一条‘三尺白绫’。石提辖一看就大惊失色,他认为这是朝廷的意思,要让他自缢而死。于是石提辖挖空心思,东拼西凑,又凑了二十万贯钱派心腹送去。这次心腹领回来一串平安扣,石提辖终于放心了,但是心有不甘,提辖当不成,那就多送点钱,做个提刑也成。于是就把家里的猫眼翡翠玉镯玉佩都拿出来疏通。”韩清说道这里就笑道:“那群人收到这些东西后,知道这个石提辖已经把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很快消失了。等京城查案的人到了慈州,这石提辖还蒙在鼓里,可悲可叹啊!” 裴婉儿脸色慢慢地变得有些灰暗,但是没一会儿就立刻恢复了正常,她笑吟吟的问道:“官人这是从哪里听的故事,说的有前因有后果。” 韩清脸上的笑容并未消退,他带着一副假笑的表情看着她说道:“这群蜂为首之人就是裴立诚,至于被你唤作姑母的女子,在群蜂中冒充皇城司的女谍。” “官人你是官字两个口,任凭你说讲,无凭无据怎么算得了数?” “无凭无据?”韩清脸上笑容依旧未退:“你知道隔壁院子里住得是谁吗?” “那位紫鸢娘子?”裴婉儿惊疑道:“这位娘子很少见到,奴家倒是见你去那边几次。” “紫鸢就是皇城司的人。”韩清晃了晃脚尖继续说道:“你们在慈州做了案子,打着皇城司名号,这让皇城司的人很是愤怒。恰巧这次你们借着裴家名号来敲诈钱财,我就让紫鸢带人去了慈州一带,果不其然,查了个清清楚楚。” “紫鸢娘子原来是皇城司的?”裴婉儿脸色又开始发白道:“我居然与皇城司的人住隔壁?” “我只是好奇,娘子你怎么不带杀手?” “官人此话怎讲?” “哦!我明白了!”韩清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裴婉儿的手就说道:“当初定聘时候,竹娘给你带一手镯,后来竹娘对我说你腕力很足,而且前三根手指有些粗糙!我细想了一下,早晨你用那三叉的飞镖制住我,由此推断你的绝技是飞镖,而且你有拳脚功夫在身,不用带杀手。” “官人自说自话,奴家越发听不懂了。” “江湖十大骗术之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就是雀,也称‘缺’,就是缺口的意思,指官场上的位置,哪里有个缺儿,就会有人走马上任堵上去。这样的大局,要调动好多要素,联系好多人,做局者运筹帷幄,直到把局做成,才腰缠万贯而去。这‘缺’也不是专门对着官场的缺口,而是找更大的机会,只要能切入到缺口,大事可成。”韩清收起了笑容。 第605章 拆局,若教眼底无离恨 “雀字门中人做局,一般需要还几个角色来配合,其一,是美妇!这美妇要美不胜收,知书达礼,外表温柔似水,内心毒辣至极;其二,军师,此人真实身份往往是美妇的郎君或者姘头,总之两人苟合默契,狼狈为奸;其三,是道具师,此人精于刻章,做官凭、官印;其四,是杀手,此职往往由师爷亲自担任,也有专门的杀手,但必须是美妇和师爷的亲近之人,一般是徒弟或者亲生儿子。”韩清自顾自的点点头道:“你精通拳脚功夫,想必杀手一职应该是由你亲自担任。” “官人懂得真多!”裴婉儿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已经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大中祥符六年时候,陇州一学子入京赶考落第,回去路上在延州客栈遇一美妇,美妇告诉他说自己的官人要去盐州赴任途中被盗贼杀死,流落客栈归家无门,后有一随从出主意,让这落第学子带着官牒去赴任。这落魄书生是一傻鸟,空有一腔报国之志,却无报国之门,被随从煽点的五迷三道,然后又在夜晚被美妇委身于他,于是也就从了好事,带着官牒战战兢兢去盐州赴任。殊不知那真正的盐州知县是路过山谷不慎跌死,那美妇伙同别人拾得官牒就是专门等候这个傻书生。”韩清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上任半年,美妇与随从巧立名目,搜刮十几万钱,然后这伙人从盐州消失不见。”他长长地叹口气道:“可怜那书生被官府以重罪论处,流放沙门岛。” 裴婉儿听到这里就说道:“官人,你看奴家年纪多大?大中祥符七年时候,奴家还是个未出阁的娘子。”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否则的话,我岂能让你活蹦乱跳的在我跟前晃荡!” 裴婉儿将手慢慢地深入到怀中,眼神却是虎视眈眈的望着他,这时却听见外面折惟玥的声音问道:“姜家哥哥,李哥哥,你们这是在作甚?” 原来折惟玥吃罢晚饭,挺着个肚子要出去散步,她现在已经有一点显腹了,腹部隆起之后她就开始骄傲地在韩清跟前晃荡,他就让她多走走路。折惟玥听从官人指点,这时候要多多运动,所以就在院子里打算溜达一下。等她走过天井之后看到右侧的西厢房门口站着姜阳秋和李克,就发问这二人怎么站在院里。 虽然已经是夜里,但韩府里灯笼四处挂的都是,想不看见个人都难。 这二人不敢随便回话,见到东家的大妇甚至都没拱手施礼,只是微微笑了笑欠了欠身。 折惟玥不明就里,不知道韩清在裴婉儿房里鼓捣什么,居然还召来了这二人,于是咕哝着埋怨一句,就走了出去。 裴婉儿听到屋外折惟玥的问话之后,伸进怀中的手就停住不动了。 “你们这群人端的是好厉害,居然玩出了组合拳!”韩清看到裴婉儿把手慢慢地抽出来,笑了笑说道:“你应该是‘燕’,但是居然和‘风’组合到一起成了‘雀’,一大帮子人做局来坑我这个傻鸟,哈哈哈哈,有趣的很!” “官人你既然知道我们的底细,为何还甘心入套?”裴婉儿刚开始还嘴硬,但是被韩清说的这么清楚,知道不好在隐瞒,索性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她不解这韩清为何明知是诈骗,怎么还甘愿受骗。 “因为我查到了你的真实身份,你确实是裴家后人!至于那裴立诚等人,都是冒充的而已。”韩清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翘起二郎腿继续说道:“可以说,你们作为‘雀’,确实是找到了很准的切口。那法海和尚确实是裴家后人,你若是告我是名正言顺!现在那些御史台的台谏官都是吃饱了没事干,四处风弹官员,而我在朝中还被人盯着,你们用侮辱先祖的名义告我,这事可大可小!”说到这里,他带着一些狡黠的笑容说道:“而且,我也不怕你们讹诈。” “你位高权重,且挣下金山银山,自然不在乎这点钱财!” “错了!”韩清扬起头哈哈一笑说道:“每一文钱都是用我的才智挣得,所以这些钱财都是由我说了算,我愿意捐给谁或者送给谁,那是我自己的意愿,但是被人讹诈走,恐怕这世上还没有这种富裕的傻瓜存在。” “那...” “你们知道我在京郊房舍在售卖,我打算送你的妆资中有这样的房舍,可是你们不愿意要,这就让我好奇,是什么样的人不愿意落户在东京呢?”他捻了捻手指,看到食指上有一点死皮,就用另一只手去揪掉,然后继续说道:“但凡在我大宋的百姓,都是以有地产为耀,那京郊的房舍是上下楼房结构,买了这样房舍的人根本就没有良田可供栽种,但是仍旧有大批的人前来购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五等丁产簿!” “不错!”韩清点点头说道:“在京郊购买房舍的人大多数是外乡人,还有不少南来北往的行脚客商,这些人就是为了获得五等丁产簿,能够落户在东京。但是你们这群人自山西一带过来,居然不愿意要房舍,居然对着众人争抢的五等丁产簿看不上眼,那这就令人玩味了。” “官人你心思好细密!”裴婉儿低声叹道。 “送给你的妆资里数钗子最多,这是你们最喜欢的,因为携带方便而且随时可以变换成钱财。”韩清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那些钗子要说值钱倒也能卖个好价钱!要说不值钱,恐怕全部加起来也不值三百贯钱!” “怎么会?”裴婉儿好奇地问道:“那些钗子我们都查过,确实是货真价实!” “你与家中几位娘子去过广元楼吃饭,看到那窗户上平板假玉,被广元楼豪阔的手段惊到了吧?我这府里大小门窗也都是装上了平板假玉,你也看到了吧?” “那又如何?” “你们啊!”韩清摇摇头道:“出门行骗要多涨涨见识!” “那...” “自唐代时候,大食国商人带着这假玉在长安售卖,相当的风光一阵子,可是后来慢慢就不值钱了!” “可是...” “别问了!假玉做的饰品不值钱,但是能做成平板就值了大钱。”韩清站起身抻了抻胳膊说道:“毕竟你也算是与我夫妻一场,所以我留你一条活命,赶紧收拾东西走吧。”他抬起头看了看房顶,又打量了屋里周围,叹口气摇了摇头说道:“那些钗子之类的尽快变卖成钱财,自己留着慢慢用吧,以后别再做这种营生,否则下场会很凄惨的。” 裴婉儿本来刚才对韩清已经动了杀机,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了那种心劲,听到韩清的话语,她站立在原地没动。 “裴立诚那帮人现在还以为大事已成,他却不知道我早已经安排了手下人围住了住处,只要我一声令下,这帮人会当场被剁成肉泥,然后我会向官府告发你们曾犯下的大罪,官府肯定会奖赏我的。” 裴婉儿听到这话之后,默默地转身拾起包袱,然后就往出走,经过韩清跟前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想张口说点什么,但是抿了抿嘴唇,就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韩清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走到榻前轻轻地坐下发愣起来。 裴婉儿出屋外之后,就看到门口的姜阳秋以及李克二人,手里拿着钢弩,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盯着她看。她不敢再正视二人,急匆匆的从二人跟前走过,出了大门就走了。 姜阳秋与李克二人望了望裴婉儿背影之后就进了屋里。 “东主,为何心慈手软了?”李克问道。 “毕竟算是我韩家人,就这么弄死在屋里,恐怕不太好。”韩清说道:“再说这群人就是骗子而已,没必要赶尽杀绝。” “东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伙人都不是好鸟,放他们生路或许能带来麻烦。”李克说道。斥候出身的人都是心狠手辣,按照李克的行事风格,早就应该全都剁了。 “他们只是为了钱财,又没有害我性命。”韩清摇了摇头说道:“况且那千面观音戴晨也只是告诉我了这帮人的根底,看在同门面上,放他们生路吧。” 李克点了点头,就与姜阳秋离开了韩府。 要说韩清得知这伙骗子的根底,还是那千面观音戴晨出面告知的。韩清嘴里所说的那盐州知县官牒被人弄走之事,其中的美妇就是这戴晨,也就是说戴晨是雀字门中人。 韩清今晚是应该在竹娘房里,到了晚上睡觉时候,竹娘还笑问他应该在新妇房里,怎么来这里了。他大致给竹娘讲清楚里这裴婉儿的身份,也告诉她这女子现在与韩家没任何瓜葛了。竹娘听到这一消息,惊得一轱辘坐了起来,扳着他左看右看。 “怎么了?”他问道。 “官人你为何不早早提醒奴家?”竹娘有些自责道:“家中娘子中,就奴家懂拳脚功夫,若是官人你有个什么闪失,奴家的罪过就要大了。” 第606章 风弹月课,已成真 原来竹娘认为韩清在自家还能遇险,她自己当仁不让的认为就该保护官人才对。 韩清笑着将她搂怀里安慰,并让她不要给外人讲,即使家中那两位大妇问起也不要讲。 “那要是众人问起来,奴家该如何回答?” “就说裴婉儿有要事随族人出远门,过些日子就病死他乡了。” “这...似乎有些不妥吧?”竹娘觉得这个借口有些差强人意。 “那还能怎么办?”韩清说到这里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叹口气摇摇头。 “官人,你还有心事?” “刚才说话间忘了让那裴婉儿写文书。” “求去文书?” “是。” 竹娘听了没再搭话,夫妻二人吹熄了等,二人各怀心思而睡。 过了几天,本来是上朝的日子,韩清却是在家里睡懒觉。之所以不用去宫里,是因为这一天放榜,盐铁司、户部司以及度支司里很多人做了关扑,都跑到街上看捉婿的情景去了。折惟玥起得早,让下人弄好米粥以及鸡蛋等早餐,吃完就屋里来回走动,还不时地和韩清问话。 “今天放榜,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就去街上看榜下捉婿,这一大清早的和我问东问西的,打扰我睡觉!”他在被窝里咕哝了一句,然后又蒙着头睡去。 “我家官人当初就是榜下捉婿的大名人,现在像条死狗一般躺在奴家榻前,还用去看什么外人,看我家官人不就得了。”折惟玥大约是闲的没事干,专门气他:“谁家的学子被抢走,过个十年八年不照样是娶妻生子,照样是死狗一般赖在榻上。” 韩清懒得理她,把被子捂得更紧。 折惟玥上前一把扯开被子,推了推他问道:“奴家听说东京城最为热闹的一次捉婿就是在你身上,给奴家讲讲呗。” 韩清不耐烦的扭了扭身子,他知道这个时期的孕妇情绪要稳定,不能招惹她不高兴,所以干脆一骨碌爬起来。 “快,给奴家讲讲。” “我在放榜那一天,被十几家子的人抢,你是没见过那一天的盛况,吓死人!”韩清用被子拢在身上继续说道:“幸亏太婆已经暗地里告知那帮兄弟,这才解了围。” “奴家听李氏讲过,说你被捉走时候在车上骂骂咧咧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言语。” “我被渔网罩着,左右伸展不得,而且那马车颠簸的厉害,身子下面还有什么东西咯着,这一路上难受啊!后来我好容易挣脱开了一些,打算坐起来,谁知那两个家丁像个呆头鹅,又把我摁倒,再把渔网重新收紧。”韩清想到这里也禁不住笑了:“骂死那两个呆头鹅也不出声,这一路上可是害苦我了。” “可惜,奴家就没机会让家人给捉婿喽!” “你要是还在府州,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捉婿,这情景只能是东京城才有。”说到这里,他翻翻眼道:“你这想法也真奇怪,还想着捉什么婿啊,万一抢回来一个歪瓜裂枣怎么办?” “要是去捉婿,肯定也是挑着个顺眼的,长的难看的要死,谁抢回来谁自己去嫁!” “那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了。”韩清笑道:“至少嫁给我之前,你已经见过我什么模样,而且也知道我做出过什么惊天举动,立下了什么盖世奇功!” “奴家知道你坏心眼子!”折惟玥气不过,走到他跟前使劲拧了两把。 韩清哈哈笑着躲开,也不敢提二人第一次见面时候捉弄她的事,否则这女人肯定会急! 中午吃罢午饭,他还是溜溜达达的去了街上,皇榜下已经没那么热闹了。他凑上前去看了看,果然没有欧阳修的名字。 三月初的这一天,御史台褚承宜上书弹劾韩清,说韩清影剧院污蔑裴家先祖,被人告上公堂。弹劾的奏表递到政事堂之后就没了音信。 三月三日,监察御史葛永寿上疏弹劾韩清,说影剧院欺诈看官,整日里上演的大戏不知所云,引起看官们的不满,这样的影剧院纯属是欺骗客官的钱财,应该取缔。 连着两份弹劾的奏表全都到了政事堂,冯拯并未作出回应。 影剧院最近确实是有些烦心事,起因就是大戏上演之后,看官们一致反映影剧院的声音越来越小,光是看着舞台上一群俊男靓女咿咿呀呀的演着戏,却是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话。 韩清得知这一消息并未理会,只当是看官们的惯性反应。因为现在的大戏已经引起人们的审美疲劳了,先前的各种新奇已经引不起看官们的足够兴趣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挑毛拣刺了。可是等到楚克雄来报了四五次之后,这才让他觉着有些不对劲。等休沐的这一天去了影剧院,让众人在舞台上彩排,他在座位上试了试,果然声音几乎听不见。 他很是纳闷,经过排查之后终于得知了原因,气得他跳着脚大骂!原来影剧院用来传播声音震动的棉线都变得松软起来,既然没有绷直,声音就没法传导到铜质的大缸里。而棉线之所以绷不直是因为影剧院这帮人吃腻了吃菜,现在天天吃火锅,一到晚上就在饭堂里摆起了火锅,饭堂里摆不下就摆到了舞台上,漫天的水蒸气让棉线受潮,所以才无法绷直。 楚克雄被韩清狠狠地责骂一通,顺便把西剧院的老鸨子洪波儿也叫来一起骂。因为不仅仅是南剧院出现这种问题,西剧院更是过分。俩人站在他的办公屋被痛骂一顿,这才明白了影剧院声音越来越小的缘故,二人急忙赔罪,然后散去重新整顿。 事情已经过去,但是仍旧被监察御史给揪住,上表言影剧院属于诈骗客官钱财。 三月十三日这一天夜晚,监察御史里行陈泓进上表弹劾,说韩清的有风纪有重大问题,请宰相明察。 当天下午,皇太后召韩清入殿。 最近刘娥也是很闹心,原因就是曹利用居功自傲,现在已经变得目无法纪,且越来越明目张胆。 曹利用因为自己曾经澶渊城下将辽国的讹诈给生生的降低了十倍,于是一直被先帝所喜。现在放眼整个朝中已经没人能够在资历和功劳上盖得过自己,于是就开始居功自傲。二月中旬的一天,官家与太后上朝,可是听见外面的宦官挥了三下鞭子,却不见任何官员走进大殿,这可是让母子二人纳闷不已。原来这一天冯拯因病请了假,让王曾代自己面圣。可是曹利用现在自恃功高,已经不把同朝的任何官员放在眼里,他看到王曾走到自己前面,于是气不打一处来,三步两步走上前去就打算在王曾之前先迈入大殿。 王曾看到曹利用快步走到和自己平行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曹利用要干什么,他于是也是慢跑着往大殿里奔去,于是二人就卡在了大殿门口。曹利用右手扳着门框,左手横栏着王曾,不让他再往里走。而王曾同样的操作,左手扳着门款,右手拉扯着曹利用。 这二人就在门口开始了斗气,谁也不让对方先迈入大殿。 跟在后面的群臣看到二人起了争执,就都停了下来,站在俩人身后皆是不言语。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殿内的宦官阎文应被官家下令出来看看怎么回事,这王曾一看见阎文应走来,立刻摇手说道:“今日无甚重要大事,还请阎都知告知官家与太后,就此下朝吧。” 阎文应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只好回去禀报。 后来太后得知事情真相,极为的愤怒。大宋朝重文轻武,你曹利用带了个坏的头,这以后岂不是让武将要造反?她把曹利用召到宫中痛斥一番。可是这曹利用也是在太不把刘娥放眼里,太后在帘子后面说他的不是,而他却用手指关节不断地敲打着腰带的腰珵,嗒嗒的响声让旁边站立的宫女都忍不住悄悄说道。倘若先帝在世,曹利用敢这么大不敬吗? 于是刘娥现在对曹利用极为厌恶。 本来正在为这事烦心,现在又接到韩清被御史台风弹,她想也没想的就把韩清召到宫中。 “你这小猢狲,惹下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刘娥的脸色很难看。 “师傅,那御史台的风弹确有其事,只是我的确不知道裴家人的祖先是法海。”他看到刘娥脸色不善,立刻装老实人说道:“至于那影剧院,传声出了问题,徒儿已经修缮完毕,现在客官都是十分满意。” “老身可不是说的此事!”刘娥说道:“那监察御史里行上表之事,你可知道?” “徒儿以前年少无知,或许犯下什么错。” “年少无知?”刘娥冷笑道:“冯拯给老身拿来一份文书,那影剧院门口铺子的女主已经承认你二人有染。” 韩清听了这话,大脑立刻一片空白。那陈泓进风弹他之后,他也打听了究竟是什么事,但是御史台的人都讳莫如深,他也就以为只是风弹月课。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冯拯这老货下了一盘大旗。 第607章 忽被惊风吹别泪 在这个时期,通奸之罪是极为让人不齿的,作为一个社会人,你可以去青楼,也可以纳几房妾,但是不能与良家女子做苟且之事!所谓“万恶淫为首”! 刘娥看到韩清脸色变得惨白,知道他被震住了。这也是她头一次看见这个混不吝的人能被自己吓住,她忍住好笑,仍旧是一脸严肃的说道:“我大宋律法中有明文,你可是知道罪有多深吗?” 韩清并未答话,他被这一记闷棍打晕了。 “说话啊,平日里能言善辩智计百出,今天怎么成了锯嘴的葫芦了?” “徒一年半!”韩清脸色有些灰败的回答道。 大宋律法《宋刑统》的立法继承自《唐律》,“诸奸者,徒一年半”! “知道刑罚如此之重,小猢狲还以身试法,难道真就以为这种性子天不怕地不怕?难道真没有人治得了你?”刘娥的语气开始变得冰冷起来。 “师傅,徒儿那时候刚来东京城没多久,人生地不熟,后来误打误撞的在无忧洞救了一名女子,徒儿看这女子可怜,就暂时收留,后来给这女子一些钱财,让这女子做些买卖。” “哈哈哈哈!”刘娥听到这里笑出声来道:“韩清,出自山野的一个毛头小子,刚在辽皇面前作诗嬉笑怒骂,更是出使辽国哄得辽皇下了御批,还能在单身逃命的过程中收复两座城池,能在东京城用一些奇技淫巧弄个影剧院,让京城百姓趋之若鹜,还能开钱庄办酒楼,就是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居然被一女子恩将仇报,居然就被这么一个落难的女子耍弄的灰头土脸,这事真是奇啊!” “徒儿遇人不淑!” “哼!”刘娥收了笑容冷冷地看着他说道:“监察御史上表之后,本来是要大书特书的,是王曾将此事压了下来,所以才没有传的沸沸扬扬,否则,你韩清恐怕今天已经没有资格在进入这皇宫大殿了。” “徒儿找个空一定要谢谢王相公。” “王相公找老身谈了此事,我二人都认为你是一个好苗,年轻时候犯些错也能容忍。”刘娥面色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只是你这次犯的错让冯拯抓住了把柄,恐怕你难逃罪责。” 韩清长长地叹口气,并未再言语。 “你也该出去历练一番了。”刘娥说道:“京城要要职在身的官员,哪一个没有在外为官过?恐怕也只有你这个猢狲一直赖在京师了。”她看到韩清的神情似乎还没恢复过来,就叹口气道:“你外放几年,如此一来也可以让那冯拯闭嘴。”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这点风流事可大可小,王曾并未将此事落在你的官考里。” “臣...知道了,谢太后眷顾。”他拱了拱手。 “本来冯拯是想把你贬嫡到永州一带,但是老身却是和王曾商讨过了,更是愿意让你去西北一带。” “师傅可是有深意?” 刘娥抬起头往望着大殿外的远方,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大中祥符三年,也就是你刚在宋辽边境被发现的时候,党项的李德明被辽封为西夏王,此人随即就开始动用数万民夫在延州(今陕西延安)西北的敖子山上,修建宫室,绵亘二十余里,那宫室据说极其豪华壮丽。而且这李德明出行所乘的大辇方舆俨然和我大宋皇帝相仿。到了大中祥符九年,李德明追谥其父李继迁为皇帝。” “这李德明僭了帝制!”韩清说道。 “僭帝制?这还是其次!”刘娥起身离开龙椅上前走了两步说道:“大中祥符十年,有人向李德明报,说是在怀远镇(今宁夏银川)北的温泉山上看见了龙,李德明以为祥瑞之兆,派官员去怀远祭祀,并改怀远镇为兴州,可以说是李德明正式定都兴州了。” “西北确实是我大宋的边患!”韩清不禁为这刘娥称奇,居然能看透这一层。 “我与王曾和曹利用分别问话,一致认为治理西北,需要文武并用。”刘娥看了看韩清说道:“即使那监察御史不弹劾你,老身也想让你去趟西北,此次借着弹劾,老身也可以卖个人情给冯拯。”她说到这里重新又走回坐到龙椅上说道:“你可以将钱庄的各种买卖法子使用在西北一带,同时也将那飞鱼雷炮好生的钻研一番,将那西北边防打造铁桶一般,如果能让党项内部乱起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臣遵旨!”韩清躬身施礼。 等到了晚上,他回到家中将此消息告诉诸位娘子,家中立刻布满愁云。他并未说是因为弹劾而被贬嫡,只是说太后下令让他治理西北。 “官人被放任到哪里?”李奕蕾问道。 “还没下发诏书,目前尚未定下来。”他摇摇头道。 竹娘不由分说的就要表明态度,官人到哪里她就去哪里。 “大宋官员外放,不允许带家眷的。”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官人你一个人在外做官,谁来伺候你,谁来照顾你的起居?”或许是想到了西北的清苦,竹娘开始落泪起来。 “也就几年的功夫而已,你们可以随时过去探望啊。”韩清笑笑。 “奴家陪你去。”折惟玥说道:“既然是西北,那就是奴家的娘家所在地,奴家一定要给你去。” “我刚才说了,官员外放不得携带家眷的。”他劝道。 “奴家明天进宫面圣,请太后允许奴家回娘家生孩子。”折惟玥说到这里就露出微笑道:“娘家人看到奴家生了孩子,还不知会有多欢喜呢。” 韩清没再搭话,他只是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冯拯为什么出了这么一招,思前想后之后他明白了,还是因为那钱头子的事情。 现在钱庄使用两种存储方式,一种为聚蚨钱庄存取凭证,也就是存折,另一种就是钱头子。韩清为了对抗这种钱头子的使用,就让钱庄着重引导存钱的储户购买理财,但是这种行为并起不到多大作用。对于百姓们来说,有皇家的戳印的凭证才是真正的有了保证。光凭韩清这钱庄的信誉,不足以能够证明不垮塌。上次挤兑的风潮让百姓们开始注重钱庄后面的实力,如果手握钱头子在手,那么钱庄有什么问题都不要用在乎了,因为如果出了事就可以找官府来赔偿。 面对着皇权赋予,钱庄的事情让韩清纪委的头痛,事情的转机是在去年的年底。有不少储户想在新年出去游玩,结果发现郊县或者别的地方的钱庄不认钱头子,这让储户很是郁闷。经过打听这才明白,钱庄对于异地存储只认存折。换句话说就是钱头子只能横行京师,出了京师就毫无用武之地。 开封是大宋的都城,也是举国向往的京师,所以能够吸引全国的人前来,可是这钱换了地方不能取出来,这就让人无奈了。于是,开年之后,京师又开始刮起一阵子风,拥有钱头子的人纷纷去钱庄做变更。为了保险起见,将钱头子做成两份,另一份就是存折。 此举让冯拯极为的愤怒,因为他向官家提议,将钱庄收归为皇家管理,但是前提是让钱庄认可钱头子。这下可好,钱头子成为了百姓们的存取款保险凭证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韩清在度支司接到了诏书:除盐铁部度支司副使一职,知岚州事、权知石州事。他看了这诏书无奈的笑笑,前几天他在度支司收到夏竦的提报,还感叹这人好生的厉害,居然能知任三州,想不到没过两天,自己也开始知任两州了。 陈尧佐以及薛奎二人这才知道韩清被贬了,俩人来到度支司惊奇地看着韩清收拾东西,度支司的各个大小官员此时都停止手头上的事,起身看着自己顶头上司。 韩清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与众人挥挥手,看到陈薛二人,他也只是笑笑。等他收拾后东西,往出拿东西时候,陈尧佐问道:“中棠,究竟是何原因?” “京城大小官员都要外放历练一番的,我也不能久居于东京的。”韩清说道。 “太突然了!”薛奎摇了摇头。 “无妨,什么事都需要有个历练过程!”韩清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出了皇宫之后,先去了影剧院,并让游明驾车去把张万财,彭方、李克、矛弘义等人找来,与楚克雄与洪波儿一起坐在他的办公屋。 当众人听到韩清讲述自己被贬嫡出京之后,立刻炸了窝,一帮人七嘴八舌的开始问缘由。韩清只是讲自己必须要出去历练,关于戚氏一案只字未提。 众人一直把韩清当做主心骨,现在听到他要被贬离开,一干人等被这消息给弄得有些六神无主。 “韩大官人,你这一走,将来若是有个什么大事,我们听谁决断?”洪波儿问道。 “没多大的事,出去历练几年再回京师。”韩清已经从各种情绪中恢复,他平静的说道:“我置办的产业都是生意兴隆,你们现在都是独当一面,我在不在都没关系。” 第608章 话别 众人都是有些伤感,而且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有点没回过神,等到谈论了一刻的功夫,诸人才开始分别向韩清询问自己那一摊事如何决策。 韩清就給诸人充分的权力以及决策权,并告诉诸人,等他到了外地上任之后,按照规定时日飞鸽传书报来大事,小事自行处理,并且每隔两个月就会有账务司前来进行核计。账务司的人由紫鸢带领,她是皇城司的人,光是这个身份就已经很让人畏惧。 起初紫鸢并不理解账务司是做什么的,韩清就把给她讲解了这里的门道。 其实这账务司本来应该叫审计,但是“审”这个字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紫鸢认为这些产业都是韩清置办的,然后成立这个部门去“审”,会招致众人心里有什么情绪,于是“审计”这词就更换成了账务司。 账务司的人员全都是来自于三司。三司是大宋最重要的财政部门,下设盐铁司、度支司和户部司。为了更好地管辖好下属的各个事务,三司又复制了十五个司,分别为三司执行杜弊、检查、督促的工作。 大宋的养老制度能让官员可以颐养天年,但是临到老了的时候,身边的后起之秀把工作做得有声有色,这些老人们难免有些失落。但是韩清的出现让这帮老家伙又看到了第二春,因为可以在外面继续发挥余热。于是都磨勘司、都理欠司、都凭由司、勾凿司、勾当司的熟练老手一个个都能够在闲暇时间挣些外快,何乐而不为?于是很多人都成了韩清账务司的兼职人员。 韩清把各种交待以及托付理顺之后,诸人告辞而去。李克与矛弘义二人磨磨蹭蹭还不想走,韩清就问二人还有什么事情。 “东主,你这一去西北数年,身边应该有拳脚功夫不错的好手跟随。”李克说道:“我和矛大哥打算跟着你去西北。” “哪来这么多的担心。”韩清笑道:“你们若是跟我走了,快马驿站的押纲怎么办?你们深谙这里面诸多的门道和经验,倘若扔下没人管,下面百十号兄弟就没了饭碗了。” “那就让姜兄跟随着东主你吧。”李克说道:“上次截击红顶卫,姜兄身手极为令人侧目。” “我看行!”旁边的矛弘义说道:“姜兄是卢二虎那厮的好兄弟,而且以前都是在西北一带活动,万一有个啥事,没准还能有个照应。” “瞧你二人说的,就好像我这是要赴龙潭虎穴一般。” “几百口子的人都指着东主你,我们岂能掉以轻心啊。”李克摇头说道。 “这我这次担任岚州与石州的知州,距离我那娘子的娘家很近。”韩清说道。 “哦哦,我都忘了这茬了。”李克想了想就说道:“反正让姜兄弟跟随你一道赴西北吧。” 韩清点头答应。 等到二人离开,韩清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去了季芳华的妆屋。 婢女腊梅看到韩清来了,知趣的蹲身施礼,然后就出去了。 “中棠,你要去外地做官了?”季芳华神情有些黯淡的问道。 “是。” “怎么这么突然?” “西北一带有些变数,我一直久居于京城,还没见过外面的世面,所以这次就历练一番。” “西北有变数?那也是武职之人前去,怎么派你一文官前去?” “文官要治理州县。” “哦。” 季芳华低下了头,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 他走过去将她拥在怀里,二人就这么抱着。他想张口说等我回来把你迎进家门,可是怕说出来又惹恼了她。这季芳华冰心玉洁,拒绝了多少王公贵族的好意,现在被自己这么不清不白的把持着,总也不是个事。 季芳华被他这么拥在怀里,没任何的表示,双手也是自然地垂放着。 “你去看看周大家吧,柳七哥现在总是借酒浇愁。”季芳华低低的说了一声。 他将脸庞靠在她脸上轻轻地碰了碰,将她往怀里用力搂了搂,就离开了她的妆屋。 柳永这次来东京城赶考,依旧是落第了。为此他借酒浇愁,整日里流连在影剧院。 韩清到了周慕晴的妆屋,听到屋里正在小唱,就敲了敲门。歌声停了下来,周慕晴过来打开屋门,他看见柳七正斜卧在榻上沉睡。 “中棠请进。”周慕晴款款的施礼说道。 “柳七哥又吃醉了酒。”他进屋之后找了个椅子坐下说道。 “七哥心里苦。”周慕晴低声叹道。 韩清只好将告别之事与周慕晴讲了,她也十分惊奇,他也只是大致讲了一下,然后就与周慕晴告辞。 出了影剧院,他回头望了望,心里也有些难以割舍。前世中看到过不少这宋代的名人,被贬嫡之后在外地做官,基本上回京的没几个,都是一贬再贬。他心里苦笑一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同样的命运。好在也找人问过,这外地做官不带家眷的,十有八九能够回来,否则就是连带家眷一起去外地赴任了。 平日里韩清都是从南剧院走,好久没来西剧院门口。 他再次面对着马行街,看到左右两边的兰花铺子,叹了口气就走了过去。 戚氏早就看见他站在影剧院门口了,所以目光一直追着他,看他走过来,就从铺子里面走了出来。 他站在铺子跟前打量了一下里面,又扭过头看着戚氏。戚氏迎着他的目光也没做躲避,但是俩人互相直视了一会儿,她目光就开始变得有些躲闪起来。他想张口痛斥她,不过他也知道了这女人被人当枪使了。 他招了招手,游明将马车牵过来,他就上了马车。 “东家,咱们去哪?”游明看了看天色尚早,估计韩清这时候还不回家呢。 “去城外庄子走一走吧。” 游明立刻架起马车直奔城外而去。 等进了庄子,他直接去了自己府里。这个郊外的府邸虽然建设得富丽堂皇,但是成了摆设,因为家中几位娘子都不愿意来这里住,于是这韩府一直就空着。不过自从丁谓倒台之后,这府里倒是住了几个人。 “雍老道,别在那里趴着瞎逼钻研了,来叙叙话。”他看到门口盘腿坐着两个手持拂尘的老道,知道这俩人是守卫安全的。这雍老道也真他娘小心,老子这房子是建立在庄子中心,周围住得全是活土匪,哪还有什么能进得来的坏人? 雍半仙慢慢腾腾从里屋出来,看到韩清正在堂屋里坐着。 “中棠小友,今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是我的房子,我来家里看看而已,你这话说的像是我来你家做客一般。” “房子建造的奇特,家里的摆设也是和一般人家不同,可惜中棠小友却不来住,看来富庶一方的大户都是住惯了自己的老宅子。”雍半仙说道。 “我倒是想让我那几位娘子来这里住,可是一个个的都不愿意来。”韩清说道:“就喜欢在甜水巷交着巨额房租住。” 韩清说的倒是实情,现在甜水巷那房子一直交着房租。不仅仅是他,即使是再过个几十年,也有不少的当朝宰相是在东京城租房子住。原因一是买房子太贵,虽然这些大佬们的俸禄十分优厚,但是对于东京城的房价也只能望房兴叹的份儿,原因二是官员经常外放,指不定就被外放或者贬嫡,有时候一辈子都没法再回到东京城。 “今日你应该是在朝中当差,怎么会来这里呢?”雍半仙问道。 “我今天是来和你告别的。”韩清说道:“我被贬出了京城,要去外地做官了,这就要滚蛋了,走之前和你道一声别。” 雍半仙听了这话,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淡淡地说道:“中棠小友此去有风险,不过凭着小友你的命数,能够逢凶化吉的。” “好彩头!”韩清盯着雍半仙打量了一番说道:“我说我被贬嫡出京,你居然没任何表示,不会是又早算到我有此一劫吧?” “中棠小友对老道我的占卜一直不信,所以老道我说什么也值一提。”雍半仙说完冲着里屋喊道:“鹿菲子,你来见见韩清小友。” 一个女道人应声走了出来,毕恭毕敬的站在雍半仙跟前。 “这谁啊?”韩清打量了一下这女道人,长相很是漂亮,而且身量挺高,目测大约一米七的样子。最最令他着迷的是这女道人素着腰,这就更显得身姿曼妙,波涛汹涌。 “这是我座下弟子,道号鹿菲子。”雍半仙说道:“此次西去,鹿菲子能够保你平安。” “哎呦我操,雍老道还真他娘有两下子。”韩清惊奇地道:“我都没说要被贬嫡到何方,你都能知道。” 那唤作鹿菲子的女道人听到韩清说话这么奇怪,不由得抬起头往他这里瞅了瞅。 “鹿菲子自幼在山中道观学艺,精通拳脚功夫。” “我怎么感觉这不是去外地做官。”韩清摘下帽,并把帽子一侧的花摘了下来把玩着说道:“我感觉这是要去赴死。” 第609章 闻得远行,欲有小娘陪 宋朝男人头上插花已经成为了时尚,这种时尚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礼仪,上朝的朝会中若是有谁头上没有戴花,会被台谏官揪住当朝记下,年终考核里这是很严重的一项罪责。韩清起初极为不适应,每次被娘子给戴上花出了家门,他就将花一把薅下来。后来上朝时候,那花已经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戴在头上极为的寒碜,于是被台谏官斥责过几次,后来重罚两次之后,他也就老老实实地戴上了花。 “我那弟兄们就要嚷嚷着护送我,要跟随我去西北,你这老道居然也安排人跟随。”韩清说道。 “你已经成为众人心目中的不可缺少的重要人物,有一分安保就更能让人放心一分。”雍半仙说道。 “你这老道也是真有意思,趴在那破铜板子上研磨许久,还能顾得上管我安全与否。”韩清禁不住好奇的问道:“那玩意可是有什么奥秘?你可是找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说法?” 雍半仙摇了摇头。 “不是说有什么荧惑守心啊?”韩清不屑的说道:“如果宫中有两位皇子,说不定还能应验什么说法,可是现在就一位太子,而且已经登基成为了皇帝,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雍半仙面无任何表情的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告诉我?”韩清说道:“你们若是作死就早点说,别他妈把我搭上。” 雍半仙并未答话。 “这小娘子...哦...这女真人...我靠,咋是女真人,冒出来够快的,应该是姓完颜?哈哈哈!” 雍半仙和鹿菲子二人看到韩清胡言乱语,不知道他在讲写什么。 韩清是被自己的口误给弄得思维混乱了。这鹿菲子是个道人,所以一般称呼为真人。可是搭上个女字就成了女真人,百年后就是女真人就要打到这京师掳走二帝了。 雍半仙看到韩清说话打结了,就自顾自的说道:“鹿菲子自幼习武,擅长追踪以及近身搏击,有了鹿菲子跟随你,可保你在西北一带性命无忧。” “我是去做官,不是去杀人放火!再说我那快马驿站的兄弟都是纷纷要跟着我去外地,这里面高手如云,有不少人是广信军斥候的出身,心思缜密胆大包天,这些人我都没有让跟着,怎么还会让你安排一俊俏小娘子保护?”韩清不住地打量着鹿菲子说道:“自幼习武是个怎么练习?我一直很好奇,那一丈多高的房屋,说跳就能跳上去?” “中棠小友,老道我钻研这铜板许久,发现一个秘密。”雍半仙没回答韩清的话,而是将话题继续说在这铜板上。 “啥秘密?”韩清被这句话弄得好奇心大起,因为各路豪杰争抢这玩意打的头破血流,他至今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那明教的李小乙大致给他讲了一下荧惑守心的天象格局,他大致推断似乎能够牵扯到什么宫廷政变或者造反的事。 这荧惑守心的天象格局实际上就是距离地球最近的外行星火星和天蝎座最亮恒星“心宿二”,三者依次连成一条直线,火星会合心宿二,两者相距只有1.8度,即还不到4个满月排在一起那么远。届时,天上最赤红的两颗天体汇聚在一起,十分引人注目。 这种三星一线的稀奇天象,三十年才会发生一次。古人认为这种天象出现是大凶之兆。而且在史书中确实有记载,秦始皇三十六年,说是荧惑星乱了轨迹,逼近心宿三星,明显的就是荧惑守心事件发生了,秦始皇极为不安,好不容易开创千古基业,又遇到这种事,心情极度烦躁。可惜还有更不好的事情,不久就有一颗流星落在东郡,落到地上变成了陨石,有人在陨石上刻了几个字“始皇帝死而地分”。秦始皇命御史逐家审问,没有人认罪,就把居住在陨石附近的人抓起来全部杀死。 韩清起初被这些说法弄得也是极为的好奇,可是研究了一些时日,他就没了兴趣。就想陈胜吴广起义之前有狐狸叫“大楚兴,陈胜王”,或者汉高祖斩白蛇之事,全都是人为制造的。 在他上一世的时候,在2012年年底圣诞节之前,就有人嚷嚷着什么灭世之类的谣言,而且言之凿凿的找出玛雅人当初推断的在这一年会终结,这种谣言蔓延到了全球之后,更是造成很多的人恐慌,尤其是天主教的那帮信徒,让人们准备好几大缸水还有许多事物,等待灭世降临,颇有种等待诺亚方舟来救的架势,可是惶惶不安的睡去,一觉醒来鸟事没有。 韩清对这种古人的迷信已经懒得去搭理,但是怕就怕这帮家伙弄个什么造反之类的事情。本来他不打算让这雍老道住在自己府里,但因为司天监判官邢中和曾经帮助过自己,这雍老道拿着这个人情可是讹人,要死要活的住在他的府里,一来安全无人打扰,二来吃喝样样俱全。 “这铜板上所刻录的不是篆字,而是犬戎族文字,老道我钻研许久,发现若是想要解开这犬戎文字,还有配备的解密法子。” “哦。”韩清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点头,看来那黄色的玉石里面应该就是解密的文字了。 “老道我之所以安排鹿菲子跟随你,就是认为你此次西北之行仍旧会有收获。” “我就说嘛,雍老道怎么会这么好心,会担忧我的安危,决然安排这么一个俊俏小娘子保护我,原来是还所所图,你不会是让我深入辽国腹地去帮你找这解密法子吧?” “一切皆是缘分,中棠小友你是我大宋的异类,恐怕也只有你才能找到这解密的法子。” “我他娘的到了辽国,你信不信会被辽人逮住剁成八瓣子?”韩清瞪着眼睛问道:“你不知道我自从辽皇那里弄了御批回来?你说那辽皇能够不气?逮着我还能有我的活路吗?”他说到这里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瞅了瞅窗外继续说道:“再说老子我是大宋的官员,是在石州和岚州任知州事,擅自跑到辽国就他娘的是叛国。” 鹿菲子听到眼前这个官人说话里自称老子,还嘴里不干不净,就有些皱眉。 “中棠小友在千军万马的堵截下能够安然带着御批回来,实属令人敬仰!不过御批虽然取回,我大宋每年给辽国的岁币可是有减?”雍半仙笑道:“至于辽皇生气?依老道我看未必。” “别说那些没用的,反正和我没鸡毛关系,你手下能人众多,派几个能上天入地的高人去找就行。” “中棠小友打算哪日启程啊?”雍半仙没再和他继续纠结这个事情,转而问他出发的日期。 “还没想好。” 大宋朝的官员外任或者贬嫡,并没有严格的限制,除非是惹怒了当朝的大佬儿,像寇准这样的,因为太不把刘娥放在眼里,而且又因周怀政作乱一事,所以被贬嫡的时候勒令当即出京,不得停留。丁谓是大权在握之后开始膨胀,被刘娥与王曾联手摆平,勒令三日内赶紧滚蛋。而韩清这种被贬嫡,只是说了要出京去石州岚州做知州,至于什么时候出发或者多久才能到,基本上没有多少人去刻意追究,后来的苏东坡也是如此,一路上游山玩水晃晃悠悠才到目的地。 等告别了雍半仙,韩清回到家中,吃罢晚饭之后正逗弄着孩子,折惟玥凑到他跟前说道:“奴家今日进宫,未见到太后,等寻得时机见到太后,奴家一定要回府州。” “你现在怀了身孕,挺着个肚子回府州?你这是不要命了?” “那马车宽敞,吃的喝的用的穿的都带上,再说了,快马驿站兄弟有押纲去府州,奴家怎么能受罪?官人莫要担心。” “这种事开不得玩笑,万一有个闪失,那是后悔都来不及。” “奴家不管,一定要回去。”折惟玥一脸的肯定表情:“我的孩子出生,怎么能第一眼的时候看不到他爹爹呢?” 韩清正要继续劝,听到游明外面报,说是蔡齐来访。 等蔡齐进了正堂里,折惟玥走出来说道:“叔叔来的正好,你给奴家评评理,我家官人要去石州岚州做知州事,奴家的娘家正好在府州,所以就打算与官人一道回去,你说这有何不可吗?” 蔡齐被问的有些不明白,快速的扫了扫折惟玥的肚子,正待要说话,就听见韩清旁边说道:“赶紧回屋去,男人有要事商谈,你别捣乱。” “哼!”折惟玥撅了噘嘴,走退下了。 韩清让蔡齐跟着自己去了书房,刚刚坐下,蔡齐就着急的问道:“中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知道了吗?”韩清叹口气说道:“我要去外地做官了,就要离开这东京城了。”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我的小辫子被人抓住了呗。” “什么?”蔡齐有些不明白。 “冯拯那老货给我使绊子,抓住我一点小毛病,然后就大书特书呗。” “你有什么短处被冯拯给抓住?”蔡齐狐疑的问道。 第610章 有如意算盘,愿与人随 “屁大点的事!”韩清看到这厮的模样就没好气的说道:“你来我家是来听故事的吗?” “我是看看能不能补救,你这厮就好心当作驴肝肺!”蔡齐没好气的说道。 韩清知道这位连襟是好意,他以为这次找王曾通融一下就行,殊不知要去西北之事本来就是王曾和刘娥事先说过了。 “子思,我知道你的好意!”韩清正色道:“只不过这次,恐怕西行无可避免。” “不见得,你又没犯什么大过错,在京师中逗留数日,找个空子见见太后,趁着太后心情好的时候说上一说。”蔡齐说道:“那丁谓当初就是用这么一招,死鱼下了盘重新变活鱼。” “西北那边党项的李德明要做乱,太后担心西北一带有什么闪失,所以让我去那边看看。” “如果党项作乱,这是武官的事,和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有什么关系?” “子思,话不能这么说。”韩清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西北边境一带比较穷困,穷则乱,乱则生变。李德明已经建立了宫殿,并追赠自己的父亲为皇帝,下一步就该武力扩张了。” “他武力扩张那也应该是武将去,你韩清去了算是哪般?” “子思,边境一带困苦,所以百姓们的日子并不是很好。”韩清略微沉思一下说道:“宋辽边境有两属地,这你肯定是知道的吧?” 蔡齐点了点头。 “两属地的百姓本来是是大宋子民,可是辽国对于这两属地的百姓极为上心,春天补椿草,夏天送慰问,冬天送石炭,这让两属地的百姓对辽国极为的赞美。我大宋看到这一层利害关系,于是与辽国争着去慰问百姓,就是为了得到两个字--民心!”韩清将两只手交叉起来放在桌子晃动了两下继续说道:“党项如果把边境的百姓笼络好了,就能一步步蚕食我大宋,所以我此番前去的目的,就是把西北一带民生带起来。” 蔡齐听到这话略微摇了摇头。 “怎么?子思不认可我说的?” “你前面说的那些,倒是确有一番道理。”蔡齐说道:“只是你说带起西北的民生,这话恐怕说的有点大。我蔡齐与你韩清同窗一场,然后做了这姻亲,一同步入金銮殿,一同帽插宫花跨马游街,可以说放眼整个大宋,除了你娘子之外,也就是我最了解你。” “那又怎样?” “我承认你韩清智计百出,能够有各种令人想不到的法子挣大钱,能在这东京城置办下偌大家业,可是让你施政于一方,恐怕此话说的有点满。” “子思不认可我的能耐?” “不是不认可,恰恰相反,是极为认可!”蔡齐说道:“只是施政于一方,可不是做生意这么简单。” 韩清听了这话就苦笑了一声,蔡齐说的很对,作为一个地方的管理者,能把民生搞上去可不是光是说说这么简单。就好比前世公司里有人带着几个人的团队,工作很是出色,后来提高了职位,带的队伍达到十几人时候,就明显感觉这人有些力不从心,后来增加到几十人之后,工作乱的有如狗屎一般。 当做了某个地方手握生杀大权的最高行政长官之后,对于从未有过百姓管理经验的人来说,最初的一段时间恐怕是一种折磨。 “算了,不说这个了。”韩清觉得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会让自己陷入旋涡,“子思你今天来,正好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冯拯那老货在大中祥符四年时候,在河南府任知府,曾经因为霸占良田千亩而被苦主诉讼,后来苦主莫名其妙的作奸犯科,居然被发配了。大中祥符七年时候,冯拯被除御史中丞一职,任陈州的知州事,曾一举掀破当地寺庙借黄大仙之名敛财的事,贪墨了一百三十万贯钱,那寺庙的主持僧人被杖刑之后流放,现在那僧人已经来到了京师,在郊外一个破庙里居住。” “中棠,你这是报复。” “不错!是报复!”韩清说道:“他冯拯给我四处下绊子打闷棍,我就硬挺挺的生捱着,现在我就要一举掀翻了他,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证据可是确凿?” “苦主都已找到,证据都做了画押!”韩清面色很是平静:“子思你现在是御史台的人,但是先前不用你出手,但请先看我怎么做。” “中棠你就要离开京师,千万不要弄些什么纰漏给自己招致祸端。” “我要一次打扫干净!” 对于一个已经不在编制内的人来说,面对着以往的同事,有时候或许是一种轻松。就如同韩清在前世那样,如果是已经辞了职的人再回到老公司里,有时候似乎带着一丝卸下负担的感觉,更何况自己不是失业,新工作有着落有目标,所以再次回到度支司进行公务交接时候,他都是面带笑容,有时候和几个判官信口扯扯淡。 度支司的一些老部下对韩清很是有感情,私下里都是邀请韩清去家里做客,让自己娘子好生做一桌酒菜款待他。韩清都是婉言拒绝了,因为这些天的事比较多。一是依菱和依珍姐妹俩几乎天天来家里与他聊天话别,二是黎巧儿要请韩清吃饭,三是车顺姬要死要活的找韩清理论。 黎巧儿请吃饭也是去她租住的宅子里,韩清觉得她每日里甚是辛苦,就让她来影剧院吃,言谈间对她叮嘱一番。 而车顺姬就有些让人头痛了,这女人开始撒泼起来。并且去了国信所诉苦,让大宋官员帮着管一下自己的冤情。按理说这种事应该是开封府受理,可是涉及到外国使臣的事,那就只能是国信所的人出面了。 国信所的人不知道这女人声泪俱下的描述半天究竟要表达什么,只是说韩清欠他宝物,至于问她是怎么欠的,她就东拉西扯起来,让国信所的一帮官员极为头痛。 车顺姬知道韩清被贬嫡外地做官的事,如果这么一走,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见到他,那么七彩玉净瓶之事也就只能落空了,所以她心里极为的焦虑。为此她特意将韩清堵在影剧院门口,质问他出尔反尔。韩清对这个女子现在烦得很,所以这次面对着她的拉拉扯扯,只是一副冷脸。 眼看着韩清脸色越来越冷,她的心也越来越绝望。看到韩清甩了甩袖子直接走向马车,她似乎又想到什么,疾步走上前再次拉着韩清的胳膊说道:“韩清,既然你这次去外地为官,我高丽国可以派人做你的贴身侍卫。” “又来!”韩清说了一句让车顺姬听不懂的话。 “我高丽国有身手极为厉害的高手,可以护得你的周全,再说你这次去外地做官,也需要身边有个照顾起居的人不是?” “用不着!”韩清摆手说道:“我身边已经有绝顶高手陪伴,何必在搭上饭钱车马费照顾你们高丽国的人?”他说到这里冷笑一声道:“再说了,我去外地坐官,是我大宋份内的事,关你高丽国什么关系?” “你不必担忧护卫的花销,皆有我高丽国承担,不会花你一文钱。” “高丽国的人跟着我去外地,你觉得这能说得通吗?”韩清皱眉道:“假如你的人做了我的侍卫,恐怕我就背上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这官做不成,恐怕头也被砍了。” 车顺姬听到这话,眼神变得极为的黯淡。 没过两天,东京城街头出现了大量的派发纸张,仍旧是跟以前那样,纸张上印着店铺开业信息,广元楼新品菜肴出炉,南城的谁家孩童走失。最令人耳目一新的是纸张第一页有一个叫柳永的学子写的诗词。打开对折的纸张,里面出现一个和尚的画像,画像旁边配有唱词,说自己是陈州月台寺的僧人,在大中祥符七年被人诬陷,寺庙僧人被指责借助黄大仙敛财,然后寺庙被查抄。最奇特的是这和尚说的那些判词只是开头,往后居然是故事连载形式,寺庙香火不断引得四方百姓前往拜佛,然后某年某月突然发现有一窝黄鼠狼寄居在寺庙后院,方丈没有让和尚驱赶,反而给黄鼠狼一些饭食。 东京城街头巷尾的百姓看到又发这样的纸张,联想到曾经的开封府知府慎从吉被拉下马,于是众人就开始猜测,这次应该又是暗指一位朝堂高官了。有人就说大中祥符七年,在陈留做知府的是当朝宰相冯拯,于是话题就变得开始神秘起来。 第二天街头又开始派发,纸张第一页上有两人的诗词,一首词是翰林学士晏殊所做,另一首词仍旧是柳永所做。但是百姓们现在只是想看故事连载,直接翻到了第二页。果然,那故事仍旧继续写了下去,寺庙因为救助黄鼠狼,引得不少地方显灵,终于吸引了一位河南府的青年。此人是在大中祥符四年因被人霸占家中良田和财产,导致家中败落,于是一路流落到陈留。故事若是说到这里也没啥新意,只是再往后看就引出来一些小故事。 第611章 栽赃,久已悠悠置怨仇 百姓们爱看的无非就是男欢女爱,情长苦短之类的狗血剧情。这故事里讲述的就是河南府的青年男子流落到陈留月台寺,因为颇有一番才情,而且做人很勤快,帮着寺庙和尚打扫庭院,于是就邂逅了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子。俩人花前月下恩恩爱爱,但是让人费解的是这女子说到自己住处时候总是含含糊糊。而且这女子有些怪癖,身上总有怪味,且怕蛇怕狗怕老鹰。 其实故事讲到这里,已经吊起来百姓们的胃口,大家都知道故事里所讲的女子是黄鼠狼所变,那被人陷害的男子是个傻鸟还懵懂不知。于是街头巷尾开始谈论起这黄鼠狼会不会吃了这青年,但是话题慢慢就偏了,因为人们发现大中祥符四年河南府的知府也是冯拯,这下可是让百姓们有了谈资。 第三天的报纸,故事连载就已经开始进入狗血剧情了,官府派人封了月台寺,并找了大师做法,将那女子打死,然后将现了原形的黄鼠狼剥皮示众,这青年男子被流放。只是东京城出现了奇怪的一幕,有不少人四处收集那报纸,有的报纸刚发到百姓手里,就有人过来花钱收购。 百姓为了看个热闹,面对收购者开价的一文钱根本看不上眼。于是收购者增至两文、三文、五文、直到十二文。 为了验证这故事的真实性,人们通过口口相传,居然在郊外找到了故事里的青年和僧人,这俩苦主生活在一个破落的院子里,整日以粥菜为生。就在人们不断地前去围观询问这俩苦主时候,有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带着棍棒刀枪也来到了这院子里。这群人打扮有些怪异,说是平民打扮但是裤子和靴子都是公服。 就在人们还错愕时候,这群人走到二人跟前直接摁住他俩。为首的一人高声说道:“我家相公当初留你们一条性命,想不到你们居然摸到了这里,还编排什么故事在城中散发,看来你们是活腻歪了!”他话音落了之后,旁边的几个打手将青年与僧人分别用绳子勒在脖子上,扯着绳子就如同拖死狗一样,拖着两位苦主拨开围观的群中就往外面走。 “使不得啊!”围观的群中有人惊叫道:“这样会弄出人命!” “这二人不知好歹,编造我家相公的故事四处散发,这样的人岂能留他?”为首那人说完,让打手们拖着二人继续走,等到了河边附近,就看见几个打手取出朴刀,对着已经昏迷的俩人乱砍乱戳,然将二人身上绑上石头,扔进了河里。 一声唿哨,凶手们四下散去。 接到报案的开封府离开派大队人马前来捉拿,但是那帮人已经跑了个干干净净。开封府的衙役一边派人追查缉拿,一边派人下河里去捞尸首,可是这也是真的奇了,河水并不湍急,那二人的尸首却怎么也寻不见。 当天夜里,整个东京城为之震动,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讨论,当朝相公冯拯在外地做官时候,霸占人家良田千亩,焚毁寺庙夺取钱财,现又在京郊外杀人灭口不留尸。 百姓们愤怒了,这样的惨剧就活生生的发生在眼前,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大活人被杀戮与河边,这样惨绝人寰的事居然就发生在大宋的都城,百姓们自发的聚集起来到开封府敲鼓告状,要开封府彻查。 开封府知道这事闹得太大,连夜派人围住了冯拯的府邸。 此时的冯拯正在府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听到下人禀报说门外已经被开封府衙役围住,就派管家前去答话。 大门开了之后,管家刚探出头,就听见外面高声呼叫:“将那杀人行凶的人交出来!”他定睛看了看,发话者并不是开封府的衙役,而是围在衙役身后的愤怒百姓。 衙役中为首的一个人制止了百姓地愤怒,他走上前去对那管家说道:“今日在京城北郊,有人眼看见是冯相公府中之人前去杀人行凶,还请你好生配合我们,将那几个行凶者交出来。”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管家一头雾水的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当朝相公冯拯的府邸。” “这位老丈,我们只是秉公执法,至于这府邸是谁的,我们当然很清楚,看在是冯相公的府邸,我们也只是站在这里向你们要人,否则就不是这么客气了。” “既然知道是冯相公的府邸,那你们还兵戎相见?”管家虽然心里有气,但是面对这么对人的目光也不敢耀武扬威,“至于你们口口声声说的什么行凶之人,怎么会出现在冯府?”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派人行凶,杀了人抛了尸,还敢这么大言不惭?”衙役身后的百姓又被激怒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管家问道:“谁派人行凶了?谁派人杀人了?这和我们冯府有什么关系?” 衙役中为首之人伸了伸手,示意百姓稍安勿躁,他看着管家说道:“杀人者口口声声说来自冯相公指示,这是众多百姓亲眼所见,如果是你冯府派人所做,还请莫要狡辩,尽快将人交出来。” “一派胡言!”管家怒了:“我冯府就没干过此事,你们这是受人蛊惑了。” “如果你再这般阻拦,我们就要强行进去搜查了!”衙役说道。 双方正在僵持,就听见远方有人高喊:“李岳,莫要焦躁!”原来那衙役为首之人名叫李岳。 管家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一家四轮铁马车已经分开众人驶到了跟前,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开封府大尹薛奎。 这薛奎本来是下了差正在家中写字练习书法,闻听冯拯派人杀人之事还是惊讶,以他对冯拯的了解,这种事根本不可能这么操作的,哪有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自报名号前区杀人的?可是接着属下不断前来禀报,说是百姓开始在开封府敲鼓告状了,他就有些犹豫,但也只是安排了推官和判官去处理此事。可是后来判官眼看按捺不住,派了军巡院的人马前去冯府拿人。薛奎左思右想一番,就有些坐不住了,干脆换了官服急急忙忙赶到冯府的门口。 “薛大尹,你让人围住我冯府是要哪般?”管家认得薛奎,看到管事的人来了,就直接面向薛奎问道。 “冯相公可是在府里?” “在府里。” “你前面带路,我要面见冯相公。” 管家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就点了头答应。 