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聊斋说书人》 作者:没毛的橘子 内容简介: 人有不伏其死者,所以既死,而此气不散,为妖为怪。 穿越聊斋世界成为茶馆说书人。在妖魔横行的世界,只求自保的斋图不小心成了人人敬畏的捉妖大师。 第1章 聊斋世界说书人 茶馆中,一位短发年轻人,一身儒衫长袍,拿着一把扇子在滔滔不绝的讲着故事。 “这四人一路奔波,也不在意卧室旁就是老翁儿媳的灵堂。刚刚躺下,不一会儿就鼾声四起……” 台下桌子差不多坐满了听故事的茶客。 这时门外进来十几位背着蓑衣斗笠,挂着刀剑的壮士。 几位壮士往别人喝茶的桌子旁一站,原先的茶客顿时吓得直接让开座位。 其中好似领头的两位单独坐了一桌,原来坐在桌子上的两位茶客刚要起身离开,就被其中一位壮士按住肩膀。 “小兄弟别急着走,陪我们喝喝茶。小二,上茶!” 小二应声跑了过来,“唉,来了!客官,您的茶。” …… 只听短发年轻人继续讲道。 “有一位客人似睡非睡,突然听到灵堂中的棺材咚咚作响!” 说道这一段,茶客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而新来的壮士们则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随身的刀剑。 而台上的年轻人仍然在声情并茂的讲述着故事。 “他猛的睁开眼睛,这时灵案上的灯光照的非常清楚。女尸已经掀开纸被坐了起来,下了床,慢慢往四人睡觉的卧室走来! 女尸面上看上去有淡淡的金色,用生绢扎着额头。俯下身来接近客人的床前,逐个向睡着的三个客人头上吹气。 醒着的这个人十分害怕,眼看女尸就要过来。他偷偷的拉起被子盖在上头,屏住呼吸听着女尸的动静。 不一会儿,女尸果然来到他的头前,吹气的方法如同其他客人一样。 客人感到女尸吹完气就走出了卧室,过了一会,就听到纸被发出的沙沙声。 这位客人壮着胆子伸出头来偷偷看了一眼,只见女尸僵硬如初,披着纸被躺在灵堂……” 和普通茶客一起落座的两位壮士小声问道同桌。 “小兄弟,在下王正,这位是我兄弟王义。不知台上这位年轻人是谁?似乎对鬼怪之事颇为了解。” “两位大哥是从外地来的吧,台上这位是一得先生,名斋图。他是上个月开始在此地说书的,别看他样貌年轻,所话之事多是旁人不知的鬼怪狐仙。而且据认识他的人说其平时言语多有古怪之词,坊间传言他其实是一位得道高人,说的都是仙语。” “哦?”王正听完茶客的介绍,眯着眼睛看向台上的斋图。 斋图这时把扇子一甩,只见扇子上写着“还是空调好”五个大字。 然后继续滔滔不绝的讲着故事。 “这客人推了推其他三人,发现这三个人一动不动。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只有穿上衣服逃出去! 可是正当他准备穿衣服的时候,灵堂中咔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客人害怕,只好又躺下,把头藏在被子里。 他感到女尸又来到他面前,连忙憋住气。只感觉女尸连续向他头上吹起,吹了一遍……又一遍…… 就在客人快憋不住气的时候,女尸离开了。 等待片刻,客人又听到灵床又发出了响声,猜想女尸一定又躺了回去。 客人于是从床底慢慢把手伸出来,摸到裤子,急忙穿上,光着脚就往屋外跑。” 说到这,斋图拿着惊堂木狠狠往桌子上一敲。 邦! “突然!女尸直直的从灵床挺起,站在床沿,瞪着客人!” 说完,斋图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了一句让众人想冲上去打他的话。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茶客们纷纷发出虚声,不过也都知道斋图讲故事的尿性。 斋图说完,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喝起水来。 他本是一个现代大学生,莫名奇妙的穿越到了一个不知朝代的地方。 斋图为了吃口饭,硬是凭借自己当年泡书店看的鬼怪故事成为了一个茶馆的说书人。 刚喝了一口茶,就听到王正高声问道。 “一得先生,不知这尸变如何产生,又有何应对之法?” 斋图随声回答:“这僵尸啊,就是死前多了一口气,这口气不散,遇到鬼遁的格局就有可能尸变。 而治僵尸,最好用的就是桃木剑!” 王正听的似懂非懂,“多了一口气?而且这桃木剑又有何特殊之处?桃木软脆,用铁剑不是更好?” 斋图说了一天书,已经有点累了,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累了,累了,明天再聊。” 说完,斋图起身就要回房休息。 王正心里有事,立刻起身抱拳,“先生还请赐教!”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斋图看着闪闪发光的银锭,眉头一挑。 在这个地方,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文钱,购买力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两千元软妹币。 而十两文银,就相当于两万块软妹币! 斋图走向王正,不动声色的收下了银子。 “咳,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古人有云:‘人有不伏其死者,所以既死,而此气不散,为妖为怪。’ 因此僵尸鬼怪这类妖物就是一团聚集的阴气,而这种聚合又是非常松散的,最怕发散之物。 而铁剑之类的金属乃是收敛聚气之物,用之反而徒增妖物的气势。 桃花在万物生发的春天开放,桃花桃枝最得天地发散之气,因此桃木剑对付僵尸鬼物有奇效!” 王正听后若有所思,抱拳致谢。 “感谢一得先生为在下解惑!不瞒先生,我们一行人乃是镇远镖局的镖师,此次接受委托运送一具棺材前往京城。 可是昨晚雷雨之夜,棺材突然异动,我们十几位兄弟用绳索捆住拉了一夜才堪堪不让棺中之物出来。 因此众兄弟十分疲惫,又怕今夜再生事端。 听闻先生对尸变之事颇为了解,不知除了桃木剑,可还有其他方法治住僵尸?” 斋图一听,顿时愣住了。 这地方难道真有僵尸? “你确定棺材里的是尸体?” “当然,接镖的时候,雇主亲自开棺给我们看过。” “……” 斋图在沉默,因为他十分震惊,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僵尸! 而王正却曲解了斋图的意思,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锭十两文银。 这趟镖,雇主十分大方,给了两百两的酬劳。 怎么也没想到,出行没多久就遇到尸变这种事情。 为了自己和兄弟们的性命,王正自然不会吝啬钱财。 “先生?” 王正拿着银子轻声询问。 而斋图也回过神来,看到了那锭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便做推磨鬼。 管他什么魑魅魍魉,先赚钱再说! 斋图收下银子,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们晚上每人在脖子上挂一串大蒜,再装一袋糯米,黑糯米最佳。备好桃木剑和黑狗血。用墨斗浸过朱砂把棺材捆起来。 一般的尸变,是不可能逃出墨斗捆住的棺材。如果僵尸出来了,就用糯米和黑狗血泼它,这样可以制住僵尸的行动,之后立刻用桃木剑刺入僵尸的心口,将它的阴气卸掉,尸变自灭。而大蒜最被鬼物厌恶,可保你们平安。” “谢先生赐教!” 王正听后心里大定,连忙抱拳致谢。 而茶馆里的其他茶客也都听在耳中,都对斋图十分佩服,不由得纷纷鼓掌。 “一得先生莫非是隐世高人,竟对治鬼之事如此了解!” 斋图收了银子,又被众人吹捧,顿时有点尴尬。 毕竟自己都是按照自己世界的知识胡诌的,万一这个世界的鬼怪不吃这一套怎么办。 也不敢多做停留,拿了钱先回房躲起来,要知道这可是四万软妹币的巨款! 明日再打听王正他们能不能治住僵尸吧。 不过治不住也没关系,王正也不可能有命回来找自己要钱。 不过一旦出事,就不宜久留此地了。 穿越,真难! …… 第2章 夜半鬼梳头 王正得到斋图的指点,立刻带着兄弟前往市场准备。 “大蒜、糯米、黑狗血、朱砂、墨斗、桃木剑。” 王正心里默默计算着所需的物品,而王义则小声嘀咕:“大哥,那个什么一得先生这么年轻,他的话能信吗?” “噤声!莫要让人听了去。那位一得先生一定是位异人,怎可以相貌妄自揣度先生的年龄。” “异人?大哥,什么是异人?” 王义不解,大为困惑的看着王正。 王正解释道:“所谓异人,非常人,非俗人,非庸人。你可曾注意到一得先生的扇子写了什么?” 王义皱眉回想,“好像是‘还是空调(diao)好’?” “对,空调(diao)、空调(tiao),如何解?再听其言鬼怪之事皆有道理可循,一得先生真异人也!我等速速依先生所言准备物品,必可安然度过今夜。” “大哥所言极是!” 集市上便见镖局众人开始到处采购物品。 …… 王正和王义来到镇上唯一的兵器铺,“掌柜,店里可有桃木剑?” “桃木剑?这位客观可真说笑了,本店卖的可都是上好的铁锭打造的兵器,您要是买木剑,应该去木匠家里买那给小儿玩耍的玩具。” “是在下唐突了,不知镇里的木匠在哪里?” …… 最终,王正在木匠家里,买到了用桃木雕刻的给小儿玩耍的木剑。 “大哥,这小儿玩耍的木剑未免也太小了吧,只有匕首大小,真能用来降服僵尸吗?” 王义拿着小木剑随意把玩,有点不信这么小的东西可以伤人, “回去把剑削尖,绑在竹竿上。若那僵尸真的出来,我等远远的就将它刺死!” …… 是夜,镇里的义庄中。 一副漆黑的楠木棺材摆在大厅中央,浸了朱砂的墨斗绳被编成一个大网,将棺材死死捆住。 镖局的一十八位好汉盘坐在周围,每人脖子上都挂着一圈大蒜,腰间别着一大袋糯米。 每人身旁都放着一杆长长的竹竿,竹竿前方绑着一个被削尖的小桃木剑。 而王正身边则放着一盆黑狗血。 漆黑的夜空只有一个毛月亮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而义庄里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 “咚!” 楠木棺材被里面的东西敲了一下。 盘坐在周围的众人立刻睁开眼睛! “咚咚咚!” 敲击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声音也越来越大。 而细细的墨斗线却如同钢索一般,让棺材板动弹不得。 看到这里,王正心里舒了一口气,因为一得先生说的方法真有奇效。 …… 茶馆客房里,斋图洗漱完毕和衣而睡。 若是在平时,他一定是倒头就睡。但是今夜,他心里记挂着镖局和僵尸的事情,怎么都睡不着。 辗转反侧中,斋图再次拿出从王正手里得来的两锭银子。 “判官要金,小鬼要银。今日我便做了昧了良心的小鬼啊……” 斋图叹了口气,把银子塞到了枕头下面,开始闭目假寐。 隐约间,斋图好似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 斋图住的房间里,有一个和他的床垂直摆放的衣柜,而衣柜门上挂着一个铜镜。 听到声音的斋图,睁开眼睛往床旁一看。 一个身着红色罗衫的曼妙女子,在对着衣柜上的铜镜梳头! 斋图感觉自己的心跳一滞,整个人都吓得不敢动弹。 女子依旧在慢慢的梳头,但是头发却随着梳子,一缕一缕的往下掉! 房间里,此刻安静的只能听到女子的梳头声和斋图紧张的心跳声。 又梳了几下,女子的梳子好像遇到了打结的头发,卡在头上。 刺啦…… 女子猛然用力,将头发和头皮一同拽了下来。 血腥恶心的场面让斋图眉头一皱,但是相比于突然出现在房间的女子,这点视觉冲击他还不放在眼里。 斋图作为血浆片的爱好者,是可以看着《群尸玩过界》吃意大利面的有为青年。 这种场面真的只是小意思。 似乎因为斋图没有尖叫,女子慢慢转过脸来看向他。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半精致白皙的脸庞,一半高度腐烂的枯骨。 然而此刻的斋图已经从最初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内心平静如水。 “大……大姐,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吓我吧……” 斋图此刻淡定的表情,似乎激怒了女鬼。 女鬼抬起鬼手,亮起利爪掐向斋图。 斋图大惊,下身往床下一滑躲过了女鬼的攻击。 穿着睡衣的斋图连忙抓向柜子旁边的大扫帚。 立刻倒立过来往地上一戳。 根据斋图的知识,在民间故事中的说法,阴间和阳间的一切都是相反的,比如古人穿衣服都是右衽,而寿衣就是左衽。 而扫帚又有赶客送人的意思,那么倒立的扫帚就可以用来送鬼。 女鬼一击不成,转身就要再次向斋图抓来。 却看到斋图手里拄着一把倒立的扫帚,顿时感到一阵厌恶。 斋图也不含糊,化被动为主动,拿着扫帚就往女鬼身上扫去。 女鬼看着倒立的扫把扫来,觉得一阵恶心,开始闪躲。 斋图双眼快速在房间里找寻可以用来驱鬼的东西,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想来这女鬼定是从外面来的。 斋图继续挥舞扫把,经过床边时顺手拿起自己的一双鞋子。 这样一扫一躲,很快女鬼被扫出了房门。 斋图立刻将鞋子左右一反一正放在门口。 斋图曾经读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民间故事和驱邪方法,虽然他以前生活的正常世界不存在鬼怪,但是经过扫帚的验证,在他穿越的这个拥有鬼怪的世界里,这些方法是真的有用。 这是最简单的两仪阵法,一旦有鬼想要进来,就会顺着右脚的鞋子进来,到左脚的鞋子出去,同时将鞋尖带正。 变成鞋尖全部向外的状态。 斋图放完鞋子,立刻起身往门后退了一步。 女鬼似乎也恼羞成怒,张着利爪想冲进门来。 但是她刚一进门,就发现自己竟然反着冲了回来。 女鬼疑惑的回身看去,只见斋图正在蹲着身子摆鞋子…… 这个女鬼再次尝试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想必是知道遇到了高人,女鬼不久后自行退去。 斋图在屋内等了许久,发现女鬼真的不再出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全部被汗湿了。 虽然女鬼走了,但是斋图也不敢再睡了,就这样警惕的坐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坚持不住昏昏睡去。 可是没过多久,斋图的门外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茶馆小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好了!一得先生!义庄里出大事了,镇远镖局的十八个人全死了!” 第3章 义庄惨案 本来睡眼朦胧的斋图,被小二的话语吓的瞬间清醒,立刻打开房门。 “全都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斋图此刻有点慌了,自从昨夜见了鬼,他更坚信王正说的都是真事。 而一夜之间十八个江湖人士暴死,料想那王正说的棺材中,必然是一只极其凶恶的僵尸。 小二见斋图出来,立刻把自己听说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义庄的主人刘逢春,昨日收了镖师的钱,夜里便去了赌坊,没想到今早一回去,发现昨夜借宿的十八位镖师全部惨死。 咱们县里哪里出过这么大的事? 当时就把他吓傻了!连滚带爬的去报了官,这会县衙的官爷们正在义庄查案呢。 您昨日在店里跟镖师的对话大家可都是听的清清楚楚的,现在坊间都说是尸变杀人,弄的人心惶惶。 今儿一早茶馆外面就堵满了人,想求您给个法子保平安。” 斋图一听傻了,他哪有法子保大家平安。 要说抓僵尸,他也就嘴皮子功夫,哪里有真本事?自己又不是九叔、四目拥有一身法术,还是早点跑路为妙。 “你让乡亲们稍安勿躁,待我洗漱一番再出去!” 斋图说完立刻关上房门然后反锁。 砰的一声,房门差点撞到了小二的鼻子,惊得他一身冷汗。 “这斋先生还真是怪人……” 不管小二的吐槽,和茶馆门口热情的群众,斋图正在房间里飞速的收拾行囊。 把靠说书赚来的银子,还有几件换洗的衣物一股脑的塞到一块花布中,然后卷起来捆在胸前。 “门口肯定走不得了,还是翻窗逃吧!” 斋图心里想着,马上打开了木窗。 “娘的,干嘛住二楼啊!” 斋图的房间恰巧在二楼,而窗外正好是后街巷子,没有多少人。 斋图小心翼翼的扒住窗沿,让自己挂在窗户上,来减小脚到地面的距离。 然后把心一横,松开手沿着墙跳了下去。 二楼还是有不小的高度,而斋图又不会卸力的技巧。刚一落下,斋图就感觉自己的右脚后跟十分疼痛,想必是肌肉受伤了。 “嘶!” 斋图龇牙咧嘴的蹲在地上缓了好久,才勉强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朝着巷口走去。 他鬼鬼祟祟的探出头,看到茶馆门口乌泱泱的聚集了一堆人,想必都是前来求自保的方法的。 “唉,就装了一次逼,没想到影响这么大。” 看了一眼人群,斋图立刻朝着城外的方向跑去。 斋图所在的地方叫荣县,似乎在江浙一带,县城不大,很快就跑到了城门附近。 正当斋图准备出城,却看到一队衙役从城外进来,正是在城外义庄查案的官差。 斋图本能的退到一旁,而衙役们径直顺着大陆朝城内走去。 而衙役旁还跟着一个村民,似乎是在给官爷们指路。 正当衙役经过斋图时,那位村民看了一眼斋图,立刻眼前一亮,大声喊道:“官爷!这位就是一得先生!” 衙役听到村民的呼喊,立刻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斋图。 “你就是那个指点镖师治僵尸的大师?” 还没等斋图回答,这位热心村民立刻介绍起来。 “没错没错,各位官爷,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一得先生。昨日那番退治僵尸的理论听的在下耳目一新, 新益求新啊。而且平日里讲的那些个狐仙鬼怪,真真的是诡异莫测。 而且昨夜义庄刚出事,一得先生一大早就已经出现在城门口,想必是知道了僵尸害人,特地赶来捉尸的!真的侠风道骨,侠风道骨啊!在下佩服!” 几位衙役听的频频点头,“原来如此,一得先生真是古道热肠。此次义庄凶案实在是诡异莫测,听这位村民说一得先生曾经指点过死者,因此县太爷特让我们前来请先生前去解惑。” 斋图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热心听众跟衙役一问一答,就这样把自己卖了。 而且这队衙门摆明了是来抓自己过去问话的,只不过素质比较高,没有动粗。而斋图此刻总不能说自己是准备出城跑路的吧,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呵呵呵,在下正是准备前往义庄一探究竟呢。那王正大兄弟跟我一见如故,昨日才将僵尸退治之法倾囊相授,怎料这一夜竟发生这等惨事。” 衙役们向斋图拱手,“那就请一得先生随我们来吧。” 斋图无奈跟着衙役朝着义庄走去,而那位斋图的热心粉丝也兴高采烈的走在斋图旁边,还不断的笑嘻嘻的看着斋图,仿佛是在邀功一般。 斋图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然后翻了个白眼。 义庄因为是存放尸体的地方,所以距离城区较远。 等走到义庄,斋图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离得远远就看到义庄的大门已经碎的四分五裂,门口满地的木屑。 斋图本以为义庄内绝对会惨不忍睹,可没想到除了大门之外,里面除了棺材基本都没有被破坏。 甚至连一丝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十八位镖师的死状十分奇怪。 镖师们仍然盘坐在原地,而手里却拿着原本绑着桃木剑用来对付僵尸的竹竿,狠狠的穿透了自己的喉咙。 就这样依靠竹竿的支撑,镖师们就这样坐在原地的诡异的死去,鲜血流了一地,而他们身上的糯米袋丝毫未动。 斋图随着衙役进入义庄,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正在跟另外一个类似师爷的人在小声说着什么。 见到斋图进来,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他。斋图此刻一头短发,穿着粗布儒衫,胸口还背着一个行囊,颇有点像刚刚还俗的和尚。 “本官乃是荣县县令,你就是斋图?” 斋图这是第一次见官,也不知该行什么礼,只好尴尬的抱拳示意。 “回大人的话,鄙人斋图。” 看到斋图只是抱拳,县令眉头一挑。 因为按朝廷律法,平民见县令不行礼,要打八十大板。 师爷也看到斋图的无礼行为,立刻大声呵斥:“大胆,见到县太爷为何……” 师爷还没说完话就被县令制止,“无妨,一得先生乃是方外人士,俗世之礼不必在乎。听闻昨日死者曾与先生见过,不知可否详细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斋图便将昨日告诉王正退治僵尸方法的事情粗略说了一下,听的县太爷频频点头。 “人有不伏其死者,所以既死,而此气不散,为妖为怪。有趣,有趣,这个说法本官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先生可知这十八位镖师因何而死,而棺内的尸体又往何去了呢?” 听完斋图说完,县令指向义庄大厅内的案发现场向斋图询问。 斋图也疑惑地看向诡异的现场,随后绕着棺材走了一圈。 这具漆黑的棺材已经被掀开,而其中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不过棺椁内却也不是空无一物。 这具棺椁内充满了泥土,泥土中混杂着暗红色的土块,而且周围还有七个大小不一的陶罐。 这些陶罐中,有一个大一点的陶罐已经破裂,露出了白色的粉末。 “这些粉末仵作已经验过了,是骨灰。” 县令看到斋图看到陶罐,便开口提醒。 斋图看到这里却深吸了一口气,“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僵尸,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有人行如此恶毒之法。” “一得先生,可是知道了什么?” 斋图点了点头。 “这是炼尸之法,棺椁里面的土都是尸泥,这些暗红色是童男童女的血,而陶罐中是人的骨灰。相传尸体经过法师做法后用此法埋入土中,七七四十九天后就可死而复生。 不过,其实活过来的根本就是食人血肉的怪物!” “那依先生的意思,这棺材中的尸体已经变成怪物走了。可是这镖局的十八位又是怎么死的?” 斋图转到棺材的另一侧,用手摸了一把棺椁的边缘,搓了搓手指。 只见斋图的手指上有一撮黄白相间的动物毛发。 “狐狸……” 斋图自言自语道。 县令大为不解:“狐狸?这狐狸还会杀人?” 斋图微微一笑:“狐狸不会,爱管闲事的狐仙会。不知此处可有乱坟岗?” 县令不知,只好看向师爷。师爷应声答道:“义庄不远处便是乱葬岗,如遇无人认领的尸首便会葬在那里。” 聊斋故事中,狐仙最爱住在乱坟岗中。 通常白天是一片坟地,而晚上就成了狐狸精们的府邸,高墙大院,好不热闹。 斋图猜想,棺椁内的尸首定是被狐仙盗取,而狐狸精又最擅长迷惑之术,想必镖局十八位好汉定是中了幻觉,这才诡异的自裁而死。 只是不知道这狐狸精为何要盗尸,而且还要杀害无辜的镖师,就不怕天谴吗? 斋图摇了摇头,抛去这些想法,现在破案保命要紧! 谁知道这县令是好是坏,万一抓不到犯人,把自己拿去交差怎么办! “大人,此案定是狐狸精所为。狐妖最善迷惑之术,让人无法分辨真假,这十八位镖师才会如此诡异的自杀。 您命差役寻来最好的猎户和工匠,将那乱坟岗刨开,里面定是狐狸窝,而丢失的尸首必然在其中!请大人一定要在白天烈日当空时,尽数诛杀这些狐狸!白日阳气极盛,狐妖也不得作怪。” 第4章 猎户 “先生如此确定?”县令不知道斋图哪来的自信,而且所言狐妖偷尸之事更是闻所未闻。 斋图也没什么自信,不过只是凭借自己遍览的志怪故事猜测的罢了。 “大人不妨一试,那乱坟岗有无狐妖,让猎户一看便知。” “也好,刘师爷,命差役将县内的猎户带来,再找些壮丁前来刨坟!” 县令吩咐完刘师爷,又看向斋图,与他闲聊起来。 “不知一得先生以前在何处修行啊,怎的来我这荣县做了个说书先生?” 斋图一听,这县令是想打听自己的来路啊。 “在下以前在地球修行,因为过马路不看红绿灯,被一飞车撞进了荣县。孤身一人,身无长物,只好在此说书谋生。” 县令听完十分费解,“地球?本官怎么从未听过这个地方,不知这地球在何处?” “大人夜里抬头望天,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便是。” 县令十分惊讶,“先生是那天上的神仙?” “非也非也,我在地球看你们这里,也是那天上的星星。那么到底谁住在天上呢?你我都是相同的人罢了。” 斋图故作高深的说道。 县令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先生所说之事过于奇异,不知可有佐证?” “大人请看这里。” 斋图说着伸出了左手,露出手腕上带着的一块镂空机械表。 “此物名为机械表,可以计时。此针转动一圈便是六个时辰,依靠人的活动作为动力。可行千年而不坏!” 说着,斋图将表摘下,露出镂空的陀飞轮给县令看。 县令凑头一看,顿时大为感叹。 “此物真是巧夺天工,见所未见,见所未见啊。” 古代人哪里见过这么精巧的构造,顿时惊为天人。 也让县令更相信斋图并非凡人。 过了约莫两个小时,衙役带着猎户和壮丁来到了义庄。 “大人!猎户和壮丁带到!” 县令一看人都找来了,迫不及待的想去验证斋图所说的狐妖之事。 “好,带去乱葬岗。” 新来的猎户和壮丁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听要带去乱葬岗,还以为是要把他们带去埋了,顿时全都吓尿了。 一个满脸胡子的猎户更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吓得嚎啕大哭:“大人饶命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的婴儿啊,嘤嘤嘤……” 这壮汉一跪,其他人也跟着跪下来求饶,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荣县县令顿时头大,连忙解释:“各位乡亲莫慌,本官喊你们来是为了猎捕乱葬岗聚集的狐妖。尔等并未犯法,何须惊慌。” 听了县令的话,这些猎户和壮丁才平静下来。 最初那位毛胡子脸的猎户听完转哭为笑,表情也变得极为豪爽,“哈哈哈,吓俺老成一跳。要说这抓狐狸,俺老成可是一把好手。只要找到狐狸洞,保管抓住它们一家老小。” 斋图看这汉子颇为有趣,便上前搭话。 “这位壮士似乎对捉狐狸颇有心得,不过此次捉的狐狸可能极为精明,普通的法子可能没用。” 大胡子听到斋图的话,顿时哈哈大笑,“再精的狐狸难道就不吃鸡了?我把那留兰香和鸡放到陷阱里,就算是狐狸成了精也抵挡不了这个诱惑。” “哈哈哈,壮士所言极是,毕竟鸡是真香。鄙人斋图,不知壮士名字是?” “哦,我姓成,我出生时我爸刚好看到天上的白云卷成了一条龙的形状,所以就以此命名。” 斋图一听,没想到还碰到个跟名人重名的。 “原来是成龙大兄弟,失敬失敬。” 大胡子一听,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不叫成龙,我叫成一条。看你也像个文化人,怎滴这也猜不出来。” 斋图顿时嘴角抽搐,努力忍住不笑。 “噗……恕在下才疏学浅……这个真的猜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终斋图还是没绷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大胡子看着狂笑的斋图,一时摸不着头脑。 县令看到斋图不知为何突然狂笑不止,也疑惑的上前询问:“斋先生,可是身体有恙?” 斋图缓了口气,笑呵呵的回应道:“无事无事,我笑点有点低罢了,快到中午了,我们快出发吧。” 斋图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再过不久就是午时,是阳气最重的时候。 如果所料不差,此时正是捉狐妖的最好时机。 众人带齐工具,开始朝乱葬岗出发。 路上斋图无聊,就跟成一条一起闲聊,听成一条讲捉狐狸的技巧。 “狐狸在俺们这又叫山狗,最是狡猾。不过也好抓,把铁笼子埋到土里露出一面,里面放上鸡和留兰香。那山狗一闻到香味,就会进去吃鸡,就算它再小心,只要进了笼子就会踩到机关,咔嚓一下就让它插翅难逃。 现在正是抓山狗崽子的最佳时期,野山狗二月发情,四月中旬产崽子。 这会儿正好五月中旬,山狗崽子还不会跑,也好养活。找到山狗洞,一捉一个准。” 乱葬岗离义庄不远,众人行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还没走到跟前,成一条就大声说道:“我都闻到山狗的骚味了,不知道大老爷是想要山狗毛还山狗崽子?” 县令停下脚步对众人说:“各位,此次捉狐不是为我,而是为了铲除狐妖之祸。据一得先生猜测,义庄惨案就是狐妖所为。 此时正值烈日当空,各位可尽施手段,争取将乱坟岗一众妖狐全数击杀。” 猎户一听是抓狐妖,顿时有些犹豫,大家面面相觑,其中一位上前问道。 “大人,我等只是普通猎户。这狐妖,我们怕是对付不了,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县令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好看向斋图,“一得先生还是你来说说?” 斋图只好上前解释:“各位不用怕,此时烈阳当空,阳气最盛。这些狐妖也不得作怪,只是普通狐狸,大家尽可放心捕捉!” “对对对,就是如此。各位乡亲大可放心,我身为一县之长,也在此与诸位共捉狐妖。” 猎户听到县太爷保证,也都放下心来。 “既然县太爷都如此说,我等自是信的。兄弟们,干活!” 第5章 虎官狼吏 猎户们上前观察狐狸洞的走向,所谓狡兔三窟,狐狸更甚。 县太爷和斋图等人则在树荫下看着他们干活。 斋图走的累了,索性坐在树荫下,嘴里叼根嫩草,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 县令焦急地看着乱坟岗,此次在他治下发生这么大的命案,若是无法迅速破案,恐怕日后升迁无望啊。 幸好有个一得先生口口声声说是狐妖作祟,若是能捉到狐妖也就罢了,若是捉不到,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初夏的风已是十分燥热,县太爷拿着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发现斋图毫不在意的在乘凉。 “先生似乎胸有成竹?” 县太爷闲来无事也开始跟他搭话。 “非也,只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捉狐狸的事斋某可是帮不上忙,只能在这吹吹凉风咯。” 斋图干脆直接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若是坟下无狐呢?” “若是无狐,大人是不是就要抓斋某回去交差了?” 县令被说破了心思,顿时有点语塞。 “呵呵,一得先生说笑了。本官办案向来是公正无私,若无实据,必然不会轻易抓人。” 闲来无事,斋图又睁开眼睛仔细的打量这个县令。 