冯拯坐在府里,拿着这两天外面散发的报纸在看。第一天开始散发的报纸内容开始,他就知道这是韩清搞的鬼,和上次扳倒慎从吉的手法一模一样。从报纸发放的第二天开始,他就安排人在街上收这些报纸,这报纸随之也就开始涨价。他以为只是和那次慎从吉的事情一样,只是从舆论上把人打倒,但是今天开始居然还能有新花样,居然还有人假扮冯府的的前去杀人。 管家来报,说开封府尹薛奎到了。 冯拯放下报纸,将薛奎带入到书房,就今天发生的事开始辩解。 “我堂堂大宋国的宰相,岂能明目张胆的去派人行凶,不明就里的百姓们相信,你薛大尹难道也能相信吗?”冯拯气的浑身肉都在抖。 “冯相公,我先前没有来你府上之时,就判断此事并非是你所为,只是现在众怒难犯,外面百姓叫嚷着要你交出凶手。”薛奎无奈拱了拱手说道。 “我就没有做过此事,去哪里弄出凶手给你?” “我知道!”薛奎面色平静的说到:“但是为了给百姓一个交待,也只能装模作样的让衙役进府里搜查一番了,否则百姓们会则难于我开封府的,冯相公请理解我开封府的为难之处。” “既然如此,那就让人进来搜查好了。”冯拯说罢长叹一口气道:“虽然搜查不出来什么结果,但是百姓仍旧会认为我冯拯私藏了凶手的。” 薛奎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拱了拱手就跟着管家出去了。到了冯府的门口,薛奎让军巡院带着一帮人进府里开始搜查。 这冯府规模很大,衙役们在府里搜寻了快一个时辰,并没什么收获。临要快走的时候,一个衙役借着灯笼的光看到园子里翻新了一些土,就走过去踢了踢,看到翻新的土比较多,于是喊了两三个人过来。 在一个松软的土地之处,衙役踩了踩,感觉这里的土过于松软,干脆找来铁锨挖了几下,这一挖不得了,居然有森森白骨露出,这一下吸引了大批的衙役过来,众人齐心合力继续挖掘,居然挖出来三具白骨。最令人称奇的是埋白骨的地方还有血迹,这血迹一直吸引着衙役,找到了一处地窖。管家抖抖索索的打开地窖,发现台阶上鲜血淋漓,看那血迹颜色,似乎也就是没几个时辰。 冯拯听到下人过来禀报,脸色苍白的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山野小儿,好毒辣的栽赃手段!” 第612章 诏书已下,遣行客 韩清这个时候正在绣巷里坐着,与几个人一起吃着涮肉喝着美酒。 “千手观音戴娘子出马,将那和尚与男子弄得有如真的被杀了一般,好手段。”韩清赞道。 “区区小事而已。”戴晨微微一笑答道。 “戴娘子总是带着面具,吃饭喝水都是不曾摘掉,难道睡觉时候也戴着?”旁边的窦新问道。 “我这师妹自从学艺之后,就开始带着面具,别说你们不曾见过我师妹的样貌。”李克在旁边饮尽一碗酒说到:“我也就是记得师妹十五岁之前的样子,十五岁之后永远都戴着面具,也不知现在变得什么个模样了。” 戴晨笑笑并未说话。她笑的时候,韩清特意观察了一下,似乎面皮能随着脸部的笑容跟着动,这真是一门绝活儿。 “窦小哥,今天也是有劳你了。”韩清举起手中酒盏对着窦新敬酒。 “不敢不敢,大官人莫要这般客气。”窦新急忙将手中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去乱坟岗那边挖的一些白骨,还能悄悄送进去,这活计说出来简单,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韩清主动给窦新要斟酒,慌得窦新急忙阻拦,非要接过梅瓶给自己斟酒。 “白骨好说。”窦新放下了梅瓶说道:“但是那地窖上了锁,小的眼看快要打开了,可是差点被发现,也只好将猪血羊血从地窖门口倒进去,可惜白弄了一根人腿骨,没功夫放进去啊。” “无妨无妨,这已经就够了。”韩清笑笑说到。 “东主,我怎么觉得这事弄完,似乎动不了那老货,因为说来说去还是无凭无据啊。”李克说道。 “我就是想恶心一下这个老货,至于能不能动得了他,这个现在还说不准。”韩清将手中酒盏举起一口饮尽。 第二天,韩清睡了个懒觉,从榻上爬起来之后看看竹娘已经带着孩子出去玩了,他就坐在榻上愣神,自己这一走,估计需要个两三年时间,老婆孩子扔在这东京城,真是令人揪心。他心事重重的下了榻,穿上衣服就在屋里坐着。下人进屋来收拾,看到他在屋里坐着,就急忙去热了早餐,并把洗漱东西搬到跟前。 “能拖一天算一天,没准和那丁谓一样,中途出现个什么变数呢。”他喃喃自语的说道。 此时在朝堂上,御史台的人已经开始对冯拯进行了弹劾。关于那月台寺被搜刮走的钱财数量不明,钱财去向不明,这就让冯拯辩解老半天。但是这一波攻击还没落下,另一波攻击又起,堂堂一国宰相,居然公开派人行凶。 冯拯面对这样的指责,脸色苍白的辩解,说是有人栽赃嫁祸。御史台的人就问,既然栽赃嫁祸,那么你府中挖出的白骨是从哪里来?看来不只是一桩罪责,而是有着惊天的大案。地窖里鲜血淋漓,请问里面究竟有何不可告人之处?是不是有尸体?尸体被你放在了哪里? 这次是台谏官集体出动,一个人说完另一个补上,冯拯连招架之力都没了。 一帮子人闹哄哄的说完,就把奏报一一列数,交付给王曾,然后由官家与太后发落。 韩清下午出门要去散散心,这几天的心情实在是让人郁闷。 游明听说不用马车,就步行跟着他在街上转悠。不过看来众人知道他要离开京师去外地做官,所以躲清静是不可能的,注定要有不少人来找他。街上能遇见通华寺的智真和尚,更是在下午时分碰见四果的李小乙。这些人的要求都是一样,想派人跟着他去外地历练一番,见识一下大宋的大好河山。 快到傍晚的时候,韩清听到朝堂有劲道消息传来,冯拯被罢相。 冯拯,天圣元年罢相,出判河南府。 随即,朝堂有诏书下令韩清三日内必须出京赴任! 该来的终于来了,既然挑翻了冯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逗留,于是在这三天里,把要做的事都赶紧做了。当天下午,他去了郊外庄子,取出月茹给做的衣衫,将衣衫抱在怀里,脑海里又回想起与萧月茹第一次的见面,然后就是她后背中了箭之后脸上还保持着那一副笑容。深深地呼吸一下,似乎那衣衫上还有月茹的气息一般。 愣神了良久,他又去将那黄玉石也取了出来带上。等要离开地下室时候,左思右想一番,他又返回找到那矿泉水瓶子,稍微用力捏了捏,听见咔吧咔吧的响声,“这才是我那个时代的声音!”他说完这句话,将矿泉水瓶子放进包裹里。那电警棍依旧是静静地躺在盒子里,这玩意没地方充电,带身上还不如带个烧火棍子。 当晚他回去住在了紫鸢那里。 紫鸢这女子出身皇城司,与人熟络之后,话里经常带着匪气。可是今天见到韩清之后,她居然穿着女子的大袖儒杉,正在家里包馄饨,看到他进屋之后,立刻起身洗净了手,过去帮他脱掉外衣。 韩清被这女人突然地温柔弄得有点不自在,不过他明白,这是要告别了,所以就一改往日的泼辣,极尽温柔的一面。 “平日里我进来,你都是瞄我一眼,今天被娘子这般温柔的对待,还有些不自在呢。”他笑道。 紫鸢听罢并未答话,只是贴近他怀里搂着他的腰。 他将她用力搂了搂。 入侵的时候,俩人一夜缠绵,紫鸢趴在他身上说道:“官人此次远行,奴家不能跟着保护你。” 他抚了抚她的脸正待要说话,才发现她满脸泪水。 “娘子,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奴家让景妮陪着你一道去石州和岚州。” “我这是去做官,不是去杀人放火哎。” “上次去辽国,也是仅仅当作一般的使辽而已,哪知道牵扯出那么多事。”她噘嘴的样子很是可爱。 “景妮是你好姐妹,放在你身边就行,我这次走是带着姜阳秋,我给你讲过这人,拳脚功夫那不是一般的厉害。”他将她扳过身子搂住说道:“上次在影剧院,这姜阳秋一个打十个,那是多威风啊。” 紫鸢听罢,幽幽的叹口气道:“景妮是奴家最贴心的姐妹,跟随在你身边,一来可以保护你,而来,可以一解官人你的寂寞”。 他听了这话,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多问,只是笑道:“娘子待我真个好,疼我惜我怜我,但是我要在岚州石州为官,吃穿住行自会有朝廷安排。” 紫鸢听罢,就没再说话,两人相拥着睡去。 半夜时分,紫鸢从榻上爬起来,悄悄地点亮蜡烛,然后摸出一份文书。她盯着熟睡中的男子笑了笑,慢慢地捉住他的手,用他大拇指在早已准备好的红漆里蘸了蘸,这才摁在那文书上。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他正准备洗漱,看到大拇指有不少红漆,搓了搓之后就发愣,想不起来自己昨天在哪蹭了这颜料。 “别乱想了,奴家昨天趁你睡着,用你的手印了文书。”紫鸢看他坐在榻上发愣,知道他犯迷糊,就直接告诉了他。 “什么文书?” “租妾的文书!”紫鸢有些嘟嘟囔囔的说道:“以前让你画押这文书,死活不愿意,奴家只好趁你睡着悄悄办了此事”。 韩清听了这话,一时间也无语。 宋朝士大夫流行蓄养姬妾,有一类姬妾是租的,跟现在的包养情人差不多,要签合同的。某某跟谁谁谁几年,为此谁谁谁要付谁谁谁的家人多少多少钱。合同期满,就要把人退回去。 紫鸢早就给韩清说过,立个这样的文书,就说紫鸢是被租来的。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戚氏一案让紫鸢看到了这里面的危险,所以为了避免以后落人口实,干脆走个过场。 韩清总觉着这样太折损人格,一直不愿意。他倒是宁愿直接把紫鸢纳进府里,可是这样紫鸢不愿意,因为她是有公差在身的人。如果身份被坐实为妾,那么只能从皇城司退役。 “奴家说过,文书只是为了防小人之口,官人莫要多虑。”紫鸢看他不说话,就安慰他道。 他站起身,走过去将她拥入怀里,也没再继续说话。 吃罢早餐,他回到家里给几位娘子打个招呼,就带着紫鸢去了聚蚨钱庄。张万财看到东家亲自带着账务司的人来,知道这算是正式介绍给众人认识,算是钱庄中重要人物,不敢怠慢,急忙让人端些点心和熟水招待。午饭吃罢,他带着紫鸢又去了绣巷的快马驿站,与众位兄弟道别。 李克和矛弘义二人极为的伤感,只有飞天虎在旁边嘻嘻哈哈的说道:“东家这次去石州做官,我过些日子就过去,到时候咱们能经常见面。” “你这厮本来是山西快马驿站的坐馆,却整日里泡在京师,早该滚蛋了。”矛弘义瞪眼道:“每天和老子蹭吃蹭喝,惹他娘的一堆事儿事,还是老子给你铲平。” 第613章 离怀牵故情 “咱的买卖就是京师最为兴隆,我在这里调遣的极为得当,又没耽误活计。”飞天虎哈哈一笑说道:“等你有空到了山西那边,老子天天大鱼大肉伺候你。” “我这一走至少三年,还请诸位兄弟好生照顾家里的买卖。”韩清对着诸位兄弟拱了拱手,郑重的说道。 “东主放心。”众人郑重的抱拳施礼。 “我家里人也托付给众位兄弟了,若是有个卖力气的活计,还请兄弟们帮着担待一些。” “哈哈哈,那是咱自家的事,大请放心!”李克哈哈一笑道:“就等你做官回来,登堂拜相,让兄弟们一起跟着富贵一场。” 中午吃罢午饭,他去了皇宫资善堂,与官家告别。 官家知道韩清被贬到西北,这一走不知几年能相见,所以拉着韩清的衣袖,眼圈都犯了红。 “已经是大男人了,怎么还要掉眼泪?”韩清哈哈一笑说道:“去我大宋边陲之地走走,给官家巡牧边关,领略一下西北的民风,或许几年之后就回来了。” 官家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道:“我的几位师傅中,只有你能让功课变得灵活有趣,只有你能让功课不那么枯燥。” “官家莫要这么说,臣的性子本来就不是那么沉稳。”韩清拱了拱手说道:“每个教授的师傅都有各自的专长,只不过臣有些奇思怪想而已。” “不一样的。”官家摇了摇头。 “我走后,官家你好生的用功,我大宋一定会在你手中变得璀璨繁华。” 他的这番话让官家又开始了落泪。 窗外的刘娥深深地做了个呼吸,没打扰这君臣二人,只是静静地离开了。 下午时候,他到了影剧院。先是去了西剧院,洪波儿与蓝蛾水蝶等人知道东家来嘱咐,所以早早地站在门口等候。 现在东京城的男子们被这西剧院的春戏弄得很是着迷,每当有新的春戏上演,大海报上都是画的极为艳丽,让诸位看客光是凭着海报就能想入非非半天。 洪波儿现在两边忙得顾头不顾腚,本来青楼生意一直挺不错,可是影剧院这春戏的买卖能给带来更多看不到的收益,姑娘们在影剧院挣了钱财还能挣得名望,所以在青楼里见客时候,那价格是水涨船高。在影剧院待过的姑娘再也不会操皮肉生涯,可是眼光也就变得挑剔了,所以一般客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现在桃雁雁的身价最高,因为她曾在影剧院的舞台上假戏真做,与男演员当场打真军,虽然这事弄得满城风雨,但是当事人都矢口否认,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但她毕竟在舞台上当众配合的极为瞩目,所以看官们只要看到有桃雁雁演的春戏,都是趋之如骛来看。因为众人都心里盼着,这桃雁雁的戏里还会不会出现打真军的戏。 桃雁雁玩了这么一手之后,其他姑娘发现了炒作的价值,所以总是有些更出格的事发生。 开封府被那些看官的娘子来告状弄得很烦,于是下令影剧院不得有伤风化的戏上演,可是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且尺度也不太好把控,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洪波儿,你把这西剧院弄得像个淫窝,适当的时候该下点力气管管了。”韩清坐在最前排椅子上看着台上排练的男男女女说道。 “哎呦,大官人你这话说得就让奴家听不懂了,什么叫淫窝啊。”洪波儿脸上带着笑容凑过去说道:“现在这西剧院的生意可是好过那南剧院,南剧院的戏有时候上座人数不到七成,可我这西剧院场场爆满啊。” “人家来影剧院看戏,不是光看男欢女爱,你瞧瞧这舞台上,小娘子在那男子身下喊得叫声震天,这是不是又他娘的假戏真做了?”韩清站起身往那排练的俩人处看了看,但也没看出个啥究竟。 “大官人,假戏真做的事不能再发生,奴家心里有尺度。”洪波儿笑眯眯的说道:“否则总被开封府问责,这谁也扛不住啊。” “人家南剧院那边缺话本,各种故事各种桥段都缺,就你这里不缺。”韩清重新坐下说道:“因为男人女人在榻上就要快活好一阵子,这可是耗了不少功夫的。” “故事用的不多,否则的话看官们都去南边看戏了。”洪波儿笑道:“来西剧院看戏就是冲着那风流快活的戏来的,少了这种戏那还能有人来?” “给你个好营生,莫要给我把好菜做成没人吃的!” “奴家心里有数!” 嘱咐了一番之后,他就去了南剧院。 众人知道东家是来与众位告别的,于是都站在舞台上静悄悄地看着他走进剧院。 “知道我要离开京师,诸位这是现在要送别吗?”他哈哈一笑。 众人并未答话,仍旧是静悄悄地。 “无非就是出去几年,怎么都是一副生死离别的样子?”他笑道:“赶紧散了,各自忙各自的去吧。” 人群中把目光望向了楚克雄,楚克雄叹口气,挥了挥手,让众人各自散去。 韩清把楚克雄几个人叫到南剧院办公屋里,叮嘱了很多的事情。 现在东京城又出现了不少新的才艺男女,都是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朱伯凭与岳进二人逐渐变成了选拨艺人以及影剧院的行政事务,这俩人已经成了影剧院的老戏骨,平时不怎么出戏,必要的时候只要登台,总是能赢得不少戏迷的欢呼。朱伯凭的大黄狗还单独拿一份薪俸,可是狗的寿命也就十几年的样子,为了能有持续的收入,这朱伯凭闲暇时候就驯养别的狗。 周小俏负责每部大戏的前后统筹,她的弟弟周小乙负责整个剧院的服装道具,艺人的培养等。 等季芳华进屋之后,其他几人眼神都互相交换了一下。这周小俏与周小乙姐弟二人往旁边搬了一下墩子,给季芳华腾出地方。朱伯凭也赶紧往旁边让了让,岳进则是一进屋就是坐在最旁边,笑呵呵的不说话。 这几个人算是影剧院最深得韩清信任的人,明知道东家要外出了,临走之前安排叮嘱的事肯定是最为忠心的人。可是季芳华这么一进来,其他人等就明白了这行首和东家关系不一般了。 “京城里全是达官显贵,更是在天子脚下,你们的一定要主意,以后的大戏里,不可暗自讥讽某个官员,也不可将人家名讳肆无忌惮的在舞台上讲出来。”韩清说道:“有我在还能给你们铲平这些事,我不在京城,你们处事一定要小心。” “东家不在,我们处事一定小心。”楚克雄拱手说道。 “每年上元夜,你们莫要像勾栏瓦舍的人那样,在宣德楼戏台下面讥讽官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韩清最为担心的就是每年的上元夜。这一天是大宋最为热闹的节日,家家户户也都在放灯,御街绵延几里地都是花灯。官家会与刘娥一同在宣德楼上看名伶扮戏,看一人说赚剧杂剧。虽然影剧院的人已经慢慢有所收敛,但是架不住群众效应。其他名伶都是各种讥讽当朝高官或者开封府的事情,一个个嘴上都没个把门的,影剧院的人也就会跟着搭腔。张士逊、林特、丁谓、冯拯等人都能被这些伶人给奚落的火冒三丈,可是官家却只是哈哈一笑。这就助长了一帮人的气焰,于是道听途说的事情也会安在这些官员身上。 几人拱手施礼,纷纷表明一定记住东家所托。 关于钱财管理方面,张万财安排的记账人员现在影剧院做的很不错,每笔钱的来路以及出处都是清清楚楚的记录。 嘱咐完之后,众人就纷纷告退离去。季芳华坐在锦墩上并未离开,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边儿。 韩清离开自己的办公桌走到她跟前,把手放在了她的香肩上。 她把头放得更低了。 她是坐在锦墩上,他是站着,这样的感觉有些奇怪。于是他单膝点地,像是求婚的模样蹲了下来。 他的这个举动惊得她急忙站了起来,韩清笑了笑,也就站了起来。 “你这一走,还不知何日能回来。”她低着头轻轻说道。 “大约一年或者两年。” “中棠莫要宽奴家的心,官员外放继续都是三年。”她作为东京城的著名行首,整日里与达官显贵交往,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他叹了口气,将她轻轻地拉入到怀里。 晚上他回到府里,娘子们都已经在家里等候。一家人坐到一起吃饭,只是这段饭吃的有些沉闷,席间说了两三个笑话,娘子们也都是附和着笑笑,只有孩子吵闹的声音。 晚上入睡的时候,他在折惟玥的房中坐着,听到她说道:“奴家今天去见了太后,提了想要回府州生孩子的想法,太后并未回答。” “大宋官员外放,家眷一般都是暂居在自己家中,尤其是和邻国有接壤的边远地区。”韩清说道:“带着家眷在边境一带为官,实在是叛变的好条件。” 第614章 话别情难已,悠悠北去 “我折家时代为大宋戍边,怎么可能?” “你这么想,可是朝廷不这么想。” 俩人正说着话,李奕蕾和竹娘二人先后也来到了折惟玥的房里。 “我家官人要去西北做官,那裴娘子居然还不露面,这河东望族出来的人难道这么没有礼数?家族即使有什么奇怪的族规,至少要和官人见见吧?”李奕蕾皱着眉头说道。 竹娘望了望韩清,几位娘子中只有她知道内情。 “莫要管这裴娘子之事了。”韩清岔开话题道:“我离开东京之后,你们要好生养好我的娃。现在咱们家的产业做的已经很大,账务司每个月会有人送来财报,你们看完之后只是自己心里有数即可,莫要对这些事指手画脚。快马驿站的李克会经常派人飞鸽传书,你们有什么事写信给我即可。” 几位娘子听到官人一一的叮嘱,都不住得点头。 当天晚上,他将女儿抱怀里,一直不肯放下,直到深夜才交给竹娘抱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韩清起来洗漱一番,吃了早餐之后就开始收拾行囊。 李奕蕾和竹娘对着游明不断地叮嘱,让他要一路好好照顾。游明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把东家保护周全。 紫鸢则是亲自给如风喂草料,并且拍着如风的额头轻轻嘱咐着。 等他临出门时候,看到韩琦与韩逸哥俩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就走上前去蹲下,一手搂一个,将小哥俩搂怀里说道:“爹爹要去外地了,你哥俩在家好好听娘的话,好好读书认字。”他说着说着突然哽咽起来。 “爹爹,你要去哪里?”韩琦问道。 “爹爹要去岚州石州,在我大宋的西北。” “爹爹,等孩儿长大,也去西北,去保护我的爹爹。” 他将两个孩子用力搂着,在二人怀里重重地吸了吸,似乎想把这种气息一直带在身上似得。 “爹爹哭了。”韩逸奶声奶气的说完,用手帮韩清擦眼泪。 院子里站满了人,几位娘子站在他跟前静静地不说话,下人们也都站在周围,有几个人还不住的抹眼泪。 他再次将两个孩子用力搂了搂,松开之后站起来,从竹娘怀中接过女儿,凑上去在茹雪的怀前用了吸了吸,孩子身上的奶香味让他极为的不舍。他将孩子递给竹娘,这才走出府外。 巷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天不亮的时候,韩家庄子的男女老少以及京郊“又一清”铺子里的所有伙计全都赶来,给东家送行。 他冲着所有人拱手示意,往外走的时候,几位娘子也就跟着他往巷子外走。巷子口正对的街上,影剧院以及聚蚨钱庄、快马驿站的人全都已经在等候东家。 韩清慢慢地走到街上,冲着所有人抱拳施礼道:“诸位兄弟姐妹们,你们各自好生打理自己的事务,各自安顿好各自的亲朋好友,我要外出就任,过些年就会回来。他日相见,当与诸君痛饮耳!”他走过那几辆油壁香车,与几位行首分别施礼告别。等走到季芳华的车跟前,他站在她面前再次拱手:“某去也!” “中棠多珍重!”季芳华眼圈有些红,轻声地说道。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带头,有人开始了轻轻地啜泣。 “我最不喜欢告别,可是每次出远门,都是弄得这么大的排场。”韩清大笑道:“去应天府求学,去出使辽国,这次又是去外地赴任,排场一次比一次大。”他蹬上马车,对着旁边单骑的姜阳秋说道:“你骑的这匹马是我的心肝宝贝,一定要好生爱护。” 姜阳秋笑道:“谁都知道东家你爱惜这匹马,小的一定会竭尽全力爱护。” “那就走吧,随我一道去见识一下大宋的西北。”他说罢对着众位摇了摇手,深情的看了看几位娘子,然后对着众人大喊道:“我胡汉三还会回来的!”说罢钻入车厢让游明驱动马车慢跑起来,姜阳秋带着十二个护卫立刻跟上。 “官人喊得啥?”折惟玥听不懂,就问竹娘。 “似乎是...”竹娘本来想重复这个名字,但是觉着不太对,所以就轻轻地摇了摇头。众人都是一脸懵圈的样子,都找离得近的人问大官人喊得是啥。 “我还要去见太后,一定要赶回去生孩子。”折惟玥看着远去的马车说道。 “折氏,肚里有了孩子岂能舟车劳顿?”竹娘劝道:“你还是好生听官人的话吧。” “我自有主意!”折惟玥撅了噘嘴。 韩清坐在马车里,其实很想再打开车帘子往外看一看,但觉得越看越伤感,索性坐在车里不再去理会,随手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现在的马车经过改良,已经比之前要好了更多了。以前的马车只是中间部位有个弹簧,避震效果其实是一般般,现在是在四个轮上都安置了弹簧,行驶起来平稳了许多。 马车行进了快半个时辰时候,游明报道:“东家,还有一刻就要过梁门了。” 他这次甜水巷出来直奔南,到了东十字大街往西走潘楼街,过御街以及踊路街,本来想从西北水门出城,这城门原名叫利泽门。到了安州巷时候路过同文馆,他就让游明略微放慢了车速,往高丽使馆瞅了瞅,那车顺姬貌似没啥安排。他笑了笑,干脆让马车直接向北,打算从金水门出城。可是刚走没多远就看见有不少民夫挑砖铺路,知道这是在修路,于是就换了条路,往西行使之后再往北,路过大三桥子以及白虎桥,直接从卫州门而出。 过了卫州门,韩清从车厢里掀开窗帘,探出头看着逐渐远离视线的城门楼,抿了抿嘴唇,此刻他心里突然就开始想念孩子起来,虽然这才分开没几个时辰。“等我回来,再弄你个天翻地覆!”他冲着远处的城门楼子喃喃自语之后就缩回到了车厢里。 大约行驶了一个时辰,韩清在马车厢里就有些坐的心烦,拉开车帘子探出头四处乱看,后面大路上尘烟冒气。他只当是姜阳秋带着十二护卫,也就没当回事。这次远行,特意嘱咐姜阳秋等人,不用一路紧紧跟随。兄弟们都窝在京师里太久,出来撒撒野无所谓。对于他自己来说,一个出差的男人总是带着一大帮人,似乎总觉得不够自由。 马蹄声逐渐近了,他探出头看,这才发现不是姜阳秋。 “韩大官人,你不是从西边走吗?怎么换了路线?”鹿菲子骑着马跟近之后说道。 韩清被这漂亮的女道人给吸引,因为在马上颠簸,鹿菲子胸前不断晃动,或许这女人这次没有扎束胸,于是跳动的波涛让他眼神有些迷离。 “我们本来是要从西门走,临到了安州巷时候拐了弯。”游明在前面驾驶着马车说道。 “你这换了路线,让我好等。”鹿菲子白了韩清一眼。 “能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拉倒,我又没让你们跟着,是那雍老道非要让你跟着来,此去西北,少不了吃苦头,你可是要做好准备。”他戏虐道。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鹿菲子不屑的说道:“你在京师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还没见识过外面的清苦,恐怕是你应该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吧。” “哈哈,那就走着瞧。” 马车行进一炷香功夫,后面尘烟冒气,又有人拍马跟来。这次跟来的是姜阳秋,他看到有单骑一直跟着韩清的马车,担心东家出什么意外。等到了跟前听到这女道人再和东家斗嘴,也就微微一笑,让马速略微慢了下来进紧跟着。 行进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看到路边有一脚店,就停了下来,打算进店吃些东西,给马喂一些草料。 这脚店是在当地村头的路边,过路的行脚客商都在此处歇息,不少人看到一辆四轮马车后面还过挂着个两轮的副车厢,都是极为的好奇。等看到乌泱泱的来了十几号人,就停止了喧闹,一帮子人互相对视。 姜阳秋看到众人面色不善,有的还往身边的短刀摸了摸,就微微一笑,满不在乎的找了张桌子吹了吹,这才把韩清迎了过来。 “出门在外,一个个都他娘的像土匪。”韩清咕哝了一句,然后坐下就唤过来小二,让他给拼了几张桌子,点了鹌鹑烧鸡烧鹅,还有一些下酒菜,然后一帮子人就呼啦啦的吃了起来。那鹿菲子并没坐在桌前,而是找了个矮处的石头坐下,掏出一些自己带的食物吃了起来。 “坐在凉石头上,也不怕影响身体!”韩清望了望她心里说道,也没招呼她过来。 正吃着功夫,一人骑着一匹马急速的在大道上奔了过来,眼看就要过了脚店,看到韩清等人正在吃东西,急忙勒停了马匹转头归来,仔细辨认一番,这才跳下马,把缰绳给了店小二去为喂草料。然后这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到了韩清这一桌跟前单身作揖道:“阿弥陀佛,大官人居然自行走了这么远,我可是在城西门那边好等。” 桌上众人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来人身材很是高大,粗眉大眼,脸堂子红通通的,身穿靛蓝色的袈裟,举着禅杖正在施礼。 “你来自通华寺吧?”韩清问道。 第615章 路与人行 通华寺就是在应天府西边的宁陵县,韩清在学成归来之后路过,与寺里的智真长老胡扯聊天过。这智真和尚也在苦苦寻觅那铜板,听说韩清要去西北为官,就安排了通华寺的武僧跟随。 “我乃是通华寺的护寺武僧,法号淳空。”那和尚施礼道。 韩清盯着和尚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也没招呼淳空过来一起坐下吃东西。那淳空和尚再次施礼,然后提着禅杖走到鹿菲子旁边找块儿石头也坐了下来。 “东主,怎么会有和尚道士一路跟随?”姜阳秋不解的问道。 “没事干大老远跟着长途跋涉,你以为这些人得了失心疯,肯定是有所图谋呗。”他看到姜阳秋皱了皱眉扭头看那俩人,就笑道:“莫要多虑,这些人目前还不会伤害到我。” 正说着话,又看见两匹马飞奔而来,与刚才的和尚不同,马上的主人看到脚店里很多人,就老远放慢了马速,定睛看到门口坐着的韩清,立刻下了马拴好,这才走了过来,这次来的是一男一女。 “韩大官人,让小的好找。”男子拱了拱手笑道:“以为你是从城西门走,奈何总也寻不见,于是一路追来,这才遇见了大官人你。”他看到韩清张着嘴看着自己,急忙又道:“小的是李小乙派来保护大官人的,我叫于俊。”旁边那女子施礼道:“奴家名叫刀雁青。” 韩清并未放下手中的筷子,只是冲着二人点了点头道:“可是愿意坐下一起用餐?” “不用了,我们自己带了吃的。”于俊拱手说完就走到和尚旁边,找个地方坐下,刀雁青则是嘱咐店小二给马喂些草料,然后才走到于俊跟前找个地儿坐下。 韩清仔细看了看那边坐着的四个人,几个人似乎相安无事,甚至还点头示意。 “东主,怎么有江湖人士跟着?”姜阳秋也是很奇怪。 “刚才不是说了吗,都是有所图,所以各路神仙鬼怪全都出动了。”他话音刚落,路边又有两骑过来。 “我操,这还能不能吃成个饭,这不是也来寻我的吧?”韩清看着那两骑停了下来,无奈的说道。 这次来的也是一男一女,只是打扮和一般人略有不同,二人都是有穿着布袍,而且下摆都是很大。 “韩大官人,居然没有走城西,我二人奉命保护大官人西行。”那男子拱手施礼道:“小的名叫朴仁猛。”旁边那女的施礼道:“奴家名叫崔慕蓝。” “你叫什么?”韩清好奇地冲着那人问道。 “小的叫朴仁猛。” “你叫嫖人猛?”韩清听罢对方重复的名字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回禀大官人,小的是叫朴仁猛。”那男子被韩清笑的莫名其妙,与旁边的崔慕蓝对视一眼之后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嫖人猛没问题,只要身体好!”韩清笑的禁不住浑身乱颤。 “小的既然保护大官人西去,定是要有强壮筋骨,身体肯定要好。”朴仁猛有些捉摸不定的回道。 “既然有个好身体,那就莫要辜负了你的名号。”韩清依旧是大笑不已。 不光是朴仁猛不明白,桌上的其他人也不明白韩清笑的是什么。 “你们是高丽国的人?”韩清收了笑容问道。 “非也,我二人皆是宋人,自宋朝开国时候,祖上就从从开城移居而来。”朴仁猛答道。 “开城?那不就是高丽国的吗?那你们就是高丽人的后裔呗。”韩清吃完东西,掏出一块丝巾抹了抹嘴说道:“是车顺姬让你二人跟来的吧?” “大官人所言不错,是车大使让我等一路跟随,保护大官人的周全。” “保护我?那就多谢二位了!”韩清笑笑心想道:保护我?估计趁着老子落单,一刀抹了老子的脖子,然后偷走那矿泉水瓶子才是真。 一帮人吃饱了喝足了,韩清往大路那边望了望,没看见再有人赶来,这才收拾一番继续赶路。他本以为景妮也会跟着来,看来紫鸢是听了自己的劝告,没让景妮跟来。 他在车厢里回头望了望队伍,除了姜阳秋带着的十二护卫,剩下的都是居心叵测的人,能把这么一帮子人凑齐,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一帮人路上不断前行,眼看着天快要黑了,众人寻了驿馆就住了下来。 韩清是官方身份,他身上的银鱼袋就已经表明了身份,所以驿馆的人还没等他出示官牒就很殷勤,姜阳秋与护卫们各自找了房间,也都安顿了下来。而那些江湖豪客们并非是有官身之人,没有资格住这种官方的驿馆,所以各自寻了驿馆旁边的脚店住下。 晚上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仔细思量了一下,一路上跟来的这些各路神仙每个人的图谋不同,高丽国派来的人图谋的是那个矿泉水瓶子,鹿菲子是听从雍老道的安排跟随,或许有机会找到那黄玉石。明教的四果派来的人是为了铜板,他们还不知道雍老道已经拿到了整个铜板。而通华寺的和尚是连个毛都没碰着,现在就是跟着队伍走,也不知道智真老和尚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就在韩清离开京城的这一天,朝堂之中也发生了人事变动。因为冯拯府中白骨以及鲜血说不明白出处,顾迁怒于开封府查案不力,开封府尹薛奎被除差遣,并于当月被选定为辽皇生母萧太后生辰使,定于七月下旬出使契丹。 开封府尹一职由鲁宗道接任。 因丁谓一案而被牵连的林特,被贬为许州今河南许葛知州,现已还朝,任户部尚书知通进银台司,判尚书都省,勾当三班院。 已经停留在西京洛阳的韩清接到快马驿站的传报,不禁挠了挠头。本来自己安排的暗箭射向了冯拯,眼看着冯拯中箭倒地,哪知道旁边的薛奎居然躺枪。“世事难料!”他叹了口气,然后就继续在影剧院喝酒看戏。 薛凯文正在意气风发的指挥着台上的人排练,南小珊和杨盼柳两位行首凑到他跟前不断地说笑。 “还没到洛阳之时,路上就听人说这西京影剧院的两位行首名头,已经远远地盖过了西京官员。”韩清捏了一片羊肉放进嘴里吃掉之后说道:“在洛阳一带,只闻听南杨,不曾知留守。” “这西京的留守也常常来影剧院看戏,至于像那些提辖,提刑、提学等官人更是这影剧院的常客呢。”南小珊说道。 “当初大官人你让我们来西京,我们心里很是不愿意,现在才知道来西京的妙处。”杨盼柳说道。 她这话说的是真心话。当初汴京影剧院被各个行首所占领,名望高的行首占据了大量的人气,这让二人的位置有些不冷不热。杨盼柳与南小珊二人当初被韩清劝说到西京洛阳时候,心里真是有些失落。在东京城,行首们是被达官显贵惯着宠着,想见行首一面的人能在院外排队,可是就这么被韩清给打发到洛阳,总是有些落寞。谁都知道京师的繁华,谁都知道京师的花团锦簇,有能力有姿色的才艺女子恨不得想尽一切办法留在京师,哪有主动离开的? 但是这二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慢慢发现了在洛阳的好处。天子脚下做宰相,不如远离朝廷做诸侯!二人名望在洛阳有了空前的提高,其他小行首若是想要出头,必须要经过这二人的认可,这在洛阳行首中已经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你二人现在已经是洛阳行首中的翘楚,现在也就是筛选各色美女,经常地赴豪门盛宴吧?”韩清问道。 “盼柳姐姐这些天可是推了很多的邀请,专门在影剧院陪大官人你的。”南小珊说道。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这次就是一路上游山玩水,西京虽然来过几次,但是总是遇到急事。”韩清对着杨盼柳说道:“如果手头上有什么着急的事,不必顾及我这里。” “这洛阳大大小小官员以及富绅,我和小珊妹妹都见过,反而是大官人你不常见。”杨盼柳笑道:“现在大官人你暂居影剧院,奴家可不愿白白丢掉这亲近机会。” “对了,奴家忘了问大官人,听闻汴京影剧院因为上演白娘子大戏,被裴家人一纸诉状告到了开封府,薛当家前些日子让我们暂停了这部大戏,不知现在可是有什么新变动?” “现在随便演,爱他娘谁是谁!法海就是法海,名字不用换。”韩清说道这里就有些拉下脸。 两位行首看到韩清说着就变了脸还骂骂咧咧的,就互相使个眼色,不在触及这个话题。 影剧院的一楼坐着姜阳秋与护卫等人,都在看着舞台上的大戏。看到清新脱俗的小娘子走出来咿咿呀呀的唱,护卫们觉得眼神都不够使了。而姜阳秋则是满不在乎,他在汴京影剧院做护卫时候,名头多大的行首都见过。 第616章 亲情,远情深恨与谁论 东京城甜水巷,一位老者颤颤悠悠的到了韩清府门口,让跟随前去叫门。 正在院子里溜达的折惟玥听到叫门,就让吓人去开门,同时也走到府门去看是什么人登门。等他看到来人之后,很是惊奇:“林知司,你怎地会来我府?” 来人就是林特。折惟玥称呼他为林知司,也是大有讲究。前面说过,宋朝的官职里,只有差遣才是能体现出这个人目前手中权力,这是宋太祖发明的独有官职体系,差遣中一般带有权、知、判、提、管。勾等。林特现在任户部尚书知通进银台司,判尚书都省,勾当三班院。也就是说目前林特也是身兼三个差遣。 之所以说折惟玥称呼林特有讲究,是因为目前林特差遣权力最大的就是知通进银台司,可以算是半个组织部的部长,因为通进银台司接受银台司所领天下章奏案牍及文武近臣奏疏进呈,以及颁布之事,同时掌抄录天下奏状案牍事目进呈,并发付有关机构检查,纠正其违失,监督其执行。但是“知”要高于“判”,所以折惟玥就直接称呼他最高的差遣。 “折小娘子,老夫听闻你面见太后,请太后恩准你去西北,此事可是落定?”林特笑呵呵的问道。 “太后已经准了,奴家后天就会启程。” 林特听罢眼光略微扫了一下她的小腹然后说道:“西北折家为我大宋戍边多年,你这一去定是能给折家带去好信。” “中棠已经赴任西北,奴家就是要回去产子,让我孩儿刚一面世就要看见爹爹的。” “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林特依旧是面带笑容。 “哎呀,怎么能让客人一直站在门口说话,奴家太施礼了。”折惟玥说道:“林知司快快里边请。” “林小娘子可是在府中?”林特并未迈入大门,只是继续问道:“老夫前来是找林小娘子有事要谈。” “啊?”折惟玥愣了一下,但是立刻满脸欢笑道:“竹娘在府中,林知司快快请进。” 林特听到竹娘在府中,就颤颤巍巍的迈腿进入了府中,跟着折惟玥往里走。 韩清这套府邸其实并不大,而且在京师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怪。因为官职越大住的房子越大,像丁谓或者冯拯,府里有花园亭台楼阁。而韩清租住的这套宅子是的三进,除了房屋之物,院子虽然有水塘有小花园,但是比起丁冯等人,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京师中有好事者就传言,说这韩清富甲一方,居然还是租着三进的房子。 要说韩清对待这宅子,其实也打算租住一套更大的。之所以不买,是因为大宋朝官员变动的实在太快,经常地被外放或者贬嫡,后来当朝的宰相也都是在东京城租房子住,一是房价太贵,二就是因为官职变迁。韩清倒是提过几次换宅子的事,但是几位娘子觉着住着挺舒服,换了之后或许有各种不便,于是此事就慢慢搁置了下来。 “二娘子,林知司来访。”折惟玥走到竹娘房前,在门口唤了一声。 门打开之后,竹娘一副吃惊的表情看着折惟玥身后的林特。 “林小娘子。”林特看到竹娘的那一刻,很是动容,眼圈迅速地红了,他拱了拱手。 折惟玥让开到一边,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她想到这二人都姓林,心里就已经猜透了八九分。 “林...林知司。”竹娘不像折惟玥经常进宫与太后叙话,所以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林特,似乎刚才听到折惟玥这么叫过,她也就试探的跟着叫了。 “老夫现在已然还朝,就职于通进银台司,今日在这京师中漫步,路过韩府,特来你家坐坐。”林特有些抽噎,但是仍旧强装作无事的样子说道。 “请林知司移步堂上就坐吧,奴家这就过去。”竹娘眼睛瞪得大大的上下打量林特说道。 “好,好!”林特看到折惟玥还在旁边站着,就急忙低下头,扭过身去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抹了抹眼泪。他的这一动作其实已经被二女看见,折惟玥立刻说道:“林知司大驾光临,那就请移步堂上说话,奴家先回房里歇着了。” 林特坐在韩府的客堂上,打量着这里的一切,禁不住又是老泪纵横。 李奕蕾听闻林特来访,特意带着孩子过来见礼,林特摸出个玉坠给韩逸带上,二人随便聊了几句,看到竹娘已经走来,李奕蕾就知趣的告退了。 等竹娘抱着茹雪来到客堂上,林特忽的站起身,上前两步走到她看着孩子说道:“这就是茹雪?快让我抱抱。” 竹娘迟疑了一下,就把孩子递了过去。 林特将孩子捧在手里,仔细端详着怀中的小女婴,看那鼻子和嘴口,似乎依稀能看到竹娘的形貌。他将孩子捧得近一些,头凑过去深深地吸了吸,然后就这样停着不动。 “林知司?”竹娘唤道。 “啊?”林特沉迷在以往的想象中,被竹娘这么一叫,立刻惊醒了,然后将孩子慢慢地递了过去。 “竹娘,这孩子很像小时候的你。”林特呐呐自语道。 这一句话其实已经表明,林特见过竹娘出生时候样子。 竹娘听罢,神色黯了一下,并未接话,她已经知道眼前的老者是自己的生父。 那一次丁谓使计唆使人们去聚蚨钱庄挤兑,导致钱庄的活动头寸告急,韩清从洛阳返回之后,四处找人借钱,柴清云郡主、四果的李小乙、雍老道、还有就是当时在朝的枢密副使林特。林特看到韩清告急,思考了一下就暗地里派人从郊外运来大把的钱财,帮着韩清度过了燃眉之急。但是此事一直烂在二人的肚子里,不曾给外人说过。林特的枢密副使是丁谓奏报提议的,况且因为提升林特为枢密副使之事,还在朝堂上与李迪当众掐架。所以此事如果泄露,林特就会招致灭顶之灾。 后来丁谓倒台,林特被贬嫡许州任知州,临走时候,韩清就想着让竹娘去见上一见,竹娘死活不肯,后来不得以,韩清给她吐露了实情。竹娘知道自己身世之后,虽然惊诧许久,但是想到流落京师之时并不被这林特待见,所以仍旧是没有去送别。 “我在放任许州时候,遇到一神算,此人将我身世还有官途算的一清二楚,并告知了我的阳寿。”林特看到竹娘不说话,就自顾自的说道:“这些天我的腿脚突然变得不灵光,经常会头晕目眩,而且经常能梦见以前认识的人和事,我知道我的大限将至,所以在临走之际,把要做的事都做完,把该看望的人都看望了,若是这样走了,也无憾了。” “林知司请坐吧。”竹娘看着林特容颜已经变得苍老,脸上神情又显得极为的伤痛,心里也有些不落忍,就出口劝道。 林特黯然的点了一下头,然后退回到座位上愣愣地看着她道:“今日是我第一次来韩府,虽然素闻这韩清置办下偌大家业,但也不曾来府里见识过。你母女二人能跟着韩清过着富裕生活,算是老天待我林家人不薄。” 竹娘只是抱着孩子静坐在锦墩上不答话。 “你曾经流落京师,寻求我的帮助,可是...”林特摇了摇头悲伤地说道:“那韩清说过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此话也实在太贴切了。” “我找人曾打听过,你的性子一直是比较沉稳,虽然在京师中有个奇怪的名号,但是你确实是一个内外贤淑的女子,像极了你娘。”林特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似乎在脑海里依稀出现了一个倩丽的身影。 看到林特自顾自的说,竹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她想到流落京师时候,处处碰壁无人理会,后来是根据韩清当初托的关系,这才找到柴曦媛,然后一步步挺了下来。现在听到林特提起,她心里慢慢就有些气,自己和秀儿在京师举步维艰时候,最亲的人避而不见,反而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杨家柴家人对姐妹俩多有帮助。 林特看到竹娘眼圈里似乎有些泪,他自己擦了擦眼睛,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些文书说道:“老夫这一辈子做过太多的错事,该入土的时候细细回想一下,才知道自己该珍惜的时候不曾珍惜。”他站起身走到竹娘跟前,将那些文书放在茹雪身上,又往襁褓里塞了塞说道:“我也挣下不小的家业,现在将一部分抵准置换成钱财,存放在你官人的钱庄里,这钱财的主人是你。”他看到竹娘似乎想往后躲的样子,就继续说道:“你莫要推辞,这算是我给你得补偿,也是给我这外孙女将来的嫁资吧。” 俩人见面到现在,一直没挑破这层血缘关系,但林特说茹雪是外孙女,其实也就说明白了。 竹娘看了看塞在襁褓里的文书,并未再躲避,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些文书。 “看到你日子过得甚是美满,我也就无憾了。”林特说完这句话,就往客堂外走去。 第617章 西行路上,把风景看毕 林特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影有些打晃,他一步步迈向堂外,似乎有着万般心事。 “爹爹!”竹娘终于站起来,对着林特轻轻地道了一声。 林特正在迈开步子往外走,听见这一声称呼,似乎被雷击中一番,就此定定地站着。 “爹爹保重身体。”竹娘看到背朝着自己的林特,再次轻轻地说道。 林特缓缓转过身,朝着竹娘笑了笑,这才转过身走了出去。 五日后,林特突然中风倒地,一直昏迷。当晚,来诊断的大夫看过之后宣布不治。 天圣元年(1023年),被人们称为“五鬼”之一的林特病逝。 林家将丧讯报于朝廷,官家仁慈,感念于林特生前为朝廷做的许多事,特赠尚书左仆射。 又过了三日后,远在西京洛阳的韩清得到这一讯息,叹息一番,心里惦记着竹娘,不知道她作何感想。 算算时间,韩清在洛阳已经住了半个月了,自己都觉得有点不要脸了。拿着告身一直就闲逛不去赴任,估计也就是在大宋才有的事吧?此时的他正在山上四处的浏览。 一大帮侍卫以及跟着来的那几个人都在他身后,听着他口若悬河的讲解。 很多 “我们现在脚下这座山叫做龙门山,远处那山叫做香山。这石窟里的佛像众多,两座山上都有,能绵延二里地。”他转过身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大佛说道:“这一尊佛名叫大卢舍那像龛,乃是在唐朝时期建造。” 朴仁猛和崔慕蓝二人看到这么多佛像,极为的惊叹,俩人在佛像跟前像个呆瓜一般,张着嘴不断地看着巨大的佛像,都忘了对着佛像磕头行礼。 “这奉先寺是这佛像群中规模最大、最为精湛的一组摩崖型群雕,它隶属于当时的皇家寺院奉先寺院,所以在这里以被称为奉先寺,此窟建开凿于唐高宗初,皇后武则天赞助脂粉钱两万贯。这尊最大的卢舍那大佛,是仿照武则天的样貌而建。”韩清仰头看着大佛说道:“等大佛建造完成,武则天率领群臣前来参拜。”他说到这里转过身看着众人问道:“当上百名大臣共同拜倒在这大佛下面之后,只有武则天一人站着,你们可知道是为何?” “武后已经是大权在握,已经是人上主,所以不用拜。”崔慕蓝抢先回答道。 韩清摇了摇头。 “武后已经是女皇,所以认为自己有神灵僻佑,所以不用拜?”于俊试着答道。 韩清摇了摇头笑道:“刚才我说了,卢舍那大佛是仿照武则天的样貌而建,这武则天站在大佛下面当然不用拜,哪有自己拜自己的?” 众人听罢恍然大悟。 “现在听韩大官人这么一讲才明白,怪不得武后能引得两位皇帝的痴迷,”刀雁青看着大佛叹道:“这佛像已经几百年了,历经多少风和雨,可是依旧如此靓丽,可见当时的武后多么的美丽啊!” 韩清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千年之后他站在龙门石窟这卢舍那大佛跟前时候,看到石刻佛像的尊荣后,也是这般想的,可见当时的武则天是多漂亮啊。 现在朝廷为了保护这大佛龛,依龛修建了木结构屋檐式建筑,所以有很多工徒在佛像后面叮叮当当的开凿着方形石洞。他慢慢上前两步,看着旁边的迦叶和阿难,心里说道,大佛能够在风雨中站立千年,可是禁不住贪婪之辈的宵小之徒,因为千年之后,很多石刻都被人铲了卖到了国外。 淳空和尚来自于通华寺,见到这么多的佛像十分的激动,对着每一尊佛像都是拜了又拜。 纵观一大帮人中,只有几个人站着,其余人都是虔诚的对着佛像拜了又拜。 站着的人中有韩清,鹿菲子、四果的于俊和刀雁青。 鹿菲子是道家人,所以对着佛家的佛像不拜,于俊和刀雁青来自于四果,四果是明教的另一叫法,也称为摩尼教,尊奉明使为教内尊神,所以对着石像也不拜。 韩清悄悄地打量着于俊和刀雁青,因为他觉得这二人应该拜一拜。因为明教的创教者摩尼声称自己是佛祖、琐罗亚斯德和耶稣的继承者,也是最后一位先知。既然摩尼声称自己是佛祖、琐罗亚斯德和耶稣的继承者,那么是不是也有佛家渊源结合啊?可是看着二人只是就那么站着,没有一点敬仰的意思。 这个时期的人们都对神灵敬重,像佛像祈福的众侍卫看到韩清就那么大喇喇的站着,就有人凑过去轻轻地劝他,他笑道:“人太多,佛祖一时半会儿记不得那么多人,所以你们祈愿就算是给大家祈愿了。” 韩清带着众人逛完石窟,就下了山往回走,那淳空和尚一直还在不停地拜佛,索性扔下他,让他拜完自己寻回去得了。 过了两天,一帮子人又继续向西北方向前进。 离着京师越来越远,所以每到一个城里,韩清都是主动地去酒楼吃饭。在天子脚下不敢随便出入酒楼,怕那些御史台的喷子逮着就乱喷,但现在山高皇帝远,哪有那么多闲的蛋疼的人专门盯着官员是否出入酒楼,况且他现在是便服,没人认识他。 可是吃过两三次他就烦了,因为闹哄哄的一大帮人进酒楼,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于是他让姜阳秋带着一帮活土匪自己找馆子吃去。至于那几个跟班,那就管不着了。 这次跟随而来的十二护卫有广信军退役的斥候,也有雀武卫来的好手。这帮子人是后来才投奔到东京城的。眼看着先来的兄弟们吃香喝辣,日子过得好不逍遥,于是后到的兄弟们分外眼红,但是新来的只能是干些杂活或者跟班当马仔,所以这次韩清被贬嫡外放,一帮子人立刻响应,要舍命跟随。大家都明白,这韩清是富甲一方的大金主,而且是太后的红人,官居从三品,帝师,这些光环罩在身上,出去外放几年回朝,肯定是又能风光好大一截,此时不跟随还要更待何时? 这次跟随东主出门,一帮子人觉得甚是快活。一路上吃喝不愁,而且能看看沿途风景,晚上还能抽个空找个妓子乐一乐。 现在被东主给赶到一边去吃饭,这帮子人反而更是开心。因为和韩清一起吃饭时候,虽然听见韩清冒出个怪词怪语或者粗口,但是众人也不敢随便开玩笑,更不敢大呼小叫的热闹一番。现在可好了,东家在楼上吃喝,大家在楼下可以敞开了吃喝,没那么多的拘束了。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那马车,别让什么贼偷给摸过去就行。可是众人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却是希望有哪个不开眼的蟊贼来光顾,因为这些人手里配备的刀剑还有弓弩全是最新的。平时里光听那些老相识们讲用这怪弓怪弩杀了多少山贼,可是这新武器的威力到底有多大还真没实战过,光是偶尔练手试试。 韩清在楼上独自一人吃喝,顺便看看大宋最著名的文化,那就是大宋朝的BBS论坛。 假如出门在外,又是孤身一人,黄昏时候,在陌生的城市投宿客店,看着窗外暮色四合,他乡的万家灯火逐渐亮起,也许会感觉到有一种惆怅与寂寞慢慢爬上心头,弥漫开来。这个时候,一般人会掏出手机,打开电脑上网,发帖,发微博,发微信朋友圈。漫漫长夜需要消磨时光,排遣寂寞。 千年前的旅人在客栈旅店,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互联网,没有微博与朋友圈,又当如何排遣愁绪? 唐宋时代流行的方式,是在旅舍驿馆的墙壁上留言寄情,这就是大宋著名的民间论坛了。题壁文字通常都是以诗歌的形式,不似今天的公厕壁板上,全是见不得人的粗鄙文字。诗歌用字洗练,信息容量大,最宜壁上遣怀。因此,唐宋的旅店,墙壁多有“题壁诗”,有些驿站还专门设置一些“诗板”,供旅人题诗。最为出名的就是南宋时期的《题临安邸》: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诗的内容颇有讽刺南宋朝廷只顾歌舞升平、不知进取中原故土的意味。 其实这种题壁诗被广为流传之后,也能给自身带来不少的好处。大中祥符年间,又有一个不知姓名的小官员,投宿驿舍,大概更深人静之时,感怀世道不公,辗转难眠,便在墙壁上题下一首小诗,遣发牢骚:“三班奉职实堪悲,卑贱孤寒即可知。七百料钱何日富?半斤羊肉几时肥?” “三班奉职”是宋朝的低级官职,薪俸极低,月薪“七百(文),驿券肉半斤”,所以这名小官员才有“七百料钱何日富,半斤羊肉几时肥”的感叹。这首诗后来不知何故流传开来,并传入朝廷,宋真宗说:“如此,何以责廉?”下诏给“三班奉职”增加工资。 但题壁成了一种文化之后,有时候也会让酒店客店烦不胜烦,广元楼干脆弄了滑轮吊轨题壁,壁上蒙着白色的大纸,别说题诗了,想当场作画都没问题,反正留不了半个月一撕了事。 第618章 拜码头 痴男怨女或者文人骚客在酒楼上题壁,看上去也颇有意思。 有人在旅馆墙壁题诗,当然也会有人在诗壁上寻诗来读。旅途寂寞,孤枕难眠,不如起身掌灯,寻看诗壁上的留言,倘若能读到一二首好诗,也是羁旅中一大乐事。所以宋人说:“下马先寻题壁字,出门闲记榜村名。” 韩清此时就是吃饱喝足之后站在壁前寻看,看到一首《浪淘沙》:“目送楚云空,前事无踪,漫留遗恨锁眉峰,自是荷花开较晚,孤负东风。客馆叹飘蓬,聚散匆匆,扬鞭那忍骤花骢,望断斜阳人不见,满袖啼红。署名为“幼卿”,看来这是一女子。 这首词读来令人柔肠寸断,他就叫来店小二问问是否知道这里面的故事。店小二看到韩清衣着光鲜,也不敢怠慢,就大致讲了讲这里面的故事。 原来,幼卿自幼与表兄同窗读书,意趣相投,便暗生情愫。幼卿未及笄之龄,表兄便托人前来求婚,但幼卿父亲以表兄未有功名为由,婉拒了这门亲事。第二年,表兄参加科考,取得甲科成绩,赴洮房任职。此时幼卿已另嫁他人,丈夫是武职,统兵陕右,幼卿随丈夫赴陕,寄宿于驿馆,恰好遇到阔别的表兄。昔日青梅竹马的情侣,如今却形同陌路,表兄“鞭马,略不相顾”,策马而过,只当没有看到她,不知是否因为以前求婚未成而耿耿于怀,“岂前憾未平耶”?幼卿心中感伤,“因作《浪淘沙》以寄情”。 韩清听罢唏嘘不已,随即找来纸笔记下这首词,将来能应用在编排的大戏里。 就在韩清还在路上游山玩水吃喝时候,宫中太后感念折惟玥的苦苦哀求,准她回府州产子,叮嘱路上多加小心。 快马驿站的飞天虎听说大娘子要回府州,立刻拍胸脯保证一路上护得大娘子周全。 “卢二哥,这次是东主大娘子回乡,肚里还有孩子,路上多加小心。莫要吃酒误事。”矛弘义十分担心。 “兄弟放心,宫中侍卫随我一起路上护送,耽误不了事情。”飞天虎说到这里叹道:“咱东主确实是有圣眷啊,家中娘子要回乡,太后居然派侍卫护送。” “折家在西北一带名声显赫,为我大宋镇守边陲多年。”李克旁边笑道:“太后派人护送当然还有另一层意思,给了咱东主脸面,还能让折家感恩戴德。” 五天之后,在路上磨磨蹭蹭的韩清终于到了此行必要去的地方-京兆府。 京兆府,这个名称产生于唐朝,唐前期叫雍州,唐太宗、唐中宗、唐睿宗未即位之前都曾担任过雍州牧这一职务。唐玄宗把长安所在的雍州改为京兆府,雍州牧变成了京兆尹,这是府作为行政区划的开始。京兆府的首长为京兆尹,领二十二县。唐朝灭亡后,后梁改为大安府,后唐再改回京兆府。历后晋、后汉、后周一直到现在的大宋,名称都未曾变化。 进了京兆府城里,韩清下了马车,边走边逛。前世他搞收藏时候,没少到西安。这个地名应该是在明朝时候才改为西安府的。对于这地名,他有时候也是感叹,好端端的名字为什么就要一变再变?本来有些地名能够让人听起来很有意境,而且感觉也很优美,可是后来经过千年的演变,地名就换得让人无语。“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如果改成“枣庄美酒郁金香”,听着就觉着瞬间掉了不少的品味。三国的赵云如果把“我乃常山赵子龙”换成“我乃石家庄赵子龙”,怎么听着都像是挖煤工叫喊。更别提“汝南”这地名和“驻马店”能扯得上多大关系。合肥这地名听着感觉就像两个胖子抱在一起,为什么不把庐州徽州应用起来? “东主,前面就是漕司了。”姜阳秋看到韩清似乎没注意到前面还要往旁边走,就提醒道。 “哦,那就去拜会一下。”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官服。 在这里就要说一下,那些江湖豪客为什么在西门等着韩清却没等到的原因。从京师出来要去京兆府,基本上一直往西就可以,但是韩清在城里走到安州巷同文馆时候往北偏了一下,索性就从西北出了门,这也就是等他一同随行的人为什么落了空。 那么为什么大家都判断韩清要从西门走?因为从西门出来奔京兆府是最近的路。那么为什么非要去京兆府?直接往西北而去不就得了?因为京兆府里有大佬儿,是韩清不得不见的大人物,永兴军路的转运使。 转运使,是唐代以后各王朝主管运输事务的中央或地方官职。北宋前期转运使职掌扩大实际上已成为一路之最高行政长官。宋太宗时﹐为削夺节度使的权力﹐于各路设转运使﹐称“某路诸州水陆转运使”﹐其官衙称“转运使司”﹐俗称“漕司”。转运使除掌握一路或数路财赋外﹐还兼领考察地方官吏﹑维持治安﹑清点刑狱﹑举贤荐能等职责。景德四年以前﹐转运使职掌扩大实际上已成为一路之最高行政长官。以后﹐陆续设立了提点刑狱司﹑安抚司等机构分割转运使的权力。若以两省五品以上官任﹐或需兼领数路财赋者﹐称“都转运使”,随军转运使则因事而设。 换句话说,韩清这个地级市代理市长要去赴任前,先要拜一拜高官的码头。但是拜高官时候一定不能冷落了地级市的市高官兼市长,那就是本地的知府,京兆府尹。 按照严格意义来分,石州与岚州这两个地方离着河东路比较近,韩清应该去拜河东路转运使的码头,应该去太原府见一下太原知府。但是寇准在知永兴军时候比较强势,于是这两个州就慢慢划归到了永兴军地界。 韩清在府衙门口递交了自己的告身与官牒,兵士去禀报之后,没过多久,就看见一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走来。 “前面这位可是韩清韩中棠?”来人看见韩清在门口张望,就老远叫道。 “某正是韩清。”他拱了拱手看着走来的男子,禁不住添了几分好感。因为来人并未称呼他为韩知州,而是直呼他的字,这样就显得没那么生分。 “早就接到京师邸报,盼着中棠小弟来,今日终于得见。”那男子走到跟前拱了拱手笑道:“我乃是京兆府尹胡明达。” 从来人的官服判断,他就已经判定此人身份 “原来是胡知府,久仰久仰。”他再次拱手。 “来,快随我进府衙一叙。”胡明达爽朗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胡知府先请。” 胡明达没再推让,带着韩清路过花园步入到了府衙里。 “中棠这次来的慢了些。”胡明达笑道:“路上可是辛苦?” “不怎么辛苦,白天行路晚上住宿,一路上晃晃悠悠,走错路或者缺盘缠,什么头痛的问题都要解决。” “看来中棠这一路确实费了些周折。”胡明达哈哈一笑。 大宋官员去外地赴任,很多人都是想尽办法在汴京耽搁或者在路上游山玩水,这都几乎成了常态,所以胡明达心知肚明。走错路?拿着官牒顺着官道走,怎么会走错路?至于说没盘缠?谁不知道这韩清在汴京挣下偌大家业,能没盘缠?这话只有鬼才信。 “许漕使可是在衙里?” 永兴军路转运使名叫许兴,转运使一职被简称为漕使。 “许漕使这些天在府中静养,我已安排人去告知使君了。”胡明达说完就笑道:“京兆府这边早早得到朝廷发来讯息,众人都翘首以盼,也都想看看传说中的韩清韩中棠的风采。” “胡知府这话让中棠汗颜,我乃一被贬官员,只是要去西北赴任而已,怎么能被众人翘首以盼。”韩清笑道。 “中棠,实话实说,众人真的是期盼你的到来。” “这是为何?”韩清好奇地问道。 “其一,久闻天府出了个智计百出的韩清,能在短短数年间坐下诸多令人称赞之事,所以众人期盼能够见一见你。”胡明达说道:“其二,岚州石州一带民生较弱,而你中棠有点石成金之手段,众人都是希望中棠你在这里施展一番才华和抱负的。” 