县令略显矮胖,脸微圆,眼睛有点小,一副小人模样。 斋图一般不以貌取人,但是对于封建社会的官僚,当代影视作品给他的印象太深了。 “说到公正无私,鄙人这里倒是有个小故事,不知道大人要不要听?” 县令看远处还在挖土,也无甚事情,于是也蹲坐在地上乘凉。 “一得先生且说,听说先生的故事都是狐精鬼怪,甚是奇异,本官也想听听。” 斋图把嘴里的草吐在地上,开始说道。 “这是两个小故事,一个是虎官,一个是狼吏。 虎官说的是曾经有一个县官,贪得无厌。办案只讲利益,不求真相。 一日,张某和王某两富商因为商贾之事闹上县衙。 大人就问‘可有状纸?’,堂下二人均表示有状纸。 于是差役命二人先后呈上状纸。县官一看,张某呈上的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王某呈上的是一张一百三十两的银票。 于是将两张‘状纸’收入怀中,直接判张某有罪,要向王某赔偿。 张某大喊‘冤枉啊,小人的状纸可是有十分道理!’ 县官嗤笑道‘别人的状纸可是有十三分道理!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大人,不知道这故事有几分道理?” 县令一听,原来这斋图是在讽刺他们当父母官,不由得气的满脸通红。 不过他自认为官清廉,没有收受过什么贿赂。 “一得先生,你这故事有失偏颇。我们当父母官的,皆是以百姓为重,同僚中虽有害群之马,但也不可以偏概全。” 斋图看县令已经气的浑身颤抖,又努力装的气量非凡,不与自己一般见识的样子。 想来这县令为人尚可,于是继续说下一则故事。 “大人为官清廉,在下佩服。不过大人可知为何做官者为政清廉,但骂他们贪官的大有人在?” “这……是不是有心怀不轨者煽动百姓?” 斋图这句话让他是真的心有感慨,他自认为官清廉,尽心尽力。可是却也经常听到百姓咒骂官吏。 “非也非也,下面这个故事叫狼吏。 话说邹平有个姓李的进士,做官廉洁贤明。 一日,一富人被人罗织一些罪名而送官究治。 上堂之前,门役吓唬他说:‘大人想索取两百两银子,你要赶快回去措办。不然的话,官司定是要输的!’ 富人害怕,但是也有些狐疑,怕是门役骗他,因此只答应给一半。 门役表示,一百两恐怕不行,不过可以等到听审时,让富人可以亲眼看到自己为他求情,看看大人允不允许。 过了一会,李大人开始审案。 差役心知李大人不吸烟草,故意走到近前,低声地问他要不要吸烟。 李大人摇摇头表示不吸。 差役便走到富人跟前说:‘我才禀报说你出白银一百两,他摇头不答应,这是你亲眼见到的!’ 富人相信了他的鬼话,答应给二百两银子。 差役知道李大人爱喝茶,又靠近问道:“冲点茶吧?” 李大人点点头。 差役又到富人跟前说:‘成了。老爷点头同意了,你亲眼看见了吧!’ 后来案子结了,富人果然无罪释放。 这位差役不但收到二百两银子,还得到富人额外的谢金。 高堂之上,那位大人廉洁贤明,自然可以判明是别人诬告富人。 可是门下差役却如同豺狼,到处作恶。 大人,你说这故事有几分道理?” 斋图这一番话,让县太爷有所感悟。 “一得先生所言极是,解了本官一大疑惑。” “大人,故事还没说完呢。又说有一个县令杨老先生性情刚烈耿直。 往往他凛然坐在堂上,那些小衙役们,没有一个人敢咳嗽一声的。 这些下属间或要为别人在他面前说人情的话,他一定用惩办犯人的刑罚用到下属身上。 正好有一个当地人犯了大罪,很怕被处死。 一个小吏向他索要重额的贿赂,而为他从中说情。 这个当地人信不过他,与他约定事成之后再做报答。 当杨老先生审案时,这个当地人不肯服罪。 那个小吏就站在旁边呵斥他说道:“不快快从实招供,大人用刑就让你死了!” 杨老先生察觉到异样,盯着小吏愤怒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用刑把他致死呢?想来是他的贿赂还没有到你的手里吧!” 于是责备了小吏,而释放了那个当地人。 当地人事后就拿出百金来报答小吏。 大人,你觉得这个故事又有几分道理呢?” 县太爷听了,瞪大了眼睛。 “虎官狼吏!虎官狼吏!这狼奸诈狡猾,稍微放松就会被他利用。而放纵这些狼吏的上官不就是猛虎吗!一得先生所言发人深省啊。” 斋图看县太爷若有所思,也不再是先前生气的模样了。 想来这位县太爷应该还算是个不错的父母官,不然就凭刚才那些故事,就足以让那些狗官气急败坏了。 不过这县太爷没做计较,斋图却察觉到周围都是非常不友善的目光。 斋图这才想起来了,那些个差役都还在周围守着,气氛十分微妙…… 正当斋图想着如何组织语言缓解一下气氛,却听到不远处传来惊呼。 “挖塌了!” 却见那乱坟岗在壮丁的挖掘下轰然坍塌,地面深陷下去,众多壮丁掉入深坑。 就在众人上前探望时,坑下传来壮丁们的惊呼声。 “钱!都是钱!” “我的,都是我的!” “妈的敢抢我的钱!” “他娘的是我的!” “我打死你!”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下面声音十分嘈杂,紧接着传来是械斗声和惨叫声。 然而在地面上尘土弥漫,猎户和其他壮丁根本看不清坑下到底什么状况。 斋图听到这些声音,知道下面的壮丁必然是中了狐妖的幻术。 所谓幻术,就是不真实的,只要你不怕它、不理它、不信人、不随它、不顺它,就能破掉。 但是这些壮丁此刻已经深陷其中,怕是在上呼喊提醒已经没有用处。 必须想办法让他们清醒过来。 斋图努力思考着应对之策。 “清醒!清醒!眼见皆虚……五眼六通.明心见性!《楞严咒》!” 佛经中,《楞严咒》里头包括十方佛、十方的菩萨、天、人、阿修罗、地狱、饿鬼、畜生,都包括在里面。故此咒是佛教里的一种灵文、一种法宝。 一旦念诵楞严咒,就开始请诸天神魔。 上自十方诸佛,下至阿鼻地狱,四圣六凡。 因为这个经文被传的十分神奇,斋图曾经为了考大学,也迷信过去天天背诵《楞严咒》。 不过也因为念经荒废了许多时间,斋图当年也只好走上了复读的道路。 斋图此刻为了救人,也不知自己临时抱佛脚有没有用,开始大声念诵《楞严咒》。 “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祇获法身!…… 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写。南无萨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钐……” 斋图此刻专心背诵经文,而旁边的猎户和县太爷听着却觉得难以明说的玄妙。 不一会,天空中突然飘起了小雨。 也不知道是不是水汽的作用,众人看向斋图,发现他头上隐隐悬浮着一道七色的华光…… 第6章 飞剑 这七彩华光在斋图头上隐隐浮现,众人看此情景心生敬畏。 而不远处的树林上,有个一袭白衣的男剑客蹲在树上躲雨,远远的看到异象,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 “我滴乖乖,今日可是见了真神仙了!” 随着小雨的落下,乱葬岗大坑的尘雾片刻就被雨水浇灭,众人这才看清坑内的情形。 坑下是一个极大的空间,不少壮丁们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呻吟。 而一些壮丁却茫然地举着铲子,似乎正欲拍向前方的同伴。 也许是因为经文的关系,互相争斗残杀的壮丁纷纷恢复神智,惊吓的扔掉了手里的凶器或者松开了别人的脖子。 而这些壮丁旁,无一例外都有一只动作妖娆的狐狸,在绕着他们搔首弄姿。 “啊!狐狸!” 猎人们看清了坑下众多的狐狸,立刻拉弓射击。 狐狸受到惊吓,也四散逃窜。 不过先前猎人已经将其余的洞口堵死,这些狐狸根本无路可逃。 斋图看到壮丁们恢复神智,也就不再念诵经文。 说来也奇怪,这咒文一停,雨也跟着停了,斋图头上的华光也消失不见。 “一得先生真乃神人也!” 县令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变化,更加深信斋图是仙人谪凡。 而天上凡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有另一番景象。 一位身着官服,面目威严的老者在空中俯视着乱葬岗地动静。 身边跟随着众多官员。 老者威严的说道:“纠察司司长宋玉叔何在?” “大人,下官在。” 一个明显小了一品的官员出列答话。 “这郊区乱葬岗的狐妖可有罪行?” “秉城隍大人,此处狐妖虽然顽劣,但也无甚罪行。” 原来这老者是这荣县的城隍。 县城隍皱着眉摸了摸胡子,奇怪道:“真是怪哉,此人念诵的经文甚是玄妙,通天彻地。若是加持道法甚至能将诸天神佛请来。 若是此处狐妖没有作怪,这人为何如此大动干戈将我等请来?难道只是为了让我等降一阵雨破这小小的幻象?” 宋玉叔思索了一下答道:“或许与义庄的案子有关,昨夜义庄十八位镖师离奇惨死,妖狐把镖师押解的尸体偷了去。” “昨日夜游神不是已经查明镖师惨死与狐妖无关吗?有此等神通的人怎会看不出来命案并非狐妖所为?” 宋玉叔一听,这才想到,能念出如此精妙咒文的高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其他妖物作祟的痕迹呢。 “是小人糊涂了……” 县城隍摇了摇头,“许是这狐妖曾经在别处罪过这位,这才引来灭门之祸。罢了,日游神你在此盯着,想办法查明这些狐妖是否在他处作恶过。” 日游神出列称诺,县城隍随即带着众差役消失在空中。 地下一众凡人自是看不到天上的景象,猎户们在尽施手段射杀狐狸。 狐妖最怕猎户,这种惧怕就像恶狗也怕常年杀狗吃狗肉者一样,是猎物对捕食者的惧怕。 更何况此时正是晌午,烈日当空,狐妖的诸多手段也难以施展,仅仅比寻常的狐狸狡猾难捉些。 坑下的狐狸一露头,就有数十只箭矢射过去。 现在狐狸都惧怕的躲在地下通道里不出来。 猎户见强杀不行,立刻拿绳索将先前受伤的壮丁拉至地面,然后向坑中丢入大量的柴火。 受伤的壮丁被抬到阴凉地,有经验的猎户为他们检查身体,发现他们虽然看起来伤的很重,却也都只是皮外伤。 县太爷一身官服,因为受不了炎热的太阳,所以也跟随伤患躲回树荫里。 而大坑那边,猎户已经丢好了柴火,准备用火攻。 成一条拿着火把在斋图旁边哈哈大笑:“斋先生,你且看着,这烟一起来,洞里的那些个山狗可就插翅难逃了。” 说完,就把火把丢入柴堆。 火焰慢慢燃起,烟雾开始弥漫,站在上风口的人都有些微醺。 随后猎人和壮丁们又拿起芭蕉叶,使劲把烟往坑内的洞穴里扇。 “奇怪,这些个山狗怎滴这么沉得住气?” 成一条皱眉看向坑内,按理说山狗受到烟熏应当到处逃窜才对,此刻却毫无动静。 斋图也有些奇怪,难道狐狸从别处逃走了? 正当众人疑惑时,地面上突然多了许多条裂缝,烟雾从中冒出。 “糟了!” 斋图想到先前壮丁挖塌地面的情形,知道定是狐妖所为。 此处乱坟岗下面已经被狐妖挖成了宫殿,他们定然有办法斩断地基,让地面下陷。 此刻坑内烟熏火燎,若是众人坠入,必然死伤无数! 可惜斋图也来不及逃离,地面已经瞬间下沉,众多猎户和壮丁也一同掉入地上。 索性地下土质松软,斋图虽然摔的屁股痛,但是也并无大碍。 不过这地下此刻已经灼热非常,又满是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 “咳咳咳,卧槽。” 斋图挥手,试图努力的驱散烟雾。 树林里的白衣剑客看到乱坟岗突生变故,立刻起身,运转轻功。 只见他脚尖轻点之下,动作非常飘逸,几个起落就到了大坑边缘。 天上的日游神见到异状,发现斋图好似常人,被熏的半死。 联想到先前城隍大人断定此人颇有神通,难道是这人知道我在此处,让我助他? 日游神秉着与人为善的心思,略施法术,卷起一道小旋风,将坑内的烟火卷入空中,又不至于让人无法行动。 而白衣剑客,和周围的人看到的却是斋图一边挥手,一边大骂“卧槽”。 然后就起了一道旋风,把烟火卷起,宛如一条长龙直冲云霄。 白衣剑客目瞪口呆的看着斋图,“我滴乖乖……” 然后纵身跃下,跪在斋图旁边,“仙长请收我为徒!” 斋图被熏的通红的眼睛这才勉强睁开,就看到面前的火龙卷呼呼作响,然后还有一个白衣男子跪在旁边拜师。 斋图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发现这人好像跪的是自己…… “你要拜我为师?” 斋图疑惑地问道。 “仙长请收我为徒!” 白衣剑客再次磕头,神情十分认真。 斋图顿时头大,真不知道这小伙子哪里看出自己是什么仙长了。 白衣剑客拜师的事情,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坑洞里几个狐狸悄咪咪的看了一眼四周,迅速用身体叠梯子开始往地面爬去。 猎户们都没有察觉,却见白衣剑客耳朵一动,出剑如风。 腰间的佩剑如同箭矢般笔直的插到已经爬到最上方的狐狸。 而这把飞剑几乎是贴着斋图的脸飞出去的,把斋图吓得呆立在原地。 而其他猎户顺着飞剑的轨迹,也看到正欲逃离的狐狸,这才恍然大悟。 成一条的大嗓门最先打破宁静,“大兄弟这剑法真牛!有空教俺两招!兄弟们,抄家伙别让山狗逃了!” 众人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纷纷抓起自己的武器。 可是众人环顾四周,发现地下通道仍是交错复杂,似乎这个狐狸窝大的没边了。 “大人,这里有具女尸!” 其中一个壮丁在一个大通道里发现了先前被盗的尸体。 众人的喧哗,让斋图这才恢复神智。 而白衣剑客此刻心里更是佩服,飞剑贴脸而过不动如山,面不改色,实乃高人风范! 而斋图此刻的心理活动却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第7章 活尸 “大人?大人?” 众人的呼喊声使斋图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壮丁将刚才发现的女尸抬了出来,众人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这真的是义庄丢的那具女尸?” “这姑娘可真美。” “嘘,莫要调戏,小心女鬼晚上找你!” 而先前抬女尸的几位壮汉,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女尸的皮肤,发现竟然细腻柔软非常,下面都微微一硬。 “我说大牛,你不会对女尸都硬了吧?哈哈哈。” 更有大胆的汉子,在众人面前调侃起来,惹的这位叫大牛的铁憨憨脸都红了。 因为墓地的二次坍塌,在地面上的县令率领衙役赶赴坑边,伸着头往下观察。 只见烟雾和火焰随着气旋在中间旋转而上,下面众人正聚集在一块。 “一得先生,可有大碍?” 斋图抬头看见了县令,回话道:“无碍!我们发现了义庄丢失的女尸,叫人丢绳子下来把我们拉上去。” “本官这就命人把你们拉上来。” 县令立刻吩咐衙役去寻找绳索。 斋图也趁着这个空档去查看这个女尸,根据先前镖师的描述,这应当是一具女僵尸。 女尸被随意的放在地上,一袭青衣略显凌乱。 女士的容貌极美,斋图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肤白貌美大长腿啊……” 看到脖子以下的部位时,斋图心里不由得感慨:“大……” 不过再美斋图也提不起兴趣,因为这是一具僵尸啊! “仙长,请收我为徒!” 白衣剑客见斋图不理自己,反而去看一个女尸,立刻跟到旁边再次拜师。 “等等!” 斋图阻止了白衣剑客的骚扰,上前拔开了女尸的衣领,露出了她的肩膀。 只见女尸肩膀上有手指状的乌青。 “刚才是谁抬她这里的?” 斋图看向众人,只见刚才脸红的大牛举了举手。 “大人,是小的抬得。” “过来,把手伸出来。” 斋图让大牛伸出手来,然后抓住他的跟指印对比了一下,发现一模一样! “怪事,怪事……” 斋图看到对比结果,顿时眉头紧皱。 白衣剑客见状立刻捧哏,“仙长,哪里奇怪?” “身体的淤青是因为碰撞或挤压,导致皮下小血管破裂引起的。但是镖师说棺材里是具僵尸,按理说僵尸身体僵硬无比,不可能因为搬运而导致其出现淤青才对。” “僵尸?”白衣剑客好奇的看了女尸一眼,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僵尸,“这僵尸可就是活着的死人?真是奇异,这死了的人还有气息。” “气息?”斋图一愣,“你是说这女尸有气息?” “是啊,仙长。你看她胸口是不是仍在微微起伏?” 斋图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他立刻抓住女尸的手腕做把脉状。 “有心跳!她是活的!” 众人听到斋图的惊呼,也都瞪大了眼睛,谁也没想到,义庄丢的“尸体”,竟然是个活人! 斋图此刻有点懵,他心里只有一个设想: 那就是镖师假借运尸之名贩卖人口! 如果镖师在撒谎的话,那么这群狐狸就是在救这个女子? 斋图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一地的狐狸尸体,自我安慰道:“你们也害了镖师,咱们扯平了,扯平了……” 这时,狐狸洞里又有狐狸露出头来,有眼尖的猎户抬箭就射。 索性狐狸机警,立刻又躲入洞中,箭矢堪堪射在洞口的土上。 斋图见状立刻制止众人。 “大家停手吧,不用赶尽杀绝。这女子未死,我们救人要紧!区区狐狸,放他们一条生路罢了。 洞里的狐狸听着,你们纵是好意也不可伤人性命,此次杀你们同族乃是因为你们害死了十八位镖师。 若是不服,大可来找我斋图,此处的其他人只是听从我和县令大人行事而已。” 斋图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欠别人的东西。 这次因为误会把狐妖的窝给端了,狐妖定然会报复,斋图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误判,而让这些无关的人惹上麻烦。 众人听到斋图这番话,立刻肃然起敬。 而在地面的差役也将绳索找来,开始将众人一一拉了上来。 斋图看着地上那个柔弱的女子,顿时犯起了难,用绳索怕再伤到了她。 白衣剑客一直在斋图旁边,试图讨好他然后拜师。 “仙长,是否让小人背您上去?” “背我?”斋图看向白衣剑客,这才想起来这人功夫不错,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你一直要拜我为师,还不知阁下姓名?” 白衣剑客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在下复姓东方,生于武术世家,父亲对我期望颇高,希望我一生不败!因此为我取名东方……” 斋图一听,不由自主的朝白衣剑客下半身看去。 “原来是东方不败!失敬失敬,不知阁下祖上可传有一本名为《葵花宝典》秘籍?” “呃……仙长,家父为在下取得名字乃是东方老赢,并非东方不败。” “东方什么?” “东方老赢……” “东方老鹰?与一生不败有何关系?” “仙长,是输赢的赢……” “……” 斋图一脸木讷,表情逐渐扭曲,然后噗哧一声,捂着肚子捧腹大笑。 “我特么……想不到啊!” 东方老赢不解的看着斋图,不知道仙长为何发笑。 斋图缓了一下,深吸了几口气。 “我说,东方……噗嗤……老赢啊,你帮个忙,把这女子送上去。用绳子吊来吊去的不好。” “哦哦。”东方老赢点了点头,仙长主动让自己帮忙,真是莫大的荣幸啊。 然后东方老赢抱起青衣女子,脚下一点,一下就跃出了大洞。 斋图看的眼都直了,“牛逼!教练,我要学轻功!” 东方老赢将女子放在地上,又跳会大坑。 “仙长,已经将那女子送上去了。是否让小人也背您上去?” “咳咳,行吧……” 斋图也不想被绳子吊来吊去,就让东方老赢把自己背了上去。 县令见斋图上来,立刻上来询问。 “一得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怎滴大家都说这女子是活的?” 斋图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县令。 “之前镖师说棺内有僵尸,我们都被误导了!他们其实是假借运尸之名贩卖人口,而到了此处听了我讲的尸变的故事,就想用尸变的借口掩人耳目。 如果事情传开,那么棺材内再有意外的响动,便有了尸变的借口。众口铄金,也不会有人敢开棺检查。” 县令恍然,随即又询问道,“那他们为何惨死呢?难道是此处的狐狸所为?” “想来是了,定是狐妖察觉到了棺材的异状,害死了镖师,救了棺中女子。” “这,那我们这样挖狐妖的老窝,岂不是……”县令此刻也有点心虚了。 “狐妖擅自杀人已是大罪,此举也是给它们惩戒,大人不必害怕。” 斋图宽慰道,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大人还是快去请郎中,救人要紧。” 县令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女子亟待救治。 “来人,快去请郎中!” …… 而乱葬岗地下的狐狸见人都走了,纷纷出来收敛同伴的尸体。 其中两只白狐站在一旁看着同伴。 “阿妈,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修行百年从不作奸犯科,为何却招来这灭门之祸!就让我去把那叫斋图的年轻人和糊涂县令杀了报仇!” “阿九,别去,那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等到了晚上,阿妈去城隍爷那里告上一状,定要讨回公道!” 第8章 跑路 为了让青衣女子得到及时救治,一队差役抬着简易的担架带着她往城内医馆赶去。 而斋图和县令则慢悠悠的往回赶。 县令路上不停的感慨:“本官办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等奇事。若不是一得先生相助,怕是难以查明真相。” 斋图则有些尴尬,这事如果没有自己掺和,狐妖也已经把人救了。 说不定现在青衣女子已经被狐妖救醒,到县衙击鼓鸣冤去了。 “大人抬举了,小人还有事情,先行告退,先行告退……” 斋图不想在此事上多纠结,他终究是有点怕狐妖来报复,还是跑路为妙。 县令本想留斋图一起吃顿饭,不过看他去意已决,也就没有多加挽留。 斋图本来就是背着行李出来的,当即就决定往南去,离开荣县。 眼见斋图离开,东方老赢也快步跟上,而且先前那个给衙役带路一眼认出斋图的热心听众也凑上前来。 那位热心听众一脸猥琐,笑呵呵的对着斋图行了一礼。 “一得先生,在下宿介,乃是一介秀才。今日有幸目睹先生高妙法术,真是毕生难忘。在下家中有一坛七十年的女儿红,望与先生共饮。” “免了,我还要赶路,有缘再见!” 斋图果断拒绝,美酒与小命,他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宿介被斋图拒绝,略微有些遗憾,只能目送斋图和东方老赢离开。 东方老赢一路无话,就这样静静的跟着。 而斋图也默许了他跟在身边,毕竟一位牛逼的剑客在身边,安全系数骤增。 走了一会,斋图突然想到这些狐妖精通法术,自己一下午可能走不了多远。 “我说老赢啊,你走南闯北一定对这周围很熟悉。这附近最近的河在哪里?河那边是否有村镇?” 东方老赢抱着剑想了一想,回答道:“河?从这往东有一条大河,河对岸有一个村子。先生为何要找有河的村子?” 斋图一听,立刻转向东方走去,边走边说:“河是活水,有净化的作用。所以一般的鬼妖都怕过河,因为会现出原形和声音。尤其是狐妖最怕过河,若是在河上现出原形,定会被河神捉去吃了。” 东方老赢听完眼睛一亮,这些关于神鬼的知识以前哪里能听到,立刻向斋图施了一礼。 “谢先生教导,学生受教!” 不过东方老赢听完讲述,也有些奇怪,难道先生过河是为了躲避狐妖? 斋图也不管东方老赢怎么想,反正朝着那个村子逃就对了。 另一边,县令到达医馆时,青衣女子正好刚刚醒来。 女子甫一睁眼,看到满屋的衙役,立刻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县令看到女子似乎受到惊吓,立刻安慰:“姑娘莫慌,本官乃是荣县县令,你已经安全了。” 女子看到县令一身官服,周边又是医馆模样,当下知道自己已经从棺内脱困。 青衣女子拖着酸软的肢体,立刻爬下床对着县令不断磕头。 “大人!请您为小女子做主啊!呜呜呜……” 女子一边哭诉,一边将额头都磕出血了。 县令见状连忙将女子扶起,“姑娘有什么冤情细细道来,本官自会替你做主!” 青衣女子哭的梨花带雨,慢慢向县令诉说冤情。 原来青衣女子名叫香玉,她还有个妹妹叫绛雪。 二女本是生在江南富商沈氏家中,一日出游时恰巧遇到当今国舅出行。 国舅爷一眼就相中了这二位女子,当日就向沈家下了聘礼,要纳二女为妾。 沈家只是一介富商,哪里敢说个不字。两姐妹也只能听从父母之命,跟了国舅爷做小妾。 哪知第二日国舅又收回了聘礼,说是不纳妾了。 姐妹二人以为此事已过,也都松了一口气。 国舅爷虽然是皇亲国戚,可是风评极差,更何况世间哪有女子不想嫁心爱之人呢? 哪料当晚国舅爷竟然强行上门,要将两姐妹的身子要了去。 家里人不敢阻拦,任凭国舅爷随意进出。 妹妹绛雪誓死不从,弄伤了国舅的命根子后,被他活活踢死。 香玉也被打晕,第二日醒来便躺进了棺材,只是浑身无力,发不出多大的声响。 之后每晚有人喂饭喂药,直至今日才被救出。 沈香玉将自己的遭遇说完,县令皱起了眉头。 案子牵扯到了皇家,已经不是自己这个小知县能管得了的了…… “沈姑娘且先休息,此事需从长计议……” 太阳慢慢落下,天刚刚黑下来,斋图也赶到了东方老赢所说的那条河。 河边恰巧有一个渔船,斋图就付钱请渔夫送他去对岸。 甫一坐下,斋图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赶了半天的路,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 东方老赢则气定神闲的站在船头,吹着河风。 船夫是一个中年人,面目和善,摆着船顺势和斋图闲聊起来。 “小哥这么晚了是去哪,这村里可许久没来过外人了。” “无事,只是一个地方呆腻了,换个环境。” “呵呵呵,小哥你可真是潇洒啊。” 斋图也呵呵一笑,随即看到了船尾放的几坛酒。 “那也比不得你潇洒啊,夜里出来打鱼还不忘带酒。” 此时船已行至河中央,渔夫停止摆浆。 “唯此一好而已,小哥若是不急着赶路,等我打一网鱼再走可好?” “不急,你且打鱼。”斋图说着,走到船尾拿起一坛酒,戳开封口就往河里倒去。 渔夫刚拿起渔网,就看到斋图往河里倒他的好酒。 “小哥这是作甚!你倒了我的酒,我今夜靠什么驱寒?” 斋图嘴角一笑,对着河面喊道:“河中溺鬼得饮!” 喊完对渔夫说道:“你且打鱼,说不定这一网你就能回家休息了。若是打不到鱼,我赔你两坛酒。” 渔夫也不在意,“那就借您吉言。” 渔夫随后照常打鱼,没想到一网下去竟然拉回来满满一网,而且条条肥硕,令他十分吃惊! 第9章 河神显灵 不一会儿,渔船满载,渔夫甚是诧异。 “小哥,你莫不是河神吧?” 斋图听了哈哈大笑,“老哥莫要说胡话,让河神听了去,以后你还想不想打鱼了?” 可是渔夫仍然不解,“你若不是河神,怎滴能让鱼儿自己跑进我的网里?” 东方老赢则是清楚的记得,一得先生之前拿酒倒进河里,还喊了句“河中溺鬼得饮”。 “先生,莫不是因为那坛酒,让水鬼帮忙赶鱼?” 还没等斋图回应,倒是把渔夫吓了个够呛,顿时哆嗦的蹲坐在船上,“水……水鬼!” “老哥莫慌。”斋图见状安慰道,“莫要听了鬼就吓成这样。要知道活人的阳气最重,一般小鬼哪里能欺身?再说了,老哥与人为善,断也不会招惹些个邪祟。” 渔夫听了还是有点慌,“可是,这鱼……” 斋图呵呵一笑,“我与溺鬼酒喝,溺鬼赶鱼表示感谢。这人情往来,有何受不得?而且溺亡徘徊在水中者,多为失足或自杀。这些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既是有罪,所以溺鬼多是在河中受罪,需等罪期满了才能步入轮回。他们可能常年无人祭奠,也是十分可怜,平时你也可以经常为他们敬酒,聊以抚慰一下他们吧。” “原来如此……”渔夫听了这些话,也就不害怕了,而是起了别样的心思,“若是以后我经常为他们敬酒,他们也会帮我赶鱼吗?” “哈哈哈,那是自然。”斋图听了渔夫的话,不禁有些忍俊不禁,劳动人民的心思太朴实了,“不过,时间久了那溺鬼可能会跟你见面聊天,到时你可别点破了他的身份。若是有溺鬼得了好运变成土地之类的神,你可要好好与其交往,对你绝对有益无害。” 渔夫一听溺鬼可能找他聊天顿时有些害怕,可是一想到能捕到这么多鱼,又大起胆子来。 斋图这时隐约看到他们来的岸边有个人影,可是天色太暗又让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这个隐约的人影让他心有不安,不由得催促道:“你也捕了鱼,我们还是赶快过河吧。” 东方老赢目光如炬,顺着斋图的目光看向岸边,“这人身形敏捷,应该是个好手。先生是在躲她?” “你看的见?”斋图听到东方老赢的话语,有些惊异,“来人是男是女,什么穿着?” “看身形是个女的,其他看不清楚……她现在用轻功踩水,似乎想过河。” “过河?”斋图皱眉,如果有人来追他,应当是乱葬岗地狐妖,而狐妖应该是不敢过河的。 没等斋图想明白,只见河底一道光芒从渔船下划过,朝着河上那道身影掠去。 而那道身影似乎受到了惊吓,急忙转换方向,急速返回上岸。 而那道光则冲到了河边,激起了一阵大浪,而河面波浪也突然变得汹涌澎湃。 小小的渔船在大浪中不断飘摇,仿佛随时会翻一样。 而东方老赢身形矫健,跳到船中央,一个马步顿时定住了飘摇的渔船。 渔夫则又被吓得瘫坐在船上,“那……那是什么……” 斋图看着东方老赢的身姿,顿时羡慕的不行,“东方兄武艺超凡,佩服佩服。” 东方老赢一听先生恭维自己,顿时有点惶恐,“仙长莫要取笑在下,在下会的只是凡间的功夫,比不上仙长的高妙手段。” 斋图听着东方老赢一口一个仙长叫着自己,顿时头大,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那人过河了没有?”斋图望向来时的岸边,已然看不见人影了。 东方老赢再次定睛查看,“先生,那女子似乎走了,没有过河。” “呼……”斋图听到人走了,顿时松了口气,“想过河的应当是乱葬岗地狐妖,刚才那道光想必就是河神了。幸好我们提前过了河,不然就麻烦了。” “麻烦?”东方老赢不解的看着斋图,“以先生手段,制服小小狐妖应该不在话下。哦,在下懂了,您定是不想徒增杀戮,所以才过河躲避,让它们知难而退。先生慈悲,学生受教。” 斋图有些无语,什么你就懂了,“算了,随便你脑补吧……” “脑补?先生何意?” “自己悟!” “哦……” 渔夫听着二人谈论着狐妖、河神,一点都不敢插嘴,而此刻他们陷入沉默,渔夫小声地问道:“那,我们继续过河?” “对,划船。”赶了一天路,斋图也有些累了,躲过了危急,此刻也放松心情,躺在船上闭目养神起来。 而他们来时的河边,树林内,一个长着狐耳的曼妙女子透过树缝恨恨地看着越行越远的渔船。 而她身后不一会儿传来沙沙的声响,出现了另一个有些娇小的狐耳女子,“阿九!阿妈让我来寻你,让你莫要去私自寻仇。” 阿九转过身,看清来人,“小十一,那人无故伤我家人,我气不过!” 小十一则焦急地劝道:“阿妈说了,那人颇有手段,我们不是对手的。” 阿九不屑道:“哼!什么手段,不过是过河逃跑罢了,不过是个胆小鼠辈,阿妈太过小心了。” 小十一听到那人已经过河,也放下心来,知道阿九断然是不可能过河追击的。 “阿九,我们回去吧。阿妈去城隍爷那里告状了,城隍爷自会给我们公道的。”小十一拉着阿九的衣角劝道。 阿九看着河面,似乎仍是气不过,用力跺了跺脚,“哼,回家!” 第10章 他没有影子 渔船摇摇晃晃行到了岸边,渔夫将船锚定,请二人下船。 “二位爷,不知晚上可有住处。若是不嫌弃,可以住在我家。” 经历今晚的事情,渔夫已然将斋图和东方老赢当做是有大本领的人,因此热情非凡,希望能与二人交个善缘。 斋图本就是跑路,自然没有想好落脚的地方,见渔夫这么热情,也就顺势答应。 “如此也好,我们本也没有提前联系好住处。” 渔夫笑听到斋图答应,也十分高兴,至于船上的那些鱼,也只有等明日再腌制了。 渔夫引着二人往自己家走,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的说村里的事。 “要说二位今日也就是遇到了我,要是旁人可不一定会载你们过河。” 斋图闲来无事接着话茬,“哦?这是为何,莫非是怕被人劫了钱财?” “我们打鱼的哪里有什么钱财,不过打小俺爹妈就告诫我们夜晚别出门。村里长辈说俺们村四面环水,阴气太重,晚上容易遇到脏东西。尤其晚上千万不要载人过河,因为啊,你不知道你载的是人,还是鬼。 不过俺是不信的,从小到大俺在村里也没见过什么鬼。不过今日遇到二位,倒是见了神仙。” 听罢,斋图不由得扶额叹气。 东方老赢敏如的察觉到斋图的动作,不由得问道:“一得先生为何扶额,莫不是有什么不妥?” 斋图无奈道:“白日无谈人,谈人则害生;昏夜无说鬼,说鬼则怪至。” 话音刚落,拐角冲出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看到三人也吓了一跳,双方互相粗略打量后,年轻人立刻急匆匆的说,“三位快跟我跑,那边有一个鬼!” “鬼?” 渔夫一听有鬼,立刻吓的有些腿软,虽然刚才他自己还说不怕鬼,但那也是自己没见过的前提下。 东方老赢则看了看斋图,而斋图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年轻人。 年轻人看三人仍在原地不动,不由得十分焦急,“你们莫要不信我,那鬼带着高帽,吐着长舌甚是恐怖!你们若是不走,定会被那厉鬼捉了去!” 也不知是不是年轻人跑的太累,幽暗的月光下,都能看到他的汗水顺着鬓角滴下来。 斋图不急不躁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东西是鬼?” 年轻人急切地解释:“他,他没有影子!” 斋图指了指年轻人的脚下,“你也没有影子啊。” 果然,顺着斋图的指向,众人发现这个年轻人真的没有影子! 渔夫立刻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东方老赢则默默握紧了腰间的剑。 “影子?我的影子呢?!” 年轻人仿佛看到十分恐怖的事情,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没有影子! 斋图只是淡淡的道:“你的影子,大概是跟你的尸体在一块吧。” 斋图的话语让年轻呆滞在原地,仿佛让他想到了什么。 只见年轻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慢慢消失不见…… 渔夫看着年轻人消失,指着年轻人刚才站着的位置,牙齿不停的打颤,愣是说不出话来。 而东方老赢则淡定许多,“一得先生,刚才那年轻人是鬼?” 斋图点了点头,“没错,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死了。我点破了他的身份,他自然是回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知道自己是鬼,自然是该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东方老赢还有一处不解,“那他之前说的高帽长舌的鬼呢?莫非是他编的?” “非也。”斋图继续解释,“那高帽长舌的鬼应该是鬼差,那年轻人不知道自己死了,还是生鬼。所以鬼差应该是在等年轻人想起自己已经死了,让他断了生念,方可带他回地府。” “学生受教。”东方老赢又学到了新的知识,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斋图蹲下来,拍了拍浑身打颤、瘫坐地面的渔夫,“老哥,起来了。你不是说自己不怕鬼的吗,怎滴见个小鬼吓成这样。” 没想到斋图话刚说完,渔夫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张大嘴巴瞪着前方,然后两眼一番,双腿一蹬直接晕死过去。 斋图一脸茫然的看着晕死的渔夫,“不会吧,这么胆小?你可是见过河神的汉子呀。” 刚刚吐槽完,就听到东方老赢拔剑的声音。 斋图侧脸看去,看到前方两个差役模样的人,从半空中走下。 差役看到斋图和东方老赢丝毫不惧,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朝斋图施了一礼。 “一得先生,我等奉荣县城隍之命押你过堂。” “荣县城隍要审我?所为何事?”斋图想不通为什么县城隍要找自己,好像自己也没犯什么事情吧。 差役答道:“城西乱葬岗狐妖之主告一得先生滥杀无辜,无故率众猎杀狐族二十三条狐命。” 斋图眉头一皱,“怎么叫滥杀无辜,他们害死了十八位镖师,我杀几个狐狸就是滥杀无辜了?” 差役则不理会,而是拿出锁链,“先生还请不要为难我等,还是随我二人去跟城隍爷解释吧。” “行行行,还容不得我多说两句。”斋图可没有本事去对抗城隍,只能乖乖跟着去。 差役见斋图答应,于是掏出一个令牌,然后丢到斋图脚下。 只见斋图脚下烟雾凭空而生,然后将他托起。 两位差役将锁链往云雾下一丢,然后拉着斋图所踩的云腾空而上。 东方老赢一看斋图要随神差飞天,顿时有些急切,“一得先生莫要丢下我!” “老赢啊,等天亮来荣县城隍庙寻我!” 由于速度太快,斋图也只留下了这一句话,就已经飞入空中不见了。 荣县城瑝庙,白日香火鼎盛的大殿此刻却是另一幅模样。 只见高堂之上,城隍爷端坐正中,两排差役分布左右,书有“报应昭彰”的牌匾挂在正中。 一个老妇人跪在堂下,正在等待着斋图的到来。 不一会儿,斋图随着差役从空中飘落,落在堂中。 斋图第一眼就看到了“报应昭彰”的牌匾,不由得说道:“阳间三世,伤天害理皆由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 第11章 城隍夜审 老妇人怒视斋图,愤恨的质问。 “哼!好一个阳间三世,伤天害理皆由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我们狐妖生活在城西乱葬岗下,安分守己,从未害人,你却为何率众杀害我的同胞!” 斋图刚落地,还没摸清情况,就听到老妇人在质问自己。 “你能保证那些死掉的狐妖没做过坏事?”斋图挑眉,他可不信一众妖精真的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儿。 “我……”老妇人刚想辩驳,却也知自家儿女生性顽劣,保不齐在自己不知道时候干过什么事儿。 况且此处是城隍大堂,自己也不敢随便做保证,万一城隍爷怪罪下来,她可吃不起这个罪过。 荣县城隍高高在上,看着斋图毫不露怯的站在堂下,“堂下可是斋图?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斋图此刻就像一个游人,刚刚到一个新鲜的地方正在兴奋头上。 听到城隍的问话,这才想起来公堂之上可是有个神坐着。 斋图也不矫情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顺势就跪了下来,“在下斋图,初来此地不知礼数,还望城隍大人见谅。” “本官已经查明,城西狐妖救人在前,也未曾伤及他人性命。你率众无故杀害狐族二十三条狐命,你可认罪?” 斋图一愣,立刻问道:“未曾伤及他人性命?那一十八位镖师是谁人残害?” 城隍挑眉看着斋图,“你不知?” “我应该知道什么?”斋图不解的看向城隍。 荣县城隍微微的眯了下眼睛,心里想道:“莫非此人只是个普通人?” 随后解释道:“经夜游神查明,一十八位镖师尸体留有奇怪的妖气,并非狐妖所为。狐妖只是将人迷住,然后将棺内的女子救走,并未伤人。” 斋图一听,知道自己是真的杀错了狐。 “既然大人已经查明,那我真是错杀了无辜。只是,不知要担何罪责?” “你认罪?”城隍本以为他一定会辩驳一番,没想到竟然直接认了。 斋图虽然有些无赖,但也是敢作敢当,“一人做事一人当,错了就是错了,我自然是认罪的。” 荣县城隍点了点头,拿起惊堂木拍下,“犯人斋图,无故残害狐族二十三条狐命。本官宣判,扣除斋图六十九年阳寿。” “六十九年?!”斋图听了判决后瞪大了眼睛,“一只狐狸扣我三年?大人,这杀了动物要判这么重的吗?” 城隍淡淡说道:“本官已是从轻发落,狐妖本就修行不易,你却断了它们的性命。念你认罪态度良好,扣你几年阳寿算是轻的了。” 然后他伸出手将摆在案台上一个册子拿到手里。 只见册子上书有“福禄寿”三个大字,城隍将册子翻开,却见册子内空无一字。 城隍用手凌空写了“斋图”二字,册子上立刻出现了相应的文字。 然而本该出现斋图生辰八字和福禄寿元的册子却突然金光大作,猛的燃烧起来! 突生变故,让城隍爷也大吃一惊。 要知道,能烧毁天书的火,那可不是普通的火。 城隍爷慌忙将天书抛到堂下,只见火光中竟然带着点点星光。 “这是紫薇天火!” 荣县城隍从火焰闪烁的星光中看出了它的来历。所谓紫薇天火,生于星辰之中,是星辰的原火。 它的形成是由北斗七星星光汇聚之后,由汇聚的七星力量而形成。 它蕴含着星辰里面最为狂暴的力量,拥有着绝对的杀伤力,特别是在星辰鼎盛的时候,最为恐怖。 天书在半空中就燃烧殆尽,不留一丝灰烬。 城隍疑惑地看向斋图,实在看不出这人有何特殊之处,一个名字竟然惹的天书被紫薇天火所焚。 “阴阳司何在,请生死簿!” “下官在!” 只见一个脸左为黑,右为白的官吏起身来到城隍爷面前。 阴阳司相当于城隍的秘书,而他脸的颜色象征审理阴阳,善恶分明,绝无通融。 阴阳司将一幅空白卷轴和一只毛笔置在城隍面前的岸上,又在正中放一香炉,点燃三根清香奉给城隍爷。 荣县城隍接过清香,恭敬的举过头顶,嘴里念念有词。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敲鬼门。千里路途香伸请,飞云走马降来临。拜请鬼判殿阎罗,指点下官好甚分明。” 只见原先平躺在笔架上的毛笔突然悬空而立。 城隍毕恭毕敬的向毛笔施礼,然后小声道:“堂下此人名斋图,理应扣除六十九年阳寿。下官所掌福禄寿册遇此名无故被紫薇天火所焚。拜请鬼判殿阎罗,启用生死簿查明此人生辰来历,扣除其六十九年阳寿。” 斋图在堂下看着发生的一切,自己心里有了一点想法。 他本身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自己的生辰更是在地球的二十一世纪,也不知道阎罗的生死簿能不能查到自己的来历。 毛笔静滞不动了一会,然后快速在空白卷轴上书写。 “查无此人!生死簿,焚!” 城隍一看所写内容,顿时大惊! 然后卷轴和毛笔瞬间自燃,这次燃起的火却不是紫薇天火,而是城隍熟悉的红莲业火。 这是鬼判殿的阎罗王生气了! 荣县城隍无力地坐到椅子上,看向斋图的目光瞬间变得极其恐惧。 生死簿乃是天地人三书之一,即天书《封神榜》、地书《山海经》、人书《生死簿》。 生死簿记载着人世间所有人畜的名单,包含着每个人以及其他生物的阳寿期限与阴寿期限,主要专用以控制生死之用,从出生乃至死亡的所有生命信息都众在其中。 如果说斋图是个人,那么生死簿必然对他有记载,即便他是大罗金仙,一旦被定下死期,他也难逃一死。 但是现在生死簿却因为查看斋图这个名字而焚,那他到底是什么存在? 荣县城隍已经能想到阎罗王愤怒的神情了。 本来一个很简单的案件,如今却变得不上不下。 案子已经判决,可是却无法执行惩罚。 堂下的狐妖老妇人看到堂上的变故,不由得出声问道:“大人?这是何故?” 容县城隍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老妇人,“咳,无事。本官已为你主持公道,你且退下吧。” 老妇人疑惑地转过头看了看跪在一边的斋图。 只见斋图仍是精神饱满,丝毫不像扣了六十九年寿命的人。 第12章 命案 老妇人心里知道,这次恐怕是遇到了不得了的存在。 要么是斋图在被扣除阳寿后,仍然不惧。要么他本身就是让城隍爷都忌惮到不敢招惹的存在。 老妇人不敢多言,只能默默退下,自行回去。 待老妇人离开,城隍爷立刻起身走下台去,虚扶起斋图。 “一得先生快快起身,您这样岂不是折煞了小神吗!” 城隍爷这一做派,把周围的差役都吓了一跳。 斋图被城隍扶起,若有所思:“这老倌看样子是没扣成自己的阳寿,把自己当成什么大人物了。” “大人您这才是折煞在下,斋某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别人把自己当大爷,自己可不能真的充大爷,还是先说明的好,万一以后有什么事,那也不是自己的问题。 城隍听到斋图说自己只是普通人,只当是斋图不想暴露身份,也就接了话茬。 “对对对,一得先生只是普通人。此间事了,不知先生可有其他吩咐?” 斋图见城隍是已经认定自己是大佬了,也就不多做辩解。反正也都是城隍爷自己猜的,斋图可没有多说一句误导的话。 不过斋图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那阳寿不扣了?” “哎呦,先生说笑了。只是几只狐狸而已,先生此举自有深意。此番只是安抚一下狐妖,不让它们多生事端而已。” 斋图看着城隍爷谄媚的笑容,又抬头看了眼堂上那个书有“报应昭彰”的匾额。 斋图忽然想到了明代胡守安写的《任满谒城隍》诗,不由得感叹到。 “一官到此几经春,不愧苍天不负民。” 但凡能当上城隍的人,生前绝对都是品行无二,刚正不阿之人。 可是这官场啊,来的不管是人是神,总会改变心性。 城隍不知斋图这句诗是嘲讽,反而大为赞赏。 “先生真是高才,本官定会谨记,不愧苍天不负民。” 事已至此,斋图也不多留,直接向荣县城隍告辞,踏门而出。 在大堂内时,斋图看外面还是深更半夜,而当斋他迈出大堂时,却见天色已经大亮,外面游人如织。 斋图再回头看向城皇庙内,哪里还有什么城隍衙门,只有城隍爷的神像高耸在庙内。 “一得先生!” 东方老赢的声音从斋图背后响起,斋图的目光从神像移开,看到东方老赢正在庙前的广场上。 “先生你没事吧!”东方老赢快步走到斋图旁边,“我已在此寻先生多时,未听庙前有其他脚步声,先生怎的突然出现在此。” 斋图抬头看看太阳,发现已经升得老高了,“现在什么时辰?” “已至巳时。”东方老赢回道。 斋图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发现时间还是半夜,不由的喃喃自语:“我在城隍府衙也就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出来竟然已经九、十点钟了。” “什么八九点钟?”东方老赢不解。 “无事。”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去城隍庙的大婶,嘴里正在谈论着当地的八卦。 “我说刘大妈,你知不知道城东的牛医卞老汉,昨晚被人砍破脑壳死掉了。” “就是那个胭脂的爹?怎滴好端端的被人砍死了?” “哎哟,还不是他那漂亮女儿惹的祸。那骚丫头勾搭南巷的鄂秀才,结果昨日半夜那鄂秋隼翻墙而入被卞老汉撞见,就被鄂秀才一刀砍在了脑门上。等到家里人出来时,就见卞老汉脑壳外翻倒在地上,那鄂秀才早就跑了,还是早上县太爷亲自带人抓回去的。” “是吗?唉,我看这卞老汉就是自作自受,女儿都到了盘发插笄还未婚配,就想找个大户人家,他也不想想人家哪里看的上他们家。” 斋图一听到八卦立刻来了精神,他这人最爱看故事和听故事。 “老赢,随我去县衙,我感觉这事儿肯定有蹊跷。” 说着,斋图就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东方老赢紧跟其后,“蹊跷?那两位妇人不是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是秀才翻墙偷情被撞见,导致卞老汉被杀。此中有何蹊跷?” “市井妇人听到一点事情,就会自己总结出她们认为的真相,你怎么能信她们说的事情。而且听她们说是昨日半夜的事情,卞老汉家里人也似乎未撞见凶手,怎么就断定是鄂秀才杀人。再说那鄂秀才,堂堂一个读书人,也犯不着去跟一个兽医的女儿偷情吧。所以啊,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东方老赢听着斋图的分析,顿时觉得颇有道理。 荣县不大,两人很快走到了县衙。 因为先前乱葬岗的事情,衙役们都认识了斋图,得知他要见县太爷,便直接领入县衙大门。 县太爷此刻正在后堂翻看公文,得知斋图来访,立刻起身相迎。 “一得先生,真是有失远迎啊。昨日与先生在城外分别,以为日后再见之日甚远,没想到这才隔了一天又见到先生。” “大人客气了,鄙人这次来只是听说昨日县里出了命案,颇为好奇,所以来叨扰大人。” 斋图厚脸皮的说出了自己单纯的来意,可是县太爷却不这样想。 “一得先生是觉得事有蹊跷?” 县太爷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斋图,他觉得这个案子证据确凿,应该没有什么疑点。 “大人误会了,鄙人只是单纯好奇,不知真凶可有捉到?” “真凶?”县太爷紧皱眉头,心道自己难道抓错人了? 不过回想一下案情,似乎真的十分简单,于是照实说道:“这真凶就是那个鄂秋隼啊,人证物证俱在,并无其他疑点。” “证据确凿?”斋图心道自己难道猜错了,不过来都来了,还是听听这个案子吧,“大人可有时间跟鄙人细细说下,我这人最爱听故事。” 县太爷佩服斋图的手段,自然是无不应允,当即向斋图说了案情。 “这事儿发生在昨日半夜,当时卞氏听到他的夫君在院子里与他人传来吵闹声,便大声喊人,等她们母女二人持着蜡烛出来就发现卞老汉已经被砍刀在地。 后来卞氏在墙角发现了她女儿胭脂的绣花鞋,逼问下才知道胭脂与鄂秀才私下定了情,先前鄂秀才翻墙来时强行拿走了胭脂的鞋做定情信物,正是墙角遗落的那只鞋。 本官接到案情立即将那鄂秋隼缉拿归案,那秀才到了大堂就吓得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清楚,一看就是作案之后心虚的表现。 稍微打了他十几大板,他就全招了。此案人证物证俱在,就等上报刑部,秋后问斩了。” 斋图一听打了十几大板,就想破口大骂,我特么先前给你说的虎官狼吏都特么白说了! 可惜现在封建社会,就喜欢严刑拷打,那读书的秀才肯定细皮嫩肉,意志稍微不坚定的肯定会被屈打成招。 “大人,我想见一下那个秀才,不知方不方便?” 斋图决定还是亲自见一见那个秀才,不说案情是否有冤屈,他也想看看这翻墙的秀才是个什么面相。 第13章 开堂重审 “先生想见,自然是方便的。”县令随即请斋图随自己走。 东方老赢和斋图跟随县太爷到达县衙大牢,见到了一身污血的鄂秋隼。 那鄂秀才不过二十岁左右,在牢房里一脸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斋图走近看了他一眼,“此人印堂宽广,双眉向两边分开,直入发髻。眉毛前清后疏,眼睑饱满如横脂。这副面相应该是官运亨通才是,只是山根折断,妻子可能会早逝。” 县令听完立即接话,“先生后半句不假,这鄂秋隼的妻子不久前亡故,此刻他正在服丧呢。没想到这人看着仪表堂堂,背地里却是色中饿鬼。” 债图摇了摇头,“我看此人不像作奸犯科的样子。大人你看他,额头宽嘴巴小,闭口不言无纷扰。这种人多是不善言辞,性格内向。大人您审问时定是雷厉风行,吓得他不敢言语。之后又上了酷刑,很可能吓破了胆。” 东方老赢在旁边认真的听着,心里记着小笔记。 荣县县令听完斋图的话不禁问道:“先生的意思是,此案另有真凶?” 斋图点头,“也不一定,不过还是温和一点的问问鄂秀才,看看他可有别的说辞。” 县令自诩为官清廉,又信任斋图的能力,也不想在自己手里办出冤假错案,于是走到鄂秀才的牢房前。 “鄂秀才,本官再问你,那卞老汉可是你杀害的?” 鄂秋隼听到县太爷问话,眼神从天花板转回,他立刻吓得跪倒在地,“大人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斋图看了连连摇头,于是也走上前,“鄂秀才你别怕,本案诸多疑点,大人此来是为了查清案情,不会用刑的。” 鄂秀才一听,两眼立刻流露出希冀的光芒,“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 县令听到鄂秀才喊冤,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可能屈打成招了,“鄂秀才莫急,你且慢慢说来。你与那卞胭脂如何相识?若是冤屈,昨夜你在何处?” 鄂秀才看到县令温声询问,这才慢慢道来:“我与那卞胭脂素不相识,只是曾路过胭脂家门,只见到老邻居王氏和一个年轻女子出来,我当时就趋避躲开,并没有说过一句话。昨夜小生在家中读书,也并未出门,只是无旁人替小生作证。” 县令听完却是皱起眉头,“你自称冤枉,可是昨夜无人能替你作证。那胭脂和卞氏却同时指正你为杀人凶手,若是你们素不相识,何以他们一口咬定是你所为?” “这……”鄂秋隼顿时哑口无言,他不知道如若辩驳,“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与那胭脂素无往来,怎知她为何害我!” 斋图在旁提醒:“大人你只需让那胭脂与鄂秀才当堂对峙,必然能发现疑点。” “好,就依先生所言。” …… 这荣县县令也是雷厉风行之人,当即差遣差役去唤胭脂和卞氏上堂。 荣县近日连发命案,自然是引得民众十分好奇。 前日县太爷率众挖狐狸窝的事情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昨日又出了命案,不过当天早上就破了案,大家都称赞县太爷破案神速。 这衙门差役的出动再次引起群众的目光,没想到却是将胭脂和卞氏再次唤去县衙生堂,顿时引起市民的围观。 很快衙门再次升堂,斋图被县太爷邀请坐在师爷旁边,而堂下跪着胭脂、卞氏和鄂秀才三人。 东方老赢则站在斋图旁边,寸步不离。 不过还没审案,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 县令责问:“堂外何人喧哗?” 很快差役回复:“大人,衙门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民众。” 县令最烦刁民闹事,立刻嘱咐道:“带人将他们都驱散了吧,公堂之外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这时斋图出声阻止:“大人且慢,既然民众关心案情,大人大可以在门口安排一个区域让他们旁听,若有人喧闹就由衙役将其逐出即可。如此一来,即可彰显大人的公正无私,又显得我荣县官民一家亲,岂不美哉?” 荣县县令听完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好,就依先生的。” 这是荣县史上第一次民众旁听的案件,看热闹的群众都非常激动,按照衙役的指点都站到了指定的区域,没有一人敢大声喧哗。 杂事解决,县令开始问案。 “胭脂,本官问你。你称鄂秋隼与你订约,还夺了你的鞋子当信物,此事可有他人知道?” 堂下的胭脂抬头回道:“大人,并无他人知道。” 此时斋图这才看清胭脂的面容,不得不说这女子生的极其美貌,尤其是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过斋图还是摇了摇头,“两眼水汪汪,一世被人诓。” 县令又问向鄂秀才:“鄂秋隼,你可有话要说?” 鄂秀才当即喊冤,“大人,苍天可鉴啊,我与胭脂仅有一面之缘,此后再无联系。” “那你与胭脂见面时可有他人?” “我曾路过胭脂家门,只见到老邻居王氏和一个年轻女子出来,那王氏可与我作证。” 县令立刻责问胭脂:“你刚才说无人知道你与鄂秋隼订约,怎么又有鄂秋隼的老邻居呢?” 只见胭脂有点支支吾吾,县令立刻喝到:“来人!” 胭脂一看县令要动刑,急忙高喊:“虽有王氏在场,可是与她并无关系。” “哼!来人,将王氏拘来!将堂上三人收至后堂。” 旁边旁听的群众一看案件似乎有反转,此刻更加精神了。 很快王氏被单独拘来,县令立刻审问:“堂下王氏,胭脂供认杀死卞老汉的事情你全都知道,还不速速招来!” 这王氏是个妇人,斋图自打她一进门就开始观察她,轻声分析道:“人中细窄,**变态。奸门凹陷,欲求不满。嘴角下垂,唇外发黑,斜腰拉胯,轻浮无二。又生就一副猪狗眼,定然滥情偷人。” 东方老赢有些不解,于是附耳小声问道:“先生,何为猪狗眼?我看那妇人眼睛与常人无二。” “猪狗眼不是讲外观,猪眼狗眼看人会盯着不放,死死的看人。这种女人最是好色,看男人恨不得揉进眼里。” “学生受教。” 王氏听到县令的责问,立刻大喊冤枉:“大人,是那骚丫头自己想男人。虽然我说过要帮她找媒人,可那都是开玩笑的话。是她自己勾引男人进屋,我怎么知道啊!” 旁观的群众一听,立刻精神了起来。 第14章 奸夫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大胆妇人,还不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县令大人一声呵斥,那王氏立刻哆哆嗦嗦的说起事情的原委。 原来,那日鄂秀才从胭脂家门口经过,正巧碰见了王氏和胭脂。 鄂秀才因为妻子丧期未满,穿着一身白衣,潇洒倜傥一表人才。 胭脂虽是未出阁的女子,却一眼就看中了鄂秀才。 恰巧王氏是鄂秀才的老邻居,当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哄骗胭脂说可以带信给鄂秀才,让他择日请媒人过来。 然而王氏并没有真的去拜访鄂秀才。过了数日,胭脂心情忧郁,猜疑鄂秀才是官宦后代,不肯低就。整个人心情苦闷,渐渐不吃不喝,病倒在床。 恰巧王氏再度来看她,便追问胭脂为何生病。 胭脂只道是那日见到鄂秀才后,终日恍恍惚惚不舒坦,现在苟延残喘,怕是不久要死了。 王氏却一眼看出胭脂是相思成疾,便安慰道:“我那死鬼相公出门做买卖还没回来,找不到人去跟鄂秀才说。你要是为了这个生病,还顾忌什么?干脆叫她夜里来相聚一次,难道还怕他不答应?” 可胭脂却不同意:“若是他派媒人来,我的病立刻就会好。若是私自约会,那是万万不行的!” 王氏讲完就冲县令磕头:“大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之后再无往来!我只是逗弄胭脂,并未与鄂秀才联系。定是那丫头与人私通,望大人明鉴!” 县令又问:“戏弄之后,曾又跟谁说过?” 王氏回答:“没有跟别人说过!” 一番审问后,没能找到新的线索,案情到这里仿佛到了僵局。 荣县县令无奈,只能看向斋图,“一得先生,您怎么看?” 斋图此前通过面相判断王氏很可能是个滥情偷人的妇人,于是起身向县令行了一礼,然后对王氏怒喝:“大胆妇人,竟想蒙骗大人!夫妻二人在床上无话可说,你怎么敢说谁都没告诉呢?!” 王氏大声辩解:“冤枉啊大人,我丈夫外出做生意,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了。” 县令皱眉,不过斋图却是再次呵斥:“哼!喜欢戏弄别人的人,都喜欢嘲弄别人的愚蠢来炫耀自己的聪明。你说你不曾与他人说过,你想骗谁?大人,看样子不给她上点刑,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县令听到斋图的话,于是拍击惊堂木,“来人,上夹具!” 王氏见到差役拿来夹具,抓住她的手就往里放,还未动刑,王氏就吓得小便失禁。 “大人,我说我说!曾与宿介说过!” “他跟你什么关系?还不从实招来!” 王氏畏惧刑罚,便一五一十的道来。 原来,宿介是她的青梅竹马,王氏出嫁前就与他私通。 宿介只要听说王氏的丈夫不在家,就前去找她重叙旧好。 那日王氏最后一次见胭脂后,当晚宿介就爬上了她的床。王氏就把胭脂的话当做笑话讲给宿介听,并开玩笑地嘱咐他去带信给鄂秀才。 “哼!来人,将宿介押上堂来!” 差役听令,立刻出门去羁押宿介。 公堂外听审的群众也顾不得保持安静的嘱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索性声音不是很大,县令也没多说什么。 “早就看这王氏不像正经妇人,原来早在结婚前就跟人私通,可怜了他的老公哟,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种。” “那个宿介我知道,学问不错,一表人才。我说他怎么不去考个功名,天天在我们这小县城厮混,原来是为了王氏。” “你说这人怎么就跟有夫之妇勾搭上了。” “没听那荡妇说吗?人家可是青梅竹马。” “哟哟哟,青梅竹马就能私通啦?” …… 差役抓人需要时间,县令将王氏押走,再次提审胭脂。 “胭脂,本官问你,鄂秀才半夜私会与你,你是否看清对方面容。” 胭脂低头道:“夜间漆黑,并未看清面容……” “速将你们见面的事情,详细与本官说来!” 原来,胭脂与王氏见面第二晚,半夜就有人来敲窗户。 胭脂以为是自己的母亲,便问道:“是母亲吗?何事?” 谁知窗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是鄂秋隼。” 胭脂一听,十分激动,但是却也知道这样私会不合礼数,“鄂郎,我之所以如此想念你,是想跟你白头偕老,而不只是为了一夕之欢。你若是真心喜欢我,就回去找媒人来。加入想暗地里私会,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可是我来都来了,可否能握一下你的手来表示定情。你若真心喜欢我,就开下窗户。” 面对对方的一再恳请,胭脂不忍心拒绝,于是开了窗户。 谁知对方趁虚而入,马上抱住了胭脂。 胭脂无力反抗,就倒在地上喘不上气来。 对方似乎十分急切,马上开始撕扯胭脂的衣服。 胭脂大骂:“哪里来的无赖,你肯定不是鄂郎!假如你是鄂郎,他一定微柔体贴,怎么会如此粗暴无礼!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只有一死!品行亏损,两所无益!” 对方听后便不再继续,但是却想约下一次见面的日子。 胭脂说迎娶的那天,就是再见之日。 可是对方却嫌太过遥远,非要纠缠定个近一点的日子,胭脂只好称等病好以后再见。 哪知对方临走前又索要定情信物,胭脂不肯,就被硬夺去了脚上的绣花鞋。 胭脂责怪他的无礼,“如今你夺去了我的贴身衣物,若是你有负于我,我就只有一死!” 说到这,胭脂哭哭啼啼。 “哪知他不守约定,第二天又再次翻墙而来,还将我的父亲害死……” 堂外听众听完又开始小声分析起来。 “我看啊,就是那鄂秋隼色胆包天。定是宿介带信给他,听到有美人相思,当夜就跑来了!” “那不一定,大半夜都看不清人脸。那宿介本就是跟别人老婆偷情的渣子,说不定是他冒充鄂秀才哄骗胭脂!” “就是,我看鄂秀才眉清目秀,一点也不像那种人。” “那可不是,鄂秀才的妻子生前也不是大美人,但是鄂秀才对她可是极好的!” …… 第15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不久,去缉拿宿介的差役就回来了,“禀报大人!嫌犯宿介已经带至堂外。” “将胭脂与王氏押至后堂,唤宿介上堂!” 众人见到一个书生被差役从堂外押来。 斋图一看这不就是那位当初带着衙役找自己的热心听众吗? “头尖脸大眯眯眼,为人聪明,脸皮厚,欲望强,喜好异性。古人诚不欺我也。” 斋图当初见他就觉得这人有点猥琐,没想到还真是个偷情的仔。 宿介跪在堂下,县令狠拍惊堂木,“大胆宿介,你与王氏偷情,又色胆包天夜闯胭脂的闺房,残忍杀害卞老汉,世上怎有你这种斯文败类,还不将所犯之事如实招来!” 宿介惊慌,大喊冤枉:“大人!我与王氏偷情是真,但卞老汉之死与我毫无干系啊!” “哼!嫖宿的能有什么好人,来人,打他二十大板!” 斋图算是看出来了,这县令断案就是靠唬诈和拷打。 不过在封建社会,这样粗暴的县令实在是太多了。 宿介是个书生,哪里受的住这样的拷打,不过仍是喊冤。 “冤枉啊,大人!小人是冒充鄂秀才半夜翻到胭脂的闺房,但是没敢行事,只是抢去了她的绣花鞋。而且第二日我去与王氏私会的时候鞋子就弄丢了,这事儿王氏可以与我作证!当夜我并没有作案的可能啊!” “慢!”斋图喝止住行刑的衙役,“你说你当晚与王氏在一起?” 