胡明达所说的“天府”就是东京城,并非是四川。有宋一朝,官员的名称差遣满天飞,地名称呼也是五花八门。汴京本来就是开封,百年之后金人渡过黄河占领开封,才又命名为汴梁。此时的韩清习惯上称呼汴京为东京城,而其他人等习惯称呼为京师。但是到了外地,这称呼又有了变化。因为官家是住在汴京的,天子所住的地方,那就简称为天府。但是汴京在边远地区还有一个称呼,叫做“南衙”。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有一男子叫道:“我那中棠贤侄可是到了?” 韩清在客堂坐着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翻白眼,这尼玛谁啊?还没见着面就占老子便宜? 第619章 竹光杯影,人语水声中 只见一帮子人从府衙花园呼啦啦的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男子迈步进来就把目光定在韩清身上,满脸惊喜的说道走上前两步说道:“这位可是中棠贤侄?” 韩清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站起来拱手施礼道:“我正是韩清,您是...” “中棠,这位就是我们刚才说的许漕使。”胡明达旁边笑呵呵的站起说道。 “原来是许漕使,失敬失敬。”韩清再次拱手。 “我乃是吕坦夫的姐夫,叫你一声贤侄不为过吧?”许兴哈哈一笑说道。 原来这许兴是当朝参知政事吕夷简的姐夫?难怪进了府衙就这么称呼。要说这层便宜关系怎么算,还是因为韩清的那帮狐朋狗友。 人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多,身边的交际圈子也是不停地更换。 韩清的交际圈子起初就是马昂、曹波、杨文广、王从益、陈思睿等人。后来因为出使辽国,这陈思睿想打竹娘的主意,被哥几个不齿,慢慢地就淡出了这个圈子。而王从益起初和韩清很要好,可是因为韩清一部大戏把王钦若拉下了马,王从益和父亲去了杭州,后来回到京师也不在朋友的圈子里出现。再后来就是韩清的升迁,认识了更多的人。因为与吕公绰,吕公弼几位兄弟交好,经常走动,所以吕夷简就称呼韩清为“贤侄”了。 韩清已经是官职品级越来越高,所以就不能随便去吕夷简家走动,免得御史台的喷子说韩清别有用心。但是吕家兄弟为了看行首看大戏,经常的去影剧院,所以关系越来越密切。 “原来许漕使还有这一层姻亲。”韩清明白了这层关系笑了笑。 “来,给你介绍认识一下,这些人都是久仰你的大名,听说你来了,都说要见上一见传说中的韩清,今日得这机会,正好一起熟络一下。”许兴指了指左手边的一个男子说道:“这位是苗驰苗左漕。” 左漕,就是转运副使,也被称为贰漕。 “久仰久仰。”苗驰先微微点头示意道。 “苗左漕!”韩清拱手。 “这位是申良申小漕。” 转运判官,被称为小漕,也可以被称为运判。 “见过申小漕。”韩清这次不等人家拱手,先做了行礼。 然后就是后面一帮子人分别被拉出来介绍,有转运管勾、转运司勾当等人。先前一个两个还能记住,后面的就让他有些懵头,他也不管那么多,就是施礼问好得了。 不过这许兴绍这一大帮子人时候,韩清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比如该再往后介绍时候,许兴就停住了,而是对着旁边的人说道:“人比较多,剩下的诸位就自己介绍一番吧。”有人在后面拱了拱手,报上自己名号,是提点刑狱司的严瑞。韩清就赶紧回礼:“见过严宪司。” 提点刑狱司,简称宪司或者宪台。 严瑞报了号之后,后面的提点刑狱公事以及提点刑狱司检法官也纷纷见礼。 再接着,有人报自己名号,乃是安抚使慕容元良。韩清又急忙见礼:“见过慕容帅守。” 安抚使司,简称帅司或者安府,那么安抚使就简称帅守、帅臣、连帅、部使者等。 看来许兴与这提点刑狱司和安抚使司的人有些貌合神离,否则这两个司的老大怎能不介绍,而是让人家自己表明身份?不过韩清想想也就明白了,转运使职掌扩大实际上已成为一路之最高行政长官,所以朝廷设立了提点刑狱司﹑安抚司等机构分割转运使的权力。明明在这里做土皇帝,有人过来分权,肯定是相互算计相互制约呗。 一帮人介绍完毕,寒暄客套几句,除了安抚使以及提点刑狱司的两个首脑,其余人都退下各自忙去了。 许兴坐在堂正中央,严瑞和慕容元良分别坐在他左右,胡明达坐在韩清的旁边。几人一起随便聊起了京城的各种人事变动还有小道消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京师的影剧院和钱庄,一帮人似乎对这个话题带着极浓厚的兴趣。 胡明达和许兴说盼着韩清来,实际上真的是心里话。因为这个时期朝廷对地方官员的考核,没有死亡率或者出生率以及就业率的说法,只是考核是不是有民变,考试财政税赋的多寡,能够为国计民生产生多大的价值。既然考核这么几项,那么就需要官员多花费心思考虑为朝堂带来多少收入,能让本地的税赋以及农产有个大的提高。 现在既然韩清这个大金主来了,那就让这帮人心里都有了别样的心思。其一,能否在这西北一带开设个影剧院?其二,能否在这边也开个钱庄?如果能通过这样的方法给朝廷带来收入,那么升迁的机会岂能少了?谁不想生活在繁花簇锦的京师?谁不想居于富庶的江南?如果能有这样的好机会,谁愿意靠近西北这边与蛮贼共同讨生活?谁愿意在这边吃沙子?还有一点就是这韩清属于“后党”也是帝师,光是这个身份就不得不让人另眼相看,现在摄政皇太后刘娥的手段很是厉害,那威风八面的丁谓还有寇准都被打趴下,放眼天下,还有几人是对手? 对于众人话里话外那些意思,韩清倒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京兆府是个风水宝地,而且人杰地灵。但是他知道百年之后金人会攻入东京城掳走徽宗钦宗二帝,赵家子孙跑到了临安府继续做皇帝,那么这些靠近北边的产业是不是全都会灰飞烟灭?关于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不止一次两次。本来以为自己这个硬生生的多出来的人会改变历史的轨迹,可是细想了一下来到宋朝这十二三年,似乎历史的车轮该怎么走就怎么走,根本没有产生什么蝴蝶效应。 这世间真的有平行宇宙吗?一个时空的人到了另一个时空,能不能扭动历史的发展? 当天晚上,府衙一片灯火辉煌,许兴在府衙招待韩清。京兆府有广元楼分号,是老彭堂亲的后辈在这里坐镇,名叫彭云锦。宋朝官员不得出入酒楼,也不得出入青楼,这个规矩自立下之后,众人一致遵守。大宋的最高统治者极力鼓吹享乐主义。开国皇帝赵匡胤曾公然向文臣武将倡导:“多积金钱,厚自娱乐......多置歌儿舞女,日饮酒相欢以终其天年。”宋仁宗、宋真宗等帝也屡劝百官以声色自娱。于是,宋代官僚士大夫蓄养家妓成为一种时尚,几乎普及化、大众化。既然命令规定不得出入青楼,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不让我去,那我就把妓子召来。 京兆府的行首本来以为这次又像是以往那样歌舞美酒的盛宴,哪知道居然是为了给来自于京师的韩清来助兴,这下可让一群美女心里泛起各种心思。远离京师的寻常老百姓或许不知道韩清的大名,但是全国的行首妓子确实知道很多。京师行脚客商看过那影剧院大戏之后,叹服一番再回去吹嘘,这就让其他地方的行首美姬浮想联翩,不知道东京城的奢华,更不知道影剧院是何等的引人夺目。 现在这个出名的男子就在众人中间坐着饮酒,白皙的面庞,脸上洋溢着笑容,不断地与周边的高官谈笑。 几位行首嘌唱之后,逐个走到韩清跟前坐下,与许兴一起谈笑。对于京兆府的行首来说,琴棋书画这属于是必修课,没这几样拿出手的功夫绝学根本算不上行首之称。可是现在东京城的行首能把这几样绝学应用到大戏里,那么这戏是个怎么样?就要听韩清说道一番了。 光是听行首在舞台上扮戏,后面的背景大画布能有四丈多长两多高,就让这几位行首叹服,等听到说这大画布无需撤掉就能够不断地变换,更是令一帮行首啧啧称奇。 安抚司的慕容元良与提点刑狱司的严瑞二人在旁边不断地证实,并帮着讲述那影剧院的装修豪华。这些人在进京述职以后,都是慕名前往看过闻名京师的二景,所以对韩清讲述的这些东西不陌生。 此时的韩清并没做好决定,在这京兆府是否要开设影剧院以及大钱庄?实际上钱庄在京兆府已经开办,但是规模和京师相比差了好几个档次。钱庄在各地开办就是为了通兑通取,那么根据各地情况也要分级别。他事先已经定好了几种级别,分别是仁、义、礼、智、信,“仁”字级别可以算是旗舰店,比如京师的钱庄无论从装修以及存取款规模来算,都算是佼佼者。南京西京和江宁府、临安府也都是仁字级别。 对于为什么在临安设置这么高级别的规格,张万财以及家中几位娘子都是极为不解,但是韩清不听别人劝阻,一定要设置为最高级别。 隆德府以及大名府及兴元府都是“义”字级别,而靠近宋辽边境的河间府、真定府、太原府和靠近党项边境的延安府,只能勉强算是“智”字级别。 第620章 自乐懒方闲 真定府、太原府以及延安府的知府或者转运使在进京述职时候,都找过韩清说项一番,有些人甚至表达不满,既然都是升格为“府”的级别,怎么厚此薄彼?这些人想法都一样,都是希望通过百姓们存储的钱财来装饰自己每年的官考业绩。但是针对于韩清这样分级别的设置,也都不言自明,毕竟是靠近边境一带,为了安全着想,也只能这样安排。所以在京师见到韩清的这些官员,只是套套近乎,尽量打动韩清让他提升钱庄的级别。 当天晚上,韩清夜宿京兆府驿站,前来探望的大小官员络绎不绝。虽然他差遣是知州,是个小市长,但是他职官是太子詹事。换句话说,这个小市长虽然小,但是已经算是司级的级别,而且他也有了过硬政治资本,直集贤院! 他在京兆府拜码头,见了许兴等人,现在是其他州县的小地方官来拜他的码头。能在官场上混的人情商都不低,众人对他被贬之事绝口不提,就当没这回事,就当做韩清此次真就是出来历练一般。王曾虽然没把戚氏与韩清之事写进官考,可是这事或多或少还是能被传出去。 在京兆府吃喝玩乐一晃就是三四天,许兴以及其他人都未有任何意见。都是行走在官场上的人,路上游玩的事屡见不鲜,什么套路都明白。 那几个跟班住在旁边的脚店,淳空和尚去四处拜访周围的寺庙,鹿菲子走访附近道观,于俊与刀雁青总是结伴出行,或许是在联络京兆府的明教徒,高丽的那俩人则是整日就在街上晃荡。 韩清闲暇无事时候,也喜欢去街上逛一逛,他爱去的地方就是书店和字画的铺子。他看到姜阳秋等人一路跟随,总觉着一帮子土匪进书店太过于滑稽,干脆就让这帮家伙四散开来,该去吃花酒就去吃花酒,找妓子的就去找妓子。眼看着京兆府的治安确实不错,姜阳秋想了想,也就带着人们去找本地的快马驿站兄弟们去了。 游明看到姜阳秋一帮人散去,就有些羡慕。 “去吧去吧,你也去耍去吧,莫要吃酒误事就行,我在街上看看,没什么事就溜溜达达回去了。” 游明听了大喜,驾着马车就去追赶姜阳秋去了。 韩清步入到一家叫做“雀闻”的店里,四下打量了一下,看到一侧架上上摆放了很多书籍,另一侧墙上则是有不少的刀剑头盔以及瓷器。 “想不到售卖字画的店里居然有这些刀剑,文人的东西和武人的东西放在一起卖,这真是少见。”韩清四处张望了一下笑道。 “做买卖就是看到什么挣钱就做什么呗。”店老板从柜台里走出来,打量了一下韩清,看他衣着光鲜,就笑道:“本来我这点一直是做笔墨纸砚和字画生意,可是老家亲戚送来一些前朝时期的东西,我就想着干脆一并卖了得了。” “啊?这是前朝时期的?”韩清听了之后很是惊讶,前世搞收藏的那股子心劲又被调动起来,他走到放置瓷器的架子跟前仔细端详起来,并拿起那些瓷器翻来覆去的看。 宋人喜好收藏,字画笔洗砚台都有,但是唯独不喜好瓷器。所以瓷器放置在架子上许久也没有人动弹,看着那些瓷器上面还落了不少灰尘,大约是店家疏于打扫吧。 “这位大官人喜好磁具吗?”一个刚进店的壮实中年男子看到韩清在架子跟前端详那么久,忍不住就出声发问道。 “是,我挺喜欢瓷器。”韩清回头看了看这个中年人说道:“各个窑烧造的瓷器我都有兴趣。” “哦?”中年男子听罢就问道:“那这位大官人来自于哪里?最喜欢哪个窑烧造的呢?” “我来自于汴京。”韩清说道。“至于喜欢哪个窑烧造的瓷器而言,肯定当属柴窑了。” 前世搞收藏时候,他对柴、汝、官、哥、钧、定的瓷器都是有所了解,而在这个时期,除了柴窑瓷器,有的窑口还未问世,目前也就是定窑和钧窑瓷器多见。定窑在唐代时就已是著名瓷场,专烧白釉、黄釉瓷。到宋代发展迅速,比之前更大更有名,大量烧制白瓷,其次有黑釉、酱釉、绿釉、白地褐花等品种。白瓷胎土细腻,胎质薄而有光,釉色纯白滋润,上有泪痕,釉为白玻璃质釉,略带粉质,因此称为粉定,亦称白定。 钧瓷从唐代兴起,到了北宋初年已*初放,百姓们家中盛放物品的瓷器多是钧窑。 但唯独柴窑瓷器最为少见。 柴窑是五代十国皇帝周世宗柴荣的御窑,创建于五代后周显德初年。经过一系列的战乱,柴窑传世作品几乎成为了传说。明朝权相严嵩父子,借皇帝之名,举全国之力,穷其一生搜罗到十数件柴窑瓷器,可见这柴窑的瓷器罕见程度。 韩清每次去宫中给太子授课,总是希望能看到柴窑瓷器,虽然宫中的柴窑也并不多,但是太子对这个不懂,总觉得师傅的喜好有些怪。 “柴窑瓷器?”那中年男子听罢笑道:“我那亲戚家中倒是有几件,酒盏,菜碟与百合花瓶,看那瓷具样子却是招人喜欢。” “你亲戚家中有?”韩清听了之后极为的惊喜。 “是啊。”男子说道:“如果大官人喜欢,那我就找亲戚说项一番,卖与大官人,可是喜欢?” “那太好了。”韩清说道这里,就问道:“你可是能给我描绘一下这柴窑瓷器,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韩清之所以这么问,还是取决于上一世搞收藏时候的经验。因为搞文物收藏的人碰到的造假实在太多了,为了避免白跑一趟,想让人讲一讲这物件。他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事,有个人要卖给他一个半尺高的玉塔,他就跟着那人去家里看,路上让那人讲讲这塔的外形以及构造,可是在去的路上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根据那人的描绘,这玉塔似乎造了很多画蛇添足的东西。古人在做一样雕刻或者物件时候,都是严格按照比例以及构造去做,而不是凭空想象。到了那人家里取出玉塔一看,果然是假的。 这就好比有人要卖给你一个小汽车模型一样,这轿车都是四个轮的,你非要弄出个六轮轿车模型,一看就知道是造假的人不明白道理,凭空胡乱造的,然后做旧卖给你。这种事很让人恼火,白浪费功夫不说,还被人家苦口婆心劝你相信。 “天青色,很明很亮。尤其是那菜碟子,薄得像是纸一般,抓住菜碟的一边抖楞两下,感觉这菜碟能晃得变形。” 韩清听罢这话点了点头,看来这人说的是比较靠谱,因为柴窑“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滋润细媚有细纹”。 “既是如此,那你能取来让我一观?倘若真的是柴窑,我就花钱买了去,也不让你白跑腿一次,额外赠你一百文钱如何?” “大官人有所不知,我是住在长陵县,离这里有二十多里地,况且我今日来这里是办事,顺便进店里看看,明日我还有要事呢。” “那...” “不如这样,大官人随我一道去长陵县,晚上可以在我那里住一宿,明日你可以直接带了瓷具回来。” 韩清挠了挠头,想了想,这柴窑瓷器吸引力实在太大,他就点头答应了,并给那店主吩咐,如果有人来寻他,就说他去了郊县,明日就可返回。 俩人出了店,他往街上看了看,也没看到游明等人。 “大官人和我租一架马车吧,明日若是回来也能在附近有驴车可租坐。” “也行。”他点了点头问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我姓洪,单名一个庆字。” 俩人坐着马车一路上就往南而去,等快到天黑时候才到了长岭县的坡头村。韩清付了车钱之后,就与这洪庆到了家里。看着洪庆住的地方有些破败,而且感觉与前后邻居离着有些远,看来这人是个独户,不太愿与人为邻。 洪庆让韩清进了家,就出去村头打了一些酒菜回来,看到这人挺客气,弄得韩清挺不好意思,心里就打算等看到那柴窑瓷器买了之后,多给这洪庆一些辛苦费。 二人晚上点着灯烛就坐下来吃喝起来,这村子里的酒没有筛过,喝起来感觉很粗糙,嗓子眼里总感觉不舒服,韩清就不愿意多喝了。洪庆劝了几次,看韩清实在不愿意喝,就讪讪的说道:“村子里比不上京兆府的酒,更比不上京师的美酒,大官人定是喝不惯的。” “洪大哥这么说,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韩清说着举起酒碗说道:“酒在哪里都是喝,什么喝的惯喝不惯的。”他说完就把这碗酒一饮而尽。 “大官人放心,明早我就去亲戚家,取了那柴窑的瓷具来给大官人看,倘若看得上,还希望大官人你能给个好价钱。”洪庆说道:“今晚大官人就在这里睡个舒舒服服的觉,明早听我的好讯吧。” 在过了许多年以后,韩清每每想到在长陵县坡头村住得这一晚,都忍不住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第621章 行客京兆府 晚上韩清入睡的时候,这村里的蛤蟆还有知了叫个不停,让他有些烦躁,干脆翻坐起来点上油灯继续看书,他随身携带了一些从东京城带来的话本。话本都是四处征集而来的,他屏时带在身上,空闲了就思考一下怎么丰富这话本,然后给影剧院去作为演戏的材料。 或许是酒喝得有点多,看了一会儿书,就犯困起来,他就熄了油灯睡去。 第二天清晨起来,看到外面阳光明媚,他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下了榻就去隔壁屋子找洪庆。 “洪大哥,你可是去寻你那亲戚了吗?瓷具可是取了回来?” 洪庆脸上带着古怪的神色,上下打量一番韩清,低下头说道:“天不亮时候我就出了门寻我那亲戚,也不算远,大约七八里地,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这亲戚久不联系,已经搬家走了半年了。” “哦。”韩清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极度的失望,但是也不好表现出来,就拱了拱手说道:“既是如此,那就不叨扰洪大哥了。” 洪庆眼神依旧很古怪的看了看韩清,也没拱手还礼,更没有出门相送。 韩清在村头找了一辆驴车,晃晃荡荡的坐着车回到了京兆府的驿馆。看到他安全返回来,姜阳秋与游明等人心里舒了一口气。 “东主,我与弟兄们去那雀闻书店寻你,听店主说你去了郊县,兄弟们担心了一夜啊。”姜阳秋说道。 “这不是安然而回吗?”韩清笑笑说道:“想从一人手中买些前朝的东西,没想到扑了个空。” “东主以后要是出去远的地方,一定要叫上我们,莫要在这般独行独往。”姜阳秋劝道。 韩清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代表这话听进去了。 当天下午,他接到书信,这才知道折惟玥已经离开京城半月有余,正在有飞天虎带着快马驿站兄弟护送去往了府州。 “这婆娘真他妈能折腾!”韩清摇了摇头。 他正在驿馆里打算给东京城的娘子写信,打算写一下最近的状况,就听见有人报慕容元良来了驿馆。这慕容元良是安抚使,算是这京兆府的顶级首脑,能来这驿馆不可能是视察,只能说是找自己。 他走出驿馆屋门,冲着慕容元良拱手道:“慕容帅守怎么有功夫来这驿馆?” “近来无事,听闻中棠你在这里久住,顺道过来看看。”慕容元良微微笑了笑说道。 其实韩清倒真不必过谦,慕容元良虽然差遣权力挺大,但是职官的品秩却没那么高。因为自咸平三年才开始设西川、峡路安抚使、泾源等十五军州安抚经略使等。后来凡诸路遇天灾及边境用兵,辄派安抚使“体量安抚”,事毕即罢。仅陕西﹑河东﹑河北及两广等路常置安抚使司﹐掌管一路民政。可这安抚使上任是有条件的,是以知州兼任安抚使﹐但必须由太中大夫以上或曾任侍从官者兼任,官品低者只称“主管某路安抚司公事”或“管勾安抚司事”。 太中大夫,散官的官名。唐、宋为文散官第八阶,从四品上。换句话说,慕容元良现在是秦凤路安抚司公事,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安抚使。因为这慕容元良文散官的官阶是朝奉大夫,只是个正五品。韩清现在散官官阶是银青光禄大夫,职官官阶是太子詹事,都是从三品。但这个地方的人见了慕容元良只是称呼“帅守”或者“帅臣”,就好比某个公司的副总一样,被别人称呼总是某总,而不是称呼某副总。 “帅守是这里的地方大员,按理说应该是我去拜访你,今天被帅守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失礼了。”韩清说道。 “哈哈哈,中棠老弟这性子倒是直爽,我很是喜欢。”慕容元良哈哈大笑之后说道:“既是如此,中棠老弟可愿意去我府里一叙,品尝一下我珍藏的美酒。” “求之不得!”韩清拱手笑道。 “中棠老弟的马车很是独特,我入京述职时候在京师中看到过这样的马车,都是朝中重臣才坐这马车啊。”慕容元良看着停在驿馆里的精钢马车,满脸的羡慕。 “慕容帅守若是喜欢,我安排人从京师运来,给帅守一架。” “使不得,使不得,中棠老弟出手阔绰,但是这也太舟车劳顿。” “帅守忘了我有快马驿站吗?”韩清笑笑说道:“送来一架又不是难事,况且我有兄弟在正经营着车马铺子,本来就想在大宋各个地方售卖。”他说到这里看着慕容元良又说道:“他日我去石州岚州就任,少不得需要麻烦慕容帅守,倘若有了这精钢马车,恐怕帅守要去石州寻我,也能比别人快上许多,所以就请帅守帮个忙,收了马车之后处理我石州岚州事物快一些。” 送礼的最高学问,就是让对方冠冕堂皇收了礼还认为是需要自己帮助对方。 “哈哈哈哈,那就多谢老弟了。”一席话让慕容元良很是受用,从心里也喜欢起这个年轻人了。 “既然见到这马车,就请帅守和我同乘一架马车吧。” “那太好了,试试这马车究竟有何过人之处。”慕容元良去牵了马,将缰绳递给游明,拴在车辕上。 等马车开始行进之后,慕容元良不由得叹道:“这马车昂贵果然有贵的道理,不说这开了窗子还镶嵌了平板假玉,光说这马车平稳就让人称奇啊。” “这马车用了避震的器具,到时候帅守有了这马车,就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了。” 二人在马车里说说笑笑,没过一会儿就到了慕容元良的府邸。他的府邸离着府衙倒也不远,大约五里地。 进入府里之后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抄手游廊,游廊环抱的中间是一个小湖,府中女眷正在湖边嬉笑,游廊的对面是一个亭子。 “帅守的府邸真是美哉。”韩清称赞道:“光是站在府的大门口望去,就是一副好风景。” “无非就是个住人的地方而已,比起中棠你来说,这都是九牛一毛就能买的到的。” “哈哈,帅守此言差矣,我在东京城的宅子也只是个三进的而已,远没有帅守你的府邸这般豪气。” 俩人说说笑笑,走过游览穿过亭子,就到了客堂里。慕容元良让人备了熟水和点心端了上来,并让人速速去准备酒菜。韩清就让下人出去找游明,取了一下坛高烧。 “其实我一直没和中棠老弟套套近乎,你我应该是很有渊源的。”慕容元良说道。 “哦?”韩清好奇地问道:“还请帅守明示。” “我的父亲是慕容惟素,在朝中任职。” “哦哦,原来帅守是慕容承制的儿郎,失敬失敬。” 关于慕容惟素,韩清倒是见过几次,官职是殿内承制,但是没有多少交往。 “渊源不止于此。”慕容元良笑道:“我的祖上追随太祖皇帝打天下,官拜河南郡王,获赠中书令。” “哎呀,原来你是慕容郡王的后人?”韩清惊喜的站起来说道。 韩清说的慕容郡王,就是开国名将慕容延钊。 慕容延钊本是后周王朝大将,历任淮南、镇宁军节度使,殿前副都点检,为禁军统领赵匡胤副手,协助其发动“陈桥兵变”。事后一度为宋朝禁军最高统帅,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即宰相衔,领大军灭荆南、湖南两个割据政权,生封侍中,死后赠中书令,追封河南郡王。 对慕容延钊,赵匡胤一生以兄呼之,极见信任,其子孙家人多有出任各州刺史、将领者。如他的弟弟弟慕容延卿为虎捷军都指挥使、慕容延忠为磁州刺史;他的长子慕容德业为卫州刺史;次子颍州团练使慕容德丰和侄子右监门卫大将军慕容德琛,抗击党项和契丹、镇压反乱颇有战功。作为开国武勋军功世家,慕容氏和赵宋皇室、其他武将世家亦多有联姻。如慕容延钊的孙女,便嫁给了赵匡胤曾孙、韩国公赵从蔼,育有十子,除二子早夭外,两个封王,即成王赵世准、淄王赵世雄;其余六个儿子两公四侯。(注①)韩清之所以惊喜,是因为要是论起来,和这慕容元良真是应该有种亲分在里面。 当与宋太祖赵匡胤打天下时候,手下有十位好兄弟,被称为“义社十兄弟”,这十兄弟是赵匡胤发动兵变代周建宋的基本力量之一,以他为首的所谓“太祖义社兄弟”,即赵匡胤、杨光义、石守信、李继勋、王审琦、刘庆义、刘守忠、刘廷让、韩重赟、王政忠。其中有三位与赵匡胤的关系最铁,分别是石守信、王审琦、韩重赟。 慕容延钊虽然不是“义社十兄弟”之一,但是被赵匡胤一直以兄长待之,而韩清的太公韩重赟又是与赵匡胤和慕容延钊极为交好。 “正是,我的祖上与你祖上关系交情极为深厚的。”慕容元良说道。 俩人正说着话,客堂里进来一位女子,身着杏黄色大袖衣,红生色花罗领,红罗长裙,红霞帔,腰间挂有一玉坠子。 ①【夫人姓慕容氏,赠太保章之曾孙,赠中书令,河南郡王延钊之孙,太子率府率德正之女。河南王有功于国,为时名臣,夫人以贤女选为韩国公从蔼之配。韩公,彰化军节度使舒公之子,事其亲以孝。而夫人承其夫以顺,事其舅姑以礼,下其妾媵以仁,抚其子无嫡庶以均。故其内外宗姻,莫不称其能。封太宁郡君。至和元年正月戊寅,以疾卒,享年五十有六。子男十人:长曰世丰,赠右骁卫大将军;次曰世宣,赠均州防御使;次曰世准,世雄、世本、世纲,皆诸卫将军;次曰世岳、世瓞、世庸,皆太子率府副率。女三人,长适高允怀,次适张承训,次适郑偃,皆右侍禁。余皆幼。以嘉祐五年十月乙酉,举夫人之丧,合葬于韩公之墓。铭曰:承夫以顺,为妇以勤。逮下以恩,爱子以均。以成厥家,以播其芬。】 ——欧阳修《太原郡夫人墓志铭》 【韩国公从蔼子九人,右骁卫大将军世丰、武当侯世宣、成王世准、淄王世雄、彭城郡公世本、南康侯世纲、彭城侯世岳、嘉国公世瓞、彭城侯世枚。】 ——《宋史·表》 第622章 有秘席中讲,凭谁问 这位小娘子长相带着些西域风情,鼻梁很高,眼窝也比较深,皮肤白皙。 “爹爹,府里来了客人了。”这女子虽然是问慕容元良,但是却面对着韩清不住地打量。 “卉儿过来,爹爹给你介绍认识一下,这位就是闻名天下的韩清韩中棠。”慕容元良招呼这女子到跟前说道:“你不是央求爹爹下次带你去京师看看那影剧院吗?这影剧院的主人现在就在咱府上坐着呢。” “原来你就是那韩半...韩清?” 韩清苦笑着站起来拱了拱手说道:“某正是韩清,绰号韩半词、韩山匪。” 看来慕容元良进京述职时候听过不少自己的传说,所以回来之后给女儿讲述时候也讲到了这一点,这女子刚才张口就问,但是觉得第一次见面就称呼人绰号不妥,于是喊了一个字就刹住了,急忙改了称呼。既然已经是这样,韩清索性把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绰号自己给说出来得了。 慕容元良大约是被韩清这种坦荡弄得不好意思,就岔开话题介绍道:“这是我的爱女,名叫书卉。” “见过慕容小娘子。” 慕容书卉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冒冒失失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蹲身回礼并未再说话。 看着这父女俩,韩清心里暗自苦笑。刘娥一生贤能,却被一部戏文《狸猫换太子》弄得千古骂名。攻灭西突厥的绝世名将苏定方,在《隋唐演义》系列或是戏剧中,被冠以大奸臣逆臣的称号。而北宋慕容氏同样也饱受不白之冤,被描绘成北宋时期一个妄图复兴鲜卑燕国,而四处兴风作浪的反派家族。 真正的慕容家族的人百余年来精忠报国、将相满朝。若说他们竟会以鲜卑人自居,甚至代代子孙家传遗训,图谋造反,妄图恢复七八百年前的大燕国,堪为十足笑话。好比如果有人说王安石是王莽的多少代后人,他的变法其实是为了祸乱国家,潜藏了光复王莽之大新王朝的祸心,相信不论对王安石变法是褒是贬的正常人,都会觉得谬不可及。 “慕容帅守,既然你祖上与我祖上交情颇深,能否给我讲述一下你慕容家族的历史?”韩清带着探究的心里问道。 “当然可以。”慕容元良听到韩清愿意让自己讲述一下家族历史,虽然觉得诧异,但是很欣然,毕竟能在一个陌生人跟前摆摆谱,讲述一下祖上光辉业绩,脸上很有光的。 “可是要从慕容皝(皝,huàng,音同晃)、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几位讲起吗?”韩清笑问道。对于这几位人物,他其实并不清楚,只是记得那几句台词。一心复燕的慕容复在少室山被萧峰羞辱以后打算自杀,慕容博出手制止后那句话:嘿嘿,大燕国当年慕容皝、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何等英雄,却不料都变成了断种绝代的无后之人! “中棠老弟对我慕容家如此熟悉?”慕容元良惊奇道。 “听说过而已。” 慕容元良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五胡乱华的东晋十六国时期,鲜卑慕容氏进入中原,慕容皝是鲜卑燕国的实际奠基人,被追封为燕太祖文明帝;其余三人都是燕太祖的儿子。慕容垂在淝水之战,氐秦帝国崩溃后,举兵复国,谥燕世祖成武帝;慕容德在北魏大军压境,燕国四分五裂时,据山东自立,谥世宗献武帝。慕容恪既是军纪严明的杰出统帅,又是为幼主鞠躬尽瘁的辅政大臣,因此作为五胡政权的皇子,竟得以进入唐宋朝廷官方武庙,以示对其品德和功业的褒扬。” “原来果然是英雄豪杰!”韩清赞叹道。 慕容元良略微摇了摇头叹道:“后来慕容皝的三个儿子,慕容儁(儁音同俊)、慕容垂、慕容德兄弟虽然都成就一朝帝业,然而子孙亦于亡国时灭绝无遗类。前燕皇族慕容儁后裔,被苻坚与西燕慕容永灭门;后燕皇族慕容垂后裔被北燕冯跋灭门;南燕慕容德本无后,他侄子慕容超,以及跟随他南迁的几千慕容氏族人,被南朝刘裕灭门。” “这倒是真个惨烈。”韩清叹道。 “唯有慕容恪之孙慕容腾投效北魏,封燕郡王,延续了慕容氏的嫡传血脉;慕容腾的曾孙、即慕容恪的七世孙慕容绍宗,成为东魏名将,于涡阳之战大败混世魔王侯景,又在侯景走投无路时放了他一马。这一念之差,竟让侯景逃奔南梁,祸乱南朝,彻底改变了天下格局。原本居关中一隅的西魏关陇集团,在收取南梁的梁益襄樊后国势大增,奠定一统后三国的基础。”慕容书卉在旁边轻轻说道。 慕容元良点点头继续道:“慕容绍宗后来率军攻击西魏名将王思政,胜利在望时风吹战船误陷敌阵,不屈落水而死,被追封燕国公。虽然时运不济,也因其战功、气节,得以和先祖慕容恪一样,同样名列唐、宋两朝的官方武庙的六十四将、七十二将中,成为一段佳话。” 对于后面说的这些人,韩清听着就犹如天书了,但是本来要求人家讲讲家族历史,人家这讲出来,就要好好听一听,但是他似乎被刚才的述说吸引了一下,似乎某个名字让他有些印象。 “慕容绍宗活跃的年代,北魏孝文帝元宏改鲜卑姓氏为汉姓,尽弃胡族风俗语言服饰,更鼓励鲜卑人和汉人通婚;评定士族门第,制定汉式官制朝仪,将北方汉人士族大家全面纳入统治。北周灭高氏北齐一统北方数年后,一个鲜卑名“普六茹那罗延”的汉人以国丈之尊,执掌北周国政;鲜卑大将尉迟迥不服,据邺城起兵,原北齐故地关东八州皆反;被这个恢复了汉名为“杨坚”的人物一战平定。” “杨坚?”韩清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不错,就是杨坚。”慕容元良微微笑了笑点头继续说道:“随后杨坚代周称帝,敕令尽弃胡姓,禁绝胡俗,光复汉统。数百万鲜卑人失去了自北魏起长达数百年的“国族”地位,他们也做了各自不同的选择。明智的鲜卑人如独孤伽罗,成为新帝国的皇后,辅弼隋高祖杨坚开创了“开皇盛世”,顽固抗拒汉人光复事业的反动派;如尉迟迥及其同党都被直接消灭。” “哦,果然是隋高祖杨坚。”这个名字似乎和前面一个名字有些相似,让韩清陷入了沉思。 “而慕容绍宗的儿子慕容三藏,也正是众多源出鲜卑的大隋开国文武大臣之一,他征讨岭南,平定叛乱,牧守一方,屡建战功,在隋朝被封为野王县公,河内县公。”慕容元良继续讲道:“到了五代末年,慕容绍宗、同时也是慕容恪的后裔慕容延钊,也就是我我的太祖,成为后周王朝大将,历任淮南、镇宁军节度使,殿前副都点检,为禁军统领的副手,协助太祖皇帝打天下,事后一度为我宋朝禁军最高统帅,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即宰相衔。我的太祖就是在那时候与中棠老弟你的太公熟悉并深交的。” 韩清此时脑海里正在思考刚才的话,至于慕容元良后面讲的那些家族历史根本没听进去。他终于把刚才听到的名字想了起来,就想着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秘密。 “帅守刚才说慕容儁后裔,被苻坚与西燕慕容永灭门,如果是你家族内部的事,苻坚怎么能参与到这事当中?” “唉!”慕容元良叹口气:“掌握了一个大秘密,就要为这个秘密付出大的代价。” 韩清的心不知怎么就开始砰砰跳起来,之前听到的十二铜人的零碎信息里就是有苻坚参与的事,所以这次就勾起了他的回忆。 “中棠老弟可是听说过秦始皇铸十二铜人之事吗?” 韩清心里叫道:听过!听过!太他妈听过了!但是他依旧表情平静的略微颌首说道:“略微听过一点,说是秦始皇嬴政铸造了各重千石的十二个铜人,贾谊的《过秦论》中也写到:‘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贾谊的文章,我还是读过一些的。” “秦始皇铸十二铜人,后来到了汉朝,十二铜人还是镇国之宝,矗立在宫廷,展示皇家威仪。在东汉末年,董卓乱京城,把十个铜人销毁,铸成了铜钱,剩余两个被他拖到长安城清门里。到了三国时期,魏明帝曹睿让人把剩下的两个铜人运到洛阳。由于太重,难以搬运而终止了行动。后来苻坚统一北方后,把这两尊铜人运到长安进行销毁。”慕容元良说到这里问道:“中棠可是听说过?” “略有耳闻。” “实际上,苻坚只是销毁一个,另一个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帅守可否知道另一个铜人保留下来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铜人里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韩晴听到这里,心又开始加速跳了起来。 第623章 随媛嬉游,乃惬衷 韩清正待要听听慕容元良说下去时候,就听见下人走进来说道:“老爷,宴席已经备好。” 慕容元良听到这话就站起身道:“中棠随我入席,品尝一下我这府里的美酒。” “好。”他叹息一声。在他心里,从未有过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有如此的怨气,他心里咒骂着那个不开眼的下人,站起身与慕容元良一同步入了饭堂。慕容书卉只是施了一礼,就去了后厅。 “我这小女一直饱读诗书,对我慕容家族之事所知甚多。”慕容元良望了一眼离开的女儿,就对韩清说道:“中棠在京师所写的那些绝妙诗词,现在广为流传,且多有好事者征集补词填词。” 慕容说的这事,韩清倒是知道。破阵子那首词“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最后一句,很多人都是认为韩清为了那《男儿当自强》大戏应景而补,如果不是杨业面对辽国来犯的敌军,或许这首词能在别的战场出现,那么末尾那句“可怜白发生”就应该换成气吞山河的感觉。于是很多人开始纷纷开设关扑,征集更好的词尾。 韩清知道这事之后只能是暗自骂这群人吃饱了没事干,本来就是抄的,而且是原版一字未动,哪有什么壮志雄心的感慨? 等二人就坐之后,下人就端来了菜肴和美酒。饭吃上,酒喝上,这话题就偏的老远了,从京城的人事变动,到朝堂上哪些趣闻,李迪和丁谓掐架,李迪被贬,寇准在永兴军如何强势、丁谓被贬、影剧院替皇家捐赠给辽国的岁币、各种话题说着说着就能扯出来。韩清是急欲把话题给拽回来,于是又从铜人铜手之事扯到了他使辽的事情。 或许是慕容元良在京兆府没这么痛快的喝过,也或许是韩清拿来的那高烧有了酒劲,这慕容元良话越来越多。韩清终于趁着慕容元良歇下来的功夫,再次提问那铜人之事。 “等你有空了就多来府上走动一番,我那爱女对我家族之事一直多有了解。”慕容元良打着酒嗝说完,就晃了晃头,开始犯迷糊起来。 韩清一个劲的骂自己,喝酒就喝酒,自己这是犯哪股子贱取什么高烧啊,这种高度酒让嗜酒的人第一次就能醉倒。他招呼下人把慕容元良扶到卧房里歇息,然后出了府就回去了。 为了弄清楚这铜人里面究竟有什么大秘密,他打定主意,一定要问出来个所以然。 第二天眼看着天阴沉沉的,但是还没掉雨点,他就打算窝在驿馆,可是快到晌午时候,也没见下雨,于是他就直接去了慕容元良的府邸。刚到了门口,就看到慕容书卉要坐着马车出去。 “慕容小娘子,你这是要出去啊。”他问道。 “是啊,今天有京兆府行首的试唱会。”慕容书卉看他下了马车就问道:“你是来寻我爹爹的吗?” “是啊,昨天和帅守聊得很是投机,今天打算再找帅守继续聊聊,听一听慕容家族的历史,谈一下京兆府的风土人情,很是有意思。” “我爹爹今天去南乡了。” “啊?帅守不在啊?” 慕容书卉看他有些失望的样子,眼珠转了转就说道:“既然想听我慕容家族的事,不如随奴家一道去酒楼,奴家可以给你讲。” “这...” “韩中棠看样子还有些不愿意,哈哈,京师的行首见识多了,估计行首们的试唱会更是见识的不少,韩中棠大约是看不上京兆府的行首吧。” “不!不!”韩清急忙摆手道:“慕容小娘子误会了,我可没有这样认为。” “那你为何还犹豫不决的样子?” “好吧,我去就是了。”韩清说道:“不过还请慕容小娘子多多担待,莫要在酒楼泄露我的身份,我本来要去石州岚州就任的,现在一直驻留在京兆府本就是不该,如果让人知道我还去了酒楼,恐怕被京师的台谏官弹劾的。” 慕容书卉这才明白他为何迟疑,大宋官员不得随意出入酒楼的规定她倒是知道,因为她的爹爹给讲过的。“韩中棠放心,奴家绝不会泄露你的身份。” “多谢。”他拱了拱手说道:“如果需要称呼,慕容小娘子就称呼我为王勇即可。” 这是一个很大众化的名字,有人说中国最出名的人不是什么历史名人伟人或者歌星影星,而是最大众化名字的人物。男的里面如果不认识几个张勇、李勇、王勇、刘勇,或者张军、李军、王军、刘军,那么这一生是欠缺的;女的里面如果不认识几个张莉、李莉、王莉、刘莉,或者张芳、李芳、刘芳、王芳,那么这一生是不完美的。 慕容书卉听了这个名字,转了转眼珠抿嘴一笑说道:“奴家知道韩中棠是探花郎出身,为何不给自己起个更加雅一点的名字呢?” 韩清沉思了一下说道:“那就叫我方舟吧。” “好怪异的名字。”慕容书卉听了之后说道。 “那就先用这个名字吧。”韩清微微一笑,心里却是想着这名字本来就臭大街,管他怪异不怪异呢。 就让他马车跟着自己的香车奔向了酒楼。她让韩清跟着去是有原因的。她早就知道这个男子,也知道他那些残缺不齐的诗词,虽然零星的几句,但是很是有意境和意味。这次让他去就是要给自己撑撑场子,能够给京兆府的学子以及美女们展示一下自己的朋友如何的有才华。 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广元楼,韩清率先跳下马车,跑到慕容书卉车跟前,让她先入酒楼,告诉那几个行首,不要叫破他的名字,言必称方舟即可。因为在许兴府衙里为他接风摆酒时候,宴请的几位行首见过他,也都知道他的大名。 “韩中棠真是谨小慎微。”慕容书卉笑着答应了,然后迈步进入了酒楼。没过一会儿,二楼打开窗户,她冲着韩清招了招手。 韩清上了酒楼之后赶紧找到彭家子侄,告诉他们不要认出自己,安排一番之后趁着别人还在落座,就低着头去了慕容书卉的哪一桌跟前坐下。虽然男女不同席,但是这次是试唱会,亲近好友都是聚集坐在一起的。 两位行首在另一间屋子里没出来,大约是正在商讨或者练习。 “慕容小娘子,看来行首试唱还要等一阵子。”他坐下来之后四处大量,看到不少文人或者学子正在逐步进入二楼,就说道:“不如你先讲讲慕容家族的事吧。” “中棠对我慕容家族的事居然如此上心。”慕容书卉举起团扇掩住口吃吃笑道:“可是有什么不良心思?” “慕容小娘子这是错怪我了。”韩清笑道:“你知道我在东京城有影剧院,那些行首整日里上演各种大戏,你知道影剧院最缺的是什么的?” “缺行首?”她放下扇子好奇地问道。 “非也!”韩清摇摇头说道:“最缺的就是话本。” “奴家明白了,行首们扮那些戏,需要有吸引人的故事才是。”她说完之后冲着远处的人略微笑了笑示意,一位靓丽的小娘子款款走来。 韩清认得她,这女子是京兆府尹胡明达的小妾,名叫李翠。他冲她拱了拱手,悄声告诉她莫要叫破自己名字,现在用的是方舟假名。 李翠微微一笑点头答应。自家老爷就是官场之人,这里的规矩她明白。慕容书卉拉着她的手,就聊起了二女家家的事。 “昨天听慕容帅守讲到了你慕容家族的丰功伟绩,令我倾慕不已,就想着是不是能把这里面的传说以及故事写个话本,能放在东京城影剧院的舞台上演一演,让世人知道你慕容家族曾经的辉煌。”韩清看到慕容书卉光顾着和别人聊天,就出声打断。 韩清对这京兆府很陌生,酒楼里能认识的人就只有坐在跟前的二位,其他靓男俊女一个都不认识,但他现在心思也不在这,管他是谁,老子现在就想知道那铜板的秘密。所以虽然有人不断和慕容书卉打招呼,他几乎眼皮都没抬。 “这倒是绝妙的主意,奴家的祖上追随太祖皇帝打天下,一生戎马倥偬,乃是当时豪杰也,这里面有非常多的可歌可泣故事。”慕容书卉说道。 “慕容小娘子,写你的祖上那是没问题,但是慕容家族之前的事也要拿出来说一说,能让世人知道慕容家族自问世以来,一直是一个豪门望族,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家族。” “那太好了。”慕容书卉很是高兴:“中棠打算编写什么话本?又以什么故事为*呢?” “不知慕容小娘子对我那影剧院的大戏知道多少?”韩清故作沉思的说道:“影剧院曾经上过一部大戏,名叫《男儿当自强》,说的就是杨业老令公与契丹人死战之事,这大戏里面也有太宗皇帝挥师北汉的故事。” “杨业?”慕容书卉想了想之后,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可是北汉的杨重贵?” “没错,就是杨业杨无敌。” 第624章 酒筵歌席莫辞频 “给奴家讲讲,你这大戏演的是什么。” “唉...我靠。”韩清心里心里一个劲的抱怨,这小娘子似乎对影剧院的很多东西都好奇,可是这样说下去,话题就扯的越来越远了,说到天亮估计都说不完,没准还能牵引出用大戏把王钦若拉下马的事,更是能扯到出使辽国的惊天大逃亡,一件事就能扯到另一件事上。 他正要想着怎么把这《男儿当自强》用三言两语讲完,就听见行首那边传来一阵小鼓声,然后就看见一个小娘子走出来对外面所有人宣布道:“潘仙子的嘌唱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诸位静下来,仔细听一听这次的嘌唱和以往有何不同。” 那小娘子说完,一袭白衣的潘懿握着大阮走了出来,对着众人蹲身施了礼,然后坐在一个墩儿上弹走起了大阮,旁边敲小鼓的人伴奏落下,她就拨弄起大阮的琴弦唱了起来。 嘌唱指一种音调曲折柔曼的唱法,曲调柔美,而且在嘌唱的过程中讲究“叫声”,这种叫声很有讲究,能够在唱词中把握住音节的格律,也就是说能在裉节上来这么一嗓子,很是凸显这种流行小曲的韵律。 韩清听出来潘懿唱的是柳永的词,先是唱的《鹧鸪天》: “吹破残烟入夜风,一轩明月上帘栊。 因惊路远人还远,纵得心同寝未同。 情脉脉,意忡忡,碧云归去认无踪。 只应曾向前生里,爱把鸳鸯两处笼。” 一曲唱罢之后,大阮琴声落下,小鼓却还是继续敲着,潘懿换了一个坐姿,继续唱了起来。这次的唱词仍旧是柳永的,名叫《临江仙》: “梦觉小庭院,冷风淅淅,疏雨潇潇。 绮窗外,秋声败叶狂飘。 心摇,奈寒漏永,孤帏悄,泪烛空烧。 无端处,是绣衾鸳枕,闲过清宵。 萧条,牵情系恨,争向年少偏饶。 觉新来、憔悴旧日风标。 魂消。念欢娱事,烟波阻、后约方遥。 还经岁,问怎生禁得,如许无聊。” 韩清听罢心里倒是感叹,柳永现在只是小小的出名,但是他的词已经开始在大江南北传唱起来。这些词都是写的和虫娘之间的感情,他把自己的失意与虫娘的情感都注入到词里了。 等到这一曲终了之后,一片叫好之声。韩清或许是被这气氛感染,也或许脑子抽抽了,居然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个极为响亮的口哨。这一声凄厉的哨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敲鼓的停止了鼓声,旁边吹笛伴奏的小娘子也放下手中笛子,大家都是用怪异的眼光望过来,弄得他有些讪讪的。 “这位兄台,可是对潘仙子的嘌唱不满意吗?”旁边一个文士站起来问道。 “哪里哪里,是极为的满意,唱的极为动听,潘仙子歌喉所唱犹如天籁之音。” “那你发出那种怪声是为哪般?” “我看到众人都为潘仙子欢呼,所以发出哨声也是为了助兴。”他无奈的站起身对着潘懿拱手说道:“如果潘仙子觉得被冒犯了,还请原谅则个。” 本来不想在这酒楼引起注意,哪知道就因为吹个口哨吸引了众人目光。他妈的!他心里骂着自己犯贱。 潘懿笑了笑说道:“韩...方衙内莫要多虑,助兴而已。” “你们认识?”那文士听到潘懿这样称呼,就不住的打量韩清问道:“这位衙内面生的很,不知...” “这位方衙内是我一好友,诗词歌赋极为的出众。”慕容书卉一脸的坏笑说道。 我靠!这妮子二话不说就把我往坑里推!他扭过头冲着她龇了龇牙,慕容书卉则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哦?”那文士听罢就离开自己座位走上前两步说道:“不知职位方衙内高姓大名?” “姓方名舟,没有子!” 他其实只是报出自己的假名字即可,但是后面来个“没有子”,让这文士有些凌乱。难道这三个字是眼前这个叫做方舟的表字?但是这表字听着像是道家的道号?况且还这么怪异。 不光这文士凌乱,旁边的慕容书卉和李翠也是有些瞠目结舌。 “我乃京兆府王铎员外郎家的西席,姓张名其古。”文士也不去想那么多,一心想着让这方舟出来露露脸,施了一礼说道:“既然方衙内诗词歌赋精妙,就着此情此景,可有诗词表现一番?” 韩清只以为是这文士要在潘懿跟前卖好,其实他不知道,此刻的他已经被酒楼里所有的文人才子所嫉妒。 嫉妒的原因其一是他居然和慕容帅守的爱女坐在同一桌,这慕容书卉在京兆府也是名气很响亮,对古书古诗词很有一番造诣,所以引得很多男子追求。大宋在放榜时候有“榜下捉婿”的奇观,就是因为家中有掌上明珠的长者要为自己的爱女谋一个好郎君,将来或许能登堂拜相。那么有一定家财和地位的女子,同样也是男子追求的对象,谁不爱钱爱权啊? 嫉妒的第二原因是潘懿出场的时候,眼光就一直追随着韩清看,而且嘌唱的时候似乎一直冲着韩清,这让一帮雄性激素的家伙嫉妒之余也都纳闷,不知道从哪冒出这么一个家伙。 嫉妒的第三原因说出来更是好笑,因为韩清用的是折扇。宋人在夏天时候都喜好手里拿着一柄扇子,一是搧风纳凉,二是显得文人雅气。但是团扇拿着确实是不方便,而且不好折叠不好存放。韩清手里拿着的折扇说展开就展开,说合上就合上,放在手里可以挥舞指点,好不潇洒!这让一帮家伙极为的妒忌。相比起团扇来,这折扇就能更显出一些文人的雅气。 折扇是明朝时期从日本传过来的,韩清在东京城让人制了一批,让黎巧儿在铺子里售卖,想不到居然能够卖的极为火爆。折扇虽然在东京城流行,可还没传入到京兆府,偶尔能看到某个达官显贵去了趟京师,带回来一把两把,都是把这折扇好生的爱惜。 现在韩清能够和慕容书卉如此亲近,又能得到潘懿仙子的青睐,还能摇着这么拉风的折扇,岂能不招人恨? “诗词?”韩清听了很是不耐烦,他摆了摆手说道:“不会。” “不会?”张其古鄙夷的看了看他,然后又冲着慕容书卉说道:“慕容小娘子,你的这位朋友刚才说了,不会诗词。” 真他妈的烦!韩清很是厌恶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家伙,老子就他妈来找慕容书卉打听个事,谁有功夫和你们在这里舞文弄墨闲扯淡。他忽的站起来冲着张其古说道:“没错,你听清楚,方舟没有子,乃是欺世盗名,四处诈骗之徒,诗词一概不通!赶紧的,哪凉快就去哪待着去!” 他的这一番话,引得酒楼里其他男女一片哗然,哪有人这么冠冕堂皇的说自己的?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李翠暗地里看了看慕容书卉,然后又瞧了瞧韩清,她搞不清这韩清今天是抽哪股子疯,上次接风吃酒还是谈吐很得体,这次怎么换了个风格。 “你...”张其古被韩清猛的这么站立跟前,惊了一下,他有些瞠目结舌的看了看韩清,然后不解的看着慕容书卉,又看看旁边的李翠。 “我的这位朋友今天早晨让驴踢了头!”慕容书卉看到众人都望向了自己,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她站起施了一礼道:“所以偶尔说些胡话,诸位莫要见怪。”说完之后悄悄狠狠地瞪了韩清一眼。 张其古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就回到了自己座位。 “韩清,奴家让你来这里是来给撑门面,是来给潘行首助兴的,可不是让你来捣乱的。”慕容书卉看到众人目光不再往这边注视,就坐下来低声沉着脸说道:“你这样哗众取宠,这是专门来丢脸的吗?” “我是随你来这里听故事的,不是和那些文人打嘴仗的。”他两手一摊叫屈道:“助兴的方式有多种多样,不就打个呼哨而已吗。” “那人家让你作诗词,你为何不肯?” “姑奶奶!诗词岂是说作就作出来的?” “你虽然不能马上作出,但是怎么回答的?有那么说自己的吗?” “说就说呗,反正他们认为方舟是个欺世盗名的诈骗之徒,我又不是方舟,这狗屎名字用完一次就拉倒。” 慕容书卉皱了皱眉,然后冲他翻个白眼说道:“奴家不管,你莫要再拂了我的面子,否则我慕容家族的任何事都不告诉你。” 这时候,酒楼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那张其古看到外面下雨,就起身说道:“外面已经下起了雨,此情此景,既然没有好的诗词助兴,那我就应景出一对联,不知道谁能对的出?” 酒楼里其他人都纷纷叫嚷应对,让张其古赶紧出上联。 张其古笑了一下,往潘懿跟前走了两步,讨好的笑笑,然后回过头对着众人说道:“我这上联是听雨,雨住,住听雨楼也住听雨声。” 第625章 与淑媛戏 这上联确实有些意境,而且暗地里还藏了一些难度,因为下一句的字头是顶着上一句的字尾。 潘懿听罢品味了一下,对着张其古点点头微笑了一下,表示这上联确实很有品味。张其古从潘懿的笑容里得到了鼓励,他举着团扇在胸口轻轻地拍了拍,很是自得的看着众人。 一帮子文人墨客都为这上联拍手叫好,但是却无人对的出下联,大家都称赞之余四处张望,看看谁愿意起身应对。 “喂!该你出马了。”慕容书卉看到韩清一副懒散的样子,就伸出手在他面前敲了敲桌面。 “不关我事。” “怎么不关你事?” “我是来与你谈论慕容家族之事,谈论京兆府风土人情,这吟诗作对和我没关系。” “你诗词无双,又是探花郎出身,理应很快对的出来。” “谁说我诗词无双?那都是一些闲人胡说的。至于探花郎出身,这只是数年前应付我大宋的科举。” “那你以往流传出来的那些诗词是怎么回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半词哎,胡诌几句还行,真正的吟诗作赋我可不在行。” “半词就能名震大宋,那要是出几首全词,岂不是惊艳世人?” “不见得!”他摇摇头说道:“偶得几句还行,这玩意可不是说作就能作出来的。” “韩中棠莫要谦虚,赶紧把这对联对上,给我慕容家涨涨脸面,你可是奴家带来的哦。” “凭什么是我?”他搓了搓指头问道。 “凭什么不是你?” “凭什么偏偏是我?” “凭什么偏偏不是你?” “为何就应该我出头?” “为什么你不该出头?” “我凭什么出头?” “你凭什么不出头?” “凭什么偏偏唯独是我出头?” “凭什么偏偏唯独不是你出头?” “我该出头吗?” “你不该出头吗?” “我为什么出头?” “你为什么不出头?” “我有什么理由出头?” “你有什么理由不出头!” “都不出头,那我就更不能出头!” “都不出头,才应该你出头!” “众人都不认识我,我没必要出头!” “潘懿仙子认识你,你就应该出头!” “我有出头的必要吗?” “你怎么没有出头的必要?” “都不出头,凭什么让我出头?” “都不出头,才要你出头!” 韩清是和慕容书卉面对面在桌子两侧坐着,李翠是坐在中间,她此刻已经快要崩溃了,因为她的头不断地扭来扭去看这二人打嘴仗,但是二人回嘴极快,让她有种要疯掉的感觉。 “呃...慕容,还有中棠,你二人...” “李娘子莫要拦着我们,我俩打算就这么说到明天晌午。”韩清说道。 “说到明天就明天。”慕容书卉刚开始还细声细语的劝,结果与他四六不清的对嘴一大串毫无意义的话,心头就冒出一股子火气。 “行,只要慕容小娘子你能扛得住,那咱就挑灯夜战,一直到明天晌午。”韩清心里已经禁不住笑翻了,这唇红齿白貌美的小娘子,居然被自己给激的开始犯二杆子脾气了。“那咱就接着来,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哦!说到我为什么不出头了是吧?那我继续问了哈:这么多人不挑,为何偏偏挑我出头?” 中间坐着的李翠听罢之后,嘴长成了圆形,似乎看到了怪物似得瞅着他:“那...中棠...” 慕容书卉没再继续往下接,气的猛然一拍桌子,“碰”的一声响,不但吓得李翠一激灵,整个酒楼二层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这边。 看到大家都往这边看,慕容书卉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但是她随即就心思一转的说道:“刚才我的这位方舟朋友失了心智,现在已经恢复了常态,他已经想出了下联。” 众人再次把目光对准了韩清。 他咬了咬嘴唇的悄悄指了指慕容书卉,意思是你这小妮子害我,但是他仍旧站起身说道:“慕容小娘子说得对,我心中已有腹稿。” “哦?”张其古冷笑连连的走了过来看着韩清说道:“这位方衙内有了下联了?那就请对出来吧。” “你的上联是...”韩清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他重复一遍。 “听好了,我这上联是‘听雨,雨住,住听雨楼也住听雨声’,请方衙内对出下联吧。” 韩清略微思考一下说道:“我这下联是‘观潮,潮来,来观潮阁上来观潮浪。” 下联一出,整个二楼一片寂静,有人重新品味了上下联,然后就叫起好来,霎时间引得其他人也纷纷叫好起来。 慕容书卉本来是冷着个脸,但是听到韩清对出下联了,然后细品一番,不由得眉开眼笑起来。 “方衙内果然不负盛名。”潘懿回味一番这上下联之后,冲着她微笑着点头示意。 张其古看到潘懿对韩清赞赏,一股子醋意就翻了上来,他连忙止住众人说道:“这上联还没说完,诸位且等我说出全联。” 又他妈耍这种流氓!韩清心里暗骂,加字再往下对,很容易掉坑里。 “后面还有?”潘懿笑问道。 “不错,后面还要加字!”张其古不屑的看了看韩清说道:“我若加字,你可是能对的出?” “方衙内诗词无双,任何对联不在话下!”慕容书卉看人脑不怕事大的样子,没等韩清回答,立刻替他答道。她这也是为了刚才打嘴炮解气,干脆把韩清抬得高高得。 李翠眼看着刚才二人打嘴炮,根本没给韩清思考的时间,然后就被慕容书卉给架了出来应对,但是这韩清就真能对的出来,心里就感叹这韩清果然有才华。现在看到慕容书卉旁边帮着煽风点火,就忍不住用扇子捂着嘴吃吃笑起来。 “我这上联是‘听雨,雨住,住听雨楼也住听雨声,声滴滴!’”张其古又把对联加长念了出来。 韩清闭上了眼睛,仔细回想自己上一世工作经历的内容。刚大学毕业那会儿,他是做短信写手的,各种对联和段子见识太多了,现在张其古的对联就在上一世见过。 “这位方衙内,可是有下联了吗?”张其古冷笑着看着他。 “我这下联是‘观潮,潮来,来观潮阁上来观潮浪,浪滔滔!’” 酒楼沉寂了片刻,众人都为韩清欢呼起来。慕容书卉此时已经不再冷脸,看她样子就能知道很是为韩清对出的下联称赞。 “莫急莫急!”张其古止住众人,然后面对韩清问道:“我对联里面还能加字,不知这位方衙内能否对的出来?” “还请其古兄继续耍流氓!”他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回答道。 “什么?”张其古没听明白。 “请加字吧。”韩清只是拱了拱手。 “好!”张其古顿了顿继续张口说道:““我这上联是‘听雨,雨住,住听雨楼也住听雨声,声滴滴,听,听,听!’” “我这下联是‘观潮,潮来,来观潮阁上来观潮浪,浪滔滔,观,观,观’!” 韩清对出下联之后,又是引起酒楼一阵欢呼。 张其古看到风头都被韩清抢去,有些着急,他抓耳挠腮一番说道:“我又有一新的上联...” “这位兄台,耍完流氓就先歇一会。”韩清止住了他,然后说道:“该我耍流氓了,看我流氓耍的如何!” “你说的是何意?”张其古听不懂这词,有些不解的问道。 “别管什么意思,我要出对,还请这位兄台接对吧。” “哼哼!放马过来!”张其古猛的搧了两下扇子,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那就请听好了!”韩清笑容可掬的看了看窗外说道:“我这上联是--三塔寺前三座塔!” 张其古听罢这对联,仔细想了想就不屑的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深的对联,居然如此简单!那你听好了,我的下联是--五台山上五层台!” 众人听罢,为这张其古的才思也是叫好不断。 “那我可要耍流氓了。”韩清一脸坏笑的说道:“耍流氓就要耍成大流氓!只要流氓耍的妙,裤带不解自己掉!” 看到韩清这个表情,张其古一脸的警惕,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虽然听不懂你说什么,不过莫要在这里装腔作势,还请方衙内出对。” “我这上联是--三塔寺前三座塔”韩清说完将手中折扇哗啦一声合上,握住扇柄对着窗外连点三下说道:“塔,塔,塔!”他说完就单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还请其古兄应对。” “哼!”张其古哼了一声想也没想的就说道:“我的下联是--五台山上五层台,台,台...”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这才惊觉这个加字对联里挖的坑好大,人家对联里三座塔,所以可以;连说三个塔,但我这是五层台,不能说五个台啊,如果说出来那就不成对了,字数比人家要多了。 