宿介捂着剧痛的屁股,满头大汗的答道:“是,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斋图转向县令:“大人,派人问过王氏便知。” 县令会意,差师爷去后堂审问王氏。 不一会儿,师爷回禀称当夜王氏却与宿介在一起。 斋图又问宿介:“你可记得绣花鞋在何处丢失?” “小人拿到绣花鞋后一直揣着,还时不时摸一下。到王氏家门时,还在衣袖里,到了床上才发觉鞋子丢了,本以为是丢在了门外,可是出门也没找到。第二日再去寻鞋,才知道卞老汉遇害的事情。” 斋图向县令拱****乱之人门前还能有何人?定是王氏的其他奸夫,将王氏唤来便可真相大白!” 外面听审的村民,哪里见过这么曲折的案子,又听闻王氏可能有其他奸夫,更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哎呦喂,还有其他奸夫啊。” “这师爷旁边的是何人?为何县太爷如此器重他。” “那你可是孤陋寡闻了,他就是前日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一得先生。” “原来是他……” 县令立刻唤王氏上堂,“大胆妇人,除了宿介,你还有几个奸夫,还不从实招来!” 王氏辩驳:“没有其他奸夫了。我与宿介幼年交好,所以没能拒绝他。虽然后来也有挑逗我的,但是我确实没有依从。” “哼!休想欺瞒本官,淫乱之人怎么可能只与一人私通,来人,动刑!” 王氏一听要动刑,吓得连连磕头,磕的鲜血直流:“大人,真的没有啊。我丈夫出远门,同街坊的毛大曾多次勾引我,还有王有才、李某甲曾借故登门一两次,但是都被我拒绝了!” 县令见王氏如此恳切,也不知如何判定,只得再次看向斋图。 斋图思考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书里写过的一个方法。 “大人,将一干嫌犯全部缉拿归案,我有办法辨别真凶。” “此话当真?” “果然!” “好!来人,将毛大、王有才、李某甲押至大堂!” 之后斋图起身走到县令身旁,“大人,借一步说话。” 县令会意,与斋图一同走向偏堂小房间。 “大人,你悄悄命人在城隍庙布置一个暗室,不让一丝光亮进来,然后再在一面墙上涂上石灰。 您先声称城隍爷已经托梦告诉你真凶就是他们中间某个人,然后带他们到城隍庙。先用布蒙上他们的眼睛,再用烟煤水洗手,然后脱掉他们的上衣将他们带至墙边用绳系住脖子让他们只能在原地打转。 您只需告诉他们,站在原地不要动,城隍爷会在犯人背后写字指出真凶。” 县令不解:“如此做,城隍爷真会在犯人背后写字吗?” 斋图呵呵一笑,“大人,如果你是真凶,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县令思索后眼前一亮,“若我是真凶,定然会怕神灵在后背写字。所以肯定会将背靠在墙上,或者用手捂住后背!妙啊,妙啊!一得先生真是聪慧过人。” 县令得到妙法,立刻依计行事。 待到另外三个嫌犯皆被押至大堂,县令命人将鄂秀才和宿介也押至一旁。 “昨夜城隍已经托梦告诉我,真凶就在你们五人之中。如果现在肯自首,还可以设法减轻罪状,要是依然欺瞒本官,查清以后就别想活了!” 五人听完却是齐呼冤枉。 县令呵呵一笑,“好,既然你们都喊冤枉,我也不给你们上刑,就让城隍爷来亲自指出谁是真凶。” 来人,押他们去城隍庙。 旁听的群众听到城隍爷会亲自指出凶手,立刻变得十分激动,有的人甚至跑回家喊亲戚朋友一起去看。 于是,前往城隍庙的人群越来越多,队伍变得浩浩荡荡。 城隍庙早已布置妥当,县令依计将嫌犯的双眼用黑布蒙上,然后用烟煤水洗过后带入暗室的墙边。 “你们在此不要动,城隍爷会在你们背后写出真凶的名字的。” 说罢,便关上大门,只让嫌犯呆在屋中。 五位嫌犯中,唯有一人在扭动脑袋,颇为不自在。 这人就是嫌犯中的毛大,毛大挤眉弄眼硬是把蒙在眼上的黑布抬高了一点,露出一丝缝隙。 毛大昂头透过缝隙往外观察,然而屋内漆黑,寻常人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可是这毛大却天生一副夜视眼,在黑暗中尽然可清晰视物。 毛大看到自己手上有污渍,又见面墙的墙上有点灰白,仔细凑上前闻了闻,好似石灰粉一般。 “县太爷想诈我。”毛大内心呵呵一笑,“我毛大何许人也,若是没有点本事,怎么混迹江湖。” 毛大猜到县太爷的意图,转头又看到自己身旁就是游手好闲的王有才,于是心生一计。 毛大慢慢将沾有烟煤水的手指伸向王有才的背部,然后轻轻一划。 王有才感觉到背后发凉,以为城隍爷要在他背上写字,慌忙转身靠在墙上。 由于屋内漆黑,什么都看不到,王有才靠在墙上不敢乱动,又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毛大见诡计得逞,心里得意,觉得这事儿稳了。 第16章 欺人欺鬼莫欺神 此刻,城皇庙前聚集了大批前来看热闹的民众。 斋图突然注意到人群上空有一个虚影,衣着极似城隍麾下的官吏,一手持朱笔,一手持卷簿。 “老赢,你能看见空中的那位吗?”斋图用肩膀蹭了蹭一脸木讷的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向天空环顾一周,“先生,空中除了几只飞鸟,什么都没有啊。” 斋图点头,心道:“我这大白天就看到神仙,难道是开了天眼不成?” 那神吏这时也注意到斋图在看他,立刻飞身来到他身边拱手一礼。 “一得先生,在下荣县城隍麾下日游神,昨日曾见过先生。” 斋图也拱手回礼,“原来是日游神,失敬失敬。” 东方老赢在旁边看着斋图对着空气行礼说话,从话语中知道是日游神在旁边。 为了不给先生丢脸,东方老赢就瞪着斋图现在面向的地方,十分严肃。 而此刻日游神却是毕恭毕敬,昨日城隍那番做派,他们这些小吏可是看的真真的。 “小神今日巡游,已听闻先生的妙策。可惜毛大天生一副猫眼,可黑暗中视物,先生此法怕还是难以让他自行认罪。不知有什么地方小神能帮的上忙的。” 斋图一愣,日游神似乎笃定斋图已经知道谁是真凶,而且这真凶就是毛大。 正当他们二位闲聊,就听见暗室中有人嚎叫:“不是我!不是我!城隍大人你一定是搞错了!” 原来,毛大见王有才已经沾了一身石灰,双手的烟煤水也都弄的胸口全是,于是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拿手指假装在他手臂上写字,这才引得王有才惊叫连连。 外面的衙役一听屋内有人嚎叫,立刻开门冲进去将犯人带了出来。 民众也聚集过来,伸着头去看到底谁的背上被城隍写字了。 五个嫌犯光着膀子,唯有王有才背上沾满了石灰,身前全是烟煤水。 县令一看立刻大声呵斥王有才:“大胆王有才!城隍爷已经明示你就是凶手,还不速速招来!” 王有才吓得双腿瘫软在地,“大人!冤枉啊!我根本都不认识胭脂啊!” “哼!”县令已经笃定王有才就是真凶,根本不听他的辩解,“来人,上刑!” 此刻城隍庙前人潮汹涌,斋图避开人流被挤到了街边。 “日游神,先前县令已经声称城隍爷将在真凶背后刻上字,此刻却是要屈打成招了啊。” 斋图感慨的对着日游神说道,日游神当即会意,“小神这就去指出真凶。” 此时王有才已经被按在地上被衙役用木棍鞭打,而毛大则在旁边阴鸷的看着。 围观群众看着热闹,都在议论纷纷。 “哎哟,这不是东街的王有才吗。平时看着挺老实,没想到竟能干出这种事。” “哎哟哟,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我早就看出了这人心术不正,果不其然是个杀人犯。” …… 突然,在旁看热闹的毛大僵硬的以面抢地,大声惨叫。 连行刑的衙役都不由得放下手中高举得大棒,向趴在地上嚎叫的毛大看去。 只见毛大的背上在阳光下逐渐冒烟,背上的血肉仿佛被烙铁插入。 然后,两个血淋淋的大字在他背上凭空出现。 “真凶!” 两个血字清清楚楚展现在众人面前,前排看的真切的群众当即跪伏在地,还有人高喊“城隍爷显灵了!” 后方的群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前面都开始跪拜,也跟着跪下。 顿时,乌压压的群众全部跪伏在地。 县令见状也当即跪地冲着城隍庙跪拜:“拜谢城隍爷为下官指明真凶!来人,速速将毛大缉拿!” 毛大本就做贼心虚,此刻被神力压住,背上又遭日游神刻字,当下就全招了。 “大人,我招,我全招了!昨日小人在王氏门口捡到了绣花鞋,又偷听到胭脂爱慕鄂秀才的事。早就听闻胭脂才貌双全,半夜按耐不住色心,就翻了卞老汉家的墙,怎料恰巧遇到卞老汉起夜。那老汉拿着斧头追砍于我,争执之中才不小心误杀了老汉……” 日游神刻完字便飞回空中,斋图远远向他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东方老赢跟在斋图身后,“先生,刚才那字便是日游神刻的吗?” “自然,城隍虽然掌管生人亡灵、奖善罚恶,但实际上还是阴司,白日阳间只有日游神司职巡逻。” 东方老赢冷酷的点了点头,“学生受教,那我们现在去往何处?” “回茶馆吧,城隍已经给了乱葬岗狐妖一个交代,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事了。” 斋图走了一会,这才想到自己也仅有一个床位落脚,这东方老赢总是跟着也不是事儿啊。 “我说老赢兄,你已经跟了我两天了,难道还要跟着我回去睡觉?” 东方老赢听后,连忙跪在斋图面前,“还请先生收在下为徒。” “哎哎哎,老赢兄,快快请起。”斋图连忙扶起东方老赢,“你我年纪相仿,不如当个兄弟,什么拜师不拜师的,我是真没什么本事教你啊。” “学生怎敢跟先生称兄道弟?跟随先生两日,学生所获良多!还请先生收下徒儿。” 斋图又劝了两句,可是东方老赢依然坚持拜师。 “得得得,你先起来,喜欢跟就跟着吧,不过你要自己去找住的地方,我那可是没地儿给你住。” 东方老赢这才起身,一身白衣依然纤尘不染。 斋图看着老赢的膝盖,“你这衣服牛逼啊,不沾灰尘,哪买的?” “先生说笑了,只是用内功震掉尘土的雕虫小技而已。” “有功夫就是好啊。”斋图感叹,“你习武多少年了?” “从记事起就被父亲日夜操练,无论寒暑,如今已经二十有三了。” “得,学不来,学不来……” 斋图瞬间放弃了习武,果然是他只是一个咸鱼而已,做不到二十年如一日的去练武。 …… 夜晚,城西乱葬岗的大坑中,钻出了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在月光下幻化为一个曼妙的女子,这女子赫然是之前在河边被唤作阿九的女子。 也许是道行不够的原因,女子的耳朵仍是狐狸耳朵,尖尖的杵在头顶。 “阿妈说城隍爷削了那厮六十九年的寿命,现在不死想必也只是个垂暮老人而已,我不信他还能耍什么手段。” 阿九心里想着,开始往荣县县城飘去。 第17章 横死 不多时,斋图就从城隍庙走到了茶馆。 小二见到斋图回来,立刻迎了上去,“一得先生您回来啦,前日您在城西大发神威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都盼着见您一眼呢!” 斋图往店里看了一眼,却是空空如也,“怎么今天这么冷清,老板也不在?” “掌柜的去城隍庙看热闹去了,听说鄂秀才的案子抓了五个嫌犯,要请城隍老爷断案呢!街坊们几乎全都去了。” 斋图了然,果然人民群众都是最爱凑热闹的。 “天色不早了,回屋休息去也。”斋图回头对站在身后的东方老赢说道,“你也自己找个地方住吧,明儿见。” 说完,斋图打着哈欠往楼上走去。 东方老赢一言不发,抱剑告辞,只留下小二挠了挠头,“先生是怪人,先生的朋友也是怪人。” 日落西山,茶馆掌柜也从城隍庙回到店里。 刚回到店里,老板就问小二:“小陈,一得先生回来没有?” “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楼上睡觉呢。” 掌柜一听,立刻喜笑颜开,“回来好,回来好啊!” 小二好奇:“掌柜的,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你是不知道啊,今天可是见到城隍爷显灵了。我跟你说……” 茶馆掌柜兴奋的将今日所听所见之事,添油加醋的讲了起来。 “现在整个荣县都在称颂县太爷断案如神,还有传闻说一得先生是方外高人。这县太爷常人可是看不着,不过一得先生在我们茶馆说书,那可是人尽皆知啊。速速准备好明天的物什,早早开门迎客!” …… 斋图昨夜在城隍庙里呆了一夜,白天又参与断案,此刻也是感觉十分疲惫,脱了外衣就躺在了床上。 睡了一会,斋图觉得屋里有些沉闷,便起身准备去开窗。 月光下,阿九轻声走在屋脊上,循着气味摸到了斋图的屋顶。 “就是这里了。” 阿九脚尖勾住屋檐,倒挂在斋图的窗子上,用手指点在窗缝。 斋图刚走到窗前,就看到锁窗的铁闩一跳一跳的抖动。 “这又是什么鬼?”斋图凑近盯住铁闩,试图找到它异动的源头。 突然,铁闩弹起,正中斋图的脑门。 还没等斋图喊疼,就听到外面一声嘀咕:“成了!” 哐当一声,窗户被猛然推开。 斋图这个屋子的窗户是内开的,刚刚被门闩击中脑门的斋图又被窗户狠狠击中,瞬间躺倒在地! “卧槽!疼疼疼……” 推开窗户的阿九,第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捂着脸抽搐的斋图。 “哈哈,坏人,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阿九飘飘然的就飞进了屋内,对着躺在地上的斋图就是一顿乱踹,“坏人!坏人!踢死你!踢死你!” 斋图吃痛,浑身扭动,“卧槽,你谁啊,有话好好说。” “哼,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城西青丘狐妖一族阿九是也!” 趁着阿九说话的间隙,斋图连忙爬到床边。 只见斋图脑门通红,脸上还有两道竖着的红印,“你是城西乱葬岗地狐妖?城隍已经断了案子,你怎可私自再寻仇?” 虽然话是这样说,不过斋图有点心虚,毕竟自己真的没受到惩罚, 说到这,阿九更生气了,“阿妈说城隍扣了你六十九年的寿命,为何你还是这般年轻模样!” “呃,兴许城隍爷扣的是我后六十九年的寿命……”斋图无力地辩解道。 阿九根本不听,双手凌空虚握。 斋图感觉自己的身体整个好像被什么握住了,随着阿九手臂向上移动,斋图也缓缓飘起。 “说什么也没用,今天我就是来取你性命的!” 窗外,一柄飞剑直冲狐妖而来。 阿九耳朵一动,脚下猛踩。 突然间,斋图竟和阿九调瞬间换了位置! 原本该刺向狐妖的飞剑,直接刺中斋图,穿心而过,然后直愣愣的插入墙上。 紧接着东方老赢的身影飞入窗中,看到自己的剑竟然刺中了先生,不由得大惊,“先生!” 阿九见过这个武功高手,知道其武艺不凡,立刻化为原形窜门而出。 “孽畜休走!”东方老赢怒上心头,拔下墙上的剑就追去。 小狐狸身手矫捷,在茶馆内窜上窜下。 东方老赢武功高强,紧追不舍。 茶馆掌柜和店小二听到屋内的打斗声,也都起身查看。 只见一身白衣的剑客飘飘如仙,在紧追一只白色的小狐狸不放。 东方老赢身法如风,最终将小狐狸逼到墙角。 小狐狸不知道是不是慌不择路,竟然往墙角一只瓷瓶里钻去。 这瓷瓶入口仅有拳头大,小狐狸却如同一坨棉花一样钻了进去。 东方老赢见状,抓起瓷瓶往地上一扣。 茶馆掌柜十分惊异,“壮士,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在此捉狐?” 小二白日见过东方老赢,立刻对掌柜解释:“这位剑客是一得先生的朋友,小的白日见过他。” 东方老赢怒视瓷瓶,悲愤的说道:“此狐害死了先生,在下这就为先生报仇!” “什么?先生死了?!”掌柜的和小二突闻噩耗,十分惊诧。 而东方老赢拿起宝剑对着瓷瓶就是横竖两剑,瓶内立刻传出狐狸的惨叫。 瓷瓶瞬间被分成了四份,可是瓶中哪里还有什么狐狸。 只有一撮狐狸毛,和几滴血而已…… 远处屋檐上,一只小白狐狸轻声轻脚消失在夜色中。 “该死的妖物!”东方老赢唾骂了一句,急忙回到斋图的房中。 茶馆掌柜和店小二也连忙跟过去。 房间内,斋图的心口被利剑穿过,躺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气息。 东方老赢跪地痛哭,“先生啊!是在下保护不周!才让您遭妖物所害!” 茶馆掌柜看到斋图惨死屋中,而东方老赢的那把剑又满是鲜血,立刻带着店小二跑出了茶馆。 小二不解,掌柜急促的拉着他边跑边说,“店内就那剑客一人有剑,你说凶手还能是谁?你我速速逃去报官才是啊!” …… 房间内,东方老赢捶胸顿足,悔不当初,而在他旁边却有他看不到的事物。 斋图的灵魂此刻正站在屋里,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尸体,“我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没错,你就是这么死了。” 这时,窗口飘来一个一身黑衣,头戴黑色高帽的长舌鬼。 高帽上写有“你可来了”四个大字。 第18章 勾魂 “无常鬼?”斋图看到黑帽长舌鬼,第一反应就认为是黑无常。 这无常鬼的脸也是漆黑无比,听到斋图问话,伸着长舌头咧开嘴笑的极其丑陋,“小子胆儿挺肥,今儿你无常爷爷刚出工就碰上你个横死鬼。” “横死?”斋图挑眉,“我怎么记得横死都是恶业招致的恶果。包括九种死法:得病无医、王法诛戮、非人夺精气、火焚、水溺、恶兽吞食、堕崖、毒药咒诅、饥渴所困。” “哟呵,知道的不少啊。”无常鬼摇了摇头,“不过你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只要不是病死,那都归到横死里。” 说完,无常鬼也不知怎么凭空掏出一个锁链,往斋图身上轻轻一甩,锁链自动嵌入斋图的双手。 “走吧,刚才望见南方三十里外有死气,想必又是个倒霉货。” 不容斋图有异议,无常鬼就拉着斋图从窗户飞出,飘飘忽忽的往南方飞去。 茶馆掌柜拉着小二狂奔到县衙,敲起了鸣冤鼓。 此刻已经半夜,若非急事,有谁敢去敲县衙的鸣冤鼓呢? 荣县县令一听到鼓声,立刻惊醒过来,“莫非又有命案?” 县衙门房出来查看,对着掌柜和小二吼道,“大半夜敲什么敲,若是无事定要挨板子的!” 掌柜焦急的说道:“快去禀报县太爷,一得先生被杀了!” “一得先生?”门房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是白日那位让县太爷都恭恭敬敬的先生,连忙往衙门内跑去。 …… 夜晚寂静漆黑的街道,被举着火把的衙役队伍照亮。 在茶馆掌柜的带领下,衙役们簇拥着县令跑到了斋图的房间。 只见斋图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东方老赢在一旁深深自责,一柄染血的剑静静横在他身前。 县令大怒:“到底怎么回事?!是哪个贼人害死了先生?!” 掌柜将所见到的事情如实讲述了一遍,县令狐疑的看向东方老赢。 “本官记得你是先生的护卫,你说是狐狸害死了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东方老赢痛苦的将之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又深深自责,“都怪我不知狐妖深浅,贸然祭出飞剑,这才害死了先生啊!” 县令听罢,也恨恨骂到:“先生多少高妙手段,怎会被区区狐妖抓住?竖子凡人,却用兵器害了先生啊!” 旁边的衙役面面相觑,“老爷,那这人我们抓还是不抓?” “抓!” …… 斋图被无常鬼抓着在夜空中飞行,也算看到了平日里看不到的风景。 “无常大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 无常鬼诧异的回头看了眼斋图,“世间鬼魂,哪个见到我不是惊叫连连。你小子倒是胆肥,还敢跟爷爷说话。” 斋图笑呵呵的说:“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反正闲来无事,不如聊天解闷。” 无常鬼听了也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希望你到了地府还笑得出来。” “那要等到了地府才知道啊。”斋图继续搭讪,“据我所知,无常索命不都是依着生死簿去寻人吗,怎么还要自己去找这么麻烦?” “嗨,别提了。”无常鬼一听到生死簿,就开始发牢骚,“昨日晚上那荣县城隍也不知道招惹了哪路神仙,据说引下了紫薇天火,搞的生死簿焚毁一角。现在整个鬼判殿都乱糟糟的,我们出来勾魂也没了凭据,只能抓一个算一个。” “呃……原来如此……”斋图汗颜,闹了半天还是自己闯的祸。 “到了。”无常鬼带着斋图落在一个破庙边,带着他走了进去。 只见庙内有一个商人和一个大和尚正在争执。 大和尚冲着商人大怒的吼道:“是你答应要帮我重修山门,如今我好好款待与你,你却要反悔?” 商人脸上面露尴尬,“先前不知这内外殿阁都要重修,这钱财所需甚多,实在爱莫能助。” 大和尚一听这话,立刻面露凶色,抬脚就把眼前的餐桌一劈两半。 商人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师息怒,大师息怒!我……我全部的钱都在这里了,实在没有这么多钱财。” 说着,这商人哆哆嗦嗦的将行囊里的银两全部拿了出来。 大和尚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面露喜色,立刻上前捡拾银子。 商人见状,哆哆嗦嗦的拿着行李就往门外走去。 斋图看着事情似乎已经解决,有些调侃的看着无常鬼,“我说无常大哥,这大和尚得了钱财,商人也要走了。哪里有横死鬼给你捉?” 无常鬼顿时笑呵呵的说,“凶徒劫财杀人,怎么会这么好心?” 话音刚落,就见大和尚从凳子下掏出一把刀,追上商人就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把所有的钱财都给了我,但这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这样的话你怎么可能不怨恨我呢?还不如把你杀了一了百了!” 商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苦苦哀求大和尚,“大师,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啊,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哼,那又怎么样?!” “我还有一个只会花钱的老婆,我不能死啊,大师求您高抬贵手。” “放你回去定会报官,今日你死定了!” 这大和尚也是心狠,说完话就举刀砍向商人。 斋图见状也顾不得其他,立刻飞身阻挡。 大和尚落刀极快,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这道身影正是斋图的,和尚的刀狠狠的斩在斋图的手臂上,商人也因此躲过一劫。 见到有人相助,商人连忙起身就跑。 斋图被刀砍翻在地,不过胳膊上却没有什么伤。 斋图知道这是因为鬼魂是阴气聚集之物,而铁器也是收敛聚气的功效,所以对鬼魂没什么伤害,反而能凝实阴气。 然而远在几十公里外的县衙停尸房内,斋图尸体刚刚被安置在床上,哪知他的右臂却突然撕裂,露出一个大豁口。 此刻停尸房内,县令和一众衙、役仵作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异象发生,顿时全被吓傻了。 此刻,有一个胆小的衙役大喊了一声:“鬼啊!” 众人瞬间鸟散逃奔…… 而无常鬼看到斋图竟然能凝实自己的魂魄救下商人,也是十分诧异,“我看你死了也无甚怨气,竟然能凝聚实体,怪哉怪哉。” 那大和尚见到有人阻挡自己,顿时大怒,“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坏本大爷的事!” 说着,大和尚举刀就往斋图身上砍去。 无常鬼见状,直接甩出第二根锁链,瞬间捆住大和尚。 只见大和尚的身体突然像是昏倒了一样,摔倒在地。 而原地上,大和尚的魂魄被锁住双手,迷茫的看着自己的身躯倒下…… 第19章 黄泉路上无客栈 大和尚见到自己双手被捆,惊讶地顺着锁链看向黑无常。 “妈呀!”大和尚猛一看到凶恶的黑无常,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瘫坐在地上。 斋图也有些惊讶地看向无常鬼,没想到他竟然会帮自己。 “爷爷我平日最看不惯你们这些个滚刀肉,索性没有生死簿束缚,今日就送你早日上路吧。” 无常鬼拉了拉锁链,“走吧,这庙前就有个土地庙。” 大和尚好似不敢相信自己死了一般,竟是坐在原地呆住了。 “唉,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就好了。”无常鬼看了斋图一眼,然后飘到大和尚旁边,在他头上用手一点。 大和尚仿佛变成了个人形气球一般,鼓鼓涨涨的飘了起来。 随后,无常鬼就牵着大和尚气球和斋图往庙外走去。 刚出庙门,就看到路旁不远处矗立着一个小小的土地庙。 土地庙不大,看着高度也仅仅是过膝,庙内供奉着土地公土地婆。 可是随着距离的接近,斋图觉得土地庙在自己的视觉范围内变得越来越大。 等无常鬼带着斋图和大和尚走到庙前,这土地庙已经和真实的庙宇一般大小了! 泥塑的土地公土地婆也变成真人一般,向着无常鬼鞠躬行礼,然后让开门洞。 斋图看着啧啧称奇:“书中说各地土地庙联通着幽冥地府,没想到竟是真的。” 无常鬼挑眉看了看斋图,“你倒是知道的不少,怪不得不惧怕我。没错,过了这土地庙就是鬼门关啦。” 无常鬼拉着二鬼踏入土地庙门,却见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暗红色。 眼前是一座高高的城门,正中书有“幽门地府鬼门关”七个金色的大字。 斋图再往身后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土地庙,只有空旷无人的荒野。 斋图此刻突然觉得眼睛发涩,用力眨了眨眼后,再看周围竟是有众多的人形虚影,都在慢慢的往城内走去。 而城墙上又传来悠扬的琴声,附着女子动听的歌声:“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潜潜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 斋图不禁问道:“这唱歌的是谁?” “你就别瞎打听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无常鬼不耐烦地拉着锁链拽着二鬼走进了鬼门关。 过了鬼门关,就是黄泉路。 这一路上荒芜一人,路上全是黄沙,只有身边密密麻麻的虚影沿着相同的方向往前走。 斋图好奇的四处打量,却看不到任何物什,“这路看似没有尽头,我们要走多久?” “黄泉路上无客栈,一路向前不回头。”无常鬼飘在前方,没有丝毫停顿,“你就莫问了,慢慢走就是。” “那我们这周边的虚影又是何物?”斋图头一次踏上黄泉路,此刻非常的好奇。 无常鬼脚下一顿,回头看了眼斋图,而后继续往前飘走,“你竟然看得见路客,若是不死倒也是一个奇人。” “路客?” “路客就是和你们一样的鬼魂,他们有的是自己奔赴黄泉,有的是由我等勾魂使引路带回。” 斋图环顾了一下四周,“那我为何只能看到虚影?” 无常鬼嗤笑:“呵呵,走的虽然都是黄泉路,但是每个路客走的黄泉路却又不一样。” 斋图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土地庙就是门,虽然通向的都是这里,但是每个门对应的路却是不一样的!” “哈哈哈,有趣有趣。”无常鬼咧着大嘴笑的异常恐怖,“你若没有什么大罪孽,我定向上官举荐你为鬼差。” 斋图听闻也哈哈大笑:“那就承蒙厚爱,我这辈子还没当过鬼差呢。” 而后又走了许久,约莫过了三天。 化为鬼魂的斋图也感觉不到疲惫,就看到前方有一条大河,河边开满了红色的曼沙珠华。 河水如天空一般都是血红色,河中飘满了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 黄泉路的尽头是一座桥:奈何桥。 斋图随无常鬼走过奈何桥,桥的左边是一个高台,一个匾额挂在上面写着“望乡台”。 而桥的右边有一个亭子,亭子上面的匾额写着“孟婆庄”。 亭子里有着一位绝色女子,在往碗里斟茶。 斋图看到绝色女子,不由得脱口而出:“阴司有座孟婆庄,绝色女子卖茶汤。来人吃得汤和水,三十五天不清爽。” 女子听到斋图的话语,也抬起头看了过来,“哪里来的孟浪之徒,还不速速上望乡台看阳间亲人最后一眼,等你喝了我的汤水,可就前尘往事一了百了。” 无常鬼向孟婆行了一礼,道歉道:“大人息怒,小人这就带这小子去望乡台。” 随后无常拉着斋图和大和尚就往望乡台登去,一边走着一边叮嘱斋图:“在阴司莫要乱说话,随便哪位大人都能要了你的鬼命!” 斋图则无所谓的开玩笑道:“我这死都死了,还怎么要我的命?” 无常鬼则凶狠的呵斥道:“无知小儿,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阴司里有的是办法治你!” 斋图一听,心里顿时一惊,没想到鬼死了还能死…… 不一会儿,三鬼就走上了望乡台。 “到了,自己上去看看吧。” 斋图好奇的走上前去,眼前就看到了自己的尸体躺在棺材里,仿佛自己就在旁边观察一样。 而县令这时走到棺材旁,惋惜的看着斋图,“先生一身本事,没想到死后连送终的人都没有。你那护卫误杀了你,我却不知如何判他,你若泉下有知,可夜里托梦与我。” 门外又有衙役禀报,“报告大人,风水先生已经找好了,不知何时约见?” 县令点头,“明日见吧,届时为先生寻一处好穴。” 接着画面消失不见,斋图眼前又只剩下空荡荡的望乡台。 而大和尚却在旁边痛哭流涕,“娘啊,孩儿不孝啊!别走,别走,看一看孩儿吧……” 无常鬼摇了摇头,“一天不吃人间饭,两天就过阴阳界,三天到达望乡台,望见亲人哭哀哀。” 斋图也有感而发:“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妻儿老小偎柩侧,亲朋济济聚灵堂。” 无常鬼又挑眉看了一眼斋图,“你倒是看得开。走吧,等喝了孟婆汤,你就不会记得这些前尘俗世了。” 无常鬼拉着斋图和大和尚走下望乡台,朝着孟婆庄走去…… 第20章 捅破天 孟婆一袭白底绣着红色曼沙珠华的罗裙,提着茶壶慵懒的靠在一根粗大木杖上。 木杖凌空而立,丝毫不受孟婆依靠所影响。 斋图和大和尚在无常鬼的带领下走到孟婆庄,亭下有一案几,几上有两碗冒着荧光的碧绿茶汤。 孟婆抬眼瞄了一下他们,“喝了吧。前尘俗世多纷扰,忘川尽头无归乡。与其回想,不如相忘。” 刚才还在哭号的大和尚,听了孟婆的话语,仿佛失了魂一样,呆呆的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更如同呆瓜一样,显得木讷可笑。 斋图奇怪的瞟了一眼孟婆,心想这可能是某种摄魂术,只是不知道为何对自己无效。 不过既然已死,索性把阴间的程序走完,斋图可不认为自己能从地府里逃出去。 斋图也装模做样的端起孟婆汤,全部倒进嘴里。 索性茶碗不大,嘴里完全装的下,斋图这时起了点小心思,若是含着不喝,会不会就能带着记忆投胎? 可是这想法也就刚冒出来,嘴里的汤水就如同见到了海绵一样被吸进了身体。 斋图感受着似乎有一种力量在身体里游走,他非但没有失去记忆,反而觉得眼睛愈发明亮。 当斋图看向无常鬼,脑海中突然浮响出无常鬼的声音:“我已在地府服役三千零二十年,不知何时才能赎了一身罪孽,早日入轮回与阿宝再续前缘。” 斋图的瞳孔中此刻浮现出一圈绿色的光晕,随后他眨了眨眼,又看向孟婆。 孟婆此刻没有看他们,只是出神的的看着一旁,而斋图的脑海中同样浮现出孟婆的声音:“看尽众生相,叹尽欢喜悲伤,我的前世又是什么呢?罢了,不如醉引杯中汤,无伤亦无徨。” 这时,斋图想起一个传说,传说孟婆汤的原料便是世人放不下的思绪。 难道说自己听到的就是别人心里最放不下的思绪? 无常鬼见二人饮完孟婆汤,便牵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有一石阶,踏过石阶入眼是一个石台,石台上有一个黝黑光滑发亮的大石头。 