韩清一脸坏笑的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对着张其古念道:“台台里台里台台,咣气类嘚里台台,后面跟着来个苏三离了洪洞县那才叫牛逼!” 酒楼里一片寂静之后,突然发出哄笑。 第626章 重重帘幕密遮灯 “幸亏其古兄没对十八蜂洞十八蜂,要不然你可是要在这里嗡嗡好一阵子。”韩清收起笑容,看也没看他就返身坐回到座位上。 张其古脑子突然就木了,他顾不上搭理韩清刚才的怪话,而是正在思考这对子怎么修改。 潘懿听到韩清的话语,禁不住笑的浑身乱颤。 “方衙内果然好文采!”慕容书卉乐不可支的赞道,看来刚才斗嘴那股子气已经彻底消了。 潘懿款款走到韩清跟前轻声说道:“方衙内果然不负盛名,敬佩。” “盛名?”张其古知道自己落败了,很是不服气,听到心中女神这样称赞韩清,就问道:“此人很有名气吗?怎么从没听说过。” “我是一个低调的人。”韩清的这句话让慕容书卉与李翠二人直翻白眼。 “这位方衙内从哪里来?”张其古问道。 “他是自京师而来。”慕容书卉替他回答。 “原来方衙内是从京师而来,难怪这般有才气,那京师卧虎藏龙,人杰地灵,有这般才气也是应该的。”张其古说道这里眼珠一转就问道:“京师之中有人出了一名对,不知这位方衙内听说过吗?” “不知道其古兄说的是哪一名对。” “这名对出自于京师的一个绝妙地方叫做汴京影剧院,上联是-烟锁池塘柳。”张其古说道。 说到汴京影剧院,慕容书卉和李翠二人都下意识的看了看韩清,边上站着的潘懿也是看着他微微一笑。 韩清听了张其古的话,眨了眨眼睛。 这上联在千年以后烂大街了,最为出名的对句是--炮镇海城楼。他在影剧院看排练时候,为了体现剧中的剧情,就把这对联放在了大戏里,结果慢慢就流传了出来。这一上联最早出自于明代陈子升的作品《中洲草堂遗集》。 他虽然知道后面那句名对,但是却不敢说出来。 之所以不敢说出来是有原因的,因为“炮镇海城楼”这里面的“炮”字还没出现。就好比现在这个时期没有女字旁的“她”,也没有木字旁的“棉”,因为棉花在宋朝刚刚种植起来没多久。 这个时候因为火炮还没有大规模使用在军事上,民众在过节时候点的也基本上是“爆杆”。在这个时期出现的炮应该是石字旁的“砲”,假如他把这个下联说出来,就会被众人认为是胡乱造字了。 “不管衙内是否听说过,但是你来自于京师,而且才思也算过得去,那么能否把这下联对得出来?”张其古不怀好意的笑着问道。 韩清听了这话,看到众人都是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就笑笑说道:“当然能,而且能对出来好多种。” “你能对的出?”潘懿在旁边惊讶的问道。这对联她是知道的,据说难倒了多少的文人墨客。 “我这朋友诗词无双,才高八斗,文思敏捷,当然能对得出。”慕容书卉看到韩清居然应了下来,高兴地在旁边帮着吹擂起来。 “那就请这位方衙内展示一下你的文才吧。” “你听好了,我这下联是--火锅涮培根!”他的话音落了之后,旁边围上来的听众一阵茫然。 烟锁池塘柳之所以难倒众人,是因为五个字里有金木水火土五行,那么下联也要应景才算是对的上。但是韩清对出的这句“火锅涮培根”是个什么玩意? “火锅就是这广元楼的火锅吗?”张其古看到众人都在茫然,只好出声发问。 “没错。” “那培根是什么东西?” “培根是京师广元楼的一道菜,就是烟熏肋条肉。” 张其古听罢叫道:“这对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下联?” “怎么乱七八糟了?五个字都带有金木水火土,而且这下联都是有实物对的上,又不是我胡乱想象的。” “方衙内,你觉得这种文理不通的凑字能算得上对联吗?” “那我就换一个,锈堵油烟机!”韩清说道。 众人又是一脸的懵圈。 “这又是什么东西?”张其古有些抓狂。 “广元楼现在拿手绝活是炒菜,热油高温就容易有油烟,于是广元楼炒菜时候看到油烟太过于浓重,就让人摇动外面的摇把,带动灶上的扇叶,把油烟抽出户外,这东西就叫油烟机。” “你这人好生有趣,总是拿广元楼说事,你莫不是庖厨出身的吧?谁能知道油烟机是个什么东西?”张其古气哼哼的问道。 “你听好了,对联多得是,深圳铁板烧、锤柄烫洛基,采铜炸河堤,烂桃滚错堆,地铁检测灯,其古兄觉得哪个顺口,挑一个带回去写上大字裱起来。” “这也算对联?”张其古哈哈一笑说道:“你刚才说自己欺世盗名,看来说的还真对,净拿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凑对。” “别喊了,别喊了!”韩清制止了他说道:“我都看见你的小舌头了,你听好了,下联是--梅烙锦江城。” 众人这次没再懵圈,皆是将上下联连起来心中品味一番,都是觉着很是绝妙,有好事者甚至当场就找来纸笔书写了下来。 “奴家这次试唱会有方衙内来助兴,当是一段佳话。”潘懿虽然笑着称赞道,但是心里叹息,这韩清来到自己试唱会,本来是可以长脸增加声望的,但是就因为不能用真实身份示人,让这试唱会徒增一些遗憾。 等到试唱会完毕,众人皆都散了去,韩清就让马车跟着,他和慕容书卉要在街上走走。雨停了没多久,呼吸一下潮湿的空气,让人身心气爽。 “慕容小娘子,可否能讲一讲你慕容家的事。”他边走边问道。 “中棠果然才华过人,刚才出得对联真是绝妙,让奴家能够在姐妹中间吹嘘半年的。”她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幕幕,想想就觉得甚是有趣。 “和你说正事呢,赶紧给我讲一讲。” “你那影剧院很缺话本吗?怎么这么急?” “趁着现在我有闲工夫,听来好的英雄豪杰事迹就赶紧记下,回去书写一番就寄回去,让那些东京城的行首照着演。” “你想听谁的故事?奴家祖上有名的大人物多的是。” “我想听慕容儁后裔,被苻坚与西燕慕容永灭门的事。” “哼!别的英雄盖世事迹不停,非要听这慕容永的事,拿着我慕容家的故事让人扮戏,你赚个盆满钵满。”慕容书卉白了他一眼。 “如果慕容小娘子想用这大戏一起赚钱分成,有商量!绝对有商量!” “慕容永之所以要和苻坚联手灭慕容儁,是因为慕容儁掌握了一个大秘密。”慕容书卉说道。 “是什么大秘密能被人给灭了门?” 慕容书卉长长地叹口气道:“你韩清是探花郎出身,肯定是知道秦始皇收缴天下兵器之事吧?” “知道。” “秦始皇在灭六国、统天下之后,虽自称‘始皇帝’,有着‘天下之尊’的威望,但当年吕不韦专权的阴影,时刻萦绕在他的心头,这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如何能使自己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不落入犬辈之手?如何能使自己的统治长治久安、千秋万代?这些都是秦始皇无时不在思量的问题。那么,要坐稳江山,首先要解决的事情就是收缴和销毁流散民间的各种兵器,将兵器熔炼铸成铜人。”慕容书卉说道这里,略微停顿一下继续说道:“这只是一种说法。” “还有其他说法?”他问道。 “另一种说法,是秦始皇终身极信方士道人之言,有一天,秦始皇正在阿房宫中休息。忽然,梦到天气大变,天空昏暗无光,并且伴有鬼神妖魔作祟,于是他十分惊慌惧怕。正在他不知所措之际,突然有一个青丝苍苍、长髯飘飘的老道离开他的面前。这个老道肉体矍铄,神采奕奕。他挥舞着后中的拂尘,指点迷津道:制十二金人,方可稳坐天下。说完,随着眼前金光一闪,老道人便不见了。秦始皇也从梦中惊醒了。他梦醒后,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立刻下令将全国的兵器收到咸阳,铸成了十二个个铜人。” “然后呢?” “奴家也无从判定哪种说法是真的。” 韩清此刻只是想知道铜板的秘密,所以这秦始皇铸铜人之事并不能够吸引他。 “昨天我爹爹应该是给你讲过的,销毁十个,剩余两个。” “那保留两个和慕容儁有什么关系?” “你应该知道,历代帝王在活着的时候已经开始考虑死后的事。” 韩清点点头道:“生的荣华富贵,死的时候也要万古流芳。” “秦始皇因为极信方士道人,所以听从宫中道士所言,将自己的陵址做成文字记录在一铜人身体里。”慕容书卉说道:“慕容儁就是因为得到了两尊铜人,于是招致灭门之祸!” 韩清听罢一时间有些发蒙,闹了半天这铜板上就是记录着秦始皇陵而已?这帮鸟人争来抢去的就是为了知道秦始皇陵在哪里?然后打算去盗墓挖掘?我他妈早就知道秦始皇陵在哪,千年之后还没打开呢! “难道就是因为有帝王陵的记录,这才被灭门?”他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这只是其中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才是被苻坚看重的。” 第627章 啼红密诉 他听了这话,心又开始不争气的快速跳动起来,但是他并未追着问,因为太过于急躁,会让她怀疑自己有什么目的。 “中棠你可知道,当初战国时期是七国争霸,为何嬴政能够统一六国?” “因为他雄才大略!” “非也!”慕容书卉摇了摇头。 “那是...” “嬴政能够统一六国,是因为有神灵僻佑。”慕容书卉说道:“否则六个国家,各自有各自的兵力,其能被嬴政悉数破之?” “那这...”他心里虽然觉着这种说法扯淡,但是表面上却装作迷惑的样子。 “嬴政之所以能够统一六国,因为有六甲六丁相助。”慕容书卉继续说道:“秦始皇很信道,所以道家的仙人也会助他完成大业。六丁六甲与四值功曹、二十八宿、三十六天将、七十二地煞等同为道教的护法神将,经常在禳灾中被道士召请,厉行风雷,制伏鬼神。” “那这和苻坚以及慕容永有什么关系?” “秦始皇一生追求长身不老,但是身体日渐衰微,他也知道长生无望,遂决定要带着这些神兵天将去地府。”她并没有按照他的问话答,而是仍旧在说着这里面的渊源。 我靠!韩清心里一个劲的惊呼,说了半天难道是“这些神兵神将怎么带去?”他虽然猜中了八九分,但是仍旧装作好奇的样子。 “制成人俑。”慕容书卉略微压低声音说道:“相传这些藏在秦始皇陵附近的人俑只要被召唤醒,就可以住召唤者完成大业。”她说到这里看了看韩清的神色,四下瞅了瞅神秘地说道:“神兵一出,谁与争锋?” 韩清不自然的挠了挠脸颊,他觉得这说法太扯了,或许这个时代的人比较迷信,比较相信这一套说法。 “慕容儁掌握了唤醒人俑的方法,所以才被灭门。”慕容书卉终于说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那唤醒人俑的法子被刻录在一张铜板上,藏匿于一尊铜人之中。” 他听了之后有些瞠目,那兵马俑都是泥胎,能唤醒?这世上还有高人能把泥人变成大活人?还能传的神乎其神的有神秘道法记录? “你笑什么?”慕容书卉看到他脸上带着怪笑,就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太过于神奇!” “听说那铜人被苻坚一直藏匿起来,后来被沉入道黄河之中。”她叹息一声说道:“不过据说有人在宋辽边境一带发现过,倘若有人能够找到那铜人,恐怕世上又要掀起一轮腥风血雨。” “原来有这么神秘的传说,受教了!”他冲着她拱了拱手。 慕容书卉又给他讲了慕容永家族的各种事,他的好奇心已经没那么强了,只是哼哼哈哈的应付着。 晚上在驿馆就寝时候,他还仔细思考着慕容书卉所讲的这些事。明教、道教和佛教的人都找铜人,难道都是为了皇陵里的宝藏以及驱动神兵的法术?照这么理解那就是离造反不远了吧?问题是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秦始皇的陵千年之后都没挖掘,至于那神兵天将,就是兵马俑,全都是陶俑而已。 过了些日子,他还在京兆府瞎晃荡,府州来信,折惟玥已经安全到达。“这女人怀着孩子还千里迢迢奔波,真是个折腾娘子!”他嘴上虽然这么抱怨,但是心里一块儿石头也是落了地。算了算日子,他在京兆府这边一晃快三个月了,那群江湖豪客很是不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沉得住气。 他倒是愿意在京兆府一直耗着,毕竟石州岚州一带没这里繁华。虽然一直不上去上任,不过他心里倒是不着急。丁谓当初和李迪在朝堂上掐架被贬,这老丁就是一直不去上任,在京城里憋着放大招儿。前有老丁等人做榜样,我着什么急? 现在的韩清在京兆府才子佳人当众已经有了点名声。倒不是因为那对联而出名,倘若因为对出个对联而名声大噪,恐怕大宋名人多了去了。他之所以出名,还是因为那张其古,三天两头在文人墨客中间诋毁这个没有子的方舟,对个对联居然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什么油烟机和烟熏腊肉都能生生怼上来,纯属是欺世盗名。 韩清听说了自己的传言也没生气,只是闻之一笑。文人相轻,哪里都是这个路数。他想起自己上一世,有个著名武侠家叫古龙,一直在报纸上连载自己的武侠,引得无数读者拜读。但是里面人物众多,剧情很长,古龙的好友林清玄就劝他尽快把终结,古龙不愿意。后来古龙要出差离开台湾一段日子,就委托林清玄续写。林清玄接到这个任务之后表面不露声色,但是心中大喜,他将中少林寺武当山以及各个门派一百多号人写到了一座山上,点燃炸药全都炸个死光光。等古龙回到台湾看到这个剧情,也没说什么,三言两语结束了这本。后来,古龙又起了一本连载,里有个烧杀掳掠奸淫偷盗十恶不赦的道人,道号叫清玄,被中主人公抓住割掉首级悬挂城门十天。 所以说文人发怒,能够通过各种谩骂或者文字言语将心中的愤恨发泄出去。韩清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用的是方舟的名字,骂成狗屎那也是方舟。 胡明达和许兴二人希望他将那钱庄扩大,另外在京兆府建立影剧院,能给行首们以及瓦子里的艺人们有个施展才华的地方。慕容书卉现在对于在京兆府建影剧院十分感兴趣,她一心想让韩清尽快组建起来。 “筹建影剧院倒是可行,不过话本还没那么多,你说的慕容家族之事,也只是我听过,还没写出来呢,更是还没排练呢。”他以为慕容书卉盼着他赶紧把慕容家族的是搬上舞台。 “慕容家族故事没话本倒是不着急,可以把京师那些上演过的戏拿到这里啊。”慕容书卉说到这里眼珠一转,看着他说道:“即使没有话本也可以,你这些天哼唱的小区就可以,那曲调很是有意思。” 她说的曲调,就是韩清最近没事干哼唱的《探清水河》。这是韩清在上一世时候听到的三俗小曲,流行于北京市海淀区火器营村的叙事歌。 在清末民初的时候,火器营是制造枪炮的地方,周边是满族的聚居区,在这里住着宋老三一家,靠种大烟、开烟馆为生。老两口子膝下无儿,生一女起了个乳名叫大莲。大莲长到十六七岁的时候,真可谓是亭亭玉立,说媒的人踢破了门槛,但是宋老三两口子整天吃喝玩乐,不关心女儿的婚姻大事,后来遇到本村青年农民佟小六,他们两个就偷偷地相爱了。有一次小六来到大莲家,他俩在偷偷地幽会当中被父母发现了,这一下可惹了大祸了,这是辱没祖宗、败坏门庭。大莲的父亲就用皮鞭子把大莲打得皮开肉绽,给她一把菜刀、一根绳子、一把剪子叫她自裁,最后大莲被逼无奈,一狠心就跳了门口的清水河(清水河就是从颐和园出来的长河)。小六听说大莲已经跳河死了,他带着烧纸来到清水河,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来祭奠他的大莲妹妹,祭奠完了以后可怜的小六也跳了河,这个故事是一个双方殉情的故事。故事里的双方父母本名为松老三,并非宋老三。为纪念这个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后来有人编成了小曲去到处传唱,《探清水河》从此就在北京广泛地流传开来了。 韩清哼唱的时候用的是普通话,慕容书卉听到后就问他这是哪里方言,他随口几句就应付过去了。但是她非要让他用官话唱一遍,他拗不过,只好又用官话唱了一遍。但是唱了两句就开始犯难。因为唱词里面一开始就这么几句:桃叶尖上尖,柳叶擎满了天,在其位的稳坐细听我来言呐,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蓝靛厂啊,蓝靛厂火器营,有一位松老三。提起这位松老三,两口子卖大烟,一辈子无有儿,生一个女婵娟哎。 蓝靛厂火器营,对于大宋时期的人来说,谁也没听过这地名,唱词里还有抽大烟这一嗜好,这玩意在这个时期还没出现,唱出来更是让人不知所云。他唱的时候打了打嗑,干脆把这地名改成京西同文馆,这地名本来京城高丽使臣的使馆。至于那抽大烟的松老三,他随口改成了想做官。唱词里从一更天一直唱到十更天,二人双双进了鬼门关才算唱完。 “太阳落下山 秋虫儿闹声喧 日思夜想的六哥哥 来到了我的门前呐 约下了今晚这三更来相会 大莲我羞答答低头无话言 一更鼓儿天 姑娘我泪涟涟 最可叹爹爹一心想做官呐 耽误了小奴我的婚姻事啊 青春要是过去何处那找少年” ①小曲里的双方父母本名为松老三,并非宋老三。 ②2014徐克版《智取威虎山》里张涵予扮演的***在被梁家辉所饰演的座山雕封为九爷后,与众匪庆功时,站在木桌上唱的就是节选东北二人转版的《清水河》。 第628章 俗曲戏小娘 韩清唱到这里,心思开始急转,他瞅了瞅慕容书卉那精致的面容,干脆就继续唱: “小六儿他把墙爬 惊动了上房屋痴了心的女儿娇娃哟 急慌忙打开了门双扇呐 一把手拉住了心爱的小冤家 三更鼓儿连 月亮那照中天 好一对多情的人对坐话缠绵呐 鸳鸯哎戏水,我说说心里话呀 手拉着知心的人 不住的泪涟涟 五更天大明...” “等一等,三更天唱完应该是四更天,怎么一下就唱到五更天了?”慕容书卉听出了端倪,就打断了他。 “半夜三更,情郎偷偷去小娘子闺房,一对多情的人对坐话缠绵,三更天之后,你觉得应该干嘛?非要唱出来?”他忍住笑,一本正经的问她。 她立刻明白了四更天要有什么事发生,被韩清这么一问,羞得脸色绯红,急忙摇手。 “摇手是几个意思?既然慕容小娘子要听,我就唱呗。”他脸上带着坏笑继续唱道:“四更鼓儿焦,被窝里耍大刀,鸡不叫狗不咬...” “中棠,莫唱了,你还是唱五更天吧。”慕容书卉悄声惊叫之后还心虚地四下瞅了瞅,她二人这是在湖边的一个亭子里坐着,假如被人听去,还不知道怎么风言风语呢。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全神贯注听一男子唱淫词,光是这一句话就能让人展开无数遐想。 韩清其实唱四更天时候也是眼光往周围扫了扫,不能因为这一首小曲把这女子的名节给毁了。他忍住笑,继续唱道: “五更天大明,爹娘他知道细情 无廉耻的这个丫头哎,败坏了我的门庭啊 今日里一定要将你打呀 皮鞭子沾凉水我定打不容情 大莲我无话说被逼就跳了河 惊动了六哥哥来探清水河呀 ......” 等慕容书卉听完这小曲,十分感叹这小六和大莲的故事,于是就撺掇着他在京兆府建剧院,把这《探清水河》搬到舞台上。她虽然听慕容元良讲过东京城影剧院那美轮美奂的大戏,但是也只是凭空想象,况且并不知道还有多少大戏。她要是听说过梁祝的故事,估计就不会撺掇着让他赶紧写这个《探清水河》的话本了,都是凄婉的爱情故事,无非就是看哪一个故事更能吸引人了。 对于众人期待影剧院的事,他思考了几天,也下定了决心,打算在京兆府开办。这影剧院其实无非就是劣质幻灯片投影的话剧舞台剧。这玩意不像电影卖个拷贝就行,这舞台大戏每次上戏都要求演员状态良好,配乐的人要掌握好鼓点节奏。如果恰逢戏组里某个关键的人生了病或者家中有事,大戏就要耽搁了。东京城影剧院起初就是碰上过很多次这种事,后来影剧院人员逐渐扩大,随时能有替补上岗的人,这才保证大戏能够照常上演。但要是碰上剧中主人公生病卧床不起之类的,那就只能干等着或者把戏排开。 现在京兆府这边重敲锣鼓重唱戏,那么多的人手一时半会召集不到。他思前想后,干脆给楚克雄以及洪波儿去了信,也给西京洛阳的薛凯文去了信,大致说了一下这边情况,有官府支撑来办影剧院,似乎能够更快撑起一片天。 就在韩清停止在京兆府乐逍遥时候,京城了韩府也发生了大事。 话说乞丐一行业自古以来就有,乞丐的历史,几乎与文明社会同时开始。虽然乞丐是社会最底层的贫民,不为历代的统治阶级所重视,很少被载入正史之中,但是在文人墨客的私家笔记或野史中,却留下了许多关于乞丐的记载。从这些分散的但又宝贵的记载当中,人们可以看到一幅幅纷纭复杂、色彩斑斓的乞丐画面,上至帝王、文人才子,下迄平民百姓、骗子盗贼,都可在这些行乞的画面中找到。 宋代以前,对讨饭之人是如何称呼呢?据《孟子》、《吕氏春秋》、《列子》、《后汉书》、《桂苑丛谈》等书记载,有“乞人”、“丐”、“丐人”、“乞索儿”等等称呼。 既然乞丐能通过惨像来博得人们的同情心获利,那么有人就钻研这个获利的法子。在这个行业中,也是有各个门派之分。其中有一门的做法令人不齿,谓之“血丐”。 血丐,顾名思义,通过流血的形式将自己扮相做的凄惨无比,然后沿街乞讨。血丐中又有分门别类,分别是紫丐和傀丐。 紫丐,就是乞丐向人们乞讨的时候,遇到不愿意给钱的,这乞丐就抽自己嘴巴子或者用刀扎一下自己。因为这乞丐涉及到自身意志问题,舍得下手打自己,也或许是自己的“自”谐音,将来盼个好出身,于是就把帝王将相的紫气借过来,慢慢地就成了紫丐一说。还有一种说法是因为乞讨时候看到人们不给钱,就自己抽自己嘴巴子,把脸都打紫了。 傀丐,区别于紫丐的是操作者,向人乞讨的人被人操控,像是傀儡一般,所以被称之为傀丐。有人为了获利不择手段,去外地掳了人家的孩儿,将孩子手脚折断,专门向世人展示孩子的凄惨;或者用刀剪将孩子的嘴口、耳朵剪烂,将孩儿的眼睛弄瞎,专门流淌着鲜血,用这种惨像能够博得很多人的同情。 韩府出事就是碰到了傀丐。 有一伙人本来是从河东路一带过来,路过京师要去江宁府找点赚钱的路子,因为仰慕京师的繁华,干脆就在京师先落脚,看看京师的美景再走。这几个人一路上走走逛逛,也专门去了马行街,站在影剧院外看了看,又专门跑到大海报跟前瞅瞅那巨幅的海报,啧啧称奇。 京师中有本来是有八景一说。分别是艮岳行云、夷山夕照、金梁晓月、资圣熏风、百岗冬雪、大河春浪、吹台秋雨、开宝晨钟。有些美景需要时在一定的时令下才能看得到。 这伙人随便走走看看,有些景色只是听说过,恐怕这一辈子也不见得有机会见到。走累了就找了个酒馆坐下来歇脚吃酒,酒足饭饱之后继续顺着马行街往南走,打算再看看那著名的高阳正店。这伙人过了南门大街看到高阳正店之后,啧啧称奇一番就顺着街往南走,意欲出陈州门往南而去。可是几个家伙居然鬼使神差的左转了,直接走到了甜水巷这边。因为甜水巷东边有一座观音院,几个人打算拜拜观音保佑自己发财,然后才准备去江宁府。 韩府所在地方就是在甜水巷,甜水巷分两个,分别叫做第一条甜水巷和第二条甜水巷,观音院在第一条甜水巷的东边,韩府在第一与第二甜水巷中间。 这伙人穿过第二甜水巷之后继续往东走,可是没走几步就不约而同的定住了脚,因为几个人看到巷子门口有几个小孩在玩耍。这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明白了对方想法:游玩京城一趟,搂草打兔子弄个孩子发财。于是相顾一笑,就开始在巷子口周围贼眉鼠眼的晃悠起来。 韩琦正在与几个小孩在门口玩耍,没过多久,几个小孩儿都被邻居各家叫回去吃饭了。韩琦从小家里各种玩具就多,有买的也有爹爹让人给造的,所以每次与孩子们在一起玩,他拿出来的玩具最多,花样也最多。其他孩子们都回家了之后,他一个人还在巷子里收拾玩具。正在收拾的过程中,有人就从他背后摁住他,一块抹布蒙在了脸上,韩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昏迷了过去。 紫鸢带领察子在京师正在办案,所以在白天时候,韩琦都是在竹娘那边玩耍。竹娘让婢女把饭菜摆上之后,就出了府门去叫韩琦,唤了几声琦哥之后眼看没人,只有地上扔着的玩具,她摇了摇头,走过去将玩具收拾好拎回了府里,然后让婢女去周围几家邻居找孩子,叫孩子赶紧回家吃饭。 她以前是不配婢女的,因为怀孕生了茹雪,韩清就不管不顾给她弄了两个婢女服侍。等她用着顺手之后,也就把这俩女子当做姐妹来看待。 婢女去了几家邻居都没找到韩琦,就回来告诉了竹娘。她起初并未在意,以为是几个孩子都去远一点地方玩去了,但是过了两刻之后,这才感觉不对劲。把婢女叫来问其他家孩子都在家吗?当她听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就预感出了事,于是将茹雪递给婢女,自己独自上街寻找韩琦。她越找心里就越着急,甚至开始了后怕。若是以前的竹娘遇到这事,她只是觉得赶紧去寻找回来。可是自从有了茹雪之后,她的心变得越来越善,所以此刻她心中的那份焦急也是无法比拟的。 寻找了好大一圈子,也没找到,眼看着天快要黑了,她就返回去了巷子口,问问有谁看见琦哥。卖米糕的一个老伯说看见几个人下午时分在巷子口晃荡,看那些人有些猥琐,他就多看了两眼,感觉琦哥是被这些人掳了去。 竹娘听了之后吓得腿脚都软了,立刻安排人去找紫鸢报信,然后就从府中牵出一匹马,快马加鞭飞奔绣巷。 快马驿站的一帮活土匪听到自己东家的大郎被掳了去,一个个大惊失色,纷纷叫喊着要出去寻人,找到这这帮狗杂种剁碎了方才解气。李克还是老成持重一些,让竹娘仔细讲述一下事情怎么发生的。 关于北宋汴京八景,有好几个版本: 宋代版本:艮岳行云、夷山夕照、金梁晓月、资圣熏风、百岗冬雪、大河春浪、吹台秋雨、开宝晨钟(尚无具体史志文献佐证)明初版本:艮岳春云、夷山夕照、金梁晓月、资圣熏风、百岗冬雪、宴台瑞霭、吹台秋雨、牧苑新晴(明初版本之一,其中还有周宪王版本等)明中后期版本:铁塔行云、金池过雨、州桥明月、大河涛声、繁台春晓、汴水秋风、隋堤烟柳、相国霜钟(出自李濂撰写《汴京遗迹志》)清代版本:铁塔行云、金池夜雨、州桥明月、梁园雪霁、繁台春色、汴水秋声、隋堤烟柳、相国霜钟(至今流传的版本) 第629章 心焦阙问安 李克听罢竹娘叙说,将兄弟们分成两拨,一拨去韩家庄子报信,让那边的人根据描述在城外寻找并堵截住这几个家伙,另一拨人在全城进行搜索。 紫鸢得了信之后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将手中之事安排给手下,带着几个察子就到了韩府,听说竹娘去了快马驿站,于是立刻拨转马头,又奔向了绣巷。 李克一帮人还在商讨过程中,看见快马飞奔而来,来人到了跟前认得是紫鸢,众好汉赶紧恭恭敬敬的施礼。大家都知道这紫鸢是皇城司的女谍,而且是东家不挂名的外室。私下里开玩笑称呼紫鸢为“小二娘子。”宋朝无论平民还是皇室,管自己的娘都是称作“娘娘”。比如现在的官家称呼刘娥为大娘娘,称呼杨妃为小娘娘。 韩清肩挑两房,家中两位都是大妇,所以竹娘被众兄弟以及外人成为二娘子,那么紫鸢这个外室就也是被唤作二娘子了,但是二娘子本是称呼竹娘的,于是这帮粗豪汉子就称呼紫鸢为“小二娘子”,等东家正式纳了这女魔头,那才能称呼为三娘子。 “竹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紫鸢声音中带着颤的问道。 韩琦现在紫鸢的心目中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了韩清。韩家几位娘子都已经有了孩子,这韩琦就略微被冷落了一点点,紫鸢对韩琦有这样的冷落反而万般欢喜,对这个孩子真的是万般疼爱。在她心目中,韩琦是自己亲生骨肉一般,是自己的精神寄托,现在韩琦出了事,她似乎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 竹娘知道韩琦在紫鸢心目中地位,她很自责的说了韩琦失踪的经过后,紫鸢面色由惨白逐渐变得冰冷:“若是抓住这掳走孩子的人,我要亲手挑了他们的手筋脚筋!”说完这话,她她扭过头吩咐手下:“立刻召集能命令得动的察子,城内城外给我翻个遍,一定把我家琦哥找出来。” 跟在紫鸢身后的景妮和另外几个女谍,看到紫鸢面色变得如此狰狞,不由得心里打颤,以往办过再大的案子,也没见大姐头能如此动容。 没过一个时辰,皇城司副都指挥使陈冰得知了消息后,悄悄下令让皇城司的人全部出动,帮着紫鸢寻找自己的孩儿。 要说这几个傀丐带着一个孩子在京师行走,应该是很容易辨认的,皇城司的察子加上雀武卫以及广信军斥候,都不是等闲之辈,但是偏偏就整晚都没找到这几个人。 这几个傀丐倒不是有什么躲避追踪的过人之处,几头傻鸟还不知道已经闯下泼天大祸。之所以没有被众多人的发现,是因为几个人此刻正躲在船上。几个人误打误撞的掳了个孩子,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苦主定会报官然后来寻,带着孩子肯定目标比较明显,于是几个人就在相国寺桥附近弄了一条船,让艄公把船摇到河中间慢慢顺河往东而去。 这东京城内外有数条河,从西北而来在城北穿城而过的是五丈河;从西北水门而进的是金水河,这条河只是引入到皇宫周围做了循环;然后就是从西水门有两条河汇集成一条河而进穿城而过,这条河名为汴河;再往南的一条河就是蔡河,此河自水门而进,经军器所、新桥、龙津桥、保康门桥、云骑桥、观桥,然后从陈州门而出,算是在城里转个半圆再流出去。 皇城司的察子等人都是认为这帮人既然掳了孩子,肯定是要快速出城,于是把五丈河与蔡河上的行船查了个遍,一无所获,唯独放松了对汴河的搜查。 那艄公看到几个人有些鬼鬼祟祟,感觉不像是好人,但现在已经在河中央了,也只能不做声。 韩琦醒了之后,四下打量看了看,立刻知道遇到了坏人。他听爹爹讲过,遇事千万不可慌张,否则容易引起坏人施暴。爹爹给自己讲过很多故事,其中就有如何静下心来思考脱身之计。 “小哥醒了,可是饿了?”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韩清问道。他此刻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眼前这个小孩胡乱叫喊,立刻再把他弄晕过去。 “咦?这是哪里?”韩琦知道自己现在船上,他心里虽然极度慌乱,可是强忍着惊慌假装无事的样子说道:“刚才还和伙伴儿玩的好好的,居然就在船上了,真是妙哎。” 韩琦的话音一落,旁边几个傀丐都是吃惊不已,他们掳过很多次人,这些人只要醒了之后就立刻大喊大叫,这种遇事不惊的孩子还真是头一次见。 那疤脸汉子听罢愣了愣然后笑道:“我是你爹爹的好友,他现在去了外地,但是走在途中甚是想念自己的儿郎,于是托我带你去寻爹爹。” “原来是爹爹想念我了?”韩琦因为紧张而脸色变的煞白,他低下头用双手扯着衣角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想不到马上就能要见到爹爹了。”他虽然在玩弄着衣角,但是用余光在观察这船舱里几个人。爹爹说过,当自己神情不自然或者迷惑想别人的时候,最好做点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这样可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疤脸的汉子听罢,脸上露出笑容,他与其他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大家脸上都有些放松的表情。既然这孩子这么大心大肺,那就再好不过了。因为如果孩子不听话而哭闹,只能把孩子弄晕带走,这样就会耽搁功夫。可是这孩子眼看着三言两语就这么信任几个陌生人,那就多哄哄他,让他听话就可以,遇到盘查的还能蒙混过去。 “等上了岸,我们带你去吃好吃的,有糖人瓜羹,蜜饯蜜枣。”疤脸汉子笑着说道。 “俺娘还不知道我要去见爹爹,看不见我定是万般着急,这位伯伯你能帮我带一封书信给俺娘吗?”韩琦问道。 “带书信?”疤脸汉子闻之一愣,但是随即笑道:“当然可以,上了岸找个驿站帮你口信带过去,或者托我的好友去你家报个信。” “不用口信,我自己会写。”韩琦说道。 “小哥...”疤脸汉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你爹爹告诉我过我,我这一着急居然就忘了个干净。” “叫我琦哥即可。” “琦哥啊,咱们这是在船上,哪有什么笔墨能让你写书信啊?”疤脸汉子说道:“等上了岸找个店铺买了纸笔,让你好生的给你娘写一写,然后我帮你寄出去。” “不用笔墨,我自己带着笔。”韩琦从衣袖里拿出一支像是筷子粗细的笔说道:“我用这个笔就能写。” “可是这船上没有墨啊,你...咦,这是什么笔?怎么没有笔头啊?”疤脸汉子接过那铅笔仔细看了看,拿在手中给其他然展示,分外惊奇。 “这是在城里看到那一赐乐业人用这种笔书写,我就要了半支来。”韩琦虽然只有七八岁,但是心思已经转念想了很多。爹爹告诉过自己,当有什么破绽或者说不清的事时候,把话要讲的慢一点,尽量引到一些非常可能又非常不能的是事情上,打乱提问者的思绪,这样可以让自己能够有想法子的功夫。 这铅笔就是韩清来到大宋朝一直在使用的文具,用石墨和炭混合而成,然后用纸包裹起来做成“一撕得”铅笔的样式。虽然做工方面和真正的铅笔差了好远,但是能够书写就行了。就是因为这笔奇特,所以只有韩家的人自己在用,更确切的说是韩清一人使用。 韩琦之所以往一赐乐业人身上引了笔的话题,是因为刚才疤脸汉子还不知道自己名字,他不确定这帮人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家世,所以就小心的避开这个话题。其实他倒是多心了,这几个傀丐根本不知道韩清是什么人,也不知道韩清做了什么产业。 关于笔的问题,韩琦成功的达到了目的,因为那疤脸汉子确实被带歪了话题:“一赐乐业人?就是那群带着小蓝帽的人吧?”他说完看了看手中的笔说道:“居然用这么怪异的笔。” 一个脸色有些蜡黄的汉子随口问道:“船家,你这船上可是备有纸张?”这汉子觉着韩琦写不写信无所谓,反正上了岸把信收回,悄悄地烧掉即可。 “有,有的!”船家放下橹钻进舱里说道:“倒是备了一些纸张,供那些学子们游河作诗用。” “甚好甚好!给我们的琦哥取一些吧。”黄脸汉子毫不在意的说道。 韩琦接过纸张之后,就开始用铅笔在纸张上写了一行字:“娘,孩儿随爹爹好友去见爹爹,娘娘勿念,三五天即回。” 疤脸汉子举着油灯趴在孩子身后瞅了瞅,看到那怪笔确实是能写出字,不由得啧啧称奇。 “信已写好,还请伯伯上了岸托人捎回去。”韩琦把信纸叠了两下交给那疤脸汉子。 “好说好说,一定送到!”疤脸汉子放下油灯,笑嘻嘻的接过信揣进怀里。 第630章 谁解惊嗟逝水年 韩琦知道这封信肯定是送不到韩府,他只是按照爹爹告诉的法子,静下来考虑如何脱困。 “这船到了哪里了?”他问道。 “前面就是东水门,快要出城了。”疤脸汉子说道:“离你爹爹越来越近了。” 韩琦点了点头,将油灯拿的近一些,继续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你还要写信吗?”疤脸汉子奇道。 “不是。”韩琦摇了摇头说道:“咱们是在船上,那么就画一些鱼符水符玩,让鱼儿知道我快要见到爹爹了。” “这孩子倒是有趣的很。”黄脸汉子闭目养神,听到这话睁开眼看了看韩琦笑道。 那疤脸汉子凑过去看了看,纸张上的鱼符连勾带点,弯弯曲曲,他哼笑了一下就蜷在一边闭目养神去了。 韩琦借着在油灯下一点点的勾画起来,刚才的恐惧已经慢慢消缺,现在心里最为担心的就是怎们能够让大娘娘和小娘娘知道自己。 此时此刻,洛阳一处豪宅之内,一个女子正独自坐在院子里凉亭之中,看着水塘出神。水塘很清澈,能够借着月光看清水塘里的水草,远处水波纹荡漾反射着月光,把月光打碎成银子一般,一点点的向岸边铺洒。 一个婢女走到她跟前说道:“顾娘子,冯相公刚才醒了,但是没过一会儿又昏睡去了。” 顾若兮点了点头并未答话,婢女看她似乎有些悲伤,就知趣的要退下了。 “等一下,郎中可是有什么说法?”她叫住了那婢女。看那婢女低下了头,顾若兮面色变得很平静:“好事坏事迟早要知道,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郎中还是以前的说法,说冯相公大约...大约...” “唉!”顾若兮叹了一口:“你下去吧!”她轻轻地吩咐一句,扭过身子继续望着水塘出神。婢女欠了欠身,似乎想安慰她几句,但是看她那种样子,也就作罢退下了。 冯拯被贬任河南府的知府,可是没上任半年,突然在某一天就发了癫痫,然后就大病卧榻不起,请来郎中看过之后,说病入膏肓,恐怕撑不了几日了。顾若熙起初不信,请来好几位洛阳最出名的郎中来看,都是说辞一样,这让她从希望到失望,然后慢慢到了绝望。 她心有不甘,因为自己从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一步步迈入到行首的队伍里。整日里面对着豪门望族,富绅衙内,他也是想给自己找个好人家。可是在这个行首的圈子里待久了,眼光也变得挑剔了,有才学的没有钱财,有钱才得没有样貌,有样貌的没有官身,好容易碰到个韩清,但是也只能心里有念想,自己的出身定是不能成为人家的大妇的。既然韩清已经去了圣相李沆的孙女,而且这人也没给自己一个什么定论,索性就从了冯拯,进入冯府做了妾。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韩清出使辽国生死不明,顾若兮身后有大靠山,干脆就多多为自己谋些福利吧。可是经过一来二往,韩清被贬外地,自己的官人老爷却也被韩清给顺手阴了一下,然后被贬任河南府,冯拯本来是步入大宋宰相行列了,这么突逢变故就气不过,眼看着就要命不久矣了。 “唉!”她长长地叹口气,站起身盯着那水塘的粼粼波光,站定了一会儿就回房里去守护冯拯。 冯拯与寇准曾同时在朝堂共事时候,一直被寇准所嫌恶。他之所以被寇准厌恶,也正是他攀上帝国首相的原因所在。他做作而阴险。这在他临死前达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把摄政皇太后都骗了。 先说冯拯的做作,宋史里面据官方记载,他“气貌严重”,也就是说庄严加凝重,连太监们看了都头晕。举个例子来讲,皇帝有诏令传达到政事堂,如果是别人当班,那么至少有茶水有座位,不管怎样这是天子派来的使者。可遇到冯拯当班的时候那就大大的不行,甭管哪位大太监,甭管你是押班还是都知或者都都知,来了面朝南站着宣旨,读完了马上走人,别说茶,连个座儿都没有。这样一来,皇帝马上就知道了他不畏权贵,不怕内臣,是个硬骨头汉子。 再说对同僚,无论谁跟他办事,得分场合分时候!得分清楚自己是在朝中是哪一类货色!要不然肯定灰头土脸。比如说林特,官拜工部尚书那段时间,官职已是有很重的份量了,但是林特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亲自去他冯拯家,想就一些朝廷公务私下里聊聊,可就是见不着人。 事后林特想了想,看来自己是做错了,公事哪有私办的道理?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于是他就公事公办,大白天的去政事堂。但冯拯依旧还是不见,并且当场派人传话:“公事何不自达朝廷?”你林特有什么大事直接可以向官家禀报,找我何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 一瞬间林特满面羞惭,迅速离去,而仁人志士们的都被冯拯的高风亮节所感动了,这是个多么正直、多么凛然的忠臣!这些人再把最近的是仔细一梳理,钱惟演因为是皇亲而被调出京城是谁干的呢?也是冯拯,当太后的权势正在壮大中,都能这样据理力争,真是一位忠臣加诤臣啊。于是他在太后还有小皇帝的心目中,形象也加倍地鲜明可爱了起来。 只是可惜,如此铮铮铁骨两袖清风的能臣,居然就被韩清抓住了把柄,被赶出了京城! 没过几天,皇太后刘娥听说冯拯病重,特派人前来探望,等她得知堂堂的大宋首相,家里穷得既俭且陋,病得躺在榻上,连铺盖都是百姓级别的,府里饭菜清汤寡水,刘娥十分感动,加封冯拯为武胜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兼侍中,并立即拨白金五千两、锦缎做的卧具、屏风等物送去,要他安心养病,等好了朝廷必将重用! 刘娥所不知道的是,这冯拯虽然病重,但是依旧是会扮戏,那些贫困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他平日的生活,那是和寇准一个级别,极度的奢华。按宋史官方的记载是“拯平居自奉侈靡”,什么“俭陋”、“被服甚质”,完全都是经过粉饰了的,是他特意布置用来骗人的!这就是冯拯,之前在赵恒过澶州北桥时他直面对抗寇准的表现,还有他帮助刘娥扳倒丁谓,有几分是王曾式的忠心,又有几分是出于憎恨和报复的快感? 此时的冯拯冯道济,在河南府奄奄一息,同一时间的另一个地方,却在上演一个传奇,这个传奇的主人公被世人千年传唱,万古流芳,成为传说中的神话,成为宋朝文臣的顶峰象征。 寇准,寇平仲,一位花甲老人、三朝功臣远涉江海,已经被发配万里之外,此时距离寇准被远贬雷州,才过去了一年零七个月。这其实就是一种谋杀!无论谋杀的成功与失败,责任都可以推给丁谓丁公言!寇准被贬所选的地点之远,更是丁谓的刻毒心肠发作,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不管当时丁谓有多嚣张,如果刘娥略微的反对一下,那么像李迪被贬的衡州的尺度也应该是有商量的。可是寇准没有这个待遇,他的性格决定了他有什么样的敌人,同时铸就他独特的命运。“生当尽欢,死要无憾”,就算被陷害,都痛快淋漓,置之死地! 回首一年多前,寇准从道州赶赴雷州,道路艰险,沿途州县的官员百姓们给他准备了竹舆,要一路抬他,送到被贬之地。但寇准拒绝了,我是罪人,有一匹马就很好了。 就这样,史书记载他骑马南行,日行百里,左右人等无不垂泪,公道自在人心,这是曾经挽救国家安危的功臣!这是曾经逼着官家一道亲赴前线面对契丹人成千上万铁蹄的功臣!这是在城头喝酒吃肉对着城下虎视眈眈毫不在意的大功臣!居然落得如此下场?可寇准却毫不在意,他到了雷州之后,大小也还是个官,官拜司户参军。雷州的府吏给他送来了当地的府库图经,第一页就写着雷州东南门至海岸距离十里。寇准恍然大悟,他领悟到了自己之前的事,轻声说:“我年青时曾经写过一首诗,里面有‘到海只十里,过山应万重。’今日看来,万事自有前定!” 说到诗与命运,他在七岁时随父亲登西岳华山时所作的那首诗才是他一生真正的谶语——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他的一生,只有“天”,也就是皇帝,才能高过他的声望,他站在“天”的脚下,俯视众人俯视苍生!其他的“山”们,也就是同时期的大臣们,都没法超越他的锋芒;可是只有他当“举头”,与“天”亲近时,才能风光得意,一旦变天,那么就只是白云野鹤,晚景凄凉了。 第631章 远逝新亡皆济度 寇准此时已经毫无牵挂,心神安宁的。所有的事都想明白了,于国有功,于民有惠,就算是那些政敌,也都在可有可无之间。其中就包括陷他于死地的丁谓。丁谓被贬往崖州的时候,是路过雷州。寇准送给了他一只蒸羊,丁谓看到蒸羊那一刹那,顿时百感交集,提出要和他谈谈。在丁谓看来,寇准一定会答应的,想想看当年在朝堂之上争天下第一人的权柄,今天却在天涯海角相遇,都是沦落人了,我们会有共同语言的。可寇准却拒绝了。他用行动告诉丁谓,我可以送你蒸羊,但是并不代表和你有什么相逢一笑。当天两人不见面,就此永别,寇准对这位前下属、前政敌的最后一份心意是,把自己的家丁都约束住,关上大门,直到丁谓走远,才放他们出来。每个人都很奇怪,包括丁谓都在若有所思,这还是当年的寇准吗?真是老了?快意恩仇、睚眦必报的劲头都耗光了? 当看着丁谓一行人远走之后,寇准耳边响起了二十年前圣相李沆对他说的话,谶语又应验了。当年寇准极力推荐丁谓,李沆反对,说观其为人,能让他位居人上吗?寇准锐气正盛,立即反问,以丁谓之才,能始终让他位居人下吗?李沆就再不劝了,只是微笑着说——他!日!后!悔!当!思!我!言! 寇准并未后悔,那只羊就是留在人间的最后的态度。官场一游,彼此尽兴,来去明白! 历史可以证明,寇准真的是心无牵挂而去,他的死居然像是传说中得道高僧的死亡,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 虽然远隔千山万水,但是在这一天,寇准突然让属下快马加鞭去自己的老家洛阳取一样东西。他是渭南人,但是家是在洛阳。属下搞不明白寇准这是要做什么,但是依旧按照吩咐去取了回来。 寇准让属下去取来的是通天犀角带,那是当年太宗皇帝赐给他的,宋朝举国只有两条。当属下取回来通天犀角带之后,寇准手捧着犀角带突然间老泪纵横,他脑海里想起自己这一生所经历的一幕幕。此时距离他考中进士,踏入仕途已经过去了四十三年;距离他独力承担,为赵恒争来储君位置,已经过去了二十九年;距离澶渊之盟,更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了。一生的光辉都己成为过去,尘封在了历史的长河里,更被太平年间的君臣们所遗忘。 寇准捧着犀角带许久之后,突然放声大笑,笑罢之后吩咐左右立刻烧水,他要沐浴更衣。等他穿戴整齐,系上通天犀角带之后,面朝北面跪下,北面有官家和自己的祖先!等跪拜完毕,急促的让人赶紧铺设卧榻,然后寇准穿戴整齐的躺了上去,安然闭目!竟然就此逝去!大宋的一个传奇结束! 京兆府的官衙里,转运使许兴正在和韩清喝茶。 “贤侄带过来的那杀青之茶,味道却也是独特。”许兴给韩清展示着点茶手艺,用砂瓶里的热水往茶盏里倒开水,边倒边搅合。“只是在我大宋,都是点茶吃茶,这种从山野带来的吃茶法子,总觉着差了点意境。” 他知道韩清的出身,也知道韩清是在宋辽边境被发现的,所以就认为那冲泡茶叶的方式也是从山野带来的。 “吃茶是一种心境。”韩清在大宋生活这么多年,对这点茶由起初的排斥一直到后来的接纳,也是一种心路历程。 “中棠贤侄所说甚是有理。”许兴点茶之后,伸了伸手做了个请吃的手势,然后端起茶盏说道:“在京兆府的这些日子,贤侄也游历了不少地方了吧?” “倒是看了不少美景和名胜古迹,领略一下京兆府的风土人情。”韩清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京兆府好,可是比不得京师的繁华。” “许漕使这是在京兆府待得久了,看惯了京兆府的美景,所以就觉着京师好,其实各有各的好。” “现在京兆府的闹市中心给中棠开辟了影剧院,眼见着有了些规模,老夫我甚是欣喜不已。” “多亏了许漕使鼎力帮助,影剧院才能搭建的如此之快。”韩清笑道:“京兆府的行首现在一个个都在忙着学扮戏。” “你那京师影剧院的坐馆来京兆府,看来是要多待些日子了,要把这京兆府影剧院好好的打造一番。” “坐馆名叫楚克雄,以前是我同窗好友。” “同窗好友帮你打理京师的影剧院,甚好!”许兴喝完一盏茶放下说到:“凭着多年的资历经验,这位楚克雄来京兆府指挥影剧院大小事务的话,看来很快就能见到潘行首等人的大戏了。” “应该是花费不了多少时日。”韩清喝了半盏茶之后说道:“影剧院能够很快搭建起来,钱庄的日程也能加快了。” “那钱庄营造的地址已经选好,等开张之时,南北行脚客商在这里用钞引来汇兑汇取,定是能让京兆府增添一些别样的风景。”许兴哈哈一笑。 “还是多谢许漕使的帮忙。” “贤侄啊!”许兴略微点点头,搓了搓手问道:“你来京兆府有多久了?” “有几个月了。” “这些日子里游历山川,还能帮着京兆府营造影剧院的钱庄,我也知道贤侄的辛苦。”许兴微笑着说道:“只是从你离开京师那一天算起到现在,有半年的光景了,虽然我大宋的官员去外地赴任多有劳顿周折,但是咱们心里也应该有个度,倘若让台谏官抓住此事做把柄,恐怕就有些不好交待了。” 许兴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你韩清离开东京城,一路上吃喝玩乐晃晃悠悠,又在京兆府晃荡这么些日子,看在你愿意搭建影剧院和钱庄份上,老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是不是该滚蛋了?一直停留在京兆府算是个什么事?你若是晃荡的久了,朝廷若是发怒,老子一起跟着吃瓜落。 韩清明白,许兴这一半算是劝,一半算是下逐客令了。 “许漕使所言甚是,我这几日就会赴石州上任。” “甚好,甚好!”许兴点点头道。 他妈的,一口一个贤侄的称呼,给你增加业绩的事情做完,立刻就让老子滚蛋,典型的提裤子不认账,吃饱了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不过细想想,自己也确实待得有些久了,小半年都过去了,再不去赴任也确实有些过分了。韩清心里转来转去,表面上微笑着附和。 汴河上来来往往的小船大船不断地穿梭着,那黄脸汉子站在船头望着逐渐远离的京城,对旁边的疤脸汉子说道:“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二哥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 “这汴河本是运粮运货的水道,都是大船较多,可是怎么这么多的小船在河上?而且这些小船都行使好快。” “京师人杰地灵,人多所以买卖就多,这一个个来来往往的都是奔名逐利,当然像是催命鬼一般那么快。”疤脸汉子不以为然的说道。 “一会儿靠岸吧,赶紧上岸找条路,水道上行走总是感觉不妥。” “听二哥的。”疤脸汉子笑笑。 几头傻鸟殊不知这是误打误撞躲过了一劫。前面提到过,船家给韩琦找纸张时候,说过经常有学子游河,学子看到河上美景诗兴大发时候就当场作下诗词。东京城百姓平日里游玩的比较多,外地慕名而来游历京师的更是不在少数。船家看到这一机会,就把小船改成了游船,配有灯笼,而且这灯笼也有讲究,是栀子灯。 韩清刚步入到东京城时候逛街,听人讲过这里的门道。街道两旁的酒肆供人吃酒玩乐,但是那挂着栀子灯的酒肆就不同于其他酒肆,因为客人去了不但是吃酒,还可以就欢与红帐里。这和千年之后那些洗头房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一盏小粉灯就让客人明白这里面的奥妙了。 船家在游船上挂栀子灯倒不是让游客在船上肉浪翻滚,而是表明这种游船可以慢慢游河,吃酒赏玩,甚至可以带着妓子一同登船,至于兴浓时候要不要来个“船震”,那就另说了。 京城里得到搜查信息的探子察子等人都是在京师周围查找,对于河上这些船只虽然做了筛查,可是没想到几个人居然带着孩子坐着挂栀子灯的游船逃跑,所以或多或少的遗漏了这方面的信息。 竹娘骑着马在城里不断寻找,后面紫鸢坐在马上跟着,她冷静过了之后,就开始为韩琦的安全着想,越想越后怕,想到自己突然失去了这个孩子,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竹娘看她有些恍惚起来,怕她从马上跌下来,就主动抓住她的缰绳,一路上带着她。 一晚上过去了,无果,韩府里愁云满布,第二天让众人继续城里城外细细地搜捕。 第632章 众里寻他 紫鸢坐在家里泪流满面,一夜没有合眼。竹娘担心她哭坏了身子,就一个劲的好言相劝,并不停地自责。 “竹娘莫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既然琦哥遇到了坏人,那就是命中的劫数。”紫鸢哭道:“只是万一找不回琦哥,我怎么给中堂交待啊,这可是...”她本想说这是中棠救命恩人的骨血,但是感觉这样说出来就和自己没关系了,现在她认定韩琦就是自己的孩子。 “紫鸢娘子莫要担心,全城出动了这么多人,岂能找不到琦哥?”竹娘说道:“官家命皇城司去查案办案,那么多没有头绪的案子不都是被查了出来吗?这次找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竹娘的这句话让紫鸢心里略微宽了一些。 天快亮的时候,紫鸢终于犯了困,迷迷糊糊的依靠在榻上打盹。竹娘趁着这功夫就赶紧回了隔壁自己府里,赶紧照看一下自己的女儿。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并伴有女子声音在门外呼喊,紫鸢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她自言自语的说道:“肯定是有了新的发现,否则不会这么急促。”话音落了之后她已经迈步冲出了房门。景妮已经打开了大门,她看到门外的女察子正在拱手施礼。 “发现了什么?”紫鸢急声问道。 “大姐头,我们在城外搜铺时候,在河边发现了一些碎纸片,觉着这似乎和琦哥有些关联。”一个女察子将纸片递上前去回答道。 紫鸢接过来纸片立刻冲入旁边景妮的卧房里,点着油灯就细细看了起来。景妮与女察子等人也纷纷涌入卧房里。 “奴家看到这纸片上画着咱们的信标,还有隔壁那胭脂虎以前雀武卫的信标,觉着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同时能知道这两种信标的人恐怕也只有韩府这边的人知道吧。” 紫鸢听罢就把纸片拿到油灯下仔细看,果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燕子图形,还有一个像是孔雀的图形。 “是了!是了!一定是我家琦哥!”紫鸢由于激动,声音都变得发颤起来:“这上面弯弯曲曲的那些符号,就是中棠教授他的,况且这笔迹也只是韩府上才能出现。”她一把抓住那说话的女察子肩膀连哭带叫的问道:“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女察子头一次看见自家大姐头满脸泪水的样子,惊诧地有些说不出话,但是随即就赶紧回答道:“是在城东郊外河边发现的。” “立即抽派人手对城东进行搜捕,所有民宅的地窖、厢房都要查!” “遵命!”女察子受命而去。 “老娘抓住这几个掳我孩子的人,绝不会让他们好活!”紫鸢咬着牙恨声说道。 “大姐头莫要担心,我们定会付全力寻找琦哥。”景妮在旁边劝道。 “不对!”紫鸢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打开纸片,看那上面奇怪的符号,“琦哥一定是要告诉我们什么,但是这种字符只是琦哥和他认得,我怎么会认得啊?”她着急的直跺脚,然后又怒骂道:“这个杀千刀的死人,教我孩儿好好写字即可,弄什么乱七八糟的字符教,这有何用?这不是白白耽误事吗?” “大姐头,我觉得这恰恰是琦哥的过人之处。”景妮看到紫鸢把怨气撒在韩清身上,就解释道:“琦哥会写字,但是偏偏用这种怪字符,说明琦哥是专门为了掩人耳目,因为这种字符别人不认得,也就并不把这信息当回事。倘若琦哥正规的书写文字的话,恐怕这信息根本传不出来。” 经过景妮这么一解释,紫鸢明白了过来,她点点头后猛然想到了法子,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竹娘照看好茹雪之后,静静地坐下来发愣,她很是自责,觉着自己没看得住琦哥,所以心里一直是十分的愧疚。正在走神的功夫,府外已经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了紫鸢,她奔着后院就去了,边走边喊,“逸哥,逸哥呢,快帮我看看。” “紫鸢娘子,怎么了?”竹娘拉开房门冲着紫鸢喊道。 “琦哥有了信了。”紫鸢由于激动,话都说的有些不利落起来。 竹娘看到紫鸢递过来的纸片,就打开看了看,然后想了一下,慢慢地读出来:“东...动...动谁...动谁们...东水门,是了,应该说的是东水门。” “什么?”紫鸢惊道:“竹娘,你怎么认得这怪符?” “这符号叫做拼音,中棠教琦哥和逸哥时候,我在旁边无事时候学过。” 被紫鸢的呼喊惊动了的李奕蕾也来到了前院,在旁边仔细聆听二人对话,听到琦哥有了音信,而且涉及到那奇怪的字符,她当仁不让的跑到后院去吧正在呼呼大睡的韩逸叫了起来,让他来辨认这字符。 韩逸还属于一个小屁孩,不过已经能够认得很多拼音,他奶声奶气的拼出来其他的几张纸片,分别是“隋堤”、“陈坡”、“丁字坡”等地名。 紫鸢立刻让景妮重新召集人马,全部去往城东,并一直延伸百里都要做彻查。 竹娘看到紫鸢已经如同疯了一般的带着人去城东,于是把茹雪交给婢女照看,自己换了一身劲装,骑着一匹快马也奔向了城东。 傀丐几个人此时上了岸在村里巷子东走西绕,已经走出了京郊,在马北村附近找个地方休息。几个人一路上都是觉着十分的惊奇,这琦哥一路上老老实实地跟随着,不喊也不叫,离开父母这么久居然就和没事人似得,这孩子也真大心大肺。 马背村这个酒肆是在一个山坡下边的拐弯处,如果继续赶路需要走到坡上去才行。几个人吃吃喝喝之后,黄脸汉子想去小解,就步入到坡下一颗松树跟前解裤子,刚射出那酣快淋漓的一线,就脸色大变的提了裤子往酒肆里走去。 “几位哥哥,我觉着有些不对劲啊。”黄脸汉子凑到几人跟前悄声说道:“怎么官道上有那么多骑马之人?” “有骑马之人怎么了?”疤脸汉子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官道上什么人没有?骑马的不是经常见吗?” “兄弟,你没听我说明白。”黄脸汉子说道:“以往在官道上赶路的人都是快马奔跑,这次都是溜溜达达的慢走,而且坐在马上的人眼光四处乱瞅,看样子是找什么人。”他吸了一口凉气道:“有一人刚骑马过去,和我对视了一眼,感觉那人眼神很凌厉。” “哥哥这是上了年纪,做什么事都愈发的小心了。”旁边一个斜眼的汉子笑道:“我们做过多少次这种买卖,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哥哥这次居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黄脸汉子摇了摇头说道:“吃好喝好尽快赶路吧,虽然出了京师,但是感觉不太舒服。” 此时竹娘经过路上不断的询问,找到了那船家,和船家仔细打听清楚之后,立刻牵着马上了船,让船家将她送到那几人上岸的地方。 “那几个人看样子都不是好人,这位小娘子多加小心。”船家看到竹娘上了岸,冲着她拱了拱手告诫道。 竹娘谢过船家之后,上了马正要前行,看到官道上有个身着劲装的汉子正在巡视而来,她拍马过去说道:“天涯明月路迢迢,打马官道万里遥。” 那汉子看到一个俊俏娘子奔自己而来,还正在惊奇,突然听到自己门内的切口,立刻拱手道:“十年马足行多少,两度天涯与海角。” 竹娘听到这汉子能把切口对的上,立刻说道:“我乃是东京城影剧院主君韩清的娘子韩林氏,你赶紧去给紫鸢娘子报信,就说我已寻得歹人踪迹,速速叫人前来。” 要说每行都有自己的切口和对口,竹娘之所以会皇城司的切口,是紫鸢私下告诉过她。将来遇到个什么事,可以随时通知自己行内人进行帮扶。 “韩林氏?”那汉子楞了一下,立刻恍然大悟点点头。他本来也是得到命令寻找拐孩子的歹人,咋一听说眼前这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胭脂虎,又听说有了歹人踪迹,立刻拱手施礼道:“我这就去速速叫人来。” “沿途我会留下红色布绳为踪迹,事不迟疑,速去!”竹娘说罢,拨转了马头就往东而去。 竹娘一路上拍马而行,每当碰见有官道两旁的树木垂下的树枝,她就顺手一刀割下,将树枝三折两折的弄成个圆圈状,在上面绑上细红布条,然后就抛出去挂在前方树冠上。 