斋图奇异道:“这是何物?” 无常鬼随口答曰:“此乃三生石。” 刚说完话,无常鬼惊讶地回过头看向斋图,“你喝了孟婆汤怎滴还如此清醒?你可还记得姓甚名谁?” 斋图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含糊其辞:“这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无常鬼见状,知道斋图定是还保有记忆,“你还真是个异人,不过这也并不是好事,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这类人出生之后便开口能言,不过成年后多会得了疯症,无药可医。” “疯症?如何疯法?” “这倒不清楚,只听闻是他们每日都像变了个人,习惯性格皆有不同。” 斋图这下听明白了,这就是现代人所说的精神分裂。 无常鬼对斋图似乎颇有好感,继续说道:“近日地府混乱,正缺人手,若是你无甚罪过,我试试推荐你做个鬼差,也好过投生成人当个疯子。” “那就多谢无常大哥了。”斋图道谢,也好奇这鬼差怎么个当法。 无常鬼推着痴呆的大和尚走到三生石前,“三生石上刻三生,你前世今生做过什么,都逃不过三生石的鉴照。若是你有缘定三生的姻缘,三生石也能照见。” 只见大和尚走到三生石前,光滑如镜的黑石上立刻显现出金色的批语。 “前世:刁滑无籍,市井凶徒。淫心不死,妄思偷香。径泛渔舟,错认桃源之路。遂使情火熄焰,欲海生波。刀横直前,即断其首。 今生:佛门凶徒,贪财好色。殷情款待,欲取横财。客辞不能,持刀迫杀。无常索命,魂魄锁之。” 随后批语化作一缕金光,飞入大和尚的天灵盖。 “看样子是个三世恶人。”无常鬼把大和尚拉回,然后面向斋图,“你站过来,看看今生可有功德。” 斋图看着三生石,有些犹豫,因为之前已经闹的生死簿被焚了一角,他怕这三生石也会出毛病…… 奈何无常鬼不断催促,斋图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三生石前。 这一站,可就当真不得了!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紫色天雷穿破冥界上空,正中斋图面前的三生石! 三生石当即一断两半,整个石台从中裂开。 石台倾斜,斋图和无常鬼滑向一旁,狠狠的撞在一旁。 顿时地府中,无数厉鬼哀嚎。 而天空中似乎被开了一个大洞,又有几声厉鬼嚎叫,紧接着数道黑影从石台裂缝中窜出,飞入天空中的黑洞。 又紧接着,六道金光从空中飞来。 金光中,隐隐能看到身穿华服的人影。 无常鬼在地上吓得高帽都掉了下来,“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六大守宫神全来了,这真是捅破了天了!” 空中六道金光中的人影将天空中的大洞围住,然后发出五彩光芒不断修补。 接着,又是一道金光飞到三生石台。 光华散去,只见一个长须中年男子,头戴平天冠,身穿玄服,悬空而立。 无常鬼见人立刻跪伏,“小人拜见大王。” 斋图见状,立刻知道眼前的这位应该是阎王,定睛看去,脑海中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出现声音。 阎王脸色如冰,冷冷的问道:“刚才谁人在这里引来天雷?” 无常鬼膝盖颤抖,小声回答:“小人不知,刚刚只是例行让拘来的鬼魂上前领判词,不知为何突降天雷。” 阎王看向歪倒在一旁的大和尚和斋图,冷声问道:“是哪个鬼魂?” 无常鬼指了指斋图,“便是他。” 阎王左手虚伸,一本朴实无华的古册凭空出现。 只是这册子的一角,似乎被火焰焚坏了。 阎王翻开册子,看向斋图。 不料这册子立刻合上。 阎王一愣,再次翻开。 册子立刻又合上。 再翻,再合。 面色如霜的阎王首次露出疑色,小声道:“生死簿,莫要调皮。” 接着,阎王又再次去翻生死簿,哪知这次生死簿死死合住,任凭阎王如何用力就是不打开。 阎王顿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右手立刻燃起红莲业火,怒声对生死簿说道:“你若再不打开,让你再烧一次!” 生死簿这才再次打开,只是上面只浮现出两个字:“是他!” 第21章 还阳 “他?”阎王立刻想起来昨日夜晚荣县城隍求用生死簿的事情。 “你就是斋图?”阎王仔细打量着斋图,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斋图没想到阎王竟然这么快就认出自己,看着阎王手里缺了一角的生死簿,有点尴尬的回道:“正是在下。” 无常鬼怂拉着高帽,吃惊地看着斋图,他从来没想到这么个呱噪的小子竟然和阎王认识! 阎王寒着脸缓缓飘下,“你到底是何人?先是毁我生死簿,又引天雷打破阴阳隔断,断我三生石。你可知你闯下了多大的祸!” 斋图站起来挠了挠头,“我要说这都是意外,你信吗?” “意外?”阎王顿时火冒三丈,浑身上下都冒出红莲业火,“先是让我地府大乱,如今又断石破天放出森罗地狱的八大鬼王,你就是百死也难逃其罪!” “八大鬼王?”斋图回想起刚刚是有几道黑影伴着鬼叫冲进了天空中的破洞,“可这真是意外啊,我也不知为何三生石照见我会引来天雷。” 阎王不信,脸色冷若冰霜,“你既然已做鬼魂,本王自有办法让你招供!” 接着阎王手里虚化出一个瓷瓶,瓷瓶自动打开瓶塞,其中的液体悬空而出,立刻飞入斋图口中。 无常鬼作为鬼差,一眼就看出了这瓶子里的东西。 “迷魂水!饮下迷魂水,纵使大罗金仙也无法将其唤回。” 斋图喝下迷魂水却并没有觉得什么异常,只觉得体内有股暖流在游走。 阎王看到斋图顺利饮下迷魂水,立刻讯问道:“本王问你,你是何人,为何要来破坏地府秩序?” 斋图不知这迷魂水喝了到底有何用,不过还是实话作答:“鄙人斋图,荣县茶馆一说书先生。这生死簿和三生石的事情,真的是意外,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阎王听到斋图的回答,脸色更加难看,“我就不信查不出你的来历!” 阎王右手凌空虚握,“孽镜,来!” 只见一个铜镜出现在阎王手中。 斋图一看,猜想这一定是更厉害的法宝。 “大王,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用它照我的好,万一再坏了,我可赔不起……”斋图有些犹豫的说道。 阎王一听,气的怒目圆睁,就要拿着孽镜去照斋图。 这时,突然佛光普照,一个袒胸漏乳,手持禅杖的和尚从阎王身后的虚空中走出。 和尚用手拦住了要拿孽镜去照斋图的阎王。 阎王看清来人,立刻恭敬道:“原来是大愿地藏王菩萨,怎么把您也惊动了。” 地藏王菩萨看了一眼斋图,“放他还阳吧,此事与他无关。” 接二连三的事件,让跪在地上的无常鬼快吓傻了,此刻又听到地藏王让斋图还阳,简直都快疯了。 阎王皱眉,不知为何地藏王菩萨会袒护此人,这简直是亿万年来一大奇闻。 地藏王看出阎王的疑惑,合掌说道,“放他回去,地狱才能平静。” 既然地藏王菩萨说了让他还阳,阎王也不好说什么,挥手对无常鬼说道,“送他回去还阳!” 无常鬼立刻晕晕乎乎的应声领命,带着斋图飘离此地。 待斋图离开,阎王不解的问地藏王菩萨,“菩萨,这人到底有何来历?” 地藏王菩萨原本波澜无惊的面容此刻竟也露出愁容,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这一下把阎王也惊住了,连忙扶住地藏王菩萨,“菩萨,这是怎么了?!” 地藏王菩萨这才缓缓说道,“我算不出来他的来历,近乎似道,贸然测算,必然引起天道反噬,所以我才让你速速送他还阳。” 这时,阎王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这紫薇天火和天雷原是这样引来的!” …… 无常鬼有些惊惧的带着斋图快速往回飘,斋图此刻还有点一头雾水。 “我说无常大哥,这就送我回去还阳了?可是我那身体还破了一个窟窿呢。” 无常鬼一听斋图喊他大哥,他想死的心都有了,“我说爷爷诶,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速速带您回阳间。” 之后任凭斋图如何搭讪,无常鬼都不敢搭话,甚至连看他都不敢看。 …… 此刻阳间,荣县县令正在为斋图操办丧事。 风水师起坛做法,口中念念有词,“伏以,日吉时良,天地开张,香烟缭绕,遍满四方,弟子诚心叩请九天玄女、白鹤仙神、历代地理先师、斩草仙神、本山土地、山神、一切得道神祇,飘然长来,共领幂楮,证明后学弟子在此开山斩草、立穴安葬,安葬亡人,永无损伤。急急如奉天帝敕令。” 旁边还有县令找来的一众乡亲街坊前来为斋图送行。 东方老赢也被县令特批,由差役押送,来送先生最后一程。 风水师请神完毕后,走到原先测好的穴位,举起锄头念念有词:“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今辰破土,万事吉昌,金锄一举,瑞满山冈,鬼魅恶煞,远去他方,金锄再举,起圹安详,千秋万岁,富贵永昌。” 然后风水师拿着朱砂笔,在锄头板上画了一道“紫薇符”,用锄头在土上挖三下,把土放到高处。 做完这一切,风水师高喊:“开穴!” 候在一旁的壮丁立刻上前,在风水师画定的地方开始挖坟穴。 待坟穴挖好,抬棺队吹着唢呐,撒着纸钱,慢慢将装着斋图的棺材抬入穴中。 东方老赢带着枷锁跪在一旁,悲声喊道:“先生,都是学生害了你啊!” 县令在一旁叹息,“唉,你我相识虽然只数天,但是本官却十分敬佩你。怎料天有不测风云,真是天妒英才啊!” 风水师看了看时辰,高声喊道:“亲朋退避,盖棺!” 县令和东方老赢看了斋图最后一眼,然后退到一旁。 壮丁抬过棺材板缓缓盖上。 这时,无常鬼才带着斋图堪堪赶到。 “哎呦,爷爷您快还阳吧,再晚一点就要埋土了!” 斋图这是头一次还阳,也不知道个流程,“我说无常大哥,我这要怎么还阳啊?我不会啊!” 无常鬼拉着斋图飘到棺材旁,“爷爷您直接躺进棺材里就行了。” 斋图点了点头,往棺材里一趟,顿时觉得灵魂被吸进了肉体。 本以为自己就这样会活过来,可是刚刚感觉到身体,两股刺痛就直冲大脑。 一是胸口,二是右臂。 “啊!”一声巨大的惨叫从棺材内传出。 这一叫可把围观的群众吓坏了,“这不会诈尸了吧!” 县令一听棺内有声音,又联想到一得先生曾经的神迹,立刻督促壮丁,“快快,速速开棺!” 壮丁有些畏惧的慢慢朝棺材靠近,还没近前,就见空中飘来几缕金光钻入棺材之中。 嘭的一声,棺材板冲天飞起。 斋图只觉得有几股灼热之气进入自己的身体,然后胸口和右臂奇痒难耐。 又觉得棺材内奇热无比,紧接着棺盖就被这股热浪冲飞。 而斋图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斋图感觉重新控制了身体,缓缓坐了起来。 荣县县令和东方老赢第一时间赶到坟穴旁,就看到斋图上半身的衣服只剩下些许布条。 而他胸口和右臂哪里还有先前恐怖的伤口,唯有两道红色肉痕而已。 第22章 午夜子时 荣县县令看着斋图,颤抖着声音问道:“先生,您现在是人是鬼?” 斋图刚刚还阳,觉得此刻饥渴难耐,干哑着嗓子说道:“当然是人,快,快给我杯水。” 县令连忙喊人送水过来。 东方老赢看到先生活了过来,顿时红了双眼,“先生,学生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斋图看向东方老赢,只觉双眼一阵清凉,瞳孔中再次出现微不可见的碧绿圆环,脑海中响起了东方老赢的声音:“学生害死了先生一次,此生愿做牛做马来偿还。” 斋图挤了挤眼睛,没想到自己还阳后仍然有这个异能。 随后,斋图聚精又看向县令,县令的声音也浮现出来,“老母亲没能等来我的功名,我不孝啊……” 这时衙役将水壶提来,“大人,水来了!” 东方老赢直接震开枷锁,伸手去接水壶,“拿来,我去递给先生。” 衙役咽了一口唾沫,愣愣的将水壶递了出去。 接过水壶的东方老赢直接跳入坟穴,将水壶递给先生。 斋图嗓子都快冒烟了,拿过水壶对着壶嘴就喝了起来。 这时民众也围了上来,纷纷好奇的看着斋图。 县令不想斋图受到打扰,立刻命令衙役驱逐群众。 斋图咕咚咕咚的喝了满满一大壶水,觉得舒服多了。 东方老赢见先生喝好水,便开口询问:“先生,是否让学生背您上去。” 斋图此刻还没什么力气,就点了点头。 东方老赢将斋图背在背上,一个跃身就跳了上去。 县令见斋图似乎十分虚弱,立刻率领众人将斋图送回县衙好生休养。 一路无话,斋图在县令的安顿下,在县衙东厢客房住了下来。 夜晚,县令摆了一桌好菜,席间只有他和斋图还有东方老赢三人。 县令斟酒敬向斋图,“这杯酒祝先生重回阳间。先生死后还阳,真是天下一大奇事。” 斋图也端起酒杯跟县令碰了一下,“多谢大人看重斋某,为我费心操办丧事。” 县令听了哈哈大笑,“我若是知道先生有这死而复生的本事,哪里会多此一举呢。” 斋图摆摆手,“我哪里有什么死而复生的本事,只是阎王嫌我太聒噪,不愿收我罢了。” 县令表示不信,“先生谦虚了,不知这地府是什么样子的,本官倒是颇为好奇。” 斋图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略去了一些细节,跟县令说了一番。 三人酒足饭饱后各自回房,东方老赢就靠在斋图门外闭目养神。 斋图刚刚复生,也觉得身体有些疲惫,躺到床上很快就入睡了。 …… 夜入子时,倚在门外的东方老赢突觉一身寒意,猛然惊醒。 但是环顾四周,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房间内,斋图正在熟睡,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深感不适的斋图猛的惊醒,觉得下半身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孟婆汤的缘故,斋图的瞳孔再次出现微不可见的碧绿圆圈,夜晚的视力好的不得了。 斋图看见自己的被子高高隆起,还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鬼压床?不会吧……” 斋图已经不想吐槽自己的运气了,缓缓的掀开被子,往被子里面的下半身看去。 只见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被窝里。 不过斋图并没有被吓到,因为这张脸虽然惨白,但是面容精致,十分好看。 斋图很快回想起这张脸的主人,就是曾经夜半在自己屋里梳头的,还把一半脸扯得血肉模糊的那位! “大姐,又是你!不要玩我好不好!” 斋图看到她在自己被窝里趴着,顿时无语,直接抓住她的肩膀往床下一推。 入手一片滑腻,女鬼好似没什么分量就被斋图推下床去。 东方老赢听到屋内有动静,立刻推门而入,“先生!” 只见先生穿着里衣坐在床上,床下一位穿着红色罗衫的娇弱女子抓着被子,眼角似乎还噙着泪水。 东方老赢顿时有些摸不着状况,“先生,这?” 斋图立刻跳下床,抓着屋里的扫把反过来往地下一敲,“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一再来找我麻烦?” 然而这次女鬼却翻身跪下来对着斋图猛磕头,“求先生救我!求先生救我!” “救你?”斋图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这女鬼先前要搞死自己,现在又向自己求救,“你先前要杀我,现在却又求我救你,你当我是傻逼啊?” 女鬼哭哭啼啼的说道,“先前是小女子误会先生与镖师是一伙的坏人,才起了加害之心。还望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我吧!” “镖师?”斋图想起来女鬼来害自己,的确是自己跟镖师接触后的当天晚上,“那些镖师与你有仇,你害我作甚?” 斋图定睛看向女鬼,脑海中浮现出女鬼的心声,“国舅爷害我姐妹二人,我定要让他死无全尸!” 听了女鬼放不下的心绪后,斋图更是一头雾水了。 女鬼看到斋图疑惑,当即解释道,“先生救出的棺材中人就是我的姐姐,我们姐妹二人本是江南人士,无奈……” 斋图这才知道原来当初棺材里的女子叫沈香玉,而这个女鬼是她的妹妹沈绛雪。 斋图接着问道:“那你求我救你又是怎么回事?” “当初姐姐被关在棺椁之中,我一孤魂野鬼没有法子,只得委身本地一个夜叉做鬼妻,这才在那夜杀了十八位镖师。可是没想到后来城西狐妖看中姐姐的美貌将姐姐救走,然后又是先生率众捉狐。” 沈绛雪娓娓道来。 “虽然事情颇有波折,但是好在救出了家姐。怎知前些日子这里突然出现一个厉鬼,到处吃野鬼。那夜叉被它收到麾下,要把我进献上去。我知先生有死而复生的大能,这才慌不择路逃到这里。” 话音刚落,屋内窗户的铁闩开始抖动,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沈绛雪看到异状连忙躲到斋图身后,东方老赢仗剑在前试图护住先生。 铁闩疯狂抖动后猛然弹出,窗户被嘭的一声推开,只见窗外倒挂金钩的阿九一个翻身进了屋子,“咦?怎么这么多人……” 斋图看到这个曾经暴揍过自己还将自己害死的小狐狸,顿时眼皮直跳。 第23章 外面来了个更狠的 小狐狸看到斋图,立刻得意道:“哼哼,你果然没死,今日我就再取你一次性命!” 斋图握着扫把,十分生气,“你有完没完了,你已经杀我一次报了仇,咱们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呸。”小狐狸阿九不屑道,“谁知道你用了什么妖法诈死,这次我非要把你碎尸万段。” “你这狐狸,忒不讲理。”斋图又握了握扫把,对东方老赢使了使眼色,“老赢,关门打狗!” 东方老赢夺过斋图手里的扫把往阿九身上一甩,阿九立刻侧身躲闪,扫帚带去的罡风正好将窗户重新合上。 紧接着阿九就看到一柄剑朝着自己刺了过来,直入胸膛。 东方老赢看到自己刺中狐妖,却是眉头一皱,“手感不对!” 察觉到异常的东方老赢急忙抽回佩剑,却见自己刺中的根本不是狐妖,而是一个巴掌大的稻草人。 东方老赢立刻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小狐狸的身影。 斋图皱眉,抬头往天花板上看去,就看到阿九笑眯眯倒趴在上面,手里正拿着一个小瓷瓶。 “妖孽看剑!”东方老赢顺着斋图的目光,一个跃身劈砍过去。 阿九却如同泥鳅一样滑向一旁,顺便将瓷瓶甩向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顺势劈开,顿时一阵粉色的烟雾爆开,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时,东方老赢才意识到不妙。 等落地后,他准备再去寻先生,却发现自己此刻竟然身处在一个十分空旷的天地之间。 蓝色的天,白色的大地,无边无际,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原本躲在斋图身后的沈绛雪,也突然发现身前的斋图不见了,自己此刻也如同东方老赢一样,孤身一人处在一片空旷的天地之间。 而斋图却看到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粉红色的雾气,东方老赢落地后,就在原地疯狂打转, 斋图的瞳孔中,那碧绿的圆环,此刻颜色又加深了一分。 阿九从天花板上贴着墙滑了下来,得意洋洋的绕着东方老赢转了一圈,“武功高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本姑娘耍的团团转。” 正在得意的阿九,没有注意到斋图默默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窗外一阵凉风吹来,让粉色雾气散了几分。 阿九感受到风吹了进来,惊讶地回头,发现斋图竟然行走自如,“你没有被幻尘影响?” 斋图谨慎地和狐妖保持距离,“你要是就这点手段,我劝你还是早早回去。” 紧接着又是一阵大风吹进屋里,原本就有些稀薄的粉雾立刻被吹的一干二净。 东方老赢和沈绛雪瞬间恢复了清醒。 阿九见状,大眼睛盯着斋图,瞬间欺身而上。 东方老赢刚刚辨清方向,就看到狐妖飘到了债图身边。 只见狐妖凌空虚握,手里就出现一把大砍刀,紧紧的架在斋图脖子上。 东方老赢见状急忙劝阻:“莫要伤害先生!” 阿九又把刀往斋图脖子上压了压,狠狠说道,“你们两个,给我退出房间,不然我就要了他的狗命!” 东方老赢有些犹豫,不知是进是退。 这时斋图低头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微微挑眉,“这玩意儿能杀人?” 因为在斋图看来,狐妖手里拿的根本不是刀,而是一根玉米秸秆…… 阿九则恶狠狠的说道:“我警告你别乱动哦,我这把刀可是杀人不见血的!” 斋图摇了摇头,直接夺过狐妖所谓的大刀,用力一掰丢在地上。 东方老赢和沈绛雪再看地上哪里是什么大刀,仅仅是两段玉米秸秆而已…… 被拆穿了把戏的阿九,瞬间臊得满脸通红。 东方老赢看到威胁解除,立刻提剑刺去。 阿九见状立刻拉住斋图,用脚一跺,瞬间二人调换了位置。 东方老赢的剑眼看就又要刺到斋图,突然剑势陡转,滑向换了位置的狐妖。 阿九大惊,嘭的一声化为原形,窜进了床底下。 东方老赢一击不中,立刻拉着先生退到一旁,“哼,我怎会再次上当!” 沈绛雪见狐妖钻入床底,立刻自告奋勇,“先生,就由我来将它赶出来。” 只见沈绛雪化作一团虚影,钻入床下,紧接着是一声狐狸的惨叫。 “吱!” 小白狐狸从床底快速窜出,只见它的尾巴上缺了一大块毛。 东方老赢举剑就要斩去,却被斋图拦了下来。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小狐狸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先生,为何放走它?”东方老赢不解。 斋图则摇了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只是个没长大的小狐狸而已,无妨。” 沈绛雪也从床底爬了出来,只见她嘴里还有一大口白狐狸毛。 斋图见了,不禁想起第一次沈绛雪半夜要掐自己的情景,顿时莞尔,“女人打架,不是咬就是抓,没想到女鬼也是如此。” 沈绛雪听了,有些尴尬的吐掉嘴里的毛。 这时,小狐狸又从窗户跳了进来,宛如一道白色闪电,快速钻入床底下。 斋图见状有些奇怪,“你这小狐狸,难道要拿我的床底做窝吗?” 阿九颤抖的声音从床底传出,“我才不要在这里做窝,只是外面来了个更狠的!” 话音刚落,顿时外面狂风大作。 一个巨大的绿色鬼脸凑到了窗户旁。 这鬼脸头部呈驼峰状,上面燃烧着绿色火焰。 两只怪异的三角眼就像快凸出来一样。鼻子如同蜗牛的触角一样,时而伸出时而缩回。 满嘴的獠牙都从嘴里爆了出来,流出腥臭的绿色液体。 沈绛雪看到这张脸,吓得立刻躲到斋图身后,“先生救我,它就是那个夜叉!” 斋图看着这张恐怖恶心的大脸,又看了看沈绛雪精致的面容,“嫁给他做鬼妻,真是难为你了……” 东方老赢紧张的握着剑,慢慢退到斋图旁边,“先生,怎么办?” 斋图讪讪道,“你背着我和她,能跑多快?” “呃,先生要逃?”东方老赢万万没想到斋图竟然是这个想法。 斋图无奈道:“夜叉最是难缠,此刻手里又没有治鬼的东西。不借助法器,也就只有修五戒者可以一战。” 东方老赢点点头,立刻转身,“先生上来!” 斋图立刻趴到东方老赢得背上,沈绛雪也紧跟其后。 窗外的夜叉大怒,“臭娘们,我要把你们统统吃了!” 说罢,夜叉的大手就对着窗户拍来。 第24章 船家等等 情势危急,东方老赢运转轻功,背着斋图和沈绛雪夺门而出。 小狐狸阿九也立刻窜了出来,紧紧抓住沈绛雪的裙摆。 夜叉的大手拍下,整个小屋瞬间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东方老赢步伐很快,转眼间就跑出了县衙,边跑边问:“先生,何为修五戒者?” 斋图一边朝后观察,一边解释,“所谓五戒,是说大乘佛教中的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受佛五戒者,是福德之人,无所畏避。” “可惜了,我杀过生……”东方老赢感叹,脚下越奔越快,“先生,我们去哪里?” 斋图回过头来想了一下,“还记得河神吗?去那条河!” 东方老赢会意,立刻朝着城外奔去。 县衙内屋舍被毁,巨大的声响惊醒了众多衙役,县令也衣衫不整的从房里走了出来,“发生了何事?” “大人,东厢房不知为何突然倒塌。”衙役们举着火把围向斋图原先居住的东厢房。 县令一惊,向废墟中大喊,“一得先生?一得先生?” 那绿皮夜身高两丈,仍然站在原地,只是在场的众人肉眼凡胎都看不见。 夜叉见斋图带着沈绛雪逃跑,气的猛的一跺脚,然后大步追去。 围在废墟外的衙役只觉大地一震,然后碎木瓦砾好被无形的东西掀起,离得近的几位纷纷被击飞。 县令大惊失色,跌倒在地,索性运气较好,没有受伤。 只觉地面颤动,一道劲风从面前吹过…… 东方老赢快步狂奔,好在沈绛雪本就是鬼魂没什么重量,加上斋图和小狐狸的重量并没有影响他的身法。 夜叉虽然动作比较慢,但是它仗着身材优势,大步奔来,也是紧追不舍。 双在在官道上你追我赶,朝着城外奔去。 夜叉每次落脚都引得地面一阵晃动,周边居民不知情况纷纷点灯。 就这样一路过去,官道两侧慢慢灯火通明。 等居民举着油灯从屋内出来查看,只见到原本平整的官道上印上了一个个巨大的奇怪脚印。 小狐狸坠在沈绛雪的罗裙上,一点一点艰难的爬到斋图的肩头,“这夜叉不是住在北山的破庙里吗,你怎么招惹到它的?” 斋图无奈,“别问我,问旁边那位女鬼去。” 小狐狸看向沈绛雪,沈绛雪紧紧抓住斋图婉婉道来,“我是为了救我姐姐委身于它,本也相安无事。可是三日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厉鬼,荣县的孤魂野鬼几乎都被它抓去吃了。那厉鬼又收了一批小妖做打手,这夜叉也被它收了去。夜叉要将我进献给大王,我这才连夜逃了过来。” “哦,原来它是来抓你的!”小狐狸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斋图说道,“坏人,你把她丢下去我们不就没事了?” 斋图没好气的怼道,“要扔也是扔你!反正没你什么事,你赶紧逃命去吧!” “哼,我才不走,我要看着你是怎么被夜叉弄死的。”小狐狸得意洋洋的晃了晃秃了一块毛的尾吧。 东方老赢一路往东,很快钻入了树林。 一路上,夜叉撞断了无数树木枝桠,惊的飞鸟阵阵。 树木的些许阻挡,让东方老赢渐渐和夜叉拉开了差距。 等快跑到河边,东方老赢已经满身大汗。 河边,一艘渔船上,渔夫正在和一个年轻人喝酒谈笑。 年轻人突然顿住酒壶看向岸边的树林,“快快行船,恐有祸事降临!” 渔夫不知何意,笑呵呵的说道:“王六郎,你怕不是喝醉了吧。你我二人靠在岸边,纵使起了风浪也不会有事的。” “哎呀,许大哥。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不要怕,其实我是个鬼!”王六郎焦急地说道,“我生前好酒,因为你在河中祭酒,我才现身与你相见。” 渔夫听了反而哈哈大笑,“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先生教我祭酒之法时就告诉我可能会有溺鬼上来聊天。那日夜晚见你在岸边徘徊,就猜到了你的身份,这才请你上船喝酒的。” 这下轮到王六郎大惊,“许大哥竟早已知晓我的身份。这样也好,方才我说会有祸事,是因为见到西边树林飞鸟受惊,又隐约有股妖气朝这边过来,所以劝你速速行船过河。” 渔夫听后立刻认真了起来,“六郎坐好,我这就划船!” 借助孟婆汤带来的功效,斋图夜间视力极好,刚出树林就远远看到岸边有一艘渔船,于是大喊:“船家等等!” 渔夫刚要摆浆,就听到斋图的声音,“咦?这好像是先生的声音。” 王六郎远远也看到东方老赢背着斋图和一个女鬼向着这边奔来,“许大哥,你说的先生是谁?” “就是教我祭酒的人。”渔夫起身回望,却是漆黑一片看不真切,“那先生连河神都不怕,可是相当了得。” 王六郎闻言心生怯意,“既然如此,那我先行告辞,许大哥保重。” 说完,王六郎就跳下河去消失不见,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东方老赢身法如风,很快就跳上了渔夫的渔船。 斋图抓住小狐狸的脖子就从东方老赢身上跳了下来,舒展了一下腿脚。沈绛雪也飘落而下站在一旁。 渔夫见到斋图立刻大喜,“还真是先生,先生又要半夜过河?” 斋图也立刻认出渔夫,“还真巧,老哥快点开船!” 小狐狸被提出脖子,就像一个小奶狗一样挣扎不得,“坏人!快放我下来,我不要过河!” 斋图则提着小狐狸挑眉道,“这可由不得你,我还要用你引河神呢。” “啊啊啊!你个坏人,竟然想拿我喂河神!”小狐狸疯狂挣扎,但是四只爪子在空中根本抓不到任何东西。 渔夫见状十分好奇,“这狐狸竟然会说话,难道是个妖怪?” 话没说完,就听到岸边树林传来阵阵树枝折断的声响。 斋图连忙催促渔夫,“快快开船!再晚就要出大事了!” 渔夫似乎也感觉到岸边那巨大声响带来的压力,连忙摆浆摇船,朝着河中驶去。 船只刚离岸,夜叉巨大的身影就从树林中走出。 夜叉见到三人乘船过河,立刻愤怒的嚎叫,声音如同虎啸。 渔夫被这吼声下了一跳,边摇船边回头看,却也没看到什么东西。 第25章 河神是个大王八 渔夫有些惊诧的看向斋图,“先生,是什么东西在嚎叫?” “是个夜叉,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停船。”斋图定睛看向夜叉,瞳孔中的碧绿圆环愈发明亮。 渔夫正好面对斋图,见到他眼中带光,更是敬畏,立刻卖力的摇起船来。 斋图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夜叉的心声,“为什么?!为什么天地要生出我这样丑陋的怪物!” “啧……”斋图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想要这夜叉对自己的容貌这么在意。 河岸上的夜叉吼完,抬脚便踏入河中。 只见夜叉慢慢进入河中,最终河水仅仅漫到它的腰间, 夜叉在河水中大步行走,带起了汹涌的波浪。 渔夫听到船后有水声,转头看到从岸边激起的波浪一波一波的朝着这边涌来。 “坐稳了!”渔夫喊道,连忙把船打直与波浪垂直。 波浪涌来,从船尾将船顶起,然后再重重抛下,颠的众人东倒西歪。 唯有东方老赢一人定力非常,还有余力扶住斋图。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渔夫焦急地说道,“先生,这个样子根本没法行船,我们还是抛锚等波浪过去吧!” “不行!”斋图严声说道,“要被那东西追上了,我们都得死。” 随后,斋图看向手里的小狐狸阿九,“小狐狸,速速变身!” 小狐狸挣扎道,“我才不变!要是被河神察觉,我会被抓去吃了的!” 斋图恶狠狠的晃了晃小狐狸,“你现在不变,待会夜叉追来,你一样要被吃掉!” 小狐狸不信,“你骗人,夜叉明明追的是这个女鬼,怎么会吃我?” 斋图呵呵道,“因为现在你是跟我们一伙的,所以夜叉会把我们全部吃掉!” 小狐狸听完,立刻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再看向越来越近的夜叉,顿时害怕起来,“那,那怎么办呀!” “你快点变身,把河神引来。”斋图说着,又往夜叉那边看了一眼,“河神身为正神,守卫一方水土,应该不会放任夜叉作乱。” 小狐狸仍是有点犹豫,“那万一河神先把我吃了怎么办?” “放心吧,有我在,保你没事。”斋图信誓旦旦的说道。 “真的?” “咳咳,当然,你别忘了,我可是能死而复生的。”说完,斋图摸了摸鼻子。 听了斋图的话语,小狐狸将信将疑的变化为人形。 一阵烟雾过后,斋图手里的小狐狸便成了一个高挑的美女。 斋图的手此刻仍放在阿九的脖子上,感觉到一片柔软滑腻。 斋图悻悻的收回了右手,把目光移向河面。 只见远处河底有一片光芒冲着渔船急速飞来,斋图连忙盯向那片光芒。 斋图的双眼仿佛穿破了河水,看到下面原来是一只发光的大龟。 斋图瞳孔的碧绿圆环隐隐闪光,大龟的心声立刻浮响在他的脑海中,“整日吃鱼,整日吃鱼,为什么河里面就没有牛羊?” 眼见光芒越来越近,斋图对着大龟大喊:“河神莫急吃狐狸!你若助我除妖,来日为您奉上十头牛十只羊!” 大龟似乎听到了斋图的话,速度慢了一下,光芒最终在船边停了下来。 船上众人屏息以待,只见一只发光的大龟慢慢浮出水面。 大龟的头生出犄角,如同龙首,不怒自威,身躯更是如同房子一般大。 河神看了看斋图,然后看向河中正在朝着这边走来的夜叉,“就是那个妖物?” 斋图一听,知道有戏,“不错!望河神助我除妖!” 河神眯了眯眼睛,看向斋图,“三十头牛,三十只羊,全部烤好!” “可以!”斋图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我只帮你把这东西赶回岸上,别忘了你的称诺!” 说完,河神再次潜入水下,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斋图。 “我靠,这神仙都这么不讲理的吗?” 河下的光芒飞一般的冲向了夜叉,水面上更是翻起滔天巨浪。 而债图这边的水面却突然平静的如同镜子一般。 夜叉见状急忙合十双手,不料巨浪太大,巨大的身躯瞬间被击倒。 噗通! 夜叉倒在河上,砸出了巨大的水花。 紧接着水下如同沸腾一般,又是一股大浪将倒在水中的夜叉抬起往岸边冲去。 巨浪一股一股接着一股,很快把夜叉冲回了岸边。 夜叉愤怒的起身再次下河,然后再被巨浪拍回岸上。 如此往复几次,夜叉知道自己不敌,于是转身退走了。 击退了夜叉,河神再次回到渔船边,“我已完成我的称诺,七日之内你若是不遵守诺言,你的命就没了。” 说完,河神对着斋图吹了一口气。 斋图只觉左手手腕发麻,一个发着金光的神秘文字凭空出现在手腕上,然后渐渐隐入手臂,“这是什么?” “这是你我的契约,七日之内不送来贡品,你的性命自会被上天收走。”河神阴险的看着斋图,然后又注意到船上一旁的阿九。 河神又对着阿九吹了一口气,阿九瞬间被一个透明的泡泡包裹了起来,然后漂向河神。 阿九突然被困住,顿时失了方寸,对着斋图哭喊道,“呜呜呜,坏人快救我!” 斋图生气的看向河神,“你这是做什么?我已与你定了契约,自会遵守。为何抓我朋友?!” “朋友?”河神看了看这只狐狸,随后嗤笑道,“人跟狐狸做朋友?有趣有趣,不过狐妖私自过河我是可以随意处置的。” 斋图见河神似乎不想放人,又联想到之前他强买强卖的无赖嘴脸,立刻怒道:“你快放开她!要不然你就别想要你的牛羊了!” “你不怕死?”河神眯了眯眼睛,看向斋图,似乎有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这次轮到斋图嗤笑,“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不过阎王爷他不敢收我。我就是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河神似乎看出斋图真的不怕死,于是改口道:“我不吃她,就让她陪我解解闷吧。等你把贡品送到,我就放她回去。” 说完,河神也不搭理斋图,直接带着阿九钻入了河水中,不见了踪影。 渔夫在船上全程身体僵硬,此刻见到河神离开,身体立刻瘫软下来,“我滴乖乖……河神竟然是个大王八……” 第26章 托梦 河神遁入水中,斋图趴在船边往河底看去,然而已经找不到河神的身影了。 “呸,狗屁的神仙,一点信誉都没有。” 斋图恶狠狠的骂到,然后坐到了船上。 东方老赢不动声色的擦了擦头上的汗,“先生,那狐狸意图杀你,你为何还救它?” 斋图摆摆手,叹了口气:“唉,城西乱葬岗那群狐狸是我害的,我欠她呀。” 沈绛雪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斋图旁边,“谢先生救我,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时,斋图才想起来这一切,皆因这个女鬼半夜来求助引起。 斋图转头看向沈绛雪,奇怪的问道:“捉拿本地妖魔应该是城隍的职责,你为何半夜求到我这里来?” 沈绛雪惶恐道:“就是城隍老爷指点我来找你的。” 斋图一愣,“是荣县的城隍叫你来找我的?他怎么说的?” 沈绛雪婉婉道来:“城隍老爷说,北山的夜叉非鬼非魈,是介于人和鬼之间的一个种类,他们没有职权去管。” 斋图挑眉,“所以他就让你来找我?” “是的,城隍老爷说,‘若想活命,本县唯有一得先生可救你’。所以小女子才半夜闯入先生房间。” 斋图又往河里吐了一口口水,“呸,妈的,老官儿坑我。” 听到斋图骂城隍爷,深绛雪缩了缩脖子,生怕被上神听了去。 东方老赢虽然带着二人狂奔了许久,却是不见有多少疲态,脸色依旧冷冰冰的,“先生,我们现在前往何处?” “先去渔村休息一下吧,那夜叉今夜是过不来了,明天白日我们再想办法。” 斋图这一夜可是累坏了,此刻只想躺床上好好睡一觉。 渔夫这会也缓了过来,“先生,我家尚有空房,如不嫌弃就到我家休息吧。” “那就多谢老哥了……”说罢,斋图就累的躺在了船上,闭目养神。 “好嘞。”渔夫听到斋图要到他家留宿,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每次遇到先生都能长见识咧。” 沈绛雪见先生闭目养神,便也悄悄坐到一旁。 东方老赢仍是酷酷的站在一旁,警惕着四周。 斋图闭上眼睛,随着船只摇摇晃晃,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又觉得身体轻轻飘飘的仿佛飞在空中,等到睁眼醒来,发现自己真的身在云中。 这时,斋图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弥陀佛” 斋图听到声音立刻转身,只见身后一阵五彩光晕,原来是在地府里曾经见过的大愿地藏王菩萨。 “我又死了?”斋图看到地藏王,顿时有点懵,怎么睡一觉就挂了。 地藏王微笑道:“非也,此刻只是在施主的梦里。” “梦?”斋图好奇的看了看周围,四周都是云雾,宛如在仙境一般,“我还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 “是我将施主拖入梦中的。”地藏王解释道。 斋图这才想起自己面对的是个菩萨,立刻向地藏王行了一礼:“菩萨,您托梦给我所谓何事?” 地藏王持着禅杖往旁边走了两步,“施主,你可记得,因你引发天雷毁掉了三生石,曾放出了八个鬼王?” “呃……记得……”斋图摸了摸鼻子,“不过那也不是我故意引起的。” 地藏王菩萨见斋图在试图逃避责任,缓缓说道:“虽非你所愿,却也是你的恶业。” 斋图皱眉,“我的恶业?” “不错。”地藏王菩萨认真的看向斋图,“万事万物,一饮一啄,都在因果之中。你既已种下了恶因,必然导致恶果。” 斋图对佛教也颇为了解,既然菩萨这么说,必然有他的原因。 “菩萨畏因,众生畏果。”斋图喃喃自语,“还请菩萨明示。” 地藏王菩萨点了点头,“施主种了恶因,只有尽量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弥补?”斋图顿时瞪大了眼睛,“菩萨是想让我去抓那八个鬼王?” 地藏王菩萨面露笑容,“正是此意。” “不行不行。”斋图疯狂摇头,“我只是个普通人,何德何能去抓鬼王呢?这事儿您还是找个神仙去做吧,我看荣县的城隍就很有正义感,您不妨去找他商量商量?” “施主,你自己的因必须你自己了结。”地藏王菩萨拿起禅杖点在斋图额头说道,“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特殊之处。” 斋图额头被禅杖轻点,顿时整个身体都变得有些透明。 斋图抬起双手,就看到自己体内的经络流淌着碧绿的气。 地藏王菩萨缓缓解释道:“这些气是你所喝孟婆汤所化,它承载着世人放不下的思绪,同样也承载着世人的愿力。” “世人的愿力?可是喝了孟婆汤后,我除了能夜间视神鬼和听见别人的思绪外,没有别的特殊之处啊。” 地藏王菩萨听了斋图的话,眉毛微不可查的一挑,“不知施主可听过‘香火成神’的说法?” “香火成神?” “所谓香火,就是众人的愿力助人成神。有很多德高望重的人,死后会变为一方土地,甚至城隍神,就是仰仗人民对其的敬仰供奉。” “你是说,我有机会成神。” 地藏王菩萨点头,“不过不是成神,而是成圣!所谓肉身成圣,死后成神。你的肉身可以承载愿力,是极其特殊的存在。” 斋图听完菩萨的话,起先十分激动,随后立刻冷静了下来,“等等,我现在还只是普通人啊,菩萨你给我画大饼也没用啊。我拿什么去抓鬼王?” “我想你一定会找到方法的。而且……” 斋图见菩萨欲言又止,立刻追问:“而且什么?” 地藏王菩萨叹了口气,“罢了,你早晚也会察觉得。还记得你还阳时进入你身体的生机吗?” “生机?”斋图回忆起自己刚刚还阳时胸口和手臂那痒痒麻麻地感觉,清醒后就发现自己胸口的伤势已经全然不见了,“你是说那股热气?” “不错,你已然被天道眷顾,有了不死之身,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说完,地藏王菩萨持着禅杖转身走入迷雾中。 斋图还想追问,突觉自己快速下坠,坠入一片黑暗。 摇摇晃晃的渔船上,斋图猛然惊醒,坐了起来。 东方老赢见到斋图惊醒,立刻关切的询问,“先生,有何不妥?” 斋图摸了摸额头,然后晃了晃脑袋,“没事,刚才梦见跟一个秃驴吹牛逼,还特么挺真实。” 第27章 入剑中 地府,鬼判殿。 阎王坐在大殿上,右手边有一高台,台高一丈,台上有镜,镜大十围,向东悬挂,上横七字,曰:“孽镜台前无好人。” 这孽镜正是先前阎王手持铜镜所化。 孽镜也,乃是天地灵气所洁而成,凡人魂魄到此,即可照耀其本身面目。丝毫不能隐藏。 实则这并非孽镜之利害。只因世人自少到老,一生罪孽重重。但人亦为灵性之物。所做之事,自己明白。 正所谓心知肚明。将自己一生的罪孽尽摄于心,心中有数。 手足行动。不离心之指使,人死魂到孽镜台,本因孽镜阴阳成,碰到魂魄二气,可将人之一生罪孽映出。 台上,身高九尺的鬼吏押着一个个鬼魂依次走上孽镜台照其一生罪孽。 其中一个书生模样的鬼魂,照过孽镜之后,看到自己所做那一桩桩恶事,顿时悲呼:“万两黄金带不来,一生惟有孽随身啊!” 台下一个黑脸判官看了书生鬼的罪孽说道:“一生竟然迫害这么多良家女子,带下去用刑,用铁矬慢慢将他下体磨掉,然后脱光衣服送到雪山地狱惩戒三年!” 任凭书生鬼听到刑罚后立刻哀嚎,但是阴律无私,鬼吏冷酷的拖着他前往下一殿受刑。 突然殿前五彩华光一闪,只见地藏王菩萨从虚空中踏步而来。 小鬼们见到地藏王菩萨立刻下跪行礼,阎王也起身迎接:“菩萨,捉拿鬼王的事情可是有了眉目?” 地藏王菩萨点头道:“不错,我正是来此告知于你。我已劝说斋图亲自去捉拿鬼王,来偿还自身的罪业。你且在此安心整顿地府,恢复往日秩序。” 阎王先是舒了口气,随后又紧皱眉头,“菩萨你就如此断定那斋图能顺利将鬼王全部擒住?” “你且放心,我观他是有大气运的人。” …… 渔夫家客房中。 “阿嚏~” 此刻已经躺在床上的斋图,打了个喷嚏后擦了擦鼻子,翻身继续睡去。 一夜无话。 天色即将放亮,沈绛雪有些慌张的飘进斋图的房间,轻轻推了推斋图的肩膀,“先生,先生,醒一醒。” 斋图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跪坐在床旁边的沈绛雪,“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深绛雪焦急地说道,“先生,马上就要天亮了。” “马上天亮?那怎么了?”斋图有些奇怪。 沈绛雪眨了眨美眸指了指自己,“先生,我是鬼啊。” 斋图这才恍然大悟,“哦,你是说要找地方躲藏是吧。” “嗯嗯。”沈绛雪点头道,“不知我躲在何处,方便跟随先生。” 斋图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坐在床上想了想,然后向屋外喊道:“老赢,你在外面吗?” 屋外一颗大树上,一袭白衣的东方老赢躺在树枝上闭目养神,听到斋图的声音立刻睁眼,几个起落便来到斋图房前。 “先生,有何吩咐?” 斋图看到东方老赢衣角挂着树叶,不由得摇头叹息:“你不会又睡树上吧,叫你跟我一起睡你不睡,何苦作贱自己。” 东方老赢抱剑行礼,“先生不必担忧,学生早已习惯,在树上睡的更自在。” “唉,搞不懂你。”斋图叹完气,指了指沈绛雪,“我想让她藏到你的剑鞘之中,不知可不可以?” “剑鞘?”东方老赢拿起佩剑,往外一拔,“这里面空间狭小,我的佩剑又极其锋利,怕会误伤了这位姑娘。” 斋图看着东方老赢严肃认真的模样,顿时想笑,“无妨无妨,鬼乃阴气聚集之物,而剑属金,是聚气的好物。让沈绛雪藏在剑鞘里非但伤不了她,反而能让她的魂魄更为凝实。” “原来如此,学生受教。” 东方老赢将剑鞘举起对着沈绛雪,“姑娘你且放心藏在这里。” 沈绛雪点头,然后化作一缕青烟飘入剑鞘之中。 东方老赢见沈绛雪已经进入剑鞘,然后看向斋图,“先生,我直接将剑插回即可吗?” 斋图点点头,“不错,直接插进去就行。你的剑是伤不到鬼魂的。” 东方老赢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把宝剑重新插回剑鞘,然后对着剑问道:“姑娘,可有伤到你?” 剑鞘中传来深绛雪的声音,“东方大哥,我在里面无事,你且安心。” “行了行了,你们出去聊天吧。”斋图打了打哈欠,躺回床上,“对了,老赢你别再阳光下拔剑,会伤到她。” “是,学生谨记。” 东方老赢见斋图已经躺下,于是轻声走出房间带上房门,重新回到树上闭目养神。 东方老赢将宝剑抱在怀中,沈绛雪在剑鞘内能清楚的听到东方老赢强而有力地心跳。 “东方大哥?”沈绛雪轻声问道。 东方老赢闭着眼睛回应道:“姑娘何事?” “你跟随先生多久了?我记得先前并未见过你。” “大约有十日了吧。”东方老赢随口答道。 “十日……”沈绛雪若有所思,“东方大哥您觉得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东方老赢缓缓睁开眼睛,脑海里闪过跟随先生所见的事情。 城西乱葬岗呼风唤雨,夜半过河借河神退狐妖,帮鄂秋隼翻案,死后七天复生,请河神退敌等等…… 最终,东方老赢给出了自己对先生的印象:“先生有大能耐,敢作敢当,爱管闲事。” “噗嗤……”沈绛雪听了东方老赢对先生的评价,不由得笑出了声,“你这人当真有趣,江湖上的侠客都像你这样闷闷的吗?” “不是。” “……”沈绛雪沉默了一阵,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东方老赢重新闭目养神,语气仍然波澜不惊,“为何发笑?” “人家就是想笑,犯法吗?” “不犯。” 然后剑鞘里的沈绛雪笑的更加厉害了。 …… 太阳慢慢升起,斋图也养足了精神,穿好衣服出门跟渔夫道了谢,“大哥,今日恐怕还要麻烦你把我们送回对岸。” 渔夫笑呵呵爽快的摆摆手,“那有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然后渔夫看了看斋图和东方老赢,奇怪的挠挠头问道,“昨日那位姑娘呢?怎滴今日不见她。” 这时剑鞘里传来了沈绛雪的声音:“渔夫大哥,我在这里呢!” 渔夫听见声音从东方老赢旁边传来,却是没见到人,顿时惊奇:“难道姑娘会隐身不成?” 斋图则拍了拍渔夫的肩膀,“别找了,那姑娘是鬼,你白天看不到的。” 渔夫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先生的朋友果然都非常人。” 斋图则饶有兴趣的看向渔夫,“几天不见,大哥你胆识见长啊。” 渔夫则憨厚的笑了笑,“托先生的福,托先生的福。” 第28章 鬼佛王 “托我的福?”斋图想起曾经教他酒祭溺鬼求鱼的事,“你是见过溺鬼咯?” “是的。”渔夫点头,“那鬼自称王六郎,昨日还与我一同喝酒呢。” “王六郎?”斋图觉得这名字颇为熟悉,好像在狐鬼传里看到过,“既然你和他都喜欢喝酒,就好好当个朋友吧,反正对你没坏处。” “那就借先生吉言了,自从与他相识,我夜夜打鱼都不用费多大的功夫。”渔夫笑呵呵道,“不知先生准备何时动身?” “如果方便的话,现在就动身。” “先生不先用过早饭再走吗?” 斋图正色道:“我有急事,想尽快返回荣县。” 渔夫见先生确有急事,于是直接带着二人朝岸边走去。 “咦?怎么这么多人?” 渔夫远远就看到河边聚集了一大群人,在对着河里指指点点。 等三人走到岸边,却看到整个岸上都是渔船残骸,河岸上一艘完好的渔船都没有了。 渔夫挤入人群询问:“这怎么回事,怎么船都毁了?” 其他渔民开始七嘴八舌的讲起自己的所见所闻, “昨日夜里我就听到声响,还以为是起了大风。” “我就住在河边,我昨夜可是亲眼看见几只怪鸟把船抓起从空中抛下。” “什么怪鸟,那分明就是妖怪。我看的可清楚哩,那妖怪长着人头,张开翅膀有七丈,可吓人哩。” “曹老汉你别危言耸听,天这么黑你怎滴看得清?” “要我说,定是昨天的怪浪把船都打碎了。” “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哩。” …… 渔夫在人群中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回到斋图身边,“先生,岸上的船只都被毁了,今日怕是无法送你回去了。” 斋图在旁边也听到了渔民们的议论,皱着眉头走向岸边的残害,“怎会如此巧合,渔船偏偏在这个时候全部被毁。” 东方老赢也走到岸边,仔细的查看船只的残害。 “先生你看!”东方老赢突然那注意到一个古怪的木板,“这木板上有四个大洞,似乎是被什么利器穿透的。” 斋图问声前往查看,只见木板上有前三后一四个大洞,正面凹陷洞穿,反面木屑爆出。 “难道真的像那位老汉所说,是妖怪所为?”斋图蹲在地上看着木板喃喃自语,“若真是如此,恐怕是有人有意阻止我回去。” 东方老赢闻言皱眉道:“有人想阻止先生回去?” “嗯,我们回去再说。” 斋图集中注意力在双眼之上环顾四周,瞳孔隐隐浮现碧绿圆环。 然后斋图看到周围除了一些船板上透着些许红色的妖气,周围并无异常。 “走吧。” …… 回到渔夫家中,斋图看向东方老赢,“把剑放到桌子上,我有话问沈绛雪。” 沈绛雪的声音从剑鞘内传来:“先生要问什么?” 斋图拉过板凳坐到一旁,“我且问你,你曾说荣县出现了一个厉鬼,将夜叉收入麾下。那厉鬼到底什么来头?” “这,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山里游荡的孤魂野鬼越来越少,听闻都被它吃了。”沈绛雪努力回忆关于厉鬼的事情,“对了,夜叉鬼都尊称它为鬼佛王,山里的诸多精怪似乎都被他收入麾下。” “鬼佛王?”斋图听了之后感觉这名字怪怪,“看样子就是它不想让我回去,昨日夜叉的目标看样子根本不是你,而是我啊。” 东方老赢听后不解,“先生与它素无瓜葛,为何这鬼佛王如此针对先生?” 斋图用眼神瞟了瞟在桌子上剑,“还记得是谁指点她来找我的吗?” 东方老赢回忆了一下昨夜沈绛雪的说辞,“荣县城隍爷?” “不错。”斋图没好气的说道,“肯定又是这老官儿坑我。” 东方老赢站在一旁也想不到其他方法,“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既然鬼佛王不想让我过河,那我偏要过去。”然后斋图看向渔夫,“渔夫大哥,这里有没有大木桶和大葫芦?” “先生叫我许河就行,木桶和葫芦自然是有的。难道先生是想用腰舟过河?这可万万不可啊!”渔夫一听斋图提到葫芦,以为斋图是想用大葫芦系在腰上泅水过河,急忙劝阻,“村前这条黑水河暗流颇多,带着葫芦也很危险,遇到大浪再好的葫芦也会挤破的。” 斋图解释道:“许大哥误会了,我是想用葫芦和木桶做一个木桶船,虽然简单,但是渡个河还是可以的。” “木桶船?”许河不解,“这木桶下水虽然可以漂浮,但是桶易歪斜,十分危险啊。” 斋图笑到:“所以要在木桶周围绑上葫芦,这样就不会歪斜了啊,再辅以船桨滑行,速度也不会慢多少。” 许河一听就知道斋图的意思,立刻拍手称赞:“这法子好啊,先生真是奇思妙想。” 斋图则在心里吐槽:“要是有个轮胎圈多好,中间塞个大铁盆就行了……” 在许河的帮助下,很快从村里找来了可以坐下一个人的大木桶和几个大葫芦。 在斋图的说明下,许河很快将葫芦用绳子固定在木桶上。 “先生,好了!”许河制作好两个木桶船,怕了拍手,“您来看看,结不结实。” 斋图上前检查了一下,对许河竖起大拇哥:“许大哥好手艺!” 许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先生过奖,这都是俺们渔民必备的本事。” 木桶船制造完毕,三人便带着船前往岸边。 许河先上了木桶船在河里划了一会,确认可以航行,“先生,您这法子真好,木桶在河中非常稳。” 斋图再次向许河道谢:“许大哥这次可真是麻烦你了,我们后会有期!” 许河憨厚的笑了笑:“先生不必客气,俺可是跟先生长了不少见识呢。” 跟许河告别后,斋图和东方老赢分别乘坐一只木桶船,左右交替划着船桨朝着对岸漂去。 木桶船虽然简陋,但是十分稳定,航行速度也不是很慢,不到半小时二人就划到了河中央…… 第29章 人头鸟身怪 斋图和东方老赢在奋力的划船,突然一道巨大阴影从水面闪过,同时天空中传来一阵类似鹤鸣的尖啸。 二人齐齐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怪鸟在天空中盘旋。 斋图立刻定睛看去,瞳孔绿光一闪,只见那只怪鸟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红色妖气。 “糟了,是妖怪。”斋图拿起船桨奋力划船,“老赢,快点划船。” 话音刚落,那怪鸟就冲着斋图俯冲而来! 东方老赢见状急忙拔剑,左手立刻捂住剑鞘口,防止阳光射入。 沈绛雪知道情况危急,急忙大喊:“东方大哥,把剑鞘抛入水中即可。” 那怪鸟速度极快,东方老赢施展轻功立刻从船上向斋图跃去,起身的同时将剑鞘甩入河中。 水属阴,沈绛雪随着剑鞘进入河水,不会因为白日而造成伤害。 怪鸟越来越近,只见它的头是个美女模样,而脖子极长,身体如鹰如鹤,翅膀张开约有七丈。 东方老赢站在斋图的木桶船上持剑相迎。 怪鸟张开利爪就向东方老赢袭来,怪鸟的爪子极大,仿佛能一下握住一个人头。 东方老赢双手持剑格挡,怪鸟似乎是想用爪子将他的剑抓断。 眼看怪鸟冲到眼前,东方老赢挥剑就向怪鸟的爪子砍去。 这一剑,东方老赢感觉自己像是砍到了钢铁一般,震的手臂发麻。 两者相撞击,传来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东方老赢的剑更是嗡嗡作响。 而怪鸟带来的巨大冲击,顺着东方老赢传到脚底的木桶船,整个水面瞬间凹陷下去。 怪鸟一击不中便顺势飞回天空。 而木桶船似乎也到达了极限,水面凹陷后又急速恢复,巨大的压力瞬间将大部分葫芦和乘坐的木桶挤爆。 随之而来的就是汹涌的浪花,斋图和东方老赢双双落入水中。 斋图在水浪的拍打下喝了几大口河水,才勉强浮在水面。 东方老赢则幸运的抓住了一个没碎裂的大葫芦。 然而怪鸟却不给二人喘息机会,再次从空中向斋图袭来。 东方老赢见状也顾不得其他,借助葫芦的浮力再次提剑跃身而起。 怪鸟与东方老赢在半空相遇,东方老赢试图用剑刺向怪鸟的腹部,却被怪鸟用利爪将剑弹开,然后怪鸟一个翻身,用巨大的翅膀将东方老赢直接扇飞。 东方老赢在空中如同被拍出的皮球,一人一剑远远的落入水面中。 怪鸟将东方老赢击退,继续朝着斋图袭去,斋图见状连忙向水下潜去。 斋图刚刚下潜,怪鸟就已经到到水面,如同一只水鸟一般将斋图从水下抓起。 怪鸟的巨爪深深嵌入斋图的骨肉,带着斋图腾空而起。 东方老赢和佩剑掉入水中,只见原先入水的剑鞘在水中飞向佩剑,将剑重新插入剑鞘。 随后佩剑又托起落入水中的东方老赢缓缓浮上水面。 剑鞘中传来沈绛雪的呼喊声:“东方大哥,快醒醒!” 空中,怪鸟抓着斋图,利爪抓取处已经渗出斑斑血迹。 剧烈的疼痛让斋图紧咬牙关。 怪鸟的头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美人,此刻弯着极长的脖子凑到斋图耳旁,对着斋图哈了一口气,声音娇滴滴说道:“真看不出来你有什么特殊之处,让佛王如此忌惮。” 然后美人头又对着斋图的耳垂舔了一下,“就让姐姐尝尝你的味道吧。” 说完,美人头突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嘴里两排尖尖的牙齿,对着斋图的脖子咬去。 如同锯齿一般的牙齿深深嵌入斋图的颈部,轻而易举的撕掉了一大块血肉,殷红的鲜血喷薄而出。 斋图瞪大了双眼,鲜血从喉咙里喷薄而出,整个身体变得越来越冷。 怪鸟吃下血肉,舔了舔嘴唇,正欲露出笑容。 突然,怪鸟的双眸仿佛失去了光彩,如同一个呆立的木偶,身体也失去了动作,僵硬的从空中坠落。 斋图失去了钳制,从怪鸟爪中脱离,也一同往河中坠去。 东方老赢在沈绛雪的帮助下,被佩剑托起浮在水面。 “东方大哥!东方大哥!” 随着沈绛雪的声声呼喊,东方老赢咳出一大口河水,慢慢醒来。 只觉天空中好似下起了小雨,东方老赢感觉到一滴滴黏糊糊的液体滴到自己的脸上。 东方老赢慢慢睁开双眼,用手摸了摸脸颊,拿到眼前一看竟是殷红的鲜血。 这时东方老赢才猛的惊醒,“先生!” 东方老赢慌忙翻身入水,环顾天空,只看到斋图和怪鸟一同在远处坠落,激起了大片的水花。 “先生!”东方老赢立刻朝着斋图奋力游去。 沈绛雪则控制着佩剑快速滑去,“东方大哥莫急,我去救先生。” 沈绛雪控制的佩剑在水中速度奇快,很快就找到沉入水中的斋图,将他缓慢往水面托起。 等东方老赢游到斋图身边,只见斋图脸色惨白已经没了气息,脖子上缺了一大块血肉。 “先生!”东方老赢眼眶通红,狠狠挥拳往水面砸去,“学生没用啊!” 沈绛雪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轻轻说了句:“东方大哥……” 东方老赢眼眶通红,悲痛的看着斋图,突然一道金光从眼前闪过,闪的他睁不开眼睛。 金光闪过后,东方老赢再次睁开双眼,只见斋图伤口处滋滋的冒着热气,血肉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愈合,最终只在脖子上留下一个粉红色的疤痕,而斋图的脸色也愈发红润。 “咳咳。”斋图身体突然抖动,从嘴里咳出了一大口淤血,大口的喘着粗气。 东方老赢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先生,您真是神仙?” 斋图此刻只觉得自己嗓子冒烟,也顾不得河水脏不脏,翻身坐到剑上,捧着河水喝了好几大口,这才把气理顺了。 回想起刚才被生撕血肉,那种血液缓慢流尽的感觉让人倍感绝望。 斋图第二次经历死而复生,突然想起昨夜在船上的梦,“我滴妈呀,那个秃驴说的竟然是真的。” 斋图再环顾四周,只见到东方老赢踩着水在自己面前,却不见那只怪鸟的踪迹,“那只妖怪呢?” 东方老赢也看了看河面,开口答道:“刚才随先生坠入河中,就不见了踪迹。” “和我一起坠入河中?”斋图皱眉,随后想起自己曾经在地府喝过孟婆汤和迷魂水,孟婆汤赋予了神奇的视力和窥探思绪的能力,那迷魂水却不知有何作用,“难道是喝了我的血中毒了?” 第30章 吹狼 斋图坐着的佩剑突然往下沉了一下,又再次浮起。 佩剑中传来沈绛雪的声音:“先生,我快撑不住了。” 斋图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坐在剑上,看了看对岸叹气道,“唉,只能游过去了……” 说完,斋图滑入水中,开始往岸边游去。 东方老赢抓住佩剑,跟随斋图一同游往岸边。 斋图的身体虽然修复,但是也损耗了极大的体力,此刻的他十分疲惫。 随着体力的消耗,斋图游泳的速度越来越慢。 东方老赢似乎察觉到了斋图有点体力不支,于是游到一旁说道:“先生,让在下驼你过去吧。” “驼我过去,你行不行啊?”斋图有些疑惑地问道,谁知这一开口就岔了气,腿脚有些抽筋。 东方老赢见状连忙单手揽住斋图的胸口,另一只手拿着佩剑往拔水,奋力的往岸边游去。 等游到了岸边,两人均已精疲力竭,大口喘着粗气躺在地上。 斋图觉得自己浑身都快软掉了,“老赢,你还有力气吗?” 东方老赢呼了一口气,“先生,在下还能坚持一下。” 斋图软趴趴的说道:“我是没力气了,要是再有妖怪,只能靠你了。” 东方老赢则笑着说:“先生以前不是告诉学生‘早上别说人,晚上莫说鬼。有些事情不要随便念叨’吗?” 话音刚落,沈绛雪紧张的声音就从剑鞘中传来:“先生,不好了!我们被一群狼包围了!” 听到深绛雪的喊声,二人迅速坐起。 只见周围十几只灰色的野狼慢慢朝他们包围过来。 东方老赢立刻抓住佩剑起身,神色淡定的说道,“区区几只狼而已,学生一人足以应付。” 而斋图则用绿瞳盯着狼观察,只见这些狼身上有着一丝丝红色妖气飘向树林里。 “老赢,这些狼是被妖怪控制的,恐怕不好对付。” “先生放心。”东方老赢自信满满,“纵是妖怪控制,也不过是狼而已。” 斋图则有些担忧的看着狼群,“莫要轻敌。老赢,你拔剑在我胳膊上划一道口子让剑沾上我的血!” 东方老赢闻言,拔出剑来捂住剑鞘退向斋图旁边,“先生,这是何意?” “我的血对于它们来说应该是剧毒。”斋图说着就撸起了袖子,露出自己带着疤痕的右臂,“来吧。” “那学生得罪了!”东方老赢举剑在斋图手臂上划了一道,剑上立刻沾上了斋图的鲜血。 而斋图受伤的手臂却没有像先前那样快速愈合,鲜血哗哗的往下流。 斋图疼的龇牙咧嘴,连忙解开自己的裤带往胳膊上绑去,“看样子不是致命伤只能自己慢慢好了。” 群狼越来越近,东方老赢提着剑就杀了过去。 野狼虽然凶狠,但是东方老赢得剑法更是高超。 有狼扑来,东方老赢总能迅速躲避然后挥剑刺中狼身。 如同斋图猜想的一样,自己的血对妖物的确拥有剧毒。 但凡被东方老赢刺中的狼,立刻僵直不动,就算不死也呆傻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狼群对东方老赢无可奈何,于是转身又朝斋图攻去。 可东方老赢哪里会给恶狼机会,首当其冲的一只狼远远就被东方老赢得飞剑射爆了头颅。 东方老赢本身轻功了得,短距离更是转瞬即到,拔起插在恶狼头上的剑再去屠杀其他的狼。 不一会,满地就只剩下狼的尸体了。 东方老赢擦了擦佩剑,重新插回剑鞘,“先生,狼群已经全部击杀。” 而斋图此刻却看到树林中有一团妖气越来越近,忙对东方老赢说道:“有妖怪要来了,我们快走!” 东方老赢点头,立刻蹲下身来,“先生,我背着你跑快一点!” “好!” 斋图也不矫情,直接趴到东方老赢得背上。 “往那边走!” 东方老赢背上斋图就按着他指示的方向狂奔。 斋图则时不时的往后观察妖气的状况,只见这团妖气紧追不放,想必是能跟踪到自己。 而东方老赢此刻体力越来越差,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斋图再往后回望,那妖怪已经快追了上来。 这妖怪用四肢奔跑,一看就是个狼妖,体格巨大,四肢发达,长相如同狼人一般,身上长着灰色的皮毛。 正在斋图观察狼妖时,东方老赢突然喊道:“先生,前面有个荒废的村子!” 斋图眼看狼妖马上就要追上自己,再往前面村庄望去,正好看到村头有一口井。 这井口看似不大,却正好能让二人进去。而以狼妖的体格是绝对进不去的。 “老赢,跳到那口井里!” 东方老赢一愣,“先生,那可是死路啊!” 斋图焦急回头看向越来越近的狼妖,知道以二人现在的体力绝对不敌,“别管,我自有办法!” 东方老赢出于对斋图的信任,直接跳入井中。 狼妖紧随其后,可惜它的身躯过大,只能用一只爪子往井内掏去。 斋图大喊:“老赢抓住它的爪子别让它缩回去!” 东方老赢闻言连忙用手钳住狼妖的爪子,双腿狠狠的往井壁一蹬,深深的嵌入井壁。 狼妖奋力的想抽回利爪,此刻却被东方老赢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在拥挤的井内,斋图艰难的拔出东方老赢得佩剑,用力割破了狼妖爪子下的皮。 斋图连忙用手沾了右臂的鲜血往狼爪抹去,可是效果却不是很好,狼妖依旧在奋力挣扎。 斋图皱眉,“难道只有吞下我的血肉才有效?” 东方老赢此刻汗如豆大,焦急地问道:“先生,现在怎么办?” “别急!”虽然嘴上说着,可是斋图心里也有些心急,不由得喃喃自语,“狼,狼,狼……巧计杀狼!” “蒲公保佑!”