经过一路的走走问问,她过了丁字坡之后下了马,因为根据路人给提供的信息,几个人是步行,所以按照行程来推算,这几个人走不了太快的,前方就是马背村,或许几个人就在村子里。竹娘牵着马路上巡视着往村里走,快到村口的时候听到琦哥叫道:“娘娘。” 原来几个人吃饱喝足之后带着韩琦要继续赶路,几个人打算不再走官道,打算挑个小道避一下,哪知韩琦被几个人刚领出门就看到了远处牵马走来的竹娘。 第633章 坡中大叫犹求救 几个傀丐带着韩琦走出酒肆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竹娘,因为一个女子牵着马走来本来就引人注意,更何况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但是身边的孩子猛然这么一叫,几个人立刻脸色大变,知道这是孩子的家人已经顺着踪迹寻来了。 竹娘牵着马站定在远处,看着几人带着韩琦出来之后,本想立刻冲上前去,但是她以前行走过江湖,从这几个人的扮相来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当他看到黄脸汉子把手搭在韩琦的脖颈处之后,就站定在远处望着,不敢上前。 黄脸汉子一只手搭在韩清脖颈子上,另一只手竖起手指在嘴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很明显,他怕竹娘由于呼叫而引起周围的人注意,所以这个动作表明孩子在手里,倘若乱喊乱叫那就伤害到孩子了。 竹娘牵着马站在原地不敢动,只是盯着几个人的表情。其中一个疤脸的汉子四顾了一下,就往山坡的拐角处往密林里走去,其他几个人陆续尾随。黄脸汉子摁着韩琦也是一步步退到树林里,这才领着韩琦开始奔逃。 竹娘立刻翻身上马,追入到密林里。等她走到密林深处,那几人已经不见,正待要寻找,几个人从四周围了上来。她冷笑一下,跳下了马之后缓缓地抽出刀来。 “想不到这么俊俏的娘子居然也会舞刀弄剑!”黄脸汉子把韩琦交到另一个满脸麻子的男子手中,然后慢慢走上前去笑嘻嘻说道:“小娘子长的如此惊艳,不如与我们一道闯荡江湖,大家一起吃香喝辣,顺便给大爷我们几个侍寝如何?” 竹娘眼神瞅着前面的疤脸汉子,因为此人已经把手伸到怀中。从这个人的装扮来看,应该没带什么武器,既然伸到怀里摸东西,应该是下三滥的迷粉或者暗器之类。她余光警惕地看着黄脸汉子走近,二话不说,抽刀直接劈了过去。那黄脸汉子看到竹娘已经出手,哈哈一笑就逼近前去,打算趁着刀没落下时候抓住她的手腕,哪知道竹娘看到他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刀光直接在黄脸汉子眼前劈下,然后她一翻手腕,刀锋变了个方向,朝上又撩了过去。黄脸汉子急忙退后,这才惊觉衣衫下摆已经被划开。 “这女子居然真的会刀剑功夫,兄弟们小心了。”黄脸汉子出声示警道。 旁边两个人从怀里摸出短刀也是朝着竹娘刺了过来,竹娘用刀挑开二人的短刃之后,看到疤脸汉子冲自己撒过来一包白色粉末,她立刻屏气朝着旁边一人一刀劈下,趁着那人往后避让,她提身跃出包围圈,顺势又一刀劈下,将那人的一条胳膊活生生的斩了下来。 那人抱着滋滋冒血的胳膊痛苦的嚎叫起来,黄脸汉子龇牙欲裂的看着竹娘,但是不敢再逼近,他已经判断出自己那点拳脚功夫在这个女子手下走不了两招。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竹筒,趁着竹娘与旁边同伙打斗时候,扬手撒了出去,趁着迷雾拉着受伤同伙就继续往密林里面跑。 竹娘担心着韩琦的安危,所以也就是在几人身后跟着,但是不敢离得太近。等快到了一条小河跟前时候,几个人就没有继续再跑,都惊恐的看着周围,因为数十名汉子举着弓弩已经对着了这些人。 “把孩子交出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否则...哼哼!”为首的一个男子提着一朴刀站在河边说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疤脸汉子脸色煞白的问道。他本以为这次掳的孩子就是个普通人家,但是眼看着来的解救人员似乎各个都不是善茬,所以就问道。 “你们这群直娘贼,也不打听一下这孩子是什么人,现在整个京师的好手都在找你们,害得老子这两天腿都跑断了。”为首那人心中也是愤恨。本来这活计应该是开封府的人去做,就因为韩琦是紫鸢那个女魔头的孩子,而皇城司的副都指挥使陈冰当初和紫鸢一道出使辽国逃亡,二人又都是韩清一脉人马,所以陈冰下令让皇城司的人助紫鸢寻找,这苦差事就落在众人头上。 “这孩子是谁?”疤脸汉子惊声问道。 “少废话,你们是把孩子送过来,还是我下令放箭?老子只要一身令下,你们全被射成刺猬!”为首那人根本没回答,而是不耐烦的招了招手。周围的弓弩手立刻拉弓,一群人举着弓箭对准了那几个人。 “军爷饶命!”几个人立刻吓得跪了下来。那黄脸汉子知道自己招惹了不该惹得人,估计投降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将韩琦拽到自己面前说道:“小的不知道冒犯了哪家豪门大户,既然如此,孩子送还,还请军爷放小的一条生路。” 为首那人一看这人把孩子挡在面前,知道这黄脸汉子要打算临死一搏,就压了压手事宜身后的人不要妄动。 黄脸汉子眼神四处瞅了瞅,眼看着周围全被封死,就将韩琦搂在自己怀里说道:“小的这是不开眼,不知道触到了哪家王府贵族,真是罪该万死,还请军爷放小的们一条生路。”他的话音刚落,一直细长的箭支直接从后背贯穿。 原来竹娘看到这几个人被围住,就从马上去了滑轮弩,悄悄绕到众人身后,对这那黄脸汉子一箭射出。这黄脸汉子本来长得个子就高,韩清虽然被他拿住,但是身高不抵这人一半,于是竹娘就敢在背后开弓。 看到黄脸汉子被射中之后一松懈那一刹那,周围的一帮军士立刻冲上前去,用刀架在此人脖子处,将韩琦夺了过来。 “琦哥儿,你可是受了什么伤?”竹娘不管那些人被怎么擒拿,只是将韩琦拉扯出来赶紧问道。 “大娘娘放心,我没什么事。”韩琦毕竟是个孩子,虽然这时候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但是仍旧忍不住眼眶里含着泪,扑在竹娘怀里委屈地哽咽。 “我家琦哥真个伶俐人!”竹娘将琦哥搂在怀里,也禁不住泪眼婆娑。 “琦哥儿!琦哥儿!”一个女子的呼喊伴随着马蹄声而至,紫鸢不等马挺稳,飞身下了马冲过去将韩琦一把搂在怀里放声大哭。“琦哥儿啊,娘想死你了。”她说完这句话,赶紧又把韩琦拉着仔细检查问道:“你可是受了什么伤害?你可是饿着渴着?” “大娘娘放心,我没事。”韩琦这时候看到了两个亲人在跟前,憋在心里的委屈这时候也开始了释放,在紫鸢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周围的察子们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懵头,因为听见韩琦刚才叫这个胭脂虎为大娘娘,怎么叫紫鸢也是大娘娘?这韩家的亲人辈分究竟怎么论的?大家虽然搞不明白这里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仍旧有些互相面面相觑,因为这紫鸢是个女魔头,在众人眼里从来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但是杀起人来的那种狠劲让男人们都不寒而栗。今天算是看到稀罕了,居然能看到这个女魔头还有人性的一面。 一帮人都静悄悄地站在周围,谁也不敢开口劝,在林子中只是听到娘俩的哭声。 “大姐头,琦哥儿没事就好,兄弟们还拿着贼人等大姐头你发话呢。”景妮在紫鸢身后提醒道。 紫鸢听到这话,将韩琦脸上的泪水擦干后说道:“琦哥儿,这些天你受苦了,为娘的不能让你白白受这么大的罪,看娘怎么给你报仇!”她说完最后这句话的那种表情和神色,让离她最近的几个察子都禁不住面皮紧了紧。 “这位娘子,小的们不开眼,冒犯了娘子家人,小的百死莫赎,还请这位娘子多多宽容。”那疤脸汉子看到黄脸汉子被箭贯穿之后就已经吓住了,然后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看这位最后赶来的娘子眼色行事,知道这是众人的头领,所以就赶紧求饶。 紫鸢走到这疤脸汉子跟前看了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既然知道冒犯了我的家人,那我岂能不好好的回敬你们一番?”说完之后看都不再看这些人一样,直接命人将这几个人带走。 竹娘牵着韩琦的手走到紫鸢跟前说道:“总算找到琦哥儿了,你心里一块儿石头也该落了地了。” “这些天的担惊受怕,总算是有个交待了。”紫鸢说道这里,又恨恨地说道:“他的孩儿被人掳走,经历了生死之劫,这杀千刀的还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现在哪里风流快活呢!” 景妮在身后听到这话忍俊不禁,就连竹娘都微微一笑。紫鸢气咻咻的回过头盯着景妮等几个人的表情,让几个女察子脸色迅速的回复原般模样,等看到紫鸢转过头,这才互相吐了吐舌头。 紫鸢嘴里那个杀千刀的,现在已经到了石州,只不过他没马上去赴任,而是找了一个小脚店住了下来。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慕容元良给他说过,这石州虽然地方不大,但是也是有几方势力在搏杀。 第634章 市井坊间闻疾苦 韩清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先了解一下石州当地民情,看看民众对现任的管理者有什么意见。 他的差遣本来是知岚州,权知石州事,也就是说是岚州市长,石州代理市长,不过这个“权”在大宋朝有着非同一般的含义,有时候“权”比不带“权”的差遣还要重一些。 听慕容元良说过,这石州因为一直没有知州,所以目前是通判来代职。但是通判的职权并不是无限大,因为还有安抚使在这里分权。前面提过,转运使职掌扩大实际上已成为一路之最高行政长官,所以朝廷设立了提点刑狱司﹑安抚司等机构分割转运使的权力,那么在地方上做知州,也有相应的分权者,石州的分权者就是安抚司派来的人。这安抚司与京兆府安抚司一个体系,石州安抚司名叫于涛,来自于河北东路一带的人士。至于这石州通判,相当于副市长,名叫常言,已经久居于石州数年,有着广泛的人脉基础。 韩清白天出了门一般就是在各个酒肆或者勾栏里晃悠。大宋官员不得出入酒肆,他在京师做官时候就比较谨慎,现在一身布衣混迹民间,这酒肆就多去一些,听听街头巷尾的言论。至于这勾栏,其实和京师的勾栏瓦舍一样,只不过艺人们聚集在一起的比较多,而且集中于中瓦和里瓦,所以有瓦市之称。石州一带也有艺人在街上卖艺,那么常聚集的地方也就是用围栏圈起来,供艺人们在这里有个施展拳脚的地方。 他经常是上午在酒肆待了些时辰,下午就去了勾栏,听这里的艺人说书。 这勾栏没多大,充其量也就是百八十平米,毕竟规模比不上京师的。 “列位啊,今日要说的乃是金家村的女尸一案,”说书的人刚开了口,就看见屋棚里进来几个人,不由得愣了一愣。要说在这勾栏也是能见到各色人等,但是这次进来的一个小官人实在特别,因为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应该是各有主家的,有和尚、有女道士、还有类似外族打扮的人。 韩清看到满屋子人都把目光朝向了自己这边,就拱了拱手微微笑笑,找个地方坐下。其余几个人也都找了座位坐下,听那说书之人讲故事。 “现在金家村女尸一案弄得沸沸扬扬,列位也或多或少听过此案,街头巷尾说法众多,可是又有谁知道事情真相呢?”说书之人坐在前面太子最中央,抑扬顿挫的说道。 “就好像你知道内情一样?”有个听众打断道。 “这位客官所言不错,我确实是知道的比较多一点。”说书人道。 “那就讲来听听。” “看到有不少客官是生面孔,或许对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还不清楚,所以我就再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上一讲。”说书人说完就清了清嗓子道:“此案是前些天金家村的村民刘鸿状告邻居宋刚,图奸谋命,杀死自己的妻子李氏在床,恳请县太爷严惩奸夫宋刚,以雪妻冤。”说书人把声调略微提高之后,看到全城人都已经静了下来,这才徐徐说道:“咱们石州通判常言当即提审宋刚,据供:出事那天,宋刚的嫂子王氏要回家给父亲祝寿。每年祝寿的时候,嫂子的妹妹都赶回来一起回家。可是那天妹妹小王氏迟迟不来,等到天都快黑了,嫂子等不及了,就与哥哥一起先回娘家了,临走时候交代宋刚,‘如果小王氏来到,恐怕也天黑了,大晚上的,翻山越岭走山道不方便,你就让小王氏先在我的屋子里头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赶回娘家’。哥哥嫂子走了好一会儿,小王氏才赶到,宋刚按照嫂子的嘱托,先款待一番,然后安排在嫂子的房间住下。” 居然来这里听到了常言的断案,韩清不由得往前靠了靠。 “偌大一个院落,仅仅他们孤男寡女二人,宋刚也觉得不方便,所以在安排小王氏住宿以后,自己便反锁院门出去了,到街市闲逛,后来到了一家酒肆。宋刚与酒肆老板素来相好,平常是无话不说。酒馆老板见到宋刚深更半夜一个人闲逛,便请他到酒肆来喝酒,席间老板问宋刚为何深夜还不回家呢?宋刚便把嫂子的妹妹在家住宿,孤男寡女不方便的事情讲出,酒肆老板很热心,便说既然不方便,不如就在我小店柜台上先住一晚,等明日再回家如何?宋刚一是贪杯,二是也不想回家,便与酒肆老板做长夜饮,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后来就在柜台上睡着了。 第二天回家,刚进门就被小王氏一通斥骂,说宋刚深夜拨开门闩,想图奸她。宋刚问小王氏你有何为凭?小王氏说:昨天夜里,忽然听到拨门声,便从床上起来,心想你这个小叔子平日很谨慎,为什么会有此举动呢?因为害怕,便打开后门逃了出去,后来在柴草垛里过了一夜,早上回到院子里,则见到那个门闩扔在地上,说完便出示了门闩,果然上面有刀拨的痕迹。宋刚高呼冤枉,便同小王氏一起到嫂子屋里去查看,想不到嫂子的榻上竟然有一具女尸。看到女尸,宋刚和小王氏都惊呆了。一阵慌乱之后,宋刚定了定神,查看尸体,没想到尸体他居然认识。 经过辨认,女尸乃是邻居刘鸿的妻子,便通知刘鸿来看。没有想到刘鸿看完尸体以后,就喊来保长,说宋刚图奸害命,不由分说的把宋刚绑到了县衙,这就是近日里街头巷尾传言的女邻死尸之案。”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你就讲讲又有啥新的案情了吗?”下面听众问道。 “嘿嘿,这几天常通判又提审了小王氏,你们不知道县衙大堂上又有何新的进展吧?”说书的笑道。 “那就快快讲来啊。”听众说道。 “据小王氏讲,每年都要来姐姐家聚齐,然后一起回娘家,也没有什么不方便。这次给父亲祝寿,是因为家里有事脱不开身,只好安排丈夫处理,自己单身一人前来,想不到姐姐、姐夫已经走了,因为是天黑只好留宿。宋刚是看着这小王氏长大的,为人极是谨慎,他款待小王氏吃饭,又安排小王氏住姐姐的房间,小王氏已经是感激不尽。等到深夜有人拨门,小王氏暗自思量这宋刚是不是饱暖思**?刚刚喝过一些酒,就想图谋不轨了?于是小王氏便开了后门躲了出去,在柴草堆里过了一夜。天明时在院子里发现了门闩,正好遇到宋刚,便斥责他不该图奸,后来一起到姐姐房间去,发现榻上有具女尸,便斥骂他无耻凶恶。宋刚辩驳,说是邻居家娘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便把死者的丈夫刘鸿找来,后来刘鸿又把保长叫来,说小王氏与宋刚共同谋死自己娘子,请县老爷做主。这小王氏一个妇人家,平日连只鸡都不敢杀,更别说是杀人了,所以在堂上讲述的那是泪水涟涟,呼天号地叫屈啊。”说书人继续讲道。 “然后呢?”听众发问道:“常通判怎么个判决?” “细听我道来!”说书人继续讲道:“常通判又提审了刘鸿,这刘鸿讲自己与妻子素来和好,从来没有红过脸,更没有见妻子与其他男人来往,想必是宋刚将妻子要挟到家,图奸不成,便将之杀害,求县太爷严惩凶手,为妻子报仇。” “谁要是遇上这事,肯定也是这般做法。”听众说道:“自己的妻子死在别人家榻上,摊上这事能告谁?” “常通判又提询保长及街坊四邻,据供:宋刚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兄弟同居一院,素来和睦,从未见过他们争吵过。宋刚的嫂子王氏,等于是把宋刚带大的,长嫂如母,平日里叔嫂关系甚好,爱屋及乌,小王氏也经常来到宋家,也没有见到宋刚对小王氏有什么不好。宋刚则是以小心谨慎出名的,最怕的是招惹是非,不可能劫持或诱杀李氏。但是尸体是在他家发现的,总不能够脱掉干系。至于刘鸿的娘子,平日里手脚不干净,经常有偷鸡摸狗的行为,村里的人都不愿意搭理这个女子,他们夫妻也经常吵架,无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过,他们吵了就好,好过了又吵,几乎是月月有,街坊四邻也懒得管他们家的事。” 韩清听到这里,似乎明白关键所在,看来这些人之所以互相控告,都是出自于误会,要是宋刚诱奸李氏,并且将之杀死在嫂子的房间,他不应该与小王氏一起进屋检查,显然宋刚并不知道,屋里死人的事。小王氏听见有人拨门,并没有看到拨门的人,就从后门逃出去,那么是在院子内发现的门闩,也不能够确定拨门闩的人就是宋刚。如果是宋刚杀人,为什么他还能够把死者的丈夫叫来呢,这也太不符合情理了。 第635章 宦海新游 听到那说书的讲,现在常言把宋刚押在大牢,也并未做什么宣判,韩清就起身往那说书人脚下一个笸箩里扔了十几枚铜钱,然后就出了勾栏。 过了两天之后,韩清换上官服,让游明驾着马车到了衙门,然后就让门口的兵士前去通报。没过一会儿,一个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老者就带着人急忙走了出来。 “韩知州,你怎么才到啊,下官接到朝廷的诏书,一直在苦苦等候韩知州你,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一直不曾见到你来,今日方得一见,果然是俊朗人杰之辈。”老者走上前拱手笑道。 “你是...常通判吧?”韩清早就打听到这石州两个重要人物的外貌以及年龄,从这个老者的年纪来看,应该就是常言。 “下官正是常言。” “果然是常通判,久仰久仰。”韩清拱手笑道:“我有要事在身,在京兆府待了些时日,听许漕使和慕容帅守多次提起常通判,说你在这石州任劳任怨,端的是一个百姓称道的好官。” “原来韩知州在京兆府耽搁了一些时日,这就难怪来石州赴任的有些晚了。”常通判笑道:“我常言能够得到许漕使和慕容帅守的称赞,也不枉在任时候付出的诸多辛苦。”他说完赶紧伸手就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韩知州这一路舟车劳顿,快快进州衙,喝口熟水,品品这石州的青茶。” 韩清也不做推让,迈步往里走,穿过衙门前厅之后到了正堂。 “我在这一直等候韩知州,还寻思韩知州是不是在赴任路上接到什么诏书,又升官进爵去别的地方上任了呢。” “常通判说笑了!” “韩知州快请上座,容下官给你介绍一下。”常言说罢就把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叫到跟前,逐个介绍。就在这功夫,堂外有声音到:“南衙而来的韩知州到了吗?” “于部使到了。”常言笑道。 他话音落了之后,只见一个面色和蔼的中年男子迈步走入正堂,略微扫了一下众人,便径直走到韩清跟前拱手道:“想必这位俊伟的奇男子就是韩知州吧?我接到朝廷诏书,说我大宋的奇才韩清要降临石州,我还和常通判经常询问,是不是韩知州路上接到诏书,又回到天府去做官,不要我们这些在石州苦等的人了。”此人就是石州安抚司的于涛,为人十分精明。 韩清早就站起身,等于涛说完之后笑道:“于部使说笑了,赴任路上还能重新得到诏书转任他处,恐怕这样的事儿少之又少。” “我与常通判可是经常地询问,这大宋最聪明的韩清怎么还不来赴任,应该不是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地方吧。今日得见,心里一块儿石头方落了地。” 韩清揣测这俩人嘴上说着盼着韩清尽快来上饪,恐怕心里是想的不是这样。这可不比当时从契丹逃命路过安梁城时候,那安梁城的陈修远和甘奇正看到韩清到了,立刻俯首称臣交出大权,一副听命的样子。因为俩人不知道安梁城会是个什么结果,看到官职高的人来了这里又走不掉,立刻把大权上缴,将来如果失了城或者调度不当,都可以把罪过推到韩清身上。 这次来石州,常言和于涛表面上欢喜带着期盼,实际上心里定是排斥着。石州这几年一直没有知州上任,这常言自己在这里做土皇帝,肯定是过的逍遥日子。至于于涛,顶着安抚司的头衔,在石州一带坐着木材生意,据说买卖很是风生水起的。现在来了个韩清做知州,二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恐怕不用问就知道。 常言的差遣是通判,职官也只是个正六品的左司郎中,这相比起韩清从三品的太子詹事,差到不知哪里去了,况且韩清身上还扛着先帝御赐的散官银青光禄大夫一职。 按理说韩清这个从三品的职官,如果下放到地方去坐官,至少应该是靠着京师附近做个知府,怎么就来到这么偏远做知州呢?常言很是不解,后来听说因为犯了风流事儿,被太后责怒,这才贬成了知州级别。 常言今天见到了韩清,心里也是揣度,这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似乎显得有些太嫩,所以被贬到这西北做知州倒也合理。况且犯了风流事儿的官员被贬嫡的很厉害,而这韩清却是到了石州做官,这就可见此人在太后心目中应该是还有些分量的。 几人就坐之后,无非就是嘘寒问暖一番,韩清讲讲京师的人情世故,于涛和常言则是讲讲本地的风土人情,然后安抚司的几个人陆续被召唤进来,向韩清示意问好,没过一会儿,石州的当置司、州院与司理院的几个人也纷纷进来,拱手示意之后各自退下。当晚,州衙里大办酒席,石州的名流富绅纷纷出席,共同为韩清接风洗尘。 一晃半个月过去,韩清从目前石州情况来看,他当初的判断完全没错,常言基本上把持了这里的所有势力,权力一点不外放,可以说韩清算是空降之后完全被架空了。 每当他想要问询一下石州的行政管理,小吏押司升迁任免之事,常言只是三言两语盖过,然后就是笑眯眯的说道:“韩知州你是自天府而来,在这石州只是熬个两三年后继续升官进爵,所以不用理会那些令人烦心的大小琐事,一切皆有下官来操办即可。” 韩清听到这话也只是笑笑,平日里在大堂坐着看看书,下了差就去后衙住下。 在九月中旬时候的一天,石州衙门里的人都在风风火火往州衙大堂赶去,因为众人听到韩清正在发火。等众人到齐之后,就听见韩清将一块砚台重重拍在案子上,声音极为的响亮,让众人心里都不禁跳了一下。 “这石州的公车和马匹为何不明不白的就调了出去?”韩清怒问道。 “回禀韩知州,咱们州衙的公车和马匹,一直是随用随调,从来也不经请示啊?”一个推官看到众人都低着头不答话,就小心翼翼的上前拱手回答。 “那我就要问你了,不经请示随便调动州衙的马匹和公车,这可是符合办事的手续流程?”韩清问道。 “这...”推官挠了挠头,看了看周围,就支支吾吾不再答话。 “以后公事公办,若是再少了某道手续,定当严惩!”韩清气哼哼的说完拂袖而去。 堂上大小官员看到韩清离开,互相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韩清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抽哪股子疯?哪个州办事出去要用公车或者马匹时候还要走好几道手续请示?更何况这石州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来自京师的四轮豪华铁马车,你韩清想要出行难道还用公车吗? 堂上几个年长一点的官吏笑了笑,这几个人明白,新来的知州这是要立威了。 当天下午常言听到这个消息就来找韩清,看到韩清正在州衙的花园里坐着,就上前笑道:“听说韩知州今天因为公车公马一事发脾气?” “不按我大宋官衙章程做事,以后会有台谏官抓住此事弹劾,虽然鸡毛蒜皮之事,但是也要谨小慎微。”韩清淡淡的说道。 “下面这些人做事已经被惯得不成样子,以后一定按照流程来办。”常言拱手笑道:“不过事总是有轻重缓急,有些事情需要特事特办时候,顾不得走那些繁琐手续。” “常通判看着办吧。”韩清并未再这事上去与他掰扯。 这通判一职,其地位类似隋朝通守。宋太祖时期设立通判,每州设“通判”一人,州一级发出文件,必须通判签署,才能生效,目的就是要牵掣一下知州的权力。但是石州一直没有知州上任,现在是通判的权力盖过了知州,所以韩清这个空降的官员初来乍到,没什么可牵掣的,反而需要争取权力了。 韩清坐在衙门里仔细想了两天,打算先从司理院下手了。 前文提到过,宋朝的司法制度其实已经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司法以及法场的专业化,根本不会出现戏文里那样集侦查、控诉、审判、执行四权于一身的包拯式人物。宋朝在司法审理过程中,会有严格的程序。大宋的州郡一般设有三个法院:当置司、州院与司理院。有些大州的州院、司理院又分设左右院,即有五个法院。当然一些小州则将州院与司理院合并,只置一个法院。每个法院都配置若干法官,叫做“录事参军”“司录参军”“司理参军”“司法参军”。主管当置司的推官、判官,他们的主要工作也是司法。录事参军、司理参军、司法参军都是专职的法官,除了司法审案之外,不得接受其它差遣,即便是来自朝廷的派遣,也可以拒绝,“虽朝旨令选亦不得差”。 韩清之所以要办司理院,是因为随口问询了关于金家村女尸一案进展,想不到那司理院的人只是说自有处理,并禀报了常言常通判。这一下彻底激怒了韩清,堂堂一个知州,居然能被下面的官员就这么给怼了回去!眼里居然只有常言而无韩清,此事必须要好好处理一番! 第636章 麈尾之辩舌翻澜 既然众人眼中都把常言作为这里的土皇帝,那么韩清这个空降而来的人,肯定不被别人放在眼里。 韩清略微思考了一下,打算先找几个人下手,给众人一点颜色看看,首先要办的就是司理院的推官。之所以要办这个司理院的人,是因为他发现了这执行程序有了问题。 听那说书的人讲,金家村女尸乃是邻居刘鸿的妻子李氏,宋刚和小王氏看到尸体认出来之后,便通知刘鸿来看。没有想到刘鸿看完尸体以后,就喊来保长,说宋刚图奸害命,不由分说的把宋刚绑到了县衙。 韩清找人打听了,说书人只是这样讲而已,实际情况是当刘鸿找来保长之后,二人要绑宋刚,而宋刚大声叫屈,拼命阻止二人绑自己,后来就是司理院的人去绑了宋刚来受审,既然是司理院的人出马,这就大有文章可做。 大宋朝特别强调“分权与制衡”,比如转运使为一路最高行政长官,为了制衡转运使权力,于是就有了安抚使司。为了制约知州的权力,就设定了通判这一差遣。那么在大宋朝司法制度里,也要特别强调“分权与制衡”。为实现“分权与制衡”,宋朝的立国者建立了一套非常繁琐的司法程序。侦查与审讯的权力是分立的,宋代的缉捕、刑侦机构为隶属于州、路衙门的巡检司,以及隶属于县衙门的县尉司,合称“巡尉”,相当于今天的警察局,其职责是缉拿、追捕犯罪嫌疑人,搜集犯罪证据、主持司法检验等,但按照宋朝的司法制度,他们不可以参与推勘,更不能够给嫌犯定罪。宋初的一道立法规定:“诸道巡检捕盗使臣,凡获寇盗,不得先行拷讯,即送所属州府。” 但是这次司理院的直接去缉拿宋刚,巡检司的活儿让司理院的人干了,那么这就是违反了制度。其实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但是如果非要抓住不放的话,那这事就可以大做文章。 没过几天,韩清坐在官衙大堂上,开始仔细询问关于金家村女尸一案的执行。起初司理院的人态度和那推官一样,当着众人的面说此事已经按照办法规则处理,并禀报了常通判。 “何刚所言不虚,此时已经有了处理,”常通判上前说道:“现在仍然关押着宋刚与小王氏,破案线索也在...” “你们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吗?”韩清粗鲁的打断了常言的说话,看了看堂下众人问道:“巡检司的人何在?” “属下在!”一个佩刀的男子站出来,后面又陆续跟着站出来几个人,拱手施礼。 “金家村女尸一案,事发当天,刘鸿发现自己的妻子死在宋刚家中,于是叫来保长,可有其事?”韩清沉着脸问道。 “确有其事!”巡检司为首之人答道。 “保长与刘鸿二人到了宋刚家中,再次确认女尸就是刘鸿之妻,然后二人可是有什么举动?” “二人当即要绑了宋刚。” “讲下去!”韩清依旧沉着脸命令道。 “是!”巡检司的人看了看周围同僚,继续讲道:“宋刚辩驳自己不是杀人凶手,于是当即反抗。” “既然宋刚家中出现女尸,无论是不是凶手,也应该被传唤到衙门里讲述。”韩清长长地吸了口气,慢慢呼出来说道:“既然当即抗捕,就应该缉拿。” “韩知州所言不错,这宋刚当即反抗,于是保长与刘鸿呼喊邻居来帮忙,并来衙门报了官。” “然后呢?”韩清问道。 “然后我们听到有人报案,于是立刻出动人手前去缉拿,到了金家村...” “你们?”韩清直接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口述的‘你们’是谁?可是你们巡检司的人吗?” “呃...”巡检司的人停顿了下来,他扭头看了看周围的同僚,支支吾吾的说道:“是...不是我们...” “究竟是谁去缉拿?”韩清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巡检司的人这次不再言语,只是躬身站立。 “中棠,下面的人去办案,有些时候不一定按照章程...”常言在旁边开始打圆场。 “常判,我想要了解一下咱们石州办案的规矩和流程。”韩清依旧是直接打断对方的话语。 “回禀韩知州,前去金家村缉拿宋刚,是我们司理院的人。”司理院的人站了出来拱手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韩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该是巡检司的人做的事,居然是司理院的人去做了,常判刚才说你们有些时候不一定按照规矩和流程去办案,看来肯定是有你们的道理了。”他点了点头之后问道:“既然你们互换了职责,那么缉拿回来宋刚之后,应该是巡检司的人开始推勘录问了吧?” 巡检司的人抬起头看了看堂上的人,依旧不做言语。 “回禀韩知州,推勘录问之事,依旧是我们司理院的人。” “那我是不是该理解石州的巡检司根本没什么大用,直接裁撤掉即可?” 常言在旁边正在急剧的思考,他在揣摩这个新来的愣头青年今天唱的是哪一出戏。前些天因为公车公马的事,他明白韩清是在立威,所以闻之仅仅是一笑,随后的几天里,公车公马在使用批准,也是让人送到韩清跟前,毕竟这个青年是南衙而来,大面上要过得去,不能搞得太僵了。可是这送呈给韩清的批文也是仅仅走个过场,因为常言已经做了审批,韩清只是接过批示看看而已。但是今天揪住这司理院和巡检司之事大做文章,难道这个青年还想再立威? 韩清看到众人都不再说话,就说道:“既然没人反对,那就这么办吧。”他扭过头对旁边的书记说道:“李书记,将今日之决书写完整,呈报给许漕使和慕容帅守,就说我石州司理院可以代巡检司行使缉拿职权,特决定裁撤掉巡检司。” “中棠!” “韩知州!” 常言和巡检司的人一听就急了,二人一同发声。 巡检司的人着急是因为这就要丢了饭碗了。 常言着急是因为如果书记把今天的记录送呈给转运使,那么这事情就闹大了。 俩人同时发声之后,堂上一阵难堪的沉默,因为俩人互相看了看,都指望着对方先出言相劝。可是大眼瞪小眼的看了看之后,居然都没继续说话。 “中棠,因为一时抽不出人手,其他院或者司的人出手帮忙,这在各府各州皆有先例,”常言看那巡检司的人不出声,就立刻劝道:“此事用不着向许漕使禀报吧?况且在京兆府一带,其他司互通有无,这种事也是常有发生,倘若中棠把此事禀报上去,恐怕许漕使和慕容帅守等人认为我们是小题大做吧?或许还有人认为我们这是暗讽许漕使等人也是这般做事。” 韩清心里冷笑一声,老狐狸说话绵里藏针!他表面依旧平静地说道:“常判所说的各府各州皆有先例,我可是没有听说过。至于在京兆府,我更是没有看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中棠,鸡毛蒜皮的小事,居然如此兴师动众,是不是有些过了?”常言看到韩清这幅作态,有些不满了。 韩清侧了侧头看着常判,凝视了片刻就点点头道:“好!既然常判这样说,那么我就让李书记不要呈报了,只是今日此事的推敲,却是要记录的。”他说完之后扭头对书记说道:“李书记请记录,就说石州州衙今日商谈办案章程一事,常言常通判认为不用理会太祖开国时定下各府各州各县执法规定,只是按照自己意愿行事即可,所做之事乃是保我大宋...” “中棠!”常言听到这话立刻急了,这楞头小子究竟要干什么?怎么把太祖都搬出来了?这大帽子扣下来实在让人扛不住,他急忙打断韩清的说话:“这事需要这么记吗?” 韩清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很有态度的看着常言,并未答话。 “中棠,此事再做商议吧。”常言劝道。 “我韩清来到石州,就是要整顿一下这里的职责秩序。”韩清扬了扬头看着屋顶继续说道:“石州本来是有你常判坐镇,根本用不着我韩清,既然官家派我来石州,肯定是有一番用意的。” “中棠,那...你想怎样?”常言这次放低了姿态,语气也变得有些低下:“还请中棠明示。” “今日我询问金家村女尸一案,才知道我们石州的办案手续居然如此混乱,看来这石州的大小官吏之中,有不少人是浑水摸鱼进来的,居然能把开国太祖定下的行政执法抛之脑后,倘若被别的之府州所知晓,恐怕大家都没有好结果。”韩清说道这里,眼光凌厉的往堂下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身为石州的官员,拿着官家的俸禄为我大宋百姓解忧愁,可是做起事来居然连点章法都没有,如此下去,怎能让百姓们信服?鉴于此,我看石州有必要重启‘试法官’了!” 第637章 灵柩北归,却是无从入 韩清所说的“试法官”乃是大宋朝的一项司法制度。 宋朝的司法官在获得任命之前,必须通过司法考试。这个司法考试,宋人叫做“试法官”,由大理寺与刑部主持,两部相互监督,以防止作弊,并接受御史台的监察。“试法官”每年举行一次或两次,每次考六场,一天考一场,其中五场考案例判决,一场考法理。案例判决必须写明令人信服的法理依据、当援引的法律条文。如果发现案情有疑,也必须在试卷上标明。考官逐场评卷。考试的分数必须达到8分(我没有查到宋史记载,不知道总分是不是10分),且对重罪案例的判决没有出现失误,才算合格。 在这里要惋惜的提一下的是,可惜宋人开创的高度发达的司法体系,以及司法专业化的历史方向,并未为后面的朝代所继承,元明清三朝的司法制度,退回到非常简陋、粗糙的状态,如明代的府一级(相当于宋代的州),只设一名推官助理讼狱,而清代则连推官都不设置,府县的司法完全由行政长官兼理。长官力不从心,只好私人聘请刑名师爷襄助。《三侠五义》中的公孙策,其实就是清代艺人根据当时的刑名师爷形象塑造出来,北宋并没有公孙策这一号人物,宋代的州府也没有所谓的“师爷”。师爷,是行政幕府制度发展到明清的产物,又称“幕友”。而宋朝恰恰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不设行政幕府的王朝(军政幕府还有保留)。恰如民国法学学者徐道邻先生所指出:“元人入主中原之后,宋朝优良的司法制度,大被破坏,他们取消了大理寺,取消了律学,取消了刑法考试,取消了鞠谳分司和翻异别勘的制度。” 话说回来,石州目前并不算是规模很大,所以当置司、州院与司理院的推官判官考试不用赴京师,只是从京兆府派来人员即可。 韩清敢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是因为他发现了这常言掌管的石州州衙里,并不是铁板一块。因为众口难调,一碗水根本端不平。许多推官或者目前依旧是准官吏,还在苦熬自己的试用期。 在大宋朝考中的进士,也不像有些戏中说的,一考中就授予官职,那些过五关斩六将,有幸考上来的准官吏,也都是从“习学公事”的“实习吏”做起的,等到补上缺额,才能算是端上铁饭碗,成为“正额吏”了。若是三年“习学”仍不合格,那就卷铺盖走人。 正因为如此,那些准官吏因为苦熬之后眼看自己仍旧无望转正,所以就对这常言一手遮天的做法颇为不满。韩清私下里找了几个当置司的候补推官或者判官,这些人都各有苦衷。 既然内部有分歧,那就好办了。现在在任的这些家伙,肯定是常言自己培植的,一个个对常言都是言听计从,所以不把韩清放在眼里。韩清要办的就是这帮家伙,要把这些人逐个清理掉。 就在韩清在石州忙着官场斗的这段时间,一个女人步入了京师开封的皇宫里,她是前宋皇后的妹妹,寇准的夫人。寇夫人之所以来京师,是要向摄政皇天后请示,寇准已经病死雷州,自古一来人们都是认为“入土为安”、“落叶归根”,所以寇夫人来京师是需要刘娥的恩准,批准寇准北还。 刘娥同意了寇夫人的请求! 但是万万想不到的是,专款的数额经过精确计算,只够到达洛阳! 是的,没错,是洛阳! 堂堂大宋朝,号称当时东亚最富,甚至实际上也是全地球最富的国度,给前宰相的最后一次旅差费居然缩了水。这事听着似乎令人难以相信,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变成了史实。如果有心打开大宋的版图看一看会发现,右下角是雷州,它向上偏左临近黄河时,就是开封,要再往左,拐个小弯才是洛阳。这个问题就令人玩味了,运费怎么会不够呢?如果论直线距离的话,到开封和到洛阳几乎没有区别,甚至开封更近。 其实只要稍微动一下脑筋,一切就都清楚了。在寇准当政期间,根本不把刘娥放在眼里,甚至经常放话,言必称那个村妇如何如何,这让刘娥心中早就买下了仇恨的种子。所以这次寇准灵柩北还的差旅费缩水,其实就是刘娥所做的决定:无论生死,寇准都别想再进京师!这也是给整个大宋官场的一个警告,在发配了活的丁谓之后,连死人也不放过。 她如愿了,这个大宋官场的反应非常乖,寇准就在洛阳下葬,这咫尺距离,运费的差价估计连寇准生前的一场夜宴的花费都不到,可就是没人敢掏这个钱。寇准的灵柩北上时,凡所到之处,皆哭声震天,寇准的棺椁经过荆州公安县今湖北公安时,当地有一个习俗,祭拜圣贤时,要砍下竹子,上面挂上纸钱,插在道路的两侧,以示尊敬。寇准的棺椁到来后,老百姓就用这种方式祭拜他。寇准的棺椁离开后,居民就把这些竹子收集了起来,随便找一个地方掩埋了。结果,第二年开春后,这些竹子竟然长了出来,形成了一片郁郁葱葱景象。见此情景,荆州人大吃一惊,他们认为这是寇准在天有灵,护佑苍竹林。于是,他们就把这片竹林叫作相公竹,并在这里修建祠堂,安置了一面寇准的神牌,年年进贡,岁岁祈福荆州百姓的。 但是皇家对寇准的事情还没完,寇准的谥号也下来了,叫“忠愍”。 查一下谥法:忠,危身奉上曰忠。这很好,也很贴切,寇准从来没有顾忌过自身的安危,事君以忠,更加事国以忠。 但是“愍”呢?在国遭忧曰愍、在国逢傦曰愍、祸乱方作曰愍、使民悲伤曰愍。用过用这个字做谥号,那可就太令人惊讶了。对比一下冯拯的“文懿”,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温柔圣善曰懿,高下对比,一目了然。 所以后来人们称呼寇准时从来不叫什么“忠愍”公,而是一律叫他“寇莱公”。莱,是莱国公,那是他生前的封号。 寇准的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了,他的名字再次闪现在历史长河中,那是在11年之后,官家偶然想起了他,才恢复了他的太子太傅衔,赠中书令,复莱国公,可“忠愍”的谥号不变。 死的寇准被开封城拒之门外,可另一个人却再次活着走了进去,重新干起了老本行---大宋帝国宰相。因为一部大戏而被官员弹劾,最后不得不离开了京师。没错,这次回来的就是曾经的瘿相。王钦若再次回到京城,老本行很顺手,只是稍微遗憾了些,不是宰相,是参知政事。因为现在的宰相是接替了冯拯的人,天圣第一功臣王曾。 这是刘娥展现给外人的另一面,除了惊人的冷酷之外,她还有着绝顶的聪明,她懂得在什么时候、把什么人挤干榨尽,并且还能借此安定人心。 寇准的事情算是落下了帷幕,京师之内则是在盛传韩清的衙内被几个乞丐拐走,终于被娘子给解救了出来。几个傀丐被紫鸢弄到京郊之后,先是一阵毒打,后来紫鸢想到了韩清曾经给自己讲过对付犯人的法子,于是就拿出来实验一番。她讲几个傀丐绑在一个黑屋子里,然后用刀背在这几人的手腕处划拉两下,告诉他们说是放血,然后找了个铜盆搁置在手腕下面,听自己的鲜血留出来滴落到铜盆里的声音。 实际上几个人手腕根本没有划开,滴落到铜盆里的其实是水滴。过了两三天之后,水滴落的声音速度越来越慢,几个傀丐以为自己血液流干净了,就慢慢地没了气息。 看到几个人真的就是被自己这样吓死,紫鸢心里也是暗自称奇。 在石州的考试院,随着一声磬响,石州当置司、州院以及司理院的官员开始提起笔,参加“试法官”的考试。大理寺和京兆府派来了官员作为督查,监管这次的考试。 这“试法官”的考试在太祖太宗时期颇为盛行,后来就是慢慢地走个过场。因为题库里那些题大致都差不多,官员们都是经过历练的,所以对答题还是有不少经验和信得,这就导致考试越来越松懈,所以这回考试慢慢就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这次是那新来的愣头青小子要和常通判扳杠子,非要重启“试法官”考试,唉!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 各个官员拿到考试题之后大致浏览一番,感觉和以往的题大不相同,因为以往的题都是有不少根据《宋刑统》而去判断的题,还有不少能够混淆别人的选择题,案情实例问答能有个两三道题而已,可是这次怎么几乎全是问答题? 大理寺的官员和京兆府的官员都已经和韩清早早认识,这次来了就是在考场上喝着茶水聊着天,偶尔的下了考场去看看官员们的答题情况。 第638章 打坐石州,听堂审 韩清这次要出手整治这些人,已经深思熟虑过,所以特地与大理寺的人打了招呼。考题是国家机密不能碰,但是考题的方式那就可以另谈了。鉴于石州官场中很多人不按章法做事,那么就要从实际断案去考虑出题方式。如何通过实际断案?那就要出现大量的实际案情,让考生从案情来推理。 大理寺官员听从了这个建议,于是此次的出题基本都是以问答为主。 既然有提问,那就有回答,如果判断题或者选择题按照《宋刑统》来回答,那就是标准答案,可是这问答就不好说了,你答的文字少,那么说明你专业不精,如果你答的多,那就更好办了,说得多错的也多,洋洋洒洒一大篇文字,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那么这就能让判题之人有了挑毛病的机会。 这个挑毛病的人就是韩清。五场判决和一场法理的答题都堆积在他的案头,让他忙了好几天。 等到把所有的试卷审完批完,他并未把考试结果公布,先把金家村女尸一案拿出来继续开始断案。这次再和司理院的人询问时候,这帮人态度就和以前不大相同了,明显的有了一些恭敬。 人的权力是需要争取的!人的威望也是慢慢自己挣来的!就好比一个整日里嬉皮笑脸的人,因为性子随和总是被人欺负,突然某一天翻了脸,那么以后欺负他的人自然会减少。这不是什么力量或者勇武之力,这是一种态度。 韩清在堂上将当置司与司理院拉出来询问,并指桑骂槐的将巡检司训斥一顿,让这帮人也掂量了一下,所以说话口气也就慢慢开始改变。 但韩清要的并不是表面上的尊敬! 石州的官吏参加“试法官”考试,金家村女尸案略微拖了几天,今日再审! 案子虽然在司理院审理,但是都在州衙里面,无非就是这个门出去那个门进来而已,所以韩清直接去了司理院坐在旁边旁听。 这次审理此案,刘鸿依旧是在堂上哭诉,要求给自己不明不白死去的娘子讨回公道,宋刚则是连声叫屈,那小王氏仍旧是满眼含泪的讲述了当晚发生的事。保长和邻居也都过来作证,证实当时眼见那女尸确实是躺在宋刚家里。 司理院的司理参军开始怒斥宋刚,认为他这是在狡辩,邻居家女子被杀死在你家榻上,这是不用想就能明白,肯定是你宋刚是行凶者,此案近日并不是问你是不是凶手,而是问你杀人动机是什么?刘鸿的娘子是怎么来的?为何而来?司理院的推官则是在旁边吓唬宋刚。 宋刚听到这话立刻犹如五雷轰顶,这不是辩解自己是不是凶手的问题,而是作为凶手为何要杀人的问题了!他立刻急声申辩,辩明自己根本不是凶手,更别说别人的娘子怎会死在宋家的榻上。 韩清在旁边跟随的姜阳秋耳语了几句,姜阳秋立刻领命而去。 “何推官,此案恐怕光是这般审理,恐怕仍旧会拖延时日。”韩清觉着这种堂上争执没什么意义,就出言讲道:“如果认定宋刚是此案的凶手,找到相应证据依法办案即可。可是你作为司理参军,现在只是录问,这宋刚也是不停的在喊冤,如此一来的话,‘翻异别勘’看来要走好几个来回了。” 那何刚听了这话心里有气,就反问道:“依韩知州所言,看来是有了新的审案思路,不妨讲来听听,下官也能受教一番。”这话说得恭敬,但是一听就是不服的态度,而且是给韩清出了难题。 韩清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问宋刚:“你说小王氏要来你家居住,为了避嫌所以去了酒肆饮酒。” “回禀知州,此事确实千真万确。”宋刚在堂下答道。 “你离开家中之后,去往酒肆的路上遇到过什么人吗?” “遇到过...”宋刚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遇到村东头的李老伯,还有金员外以及金员外的东床。” “可是与这些人搭讪过吗?” “不曾有。” “宋刚,我提醒你,此案事关你的清白,如果遗漏一点线索,你就无法洗脱自己的罪名了。”韩清继续道:“现在我重新问你,去往酒肆的途中遇到的这些人,可是有什么搭讪言语吗?” 宋刚闭目沉思了一下,摇摇头道:“小的敢肯定,没有和任何人搭过话。” “也就是说,你安顿下小王氏之后,离开自己的家,一路并未与任何人搭过话,直接步入酒肆?” “是。” “小王氏!”韩清把目光瞄向了堂下的女人。 “民妇在!”小王氏在旁边怯生生地答道。 “你平日里去嫂嫂家时候,可是经常住在嫂嫂家?” “是。” “宋刚当晚将你安顿好,就离开了家?” “是。” “我听闻宋刚是看着你长大的,所以你对宋刚家周围左邻右舍应该不陌生吧?” “回禀知州,奴家对宋刚家周围邻舍都是很熟络。” “既然极为熟络,那么宋刚当晚把你安顿好之后,你可是又与邻舍谈过什么?” “不曾有。” “小王氏,我提醒你,此案情扑朔迷离,遗漏一点蛛丝马迹可就无法洗清宋刚的冤情,而你也无法脱得了干系。” “韩知州,案情卷宗上写得明明白白,宋刚安顿好这小王氏之后就锁了院门,小王氏根本就没再出去过。”旁边的何刚口气重略带讥讽略带提示的说道。 韩清侧了侧头,盯着何刚的眼睛不发一言。何刚看到韩清一副很有态度的样子,就解释道:“那案情卷宗里确实是明明白白记载了的,韩知州应该仔细看看。”他说完这话看到韩清仍旧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就有些讪讪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确实如这位官爷所言,宋刚为了安全起见,特地锁上了院门,奴家并未与邻舍见过面。”小王氏在堂下答道。 “院门是在里面锁上,还在在外面锁上的?”韩清终于不再盯着何刚,而是扭过头继续问小王氏。 “回禀知州,是从外面锁上的。”小王氏答道。 “既然是从院子外面上锁,那么应该是宋刚亲自上的锁吧?” “回禀知州,是宋刚先走出院外,吩咐奴家从院子里把门推上,然后才落了锁。” “你可是试验过,在院里拉扯院门能否打开?” “奴家等宋刚走远,确实试着拉了一下院门,根本打不开的,” “宋刚!”韩清又把目光重新对准了堂下男子。 “小人在。” “你步入酒肆之后,与酒肆老板谈论了些什么内容?” “先是谈论西村的李阿娘走失了一头牛,后来又谈到家中良田因为大雨被淹一事,后来到了很晚时候,就谈到小王氏在家中居住,孤男寡女多有不便。” “谈此事时候,旁边可是有人与你们一起吃酒?” “不曾有,只是酒肆老板与我二人。” “那可是有旁边人在吃酒,听到了你二人的谈话内容?” “那日我无地方可去,本打算在酒肆消磨一两个时辰再去个脚店歇息,所以就专门坐在靠里的位置,我记得当天吃酒时候,旁边并未有什么人。” “再仔细想一想,你酒兴正浓与酒肆老板畅谈,或许旁边有人经过,偶尔能听到几句。” “小的记得很清楚,那拐角处本是一个存放杂物的地方,后来老板就清理了杂物改成了一个容纳两人就坐的案几,小的就在那里喝酒,倘若有其他人过来,小的定是能够看的清楚的。” “可是你后来贪杯,喝得多了,可是知道旁边有没有人过来?” “后面的小的就记不清了。” 韩清听罢这话,点了点头说道:“小王氏一个女子孤身住在宋刚家里,此事并未有其他人知道,那么有人就能进入宋刚家中行凶,看来凶手是知道家中只有一女子的。”他说到这里看到刘鸿殷切的看着自己,于是就用手指关节敲了敲跟前的案子说道:“知道这个信息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酒肆老板。”他说道这里高声问道:“巡尉何在?” “属下在!”巡检司的人走了出来拱手答道。 “立即前去金家村酒肆,将那酒肆老板拘来进行提审!”韩清下了命令。 不到半个时辰,巡检司的人将酒肆老板带到了堂下。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在这期间韩清觉得实在无聊,就出去走了走,等他回到司理院,看到酒肆老板已经站在堂下听审,那何刚正在拿着案宗。 “再往后!”何刚叫道。 酒肆老板听到这个命令,有些懵头,不过还是很听话的往后退了两步。 “再往后!”何刚又叫道。 酒肆老板就又往后退了两步。 “再往后!”何刚有些生气。 韩清也弄得不明所以,堂下站着嫌疑人,你直接询问即可,干嘛让这老板一个劲往后啊? 酒肆老板回头看了看后面,无可奈何地拱手对着堂上说道:“官爷,再往后就出去了啊。” 第639章 案破,打草搂兔 韩清十分惊讶,他索性站起身走到那何刚跟前看着卷宗,看到再往后三个字也是一脸的懵逼,但是随即就明白了,他一把将卷宗夺了过来唤道:“冉佳俊!” 那酒肆老板听到唤自己,就立刻答道:“小的在。” 堂上其他听审的官员立刻明白这何刚是读了白字,禁不住哑然失笑,三个字居然能读错一对半,服了! 其实这倒不怪何刚,因为那卷宗上的供词是这酒肆老板提供,所以画押的地方要写上自己名字,可是那名字写得歪歪斜斜,况且“俊”字和繁体字的“后”字很相似,这何刚也是个没脑子货,想也不想的就把冉佳俊三个字念成再往后了。 韩清将手中卷宗合起来,盯着酒肆老板看着也不说话,酒肆老板被韩清的目光锁定后,就不敢对视,只好把眼光放低,但是余光却是一直看着韩清。 “冉佳俊,你可知道为何那你拘来?” “小的在来的路上,已经和衙役打听了一下,貌似是因为我们村里那宋刚家中女尸一案。” “既然你知道是因为此案而把你拘来,那我要问你,事发当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小的将店打烊之后,就回去歇息了。” “回去歇息?”韩清冷哼一声问道:“小王氏一个孤身女子住在宋刚家里,此事只有你知情,所以你有重大嫌疑。” “官爷,这可是冤枉死我了。”酒肆老板叫屈道:“我就是一个开酒馆的,如果凡是到我酒馆喝酒的人出了事,都要我来承担责任,我得死多少回?” “哼!”韩清说道:“我懒得和你再去争论这里面孰是孰非。”他说完这话对外面喊道:“带进来吧。” 只见姜阳秋与几个人抬着不少东西进了司理院大堂,将那些东西一一摆放在冉佳俊跟前。 “这是我家的字画!”宋刚首先认出来自己家的财物,然后又看了看说道:“那对儿玉手镯也是我家的,手镯内部可有金氏二字,乃是我娘的陪嫁物品,一直传到我手里的。” 宋刚话音刚落,旁边的刘鸿跳起来扑过去翻看那些东西惊讶道:“这金簪以及耳环是我娘子的,怎么会...”他疑问的看着姜阳秋等人。 “这些东西都是在冉佳俊中搜出来的,你们若是想知道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那就问他好了。”韩清将手中卷宗重重的摔在案几上,声音从空旷的大堂上穿过,犹带着嗡嗡的回音。 酒肆老板冉佳俊一看到这些财物,知道事情败露,两腿立刻犹如筛糠一般瘫坐在地上。 “你到底是怎么杀死了刘鸿的娘子的?”韩清高声问道。 “这...这...”冉佳俊脸色苍白,话不能言语。 “讲!”韩清一声怒喝,把堂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冉佳俊只好交待了作案经过。 原来,宋刚经常到酒馆喝酒,从不赊账。冉佳俊就知道他家一定富有,早就打探出宋刚的住处,但见院墙高大,翻越不得。正好那天宋刚来喝酒,讲到孤男寡女之事,他知道宋刚家仅有一个女子居住,岂能够放过这个机会,便拼命劝宋刚喝酒,当宋刚喝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冉佳俊便把他扶上柜台安睡,顺手摘下他身上的钥匙,然后趁夜赶往宋刚家。 打开门,便摸到了小王氏的住房,见门闩很紧,就使用刀拨门闩。却想不到被小王氏听到,从后门逃走。冉佳俊摸到榻边,见榻上无人,便点起蜡烛四处寻找,居然在榻下发现一个女子,他还以为就是小王氏,就从床下将该女子拉了出来,不由分说,摁倒在榻上解衣便奸。 冉佳俊万万没有想到,这女的并不推拒,更不呐喊,等完事以后,冉佳俊问:你是何人?只见那女子说:和你一样的人,都是来窃物的。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个女子是宋刚家的邻居刘鸿的娘子。那天夜里这娘子想偷窃些什么东西,忽然见宋家大门洞开,便摸了进来,走到宋家嫂子居住的房屋之后,发现后门也开着,就进屋寻找值钱的东西,就在这时候,冉佳俊搜寻完别的屋之后来到了这屋,李氏来不及躲避,便藏到床下,却被冉佳俊发现。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都是窃贼,谁也不敢喊声喊叫,所以刘鸿娘子便顺从听任冉佳俊奸污。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刘鸿的娘子也不觉得羞耻,反而高兴的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俩今天有此姻缘,乃是前生所定。我知道你是酒馆老板,我曾经到你们那打过酒,我们算是相识了,以后还希望常来常往。 冉佳俊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识破,更不想与刘鸿的娘子共分盗窃来的财物,便假装愿意,又要与这娘子行云雨之事。女子哪知道酒馆老板的心思,便率先上榻,没有想到冉佳俊突然拔刀,直刺心窝,刘鸿的娘子登时毙命。酒馆老板杀了这女人,把她身上的首饰全部摘除,然后用床单包上赃物,悄悄回到酒馆,这时候宋刚还昏睡不醒,酒馆老板将钥匙放回原处,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觉,自以为是人不知鬼不觉,不料韩知州能够从众人的招供中,推断出冉佳俊最有嫌疑,而且还抄到赃物。 韩清将卷宗翻看了几下,站了起来走到何刚跟前,将卷宗重重地摔在案几上沉声道:“一个离奇的案情,其实多想一想,破案倒也不是那么难,知道小王氏单独在家的信息只有这个冉佳俊,你们居然不知道从这里下手,反而翻来覆去的让宋刚认罪,难怪你们一遍又一遍的推勘和录问,翻异别勘的程序居然能够在司理院走这么多遍,何推官,看来我们都需要做出反思啊!” 何刚脸色有些挂不住,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官吏,看到众人表情各有不一,想辩解几句,但是最终也没再说出什么言语。 这个案子虽然破了,但是韩清却是从这个案子里找到了常言的一个重大纰漏。 常言看到案子已破,于是将酒肆老板冉佳俊按谋杀罪论处,当斩!因为无论从《宋刑统》或者唐代的《唐律疏议》中都有判定,凡强盗已行得财者,不分首从皆斩。若果按照强盗定罪,酒馆老板不用等到秋审,刑部复核下来便可以斩首。如果换一种定论,那么凡有心谋杀人造意者,当斩。因而得财,同强盗论,不分首从皆斩! 常言的判论是认为酒馆老板应该以“谋杀人”律定罪,拟为立斩。因为酒馆老板的罪行不应该算是强盗,只能够算是窃盗,但其杀死刘鸿的妻子,应该算是谋杀,并且他还抢走死者的首饰,算是因而得财。按照当时的律法来讲,这酒馆老板无论如何都要被处死,常言没有仔细推敲案情,寻找合适的律例来量刑,干脆就定下了立斩的决定。 但是韩清看过判决之后,只是加了四个字:“故杀量刑!”然后差人送往审刑院。 北宋前期,这样的判决只是交付给审刑院,审刑院以他官判部事,只掌审覆天下大辟(死刑的一种)案和因犯罪除免职务官员,经大赦重新录用,或理雪冤案出给文牒证明等事,元丰改制正名后,罢审刑院归刑部。 审刑院的人接到石州判决文书,看到韩清提示的几个字,立刻心领神会,将此判决驳了回去,下令重新审拟,更正罪名。因为酒馆老板是在听到刘鸿娘子认识自己,怕这娘子将来以此来要挟,所以才杀了人,这是属于临时起意,与谋杀不同,因此不能够按照谋杀定罪,应该按照“故杀”量刑,即故杀者斩,窃盗临时伤人者,也应该引此条,虽然结果都是一样,但是量刑的罪名各不相同,承审官便有了责任。 按照大宋的官员考评来定的话,凡是刑部驳回的案件,该地区审案官员要虚心按照律例改正者,可以免于罚俸一年的处分,那么初审官,断案官及转呈官则难免处分。 何刚是初审官,常言是断案官,这二人因此受到处分,何刚被除石州司理院推官,常言被除石州通判,任石州司门司郎官。 司门司:掌门关、桥梁、渡口、辇道之禁令,及道路桥梁等的修复、更改等事。 换句话说,石州通判常言,本来是当地土皇帝,现在成了看大门的了。 韩清做为石州的知州,看到判决应该当即驳回,但是没有驳回反而转呈给了审刑院,按官吏考核来定,应该是罚俸一年。但是这韩清偏偏在判决书上落笔了四个字,点明了此次判决量刑有问题,所以这就让审刑院驳回时候做了提示:石州知州韩清深明刑律。 京兆府的人得知这一消息,大家会心一笑。大家都是千年狐狸精,讲什么神魔志异啊?明知道刚上任的韩清在和当地的通判斗法,只不过这常言败的也太快了吧? 转运使许兴暗暗吃惊,这韩清上任没多久居然就能把常言掀翻,这年轻人有两下子! 安抚司慕容元良心中暗叹,如此才俊怎么不是自己的乘龙快婿! 