斋图想到狐鬼传中屠夫用吹猪的方法吹狼,硬生生把狼杀死,于是用力撕开刚刚切开狼爪,对着里面疯狂吹气。 可是斋图本身就体力不支,只觉得气吹不进去。 东方老赢看到斋图的做法,忙转换身姿,“先生我来!” 斋图知道自己无力将气吹入狼妖体内,立刻让出空间给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费力的将嘴对向切开的口子,使出全身的功力向里面吹气。 只见狼妖的爪子越来越涨,渐渐地不再动弹…… 斋图用绿瞳观察,发觉狼妖的妖气渐渐涣散,知道这妖怪已死。 “老赢,别吹了,它死了!我们想办法上去。” 东方老赢闻言,连忙大口喘了几口气,觉得自己眼睛都有些花了。 东方老赢费力的将妖怪从井口顶开,二人这才回到地面。 出来一看,那狼妖的全身已经涨大了三四倍,大腿直着不能弯曲,嘴巴张着合不上。 此刻天色已暗,东方老赢喘着粗气看着被活活吹死的狼妖,不由得感叹:“非先生能做此谋也!” 第31章 小店打烊了,客官请回吧 斋图则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行了,就别吹捧我了,要是没有你,我可吹不死它。” 东方老赢抓起佩剑,扶起斋图,“先生,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找地方歇息吧。” “也好,也不知这村子可还有人家。”斋图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东方老赢之所以说这是个荒村,是因为村头道路已经长满了杂草,而且村内房屋又十分破败。 二人朝着村内走去,试图寻找一处方便歇息的地方的。 “前方似乎有亮光!” 东方老赢搀着斋图穿过村道拐向光亮处,只见一个二层小楼前挂着两串红灯笼。 门上有个牌匾书有“雨碌客栈”四个大字。 东方老赢欣喜地说道:“先生,没想到这儿竟然还有个客栈!” 而斋图则皱眉看着这个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客栈,“老赢,你觉得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会有人经过吗?” “也许,有吧……”东方老赢有些不确定的说到。 斋图敲了一下东方老赢得脑袋,“这地方要是有客人,我就……” 话音沒落,就看到一个背着箱笼的书生,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书生见到东方老赢和斋图一身血迹,又带着刀剑,似乎有些害怕,低着头连忙跑去敲客栈的门。 敲了一会门,客栈的大门吱呀的打开,门后是一个年轻的小二。 书生彬彬有礼的说到:“小二,我要一间房。” 小二打量了一下书生,皱眉道:“小店打烊了,客官请回吧。” 说完,小二就想关门。 书生连忙用手阻止,“我是赴京赶考的学子,这深更半夜,分不清南北,店家您就行行好,随便找个房间就好。” “哎呀,你快走吧!”小二焦急道,“这里可不是太平地方,经常有麻匪出没,杀人如同宰鸡,客官还是快快走吧!” 书生听了更不愿意走了,“那我更不敢走夜路了啊,大哥您就行行好,睡在柴房也可啊!” 小二不听,仍要关门,这时店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萝卜头,什么人在外面吵吵闹闹的?” 小二咽了口吐沫,转头颤巍巍地回道:“掌柜的,是有人要住店。” “既然有人住店,那你拦着人家做什么?” “是是是……”小二这时额头上渗出了几滴冷汗,连忙打开店门,“客官里面请。” 书生见小二愿意放自己进去,立马走进店门,只见楼上栏杆上依靠着一位貌美的红衣女子。 书生连忙向女子拱手道谢:“多谢掌柜。” 红衣女子笑呵呵的说道:“我本就是开门做生意的,只是这手下的人想偷懒,怕是怠慢了客官。” 随后红衣女子对小二说道:“小萝卜头,带客人去楼上左拐第一间住吧。” 小二忙答应道:“好嘞,客官您跟我这边走。” 书生便跟着小二上了楼。 斋图见书生进去,也抬脚往客栈走去,“老赢,走,我们也去看看。” 东方老赢立刻跟上,“先生,您刚才不是说这店有古怪吗?” “没错。”斋图皱眉观察着四周,试图用绿瞳找出古怪之处。 东方老赢不解,“那我们为何还要去?” 斋图叹了口气,“唉,我们不去,那书生今夜怕是就要死了。” 东方老赢听完立刻心生惭愧,“先生大义,学生不及。” 待斋图和东方老赢走入客栈,书生已经随小二进了房间。 红衣女子见到二人进来也有些惊讶,“哟,二位也要住店?” 斋图点头,“不错,我想住刚才那位书生的隔壁,不知方不方便?” 红衣女子闻言捂嘴笑了笑,“当然可以,小女子可不愿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斋图闻言则呵呵一笑:“老板娘懂得倒是不少。” 说完,小二正好从房间出来。 红衣女子随即吩咐道:“萝卜头,安排这两位客人住在刚才那位隔壁。” “好嘞。客官这边请。”小二立刻小跑下楼接客。 红衣女子看了一眼二人,不再言语,直接起身回房间去了。 斋图定睛看着女子的背影,眼底的绿光一闪,却也没看出什么异常,甚至连心底的思绪都听不到。 二人随后跟着小二走到楼上的房间,屋内整洁干净,但是只有一个双人床。 斋图随即吩咐小二去打些热水,准备擦擦伤口洗洗脸。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点头哈腰的答应道,然后就转身准备出门。 “等等!”斋图又突然喊住小二。 小二顿住脚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斋图挑眉道:“怎么,你们这住店不用付钱吗?就不怕我们早上偷偷溜了?” 小二嘴角有些僵硬的笑呵呵道:“客官您说笑了,这个明日结账就行。” “哦?那房钱几何呢?”斋图继续追问。 小二顿时有些支支吾吾,“这个,这个,这个小人新来咋到,不甚清楚。等明日问过掌柜的再跟客官收取可好?” 斋图眯着眼睛看向店小二,瞳孔浮现出绿色光圈让斋图仿佛看穿了他一样,同时店小二心底的思绪也浮响在斋图的脑海里:“我只是个萝卜啊,为什么要被老大带着到处跑,我只想埋在冥河旁的土里啊。” 斋图点了点头,“行了,去打热水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如临大赦,快步的走出客房。 东方老赢也察觉到这个店真的有些奇怪,“先生,可有什么发现?” 斋图严肃道:“这个店主不简单,我看不透她。小二是个萝卜精,似乎是从冥府来的。” “萝卜精?”东方老赢想起红衣女子对店小二的称呼,“怪不得那女子喊他萝卜头。” 不知为何,斋图并没有在红衣女子和店小二身上察觉到危险,“暂时不用管他们,晚上注意一下隔壁的书生。” 过了一会,店小二将热水送进屋,斋图和东方老赢随即洗漱了一下。 东方老赢趴在墙边听了一下,“先生,那书生好像睡了。” 斋图点头,“嗯,你我轮流休息,注意一下隔壁的动静。” 东方老赢严肃的点了点头,这时外面隐隐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歌声。 “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潜潜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 斋图精神一振:“是她?” 第32章 换魂酒 东方老赢看向斋图,“先生认识唱歌之人?” 斋图摇了摇头,“只是在鬼门关听过这首曲子,应当是同一人所唱。” 东方老赢皱眉,“鬼门关?可是那阴曹地府的鬼门关?” “不错。”斋图点点头,“当时看无常鬼的反应,这声音的主人可能是冥府的高阶存在。” 东方老赢抱剑问道:“是否需要学生去探查一下?” “不必!”斋图立刻阻止,“我们按兵不动,先盯住这个书生,不要节外生枝。” 东方老赢点头,“好,那先生先休息,我来盯梢。” 这时剑鞘里传来深绛雪的声音:“东方大哥,你也休息吧,我来盯住这个书生即可。” 说完,沈绛雪从剑鞘中飘出,恢复人形。 斋图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女鬼跟着自己,“也好,那你夜里看住书生,有什么异动立刻喊我们。” “好的先生,你们休息吧,我来看住书生。” 说完,沈绛雪就趴在墙上去听隔壁的响动。 东方老赢看到沈绛雪的举动有些不解,“鬼魅无形,不是可以穿墙飞窗吗?为何沈小姐要趴在墙上去听?” 沈绛雪无奈道:“东方大哥,当鬼若真是这么自由,那谁还怕死呢?” 斋图坐在床上脱着鞋笑呵呵说道,“老赢应该听过夜半鬼敲门的桥段吧?若是当鬼可以随意进出阳宅,那它何必敲门呢?” 东方老赢这才恍然,“若是主人不开门,鬼其实根本进不了阳宅!” “不错。”斋图脱了外套往床上一趟,“所以很多鬼故事里经常有狂风大作吹开门窗的桥段,这其实是厉鬼借用风势强行打开阳宅的门窗。” 说完,斋图打了个打哈欠,往床里面挪了挪,“我睡里面,你睡外面。” 东方老赢则严肃的摇了摇头,“不必,我在椅子上休息即可。” “随你……”斋图无语,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东方老赢则一本正经的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就听到斋图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开始叫唤。 东方老赢睁眼问道:“先生,需要去要些餐食吗?” “不用。”斋图打了个哈欠说道,“饿一夜,死不了人的,吃了这儿的东西就未必咯。” “好的先生。” 二人继续闭眼休息。 时至半夜,沈绛雪听到隔壁有了响动,忙将东方老赢和斋图喊醒。 斋图和东方老赢醒来立刻趴到墙上去听隔壁的动静, “先生,他好像出门了。” 东方老赢立刻起身开门查看,只见那书生朝着楼下走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外面有女子的哭泣声。 斋图探头看去,啧啧的摇了摇头,“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我们悄悄跟上去。” 二人一鬼轻手轻脚的尾随着书生下楼,女子的哭泣声也越来越明显。 书生走到了柴房门口,而那女子的哭泣声似乎就是从柴房里传来。 书生敲了敲柴房的门,轻声问道:“不知何人哭泣?可有小生能帮得到的地方?” 柴房内的哭泣声戛然而止,似乎里面没有人一样。 书生又轻声说道:“小姐莫怕,我是赴京赶考的学子,并非坏人。” 只见柴房的门轻轻打开,里面传来一道哽咽的女声温柔道:“谢公子关心,进来坐吧。” 书生眼前一亮,不做犹豫的就进了房间,柴房的门重新关闭。 斋图他们见书生走入柴房,也悄悄的靠近柴房窗户下。 柴房几乎没什么隔音,很清楚的就能听到屋内的对话。 只听到女声说到:“公子,妾身本是富家女子。随着老嬷嬷游湖,怎料被贼人掳到这里。如今老嬷嬷病重,妾身正六神无主,遇到公子难道是天意?” 书生连忙安慰道:“小姐莫心慌,大娘莫着急。此处恐怕不是久留之地,你们随我夜里速速离去吧!” “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饮了这杯交杯酒,妾身就是你的人了。” 书生有些为难:“这……小姐不必如此,在下并非贪图美色之人。” 又听到女子娇滴滴的嗔道:“公子,难道妾身不够美吗?” “不……不是,小姐天人之姿……” “那,就跟妾身饮了这杯酒吧……” 斋图在外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酒有问题!老赢,上!” “是,先生!”东方老赢会意,起身就要破门而入。 东方老赢刚刚抬脚,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动弹不得,仿佛整个人都凝固了一般。 斋图和沈绛雪也察觉到异样,二人也突然动弹不得,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柴房内,书生最终没能挡住女子娇滴滴的攻势,“那小生就与小姐饮了此酒定盟,今后定会好好待你。” 喝完酒,女子就搀扶着老嬷嬷出了柴房门,书生也紧跟而出,“娘子怎么走的这么急?” 这时女子搀着老嬷嬷不停的跟书生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哭的梨花带雨,搀着老嬷嬷朝着店外快步走去。 “娘子这是……”书生忙想追上去,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身体左摇右晃,最终晕倒在地上。 而女子和老嬷嬷打开店门,立刻欣喜地狂叫:“自由了!自由了!” 然而二人还没开心多久,老嬷嬷身形逐渐枯槁,化成了飞灰。 而那美貌女子也迅速衰老,变成了老妇人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女子似乎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宛如老树皮一样的双手,突然呼吸急促,两眼一瞪就此死了。 这时斋图三人才恢复行动力,而楼上此时传来了女掌柜的声音:“此酒乃是换魂酒,喝下它就要替上一人在此服苦役。” 斋图皱眉看向楼上,“刚才是你阻止我们救人?” 女掌柜慵懒的趴在栏杆上轻声说道:“书生不好色,何须你们来救?我只是让他自己选而已。” “自己选?”斋图摇了摇头,“那出了门的女子和老妇又为何那般模样?” 女掌柜则轻声笑道:“她们二人合伙欺骗书生喝换魂酒,这等卑劣行径理应受到惩罚。” 斋图眯着眼睛看向女掌柜,仍然是看不透她,“所以你这店,到底是什么店?” 女掌柜轻笑,“当然是旅店啊。” 第33章 只待迷途客 “旅店?”斋图眯了眯眼,“恐怕不是给人住的吧。” 红衣女子闻言捂嘴轻笑,“公子这就说笑了,这开店不给人住,难道还给鬼住不成?” 斋图挑眉,“哦?不知您这店都给什么人住?” 红衣女子往栏杆前探了探身子,双臂搭载栏杆上,“当然是给迷途之人咯。” 斋图拉过大厅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哦?何为迷途之人?” 红衣女子起身朝楼下走去,“所谓迷途,就是失去方向,公子难道连这都听不懂?” 斋图此刻也来了兴致,“这我倒是懂,只是不知道你指的方向是什么方向。” 红衣女子此刻走下了楼,也坐到了离斋图不远的椅子上,轻声道:“万事万物皆有方向。” 斋图将椅子反过来,倒骑上去面对红衣女子,“那不知我失去了什么方向?” 红衣女子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斋图,“公子对自身和未来都比较迷茫。” “掌柜的倒是看得清。”斋图也仔细打量红衣女子,“不知我这迷途之人住了您的店,需要付出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红衣女子轻笑道:“住了店自然是休息咯,无需付出什么报酬。不过明日离店时,你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这时一团黑雾从屋顶飞入,落在红衣女子肩膀上化作一只乌鸦。 乌鸦在女子耳边发出几声粗劣嘶哑的哇哇声,女子挥了一下手说道:“知道了,去吧。” 随着女子挥手,乌鸦再次飞起,化作一团黑雾从屋顶消失不见。 “原来你就是斋图。”红衣女子饶有兴致的看向斋图。 斋图挑眉,“哦?掌柜的竟然认识我。” “如今幽冥地府里的大小官员,谁人不知道公子的大名啊。”红衣女子再次打量斋图,“倒是也看不出你有什么奇异之处。” 听完红衣女子的话,斋图这才想起鬼门关听到那首歌就是这女子所唱,“不知掌柜的在冥府所居何职?” “小女子在冥府可没什么职位。”红衣女子嘴角轻笑,“还是说说你吧,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生路,一条死路。” 东方老赢抱剑而立,紧张的靠近斋图,生怕红衣女子突然发难。 斋图皱眉道:“生路如何,死路又如何?” 红衣女子收敛了笑容,“生路,就是公子就此离开荣县,以后不再招惹鬼怪之事。” 斋图又问:“那死路呢?” 红衣女子厉声道:“死路,就是公子明日回到荣县,被鬼佛王所杀!” 斋图听到这里起身离开座位,严肃问道:“你也知道鬼佛王?它到底有什么神通?” 红衣女子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起身飘然向楼上走去,“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现在荣县被大小妖魔团团围住,公子回去必然死路一条。” 斋图看到女子即将回屋,立刻高喊:“等等,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红衣女子却仿佛没听到斋图的声音一样,自顾自的唱起歌来:“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潜潜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 听到这首歌,斋图又想起无常鬼当初对自己说的话,愈发觉得这女子不简单。 东方老赢出声问道:“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去睡觉!” 斋图打了一口哈欠,现在天大的事也阻挡不了他睡觉的心。 …… 一夜无话。 第二日阳光照进客房,沈绛雪早早躲入剑鞘中。 斋图和东方老赢纷纷转醒。 二人刚刚醒来,店小二就端来热水供二人洗漱。 斋图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 洗漱完毕,二人走出客房,只见红衣女子已经坐在大堂。 女子见二人出来,出声问道:“不知公子可选好了路?” 斋图和东方老赢边下楼边说道:“我们回荣县。” “哦?”红衣女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斋图,“你可知荣县城外如今是何模样?” 斋图挑眉,“前日离去之时还是一片祥和,不如请掌柜的告诉一下如今有什么变化。” 红衣女子轻笑:“妖魔围城,出入皆死。公子还要去吗?” 斋图笑道:“我是死过两次了,倒也不怕。老赢,你怕死吗?” 东方老赢抱剑而立,严肃道:“学生的命就是先生的,先生不怕,学生怎会怕?” 红衣女子眯了眯眼,“执意要去?” 斋图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容县县令待我至诚,我还欠一只狐狸三十二条狐命,不得不去。” 红衣女子听完哈哈大笑:“有趣有趣,你这人着实有趣。” “拿着这个。”红衣女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古朴的令牌扔向斋图。 斋图伸手接过,只见这令牌不知是用什么木头制作,质地细密,色泽黝黑。 令牌背面画有一个狰狞的鬼头,翻过来上面书有篆体的“酆都巡司”四个大字。 斋图不解的问道:“这令牌有何用?” 红衣女子起身朝大门走去,“路上如有妖魔阻拦,你高举此令牌多半可以通行。” “多半?”斋图再次看了看这个令牌,感觉逼格挺高的,“这酆都巡司是个什么职位?” “寻常鬼差而已。”红衣女子说着,伸手打开了客栈的大门,只见门外竟然已经荣县郊外,“走吧,公子既然选好了路,小女子就不留你了。” 斋图和东方老赢走到大门跟前,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实是荣县郊外,官道就在不远处。 “多谢掌柜的相助,还不知尊姓大名。”斋图向红衣女子拱手致谢。 红衣女子微笑道:“有缘自会相见,何须过问姓名?” “告辞。”斋图见女子不愿说,也就不再追问,和东方老赢一起踏出店铺。 刚刚出门,斋图身后又传来女子的声音:“公子记住,人间便是地狱,人心才是恶魔,人性才是邪魔外道。” 斋图转头回望,可是身后空空如也,一片荒芜,哪里还有什么客栈。 “雨碌客栈……”斋图摇了摇头,抬脚朝荣县走去,“走吧,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作祟!” 第34章 妖言惑众 斋图和东方老赢辨别好方向,一同朝着荣县官道走去。 东方老赢突然开口道:“先生,有点不对劲。” “嗯。”斋图点头道,“太安静了。” 早晨,应该是万物苏醒的时候。 而现在,却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 继续行了一会,东方老赢耳朵微动,肃声道:“先生,后面有东西跟上来了。” 东方老赢快速拔剑转身,只见不远处,一只巨大的蜥蜴尾随其后。 很快,四面又围过来诸多体型巨大的动物,长相怪异的妖怪。 巨大的蛤蟆,直立而行的野狼,眼睛血红的野猪,还有满地爬行的蛇群,各种毒虫等。 鹿头人身,人身蛇尾者不一而足,数量有数百之多。 东方老赢见周围未来众多妖怪,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有些紧张,握剑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斋图这才知道红衣女子所说的妖魔围城是什么意思,立刻从怀里掏出了“酆都巡司”的腰牌高高举起。 众妖见到腰牌立刻往后退了几步,不再敢继续前行。 斋图眯了眯眼看向周围,眼底绿光一闪,发现这些妖怪的妖气不是很足,那些动物毒虫等也仅有一缕妖气而已,更像是被其它妖怪控制的。 “老赢,把剑收起来吧,我们走。”斋图举着腰牌不理围在周围的妖怪,继续朝着官道走去。 东方老赢闻言收剑,跟着斋图继续前行。 斋图举着腰牌,但凡挡在他前面的妖怪都纷纷退避让路。 等到了官道,发现周围的妖怪和猛兽更多了,仿佛荣县周围森林的猛兽毒虫都围了过来一样。 “才一天而已,荣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斋图看着数以万计的妖物,头皮也有些发麻。 “若不是有这个腰牌,我们二人怕是早就葬身虎口了。” 东方老赢皱眉警惕的观察四周,“先生,学生还没见到老虎。” 斋图眼皮一跳,“我这是比喻……” 而剑鞘内也传来沈绛雪咯咯的笑声。 荣县城墙上,县令焦急地原地踱步,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和尚。 县令焦急地问道:“佛王,这围城的妖魔一夜就变了这么多,可如何是好啊!” 老和尚不紧不慢的回答:“阿弥陀佛,大人不必焦虑。有我在此,这些妖魔不敢入城。只要县内人人颂我真名,人人供我香火,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本佛王就有法力一举消灭这些妖魔鬼怪。” 县令却仍是焦急,“佛王有所不知,如今道路被妖魔占据,出入不得,城内的粮食怕是撑不过一个月啊。若是一得先生在就好了啊。” 被称为佛王的老和尚则笑呵呵道:“大人所说的一得先生,不是在夜叉闯城就逃跑了嘛。若不是本佛王做法将夜叉赶走,这荣县恐怕早已沦为一座死城了。” 县令摇头道:“佛王若是认识一得先生,就知道他绝非贪生怕死之徒。” 佛王捋了捋胡子,“若他真如大人所说的神通广大,此刻应该是在荣县为百姓排忧解难才对。” 县令又叹了一口气,再次往城外望了望,这一望让县令大吃了一惊,只见远远的有两个人沿着官道朝着荣县走来,而且周围的妖魔纷纷退避让路不敢上前。 “佛王你看!”县令激动的指着远处的二人。 佛王远远看着二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气,“大人莫要高兴,万妖丛中过,来者怕是修成人形的大妖怪。大人还是速速回府躲避一下,待本佛王与他斗上一斗。” “佛王怕是看错了。”县令笑呵呵的说道,“这二人定是一得先生和他的随从剑客!” 佛王眼皮一跳,又捋了捋胡子,“这距离甚远,看不清面容,大人怎么如此断定?” 县令因为看到了斋图,心情变得好了许多,笑呵呵道:“佛王有所不知,一得先生身旁的那个剑客常年一身白衣,木讷的跟个木头一样,走路也都是笔直如同木桩滑行。” 斋图和东方老赢越行越近,离城门不到一里。 佛王眯了眯眼仔细的看了看斋图,又捋了捋胡子道,“大人如此推崇此人,本佛王还当他是什么方外高人,可没想到却只是个借尸还魂的鬼物而已!” “鬼物?”县令听了佛王的话大为吃惊,“佛王何出此言?” 佛王又捋了捋胡子,“本佛王刚刚开天眼审视了一遍他,这人没有一丝道行,又一身鬼气。大人曾说他起死回生,只不过是被其他恶鬼鸠占鹊巢,借尸还魂罢了。” “这……”县令听完,顿时心里有了一丝疑虑。 不一会儿,斋图已经走到城下,也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县令和在一旁自称佛王的老和尚。 斋图在城下高喊:“大人,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县令有些犹豫,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在城墙上问道:“先生,可还记得城西乱葬岗捉狐时地陷了几次?” “两次啊。”斋图皱眉,有些奇怪的看向县令。 县令此刻舒了一口,向旁边的佛王说道:“佛王怕是多虑了,先生对过往之事清楚记得,怎么可能是恶鬼借尸还魂呢?” “佛王?” 斋图立刻定睛看向那个老和尚,瞳孔碧绿的光圈闪过,只见那佛王身上鬼妖黑红二气冲天,却又夹杂着层层金光,似鬼非鬼,似妖非妖,似佛非佛。 这时佛王开口道:“本佛王耗费十年寿命守住荣县,大人却不信我。你若放这恶鬼进城,必定生灵涂炭!” “这……”县令此刻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斋图在城下大喊:“大人,你不要信他,妖魔围城就是这鬼佛王所为,速速派人将他拿下!” “哈哈哈哈!”佛王在城墙上大笑,“你这恶鬼倒是有趣,见了本佛王还敢如此放肆。” 说完,佛王手里掐了一个指印,往斋图身上一指,一道金光射出。 “缚!” 斋图的身体瞬间就像被绳子捆住一样动弹不得,手里的令牌也掉落在地上。 令牌触地立刻消失不见,伺候在周围的妖魔顿时蠢蠢欲动。 第35章 束手就擒 东方老赢见斋图中了金光突然僵直向后倒去,急忙将他扶住。 周围的妖魔迅速围了上来,东方老赢看情况不妙,扛起斋图运转轻功一个纵身沿着城墙奔了上去。 佛王轻蔑的笑道:“大人,就看本佛王如何将这恶鬼伏诛吧。” 说着,佛王又掐了一个指引,“剜心!” 斋图忙道:“快用我身体来挡!” 东方老赢眼疾手快,立刻把斋图一横挡在自己和佛王之间。 佛王伸手一指,在斋图眼里就是一道黑色鬼气向自己袭来。 那道鬼气化为一双利爪,狠狠挤爆了斋图的心脏。 斋图一大口鲜血喷住,怒目圆睁,瞬间失去了意识。 佛王见斋图轻易的被自己杀死,面露微笑,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县令见斋图轻易被佛王伏诛,此刻有些信了佛王所说的话。 东方老赢抱着斋图的身体继续攀爬,只觉眼前一道金芒闪过,斋图的身体开始变得滚烫。 等到东方老赢一个翻身带着斋图站到城墙之上,斋图已经重新睁开眼睛。 “呼哧呼哧。”斋图大口喘着粗气,发现捆住自己的金光也在复生之后消失不见,顿时心里大定。 不过此刻斋图也没有对付鬼佛王的方法,因此悄声吩咐东方老赢,“你立刻遁入城内躲起来,乔装成普通人,等我联系你。” 东方老赢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着剑翻身飞下城墙。 县令见到斋图安然无事,顿时大喜:“先生没事!佛王你定是弄错了,先生哪里是什么恶鬼呢?” 佛王则眉角直跳,厉声道:“哼,剜心不死,不是鬼物是什么?” 斋图用袖子抹了抹自己下巴上的鲜血,漫步朝佛王和县令走去。 “呵呵,一副慈悲模样,却用鬼手剜我的心。” 斋图狠狠的往脚下吐了一口血唾沫。 “我看你才是那鬼物!” 县令听到斋图训斥佛王为鬼物,心里也有些打怵,不由得朝旁边退了几步。 佛王眯了眯眼,立刻笑呵呵道:“阿弥陀佛,大人,莫要被这鬼物欺骗,让本佛王来给你开下天眼。” 说着,佛王衣袖一挥,一股红色妖气钻入县令的眼睛。 县令再次朝斋图看去,却见斋图已然是一副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 “啊!”县令被这突然而来画面吓得跌坐在地,指着斋图的手不住的颤抖,“你你你你你……” 斋图眼里看的明白,立刻大喊:“大人莫被障眼法骗了,请随我念咒破解!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祇获法身……” 佛王不等斋图持诵《楞严咒》,再次挥袖,县令眼里的那道妖气瞬间消散,“大人,凡人只能开一刻天眼。你如今已经见了他的真身,还是不信吗?” 县令此刻已被吓得浑身打哆嗦,“佛王,本官信了!信了!” 佛王抚了抚胡须,“那还不速速派人将其拿下!” “是是是……”县令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来……来人!将一得先生拿下!” 守在一旁的衙役和乡勇拿着兵器有些畏惧不前。 佛王出声道:“尔等莫怕,有本佛王在此,他就只是个凡人而已。” 衙役和乡勇得到佛王的话,各自看了看对方,咽了口唾沫,慢慢朝着斋图围去。 斋图眯着眼睛集中精力盯着鬼佛王,眼底的绿芒越来越盛,同时自己精神越发的疲乏,而鬼佛王那心底最深的执念也浮响在斋图的脑海里,“老秃驴骂我歪门邪道,可是众人信我,我既是神佛,森罗地狱又能奈我何?哈哈哈!” 这股笑声仿佛魔音贯耳,斋图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稳住心神。 此时衙役和一众乡勇已经将斋图团团围住,斋图虽有不死之身,可是目前也只是肉体凡胎,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见斋图没有反抗之心,衙役小心翼翼的用枷锁将斋图拷上。 斋图望着县令显得十分失望,“大人,站在你旁边的才是恶鬼啊!满口圣人之言,言神话而行鬼事,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窃叹天下之官虎而吏狼者,比比也!” 县令闻言紧皱眉头,响起了当初在城西乱葬岗先生曾经对他说过的三则故事,不过这事情除了他,当时在一旁的衙役都听过,也不能说明现在的一得先生不是恶鬼借尸还魂。 “睁大眼睛看清楚……”县令心里喃喃自语,突然眼前一亮,“自诩清明也可能被狼吏蒙蔽,眼见未必为实啊……” 县令再看向佛王时,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佛王见斋图束手就擒,扶了扶胡须,“大人,随本佛王押送此恶鬼回大牢。” 县令往城外看了看,围城的妖魔鬼怪丝毫不见减少,“佛王,这城外……” “大人放心,有本佛王的法印在,没有妖魔敢闯入荣县。” 说完,鬼佛王就率领衙役往城墙下走去。 “唉!”县令又瞟了一眼城外,叹了口气,跟着鬼佛王走下阶梯。 鬼佛王率领衙役押着斋图沿着官道朝县衙走去。 官道上不像以前那样平整,几个巨大的脚印掺杂着碎石一路延伸,脚印旁贴满了符咒。 官道两侧的民众见到鬼佛王纷纷跪拜,嘴里还念念有词。 “大慈大悲的鬼佛王菩萨,保佑荣县平安度过天劫。” “救苦救难的鬼佛王菩萨,保佑我儿平安回来。” “鬼佛王菩萨保佑,早日驱尽城外的妖魔鬼怪。” …… 戴着枷锁的斋图紧皱眉头,看着周围愚昧的民众,眼底的绿瞳微亮,只见从这些民众的身上发出一缕缕几乎微不可查的金色微芒朝着鬼佛王身上汇聚。 斋图心里想到了曾经地藏王菩萨对自己说过的话,“这应该就是愿力,原来这就是‘香火成神’。