经过商讨,石州知州韩清已然知道通判常言给出的判决结果,但是并未驳回而是直接转呈,当减俸一年,但因对判决有提示,故警告一次! 第640章 再入府州 韩清此时一鼓作气,将那“试法官”考试结果拿出来公布,于是原先在石州各个要职的司理院、州院、当置司的重要官员有的被罢免,有的则是听候处分。扳倒了常言,其他重要部门的官员就变得有些战战兢兢,官场上的人事变动现在只是韩清一个人说了算,经过几天的诫勉谈话,重现站队的就继续留任,有些与常言关系颇深的官员,或者与之有裙带关系的,都被除了差遣,下放到县去了。他这番做法就是打一批拉一批,如果一味地铲除异己,恐怕会出现相反的效果。 至于安抚司的于涛,对韩清这套政治手段似乎没看见一般,所有大事小事从不过问。韩清知道这于涛心思在挣钱上,所以并不插手安抚司的事务,况且有些事情需要于涛协助。 官员任免的事情告一段落,该去旁边的岚州看一看了。去岚州之前,他写信给几位娘子,好生嘱咐一番。因为他已经接到了京城来的信,才知道琦哥差点被人拐走,虽然有惊无险,但是这也让他惊得一身冷汗。 或许是韩清在上任没多久就把石州官场的官员任免做的太过于快,岚州的大小官吏对韩清都是极为的恭敬,关于岚州的官员任免、钱粮调动、州库藏情况等,全都呈在韩清的案子跟前让他一一过目。 他处理了两三天公务之后,就让游明驾车,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府州,因为根据折惟玥的来信,预产期就是这几天了。 折家兄弟等人见到韩清,更是分外亲热。 自从上次一别,除了折惟忠千里进京送妹妹,剩下这俩兄弟一直就没再见过韩清。虽然能够听到一些韩清在京城的事,但是都是别人传过来的,有些事情或许增加了一些佐料,让人听了就觉得不够真实。 折惟忠还好说,因为上次送妹妹去韩清家里,已经再次见过韩清这个妹婿。上次自己的妹妹和韩清在书房里打的不可开交,韩清被打掉了帽子,眼睛被打的乌青,官家与刘皇后听得明明白白,看得真真切切,当时折惟忠惊得浑身湿透,回来告诉折惟正和折惟信,这二人听了也是大眼瞪小眼。 折惟正和折惟信看到韩清之后,兄弟俩还有些讪讪的,毕竟耍了个花招骗韩清画押了那定聘书,这才促成这段姻缘。折惟信大大咧咧的劝哥哥:咱们不算骗,因为是韩清这小子没说实话,那草原小娘子本来不是他娘子,他非要说是他娘子,这才让咱哥几个动了嫁妹妹的心思,否则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儿?况且这也算是老天照顾折家,韩清是探花郎出身,而且娶得是圣相李沆的孙女,咱的妹妹后来才进韩家的门,却还能是家中大妇,这在整个大宋也找不出第二家。 折惟正听了这话,也就宽心了许多。这次看见韩清带着一大帮子人来,立刻安排家中大摆宴席,并把折家各个德高望重的人以及族中名望很高的人请来,见一见自己给妹妹挑的夫婿如何。 折惟玥骄傲的挺着大肚子在家里,看到自己官人来了,分外的高兴。 “真是能折腾,怀着身孕就千里奔波,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韩清一见到自己娘子就责怪道:“多亏了卢二虎一路护送周全。” “这卢二虎对我可是巴结的很,我折家给他开具了通牒才能...” “什么他不他的。”韩清打断了折惟玥的说话:“那也是咱家的买卖啊!你们以前给他使绊子也就罢了,现在你是我韩清的娘子,卢二虎是给咱韩家做买卖,咱家的买卖咱家的人!” 折惟玥吐了吐舌头,就没再和他抬杠。 折惟忠和折惟正兄弟二人本来想拉这韩清继续给族中老人介绍,但是看到妹妹正在拉着韩清给自己的姐妹们炫耀,俩人笑了笑也就没再过去。 折惟玥没有出嫁时候,她的那些姐妹已经相继嫁人,姐妹们平日里聚到一起,无非就是胭脂水粉或者吃喝玩乐,然后就是变着法子夸耀自家官人,正所谓夫贵妻荣,就是这个道理。姐妹们一个个都是嫁的不错的才相聚,嫁的不好的也不来这个场合。就如同千年之后的同学会,混的好的才去同学聚会的场合谈笑风生,混的差的同学几乎慢慢都消失了一般,只是偶尔能听到某个同学极少的一些近况。 当时折惟玥这帮姐们闺蜜聚会时候,折惟玥只能是听他们讲,然后谁的官人又升官了,谁的官人亲戚又嫁个官宦人家,谁的官人现在那个司或者哪个院如何如何,她有些百无聊赖,有时候听到这些话题甚至是反感。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的官人是从三品的太子詹事,放眼整个府州,职官的官阶能够在五品以上的就那么一两人,更别说四品或者从四品了。而且差遣是石州和岚州的知州,这个差遣就已经能够比闺蜜们的官人高出太多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官人曾经出使辽国,挣下惊天大功,而且京师的广元楼和名声在外的影剧院,更是能够拿出来吹嘘的好资本。衣锦不还乡有如锦衣夜行,此时此刻的折惟玥岂能放过这一机会?定是要显摆一番的!她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韩清旁边,等着韩清给自己剥虾或者递梨子。 在男尊女卑的社会里,男子一般不会主动当众伺候自己的娘子。虽然大宋朝怕老婆成风,但是公共场合的面子一定要保留住的,即使是自己的娘子有些弱不经风或者身体不适,也要装作男子气概的形象,而且做娘子的也会给足官人面子,即使气的火冒三丈也要强装笑脸,等回去再把官人好生收拾一番。可是眼前这个折惟玥的官人,就是名震西北的韩清,就是那个传说中骗了辽皇又单枪匹马逃亡路上打下两座城池的韩清,就是那个影剧院大财东的人,居然就低三下四的伺候着娘子,脸上没有一点不情愿,甚至还找下人要来一个靠枕放在折惟玥腰后,看到这样的情景,一帮娘子差点惊掉了下巴。 那些闺蜜们知道这韩清的含金量,所以赶紧把自己官人叫到跟前,与这个韩清认识一下,将来说不定能在官场上互相有个帮衬。 韩清与一帮不熟悉的家伙虚头巴脑的客气着,谈论着京师的一些人文事故,也能听听这些人讲的本地风土人情。好容易应付完,折惟正又招呼着他来到一帮老人跟前,给众人介绍自己的妹婿。 “这就是你当初说的那个韩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打量着韩清问折惟正:“当初说有一男子要娶小妮儿,还说这男子被官家御赐肩挑两房?” “是的,太叔公,就是此人,大中祥符九年的探花郎,出使辽国弄了一个御批惊煞我大宋多少豪杰!回国途中还能与我忠弟打下两座城池。”折惟正笑着对韩清介绍眼前的老人:“中棠,这是我的太叔公。” “见过太叔公!”韩清弯腰拱手施礼,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老人,既然折惟正称呼太叔公,他也跟着这么叫。 “探花郎?小娃子倒是有出息!”太叔公看到韩清一表人才,心中十分的欢喜:“小娃子这是来探亲吗?” “太叔公,我来自东京城,现在石州岚州做知州呢。” “来自东京城?倒是听说小妮儿嫁到了东京那边。”太叔公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既然被官家钦点探花郎,那真是风光无尽,”他说到这里思量了一下又问道:“既然来自东京,为何不在官家跟前做事?” 这老头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能说是因为大头没管住小头犯了风流事被贬吗? 折惟正旁边笑笑说道:“韩清因为一直在官家身边做事,颇有一些治理民众的法子,于是就被官家委任来西北视察一下民情。” 老头点点头,就拉着韩清的手坐在一边絮絮叨叨讲起折家的事,也讲折惟玥小时候的事儿,涉及到很多人名,韩清也哼哼哈哈的装作听懂了。 在折府盘恒了三五天,折惟玥也平安的诞下一个男婴,这让整个折府一片欢腾。不过对于孩子起名字一事,折惟正特地专门找韩清商量,一定要遵循你韩家家谱或者古训,并问了韩清那韩琦既然是王字旁,二郎为何不用王字旁的字,反而用什么走之旁的逸? 折惟正的意思很明显,这回你起名字一定要遵循古训,别弄得那么随意。 韩清倒是想起个有些意义的名字,如果按照折惟正这么暗示,要么就是王字旁,要么就是走之旁。他想来想去,干脆给这个孩子起名叫韩迅。这个名字让折惟正兄弟们对他大加夸赞,因为他们知道韩家大郎韩琦其实是契丹人的血脉,而二郎韩逸是李奕蕾与韩清的孩子,是他真正的血脉,所以这韩迅能够与韩逸都是一个偏旁部首,这反而证明了某些不能说的话题。 第641章 酒酣,性逸说当年 折惟玥虽然有些咋咋呼呼,但是这方面完全遵循自己官人的意愿,况且她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义,所以韩迅这个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这个时期的人这么注重名字含义的传承,韩清也就不再天马行空的给娃起名,名字就是个符号,但也也不能有什么歧义或者让人其他想法的意义。比如清朝有一届状元,本来是一个叫王国勋的人,但是这名字听起来像是亡国君,慈禧不喜,就说天下大旱,还是需要降雨甘霖为好,于是就把刘春霖选为了状元。 既然孩子已经产下,那么肯定又是大张旗鼓的在折府设宴,请来不少有头脸的人共同庆祝。折惟玥的几个闺蜜的丈夫们已经和韩清认识,所以这次就一帮人坐到一桌,听韩清吹牛皮。韩清的事迹在西北一带本来就是被传颂的如同神一般,现在见到本人谈兴正浓,干脆就让本人讲讲从辽皇手里取得御批之事。 折惟玥把孩子哄睡着,也走出来到花园里,坐在韩清跟前。 前文说过,宋代时候女子并无坐月子习惯,生下孩子两三天就下地,跟没事人似得。 对于曾经的使辽之事,韩清其实很少谈,除了在官家和刘娥之前讲过,还有就是在勾栏瓦舍给周小俏等人讲过之后,从此就不再提这些事。即使是一帮纨绔要让他讲一下辉煌的经历,他也是三言两语带过,无他,因为草原上的那一缕芳魂一直在他心里萦绕去。或许是喝的多了一些,这次当着折家老少以及当地名流乡绅,他终于愿意重新讲述当年的事。 当讲到在辽皇面前与党项人喝酒之事,众人皆是惊叹韩清酒量究竟有多大,再听到紫鸢因为不知那棋盘添米粒之计而对韩清呵斥之事,众人都是笑着摇摇头。大家都明白,当时紫鸢迁怒于他,确实是不知道棋盘格子添米粒能有什么大坑,别说紫鸢不知道,众人起初听到这事时候也是不明白,后来找了纸笔算了些时日,这才将笔掷于案前连连叹服。 “等让亲信带着御批一路向南奔回大宋之时,我知道辽皇那边迟早有人会算出来这个惊天大数,所以就安排使辽众人继续前行,而我单枪匹马往西而去,就是为了吸引辽国追兵。”韩清站起来晃了晃身子继续说道:“有两个追兵的马快,居然追上了我,等他们要问我那御批时候,嘿嘿!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抽出刀来这么横的一划,将二人脖子齐齐割断,死于我的面前。” 韩清讲到这里,听众表情各有不同! 折惟玥知道自己的官人这时候是吹牛皮了,以他那身手,岂能立刻杀了两个追兵?其实是驾着马车跑到山底下迷路了,又困又累就睡着,被辽国人活逮了,所以她听到这里,暗自撇了撇嘴。 而其他听众,表情那就丰富了,因为众人听到了一个成语: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听众有不少饱学之士听到这个成语就猛然一呆,互相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众人都知道迅雷不及掩耳这个说法,也知道掩耳盗铃这个典故,可是怎么就能搭在一起?至于后面怎么还跟这个铃儿响叮当?有些人带着求助眼神看向其他人,想不到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都被这神仙词语给弄得满头雾水。 “中棠!”一个中年男子站起来拱了拱手说道:“刚才你说有两个辽国追兵到了你跟前,被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他说到这里就把话音拖得长了一些,是想让韩清再次说一下这个词语,也好就此来问问这是什么说法。 “对!”韩清点点头说道:“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抽出刀来,一刀挑死左边的,然后又这么一横,划过右边辽兵的脖子,看着二人就这么眼睁睁的死在我跟前。”说到这里,他还伸出胳膊比划了一下。 他的这个说法其实和前面刚才讲的对不上了,刚才说一划拉就割了两个辽兵的脖子,这次居然变成先杀一个再杀一个的说法。不过众人都没注意他这前后不一的漏洞,因为被他的那句重复词语确确实实弄懵了。 “那...”中年男子想拦着韩清发问,那知道韩清继续开始口若悬河起来:“杀了这俩人之后,我知道不能善了,立刻驾车直奔西去,一路上鬼火幽幽,狼群嚎叫,我驾着马车冲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继续前行,我心里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尽快吸引人到我这边来,让亲信毫发无损的将御批送到官家手里,死我一个不足惜,能让我大宋因此获得千年吃不完的粮食,那才是我大宋之福。” “好!”人群中有人为韩清叫好起来,这也让其他人都不住的大声赞美韩清的高义。 “那...”中年男子想继续问,想不到旁边一个青年男子立刻问道:“杀了辽兵,那后面继续追赶的辽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大官人你继续讲下去啊。” “杀了辽兵之后,我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心中只有一个念想,能把辽人注意力全吸引过来最好,这样就可以让我安排的人能够顺利带回御批。”韩清看到听众已经越来越多,所以讲起来也就越来越兴奋,“可是路在何方,往哪里跑才能得以生还?我都一概不知,所以驾着马车一路往西,心想着如果就此跌落山崖摔个粉身碎骨,辽人也要需要好些时辰才能辨认的清。” “中棠,你这娃子,真是高义!”折家那太叔公连连赞叹。 折惟玥听到这里,暗自里撇了撇嘴。 “既然不知道往哪里跑,索性就找个山脚躲起来,毕竟跑了一天一夜,人困马乏,该歇息了。”韩清对着太叔公方向略微笑了笑,将身上的一件外衣脱下继续说道:“于是我就找了一个背风的山洼处开始歇息,这一晚睡得极其不踏实,草原上狼群不断出没,还有各种走兽吼叫连连,心里还在担心被辽兵捉住,于是就这么半梦半醒的迷迷糊糊睡去,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辽兵追到跟前了。” “哎呀!”听众中有人惊呼起来。 “我一看追来的辽兵众多,二话不说操起一口朴刀,对来人大声喝道:汝今急早退去,犹不失为胜也;不然,教汝等片甲不回!”韩清讲的吐沫横飞:“那为首的辽将也不答话,举枪直取我。我迎面将一口朴刀相迎,两骑相交,在马上战上三十馀合,不分胜负。我本欲生擒那辽将,乃佯输而疾走,辽将不舍,骤马追之。我觑其来近,回转马大喝一声,将来将活捉于马上。后人有诗赞曰‘兵马南来势气雄,将军志在建奇功。旌旗展处风云变,敌将身亡顷刻中’”。 众人听了之后立刻大声喝彩起来。折惟玥则是脸红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悄悄看了看众人,自家官人这牛皮吹的也太大了,明明就是一文弱书生,哪里还能和辽将战二三十回合?可是眼看着众人似乎被韩清都给带入到故事当中,一个个听的五迷三道,居然没人质疑? 韩清挪用了杨家将演义的说辞把自己吹嘘的非同一般,看到众人一片欢呼,他更是得意起来,端起一盏酒咕咚一口饮尽继续讲道:“追兵立刻把我围了起来,举起弓箭对准了我,让我立刻放人,我本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可是这时候心生一计。” “计为哪般?”那中年男子发生问道。 “我若被他们捉了,胡搅蛮缠一番,可以拖延个几日,这样就能让辽人以为御批被我藏起来在某个地方,如此一来就能为送御批之人争取更多逃生的机会!” “好一个韩清韩大官人,端的是深明大义,端的是智计百出,端的是舍生取义!”听众中有一个年轻人大声叫道。 “后来呢?”有人接着问道。 “后来我就放了那辽将,让冲上来的辽人将我绑了,押着要去见辽皇。” “唉!”听众中有不少叹息声传来。 “大官人你继续讲啊,听说你被捉了之后,还能杀死好多辽兵的。” “后来?”韩清顿了顿,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道倩丽的身影,“后来...” “后来怎么了啊?大官人快快讲来,让我等亲自聆听当事人讲述,比市井的传说更真实。” “官人,天不早了,明天再讲吧!”折惟玥知道萧月茹在韩清心中的份量,看到他有些恍惚起来,怕他伤感,所以赶紧站起来扶着他胳膊说道:“今日已经讲了这么多,也该歇歇了,况且官人吃了这么多酒,还是明日再讲吧。” 此时的韩清有些犯迷糊,因为酒劲已经上来了,他晃了晃身体说道:“无妨无妨。” “官人,你看夜色已深,已经有些微凉,你把这外衣怎么脱了呢?”折惟玥继续打算他注意力,拿起外衣给他穿上说道:“官人赶紧把外衣穿上吧,这是奴家亲自为你缝制的,只有你穿上,才能显得神采奕奕呢。” “嗯!这外衣确实是合身!”韩清的注意力终于被掰了过来。 第642章 京兆府拜会 折惟玥看到韩清注意力转移到衣服上,就帮他穿好外衣,抻了一下衣襟说道:“官人穿上这外衣,显得精气神很好。” “这衣服穿上很有范儿!”韩清大声地说了一句。 西北一带与草原衔接,所以阿尔泰语系的口音已经慢慢有了一些雏形,对于这种文字后面加儿话音的,众人也到是能听懂。 “对,有范儿!”折惟玥学着自家官人的口音赶紧说了一句。 “穿衣服讲究的是范儿!”韩清继续说道:“外衣讲究的是袢儿!”他指了指衣襟上的布扣。 众人听了之后眨了眨眼睛,这话虽然说的合辙押韵,倒是也挺有趣。 “煎茶讲究的是罐儿,裙子挂坠讲究的是带儿,手上戴的珠子要看串儿!”韩清继续说道:“吃馄饨要看馅儿!” “哈哈哈哈!”众人虽然被刚才的故事给带了出来,但是被这种新奇的说法逗得也是哈哈笑起来,人群中甚至有人称赞起来。 “茶粉讲究的是面儿!”韩清趁着酒劲继续笑道:“茶碗讲究的是盖儿!孩童头顶要看旋儿!” “有道理!有道理!”人群中有人呼喊。 “吃蛇讲究的分成几段儿,去影剧院看戏讲究的是券儿!”韩清对着折府周围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住宅子讲究的是院儿!” “言之有理!”太叔公捻了捻胡须笑道。 “院子里撒尿讲究的是片儿!”韩清伸出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成圆形给众人看。 刚才还嘻嘻哈哈的一群人听完之后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互相面面相觑。太叔公似乎没太听明白,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旁边的人有些不太确定的给太叔公说道:“韩大官人说撒泡尿需要讲究看尿印!”那人解释完也学着韩清的样子比划。 太叔公仔细品味了一下之后,禁不住哈哈大笑,这毛头小子真是个妙人,屎尿的东西居然能大庭广众之下还冠冕堂皇的讲出来。 折惟玥知道自己官人喝多了,现在嘴上又开始没把门的,赶紧就拉拉扯扯的把拽走,边走边回头对着一群发愣的听众说道:“我家官人吃酒吃多了,诸位以后有空在听他讲述吧。”她说完这话就如同拽着一个不成器的孩子似得,连拉带扯的把韩清弄回了房里。 等众人散了去,韩清醒了醒酒,让人取了嵇琴,坐在亭子里奏了一曲《明月千里寄相思》,琴声落,他低低地暗自说了一句:“我一直还记着你。” 在折府待了些时日,韩清与折家兄弟聊了一下党项那边情况。此番谈话只是折氏兄弟讲述,他静静地听,偶尔会中途打断提问一下。折家兄弟倒是好奇,不知道他对这党项居然有这么多的注意。可是这妹婿不怎么关心党项的边境军队情况,也不关心党项边境的民众安置情况,只是询问大宋与党项双方之间榷场的交易,还有使用什么方式易货。 折惟正笑着劝道:“中棠你在南衙置办了偌大的产业,算是腰缠万贯,所以多注意这边贸一事倒也无可厚非,可是你莫要沉迷于此,你可是探花郎出身。”折惟正言外之意就是委婉的提示韩清,在大宋中个探花郎不容易,别总是醉心于商,而应该多多研究从政之道。 韩清明白折惟正的意思,笑了笑拱了拱手并未答话。他之所以问这方面的问题,是因为他从各方面获得了极为重要的信息。最近收到送东京城传来的书信。张万财在心中讲述广元楼以及影剧院的财务收支情况,信末尾提及朝廷最近派人找他问询关于活字印刷的事情。 活字印刷的技术在先帝在世时候出现过,韩清用这技术弄出了舆情报,并用这个方式做出了报纸的雏形,后来先帝与刘娥重视舆情报,就让晏殊负责处理此事。只是后来因为丁谓掌权,众官员互相忙着站队,所以舆情报的事情慢慢地又变成了邸报形式。但活字印刷的技术并未搁置,而是应用到了韩清的各个产业里,比如影剧院的入场券,在先期也出现了伪造的,导致有人进了影剧院才发现自己的座位被人占据,并因此而发生争执。再比如聚蚨钱庄的存折,起初也有民间高手伪造,并因此从钱庄骗走不少钱财,但是随着活字印刷的出现,存折和入场券等都被印制了各种丰富的文字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隐作记号,黑红间错,亲笔押字,他人难以伪造。 张万财提及朝廷专门安排了人来找他,就是想知道广元楼的贵宾卡还有钱庄的存折,如何防止伪造?有什么独到之处?张万财倒是愿意坦诚相告,但是不明白这帮人要做什么,问他们也不说,后来经紫鸢告知,好像是朝廷要搞个什么“储币”,这令张万财十分担心,光是从名称来判断,就感觉朝廷是不是又弄个类似钱头子的法子。 韩清看到这个消息,立刻明白刘娥要做什么了。别的历史事件不知道,但是马上要发生的事可算是每个中国人都知道的著名历史事件:北宋要发行人类最早的纸币--交子! 张万财听到紫鸢传来的话,以为是什么“储币”,实际上听岔了。交子在诞生初期被称为“楮币”,因为是刻印在楮树皮上而得名。 他立刻派人飞鸽传书,想尽一切办法打听朝廷的动作,并用暗语提醒紫鸢,多注意近些日子来京的官员,看看哪个地方的官员最近在京城频繁走动。 过了两天,韩清就告别折府,要去京兆府了。 生了孩子之后的女人,心会变得越来越软。折惟玥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这次看到自己官人没待多久就走,很是不舍,她抱着迅哥儿与韩清依依惜别时候,也禁不住抽抽搭搭的哭泣起来。 韩清此次去京兆府,说的冠冕堂皇一点是述职,其实就是过去走个过场。官场里讲究一切维稳,韩清在石州把通判给打趴下,至少要来京兆府给转运使打个招呼,要表明此次石州官场异动是正常情况,新的官员任免定是平稳过渡,不会给上面的大佬儿添什么乱子。 京兆府官场的人都是千年老妖,对于韩清的到来十分高兴。至于石州官场的异动,在这里几乎就没什么人提起。虽然是表面客套,但是人情世故一定要通晓的。韩清趁着这功夫,也和这里的官员多多走动一下。 他先是去拜见了慕容元良,看到京城送来的马车在府里放着,就笑着说道:“慕容帅守若是觉着这马车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我会让京师那边派人前来修理。” “中棠有心了。”慕容元良笑道:“乘坐这马车极为的舒坦,我那小女现在经常坐着这马车在城里玩耍,还说见了你一定要多多谢谢你呢。至于修理,从天府派来人的那就太费一些周折了。” “慕容帅守有所不知,我在东京也有车行铺子,有不少好兄弟以此谋生,现在有人想把买卖做的更广一些。现在知道我在京兆府这一代做官,就想着趁此机会也在这边弄个铺子扩大营生。” “如此一来那是甚好!”慕容元良听罢笑道:“中棠的买卖涉猎极广,真是令人叹服。” 等到傍晚用膳时候,慕容书卉已经返回家中,听到下人禀报说韩清在府中,很是开心的就去了客堂,她先是给爹爹行了礼,这才高兴地对韩清问道:“中棠,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到的。” “你知道吗,潘行首在我们京兆府现在是名望极为响亮,就是因为在影剧院扮了白素贞。” “那太好了。”韩清面露微笑。 “潘行首说若是见了你,一定要好声谢谢你。”慕容书卉说道:“现在京兆府很多艺人都想着法子要见见你,都想在京兆府的影剧院展现一番才艺呢。” “见我可是没什么用。”韩清笑道:“楚克雄目前是京兆府影剧院的坐馆,有事直接问他即可。” “那就是个书呆子!”慕容书卉撅了噘嘴。 “卉卉,莫要这般评论他人!”慕容元良在旁边有些不悦道:“每个人说话做事都是有自己的章法和道理的。”他训斥完女儿之后又对着韩清说道:“中棠莫要见怪,小女说话还由着性子。” “哈哈哈,慕容家对我来说又不是外人。”韩清笑道。 他的这句话无形中拉近了感情,慕容元良笑道:“对!对!中棠不是外人。” “那楚克雄本是我在应天府书...就是南京书院求学时候的同窗好友,后来在京师投奔于我,此人做事倒是很稳当。” “那还请中棠空了要和楚克雄说说,潘行首的姐妹想也要独自演一部大戏,完全照搬京师的即可。” “好说。”他先口头答应,至于影剧院的实际操作,他真的懒得去插手管理。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去了京兆府的府衙。 第643章 听审,方知当日险 转运使许兴目前不在京兆府,所以胡明达就把韩清叫到偏厢房里,与他一起吃茶聊天,二人正在谈论目前京兆府影剧院的情况。京兆府的行首潘懿主演《白蛇传》里的白素贞,大戏上演之后万人空巷。 韩清对这京兆府影剧院方面的事了如指掌,因为楚克雄已经给他做了细细汇报。但是韩清现在对影剧院的事儿根本没多大心思,他自从接到张万财的书信知道朝廷的动作,已经密切注意朝廷的所有举动了。 俩人正说着话,就听到有人进来送呈公文,说是府衙已经平息了很多前来讨公道的民众的怒火,并且在军巡院正在审讯洪庆。 韩清起初听到这事,只当是京兆府一般的民事案件,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可是听到被审讯者是洪庆,就趁着停顿间歇问道:“洪庆?我倒是刚来京兆府时候认识一个叫洪庆的人,此人好像倒腾一些东西去售卖。” 那进来呈报之人回复到:“韩知州认识此人?此人确实是经常以售卖一些小玩意来招揽客人,再寻机杀死。” 韩清听了瞠目结舌:“那...你说的洪庆和我说的是一个人吗?” “属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现在这个洪庆正在军巡院受审,此人家住长陵县。” “啊?”韩清惊道:“我认识的洪庆就是住在长陵县。” “中棠,这是怎么回事?”胡明达惊讶地打断二人问道:“你怎么会和此人相识?” “不瞒胡知府,我喜好收藏一些前朝时期的物件,譬如家具或者字画,也有瓷器。”韩清说道:“我刚来京兆府那会儿闲来无事,出去走走看看,阅一番京兆府的风土人情,也顺便能看看有什么值得收藏的东西可买,恰巧碰到了这个洪庆,此人说是家中藏有汝窑的瓷器,我对这汝窑瓷器甚为喜爱,于是就随他去了长陵县。”他说道这里就问那呈报之人:“这洪庆看着并不像是个坏人,怎么能够做出杀人之事?” “韩知州,你去了长陵县?”那呈报之人惊问道:“那你可是住宿在洪庆家里?” “住了啊,住了一晚。”韩清答道:“怎么?” 那呈报之人有些愕然:“洪庆的作案手法就是骗人到家中,等客人晚上睡熟,就悄然摸过去将客人杀死于睡梦中。”他说完之后有些难以置信的打量了一下韩清说道:“不知道韩知州是怎么逃脱得性命?” 韩清听罢大骇:“我就是好生生的住了一晚,第二天那洪庆说瓷器没有找到,我也就作罢,然后安然返回到京兆府啊。” “那洪庆据说杀了三十多人了,每次掳的钱财之后就去逍遥快活,缺钱之后就要去寻觅新的猎物,韩知州居然能死里逃生,这可是奇了。”胡明达旁边也是很不解。 “胡知府,此事过于重大,既然在府衙审讯那洪庆,我想去军巡院听审一下如何?”韩清拱手向胡明达询道。 每个州府的案情都是自己去审理,韩清目前是石州和岚州的知州,如果跨区去听别人地盘的案件审理,事先要和对方打招呼,否则就是官场大忌。 “同往同往,我也是好奇得紧。”胡明达当即同意。 等二人进了军巡院,就看到堂下有一个人带着枷锁站立,旁边两个公差立在两旁。 宋朝并无跪礼一说,即使是跪也只跪天地君亲恩,虽然洪庆是犯人,但是在堂上受审时候目前依旧是站立,定罪之后才要求被跪受。 军巡院的判官一看胡明达亲自到场,急忙起身施礼,又看到石州的知州韩清也跟随着进来,不由得有些诧异,但仍旧是拱手让了让。胡明达点了点头,作为京兆府最高行政长官,他并不会亲自参与审理案件,所以只是在旁边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同时也让韩清坐在自己身旁。 军巡院判官继续审理案件,韩清趁着这功夫看了看洪庆,这厮果然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人。 洪庆或许是忘性大,看到堂上做的韩清,一时间也没认出来,只是漠然的看了看他,继续回答判官的讯问。 韩清也不插话,只是听判官与洪庆的问答,从这里他才听明白这个洪庆是如何犯下的大罪。这洪庆并非是专门倒腾什么东西的商贩,而是专门寻觅一些陌生面孔的人,称之为“小羊牯”,伺机听到小羊牯有什么喜好,投其所好的讲一下自己能够帮助做到的事,然后将小羊牯骗至家中,晚上一顿好酒好饭招呼,半夜起来摸到熟睡的小羊牯面前,用刀刺入熟睡之人的胸口,然后再抡起锄头对准头部猛砸,将小羊牯杀死,取得其钱财和衣物,至于小羊牯的尸体则是被埋在院子里。最近一次因为晚上贪杯,用锄头砸完小羊牯之后,也没细细查看,直接拖到院子里的小草房里,打算第二天埋了。可是这次或许小羊牯命大,也或许洪庆喝了点酒导致手上没劲,被害者半夜居然苏醒了过来,强忍伤痛爬出小草房出去报案,于是东窗事发。 韩清听完这案子的审理,就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后背冷汗就流了下来。他也不管这军巡院的规矩,直接问那洪庆:“你可是认得我?” 洪庆抬起头面向发问者自习辨认一番,摇了摇头。 堂上审理案件的判官听到这话,疑惑的看了看韩清,又把目光望向了胡明达,不明白韩清怎么和这个案子有关。 “我在京兆府一家商铺打算买一些前朝瓷器,你说你家中有汝窑,我就跟了去,你可是记得我?” 洪庆听罢此话,这才惊讶地望了望堂上之人,看到此人一身绯红的官袍,仔细辨认一番后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原来是你?在我这里唯一脱身的居然是为官之人?” “你想起来了?” 洪庆看了看韩清的面容,点点头道:“记得!除了最后这一次失手被擒,你是唯一的一个能够毫发无损的离开我那里之人。” 军巡院判官听到这话,惊骇的看了看韩清,想不到这大名鼎鼎的韩清居然差点死在这个洪庆手里,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那我就想问一问,你这厮对每一个住宿在家中的客人都痛下杀手,为何偏偏就放过了我?”韩清问道。 韩清的话音一落,堂上大大小小官员都屏息凝气的望向了洪庆,大家都好奇这洪庆杀人如麻,怎么能够单独放走了韩清?而且看样子韩清现在才知道此事,所以众人都想知道这韩清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居然稀里糊涂保得住性命? 洪庆看了看韩清,往他胸口瞄了瞄说道:“那日闻听大官人喜好瓷器,小的就特意说我家里有想要的瓷器,这位大官人果然被小的所讲言语迷惑,于是和小的回到家中,为了晚上能够方便行事,小的特意打了好酒,打算多灌几碗酒给大官人,想不到大官人喝不惯那种低劣的酒,小的也只好作罢。到了夜晚三更半时分,听到大官人已经熟睡,小的就拿着利刃摸进了房里,打算对这位大官人下手。” “我操!”韩清深吸一口凉气,自己曾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居然到现在才知道,“说下去!”不等军巡院判官继续发问,韩清就已经张口发令。 “大官人你自有神灵护体,当晚有奇异事情发生,我...小的实在不敢下手,就悄悄地退出了房。”洪庆答道。 韩清仔细想了想,在洪庆家居住一宿之后,第二天早晨和这洪庆交谈,发现这人面色有些古怪,他当时也没多想,现在才知道是这洪庆当时被什么东西吓住了。他随即问道:“我身上究竟有什么奇异事情?”韩清看到众官员把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有些纳闷地问道:“居然能把你这杀人狂徒给惊住?” “当晚小的摸到大官人枕边时候,手中刀刃都没敢拿出来,因为大官人胸口趴着一直碧绿的蝎子。”洪庆回答道:“本来就是夜晚,小的干这营生定是不会掌灯的,可是大官人胸口那只蝎子在黑漆漆的夜晚居然灼灼发光,似乎有什么神仙法器要施展,小的担心那蝎子会跃起袭击,静立在跟前不敢动,那蝎子看到小的不会伤害大官人,也就停在胸口盯着我,小的知道大官人有神灵护佑,于是就静悄悄的退出了房。” “发光蝎子?”韩清惊叫一声,看到在场大小官员以及衙役都望向了自己,他不由自护的摸了摸胸前,隔着衣衫能感觉到那胸前佩戴的玉石。在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道倩丽的身影。 “原来韩知州有神灵僻佑?”胡明达扭过头一直盯着韩清的胸前,想要找到那洪庆所说的蝎子在哪里。这个时候的人都迷信的十分厉害,光是听洪庆这么一说,大家就已经极度震撼了,蝎子这种毒虫本来就是能够伤害到人,可是看到主人险些被害的情况下,居然跃到胸口来忠心护主,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仙人法术才能做得到? 第644章 险过剃头 有不少人甚至暗自揣度,难怪这韩清能够在辽国被数万人堵截的情况下逃出生天,看来就是神灵僻佑才能脱险。 韩清今天已经先后被洪庆的描述所震惊,现在看到胡明达望着自己胸口,就勉强笑笑说道:“哪有什么神灵护体,或许是这厮眼花被吓到了而已。” “中棠有神仙法器不愿示人,我明白!此等神物岂能轻易给别人看。”胡明达嘿嘿一笑。 “胡知府!”韩清苦笑拱了拱手,从怀里掏出那玉坠,然后从脖子上取出来递了过去说道:“胡知府请看,就是一只普通的玉石蝎子而已。” 胡明达看到韩清被自己一激就给掏出宝物,心里也是大乐,他好奇地凑过头看了看,而且还像个孩子似得往韩清手掌里吹了吹口气,打算看看这蝎子怎么活过来,但是那蝎子仍旧是一动不动。终究是好奇心战胜了担心,他壮着胆子像是捧着一个神明一般接过来仔细观摩。这二人的举动引得左右军巡院判官以及押司、录问等人都探头探脑往这边看,毕竟在这府衙里杀人犯经常见到,可是神仙法宝从没见过啊。 “端的是一宝物!”胡明达盯着手掌里的玉石蝎子,啧啧称奇。 “那个...”军巡院判官心里实在好奇地紧,但也不能起身就过去扒拉着看,于是就说道:“韩知州,洪庆刚才所言本欲杀你但是被你这蝎子所阻,此物乃是呈堂物证,可否...让我一观,我好以此物询问那洪庆。” “当然可以!”韩清说罢就对着胡明达说道:“还请胡知府交给这位梁判。” “那中棠...”胡明达询问的眼光看着韩清问道:“我这么递过去,蝎子不会苏醒了去蛰人吧?” 他这话一落,走过来打算帮着传递的小吏立刻脸色大变,刚才梁判问完韩清,边上几个小吏衙役都是跃跃欲试,皆是想一睹这神奇的宝物,走的前面的这个小吏腿脚最快,率先迈出步子走出来抢得了先机,现在听到知府说蝎子苏醒哲人,把他吓得有些踌躇起来。 “不会不会。”韩清这句话更加证明蝎子是能够活过来的。那小吏灵机一动,快步走到旁边拿起一个托盘,上面罩上一层棉布,这才走到胡明达跟前,毕恭毕敬的让他把蝎子放上去。堂上堂下一干人等都探头探脑的往小吏手中托盘去看。 有的比较靠前的人就探过头看看,只是看到一直玉石做成的蝎子,并无什么特点。 小吏将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在军巡院判官面前案子上,然后就蹑手蹑脚退到了一边。军巡院梁判官仔细打量一番这玉石,伸出手碰了碰蝎子,生怕惊醒蝎子似的,终究是也大着胆子将蝎子拿到手仔细看看,然后才轻轻地放进托盘,他让那小吏举着托盘前去洪庆跟前展示,完毕之后问道:“洪庆,你可是看到的是这只蝎子?” 洪庆仔细看看之后有些捉摸不定的说道:“那一晚我看到的是已经苏醒了的蝎子,和这神物外形倒是一般大小。” 梁判官点了点头,示意小吏将玉石还给韩清,然后拿起录问所记录的口供,又拿起推勘所作记录,一一对照问那洪庆。等罪状一一列数之后,梁判说道:“看来你这厮要在沙门岛走一遭,都算是判的轻!” 等走出府衙,一群官员都围上来,询问韩清如何唤活那蝎子,韩清笑了笑解释说这就是一只普通的玉石蝎子,没什么特别。他的一番话让众人互相面面相觑,一副不信的表情已经写在了脸上。因为据那洪庆供述,被他杀死的人已经有三十多人了,可是这样心狠手黑的凶恶之徒居然能被普普通通的一枚玉石吓住,这话谁信啊? 看着众人慢慢散去,韩清摸了摸怀中玉石,将那道倩丽的身影定格在脑海中。 这玉石蝎子是丁婳所赠。当初丁婳南下游玩,给韩清带了一枚这样的玉石。他起初还暗自觉得有些怪怪的,宋人的喜好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小孩子从小就穿那些“五毒”衫袄,五毒就是各种毒虫,被刺绣成图案穿在身上,总让他觉得有些惊异。不过后来他想想也就释然,自己前世做收藏时候就对宋朝有一些了解。宋人的审美已经开始超越其他的朝代,比如那烧造出来的瓷器,既然胎釉炸裂,那么就直接喜好冰裂纹,再比如服装上的鹤,非要把头部弄得很弯才觉得好看。 回到驿馆,他坐在房里,将那玉石摘下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然后找出纸笔写信给东京城,让人打听目前丁婳的状况。 他把那天情形想了一下,大致猜出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洪庆被这玉石给吓得不敢杀人,是因为几个巧合碰到了一起。这玉石本来就是萤石之类的原料雕刻出来的,经过光线照射就会自发光,虽然光线很是微弱,不过在黑漆漆的夜晚,仍旧是能让人感受得到存在。他在洪庆家中住得那一晚,因为换了新的住处,而且卧房里有股子怪味,他就坐起来点灯看书,当时天气有些热,于是他脱掉了外衣,这玉石蝎子也就直接暴露在外面被烛光照射。等晚上睡觉时候,他无意中摸到这蝎子,于是就用手在胸口不断地摩梭着把玩,后来睡着了之后,大约是保持一个睡姿没动,这蝎子也就一直停留在胸口。 那洪庆趁着黑摸进了房里,看到的是蝎子被烛光照射有了发光,而且是正好被放在胸口,让这厮以为蝎子是活物,况且还全身绿油油冒着光,于是被惊退了。 当天下午,韩清在驿馆里细细回味那天去洪庆家的细节,正在暗自庆幸时候,姜阳秋以及那群江湖豪客都到了驿馆。他们已经听说了府衙审讯洪庆之事,这才知道自己要保护的人那一日差点让人给剁了,一帮人心惊不已,纷纷来向韩清慰问。那些江湖人也就其实只是来混个脸熟,但是姜阳秋可是吓得脸色发白,京师里上百口子人指望着东主呢,这才重托自己好生保护韩清,如果这不明不白的让人给弄死,那他可是没法给那帮活土匪交待了。好在东主命大福大,居然懵懂不知的逃脱一命! 等这帮家伙问长问短的自责时候,慕容书卉已经风风火火的来找他,让他一同去影剧院。影剧院在京兆府落成,他还没去过,只是当初选址时候大致过去看了看,今天既然这小娘子相邀,干脆去散散心吧。他将官服脱了,换成一身白衫白袍。姜阳秋这时候二话不说,立刻紧跟在韩清身后,那帮豪客也是跟随着一起出了驿馆。 京兆府影剧院座落在闹市中心的一角,这是胡明达等人特意帮着选址,当然其中也有不少行政的干预,否则这么熙熙攘攘的地段,岂能让影剧院说建起来就能建起来的?至于这里面利益划分,那是绝对免不了的。谁都知道京师影剧院是个吸金的宝盆,现在京兆府有了影剧院,伸手帮忙的几个人岂能没有红利和份子? 韩清知道几位大佬儿心里那点小九九,所以把此事做的很是圆满。不过签署文书画押时候,他把话说的很明白,影剧院的收入红利分给几位这是应该的,不过文书要两年一签。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前车之鉴,那西京洛阳影剧院的红利份子就有王钦若以及丁谓的,现在弄得就是很棘手,能够拿到分红的人都他娘的倒台发配,可是钱要照给,这就让人很郁闷。所以为了再避免此事发生,索性两年一签,到时候官员如果犯了事被罢免,那就和影剧院没关系了。 能有钱分谁不愿意?但是自己以后的身家性命究竟是个什么定数那就不好说了,为了有一分多得的保障,众人起初都是不愿意签署,不过看到文书里有摄政皇太后的份子,大家都不淡定了,干脆也就签署画押。 不过这里要提及一下西京影剧院的分红,韩清为了和王从益缓和关系,每次都是亲自去找他,并把钱财送到他手里。王从益两个月到京师一趟,接了钱财也是和韩清打着哈哈说些客套的话,不过俩人的关系已经渐行渐远。每当和王从益告别,看着王从益远去的身影,韩清心里都是叹口气,你老爹是明教金刚禅的人,他当初为了搞到那铜板,和明教的人内讧死磕,要暗地里弄死我,你说我咋办? “这影剧院现在已经是京兆府一景,南来北往的人现在都是在影剧院驻足一番,看看大戏才肯走,这多亏了中棠你啊。”慕容书卉的话语把韩清思绪重新带了回来。 “众人拾柴火焰高,若不是你爹爹帮忙,这影剧院也不可能起的这么快。” 韩清这话倒是真的感谢慕容家,慕容元良是安抚使,掌握一路的民政,所以当初这里的钉子户被清除,多亏了慕容元良的施以援手。 “慕容小娘子,快来快来!”影剧院二楼上一扇窗子伸出一个男子身影,对这下面招呼。 韩清定睛一看,这不是那天和自己文斗的张其古吗? 第645章 西风吹客上阑干 韩清远观这影剧院,气势方面要比东京城影剧院强很多,装修方面就能看出来是下了力气的。不过这装修的本钱是许兴来出的,韩清已经事先与几方诸侯商讨过。慕容元良负责清理钉子户以及周围商铺,胡明达出钱购买影剧院的座椅以及地面的铺装,提点刑狱司的严瑞出钱建造舞台。 那么这里就有个问题,韩清出什么? 韩清出管理人才和技术人才!包括影剧院的大图绘制技巧,幕布投影的技巧,舞台转动的技巧,故事话本!以上所说的这些是其次的,他出的最为值钱的是影剧院大门前面那些平板假玉,三大块儿平板假玉的价格基本上能顶这影剧院一半的价钱!至于门口的狮子、飞鹰、以及巨大的假玉琉璃灯,更是让人觉得这韩清究竟是花了多少巨资才能购得这般惊艳的装饰。 楚克雄正在门口与几个人招呼,看到韩清等人来到,惊喜地急忙前来行礼:“东主,你怎么来了?” “来京兆府办些事,顺便被这慕容小娘子邀来观戏。” “原来慕容小娘子真的与我家东主相识啊?”楚克雄拱了拱手苦笑道。 “哼!”慕容书卉撅了噘嘴。 韩清看到这一幕只是微微一笑,看来这二人因为选角或者话本的事弄得不愉快。 “东主,这京兆府的影剧院已经吸引八方来客了,恭喜东主!贺喜东主!”楚克雄把韩清叫到一旁说道。 “我是真的没想到能在这西北之地也能开具一个这么大规模的影剧院,确实令人欢喜。”韩清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慕容书卉先上楼。 “东主,影剧院既然现在有这般成就,可是有打算找个坐馆?” 韩清听到这话禁不住呵呵笑了笑,楚克雄看到韩清已经窥破自己心事,就有些不好意思道:“京师那边也缺人手,我...总觉着京师那边更适合我。” “你说实话,是不是惦记谁家小娘子了?” “这个...那个...”楚克雄有些不好意思道:“主要是觉着京师比这里繁华一些。” “你和我本来是同窗,现在又是一起做事赚钱,和我还有什么隐瞒的?”韩清笑道:“究竟是谁家小娘子牵住了你的心思?” “是...是咱影剧院的...周小娘子。”楚克雄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谁?”韩清听了大惊:“你和虫娘有了情愫?” “不是不是!”楚克雄急的脸都憋得通红,他拼命摇手的说道:“不是周慕晴行首,是咱影剧院的竹竿子,周小俏!” “哦?”韩清听了之后大乐:“这周小俏本来就是个美人,居然被你这厮不声不响的盯上了,你这厮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什么叫勾搭?”楚克雄正色道:“我觉得与这周小娘子话语很是投缘,所以我二人也就慢慢有了好感。” “明白明白!”韩清笑道:“你是我同窗好友,如果现在你还是光棍一条,我也就让你继续在这京兆府打理,可是你心系东京城,把你留在这里反而会埋怨我。”他想了想就说道:“张万财的儿子张文瀚一直在影剧院给你打下手,不知此人能否来这里镇得住?” 楚克雄想了想就说道:“此人倒是可行,因为我在影剧院有时候忙不过来,文瀚兄倒也能指挥得当。” “那好吧,我今晚修书一封,让张文瀚前来这里,等他到了之后,你与他交待一番再奔往东京城。” “甚好甚好!”楚克雄急忙应允。 “你先忙,我上二楼看看。”韩清看到先楼的慕容书卉冲自己招手,就迈步上去。 “原来是没有子的方兄,幸会幸会!”张其古看到韩清上楼,立刻站起身高声叫道,他的这一声招呼让二楼一干人等目光都转移了过来。 韩清这才发现二楼的包厢后面全是吃饭吃酒的地方,往深里看就像是个酒楼。看来这影剧院的地方真是够大,比起东京城要宽敞许多。 “这位方兄,我们刚才正谈到你,快来快来,让我等人仰慕一番。”张其古的一番话引得旁边有人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 最里面一侧的包厢闻讯打开门,潘懿探出头看到韩清上楼正在观望,笑吟吟的说道:“中棠,刚才听慕容说你来了,我还以为慕容小娘子是在诳我,想不到真的是你来了。” “潘仙子!”韩清手里本来拿着折扇,看到潘懿招呼,就把折扇朝下握在手里,对着她拱了拱手。 张其古看到潘懿出了那包厢就和韩清打招呼,一股子醋意涌了上来,他看了看韩清,又盯着韩清手中那拉风的折扇看了看说道:“这位方兄究竟是什么来头,听闻是在京兆府求学的学子,可我问遍周围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姓方的人。”他说道这里盯着韩清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只是在西北一带闲逛之人。”韩清说到这里打开折扇晃了晃说道:“我本是卧龙岗散淡之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卧龙岗?”后世的京剧唱词在这个时候根本闻所未闻,韩清虽然是念出来的,但是张其古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先帝爷?”他半张着嘴想了一下冷笑道:“先帝御驾三请你?你能成就汉家三分天下?” “我这么一说,你这么一听!”韩清说完就打算前去要和潘懿说话。想不到张其古伸手拦了一下说道:“今日在这影剧院,都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这位方姓之人来历不明,还口出狂言说什么辅助先帝成就汉家三分天下,你究竟是所从何业?” 韩清对这张其古突然从心眼里泛出一种憎恶:你想在这些美女跟前献媚,和我争风吃醋个鸡毛啊?他合起折扇说道:“我所从之业说出来并非一般人能做得到。” “哼!说出来听听!” “我生平做四件大事!” 潘懿和慕容书卉携另两位美女本来已经走到二人跟前,听到韩清说的煞有其事,于是就驻足停了下来并未插话,笑吟吟的看着二人。 那张其古看到大美人站在跟前,有些激动,他就带着些显摆的气势斜视着韩清说道:“哪四件大事?我倒是想听听是如何能让一般人所做不到。” “扶老奶奶过街道,帮小蝌蚪找妈妈!拉良家女子下水,劝失足女子从良!” “扶...”张其古刚复述出一个字,想了想觉得实在不得要领:“你莫不是患了失心疯了吗吧?拉良家女子下水,劝失足女子从良,这...!”他看到慕容书卉已经笑起来,知道这韩清肯定是满口胡诌,于是冷笑道“这四件事果然不同凡响,要论起来的话,与方兄那烟熏腊肉油烟机的对联有的一比。” “承让承让!”韩清似笑非笑的拱了拱手。 “估计方兄也就是靠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在这京兆府混日子。”张其古不屑的说道:“我看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吧。” “我就靠这点本事也能快快活活,不知这位张兄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本事?” “哼!上次在酒楼吟诗作对,你投机取巧侥幸胜出那么一点点,今日就让你看看我京兆府学子的本事。”对于上次酒楼韩清那千奇百怪的对联,抛去那些不着调的不说,有的对联确实是对仗工整。今日里看到韩清再次冒头,张其古就有心寻个机会,把上次的丢的场子给找回来。 “我就是来着影剧院随便看看,谁有空看你们施展什么本事?”韩清有些不耐烦。 “怕了?” “怕?”韩清笑道:“你用这种法子激我,你以为我就立刻就范?” 慕容书卉在旁边看到这二人耍嘴半天,就好奇的问张其古:“你这是打算要做哪般?” “哼哼!”张其古不屑的瞅瞅韩清说道:“这次不是文斗,而是武斗!让这耍嘴的方姓之人看看,能不能使出相同的能耐!” “文人要玩武斗?”韩清听了大乐之后好奇地四处瞅瞅,这才问道:“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什么带尖儿,带刺儿的,带棱的,带刃的,带绒绳的,带锁链儿的,带倒齿钩的,带峨嵋刺儿的,我可是没见到,你怎么个武斗?” 韩清把刚才这段兵刃贯口说的极为流畅,让旁边的几位小娘子很是惊讶,张其古半张着嘴翻翻眼睛想了想才说道:“说你是靠耍嘴为生,果不其然!能把诸多兵刃说的这么顺嘴,后面还带个拐弯的提音,看来没少练过。”他是没怎么接触过儿化音,所以拿这个说出来讽刺韩清。 “我就是靠耍嘴为生,今天到是要看看你是怎么使出枪棒拳脚功夫。” “我们能耍的出,不知你能不能有相同本事!”张其古说罢,对着后面座位的一个学子说道:“扶蓬,亮出你的能耐,让这姓方的看看。” 第646章 媚美人,争斗乞 “好说!”那边一个青年男子拿着一只毛笔站起,然后就把毛笔在手上开始旋转起来。 韩清看着这人将毛笔转的那叫一个花哨,能够在指关节上旋转,还能在腕关节上旋转,并且在毛笔旋转不减速的情况下,他能不断地转动手腕,这这毛笔能够在手背上,手掌上以及指尖上旋转,就如同毛笔是活了一般。 这人展示的技术就是传说中的转笔。 千年之后中国学子到了美国学习,在思考或者无聊时候,转动手中的笔在指关节或者大拇指肚时候,能把老外惊奇的瞅半天,甚至一度流传这是中国学生必会的绝技。 现在展示转笔的这个人看来在这方面下了些功夫,能够转出这么多花样。等这人展示完之后,立刻获得满堂彩。 “怎么样?你可是有什么拿手绝技展示出来?”张其古得意的冲着韩清扬了扬头,用鼻孔看着他问道。 “没有!”韩清说道:“我就大大方方承认,不会这种高超的手段。”说完之后就没再理睬张其古,对着潘懿等人拱了拱手,走到最靠边的包厢四处大量,看看这包厢对着戏台的角度如何,他又往窗外看了看,下面街道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哼,没有这本事也就罢了,还大大方方?”张其古不屑地说道:“看来除了耍嘴也没别的本事了。” 韩清并未搭理再搭理张其古,而是盯着楼下仔细看,悄悄地把慕容书卉叫到跟前问道:“下面这是做什么,为何如此热闹?” 慕容书卉看了看下面就说道:“这是贾员外郎家给自己老父亲祝寿。” “贾员外郎?”韩清重复了一句。 “是最近京兆府搬来一大户人家,据说是在江南一带做织锦生意,现在来京兆府置办了家业,这家人是江南巨贾,家中人出手极为豪绰,引得不少京兆府豪客纷纷要与之共同商讨大生意,说是要把这里的木材运到江南售卖,这里的木材在江南一带极为的抢手。”慕容书卉说道:“这贾家现在京兆府可是声名鹊起。” “这位方衙内,难道除了耍嘴之外,拿不出一点过人本事吗?”张其古看到韩清不搭理自己,以为他这是故意想岔开话题,就冷笑道:“反正你也来了,再让你开开眼。”他说罢这话,给另一个在座的青年使了个眼色,只见那人拿起执壶的盖子,放在一个小碟上用力一转,就看见那壶盖子在小碟子里旋转起来,这人把小碟子拿起来,不断地变换方位,那旋转的壶盖居然一直能在此人的掌握下沿着碟子的边缘旋转而不掉。 “平衡性掌握的确实不错。”韩清看了也是叹服。 “我们不耍嘴讨巧,只是亮出真本事!”张其古笑道:“文斗要有才情,定不会说出什么油烟机或者炸河堤之类的文理不通对联!今天就说这武斗,那就要有真本事了。” 韩清刷的一下合上手中那招人羡慕嫉妒恨的折扇,在手里拍了拍说道:“既然武斗,好说!我现在施展一项本事,不知道这位兄台能否做得到?” “中棠你也会耍弄这些?”慕容书卉惊奇地小声问道。 “光靠耍嘴的要施展什么本事?亮出来让大家看看。”张其古满脸的不屑。 “武,是可以强身健体,亦可以御敌。”韩清说道:“耍点花花架子给人看的,能有什么用?看我的!你等众人且在这楼上观风景,且看着那贾姓大商那里。”他说完下了二楼,出了影剧院,直奔街对面的酒楼而去。 潘懿、慕容书卉以及张其古听到这话,就围到二楼窗口处,看韩清究竟要做什么。 姜阳秋以及那帮子江湖豪客看到韩清急匆匆地出了影剧院,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都等着,别跟着我!我就去街对面而已。”韩清一句话让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就站在影剧院门口看着。 楼上与楼下众人眼看着韩清迈步走到酒楼,走到那贾员外郎跟前拍了拍他肩膀,本来是面朝酒楼里面正在招呼的贾员外郎转过身子,就看见韩清将那折扇插在后脖颈处,扬起手对着贾员外郎猛抽两个大耳光子,打嘴巴子声音极为响亮,以至隔着一条街的影剧院二楼都能听到。那贾员外郎似乎呆滞了一下。韩清用手指了指贾员外郎,然后又伸出手抽了两嘴巴子。 潘懿和慕容书卉等女子被韩清这样的举动给惊的叫了出来,酒楼里也有人惊呼。但是那韩清似乎并未有停手打算,看到旁边桌子上有执壶,伸手拿起壶对着贾员外郎的头就砸,哗啦一声响,彻底的把街两旁的人都惊住了。酒楼里众多的人纷纷出来围住二人,就听见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甚至有人怒喝韩清当街施暴。 姜阳秋等人看到韩清被围住,立刻就奔了过去,他怕自己东主吃亏。 在众目睽睽之下,韩清从容的拍了拍手,然后从脖颈处抽出折扇,就跟没事人一样扒拉开目瞪口呆的众人,迈步从容的离开。 众人瞠目结舌的盯着那贾员外郎,只见他对酒楼里涌出来的人摇了摇手,似乎是安息众人的怒火和不解。 “东主,这是怎么回事?”姜阳秋惊奇地看着韩清打完人家就跟喝个水一般简单,十分的不解。 “手痒。”韩清简单地两个字让众人更是凌乱。 等韩清迈步走上二楼,从一群目瞪口呆的人里找到张其古就问道:“武斗之事,我已经出手,不知这位张其古兄台能否也同样做得到?” “你...你怎么能打人?”张其古惊问道:“你光天化日之下施暴,不怕被官府捉去?” “这你不用管,武斗之事我已经施展我的本事了,你可是还有话说?” 张其古与其他学子有些难以置信的扭头看看窗外楼下酒楼,一脸的震惊,又扭过头看着韩清。 “中棠,你怎么会当众施暴?”慕容书卉走上前去问道:“你就这样太...太辱没斯文了。” “慕容说的对,中棠,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打人?”潘懿也是难以理解,似乎这个令她十分有好感的男子的形象有些坍塌的感觉。 “这张其古不是说要武斗吗?我就拿出真本事,真的在人家面前施展拳脚,这才是真正的武斗。”他说完看了看张其古问道:“你可是也要下楼寻个人,将其痛殴一顿?如果只是转个碟子或者碗,那可就没什么可比性了!” 张其古往楼下看了看,摇了摇头说道:“居然平白无故打人,这等粗鲁无礼之事,岂是我等读书人能做得出?。” “你刚才说不要文斗,只要武斗!我就给你展示一下武斗,现在你又说武斗不是你这样的人做得出,话的两头都让你说了,究竟是谁在这里耍嘴?” “中棠,究竟是怎么回事?”潘懿惊奇地看着这一幕,百思不得其解,以她的认知,韩清应该不是这么粗鲁的一个人,而且那被打的贾员外郎也不应该就当做没事一样,这可真是奇了。 “练练手而已!”韩清展开自己手中的折扇摇了摇说道:“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弄得声势大一些!” 张其古看到远处提着水火棍冲这边跑的衙役,幸灾乐祸的指了指楼下说道:“你把这声势闹的确实是大,就看你怎么平息吧!” 韩清笑了笑说道:“平息?平息什么?刚才本来就没有什么事!” “中棠,莫要这般自信,你刚才当众打了人,衙役一定是要问明白的。”潘懿担心的说道。 “无妨!”韩清说罢就分开众人下了楼走了出去。 那报案之人正在给衙役说着刚才发生的事,看到对面影剧院走出来一袭白衣的韩清,就拉着衙役对着韩清这边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衙役趁着韩清走过来的功夫四处看看周围,似乎没什么打斗的痕迹,而且也没被打之人出来叫喊,就有些惊疑的盯着来人。 这时候影剧院楼上的人也都纷纷下来走了过来,除了潘懿和慕容书卉以及其他几位小娘子,剩下的都是看热闹的。那姜阳秋本来也没当回事,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给手下人使个眼色,众人也就先前一步上去,帮韩清护住周围。 “可是有什么事?”韩清张开扇子摇了摇问道。 那衙役看到折扇,知道这玩意出自于京师,据说运到京兆府卖的极其昂贵,眼前这人用得起折扇,后面还跟着京兆府著名的行首潘仙子等人,就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道:“有人报官,说你当众殴打别人,我等前来询问一番。” “打人?没有啊!”韩清一副奇怪的表情:“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怎么会当众打人呢?” “你就是打人了,我们刚才看的清清楚楚!”张其古等人一听这话,立刻站出来指证道:“我们在楼上看到他下了楼,来这酒楼当众殴打贾员外郎,还用一瓷瓶砸了贾员外郎的脑袋!”他说到这里,贾员外郎已经被外面情形所惊动,所以就走了出来,正好被张其古看到,于是张其古叫道:“贾员外郎,刚才这人当众无缘无故将你痛殴于市前,我们都看到了!现在这人居然红口白牙的抵赖扯谎!贾员外郎,你倒是说说,刚才这人怎么打的你!” 第647章 鸦未知晓先惊鸡 贾员外郎脸色变得惨白,惊疑的看了看韩清又看了看众人,并未发话。 “贾员外郎,有人说我当众打你,可是真有其事?”韩清看到贾员外郎不说话,就直接面向他问道。 “不曾有!”贾员外郎的回答令旁边的吃瓜群众大哗,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咦?这可是奇了,他明明打了你,你居然不敢指证?”张其古惊奇道:“你怕什么?现在可是有官府的人在旁边。” “这位小官人一定是看错了,没有人打我啊!”贾员外郎冲着张其古拱了拱手笑道。 潘懿和慕容书卉等人吃惊地半张着嘴,看看贾员外郎,又看看韩清,想从这二人脸上观察出什么端倪,可是令人失望的是,韩清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那贾员外郎似乎更是像没事人一样。 贾员外郎的这句话,让张其古大为惊讶,他搞不明白这个最近在京兆府声名鹊起的人是不是患了失心疯,被人打了之后居然还不敢指认,难道这个姓方的人有什么大背景吗? “贾员外郎,你莫要有什么担心,现在有官府的人站在跟前,你还有什么怕的?”张其古在旁边怂恿。 “小官人看错了,确实是没有人打我!”贾员外郎说道。 张其古有些着急道:“你平白受了委屈,岂能就这么轻松地放过歹人?你现在脸上还有被掴的指头印子呢!” “谁是歹人?”韩清收起了手中折扇扭过头问道:“你说我打人了,我说我没打人!你说贾员外郎被我打了,贾员外郎说我没打他!在你口中的涉事人都说没有打人之事,可你偏偏要我俩认了此事,你究竟想要怎样?” “这...”张其古张了张嘴,就从人群里找那报案之人,打算让这个人出来帮着作证。可那报案之人见到这情形之后,觉着这事太匪夷所思,所以就低着头退出人群。 “既然无事,那就散了吧,莫要拥堵街道影响他人。”衙役被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到这情形,就让诸位散去。 韩清正待要迈步离去,扭头看了看那贾员外郎还在那里站着,就用扇子点了点说道:“听闻你在这京兆府最近声名鹊起,我定是要去拜会一下。”他说完之后将胳膊抬高一些,用手中折扇再次冲着贾员外凌空点了两下,这才转身离开。 那贾员外郎双手行叉手礼,将双手放右脸旁边拱了拱手,并未答话。 张其古看到这情形,有些讪讪的,没再与众人一起登上酒楼,只是盯着韩清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人究竟是谁?” 韩清重新进入酒楼,就去后台看看,里面的设置和东京城影剧院的如出一辙,后台里忙活的人并不多,里面很一些熟面孔是来自于东京城,这些人看到东家来了,纷纷停下来和韩清打招呼。 几位女子被韩清出手施暴痛殴陌生人之事给惊住了,所以也只是跟着他,并不再言语。 楚克雄带来的人中,画师就那么四五个人,可是乐师那就有十几个了。因为对于人物画像以及海报的绘画,东京城的画师已经脱离了那种原始的绘画方法,毕竟要投影在大幕布上,所以原来盛行的工笔画和写意画根本不能凸显出人物性格,反而是强调了水粉画以及写实画法,将话本中人物造型以及山川地理原本的展现出来,画师们能够用细致的笔墨将人物造型绘画的活灵活现。但是乐师就不同了,因为在韩清去应天府书院求学的那些日子里,影剧院的大戏总是差了很多意境,后来是顾若兮发现里面的配乐很有讲究,比如白素贞和小青在金山寺与法海打斗时候,那种曲调很是激昂,但是又不失大戏所要表现的格调,又比如女鬼聂小倩与宁采臣相遇情景,那种起初的阴森曲调会逐渐低落,慢慢地奏起一种令人旖旎的乐曲。还有就是在两人在格斗过程中,主角要在千钧一发之际的反击,那种一声声的鼓,或者沉音的连续演奏,总是能把看官们弄得跟着紧张无比。 东京城影剧院仔细研究之后,于是逐渐培养了这样的乐师,让这些人在大戏上演的时候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抓住某一裉节奏一曲长调或者短调,效果非常明显。 他冲着众人拱了拱手,然后就往里面走去,后面的妆屋门上都有木牌,写着某某人的名字。细看过去,似乎只认识个潘懿的,其他人名字还没刻在木牌上。慕容书卉和潘懿等人在他后面跟着,看到他目光盯着妆屋木牌上看,慕容书卉就笑道:“中棠看到这名号牌,奴家和潘姐姐也正想和你商讨此事。” 韩清扭头看了看后面,后面跟着的几位佳丽正在冲着他盈盈的笑。他冲着诸位拱了拱手,然后又去了楚克雄的办公屋四处打量,看到里面摆设不禁笑道:“完全就是按照我原来那屋子里的摆设设计的,简直一模一样。” 楚克雄在旁边笑道:“我觉着你那办公的案子确实是方便至极,所以就按照那样款式让人做了一套摆在这里,方便你随时来这里办公。” “我现在办公是在石州和岚州,这里就留给你们吧。”韩清走到那办公桌里面坐下,四下打量,看到潘懿等人站在门口有些踌躇就笑道:“潘仙子快请进来吧,这里面的家具配饰和东京城影剧院如出一辙,你们也过来感觉一下。” 潘懿听到这话就率先走了过来,左顾右盼,看到跟前摆着官帽椅,就微微欠了欠身没说话。 “潘仙子其实应该学着坐一坐这官帽椅,这样你我说话才能够平视。” 楚克雄早就很有眼色的让人从里屋搬出几个锦墩,让人把椅子挪开,将锦墩摆在了诸位女子面前。潘懿笑着摇了摇头,将跟前的锦墩挪了挪这才坐下。 韩清看到楚克雄要退出去,就说道:“楚兄留下一起谈谈吧。” 楚克雄知道潘懿想跟韩清介绍身边几位行首,也想着通过这层关系参演其他的大戏,只不过因为起初因为他拒绝了潘懿的请求,闹得有些不太愉快,所以这次只想打个照面就出去,既然韩清留着他,也只好拱了拱手,将官帽椅拉到一边坐下。 “对了,忘了问你,最近可是有什么人来影剧院滋事?”韩请先是问楚克雄。 “东主多虑了。”楚克雄笑道:“这影剧院的后面有什么人罩着恐怕不用问都知道,哪有不开眼的蟊贼来这里无端生事呢?” 韩清点了点头,许兴以及胡明达都是这京兆府的土皇帝,有这些人背后撑腰,恐怕那些地痞或者花胳膊闲汉真没敢来这里找茬,他又问道:“可是有什么人前来用其他法子勒索?” “勒索?”楚克雄眨了眨眼,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韩清皱了皱眉,细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潘懿行首想要让自己姐妹也在大戏里有一扮相,你可是有什么顾虑?” “倒没什么顾虑。”楚克雄看到屋里众人都望着自己,就笑了一下拱手说道:“但凡任何大戏都要有事先的演练,潘仙子的几个好姐妹尚未在大戏中有过彩排,所以不能贸然上台扮戏的。” “楚老板这可是冤枉奴家了。”潘懿叫屈道:“奴家只是想着让姐妹们来观戏,体验一下在大戏里化身为别人那种心劲,也体会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 “潘仙子,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楚克雄说道:“你是要让其他几位行首...” “好了好了,楚兄不用多讲。”韩清立刻听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潘懿是京兆府的有名行首,平时都是达官显贵宠着惯着那种,她所提出的要求如果不是太过分,肯定不会被那些群峰浪蝶所拒绝,这也让她滋生了一种自信的习惯。所以当她那些好姐妹想在大戏里直接演个什么角色,潘懿自己就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偏偏就被楚克雄生硬的回绝。潘懿被男人宠坏了,岂能受得了这气,于是趁着这机会要和韩清撒娇诉苦一番。他面露微笑着说到:“如果有新的话本,可以拿出来让潘仙子的好姐妹们过目一番,觉得适合自己的话,那就另当别论吧。” 韩清的这一番话其实就是打了个太极,没说潘懿这样的作为不对,但也没说楚克雄太过于固执,而是迂回的说其他话本拿出来让那几个行首看一下,这其实就是委婉的表明,任何大戏都是需要进行排练的,不能靠着熟面孔就入戏跑龙套。开玩笑!生面孔不熟悉舞台,不熟悉节奏,光凭这看了一两遍戏就想进来客串个绝色,玩意演砸了怎么办?那么多乐师以及技师付出的辛苦岂能白白陪着人玩? 潘懿听了韩清的话,知道他这是很委婉的留了面子,所以也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题一转的问道:“中棠,你是我大宋有名的探花郎出身,读书人怎么会做出那般事,为何要殴打贾员外?” “那人欠我钱财不还,四处躲我,这次被我碰见,岂能饶他!”韩清一句话让屋里众人面面相觑。 第648章 恨未消今日把示君 第二天,韩清与京兆府随便转了转,然后带着一帮子人直奔京兆府南边的葫芦井大街,看到临街一处府邸上面写着贾府二字,他就挥了挥手,姜阳秋手下十二卫士立刻散了开去。 姜阳秋以及几位江湖人士则是陪着韩清迈步走到了了贾府门口,敲了门之后,就看见一小厮探出头,看了看韩清以及身边的人就问道:“这位大官人可是有什么事吗?” “你去通报,就说东京城韩清来访!” 那小厮听罢就立刻进了府里,没过一会儿走出来躬身说道:“请韩大官人移步到府里,我家老爷静候。” 韩清迈步往里走去,边走边对着那小厮说道:“你家主人也不出来迎一下,看来这是有什么心事吧。” 那小厮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 韩清带着人穿过游廊进入到贾府客堂之后,就看见堂中坐着几个人,“哈哈哈,都是老熟人了,别来无恙吧?”他也不客气,直接走到正堂里座椅,面朝北而坐。“贾员外郎!哈哈哈哈!这姓氏取得真好,因为是假的,所以才姓贾吗?”他看到堂上几个人都不说话,就率先发话。 “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这京兆府能遇到韩清韩知州,幸会!”堂上一老者说道。 “裴老太公,幸会幸会!居然打听到我现在的差遣,看来也是提前做了点功课!”韩清将手中扇子合起来轻轻敲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掌,他环顾了一下笑道:“在这里,我觉着不应该称呼你为裴老太公,是不是应该称呼为贾老太公?” 堂上所坐的这些人不是别人,就是在东京城敲诈韩清一大笔钱财跑路的裴家人。这帮人以河东望族裴家后人自称,到了东京城找韩清打官司,说影剧院上演的白娘子大戏里的大反派法海是裴家先人,所以在开封府与韩清打起了官司,后来卷了钱财就跑路了,想不到居然在京兆府让韩清给撞见。昨天在影剧院看到那贾员外郎,韩清认出就是那个当初帮着说合的揽子,名叫高庚,这厮后来和裴家人一起跑路。韩清看到这厮扮作贾员外郎在酒楼门口,就下了楼走到贾员外郎背后拍了拍他,他把扇子插在脖颈子里时候,其实嘴上已经开始说话:“高庚你这厮还记得东京城影剧院的韩清吗?老子来找你算账了。” 那高庚背朝着韩清正在门口站着与酒楼里人招呼,猛地听见这句话之后,心里一惊,转身的功夫就听见韩清说道:“想要息事宁人就别问别还手,否则老子派官兵将你们拘捕弄死你们。”韩清说完扬手就两个耳光,高庚被突如其来发生的事弄得有些懵,挨了耳光之后这才反应过来, 韩清指了指他小声说道:“想要活下去,一个字也不要问,先让老子出了这口气,敢还手敢问出一个字,那就是死!”他说完再次劈手两个耳光搧过去,那高庚也就老老实实被他打。韩清打完四个耳光还是觉着不解气,看到旁边案几上有招待客人的执壶,于是举起来当头就砸,这也就是昨天那些行首以及众人看到的情景。 此时在客堂上,双方都不再说话。裴家人摸不清韩清这次来的目的,因为如果是想要索回被敲诈走的钱财,直接带着官兵来缉拿即可,这韩清并没有声张,而是私自带人前来,那么就可见这事是可谈的。 韩清坐在椅子上左顾右盘,然后扭了扭身子,似乎觉得自己的坐姿有些不舒服,又似乎感觉座椅有些不合适,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扭头看看座椅,然后握着扇子对着裴立诚指了指,又把扇子往旁边点了几下。 堂上所有人不明白韩清这是要做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做着奇怪的动作。韩清有些不耐烦的走到裴立诚跟前说道:“那座椅不舒服,你给我让开,我要坐这里!” 裴立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也太欺负人了,即使你手里握着我的短处,也不能这般无礼,“韩大官人,这可是我的府邸,再怎么说也无可能让客人坐主人座椅的。” “咦,当初在开封府和我打官司的一帮人都在,怎么唯独不见我那挂名的便宜娘子呢?”韩清根本没理会裴立诚的这茬,四处瞅了瞅问道:“我那娘子呢?和哪个野男人睡觉去了吗?” 韩清的这一句话让跟随而来的一群人瞠目结舌,不明真相的众人一头黑线的面面相觑,这韩清心也太大了吧?自己娘子陪别人睡觉?而且还冠冕堂皇的说出来? “裴小娘子有事外出,韩大官人你...” “别废话,赶紧闪开!让座!”韩清的思路似乎和这帮人不在一个槽上,东一句西一句的突然就粗鲁的喝断,让面前坐着的裴立诚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 客堂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这种沉默似乎有些让人不适应,以至于贾府的其他人都略微动了动身子。 姜阳秋看到这里,立刻向前迈了两步站在韩清身后,眼神盯着面前的一副山水图,看似他毫不在意,其实他的余光已经把堂上贾府的人全都盯紧了。 那几个江湖豪客本来以为此次就是和韩清随便出游,见一见故人而已,可是眼见着这情形也太诡异了,怎么客人去别人家做客还能这般粗鲁的去要求主人把座位让给自己,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更何况自己的娘子还能陪别的男人睡觉?等看到姜阳秋迈步向前,堂上的气氛有些紧张起来之后,几个人这才觉察着有些不大对头。通华寺的淳空和尚率先起身,将手中禅杖在前面地上一顿,目光望向了裴立诚。鹿菲子则是在这个时候将短剑半出鞘,侧着身子一动不动,猛一看似乎是行女子的蹲身礼,实际上则是随时扬眉剑出鞘。 于俊和刀雁青二人使得武器有些特别,于俊使得是萧剑,黄澄澄的铜萧已经紧握手中,刀雁青使得是双钺,她已经左右手各自握着一柄钺摆好了进攻的架势。朴仁猛和崔慕蓝二人使得是长剑,俩人已经各自将手放在剑柄之处,虎视眈眈的看着堂上。 “有事好商量!有事慢慢说!”那高庚看到堂上剑拔弩张,立刻赶紧安抚众人情绪:“我们与韩大官人不是外人,一家人要好好说话。” 裴立诚思忖再三,也只好不情愿的站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椅,旁边的人赶紧给他挪过来一张座椅让他坐下。 韩清坐在主人座椅之上,左右晃动了说道:“这座椅下面垫有棉布,坐上去确实比刚才的舒服。” “韩大官人,你此行前来目的究竟是要为哪般?”裴立诚沉着脸问道。 “咦,怎么还是觉着不对劲呢?”韩清的思路似乎仍旧与这帮人对不上槽,他根本没有搭理裴立诚的问话,因为他坐着的座椅位置是背靠北墙的右边,中间一张桌子,桌子左边坐着一个老妇,这让他有些不自在,自己一个年轻人和别人家的老妇人并排坐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那...那谁...”他往几个江湖豪客看了看,对着刀雁青说道:“刀小娘子过来,坐在这里。”他指了指旁边那老妇人的位置说道。他本来想让鹿菲子坐过来,但是这小娘子一身道袍,如果和自己并排坐在这里,似乎更别扭。 刀雁青有些懵头,看了看旁边的同伴,只好将剑收起,然后有些讪讪地站着,她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哪有去别人家做客还把主人撵走座位的,而且还让自己这陌生人坐上去的道理。 旁边的老妇人微微一笑站起身说道:“既然韩大官人让这位俊俏小娘子来坐,老身就让开好了。”她说完之后冲着刀雁青说道:“小娘子快来坐。” 刀雁青懵头懵脑的左看右看,似乎想看看同伴们能给个什么提示,但是貌似同伴们都如同呆头鹅一般,她就只好慢吞吞地走过去似坐非坐的坐下,但是这让她更是万般不自在,这究竟算是个什么事啊? “当初你应该是裴婉儿的姑母,不知此次在贾府扮作什么人?”韩清看着那老妇问道。 老妇人微微一笑,欠身施礼并不答话。 “我那便宜娘子算啥?此次又扮作什么人?” “韩大官人,你事先不打招呼,直接带着一帮人来我府上,闹也闹够了吧,究竟是想要做哪般还请明示。”裴立诚终于忍不住问道。 “嗯嗯!你无耻的样子颇有我现在的神韵!”韩清将折扇握在手中敲了敲,冲着裴立诚说道:“贾老太公嫌我闹腾了?按照你的意思,做人一定要讲究礼数,以后我再去某个盗贼土匪的老窝,一定要三拜九叩,提前送去门帖,提前告诉他们我要带人去打杀一番。就像这位裴老太公,哦哦,应该是贾老太公所言,我应该提前派人告知一下,就说我要来你府里滋事,请大小人等赶紧跑他娘的?” 裴立诚被韩清的一句话给呛的不再言语,索性坐在那里也不再发问。 “韩大官人,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鹿菲子实在搞不明白今天这一幕怎么如此奇怪。 “怎么一回事?哈哈哈哈!”韩清张开扇子摇了摇说道:“我的影剧院一直缺少那种很入戏的人,这些人可都是可造之材!都他娘的是扮戏的好材料!” 第649章 打上门 韩清此时确实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气。这帮死骗子赶得时候非常巧,丁谓倒台之后冯拯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宰相,而他和冯拯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在那个时候,有任何事发生都要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台谏官漫天口水一喷,冯拯就会拿着这事做文章。为了息事宁人,韩清就只能扮傻让这帮家伙得了手。 现在冯拯已经翘辫子了,而且丁谓被发配到最南边,能威胁到自己身家的人貌似还没有几个。这次遇到这帮死骗子,不出口气肯定难解心头之恨!韩清自己每每想起这事,恨得牙痒痒,如果把那俊俏的裴小娘子摁在榻上办了,倒也不亏!可他娘的毛都没碰着一根,还差点被这小娘子给一刀杀了,这事只要想起来,他就忍不住气的跺两脚!这次京兆府之行,居然碰见了这帮人,真是苍天有眼!老子现在要权有权,要人有人,而且还有一帮可以帮着做事不用记录在官府的豪客,那还客气什么?打他娘的! 韩清打开折扇搧了搧,翘起二郎腿晃了晃说道:“你们可知道东京城的那些行首们为何愿意在影剧院?因为扮大戏还能有大把的钱财可挣,这京兆府的几位行首也是对此颇有青睐,所以这京兆府影剧院筹建成功,行首们都争着抢着来。”说到这里他猛的合上折扇说道:“但是行首们挣的再多,也赶不上这些鸟人们挣得多,都他娘的是扮戏的好手啊!行首们扮戏,事先要熟读话本,还要背诵大段的台词,这些个鸟人扮戏,台词张嘴就来,每次都能不一样,还能句句切到话本里!” 裴立诚轻轻地咳嗽一下说道:“韩大官人,小老儿知道你心里有气,此番前来发泄一番倒也不为过,不知接下来想要做哪般?” “我要做哪般?哼哼!”韩清合起扇子哼哼冷笑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我要是说把给你们立个庙,好吃好喝的把你们供起来,你们信吗?”他越想越气:“你们讹诈老子的钱财,现在被老子抓个正着,你这该死的老骗子耍的好手段,事先就和我商定好说你裴家有族规,新婚女子不能同房,所以保住裴婉儿的身子!你个直娘贼,人家偷鸡还要蚀把米,你们这群鸟人偷牛还他娘的拔了拴牛桩子,老子被你们骗走那么多妆资,还差点被那小娘子给杀死,我就丢你老母!老子今天就是要出这一口恶气!” 鹿菲子以及淳空和尚听到韩清满口脏话,起初还是有些疑惑,现在大致听明白了事情原委,不由得暗自皱眉,这探花郎出身之人说话怎么这么粗鄙。 “韩大官人,对于先前的不愉快,老夫在这里先赔个不是。”裴立诚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弯腰施礼。 韩清看到裴立诚施礼,暂时就停止了滋事的口气,他有些玩味的看着裴立诚,眼光中带着不屑与疑问。他注意到裴立诚刚才的自称,先是装样子自称“我”,后来就是自称“小老儿”,而最后这句话就是自称“老夫”,如果这老家伙心里没什么底儿,肯定是低声下气的哀求,可是观他现在这样子,似乎原地满血复活一般,又有了堂堂正正的风范。 此时的裴立诚正如韩清所想,因为他把昨天和今天的事串起来想了一下,认为可以和谈。昨天高庚来报,在大街上遇到了韩清还被他掌掴一顿,这让他大惊。就在京兆府尹剧院筹建时候,他找人打听了一下,这韩清并不在京兆府,主事人是东京城影剧院来的楚克雄,他就略微放心了一下,并嘱咐自己人要低调一下,哪知道还是这么巧的碰见了东京城的苦主。短暂的惊慌过后,他就仔细分析,这韩清明知道诈走钱财的这帮人在京兆府,当时就应该抓了高庚,再审讯问出同伙,可是韩清并没这样做,这就令人玩味了。 今天韩清带着人直接闯入府中,裴立诚听下人禀报这韩清并未带多少人来,那么这就不是来派官兵围捕,看来有的商量,所以裴立诚慢慢有些底气了。 “光赔个不是就完了?你就不怕我让人把你们这群死骗子全都抓起来?”韩清似笑非笑的看着裴立诚问道。 “呵呵,韩大官人莫急,听老夫慢慢道来。”裴立诚恭敬地说道:“茫茫人海芸芸众生,每人奔波苦都是为了一个‘利’字,韩大官人在京师之时,确实是因为我等而损失一些钱财,如今既然韩大官人寻上门来,我等必将钱财双手奉上。” “如数奉还?” “当然如数奉还!” “让我陪着一起打官司,费劲口舌与你们争论,然后再敲诈我,还哄我的五迷三道,让老子空欢喜一场,现在风轻云淡的来一句就说是先前的不愉快?然后再说一句赔偿的话如数奉还?光如数奉还就完了?”韩清猛的一收扇子大声喝道:“来人!” “在!”客堂外面的人一起应答,然后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堵在窗口和门口,虎视眈眈的望着堂上裴家的人。 “大官人,你没听清楚小老儿所说,是双倍奉还!” “兄弟们听令!”韩清面无表情的下令。 “是!”外面的兄弟们呼啦啦的就冲了进来。 “大官人,你没听清楚小老儿所说,是五倍奉还!” “将这厅堂上窗子里落得灰尘掸一掸,你们也太没眼力了!”韩清对着冲进来的弟兄们大声说道。 随行而来的十二位兄弟本来是接到命令,翻墙潜入贾府将家丁打晕,然后窗外待命,收到命令一起冲进去将裴家老小绑了,可是现在东主坐在贾府主人座椅上,突然来了个这么奇怪的命令,让一帮好汉一时间有些懵头,大家面面相觑,但这帮家伙都是广信军斥候出身,一个个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刚听到这府邸的年长之人把价钱抬高,东主就下了这么一道命令,众人愣了愣神随即齐声应道:“遵命!”然后众人就走到窗子下面伸出胳膊随便划拉几下,装模做样的吹了吹,就退了出去。 刀雁青坐在旁边看到这奇怪的一幕,禁不住失声笑了起来,她笑这韩清转变的也太快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韩清这是要来找茬,然后动武,结果听到人家要赔钱五倍,变脸比翻书还要快。 “那个...”韩清将扇子装模做样的搧了搧,然后看着裴立诚说道:“贾老太公这府邸确实是漂亮,看这厅堂里摆放的案几和果盘,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呵呵,比起韩大官人的官邸,恐怕差了许多。”裴立诚看到韩清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心中一块儿石头落了地。 韩清此时脑海里急剧的思考起来,他倒不是见财起意,此刻做到这个官位的人,不能有什么大的闪失,如果因为包庇这帮骗子而获利,东窗事发的话会得不偿失。他现在比较吃惊的是这帮骗子居然玩出这么大手笔,他当初装模作样的把裴婉儿纳到府里,给的嫁妆都是钗子和步摇,虽然都是京郊铺子用烧沙子的方式给打造的假宝石,但是这东西说有价那就是价值千金,核算一下那些妆资也要值七八十万贯了,想不到这裴立诚为了脱身居然开出五倍偿还价钱,那么这帮骗子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从哪骗了这么多钱? “贾老太公挣钱本事更高一筹。”韩清踮了踮脚尖,用十分慢的语速说道。 裴立诚从韩清的话语听出了一些味道,他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还请韩大官人借一步说话。” 韩清站起身就随着裴立诚往书房里走去,走了两步他回头看看姜阳秋,姜阳秋立刻心领神会的跟了上来。 裴立诚看到姜阳秋跟随,就有些迟疑。 “这是我贴身护卫,是我生死兄弟,我的身家性命都能交给他,你放心好了。”韩清的一句话让裴立诚不在犹豫,后面跟着的姜阳秋则是有些动容,被东主能得到如此信任,居然被称呼为生死兄弟。 韩清倒不是在这里有意卖人情,而是实在摸不准这帮骗子的套路,他担心进了里屋会遭遇什么不测,所以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进了书房之后,韩清这次并未在大喇喇的坐在主人位置,只是在案几旁边一侧坐下,姜阳秋则是迅速的将屋里摆设迅速的打量一遍。 “你们这帮人手里攥了大把的钱财,看来是把营生做的大了,居然能扮成豪客。”韩清率先发话。 “做营生也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倘若不是当初韩大官人出巨资做嫁妆,我等也不会有了做大买卖的本钱。”裴立诚说道:“此次韩大官人并未四处声张,虽然打上门来,我也明白大官人是为了一泄心头之恨,所以钱财既然挣得,就加倍偿还,好平息韩大官人的怒火。” “你们做的是什么营生?能获利几何?”韩清好奇地问道。 “这营生做起来,可以跨越五湖四海,非等寻常的豪门大户根本不能参与进来。”裴立诚微微一笑说道:“老夫让韩大官人进一步说话,也是想全盘托出这生意的诀窍,不知韩大官人是不是愿意与我们一道谋利。” “说来听听。” 第650章 闭门而谋 “这生意的渊源说起来,能够追溯到唐朝了。”裴立诚说道:“京兆府这一带在前朝被称为凤翔,管理这凤翔一带的就是凤翔节度使。在唐朝众多藩镇节度使中,凤翔节度使被称为宰相回翔之地,就是说,能当上凤翔节度使的人,就算不是宰相,也已经具备了当宰相的能力和资格,因为凤翔节度使有土地,有百姓、有甲兵、又有赋税,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军民财政统于一身而不受限制的官员。” “你这生意能和唐朝挂的上边?”韩清十分好奇。 “只能说是有些渊源,之所以讲出来,是让大官人你自己有个判断,韩大官人且听老夫慢慢道来。” 对于裴立诚所言,韩清倒是知道一些史料。唐代的节度使总军旅,专诛杀,财政税收不用上供中央,可以自行募兵,权力很大。而凤翔节度使更是与众不同。之所以特殊,原因就在于凤翔离长安太近了,是拱卫京师的要地,非重臣、宿将不能镇之。所以这个凤翔节度使地位之高是有目共睹的,即使朝中宰相因某种原因需要腾出宰相位置,这时候安排到凤翔当节度使,也不算掉价。 “韩大官人,当初的凤翔节度使能在这里做土皇帝,乃是因为这里不受节制,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这里有繁多的获利之法。”裴立诚徐徐说道:“一是木材,历任凤翔节度使常常将优质木材低价销售给长安的显贵、宦官,实际上是贿赂,在唐朝有一名臣叫崔倰,此人在担任凤翔节度使时因为不肯低价销售木材,得罪了宦官,结果被免官。可见,凤翔的木材生意是块大肥肉,里面水很深!” “略有所闻。”韩清点头道。 “其二,凤翔设在岐阳县的“岐阳马坊”,能为当时的唐朝提供马匹。其三,凤翔一带是长安通往河西、西域的必经之地,历代王朝在凤翔都设有榷场,以供东西方商人集中贸易使用,在这里做生意那可是一夜暴富。” “你说的是唐朝,这条路被称为‘丝绸之路’,可惜啊,现在这条路已经被党项所阻。” “其四,凤翔境内有铜、铁矿,唐朝曾在凤翔设铜钱监,以铸造铜钱。” “你说这么多唐朝的事迹做什么?和你现在的事有关系吗?”韩清有些不明所以,皱了皱眉头问道。 “老夫例举这里的以往之事,只是想说明,这里的富人非常多,你我如果联手,获利岂止是千贯万贯的钱财。” “联手?”韩清听罢就笑了:“那你就讲讲怎么个获利。” “好!”裴立诚点头道:“这事要从你我京师一别之后...” “什么他娘的京师一别,是你们卷了老子的钱财跑他娘的了!”韩清一想到被人骗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死骗子居然还文绉绉的说什么京师一别?别你妹! 裴立诚正要侃侃而谈,被韩清这么一打断,迟钝了一下,苦笑着点点头说道:“自从我们离开京师之后,分成两批人分别前往不同地方。一批人去了江南一带,在那边用了一个新奇的法子挣了大把的钱。” “别卖关子,能不能捞干的说?这说了老半天,净他娘是稀的!全都是汤汤水水!究竟是什么法子?” “我们用了拈阄之法而获利!” “拈阄?”韩清听了这词敲了敲手中扇子问道:“拈阄射利?” “咦?”裴立诚惊奇道:“韩大官人居然知道此法?” “哈哈哈哈!”韩清大笑道:“这法子用在这个时候,倒也不失为一种快速圈钱的门道。” 拈阄射利之法据说起源于元代,元代的律令总集《通制条格》里有记录说,元世祖至元25年(1288)的时候,江南有很多的僧徒在搞“拈阄射利”,即任取事先做好记号的纸片或纸团等,以决定得什么或做什么。所谓的“利”,就是“利物”,也就是大奖。因此,简单地说,“拈阄射利”就是凭有记号的纸片获取大奖。这类似于彩票和抓奖的玩法,在韩清的前一世已经是烂大街的玩意。 “韩大官人被称为京师最聪明之人,看来此言不虚!”裴立诚叹道:“这等法子是我们思索良久才理顺操作,想不到韩大官人早就明白这其中的精髓。” “这法子在短时日之内倒是能聚集不少钱财,但是这种法子一旦用了,在某个地区只能施行一阵子,过了这热乎劲之后,民众就不太感兴趣了。” “大官人所言不虚,确实如你所说。”裴立诚继续说道:“我们的做法环环相扣,挣了钱财就要为下一步棋做准备。” “继续说。” “刚才老夫讲到这一带有木材和马匹,那么就从这里来做文章。”裴立诚慢吞吞的说道:“这木材砍伐也是要有个度,砍伐太过于勤,就无法跟得上需求,于是我们就对江南一带富绅说在京兆府一带有大批未成才的小树,等过个十年八年就可砍伐,倘若投钱于这里的树木种植,将来受益无穷!我们这些在京兆府的人则是聚集了大量附近的豪绅,将那江南一带树木种植的法子拿出,让这边的富绅投钱获利。” “这不是万亩大造林的玩法吗?”韩清听了之后随口应了一句。在他那一世,曾经有过这个巨大的骗局,风靡全国许久,并且在国家级电视台有广告播出,弄得很多人家破人亡。 “万亩大造林?”裴立诚听到这词呆了一下不禁击掌叫好道:“韩大官人果然是人中龙凤,这等法子就应该有个简单好记的名声,我们一直苦苦思索,觉着叫‘种林惠天下’,现在听大官人这么一说,才觉着这名称委实是太好了。” “我有一点不太明白。”韩清没理会裴立诚的吹捧,他仔细想了一下说道:“你们既然挣了这么多钱财,都是如何保管?难道是换成便钱?”他皱了皱眉摇头道:“便钱是有时日限制,你们不可能用飞钱啊。” 裴立诚笑而不语。 韩清所说的“便钱”就是飞钱,这是朝廷发行的一种汇票,可以理解为是汇款的一种形式,古代携带钱币十分不便,假如西京府的商人要带着十万贯本钱到青州去采购货物,这十万贯钱至少有五百吨重。这么重的本钱如何从开封搬到扬州去呢?在宋朝,是不用搬的。因为宋政府在京城与地方设立了金融汇兑机构,在开封的汇兑机构存入十万贯钱,换成一张“汇票”,用宋朝人的话来说就是便钱,然后带着这张汇票到青州的兑换机构,再兑换成现金就可以了。 看到裴立诚卖关子,韩清本想破口就骂这个老骗子,但是想想还是忍住了。人家把自己挣钱的秘密说出来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现在打听人家钱财存放哪里,换谁也不会说的。 “你们当初在东京城时候,我安排人暗地里跟踪过你们,听说你们倒是常去界身巷,让我来推断一下。”韩清意味深长的笑笑说道:“界身巷最为出名的就是金银交引铺和解库,你们如果常去界身巷,看来就是寻找变现钱财的法子。”他说到这里有意无意的看了看裴立诚,这老家伙果然脸色大变。 韩清所说的界身巷,此时在整个大宋乃至周边国家,都是十分的出名。美国有个华尔街,由于这里汇集了美国证券交易所、纽约期货交易所,以及各个大银行、保险公司的经理处,小小的华尔街便成了美国的金融中心。而此时东京城的界身巷,就是这个时期全球最为集中金融交易的“华尔街”。 界身巷位于皇城东南边的一条街上,在这条街巷里面,“屋宇雄壮,门面广阔”,都是金银彩帛店铺,每一次交易额,动辄就是成千上万贯。这些金银彩帛店铺不但有普通金银交易,还有生金银交易,生金银就是金块、银块,实质上就是货币。金银在宋朝是可以充当货币使用的,不过,一般不会用于日常交易。假如某个人有十万贯钱,想要保存下来,一般就会到金银铺换成黄金或者白银,再储藏起来。再假如某个人手上有十两银子,要上街购物,他也需要先到金银铺将银子换成铜钱。也就是说,金银铺提供了货币兑换的服务。而解库就是典当行,或者说是银行营业厅,经营抵押贷款业务。 韩清看到裴立诚变了脸色,知道他的秘密被自己说中,就继续说道:“你们去界山巷,肯定不会想着把钱财兑换成金银,因为如此一来携带不易,而且辗转到别的地方还需要重新兑换,所以你们必定要寻找一种最容易携带而又不过期,还能被诸人所认可的东西,我思前想后,认为除了交引,恐怕任何东西都胜任不了。” “唉!”裴立诚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们纵横大宋多年,自认智计做局从未失手,可是想不到自从遇到韩大官人你之后...”他说到这里又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第651章 商略孔方 韩清所说的交引,就是茶引和盐钞的合称。宋朝对茶叶与食盐实行专卖制度,经销商想要贩卖茶叶、食盐,必须先到宋政府开设的专卖机构,用现金或金银购买一张茶引或盐钞,然后再凭这张茶引或盐钞到茶场或盐场,去换成茶盐再来贩卖。这个时候的茶引或盐钞,可以理解成是一种提货单。这是国家专卖制度下的交引。商人得到交引之后,可以用来提取茶盐货品,也可以不提货,转手卖出去。毕竟提货需要时间,而转手卖出去则马上可以兑换成现金。也就是说,交引既是提货单,同时也是有价证券。而买卖交引的场所与机构,就是前面说的交引铺。 大宋的朝廷用一张张印出来的交引吸纳茶盐商人的现金,而不用立刻提供茶盐货品,因为商人拿着交引去茶场、盐场提货,总是需要一段时间。这相当于国家通过发行债券,从而实现政府融资。 “我猜想你们不只是买卖交引这么简单,是不是度牒也有不少存货?”韩清并未给裴立诚喘息机会。 “想当初我们到了东京城,寻觅了几户人家,最后选定了你,认为你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凭着一些奇技淫巧而赚的大把钱财,所以认为你肯定会乖乖就范,哪知道碰上的居然是一个如此精明的人。”裴立诚没有回答韩清的话,只是脸色有些灰败的絮叨起来。 如果说交引的发行显示了大宋金融的发达程度,但宋朝金融的发达,绝不仅体现在这一点上,除了交引,宋朝还发行一种比较特别的有价证券,就是刚才韩清所说的度牒。度牒本来是政府发给僧人、尼姑、道士的身份证明,按照以前的法律,出家当和尚,需要向政府申请一份度牒,证明自己是合法和尚。如果没有度牒,就是非法和尚。通常来说,向官府申请度牒,需要交一笔钱。后来朝廷为了增加财政收入,干脆将度牒拿出来售卖。度牒的官方价格在不同时期、不同地方略有差异,大致来说,一道度牒可以卖到一百多贯钱到三百多贯钱。很多富人买度牒,其实也未必是想出家,而是将度牒当成一种牟取利益的工具。因为古代的法律规定,出家人可以减免一部分税收,富人买了度牒,可以作为减税的凭证。 韩清看到了这里面的利益,所以在界身巷也开办了金银交引铺,虽然这个交引铺功能和聚蚨钱庄差不多,但是在界身巷这边一定要占有一席之位。 “你把这些挣钱的法子全都讲出来,还要说和我联手?”韩清笑了笑说道:“你知道大宋一个读书人寒窗苦读多少年,就是为了在皇榜要把功名显,我荣登大中祥符九年探花郎之后换来今天这番成就,然后和你一起去骗人钱财?” “韩大官人稍安。”裴立诚说道:“人活一世间,谁不是为了名和利?大官人你现在有了名,但是利呢?”他看到韩清欲要张嘴说话,就摇了摇手道:“我知道韩大官人家财万贯,有着响当当名号的汴京影剧院,还有畅通天下的快马驿站,更是有个吸金的聚蚨钱庄。但是这三样各自有利弊!那影剧院需要大活人去一遍遍的练才能上场,而且还要有名望很高的人在大戏中出现才能吸引看官,可是有名望的人也要生老病死,大官人你还需要不断地培养和发觉新人才行,以往推出的那几部戏重新再上演,也只是吸引南来北往的行脚客商和京师的差旅之人,影剧院需要不断的上新戏才行,因为居住东京城的百姓翻来覆去的看那几部戏,总是会厌倦的。快马驿站虽然畅通天下,但是得利慢而且有不可预测的风险。至于聚蚨钱庄,虽然看着吸金,不过要受制于朝廷的管制和觊觎,之前民众要去挤兑大官人的钱庄,想必那一次让大官人你惊出一身冷汗吧?” 韩清咬了咬嘴唇,面露微笑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听着裴立诚分析,其实他心里倒是佩服老骗子看得很透。 “倘若韩大官人愿意给我等提供便利,我们能够给大官人天大的好处,得利是韩大官人,出了问题是我们来铲平,当然也需要韩大官人多多出力才是。”他看到韩清不答话,以为他被说动,继续道:“与我们一起做营生的,不仅有大宋官员,还有党项以及辽国的官员,大家都是以牟利为目的。” “有党项和辽国的人参与?” “不错,党项与辽国的达官显贵都在这盘棋里!” “这次玩的倒是挺大!” “怎么样?”裴立诚看着韩清的表情笑道:“老夫把近半年所经营的秘密如数告诉于你,这也算是敞开心扉之言吧?” “我在想你们这群人做个局,肯定是费了不少心思的。”韩清说道:“当初东京城讹诈我时候,在那开封府大堂上可我争辩,你们明知道现在是太宗一脉的人是正统皇室,可是偏偏敢在大堂上讲那太祖一脉之事,这就是吓唬开封府的官员,让他们不敢写录问。这么缜密的心思做下这般事,再和现在你们做的事做个关联,我怎么觉得你这老骗子又是在做个套让我往进钻啊?” “大官人,老夫这次真的是想与你联手,以你的才智获利十倍不止。” 韩清抓着扇子不断地轻轻敲击手掌,此刻在他脑海里正在急剧的思考,这裴立诚弄下一个大骗局骗人钱财,这种事没有谁愿意给别人坦诚相告的。但是今天敢全盘托出,就是因为韩清知道他的老底,还有一个深层原因就是许之以高利来诱使韩清一同做这营生。韩清在起初真的是打算听听这群骗子的套路,然后讨回钱财抓了这帮人,但是裴立诚最后这句话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想让我参与到你们的大局里,至少先让我看看你们这里都有什么位高权重的人。”韩清说道。 裴立诚只是微笑不语。 “我只是想看看党项和辽国的人有什么人参与。” 裴立诚仍旧只是微笑不语。 韩清抚了抚下巴,看到裴立诚没任何言语,他点了点头说道:“你画的这个饼不够大,看我给你画一个。” 裴立诚听到韩清要看自己组织内名单,就没有任何言语,这种名单岂能是随便给人看的?但这韩清看到自己没有什么表示之后,说了一句怪话,就有些疑惑道:“什么?老夫岂是墙上画饼之人?” 韩清对姜阳秋说道:“你去门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他刚才进来怕是这老骗子在房里安排了什么人,所以让姜阳秋陪着进来壮胆,现在看了一下,屋里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容忍藏匿,所以接下来谈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等姜阳秋出去,韩清在书房里坐下,略微思考一下问道:“你可是知道我大宋马上要出现新的钱币?” “新的钱币?”裴立诚略微思考后说道:“小平钱已经见过,面值大小不等,而且在西北一带出现了金银钱币,据说这还是中棠你的提议。”看到韩清愿意坐下来好好商谈,裴立诚也不再称呼他为大官人,这样显得有些生分了。 “不是这种钱,而是纸币!”韩清说道。 “纸币?”裴立诚愣了一下说道:“老夫倒是听说在川蜀一带有过这种钱币。”他皱了皱眉眉头又说道:“而且据说也不算是钱币,只是略微像是飞钱或者交引而已。” “楮币!”韩清提醒。 “对!对!就是这个名称。”裴立诚说完之后有些疑惑的问道:“楮币怎么了?钱币和我们做的事有什么联系吗?中棠可是有新的法子?” “如果我们通过某种法子,让党项和辽国用自己的钱币,再和我大宋进行汇率结算,此时若成,获利够你十辈子挥霍的。” “党项和辽国用自己的钱币?”裴立诚想了一下摇头道:“辽国有自己的钱币,可是中棠你难道不知道吗?就连辽国的皇帝都认为我大宋钱币才是真正的钱,他们自己的钱币根本没人认。”说到这里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会绿是什么?” 韩清走到案几前提笔在纸上写下“汇率”二字,裴立诚仔细瞅瞅这俩字更是满脸疑惑。 “一国货币与另一国货币的比率或比价,或者说是用一国货币表示的另一国货币的价格,这就是汇率!”韩清先给裴立诚做个名词科普。 “那...”裴立诚仍旧是不解的问道:“怎生挣钱?” “你知道了什么叫做汇率,那么我们先谈一下大宋与周边国家的汇率。”韩清说道:“在我大宋,买一匹布要两百蚊钱,那么如果拿着这两百蚊钱到了辽国,你可是知道能买多少布吗?” “据老夫所知,两百蚊钱在辽国,恐怕买不了一尺布吧?” “不错!”韩清点头道:“因为草原上不生产布料,只能是从大宋来购买。” 第652章 莫道空谈无钱事 韩清的一句话把裴立诚的名族自豪感带了出来,他不屑地说道:“草原上的蛮夷,就知道骑着马打打杀杀,我大宋织造技艺岂能是那等粗劣之人学会的?” “我刚才说两百蚊钱在大宋与辽国的购买力度,可是你没注意到一个问题。”韩清略微笑笑说道:“同样的两百蚊钱,能够在大宋买一匹布,但是在辽国就买不到一匹布,也就是说,钱币到了另一个地方就有不同的价值。” 裴立诚听了点点头道:“物以稀为贵,草原的蛮夷不会这等织造技艺,布料也就成了稀缺物,价格定是不同了。” “这只是其一。”韩清继续说道:“这一匹布如果到了辽国,用辽国的钱币结算,那又是什么价钱?” “老夫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们自己造的钱基本上没人用,就连皇帝都认可我大宋的钱,倘若我大宋的一匹布在辽国贩卖,用辽国钱币买的话,恐怕一万钱都不止,他们那钱币糙的厉害,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掰断成两瓣子。” “你只是注意他们的钱币粗糙不被人认可,但是却没注意这里面有更深一层的意思。”韩清说道:“一匹布还是那一匹布,在大宋价值两百蚊,可是到了辽国却是成倍的增长,这是因为辽国民生能力的不对等,还有就是两国钱币价值的不对等。” 裴立诚眨了眨眼睛没说话,似乎在思考韩清说话的更深一层意思。 “裴老太公,我问你一个问题,本来是一块铜,将这铜打造成圆形带方孔的东西,你就对它喜爱,并且愿意储藏这东西,那么你凭什么相信这个铜币能够让你买吃买喝买豪宅呢?”韩清笑了笑说道:“因为这钱币里实际上注入了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叫做信用!” 裴立诚依旧是不说话,只是盯着韩清的表情。 “如果我大宋不是用铜来做钱币,而是用稀缺的木材或者铁,那么仍旧是被百姓认可,百姓为什么认可?是因为我大宋的信用在这钱币里发挥了作用。”他看到裴立诚有些不置可否的表情就笑道:“朝廷即将发行交子,此乃是借鉴了楮币的方法!裴老太公细细想一下,如果只是在纸张上印刷一些数字,百姓就那这这些纸张与商贩做易货交易买卖,这纸张上的数字凭什么被百姓认可?这说明什么?钱币本身没有什么价值,其实只是有了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 裴立诚半张着嘴,眼神有些疑惑,仔细琢磨韩清的这一番话,这大宋钱币的事情被韩清这么一说,还真的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那中棠你打算要怎生做?” “既然辽国和党项都拿着我大宋的钱币作为流通买卖之用,而这流通的过程中与我大宋钱币的本身币值并不对等,这里就有着惊天的利润。” “能获利几何?” 韩清闻言一笑道:“春秋时期有一人叫吕不韦,此人曾问与父亲说‘耕田可获利几倍?’,父亲说‘十倍’。吕不韦又问:‘贩卖珠玉,或获利几倍呢?’父亲说‘百倍’!吕不韦又问‘立一个国家的君主,可获利几倍呢?’父亲说‘无数’。 “哈哈哈哈,中棠,你莫要拿老夫我寻开心!”裴立诚听罢哈哈一笑摇头道:“那吕不韦乃是去邯郸见到了异人,于是心生奇想运作一番,后来异人之子就是秦皇嬴政!那吕不韦从中运筹许久,游说秦国费劲口舌才挣得天下之功!你只是和我说了说钱币之事,所获利就能和吕不韦相比?你可是要打算弄个新的辽主扶持上位?或者弄个党项的王储开始培植?你所言之事太过于天真!你这娃子想得过于简单,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岂能信你这说讲?” “我并非用获利之事和吕不韦相比,而是要告诉你裴老太公,倘若我的计策实施成功,所获之利与吕不韦也不相上下。” “与吕不韦也不相上下?”裴立诚把韩清前前后后的话串起来仔细想了想问道:“大官人可否能详细说说?” “我打算在党项和宋辽边境设立钱庄,发行一种有价票券,类似于飞钱或者便钱,用于购买货物或者交易,此票券可以作为货币使用,也可以用与汇兑。”他说到这里,将用折扇敲了敲自己手掌继续讲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党项和辽国都逐渐认可这种票券,能够在市面上正常流通。” “中棠你这是要铸假钱?”裴立诚大惊道:“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不是假钱!而是我们自己发行一种飞钱或者便钱,让人们认可。” 裴立诚听到这话沉默半晌,他心中仔细盘恒之后说道:“此时做起来相当不易啊!” “这不是废话吗!”韩清不屑的说道:“如果轻轻松松就能办成,我自己就去办,还用得在这里浪费功夫和你讲的这么明白吗?” 裴立诚捋了捋胡子,终究是下定决心一般道:“中棠你本是一山野中走出之人,短短数年能够在京师置办下偌大的产业,还能中了探花郎步入大宋官场,可见你确实是有过人之处!既然你有更高一筹的获利手段,老夫倒是有意愿助你一臂之力!只是...”裴立诚皱了皱眉说道:“具体是怎生做?先做哪般后做哪般?” “在宋辽党项附近,开设钱庄。” “中棠,你在京师已经有了钱庄,而且老夫也知道你在其他地方开设了分号,如果是在这边开设钱庄,怎么会用我这等外行之人?” “在这边开设钱庄的话,我定是要抽调一批人来这里协助,这些人本来在经营存取钱财和放贷方面有一定的经验。而找你们是需要帮着来做另一件事,那就是帮着哄抬市场。” “哄抬市场?”裴立诚重复了这个词,显得有些惊讶。 “在这里设立的钱庄,要发行一种便钱,也就是发型一种票券,此票券可以作为易货的凭证,也可以让作为抵准的依据,其实最重要的就是把这种便钱慢慢变成一种钱币,让辽国和党项都认可的钱币。” “这就算是我们自己造钱?”裴立诚极度震惊。 “可以这么理解!”韩清停顿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继续说道:“你不要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想想川蜀一带的楮币,本来是商人之间用来易货的一种凭证,就因为使用的人多了,慢慢就被朝廷所接受,据我所知,不出半年时间,东京城那边就会开始出现纸币的流通,慢慢会扩大到全国使用。” “朝廷出新钱,我们也出新钱,这...这是专门奔着杀头...”裴立诚说话有些磕巴,但是看到韩清一副波澜不惊的笑容,干脆也不再纠结这问题,想了又想问道:“辽国和党项的人凭什么认可我们的钱?” “这就是我要你裴老太公出手的原因。”韩清笑道:“哄抬市场就是要这两个地方的人慢慢接受认可我们的便钱,用这种钱和我们大宋的钱币进行兑换,也可以在我大宋进行货物买卖,只是买卖货物的地方只能局限于国境交界处,往深一点那就不行了,因为朝廷的新钱必定会与我们的便钱起冲突。” “中棠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裴立诚说道:“在大宋和辽国党项交界处,设立钱庄,还要弄成一个像是榷场一样的易货之地,我组织人使用这种便钱,让三地之人皆是认可,而后我们从中渔利!” “这种便钱给以作为兑换的一种标准,因为党项与辽国的钱币无法和大宋钱币做等价购买程度,所以这两个地方的钱币想要流通起来,就要和我们的便钱做兑换,换句话说,想要易货购买或者抵准使用,只能是我们的便钱,其他任何钱币都不被认可!” “这般做法确实有独到之处!” “不错!能控制钱币之间的比价,也就是操控汇率,这就是我的最终目的!”韩清哼笑了一下。 “那么中棠你能否给我交个底,此事要做成,有几成把握?” “一成!” “一成?”裴立诚惊得站起来说道:“凭的耽误这么多功夫,搭上这么多的人力物力,你才有一成把握?” “我如果说有九成把握,你就认同吗?如果你认同,那么我就说就九成九的把握。”韩清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说道。 这句话让裴立诚的情绪安定了下来,他慢慢坐下开始仔细思考,韩清也不再说话,只是用着扇子不住地轻轻敲打自己的膝盖。 过了良久,裴立诚缓缓说道:“此事所耗人力财力颇多,老夫暂时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答复,容我与其余人等商讨之后再做答复如何?” 韩清闭上眼呼了一口气,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他此次前来本意只为泄心头之恨,然后把这群骗子抓起来交给京兆府尹胡明达,可是谈着谈着就心生奇想,干脆与这帮骗子一起做件大事,做成了那就富可敌国,做不成那就一推二六五。现在看着这老骗子被自己说的似乎心动了,可是又不敢立刻下决定,没准是这老骗子的缓兵之计,等过两天都他娘的跑光光。在前世时候经常或者电影电视,里面的主人公审时度势,而且能把人心把握的那么绝对,但真要是面对现实,谁敢保证对面的人心往哪里想?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索性抓了这帮鸟人送进大牢算逑了? 第653章 来信托飞鸿 韩清现在是这么想,裴立诚其实也和他想的差不多。毕竟面对一个成功几率很小的买卖,谁做起来也是有些犹豫。本来手中有个挣钱大买卖,让党项和辽国的高官都能够被圈进来,挣一把大钱就走,可是眼前的这个韩清把事实和道理掰开揉碎一讲述,确实是有些能让人看得到的希望。 屋里的两人都不再言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许久,韩清终于下了决心说道:“你和你的人商讨一下吧,我希望能够得到尽快的答复。”他说完就推门出去了。进到客堂里,看到众人还是先前那副模样,自己带来的一帮豪客虽然不是那么虎视眈眈的举着武器,但是也都不放松,紧盯着裴家众人,裴家那些人表面上带着平静地表情等候,实则内心有些慌乱,因为诸人的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看到韩清走出书房,所有人的神情都松懈了下来。 “心有狂澜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韩清哼笑着看了看裴家众人道:“诸位倒是沉得住气,看来是历练过大场面!” 裴家众人听到这话,望着韩清,然后又望了望他身后的书房,没看到裴老太公出来,众人就互相面面相觑,没有任何人答话。 回到驿馆之后,韩清正在屋里独自思考,听到外面说有东京城的来信,便走了出去,那驿站之人讨好的说道:“本来这信笺要在京兆府转送到石州的,韩知州正好在这里,小的就赶紧给您取了过来。” 韩清接过来几封信笺看看,看来有些信积压了一阵子了,他知道是家人来信,微微笑了笑,掏出七八个铜钱递了给他,那人欢喜的去了。 他回到屋里坐下,将油灯拨亮一些,先打开的是张万财的信,大致浏览了最近的投入与收成,广元楼与影剧院最近还是挺有效益,快马驿站倒是有些亏钱,不过不打紧,立了秋之后押纲走货的就会多起来。 打开李奕蕾的信,只是三张纸,大致介绍逸哥最近学了哪些学识,念了哪些书,不小心磕破了腿或者打坏了家里门窗的假玉,然后就是叮嘱他多多注意身体,西北之地辛苦一些,三年之后回京团圆。 再打开竹娘的来信,厚厚地一大摞,有十几张纸,他往后翻了翻,翻到后面几张纸上看到歪歪扭扭的字和画着的小人小马小狗花草,他心里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他知道这肯定是女儿画的,竹娘是个有心的女子,将女儿刚学会地涂鸦之作挑选了一些寄来,让他知道女儿现在已经会写字画画了。他鼻子突然有些发酸,不知不觉的就被眼泪浸湿了眼眶,女儿还那么小,就看不见自己的爹爹在跟前,自己这个当爹的心中太惭愧了。看着手中信笺上歪歪扭扭的字,他眼中带泪的笑起来,茹雪的模样在他脑海里开始回荡。 “游明!”他将信放下,对门外叫道:“弄点酒来。” 游明走到门外答道:“东主,这里的酒都没怎么筛过,都是你不爱喝的。” “那就拿车里的!” “车里的?”游明有些挠头:“那可是汴京高烧啊,喝几口就能醉死。” “叫你取来就速去!”他有些烦躁的叫道。 “好的,我这就去取来。”游明答话后就去车里取酒。 “高度白酒就高度呗,我想我的女儿了,我女儿给我画画了!”他抽了抽鼻子轻声对自己说道:“我的老婆和女儿现在怎样了?韩清并没有消失,韩清只是到了千年之前!”。想到自己的前世,他就不由地悲痛起来。 等到游明把酒和几碟下酒菜摆放在桌上离开后,韩清就自斟自饮起来,喝了一会儿有些晕头了,他拿着女儿画的那些图纸嘿嘿嘿的傻笑起来,然后就把这些图纸好生包起来藏进自己怀里,没过一会儿又拿出来打开看看,看完继续傻笑,然后就留着泪将图画纸小心的折好再放进怀里。 “游明!”韩清大叫道:“取潮尔来!” 等马头琴那奇特低沉的曲调响起,引得驿馆周围的人都驻足探头往这边瞅。几位江湖豪客虽然没住进驿馆里,但是居住的地方也是在驿馆周围,听到这琴声响起,诸人都是静静地倾听。“久闻韩清刚闯荡京师之时,就被冠以崇山悦耳之号,看来这悦耳一称,当算作实至名归。”刀雁青轻声叹道。 “崇山悦耳韩半词!”于俊听罢刀雁青的话笑了笑说道:“据说还有绰号韩山匪。” “崇山这一绰号据说是因为他曾经有一首词,叫做《小重山》,山匪这绰号我倒是不太知道,不过倒也符合这人的性子。”刀雁青说道:“你看这韩清今日闯入那贾府,哪像是读书人做派?三言两语就要人家把主人之位让给他,这也太不知礼数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于俊摇了摇头说道:“今日这韩清的做为,就是要上门滋事的。” “唉,我们社中长老让你我二人跟随这韩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那黄玉印符!”刀雁青叹道:“如果没有任何收获,也不知回去怎么交代!” “我们没得到,他们不是也没得到!”于俊说道:“那通华寺的淳空,还有俩高丽人也和我们一样。” 潮尔那高高低低的曲调,在漆黑的夜色中不断响起,似乎讲述主人深深地心事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韩清起床洗漱,让游明送来米粥咸菜以及一些肉,随便吃了点。昨晚喝的太多,早晨起来胃口似乎不太好。 继续翻看京师的来信,紫鸢在信中提及想要搬家的打算。原因是韩琦的身份在街头巷尾中有不少传言,说他是契丹骨血。起初紫鸢也没在意,但是偶尔会有某个玩耍的小伙伴给惹恼了,张口闭口就说你们辽狗如何如何,这就让紫鸢不得不重视起来这个问题。凭着自己皇城司管勾身份,给韩琦弄个真正的宋人五等丁产簿倒不是难事,可是在这民众中有关于契丹血脉一事,就有些让人担心了,将来如果走科举的话,一点点的失误就会葬送大好前程。 无论韩琦的生父如何义薄云天,无论韩琦现在的养父韩清探花郎出身而且还如何的家大业大,关于身世一事绝对不能忽视。宋辽的世仇让每个人都无法忘怀,如果有个契丹人参加了大宋的科举,恐怕这个信息能够让整个大宋都不能容忍,甭管这个契丹人是不是从小被宋人教化! 韩清理解紫鸢的想法,因为紫鸢曾经私下里讲过,皇城司和广信军的斥候曾经联手多少次深入契丹腹地,就是找韩清生活的痕迹!为了此事还专门另拨一批人马,专门在道家寻找这个陈姓道人!那房州的韩崇业和韩崇训,这二人的生活经历被皇城司已经不知探寻过多少次,数次考证韩清究竟是不是云阳公主的儿子。 他给紫鸢写了回信,同意紫鸢这样的做法。楚克雄来京兆府时候把韩琦被掳的事情告诉了他,把他惊了个半死,而且也得知紫鸢为了搜救韩琦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这个孩子已经被紫鸢视同己出。 再拿起一封信,他捏了捏信封,感觉这封信是最薄的,看了看信封上署名为芳华,他知道这是季芳华的来信,赶紧撕开信封取出来信看,但见一张信纸上只有诗一首: 去时盟约与心违,春日离家秋不归。 应是石州风景好,恣情欢笑到芳菲。 “什么乱七八糟的?”韩清哭笑不得,这首谴责意带哀怨的《寄诗》写的倒是雅致,季芳华与他并没有什么名分,所以信里不能说太多,最后就浓缩成了二十八个字,字字带着埋怨。 他取过来笔墨纸砚写了回复: 官遣石州悔别家,亲知留滞不因花。 尘侵宝镜虽相待,长短归时不及瓜。 我韩清在石州一带做官,不是陷入了温柔乡,你就别胡思乱想,虽然外出时间比较长,但是我肯定会回家的,至于什么时候回去?那就到该回去的时候才能回去啊。 等他写完之后正待要装到信封里,脑海里一闪,觉着有些不对劲,重新拿出来信笺,仔细比较一番,他才感觉到太大意了,如果自己那首诗被季芳华看到,这女子冰雪聪明立刻就从此与他不再往来。因为季芳华的这首《寄诗》是用的“五微”韵,根据科举考场的诗赋唱和要求,回复这首诗的话就应当步《寄诗》的原韵,以“五微”韵来回复,但韩清没有按照“五微”韵来回复,而是在《切韵》中选了一个“六麻”韵来回复,女子如果有心,就会误解,因为这就表明二人明显不在一个调上。 他赶紧取出写好的回信,一把撕碎,重新下笔: ‘天涯虽远情相牵,茫茫红尘情可待。明月寄情情意浓,千里共赏一轮月,唯将思念幻化为梦,让梦儿继续。月,柔柔地洒满整个窗棂,风,轻轻地轻拂着秀发,人,静静地坐在阶前细捻情思。’ 第654章 蹊跷案 写完这几句,他又觉得不妥,毕竟自己在众人眼里是探花郎出身,作的词虽然总是半首,但也是能够很夺目,如果就这么白话版的写过去,估计季芳华反而会轻视自己。他想了又想干脆盗用一首词《鹧鸪天》: 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写完信之后他就陷入了沉思,季芳华是东京城数一数二的上厅行首,自从被搂着吻过之后,这女子现在看到他就脸红低下头,虽然稀里糊涂的有了情愫,可是也没挑破。这次他被贬到西北做官,整日里忙于公务,对于男女之事都没再考虑过,今日倒是有些蠢蠢*。 下午的时候,裴立诚来访。 “裴...贾老太公可是想好了?” 裴立诚点点头答道:“我与众人商讨了,中棠你所谈之事没有多大的把握,我们觉得此事若为之,不知何年才能看到收成,所以...”他说到这里,就声音慢慢的放低了。 韩清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他倒是真没指望这帮骗子能够被自己说服,毕竟这事儿要做起来,确实是需要等候太长的时间,对于以骗为生的人来说,短平快才是最喜欢的,三五年还见不到成效的,他们才不会去做。 “那...老夫这就告辞了!”这种沉默让裴立诚有些不习惯,所以他就站起来告别。 韩清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他想着是不是要立刻翻脸将这群人绳之以法,但是终究还是没下这个狠心。 裴立诚走到屋门口回头看了看韩清,看到他只是盯着案几出神,就回转身走过来说道:“中棠,此时如果为之,你可是倾全力?” “你以为我闹着玩?”韩清眼皮都没抬的随口答道。 裴立诚站在他跟前,思索了良久道:“既然如此,老夫就答应你,一同谋此大业!” 听到这话,韩清惊讶地抬起头上下打量着这裴立诚,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怎么又改了主意?” “中棠既然知道我们以何为生,所以才愿意与我们谈这一桩大买卖。”裴立诚面色庄重的说道:“昨日你提及的吕不韦之事,倒是对我有些启发。”他说到这里略微仰起头,看着顶棚说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此番赌注若是胜了,恐怕几辈子吃喝不愁!既然如此,何不赌一把?” “那你可是能说服其他人?” “中棠莫要担忧此事。”裴立诚说道:“众人其实都是听我的主意,此次前来无论说是与否,其余人都都不会说什么,他们只是跟随着我。” 韩清盯着裴立诚看了看,点了点头。 快到晚上时候,韩清去了影剧院。潘懿想要上《男儿当自强》的大戏,所以趁着他在京兆府时候,要好好谈谈。这戏涉及到太宗皇帝,还涉及到杨延昭之事,她有些拿不住准主意,不知道这戏里涉及到哪些忌讳。 最近因为白蛇的戏,让潘懿名望在京兆府红得发紫,其余人等都受惠这影剧院,所以看到韩清进来,一个个目光变得极为尊敬。潘懿现在有她自己的想法,因为这白蛇大戏虽然让京兆府万人空巷,可是比不上那些热血男儿的大戏。京兆府属于大宋西北,因为离着党项很近,所以这里的人从骨子里还是尚武。那儿女情长大戏让人只是看完惊叹,如果男人血性的大戏上演,那才能让这影剧院独树西北。更何况那《破阵子》的惊艳诗词最后一句就是在这大戏里揭破,所以这戏十分有份量。 韩清起初有些奇怪,如果要上《男儿当自强》这大戏,那么潘懿这个大美女放哪?这部戏里几乎没有什么女人的桥段的。等到潘懿和韩清讲起,他逐渐明白了这女子的想法:她想女扮男装过一把瘾。他笑了笑,应了此事。临告别之际,他把楚克雄喊来,再三叮嘱这影剧院的传音效果,因为他看到有些人在装置大叶片风扇时候,觉着空中绷直的棉线铜线有些碍事,就拆卸了下来。这些棉线铜线是影剧院扩音效果至关重要的,所以不能轻视。 过了两三天,他与京兆府官吏告别之后。就带着众人回了石州。 坐在石州府衙大堂上,处理完这些天积压的公文,韩清就思考起这一路回来碰到的怪事。要说这怪事,其实也不算怪,但是让他隐隐中觉着有些不大对劲。 事情要从他自京兆府回石州那天晚上说起。他与裴立诚商讨以后的规划之后告别,然后就率领众人一路往南返回,行走两天路程,快要到石州的当天傍晚,众人打算在前面驿馆休息,在路上前行之时,姜阳秋来报,说是前面树林中有一女子似乎要上吊寻死,韩清听了之后二话不说,立刻让人将那女子解救了下来。问其缘由,女子从神情呆滞慢慢地转变过来,开始抽抽搭搭讲述起来。 原来这女子也是石州人,自称姓彭,三个月前嫁给了石州的一个吴员外郎为妾,后来这吴员外郎听说谢公庄的观音庙菩萨开光,便带彭氏去那里上香,不料,途中吴员外郎一行遭遇了劫匪,他们不仅抢光了员外郎随身所带的钱财,最后竟将彭氏也一并劫走了。劫匪临走前还威胁吴员外,若他敢报官,便血洗吴府。彭氏被劫走之后,过了一个月,居然被匪徒装在麻袋里送到了吴员外郎府门口。 韩晴听到这里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彭氏,你被匪徒劫走了一个月?” 彭氏眼泪涟涟的哭道:“我知道大官人你想问什么,我家老爷也是这般疑心,可是奴家说的是真的,那些匪徒抢走奴家头上珠钗和手上镯子,然后就关在一个柴房,每日也送些粗茶淡饭,这些人并未侵占奴家的身子。” “他们既然已经将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干吗还要白白养活你一个月?” “这……奴家也不知啊。”说着,彭氏便伤心地抽泣起来。 韩清听着十分的蹊跷,便让人端来一些饭菜,让彭氏吃了一些,之后又重新把前后细节问一遍。 彭氏吃了些东西之后,缓了缓,得知自己眼前这个一身官袍的年轻人就是石州的知州,就急忙再次蹲身施礼,请求韩大官人做主。 在韩清的不断诱导追问下,彭氏就努力回忆被劫走的细节。 她说那日她被人绑了手,蒙了眼,塞了嘴巴,装进一个大麻袋中。接着,就有人抬着她往前走,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彭氏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很快,彭氏被人从麻袋里拉了出来,扔在榻上。随后,她的戒指、项链、手镯便全被取走,只剩头上的一枚铜簪子,由于不值钱,没被拿走。就这样,彭氏在那个小房间里被关了一个月,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不是男的,就是女的。后来将近一个月左右,匪徒在半夜将她装入麻袋,抬到了吴员外府门放下,就悄无声息的走了。 见到彭氏被完好无损送回来,吴员外郎虽然疑心,但是也追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冷落着她,可是偏偏就在回来的这几天,她吃饭开始呕吐起来,请来郎中把脉,这才知道已经有喜了。这个消息让吴员外郎更是惊怒羞气,因为他和发妻成婚五年都没有孩子,怎么这彭氏才进家三个月不到就能有身孕?他恼羞成怒的把彭氏关进柴房殴打拷问,问她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彭氏经不住这般折磨,索性就说是匪徒的。吴员外郎将她痛殴一顿,直接扔出了府外,彭氏觉得如此冤枉,活着也无望,就呆滞的往远走,越来越觉得伤心无奈,便想寻短见,恰巧被韩清所救。 之所以觉得这事情比较蹊跷,是因为韩清问了彭氏,可是怀疑什么人做的此事,彭氏说可能是最近在石州一带流传的杀人青魔有关,因为这绑匪来无影去无踪,而且不玷污她身子,只能是传说中的青魔有关。 “无稽之谈!”韩清听了彭氏的猜测之后不屑的说了一句,然后又问道:“这一男一女是当地口音吗?” “是!” “前几天偶尔传来木鱼声,后来一直很安静。” “除了吃饭和如厕,你一直是被绑着的吗?” “是的,眼睛也一直被蒙着。” 韩清又让她回想囚禁期间的一些细节,彭氏沉思片刻说,在她被关了二十多天后,她明显感觉那一男一女对她的防备有些松懈。有一天,她在吃午饭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看管她的男人说了句“这婆子,又把肉给烧焦了”,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就趁这当口,彭氏迅速取下头上的铜簪子,在她吃饭的木碗上匆匆划了三下,算是做了记号。划完后,她本想摘下蒙眼的布看看四周,但男人很快回来了,她只好作罢。 “你倒是十分的机敏!”韩清赞赏后,又问她为何不呼救。孙氏说,劫匪一开始就威胁过她,若她呼救,便一刀杀了她;若乖乖待着,就有吃有喝,关上个把月还能放她走。韩清听罢一面点头,一面在大堂里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你是吴员外郎的妾,那么他的发妻是谁?” “发妻吕氏。” “有多少了解?” “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有个弟弟叫吕保,是谢公庄的里长。” 第655章 断案拨迷雾 韩清仔细思考片刻,便让彭氏先暂居在石州府衙驿馆内,然后叫来石州左右军巡院的判官,向二人讲述此事,两位判官听韩清分析这里的案情之后,不住的点头,韩清又吩咐捕头和他明日一同去谢公庄。 吕保是谢公庄的里长,见到知州亲自来庄子里,自然是激动又惶恐。他站在马车跟前对着韩清一个劲的拱手作揖,并且小心翼翼的回答着韩清的问题。 “一个月前,你们谢公庄的观音庙办了场开光法会,着实不错。更奇妙的是,就在你们办法会的当天,折磨韩某多年的痛风病竟然不痛了,这不是佛光普照是什么?韩某知道,你作为里长一定为这法会出力不少,所以趁着去别的县看看功夫,顺道来谢公庄见见你。”韩清下了马车并未走远,只是站在马车跟前手搭凉棚往周围望了望说道。 吕保听罢十分激动,自然是在知州面前自夸起来,并且把自己娘子叫道马车跟前,然后就讲自己办的这场开光法会如何的辛苦,前来谢公庄的信徒如何的多。 说了一小会儿,韩清就上了马车,吕保夫妇二人极力邀请知州来庄子里坐坐,韩清摆手说还有其他事要办。 等吕保夫妇二人告辞,韩清带着众人离开谢公庄,走了一会儿停下来,让两位判官过来,韩清回头冲着马车里问道:“听清楚了吗?这一男一女的声音可是当初关你之人?” 彭氏连声道:“正是,正是。” “这便是你听到木鱼声的原因。当时,你被关在吕保家,恰逢谢公庄大搞法会,那木鱼声便是从观音庙中传来的。”说完,韩清又吩咐捕头,让他次日一早再去谢公庄,跟吕保说他要去观音庙烧香,顺便在吕保家吃午饭,让吕保准备一下。 “韩知州,可是要派人缉拿这夫妇?”一个判官问道。 “先不急,明日再去会会,就该水落石出了!”韩清说道。 次日天明,捕头便赶往谢公庄,向吕保说了此事。吕保一听,哪敢怠慢,当下便杀鸡宰羊地忙活起来。 到了午饭时分,韩清带着几个衙役赶到了。衙役们个个手提箱子,吕保看着奇怪,但又不好问,只管招呼起韩清来。韩清看了看桌上的飯菜,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说今天出门多带了几名随从,恐怕桌上的饭菜不够吃。 吕保赶紧说:“韩知州请先入座,小的这就多准备些。” 韩清笑着说:“不必了,既然我多带了一些人,就考虑到你这里估计准备的饭菜不足,我已经从观月楼带来了不少的饭菜,只是这大中午的,观月楼还等着用盘子,你去弄些盘子来,把这些菜倒过去,我也好差人将观月楼的盘子送回。”韩清话音刚落,几个衙役便纷纷打开了箱子,里面一碟碟的全是菜。 吕保有些为难:“韩知州,盘子已经用完,碗行吗?” 韩清说:“都行,只要能把菜装下就行。” 吕保只好把家里所有的碗都拿了出来,连几只木碗都用上了,这才勉强够。就这样,韩清一行纷纷入座,吃了起来。其中一个衙役吃着的过程中,仔细验看了木碗,就对着韩清伸手示意,韩清让人传递过来木碗,果然在其中一只木碗上,发现了三道划痕。韩清朝捕头递了个眼色,捕头会意,当场便与一班衙役制伏了吕保夫妇。 在证据面前,吕保承认了他绑架彭氏的事实,也供出了幕后主使—他的姐姐吕氏。原来,吕氏知道吴员外郎生性多疑,她设下此计,就是为了迷惑吴员外郎,令他对彭氏的贞洁产生怀疑。只要这疑问的种子在吴员外郎心里扎下根,就算彭氏真的怀上孩子,那也是白搭。 接下来的事就是交给军巡院判官去审理,吴员外郎也终于得知彭氏所怀的孩子确实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而且也把从中使坏的吕氏给休了。 这个案子过程其实比较简单,孙氏的机敏让这件案子有了突破口,结局说起来还是相当不错。 韩清之所以觉得蹊跷的,就是孙氏刚被搭救后,自认为此事是青魔所为。关于这个青魔之事,韩清倒是听说过几次,也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只是以讹传讹而已。但是他总觉着这青魔的传说不是那么简单,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这青魔的传说也不知道哪一天就冒了出来,说是石州下面昌化县的捕头贺汉川有一日刚刚查勘了一桩公案,回府衙途中路过一座庙歇息,忽然一阵旋风过后,面前出现个绝色女子,约十七八岁年纪,生得花容月貌、秀色可餐。她走到贺汉川跟前,大叫一声:“官爷啊,冤枉啊……”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了。 贺汉川忙问道:“小娘子,有何冤情快快讲来,我乃本县捕头,若有冤情,定为你作主!” 贺汉川连问了几声,不想那女子却半天不语。最后,那女子被问急了,只得抬起头来。贺汉川定睛一看,却见那女子七孔流血,口含塞了青草,面目恐怖狰狞。贺汉川一下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他忙命手下四处查看一番,只见离路不远处有座废弃的砖窑,于是带着众人走了过去。窑内恶臭熏天,砖石瓦砾扔得到处都是,砖缝里长满了杂草。见一处有个砖堆十分可疑,贺汉川忙命衙役将砖堆扒开,里面立刻露出一具腐烂的尸骨。从骨架的形体成色上看,是个女人,至少死了半年了。回想刚才梦见女子喊冤的事,贺汉川想:此尸骨肯定是那个被害的女子,由于冤魂不散,才拦轿喊冤的。那么凶手是谁呢? 后来彻查此事,临县走丢女儿或者娘子的人就纷纷来认尸,此事后来被传得越来越大,以至于这石州有点什么大小案,都要被百姓们传成是青魔所为,因为那女子口中塞了青草,这杀人凶手就是青魔。 那彭氏被吕保绑了之后,居然也疑神疑鬼的说是青魔,看来有必要把这青魔的事该查上一查了。 这一日,韩清带人去了昌化县,并与知县闲扯一会儿,没聊出个什么所以然,就打道回府,在县里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他陷入了沉思。 姜阳秋看到韩清有些发呆的看着路边的乞讨者,就上前说道:“东主若是觉得这乞儿可疑,小的上前制住他们问话就是。” 众人在京兆府时候,听楚克雄把韩琦被掳的事讲了个明白,都是惊呼不已。所以姜阳秋看到韩清盯着乞丐愣神,以为他还记恨于乞丐,所以才上前发问。 韩清摇了摇头,他盯着那群乞儿凝视的原因不是记恨,而是突然想到了现在流传的这个故事的深意了:女子口中塞满了青草,其实就是另一种寓意,即透露出杀人凶手名字,根据这个情形设想一下,杀人凶手的名字谐音“含青”! 他想到这里,就吩咐姜阳秋:“这个青魔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你去查一下那个叫贺什么的捕头,打听一下这人以前做过什么。” “东主,那捕头叫贺汉川!” “对,就是他!” 看到姜阳秋有些疑惑,他就把自己的分析讲了出来,姜阳秋听罢很是惊讶,这贺汉川与东主没什么过节和仇恨,怎么会弄出这么个故事含沙射影。 “无非就是想把我妖魔化!”韩清笑了笑说道:“此人做这事的动机我大概也能猜到。” 没过两天,姜阳秋已经将贺汉川经历打听了清楚,此人以前本是当地一民团的教头,后来民团解散,贺汉川无事可做之时,被当地通判常言所招揽,因为屡次破案有功,被常言提拔为捕头。他家中老娘病卧在榻,他的娘子在当地一家纸坊做手艺。 “这等江湖人士,只是心中有一份仗义执言的想法,感恩当年常言对他有知遇之恩,无非就是想报恩而已!但是人微言轻,只能做点损我名声之事。”韩清听到贺汉川的经历之后略微笑笑。 “东主,那我们就这样任凭他用个胡编的故事污损吗?”姜阳秋看到韩清似乎不太当回事,就有些不解的问道。 “给他一些好处,做一些提拔,这些谣言自动就会慢慢消失。” 这贺汉川是一捕头,娘子居然还老老实实的在纸坊做手艺补贴家用,看来这汉子的社交能力差了点,一个县公安局的刑侦大队长居然没给自己老婆推荐个好工作。 夏至时候韩清又收到了家书,竹娘将茹雪歪歪扭扭写的字连同小孩儿画的涂鸦依旧是寄来,让他看着心里就酸酸的。李奕蕾的家书提到东京城在开春时候放榜,又是一番榜下捉婿的大戏。这次状元是一个叫宋郊的人,榜眼是叶清臣,探花是郑戬。状元的弟弟叫宋痒,名列第十名,一家子俩兄弟及第,很是令人称奇。 (乙巳,御崇政殿,赐进士安陆宋郊、长洲叶清臣、吴县郑戬等一百五十四人及第,四十六人同出身。不中格者六人,以尝经真宗御试,特赐同《三礼》出身。丙午,又赐诸科一百九十六人及第,八十一人同出身。 郊与其弟祁,俱以词赋得名,礼部奏祁第三,太后不欲以弟先兄,乃擢郊第一而置祁第十;人呼曰“二宋”,以大、小别之。刘筠得清臣所对策,奇之,故擢第二。以策擢高第,自清臣始。) 第656章 府衙事 “宋郊,宋痒!”,韩清看完家书暗自笑着念了一遍这兄弟俩人姓名,这兄弟俩人大名他在上一世听过,宋郊就是后来改了名字的宋祁,有名的“红杏尚书”。因《玉楼春》词中有“红杏枝头春意闹”句,世称“红杏尚书”。至于宋痒,乃是乡试、会试、殿试都是第一的“连中三元”之人。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就步入了冬月,在月初的时候,韩清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之所以奇怪,是因为这信的火漆和大宋所用略有不同,这封来信封口处的火漆略显发黑,而且信封上只是写了收信人是韩清之外,没有任何落款。他拆了信封取出里面的信函,直接看落款处,居然是李跃遵。 他看到这个人名有些吃惊,这才从头到尾仔细把信笺阅读一番,心中其实倒也没说什么,先是吹嘘一番韩清的本事,一介书生居然能领兵收复城池,然后话锋一转,说自己自从被韩清俘获之后,幸得陛下仁慈,放自己一条生路返回党项,现如今自己又被委派在党项与宋边境统兵,得知韩清坐镇石州岚州一带,希望韩清有空过来把酒言欢。 韩清看罢这封信,哼笑了一声,将信笺揉成一团,就扔进了纸篓里,仔细想了想这李跃遵的做法,他猜测是不是这厮无聊,哪有一国的官员闲的没事去另一国边境赴宴的?即使真这么做了,恐怕到时候台谏官的口水也能淹死你!想到这里,他从纸篓里翻找出来那信笺,重新叠好塞进信封里,然后交给了石州县衙书记官。既然是来自与党项的信笺,不能有丝毫马虎,免得落人口实。前世看过史实,前苏联的将军就是反间计被冤杀,这李跃遵没准耍什么幺蛾子把自己牵连了。 转眼到了正月,依据官场惯例,韩清在石州府衙大宴宾客。官场重新洗牌过后,常言的势力已经逐渐被清理了出去,新上来的一批官员都是干吏。新上任的通判冯弘扬之前是江淮发运司的发运判官,因为得罪上司被贬,后被启用调任石州,前期担任提辖,后来因为常言的打压,基本上就被架空,这次得到韩清的启用,冯弘扬激动万分,因为他这次的差遣是石州通判,从以前闲置的一个六品七品之间的小官,顶替了土霸王常言,给生生地提到几乎与知州同起同坐的级别。 通判,是“通判州事”或“知事通判”的简称,在宋朝有着特殊一层的含义,大宋为防止州郡官尾大不掉,在州郡设通判,作为副职,与权知军、州事共同处理政事,其职责为:“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可否裁决,与守臣通签书施行。”通判还有一个职责:“所部官有善否及职事修废,得剌举以闻。”通判由皇帝直接委派,辅佐州政,可视为知州副职,但有直接向皇帝报告的权力。知州向下属发布的命令必须要通判一起署名方能生效,并有监察官吏之权,号称“监州”。通判之名,也因上下公文均与知州联署之故。通判的差选,初由朝廷选京官任职,后改由转运使、制置使及提举司等监司奏辟。通判之掌除监州外,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皆可裁决,但须与知州通签文书施行。通判是兼行政与监察于一身的中央官吏。 换句话说,这个被韩清提拔起来的副市长,可以直接向皇帝报告,而且韩清所签发任何文书,必须要有冯弘扬一起签署才能生效。能在官场上混的人,情商低不到哪里去,以前的不得志一扫而空,都是因为新来的这位韩清所致,冯弘扬哪有这么不开眼,所以两位市长在行政上配合的行云流水。不过冯弘扬确实也心里暗暗吃惊,这韩清本来是京师太后那边的人,可是居然能够把京兆府转运使,制置使及提举司等关系打通,让自己仕途没有任何磕绊。 这次在府衙操办宴席,就是把当地官员以及富豪乡绅约来,共同举杯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顺便聊聊,联络一下感情。这种宴席操办,在大宋已经形成了一套不成文规矩,所以在费用方面倒是有一些名正言顺的支持,可是韩清看了府衙的厨子准备的菜单,就自己多掏了一些钱,让酒席更加丰盛。 冯弘扬趁着众人闹哄哄的劲,悄悄给他指点坐着的诸位,某某什么背景,某某怎么起家,某某和谁是连带关系,韩清听着也不打断,只是略微的点点头,俩人正说着话,远隔着好几个桌席闹将起来,一群人叫喊嚷嚷不停,让其他几桌酒席的人为之侧目。冯弘扬见状赶紧命下面的离石县的县令过去看看,结果那边依旧是闹哄哄的,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冯弘扬看到离石县令有些镇不住,又急忙命方山县令也过去。没过一会儿,离石县令有些讪讪的的过来说道:“那边有人吃酒多了一些,为首之人想过来与韩知州说说话。” 韩清听了微微一笑,酒场上有人要以着敬酒之名和其他人攀交情,很正常不过,他看到方山县令也走过来,后面跟着一个黑大汉。一直在韩清附近未离座位的柳林县令看到那大汉是自己属下,吃了一惊,急忙站起身走了过去对那大汉问道:好好的酒宴,你这闹将起来为哪般?那大汉和柳林县令低语说了两句,径直走到距韩清酒席还有一丈的距离就停了下来,然后双手举着酒盏说道:“我乃柳林县的都头贺汉川,感谢韩知州对我提携,特前来敬酒一杯!” 贺汉川说完之后将手中酒盏举起一饮而尽,然后双手举盏慢慢退着就离开了。韩清至始至终并未动一下,只是略带微笑着看着贺汉川退去。 冯弘扬凑过来悄声说道:“这贺汉川自从一捕头提拔为都头之后,比以前更加勤恳了,而且据说常常念叨韩知州对他的提拔。” “他那娘子现在做什么营生?”韩清突然想起,随口问了一句。 “他的娘子进入了县衙浣衣局,每日就是管着一帮娘子,倒也轻省了许多。”冯弘扬答道。 韩清听罢略微点点头,这贺汉川是个粗豪的汉子,从一县派出所大队长提升成了派出所的所长,定是感激不已,而且老婆不用做什么苦营生,这夫妇二人借此翻身了,恐怕那“青魔”的祸众之言会很快就消失掉。 与众人热热闹闹吃罢酒席,各地县令纷纷告辞,富豪乡绅有的住得近的,就还磨磨蹭蹭不走,在县衙里与别的人还在三三两两的聊天,时不时地往韩清那边瞅瞅。 冯弘扬与韩清正在县衙的花园里散步消食,无奈这天气实在寒冷,二人走了一小会儿,还是躲到伙房里烤火了。“中棠,忘了告诉你,自南衙来了邸报,王钦若封冀国公,曹利用改封鲁国公,并加恩宠。” 韩清听罢点了点头,王钦若现在已经折腾不起什么风浪,虽然被封了冀国公,但是彻底的和政事堂无缘了。吕夷简目前是参知政事,四十岁出头就入职政事堂,是大宋朝年纪最轻的参知政事之一,这人的性子令人捉摸不定,说他奸诈,但是也有正直的一面,说他刚正,却也善使机巧之事。 “还有一件事。”冯弘扬直起身子看着韩清道:“党项赵德明在省嵬山筑了城,这厮狼子野心,恐怕将来为我大宋之患!” “赵德明?”韩清沉思一番,这才明白说的是李德明,因为这一家子人前期平了叛乱,被封为西平王,赐李姓,后来这家人又放弃李姓,改称为嵬名曩霄。赵宋朝廷被这家人弄得不胜其烦,直接称呼李姓,可是民间缺称呼为赵姓。他问道:“这厮的儿子已经二十来岁了吧?” “儿子?”冯弘扬有些奇怪,本来说起赵德明,怎么能扯到他儿子身上?但他依旧答道:“他的儿子二十出头了,大名元昊。” “赵德明还折腾不起风浪,主要是这厮的儿子。” “中棠对赵德明家世很有了解吗?”冯弘扬有些惊讶。 “略微了解一些,曾经在东京城时候,听马相公,钱相公、曹相公都偶尔谈起。” 马知节、钱惟演以及曹利用都做过枢密使,所以韩清偶尔能听到朝中关于党项的一些事,况且刘娥也给韩清单独说过。 “原来如此。”冯弘扬颌首道:“这赵德明又是筑城,又是攻城掠寨,野心越来越大了。” “看来冯判对这党项倒是多有了解。” “赵德明在大中祥符三年时候,哦,就是中棠你刚被发现那一年,这赵德明就被辽皇遣使册封为夏国王,所以这党项正式要立国号的日子恐怕不会远了。”冯弘扬说到这里略微沉思一下继续道:“大中祥符五年时候,这赵德明尊其父为皇帝,庙号武宗。我觉得南衙一直对赵德明不断加封,反而助长这人的气焰。” “立国称帝那是迟早的事!”韩清说道。 “你我都能看的出,难道南衙的人就看不出吗?”冯弘扬忧心忡忡。 “你以为朝廷看不出?”韩清说道:“看得出又能怎样?” 第657章 京师事 天圣三年春,东京城影剧院里,周慕晴盯着放在案子上的纸笺,一个劲的流泪。行首孔秋白坐在她旁边劝道:“周大家莫要伤悲,柳官人已是辞别这么久了,如今见到他的诗词居然能够传到京师,可见柳官人的诗书才气定是令人倾倒,姐姐你应该高兴才是。” 周慕晴拭了拭泪说道:“我曾与他说过,倘若及第不得,就在京师住下,哪里也不再去了,可是他......” “柳官人未及第,难免有些惆怅,他这次离开,出去散心久了,自然就会回来。”孔秋白站起身来,走到那案子跟前看着诗词说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依我看啊,周大家因为这首《雨铃霖》太过于盛名,你只是看到柳官人的诗词里带着离愁,这离别的滋味最令人断肠,可是周大家却没注意到柳官人旁边这首词所说的情义吧?恐怕过不多久,他还会再回京师的。” 天圣二年时候,柳永第四次落第,满身惆怅离开京师,与虫娘周慕晴辞别,作著名的《雨霖铃·寒蝉凄切》,由水路南下,填词为生,想不到一时间名声大盛,这首《雨霖铃》没经过多久,居然传的京师无人不知。 周慕晴往旁边的那首词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未再言语。 旁边的那首词,乃是柳永做了《雨铃霖》之后,一路漂泊,身心疲惫,有感而发做的另一首词:《轮台子·一枕清宵好梦》。 “一枕清宵好梦,可惜被、邻鸡唤觉。 匆匆策马登途,满目淡烟衰草。 前驱风触鸣珂,过霜林、渐觉惊栖鸟。 冒征尘远况,自古凄凉长安道。 行行又历孤村,楚天阔、望中未晓。 念劳生,惜芳年壮岁,离多欢少。 叹断梗难停,暮云渐杳。 但黯黯魂消,寸肠凭谁表。 恁驱驱、何时是了。 又争似、却返瑶京,重买千金笑!” 孔秋白念完这首词不由叹道:“这柳官人的才情,恐怕在京师也难以寻到比肩之人。” “倘若他也是这般认为那倒好了,也就不必浪迹天涯。”周慕晴幽幽的说道。 “周大家还是好生的静静心,等候柳官人回到京师重聚吧。”孔秋白笑道:“诗词里已经说了,又争似、却返瑶京,重买千金笑。他可是还惦记着京师呢!” “但愿如此吧!”周慕晴轻声地说了一句。 俩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有狗吠的声音,孔秋白为了不再让周慕晴伤感,就转移话题道:“听外面的声音,就知道朱伯凭又在驯那小狗了。” 周慕晴闻言,略微侧耳听一下说道:“那大黄狗凭着《酒干倘卖无》在京师居然名气大过人,这朱伯凭也不知为何还要再驯小狗。” 孔秋白笑道:“狗的寿命可是不如人长,朱伯凭的名气还不如大黄狗,索性就从这里多下功夫,驯熟了小狗,也是为了将来大黄狗不能登台的那一天而做准备。” 孔周二女所说的是实情,朱伯凭在影剧院虽然是元老级人物,但是无论怎么努力,终究名气盖不过自己的那大黄狗,这让他经常哭笑不得,后来索性认命,就靠着大黄狗多在大戏里露脸。但他也知道狗的寿命很短,也就十几年功夫,所以为了将来不时之需,就多下功夫,培养几只小狗。 在影剧院目前最盛名的大戏,除了《白娘子传奇》和《倩女幽魂》,剩下的就是《男儿当自强》、《人鬼情未了》和《酒干倘卖无》,或许能够激发人们心里那一份善良,《酒》这部大戏每次上演都十分火爆,人们看这部戏被剧情煽的落泪不已,同时也为那忠心的大黄狗所感动。所以大黄狗的名气在东京城越来越高,或许有人不知道影剧院东家是谁,但是大黄狗却是一定要知道的。 不过每当演这部戏的开场,已经慢慢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戏前一定要再三叮嘱观戏的看官们,禁止喧哗!一定要禁止喧哗!之所以有个这样规定,是因为在京师慢慢传开一个秘密,那就是当大戏演到大黄狗为了救哑叔被撞死时候,只要众人齐心协力一同呼喊大黄,这狗就能活过来。也不知哪个促狭鬼把这个当做关扑与人下注,一帮子人去看大戏时候奋力呼喊,那大黄果然不再装死,一轱辘爬起来跑到舞台前,兴奋地对着观众汪汪叫。这时候影剧院就乱了套,看官们一窝蜂的跑到舞台前争相和大黄“握手”,有的还想爬上舞台搂抱一下大黄,这就弄得岳进和朱伯凭心惊胆战,生怕大戏演砸了。 就因为这事,楚克雄还和《酒》的班子发生过争执,配套演员都觉得既然看官们希望大黄活过来,干脆就把大戏改了吧,让大黄陪着哑叔一直演到底。楚克雄不同意,他和韩清探讨过,《酒》这大戏本来就是悲剧,所以一定要把悲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为此,他还特意把韩清教他的那句话讲给众人听:悲剧就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撕碎给人看! 《酒》的班子看着改戏无望,也只好作罢,为了保证大戏不被搅和,只好多借助于搓弄的好手姚定亮到时候耍手段,大黄狗跃起被撞飞之后,瞬间使个障眼法,把一条假狗替换了真狗。现在影剧院已经成了东京城那帮子爱好做关扑的聚集地,但凡演到这一刻,必定要全场齐声呼唤大黄狗活过来。 就因为大黄狗在影剧院能够给主人得挣钱财,吸引的全国不少人带着自己驯服的各类奇珍走兽投奔,起初影剧院看到这么多好的活道具前来,大门打开迎四方来客。 这些活动具能够在《西游记》中担任各类妖怪的原型,起初还能收到不少成效,但是后来慢慢就发现不对味了,山羊、高头大马、猴子、飞鹰倒是能说得过去,可是这狗熊和狮子老虎就有些让人害怕,演戏时候上来露露脸还行,但是平时怎么办?放在影剧院后面圈养也不大现实,这些猛兽每天吃的肉食顶好几个人的半月口粮,万一跑出去伤了人,那只有影剧院来花钱铲平这事儿。更别提有人驯服的几丈长的大蛇,放在台上配合季芳华等人表演白娘子时候,行首们吓得花容失色,打死都不肯上台配合。所以后来这些飞禽走兽只是在东京城待了个把月,慢慢地就退出人们的视线了。 看到朱伯凭弄了几只小狗,韩琦极为的开心,三天两头的往影剧院跑。 “琦哥,你这次又是一个人来的?”周小俏看到韩琦在和小狗玩,就说道:“你忘了上次被坏人给掳去了?你娘娘差点要吓死!” “不妨事!”韩琦边逗弄着小狗边说道:“俺家已经搬到东鸡儿巷,离这里特别的近,走个几步就能到家。” 紫鸢已经把家搬到了东鸡儿巷,就是为了让韩琦免得遭受别的孩子的耻笑,韩琦尚小,不懂宋辽之间的仇怨,所以被孩子们说辽人后代后回去问娘,紫鸢听了之后很是担忧,所以干脆搬离了甜水巷。 “也多亏琦哥机智,留下诸多线索,才能脱险。”周小俏叹道:“这么小就处事不惊,可是和你爹爹学得?” “周小娘子说的不大确切。”朱伯凭说道:“应该说琦哥从小继承了他爹爹的聪明才智,至于处事不惊,嘿嘿,谁知道东家小时候遇到这种事会不会慌里慌张呢?” “对!”周小俏笑着看韩琦问道:“你爹爹可是来信了?” “前几天还来了信呢!”韩琦将一只小狗抱起来摸着小狗爪说道:“俺娘看完信先是骂俺爹爹,然后又嘱咐我按照爹爹所教方法读书。” “啊?”周小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何骂你爹爹?” “我也不知!”韩琦一直注意力在小狗身上,所以头也没抬的回答道:“俺娘说这只小公鸡又在外面风流快活呢。” 韩琦的话音落了之后,周小俏与朱伯凭,以及旁边的黑三娘等人立刻不做声响。这是东家的外室和东家私下里的情话,万万不可打趣评论。虽然众人不再言语,但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笑。 此时在广元楼,彭方以及彭元正在屋子里算收成。刚破春没多久,还属于青黄不接时候,广元楼此刻正是耍威风的时机,因为只有这里能提供各类反季青菜和水果。 “这每日登门的客人摩肩接踵,做生意做到这个份上,恐怕前无古人吧!”彭方得意的捋了捋胡须叹道:“此前在武遂城做生意时候,我一致认为自己能傲视天下,想不到来了东京城,生意比以前大了百倍!” “咱们生意最好的就是入冬前到破春后,凭着这些青菜瓜果,其他酒楼想学也没地方学!”彭元说道:“倘若那次若不是哥哥你与其他酒楼斗气,将炒菜之法展示于众人,恐怕咱们生意还能更好!” 第658章 万事长看备为谋 自从那次因为打赌而将炒菜之法展示于其他酒楼之后,各个酒楼立刻照搬,每个酒楼的厨子都是有真本事的,自创了各种菜的做法,一种鸡蛋的煎炒,能在各个酒楼吃到几十种烧制方法,鸡蛋配各种青菜,还能配各种豆腐,也能配瓜羹,还能配鸡汤牛肉汤羊肉汤,反正花里胡哨的炒法层出不穷。鸡蛋是这种炒法,其他青菜更不在话下。于是每个酒楼都有各自的招牌菜,居然都能有不少铁杆吃货就迷某种味道的炒法。 看到各个酒楼都推出了炒菜,老彭每每走到街上闻到飘来炒菜香味,都恨不得跺一跺脚,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一时气昏了头去与别的酒楼争高下,这才让韩清这个小东家当场展示了做菜之法。不过想想也释然了,无非就是锅子的厚薄而已,这种秘密捂不住,没过多久其他家酒楼就能学会,不过很多大菜硬菜的做法并未展示,有些复杂的菜肴还是能在京城中独占鳌头的。 天圣四年九月,在西北府州一带,人们现在已经开始接受一种新流通的纸质货币,这种货币叫做“元钱”,虽然朝廷已经开始使用交子作为等价交换工具,但是也仅仅是大的商铺或者大宗买卖才使用。可是最近一年多来,老百姓们发现各个酒楼或者商铺鼓励人们使用元钱,如果使用铜币或者金银币的话,无论吃饭还是买货物,都是原价,而如果使用元钱的话,反而能在原价基础上打八折或者九折。更有甚者,某些东京城特有的东西,在西北一带如果奇货可居,那么商铺老板只是接受元钱才肯售卖。 起初人们并不待见这元钱,觉得这花花绿绿的纸币与交子相比起来,似乎有些太不上体面,虽然这元钱印制的更精美。一般的老板姓还是接受目前的铜币以及近几年兴起的金银币,毕竟沉甸甸的钱在身上装着,总是能让人踏实一点。不过这元钱慢慢地使用的多了,反而觉得更方便了。 裴立诚刚开始在做这事时候,已经慢慢地进入到韩清的思维模式里,所以带着一帮人很是卖力气,等看到韩清搭着钱做这事时候,这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带着裴婉儿非要和韩清把这事论道的明白才行。用裴立诚的话说就是商家本来在用交子或者铜币,而用到你这元钱的话,就给打八折,请问小祖宗这亏的两折算谁头上? 等他看到韩清伸出大拇指对着自己鼻子指了指,就急的嗷嗷叫唤,他开始痛斥自己瞎了眼,居然听信韩清这个败家子,花费这么大功夫专门去赔钱,并且明确表示,我裴立诚用这一年半的时间,肯定挣了大把的钱财,这是头一次花费这么大功夫一直赔着钱看不到头!这活儿没法干了!裴立诚拿出了要走人的态度。 韩清看到这老头要撂挑子,就冲着裴婉儿望去,这小娘子刚从南方回来没多久,看到韩清望向自己,也并未言语,目光直视地面,但是余光却一直看着他。韩清看到这光景,也只是好言相劝,并告诉他们一些不能与外人说的秘密:这个元钱是由皇家支持的! 裴立诚听到这话之后,眨了眨眼睛,将信将疑的盯着韩清,他之所以做这件事有些不踏实的原因,就是因为从东京城出来小道消息,说伪造交子等同于伪造官文。这元钱虽然不是交子,但是具有和交子相同的功用,这就让裴立诚有些惶恐,不知道韩清怎么会有这泼天的胆子敢做这种事。现在听到韩清说是有皇家支持,心里一块儿石头略微落了地,不过多年的江湖经验又让他警觉起来:“中棠,老夫知道你这娃子有颗七窍玲珑心,所以做事方面确实令人值得称道,不过这事做了一年半,眼看着赔钱,还提心吊胆的担心吃牢饭,你既然说有朝廷支持,可是有什么凭证能让老夫一观,也好让老夫心里更踏实一些。” 韩清苦笑了一下,转身去取了上奏的札子以及官家的手诏,交给了裴立诚。 对于发行货币来说,韩清知道没那么简单,自己能开私人银行已经是得到老天眷顾了,如果真要是再发行自己创造货币,那真是嫌自己命长了。所以对于发行边陲货币一事,他早早地就将自己的想法与以后的利益做了详细的说明,然后派人送到了刘娥手里。对于这件事,他先前只是以书信形式告诉刘娥,并不以札子形式去上奏朝堂,主要是为了避免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台谏官胡喷。 书信到了京师之后,足足三个月有余刘娥才回复,只是回复的话语略微简单了一些:你韩清看着去做吧。 对于这句回复的话,让韩清有些捉摸不定。如果自己身在京城的话,凭着自己的口才,肯定能把其中利害关系讲清楚,而且也能根据刘娥的当时态度见招拆招,但是自己远离朝堂,不知道刘娥究竟怎么想,况且朝堂上还有一群人精没准能煽风点火。 韩清思考一些日子,最后还是决定以上札子形式提报。这次的札子做了详细的比较,因为成都益州设交子务,以本钱三十六万贯为准备金,首届发行“官交子”一百二十六万贯,准备金率为不到三成,所以府州一带的聚蚨钱庄设立元务,准备金设置为四成五。准备金的管理由朝廷安排人来执行,并在府州一带设立“元铺户”;朝廷派人担任监官主持元钱发行,为了避免伪造之弊,元钱印制过程由朝廷监管监制。 这个札子上报给朝廷之后,并未得到回复,于是韩清上奏第二个札子:如果使用元钱,元钱要有“兑界”,每隔两年到三年做一次承兑。因为元钱是纸币,有破损等情况出现,所以两到三年一换。元钱发行总数由朝廷决定,不过考虑到元钱只是在西北一带使用,所以发行面额不用太大,一贯钱,两贯钱,五贯钱即可。札子最后一点提到,元铺户完全由朝廷掌管,聚蚨钱庄作为辅助发行,只是提供人力物力钱财。 这次朝廷并未拖延,隔了两天后朝廷终于有了答复,韩清收到官家手诏之后立刻打开,就看到盖着玉玺大印的手诏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字。 此时裴立诚打开韩清递过来的手诏,翻来覆去看一遍,除了那个大印之外,找不到任何一个字。这个时候有伪造官文的,但是没人敢伪造朝廷的玉玺大印,所以这手诏肯定是真的,但是怎么是无字的呢? 裴婉儿接过来手诏,仔细看看也是不得要领,她皱着眉想了一下问道:“中棠,奴家在韩宅.....的时候,也曾看过你的其他手诏,所以奴家自诩还是有些见识的。只是这次官家给你御批,至少有个门下二字吧?怎么......”说到这里她就以询问的眼光看着韩清。 “裴老太公在大宋行走多年,论智计,论心智,论阅历,你都是佼佼者,以你行走江湖多年经验,看到这无字手诏,你自己品吧。”韩清并未对着裴婉儿回答,而是对着裴立诚微微笑道。 “你既然上奏了朝廷,无非就是等朝廷许或不许,倘若不许,我们也就各自散去,可是这无字诏书,是不是说明就是许了?”裴立诚皱着眉想了半天问道。 “说不得!”韩清面带着笑容,只是平静地回答了三个字。 看到韩清这样的自信,裴立诚点头道:“老夫明白了,只要做的摊子越来越大,事情就越可为之。” “裴老太公放心大胆的去做吧,对于各商家的补贴,虽然暂时让我们损失不少,不过将来百倍千倍的收益回来。”韩清看到稳住了裴立诚,也就再次给他画个大饼。实际上对于这个无字手诏,他自己也拿不准朝廷究竟是什么意图,更确切的说是刘娥究竟有什么想法不得而知。如果把这次的手诏看作是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也能换成另一种意思,那就是无话可说! 他仔细思考了一遍自己和刘娥各个见面的场景和会话,判断这个女人的思维方式以及做事方式,终究是揣摩不透,帝心难测啊! “中棠下了大本钱做此事,老夫倒也敬佩。”裴立诚说道:“只是有些不开化的蛮人,会占便宜没够!” “裴老太公说的是那些羌人和党项人吧?”韩清笑道:“我反而觉得要感谢这些人,要不是他们,恐怕我们的元钱还流通不起来呢!” 要说这新的货币能跟着交子一起流通,出了朝廷的默许之外,还要靠的一些天时地利。这次元钱能够使用起来,多亏了裴老太公口中所说的那些蛮人。 在宋边境,住着不少熟户。这些人都是羌人,因为归顺了大宋,所以一直住在宋的边境,这些人平时以放牧养牲畜为生,也有慢慢地开始实行耕种养活自己。 第659章 鸿鹄一再高举 去年六月,环洲的知州崔继恩擅作主张,抑配边界地区归顺宋朝的熟户和买粮草,同时还派人进入这些熟户地区催督。和买,是慢慢发展起来的一种买卖方式。起初是朝廷以预买形式,即向民间预支本钱,等百姓们有了收入之后,就以丝麻或者粮草等产品随两税纳还官府,后来这种方法逐渐成为和买的主要形式。 羌人既然已经归顺宋国,自然就有被征收粮草的义务。这次崔继恩派人来征收,羌人还是按照以往惯例缴纳。但是坏事就坏在这里,前来征收的人搞出了大祸。 既然是朝廷派人和买粮草,熟户们自然照办就是了。但是民与官之间存在着沟通差异,况且熟户们本来也不知道粮草的数量,就按照先前照办。可是这次前来征收的人却把征收的数额增加了一倍,为的是讨好自己的上司。羌人得知数额翻了一倍,有些抱怨。官府的人看到这些蛮人吃着大宋喝着大宋还有抱怨,对这些羌人一顿棍棒。恰巧这个时候泾州蕃部首领厮铎论因犯罪逃亡后又回到了原籍,泾原路钤辖周文质与部署王谦、史崇信三人得到这个消息大喜,觉得立功机会来了,于是三人共同商议要诛杀厮铎论。 羌人看到宋官员先是殴打自己的民众,然后又捕杀厮铎论,大家心里开始恐慌,认为宋人要诛杀异族人清理边境了,于是互相传箭联合起来共同举事,各个部落联合起来的兵马包围了平远、定边、合道、石昌等宋军驻扎的城寨,都监赵士隆、都指挥使杜澄等人殉难。那周文质见此情景不但不派人安抚,反而擅自调兵准备武力镇压羌人,于是事情越闹越大,羌族各部落群起响应,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宋朝军队,形成了严重的边境骚乱。 刘娥是等到大规模骚乱起来之后才知道情况,立刻派遣范雍为体量安抚使、曹仪为副使,平定了羌人的情绪,制止了骚乱。事态平息后,周文质等人被贬官并处以罚金。 (天圣三年六月,癸酉,环、原州属羌叛,寇边,环庆都监赵士隆等死之。遣使者安抚陕西。) 韩清此时敏锐的觉察到是个好机会!他在暴乱发生之后,立刻奔赴府州,等朝廷派人前来,与范雍这位安抚使共同商讨安抚,并告知范雍,府州的折家兄弟都是自己大舅哥,可以代为传话,另外自己这边派有勇有谋的壮士亲自去羌人部落传达朝廷旨意。 范雍大喜,立刻听从韩清建议。 姜阳秋接到韩清指示,带领六名随从去了羌人部落,告知羌人,此番的误会是个别官吏所为,朝廷并不知情,现在已经惩处了相关的那些官吏。等到羌人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姜阳秋就适时的提出,既然你们都不在举事,朝廷为了表达善意,对你们提出一些补偿,关于安抚方面,你们可是有什么要求?这群不开化的人只是单纯的摇了摇头,表明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告辞。这让姜阳秋苦笑不已,经过不断地提示暗示,羌人这才明白,原来我们也是可以提要求的。既然可以提要求,那么我们最要的锅子铲子勺子等生活用品能否提供? 姜阳秋笑着提醒,要什么你们可以提,但是仅仅是提供一些锅子就满足了吗?以后买个油盐酱醋,或者衣衫布料什么的怎么办?难道还需要流血才能解决?羌人听了之后很是不解,姜阳秋就笑了笑做了一些提示,羌人这才恍然大悟,拉着姜阳秋激动的险些落下泪,当晚说死也不放姜阳秋回去,一定要宰了牛羊,好酒好肉款待一番! 于是在平远、定边、合道、石昌城寨附近,开始设置榷场。范雍作为朝廷的钦命官,来这边只是安抚民乱,对于怎么设置榷场以及如何管理并不清楚。韩清早早就把东京城的彭元召了过来,一顿忽悠之后,范雍连连点头称道,并问彭元的来历,当得知他曾在广信军的榷场做过办差,曾在武遂城外与契丹人打过太多交道,当即表明,羌人的榷场就暂时由彭元来筹办并管理,并上表官家。 过些日子,朝廷传来令:特许平远、定边等地开设榷场,并特许彭元为府州马监主簿,掌诸州榷场。 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远在东京城的彭方听到自己的弟弟居然也入仕为官,高兴地跳了起来,当初他因为蝗灾捐助而被封为将仕郎,一个虚职而已,现在自己弟弟也是吃大宋皇粮的人,虽然兄弟二人都是不入流的从九品,可这也实打实的算是大宋一朝的官吏了,况且弟弟的这个马监主簿可是个肥差啊。为此,老彭特地把韩宅的一大家子人全都请到广元楼,用最好的菜肴招待了竹娘和李奕蕾。 彭元是韩清的人,在榷场中安排这些羌人指定要用元钱,并让宋人商铺老板接受这种新的货币。于是元钱就慢慢在环、原州、平远、定边一带慢慢流通开来。羌人自从这一次闹事之后,开始在榷场用用自己的商品挣得了元钱,然后又能进城将元钱花出去,确实是十分的高兴。能买吃买喝,钱多之人也能找个妓子乐呵,于是更是把这元钱用到了极致。但凡要需要花钱付账,必定要用元钱,虽然钱袋里也装有大宋的通宝,可是这铜币远没有手中这元钱纸币好用,因为通宝这种铜钱不给打折,而用元钱这种纸币反而能处处占便宜。 这也就是裴立诚对韩清抱怨的原因,这帮不开化的蛮人为了让自己利益最大化,居然找到了漏洞,那就是在榷场挣得的元钱和通宝都有的情况下,必定要去钱庄把通宝兑换成纸币,这才心满意足的去花掉。 用裴立诚的说法,这哪是做生意啊?这是生赔! 韩清只好给裴立诚讲了这里的门道:“目前我们有货币发行权,将来会有一天或许能拥有铸币权。但是仅仅是通过货币发行,就可以赚的天翻地覆!” 裴立诚摇了摇头道:“你上奏的札子都表明了聚蚨钱庄是作为辅助发行。” “辅助发行这一点要求就已经够了!”韩清笑道:“目前因为羌人带动使用,导致党项人也在接受使用元钱,契丹那边过来的人也开始用起了元钱,如果我们的元钱流通的足够广,那么周边这些国家和地区都会被带动起来,乐观的估计一下,或许或放弃本国的钱币而使用我们的元钱!契丹现在不就是这样吗?就连契丹的皇帝都认为大宋的通宝才是真正的钱,更何况青塘一带,黄头回纥已经完全的接纳了元钱。” “然后呢?” “哈哈,然后?”韩清笑道:“举个例子,假如党项的赵德明突然不用自己国家的通宝...”韩清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因为前一世做收藏时候,知道这些古钱币的时间,李元昊没有称帝之前,貌似西夏还没有铸自己的通宝。想到这里他就说道:目前党项用的是我大宋的通宝,如果想要党项有自己的正成民生,就要有通宝进行发行,可是现在看到元钱已经使用普遍,那么党项就要更迭钱币,把目前拥有的大宋通宝换成元钱。 裴立诚静静地听着,也未打断。 “这时候,赵德明会遇到第一个问题,通宝总量问题!”韩清继续说道:“货币的总量发行要控制在一定数量之内,如果发行过少会引发通货紧缩,币价飞涨,而反之则会通货膨胀,一麻袋的钱买不了一个灌浆馒头。紧接着,赵德明会遇到第二个问题,元钱总量问题。既然让党项百姓有正常生活,有自己的国计民生,就要使用元钱在国内流通,可是手中没那么多元钱怎么办?” “他可以自己印啊!”裴立诚插了一句道。 “可以自己印!”韩清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但是百姓们不认可怎么办?以现在的党项实力,能够拥有印出媲美我们元钱的技术吗?”他说到这里,从怀里拿出一张元钱说道:“我们的元钱无论是选纸、水印、胶印、凹印都是首屈一指,更别说正面与背面印刷的精致程度,每一道工序都是极为精致考究,如果让党项自己来印制,你觉得能印出相同的元钱吗?” “百姓们会认为党项印出的钱币是假钱。”裴立诚说道。 “这你明白我为什么在印刷钱币这里耗费这么多时辰吗?”韩清笑道:“复杂繁琐的事情做精致,就是为了让别人模仿不了!” 等裴立诚与裴婉儿走了之后,韩清打开东京城来信,家书仍旧是关怀挂念亲情之事,唯一令他意外的是范仲淹的来信,他因为丧母离任回原籍了。然后就是快马驿站李克的信,信中提到已找了丁婳小娘子信息,自丁谓被贬之后,丁婳并未跟随父亲去崖州,而是回了苏州做了修行道姑。 韩清将信放下,蓦然半晌,从怀中掏出那块玉,摩梭许久,似乎丁婳那靓丽的身影在眼前一般。他想起刚到武遂城时候如何结识了丁婳,又因她被白蛇道具惊吓而强吻了她。自那以后,二人开始情愫渐生,再后来,丁谓生生地棒打鸳鸯。 第660章 归家不随流水即随风(大结局) 有些感情方面的事,随着当初的热恋到后来慢慢地分开,都是一个痛心的过程。韩清仔细想了想,假如当初丁谓并未阻拦二人交往,那么和丁婳成亲之后,会不会夫妻恩爱?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与李奕蕾名份上是夫妻,实际上同屋室友的过日子。如果自己成为丁谓的女婿,那么面对丁谓在朝堂的各种举措会不会劝阻?或许不会与雷允恭交恶,更不会出那种毒辣计谋让雷允恭挪陵,那么丁谓就不会因此而被罢黜。 韩清叹口气,只能心里叹一声,世事难料! 天生五年二月,韩清得到京师信息,就在上个月的元日,官家率百官为太后祝寿。 韩清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关于为太后祝寿的事情,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在去年十二月时候,官家提出要在例行朝会之前做祝寿,群臣立刻炸了窝,因为这样的举措是有损国体逾越礼制。 刘娥知道众臣心思,所以就假做谦让,放话给群臣:怎么能因为我的缘故而使大朝会拖后举行呢?想不到王曾立刻话赶话接茬:陛下以孝奉母仪,太后以谦全国体,就请按太后之命执行! 群臣现在已经对刘娥多有微词,王钦若刚刚病故,中枢肯定要调整,刘娥要借此机会重新洗牌。她先将枢密副使张知白提拔为宰相,代替王钦若,这样枢密使副就只有曹利用、张士逊和晏殊了。但是枢密副使有人占位,那么枢密使就选了张旻来做。 张旻就是张耆,曾经是先帝的侍卫。当初先帝与刘娥二人耳鬓厮磨被宋太宗发现,宋太宗要把刘娥赶出京城,于是先帝就把刘娥藏在了张耆家中。张耆为了避嫌,就搬离自己的宅邸而去其他地方居住。 现在选张旻做枢密使,这是一箭双雕之计,既壮大自己势力,又直接打击了曹利用。因为现在曹利用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了。 枢密副使晏殊对张旻的到任提出异议了。他说,枢密院与中书这东西二府,掌管天下大事,就算没有贤能之才,也应选拔中等之资的人,可实际呢?张旻算什么?全无功劳,只凭太后宠幸!位居其它职位都已经是天下非议了,居然还提拔为枢密使!太后听了,当然不高兴。这晏殊完全是一迂腐书呆子,懂什么?他以为提拔张旻全是报恩吗?幼稚!后来,晏殊因与他人发生碰撞而被御史攻击,太后不顾皇帝儿子赵祯的意见,顺势将他调任为知应天府,枢密副使则由新人夏竦代替。 不管群臣如何反对,反正到了天圣五年,最终颁下的诏书仍是先为太后上寿,而后举行朝会。 韩清在这一段时间也隔半个月向东京城上奏,要求货币增量发行,因为羌人,黄头回纥,党项人都已经开始使用元钱,货币流通的速度难以想象,但是也造成货币的损耗加大,流失速度更是令人称奇。大宋之所以开始进行海上贸易,就是因为赫赫有名的丝绸之路有了党项等国中间的阻断。现在丝绸之路的商品买卖虽在党项这边减缓,但是货币流通却已经流通到了西边甚至更远。 朝廷看到西北一带能够帮着解决大宋钱荒的问题,这让朝堂上慢慢开始有了资源倾斜。大宋的通报现在越是铸的多就流逝的越快,周边这些蛮荒国家都是收集通报回去融化炼铜,让宋政府头疼不已,现在开始使用纸币,就可以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韩清坐在府衙里,打开东京城的来信,紫鸢在信中抱怨他外放没赶上时候,现在官员在外任职,已经可以带着家眷一同赴任了,好在官人你这就快要回来了,赶紧把身边的事处理干净。他看到这信的书写口吻不由得笑了,这小娘子起初来信全是责备口气,每次在信的末尾都要加上一句“你这只小公鸡在外面要洁身自好!”,现在口气已经越来越是温柔,或许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分别之后,她心底那最柔软的一面已经触发了出来。 他放下信,长长地叹一口气,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此时已是早春二月,虽然春寒料峭,可是府衙的花园里已经有一点点的绿意。他叹气的原因是外任三年早就期满,并且通过王曾以及吕夷简向官家传话,想回东京城。 可是王曾目前忙着和刘娥斗法,根本没机会再和刘娥提议。所以王曾之前回信说任期满了之后会向官家请求调回韩清之事,似乎慢慢地没了结果。而吕夷简回信则是体现出来身在官场的老练:你韩清在京师时候名声在外,又教授过官家的算学。现在想念你的人不仅仅是我,官家更是想念你。不过你别急,等你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我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向官家提议。 这个太极打的令韩清哭笑不得,什么叫该回去的时候就会回去? 韩清因为和吕家几个衙内关系很不错,也和吕夷简有过不少的交往。所以他这次想要回京时候,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吕夷简,当然也没指望这人能帮忙。这种官场老油条在你倒霉时候会砸你一砖,在你得志时候扶你一把。 跟随韩清来的这群江湖豪客,在去年的时候就陆陆续续离开了几个。众人觉着总是守着韩清跟前,似乎也获取不到什么关键信息,于是借口有事就散了去。 鹿菲子一直是不离不弃,韩清在府衙附近找个清静的地方,安排她住了下来,府衙里大小官员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知道这这个漂亮的小道姑和韩清关系不一般,白天经常能看到女道姑跟在韩清身后,至于晚上是不是和他黏在一起那就不知道了。 值得一提的是于俊,此人深入辽国半年有余,召集不少明教的好手,终于把罗勋给弄到了边境。当刀雁青将韩清带到河边解开袋子,看到被绑缚的罗勋惊恐万状的样子之后,她就悄悄退去了,因为于俊伤势过于严重,她要照顾于俊。 韩清穿着萧月茹给他缝制好的那一套衣衫,将罗勋带到一个挖好的坑前,盯着罗勋看了许久,任凭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告饶,许久之后才一脚将他踹进坑里,亲手将他活埋!之后将虚土踩踏严实,对着契丹方向跪下,郑重的一拜再拜。 天圣六年立夏,韩清接到东京城的传旨,因治理石州岚州一带,创建元钱有功,特召回京师。 历史上的这一时期,北欧的荷兰在阿姆斯特丹设市,由一个小渔村逐渐慢慢开始发展起来。日本开始了新的年号,定位长元。欧洲大陆的的一群日耳曼人从部落已经慢慢形成早起的封建国家,德意志的历史也算是刚刚开始,同期一群凯尔特人开始迁居,从莱茵河进入一片广袤的地区,逐渐的形成法国的开始。在另一个地区,撒拉森人控制巴里并建立酋长国。***于正在开始统治西西里,意大利的此时还处于中世纪最黑暗时期。维京人的后裔正在挥刀屠戮,伦敦的百姓还在惊慌逃窜。 而在中原大地,党项赵德明,更确切的说是李德明的儿子李元昊,领兵才攻下甘州城。元昊也因为这次战功被立为“太子”,并陆续占领凉州,沿置西凉府,势力范围逐渐控制到河西走廊一带。 在赵宋,一条长达一百八十一里的大海堤成功修建完成,有效地保证了这一地区人民免受海水侵害,促进了盐业与农业的发展。当地人为纪念范仲淹的功绩,把这道海堤取名“范公堤”。 赵宋的文学最辉煌的时刻已经来临,诸多文人墨客为此不惜笔墨,写下令人眼花缭乱的诗文。 韩清回京的车队自西向东正在路上慢慢行驶,裴婉儿懒洋洋的躺在马车里,她觉得有些乏了,拨开帘子往外瞅了瞅对旁边看书的韩清说道:“这一路慢悠悠的,也不知何时能回到京师。” “你着急了?”韩清闻言合上书说道。 “奴家一直在想,到了家里,怎么见那几位啊?”裴婉儿撅了噘嘴道:“奴家当初离开家,也没和你那几位娘子道别。” “道别?”韩清伸了个懒腰,车里虽然宽敞,但是想舒坦的伸开手脚还是有些有局限,他笑道:“当初你正准备打算一刀杀掉我呢,还道什么别?估计我娘子撞见,也要被你杀掉呢!” “竹娘的拳脚功夫十分了得,奴家刚到东京城时候就已经打听过了。” “哼哼!”韩清哼笑着看着她说道:“当初让你求去,咱俩的和离文书也没顾得上写,你就匆匆走了,是不是知道将来还要回到我韩家,所以就省了这麻烦。” “那姜阳秋和李克在门外,奴家不赶紧走难道等死啊?”裴婉儿瞪眼道。 俩人正在车内逗趣,外面有人报:“大官人,有一女子说是大官人的故人,在此处已经等候许久了。” 韩清闻言叫停了马车,探出头看了看,一辆油壁香车停在路旁。他下了车走到那马车跟前,看到两个婢女站在马车前,就问道:“是谁要见我?” 车内一女子银铃般笑声响起道:“韩大官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韩清一听这女子声音,惊讶不已,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车说道:“居然是你?” 女子拨开车帘,款款走下,冲着韩清莞尔一笑说道:“是我,当然是我,难得韩大官人还记得我顾若兮!”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