肉身成圣,死后成神,这鬼佛王所图不小啊。” 查看愿力的斋图,突然发现有一缕愿力是朝着自己飘来。 顺着愿力的方向,斋图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粗布衣,披着斗篷,混杂在跪拜人群中的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见先生被擒住,右手握紧了藏在斗篷里的利剑,准备随时暴起救人。 斋图敏锐捕捉到了东方老赢得意图,立刻朝着东方老赢的方向摇了摇头。 第36章 吾乃天帝之子 东方老赢看到斋图的目光,收回了自己拔剑的手,隐晦的低下了头。 鬼佛王十分享受民众的爱戴,边走边合掌高声呼喊。 “阿弥陀佛,高颂吾名,可保诸君平安。” 街道两边跪伏的民众齐齐跪拜,高声呼喊:“大行鬼佛王菩萨,大行鬼佛王菩萨,大行鬼佛王菩萨……”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斋图这时突然高声大笑。 鬼佛王正在享受被人称颂,突然被斋图的大笑打断,顿时有些生气,“你这恶鬼,在这疯笑什么!” 斋图高声说道:“我笑世间可笑之人!天帝的儿子就在你们面前,你们居然对旁边的一个鬼跪拜!” 佛王听完也哈哈大笑:“你这恶鬼竟然自诩天帝之子,也不怕天雷击顶。” 斋图向着四周的民众高喊:“吾乃天帝之子!尔等口中的鬼佛王才是森罗地狱逃出的恶鬼!” “哈哈哈!”鬼佛王听了斋图的话,摇头笑着说道,“你若是天帝之子,又怎会被本佛王抓住呢?” 随后又对着押送斋图的衙役命令道:“速速将这疯鬼押至大牢!” 衙役立刻推着斋图,加快脚步。 而斋图踉跄着脚步仍在高喊:“吾随被扁下凡,但凭你这恶鬼却也杀不死我!纵是刀砍火烧,吾之神躯也能涅槃重生!” 鬼佛王听着斋图在这胡言乱语,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给我堵住这疯鬼的嘴!” 县衙的衙役都是见过斋图死而复生的,斋图的话语像一个种子一样扎在心里,令他们信了几分,几人不敢上前。 鬼佛王见无人敢动,愤愤的转身撕掉了一个衙役的袖口,团成团塞进了斋图的口中。 斋图被布团塞住嘴无法说话,不过眼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县令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欲言又止,沉默的跟着鬼佛王一同回到县衙大牢。 斋图被锁进大牢,鬼佛王对着牢房凌空指指画画,一道道金光飞入牢房四周的墙壁消失不见。 “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他,待明日午时,本佛王会做法将这恶鬼焚化!” 县令看着被布团塞住嘴,手脚还带着枷锁的斋图,不由得皱眉,“佛王,不能给先生松开枷锁送些吃食吗?” “不行!”佛王立刻厉声喝到,“从现在起,不准任何人靠近牢房,不许拿掉他嘴里的布!” 县令看到佛王凶恶的表情,顿时讪讪道:“是是,谨遵佛王法旨。” 县令看了一眼斋图,心情有些复杂的随着众人退出牢房。 此刻只剩斋图独身一人留在牢房中。 斋图尝试着用手去掏出嘴里的布团,可是枷锁将手卡住,根本无法做到。 斋图的嘴被布团撑开,此刻整个下巴都十分酸胀。 “鬼佛王想要在众人面前将我焚化,来树立自己微信。这县令也被他洗脑了,不能指望他。” 斋图在牢里踱步,不停的思考对策。 “之前在众人面前夸口自己是天帝之子,可以涅槃重生,就是为了利用自己现在的不死之躯。如果顺利在众人面前重生,必然扰乱这群信众的信仰,到时我的话语才更加有力。” 紧接着斋图又摇了摇头。 “虽然大愿地藏王菩萨说我有不死之躯,可是万一被烧成渣子了,重生不了怎么办?而且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准备东西对付鬼佛王,还是要想办法自救啊……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斋图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了“雨碌客栈”。 昨日与红衣女子的对话回荡在斋图的脑海里。 “哦?不知您这店都给什么人住?” “当然是给迷途之人咯。” 斋图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放空自己的大脑,回想遇到“雨碌客栈”时自己心底的那份迷茫。 “为什么我要穿越到这么扯淡的世界……为什么我会不死……我干嘛要帮助这个女鬼……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我这么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又不是我要炸了三生石,为什么要把恶业加到我身上……我是谁?我在哪?我到底要干什么?!” 债图心底的迷茫充斥着脑海,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的郁闷,心口更是发闷喘不过气来。 斋图猛然睁开眼睛,只见牢房大门处已经变成了“雨碌客栈”的大门,两串红灯笼悬挂在两侧。 斋图用枷锁敲了敲客栈大门,不一会儿大门打开露出门缝,门缝后是之前喝了换魂酒的书生。 书生见到门外的斋图立刻说道:“小店打烊了,客官请回吧!” 说完,书生就要关闭客栈大门。 斋图见状直接朝大门撞去,书生措不及防的被顶翻在地。 斋图也因为用力过大,摔倒在地上。 萝卜头听到异响出来查看,见到斋图一身枷锁十分诧异,“客官,你怎地又来了?” 斋图努了努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萝卜头会意,走过去将斋图嘴里的布拿掉。 “呸呸呸。”斋图活动了一下下巴,吐槽道,“你们一个个的动不动就打烊,还怎么做生意?!” 红衣女子这时也出现在二楼,趴在栏杆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斋图,“公子还没死啊,不过看你这一身枷锁,恐怕也离死期不远了。” 说着,红衣女子对着斋图身上的枷锁镣铐一指,顿时纷纷脱落。 斋图没了枷锁的束缚,立刻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多谢掌柜的。要说你这店可真是神奇,不知道若是在天上海里能不能进来。” 红衣女子缓缓走下来楼来,“你倒是不识好歹,本小姐送你令牌,不到半日就给我扔了。” 斋图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实属意外,没想到那鬼佛王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诸多法术。” “你能主动敲开本店的门,也算是本事。”红衣女子走下楼,就近坐到一把椅子上,“说罢,公子来这里所谓何事?” 斋图向红衣女子拱手施了一礼,“不瞒掌柜的,此次在下被困监牢,所以想请掌柜的送我出去。” 红衣女子呵呵一笑,“公子怕是误会什么了,本店可当不了那云上的天门,任你来去自由。” 第37章 客栈相聚 斋图有些意外的看着红衣女子,“那为何之前可以送我们到达荣县城外?” 红衣女子轻笑道:“那是因为你当时可以作出选择,而如今你身陷囹圄,只能任人宰割。” 斋图挑眉道:“掌柜的这话说的不对,我也不是没得选,如今不是到掌柜的这里躲难来了吗?” “呵呵。”红衣女子微笑的看向斋图,“只怕公子付不起过夜费呢。” 斋图皱眉看着红衣女子,“哦?上次不是说来了店里休息即可,怎么如今掌柜的突然市侩起来。” “上次?”红衣女子慵懒的往椅子上靠去,“我可是收足了报酬呢。” 斋图不解的问道:“哦?什么报酬?” “一条生路。” “一条生路?”斋图有些疑惑,“你是说我舍弃的那条生路?” “不错,于绝境中的一条生路,你说这报酬丰厚与否?” 斋图眯了眯眼睛,愈发看不透这女子,“若是当日我选择了生路呢?” 红衣女子微笑,不做言语,只是眼神瞟了瞟在一旁擦桌子的白面书生。 斋图当下就懂了,这他娘的是个黑店啊! “那在下进门来坐坐,不用收费吧。” 红衣女子轻笑,“自然不用,不过公子还是快快回去为好,过了子时,就由不得你了。” 斋图听到不收费,心下大定,“那不知可不可以请掌柜的帮个忙,请我一个朋友过来。” …… 荣县县令回到房间,原地来回踱步,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 “这鬼佛王来的如此巧合,万一真如先生所说……不行,我要去见见先生!” 县令打定主意,转身开门准备前往牢房。 刚一开门,就看到鬼佛王站在门外。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县令吸了一口气,装作很自然的说道:“妖魔围城,很是烦闷,想出门走走。不知佛王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佛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也无甚大事,只是想到那牢中恶鬼还有同伙在外逃窜,希望大人可以再派一众精锐围住牢房,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县令恍然,“原来如此!还是大师思虑缜密,本官这就去增派人手!” “那就有劳大人了。”佛王说完转身离去。 县令这才松了一口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了下来。 县令用袖子擦了擦汗,高喊:“来人!” 在门口等待侍奉的仆人立刻上前:“大人,有什么吩咐?” “去告诉赵捕头,调集十名捕快大牢集合。” “是!” 吩咐完仆人,县令当即快步朝大牢走去。 等到了大牢,县令却被看守的衙役挡在牢房门外。 “大人,佛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大牢。” 县令立刻怒了,“你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 衙役被县令吼的脑袋一缩,“小的不敢,只是佛王是仙人,仙人的话小的也不敢不听。” “哼!”县令朝着衙役的脑袋轻轻地拍了拍,“就是佛王叫本官进去看看可有异样,你可还要拦着?” 衙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忙让出道路。 县令气愤地甩了一下衣袖,瞪了一眼门口的衙役,大步流星的往牢内走去。 不远,东方老赢一身夜行衣伏在屋顶上,看着县令走进了大牢。 沈绛雪似隐似现的身影飘在东方老赢身旁:“东方大哥,那牢内有鬼佛王布下的法术,我靠近不得。”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闷声道:“刚才县令孤身一人进去,是个好机会!你且在此等候,我闯进去挟持县令,定能救出先生。” 沈绛雪点点头,东方老赢立刻飞身而下。 刚要落地,东方老赢发现原本光滑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平躺的木门。 本想在地上借力的东方老赢一脚就把木门踹开,飞身而入。 东方老赢不知这门下深浅,认为是陷阱,于是左手迅速抓住被踹开的门扉。 可是下坠的力道陡然一变,东方老赢感到自己被旁边的墙壁吸了过去。 脸一触地,东方老赢方知自己是躺在了地板上。 斋图坐在“雨碌客栈”里喝着茶,就看到东方老赢姿势诡异的踹开大门,然后左手抓住门扉,整个人平躺摔向地板。 “噗……”斋图喷了一口茶水,朝着东方老赢走去,“我说老赢啊,平时没看出来,原来你开门都这么虎的吗?” “先生!”东方老赢看到斋图,立刻激动地翻身,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东方老赢打量着斋图,又看了看周围,“先生,你没事就好,可这里又是怎么一回事?” 斋图侧身露出身后的红衣女子,“这就要谢谢掌柜的帮忙了。” 红衣女子斜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慵懒的说道:“不用谢,毕竟我是收了报酬的。” 斋图忙拉着东方老赢坐下,“时间不多,长话多说。你快去准备这些东西,桃木剑、黑狗血、尽可能多的收集女人的月事带,在多抓些公鸡放在鸡笼里。还有,在你的剑上镀一层银,可斩妖破邪。” 东方老赢有些为难,“桃木剑、黑狗血这些都好解决,可是这女人的月事带……” 斋图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哎呀,你让沈绛雪去串串女子闺房,谁家有你就去偷来啊!” 东方老赢恍然大悟,“谢先生提点,学生多问一句,这些东西有何用处?” “这鬼佛王有鬼妖神三气,桃木剑、黑狗血、公鸡驱鬼气,银剑斩妖气,月事带可破神力!”说完,斋图就催促着东方老赢赶紧走,“快回去准备,此地不宜久留!” …… 牢房外,一众捕快刚刚赶到。 走在最前面的赵捕头皱眉看向东方老赢刚刚下落的地方,“奇怪……刚刚明明看到那里有一个黑影,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后面的捕快朝着赵捕头指的方向看去,“这黑灯瞎火的,兴许是看错了呢。” “也许吧……”赵捕头又仔细瞄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异常。 十名捕快赶到大牢前集合,赵捕头问向牢房的衙役:“大人来了吗?” “大人正在牢房里视察,想必一会就出来了。” …… 此刻,县令正站在斋图牢房的外面,惊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牢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以先生的本事,这区区牢房怎能奈何得了?” 第38章 好手段啊 东方老赢打开客栈的门,就看到门口仍是自己刚刚下落的位置。 而面前就是一众捕快,正在巡视四周。 东方老赢回头向斋图拱手告辞,踏出大门后立刻转身,果然雨碌客栈已经消失不见。 赵捕头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看错,所以时不时的盯着刚刚出现黑影的地方。 突然,赵捕头觉得眼睛一花,眨了眨眼睛再向那个地方看去,只见一个黑影突然凭空出现。 “有刺客!”赵捕头指着东方老赢大喊,一众捕快立刻提刀朝东方老赢看去。 东方老赢听到赵捕头的喊声,立刻纵身跳向屋顶。 沈绛雪飘在屋顶,看到东方老赢消失了一阵子,又重新出现,十分惊奇。 “东方大哥,你刚刚怎么突然消失了?” 东方老赢跳上屋顶,快步朝另一个屋顶奔去,一边跑一边解释道:“刚才先生将我唤过去吩咐了一些事情,我已经暴露了,要尽快摆脱捕快的追捕。” 沈绛雪飘在东方老赢身后,回头看了看同样跳上屋顶的衙役,“东方大哥,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好!”东方老赢轻巧的跳下屋檐,钻进了巷子里。 沈绛雪则飘下屋檐,一个人瘫坐在巷子口,掩面轻声哭泣。 赵捕头率领手下紧跟着东方老赢,也跳下了屋顶,正准备钻入巷子继续追捕,却看到巷口有一个穿着一袭红色罗衫的女子瘫坐在巷口掩面哭泣。 赵捕头皱眉,粗声问道:“姑娘是否看到一个黑衣人跑过?” 沈绛雪用衣袖掩面哽咽到:“大人,你见到我的脸了吗?” 赵捕头呼吸一窒,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姑娘说什么?” “我说……”沈绛雪缓缓将自己的衣袖拿开,“你看到我的脸了吗?” 话音一落,深绛雪遮挡脸部的衣袖全部拿开,只见她的脸上五官全无,光滑的跟鸡蛋一样! “妈呀!” 除了赵捕快之外的所有捕快大声惊呼,拔腿就逃,有的捕快连刀都吓得扔在地上。 赵捕快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绛雪,紧握手里的砍刀,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沈绛雪缓缓起身,将光滑的脸慢慢靠近赵捕头,“大人,不如把你的脸借给我好吗?” 只见赵捕头双腿颤抖,脚下慢慢流出了骚臭的液体,两眼一番直挺挺的晕倒在地上…… 沈绛雪嫌弃的看了一眼赵捕头,衣袖往脸上一挥,一股白色烟气散去,重新露出自己的面容,“还以为是条汉子,没想到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 雨碌客栈内,斋图向红衣女子致谢,“感谢掌柜的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原本闭眼的红衣女子缓缓睁开眼睛,“不用客气,我是个生意人,拿了报酬自然要办事。不过跟你做生意似乎真的很亏啊。” 斋图挑眉,“哦,这是何意?” 红衣女子抬手揉了揉眉头,“我们约定的条件是让我查看你的记忆,可是不知为何我只能看到你在荣县短短两个多月的记忆。真是怪哉,本姑娘还没做过这么亏本的生意。” 斋图听到红衣女子的话,心里反而舒了口气,“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若是掌柜的对我的记忆感兴趣,下次我来可以慢慢讲给你听啊。” “不用了。”红衣女子随意摆了摆手,“你这个人真是让我好奇,先前明明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庸人,为何此刻却不顾生死要降妖除魔呢?” “可能我天生就爱管闲事吧。”斋图收回了自己玩世不恭的面容,叹了口气,“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于心,显于身。掌柜的体会过这种大恐怖吗?” 红衣女子好奇道:“不曾体会过。” 斋图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体会过四次。” 红衣女子眯了眯眼,“可我观你记忆中,死时并无多大惊骇。” “须臾之间如过百年,此中恐怖不可言语。” 红衣女子重新打量了一下斋图,嘴角轻笑道:“不,你没变,还是满嘴的假仁义,你回荣县除妖只不过是因为你猜到鬼佛王就是地狱逃出的八大恶鬼之一。” 斋图严肃的面容看着红衣女子,笑容逐渐出现:“哈哈哈!掌柜的果然是慧眼如炬,感觉在你面前真的什么都藏不住。没错,我就是因为发现了自己有不死之身,越来越喜欢作死的感觉了。” 斋图又向红衣女子拱了拱手,“时候不早了,下次再找掌柜的聊天,在下告辞!” 说完,斋图转身朝客站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斋图又转头看向红衣女子,“对了,掌柜的。上次问你姓名,你说有缘自会相见,不知我们算不算有缘呢?” 红衣女子笑了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命再回来了。” 随后轻轻挥了挥衣袖,斋图瞬间被一股力道推出门外,客栈大门咣当一下立刻关上。 斋图瞬间回到了牢房里,踉跄的往前走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等斋图再转身看去,只见到牢房外,县太爷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斋图看到县令立刻调侃道:“哟,什么风把县太爷吹来了。” 县令努力的揉了揉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先……先生……您刚才去什么地方了?” 斋图打了打哈欠,盘腿坐在地上,“在下可不像大人,百日夜里都忙着降妖除魔。我在这呆着无聊,就去找朋友聊了会儿天。” 县令哪里听不出斋图这是在挖苦自己,连忙道歉:“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被那鬼佛王蒙蔽了眼睛。如今整个荣县都奉他为神明,可如何是好啊!” “哼,好在你还知道夜里来找我,也不枉我白日里给你说的那番话。”斋图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县令,“你给我详细说说,这鬼佛王是如何出现,又怎么妖言惑众的?” 县令叹了口气,“这事儿还得从先生住的房屋突然倒塌说起。那日夜里,先生不知所踪。官道上又凭空出现巨大的脚印,搞的人心惶惶啊。下官一边派人清理房屋碎石,试图找到先生,一边率人前往官道查看脚印。” “当晚妖风大作,街道上突然出现许多吃人的妖怪。许多乡民被妖怪抓走,这时候鬼佛王手持禅杖从天上飞来,嘴里念着不知名的咒语,就把妖怪赶走了。” “随后鬼佛王又告诫众人说荣县要经历五百年一遇的劫难,凭他一人之力难以抵挡,需要荣县民众日日焚香颂他真名,七七四十九日后方可安然度过此劫。” “到了第二日,荣县便被妖魔围住,有几人被妖怪当场吃掉,当时人心惶惶,鬼佛王飞入空中向县城周围施了咒文,说是耗费了十年的寿命,可保荣县一日安全。若想长久守住咒文,县里的所有人必须立刻焚香向他祷告才行。如此,大家都信了鬼佛王,家家有神位,户户香火不断。” 斋图听完,不由感叹:“末日救世主,好手段啊……” 第39章 月事小偷 斋图看向县令,“大人既然过来了,就证明你对鬼佛王有所怀疑,希望大人现在能相信我。” 县令点头道:“是本官被蒙蔽了双眼啊,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不知这鬼佛王到底是什么来历?” 斋图解释道:“这鬼佛王乃是地狱里逃出的恶鬼,观其行为,应该是一个神通鬼。” 县令皱眉:“神通鬼?” “不错。”斋图继续说道,“所谓神通鬼,为散播邪教或妖言惑众之人死后所化,此鬼多花言巧语,巧舌如簧,满口圣人之言,言神话而行鬼事。 神通鬼喜于迷惑世人,妄图诱惑世人走火入魔,远离人道而入魔道。 不过妖魔之言,虽兴一时,但难以长存。” 县令头上不知不觉的留下一丝冷汗,用衣袖擦了擦,“先生可有办法对付?如今荣县被妖魔围住,捕快乡勇不足千人,可如何是好啊!” 斋图安慰道:“大人不用怕,城外的那些都只是乌合之众,一旦鬼佛王伏诛,自会散去。” “当真?!”县令大喜,“先生是否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斋图点头,“不错,我先前声称自己是天帝之子不是虚言。鬼佛王要明日午时焚我,我方才就是去天上找到我的好友雷曹,一旦烽火燃起,天雷必至!定要让鬼佛王灰飞烟灭!” 县令听完大惊,连忙向斋图跪拜:“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先生乃天人下凡。” “起来吧,你我以朋友相处,何须太多礼仪。” 县令起身拱手道:“先生大人大量,莫要怪我先前助纣为虐就好。” 斋图摆摆手说道:“行了,你且安心回去。明日便还你一个安稳的荣县。” 县令又道:“先生先前说自己不惧刀砍火烧,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斋图呵呵道,“我纵是被贬下凡,也是神躯,除非……” 说到这里,斋图突然闭上了嘴。 县令试探的问道:“除非什么?” 斋图犹豫了一下,“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最怕猫抓。” “猫抓?”县令疑惑地问道。 斋图点头,“我从小就对猫过敏,一旦被抓,立刻胸闷气短。这事儿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县令连连点头,“那下官先告退了。” 斋图点头道:“嗯,回去吧。明日离那鬼佛王远点就好。” 县令转身离开牢房,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而斋图坐在牢房中,看着县令离去的背影,眼底的碧绿光圈一闪。 只见县令身上萦绕着一道道红色的妖气。 斋图叹息道:“唉,终究是来晚了。” …… 县令出了县衙大牢,见捕快还没到,立刻厉声问到旁边的衙役:“赵捕头还没来吗?” 衙役忙禀报:“刚刚有刺客出现,赵捕头率人追捕去了。” 衙役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一阵嘈杂,然后看到一众捕快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县令大怒:“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赵捕头呢?” 捕快们喘着粗气,七嘴八舌的惊恐说道:“鬼!鬼!” 县令皱眉:“赵捕头呢?!” 捕快们面面相觑,才发现赵捕头不见了。 一个捕快咽了咽口水,颤巍巍的说道:“赵大哥怕不是被鬼吃了吧……” “鬼什么鬼!”县令怒喝到,“那一定是斋图的同伙,你们跟我守好牢房,出了差错拿你们是问!” 县令一甩衣袖,大步流星的走了。 …… 荣县刑场上,一堆干柴上竖着一个十字架。 鬼佛王踩着奇怪的步伐在柴堆旁行走,一边走一边凌空写写画画。 县令从远处跑了过了。 鬼佛王跳起凌空踢了几步,做了一个收势,看向县令:“打听清楚了?” “下官都打听清楚了,那斋图真的是天帝之子,最怕猫抓!” “猫抓?”鬼佛王伸手捏住了县令的脖子,“天帝之子怕猫抓?” 县令被抓的喘不过气,“呃……佛王……下官……真的……咳咳……” “哼!”鬼佛王将县令扔到地上,厉声怒喝,“跟本佛王详细道来。” “是是!下官到牢房时,牢中空无一人……” 县令立刻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详细道来。 鬼佛王听完眉头直皱,“这人不愧是连城隍都看重的人,他根本就没有跟你说实话。” “那,佛王打算?” “哼!不管什么神仙,在我的焚仙阵下都会灰飞烟灭。”鬼佛王又想了想,“不过以防万一,你去多准备几只猫来,上刑前先试试。” “是,佛王。”县令弯腰点头,“不知我的老母亲何时能还阳……” 鬼佛王冷哼道:“放心,你按我教你的法子,四十九日后自会还阳。不过……你若是有丝毫不忠,休怪本佛王不客气!” 县令吓得连忙跪下磕头,“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滚吧!”鬼佛王甩了甩衣袖,不再理会县令。 …… 东方老赢一身夜行衣穿梭在荣县城内,虽是深夜,却几乎户户都在焚香诵经,向鬼佛王祷告。 翻过一座高墙,东方老赢鬼鬼祟祟的蹲在墙角,沈绛雪飘然而至守在旁边。 “沈小姐,你去看看这户人家有没有用过的月事带。” 沈绛雪一愣,“月……月事带?” 东方老赢点头,“先生吩咐,越多越好,可破神力。” 沈绛雪面色古怪的点了点头,“那请东方大哥帮我打开门窗,这样我才能进去。” “好。”东方老赢摸到窗户旁边,用剑尖戳进窗户缝,轻轻在木栓上一挑,然后轻手推开窗户。 屋内一位二八佳人正在祷告念经,突然感到一阵冷风,“咦?窗户怎么开了。” 女子起身去关窗户,突然感觉自己胯下一阵凉风,像是被人抚摸了一样。 “嗯……”女子下意识的捂住嘴,夹紧了大腿,生怕自己发出不雅的声音。 东方老赢躲在墙角,很快沈绛雪飘了回来。 “东方大哥,这户有月事带,不过恐怕要你亲自去取……” 东方老赢点头,“这是自然,这等污秽之物自不会让沈小姐动手。不知那月事带丢在何处?” “在……”深绛雪有些扭捏的说道,“在屋里的女子身上穿着呢。” 第40章 忙碌的夜晚 “穿着?”东方老赢表面不动声色,脸色却渐渐微红,“无妨,我将她打晕就是。你也跟来帮我。” “帮你?” 还没等沈绛雪反应过来,东方老赢已经一个纵身跳进了女子的房中。 女子还在疑惑刚刚是什么摸了自己,就突然见到一个黑影从窗户中跳了进来。 女子刚欲惊呼,就被东方老赢一个手刀打晕。 沈绛雪也跟着飘了进来,就看到东方老赢将女子往床上抱去。 “呼……” 东方老赢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开始解开女子的罗衫,等褪到只剩里衣时,东方老赢转过头去。 “沈小姐,男女授受不亲,我闭上眼睛,你来指挥我来取。” 沈绛雪看着东方老赢面无表情,但是却通红的脸,不由得捂嘴轻笑,“好,那你可不要乱摸哦。” “那是自然!”东方老赢坐到床边,紧闭双眼,将手往女子身体的上方伸去,“可是这里?” 沈绛雪在一旁指挥,“不是,再往下一点。左边,不对不对,右边。” 东方老赢听着深绛雪的指挥,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自己的手。 “慢慢往下放,对,停!你慢慢用手指往下探一探,往里摸摸有个布条扯出来就行。” 东方老赢感觉自己身体十分燥热,小心的摸索了一下,终于找到了布条。 “找到了!” 东方老赢用力一拽,散发着体香和腥臭的月事带就被轻松的拽了出来。 沈绛雪见到月事带被取出,立刻往旁边躲了躲。 东方老赢随手把床上的被子盖到了女子身上,又把月事带对折揣进怀里,“走吧,我们去下一家。” 说完,东方老赢就准备翻窗而出,就在准备出去时,他又看到了女子梳妆台上的银饰。 沈绛雪见东方老赢顿住脚步,不由得问道:“东方大哥,怎么了?” “先生吩咐我在剑上镀银。”东方老赢转身返回屋内,将梳妆台上的银饰一扫而空,“可以了,走吧。” 沈绛雪目瞪口呆的看着东方老赢得一通操作,“东方大哥,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东方老赢又是脚步一顿,略微思考了一下,“嗯,是有点过分。” 于是又转身回到梳妆台,放回了之前偷走的一对耳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她明日就不会没有首饰戴了。” 沈绛雪:“……” 是夜,无数女子闺房遇窃,此后不知从何时起,荣县开始流传一个关于月事鬼的古怪传说。 传说中,有个月事鬼喜欢偷月事带,当女子来月事时,一定要在床头摆好银两和一个银饰。 这个银两被称作“贞操钱”,月事鬼來偷月事带时会将银两带走而单独留下银饰。 相传如果没有摆放银两的话,月事鬼就会夺走女子的贞操。 …… 丑时,荣县城北,东方老赢背着一大包包裹,穿梭在小巷内,包裹内全是偷来的月事带和银饰。 “这里就是木匠家。”东方老赢翻过院墙,撬开了窗户。 老木匠正在酣睡,浑然不知有人已经翻进了屋里。 东方老赢正欲叫醒老木匠询问桃木剑的事情,沈绛雪却在一旁拉着东方老赢得衣袖指向屋里,“东方大哥,我感觉到那边似乎就有桃木。” 东方老赢点点头,轻手轻脚的往屋内走去,只见一个木桌上正放着一把桃木剑。 东方老赢拿起桃木剑,发现这剑似乎是新制的,还有毛边没有打磨干净。 取得桃木剑后,东方老赢走向沈绛雪,沈绛雪却吓得连忙后退,“东方大哥,你用布将它包起来吧,我害怕。” 东方老赢看了看桃木剑,又看了看沈绛雪,在屋里找了一块粗麻布草草将桃木剑裹了起来。 然后又在屋内找到一根圆木棍,东方老赢颠了一颠觉得挺顺手,就一同拿走了。 就这样,东方老赢右手扛着棍子,左手拿着粗麻布裹的桃木剑,背后背着包裹,腰间挂着佩剑,开始朝铁匠铺赶去。 铁匠铺的老板在酣睡中被东方老赢叫醒,被逼着给他的佩剑镀银。 东方老赢将背后的小包裹打开,丢下了一地的银饰,“用这些银子给我的剑镀银,剩下的银子都归你。” 铁匠看着一地白花花的银饰,咽了咽口水,既兴奋又畏惧的点了点头。 东方老赢将佩剑递给铁匠,“拿去。” 铁匠颤巍巍的接过东方老赢得佩剑,这刚一上手,铁匠就两眼冒光:“好剑啊!我做了大半辈子铁匠,从未见过如此的好钢,镀银岂不是可惜了啊!” 东方老赢道:“此剑名为天星,为天外陨铁打造,吹毛短发,削铁如泥。” 铁匠如获至宝的仔细观赏了一下,然后重新递给东方老赢,“恕在下无能,如此宝物,可不能毁在我手里。” 东方老赢接过剑直接架在铁匠的脖子上,“你是想死?” 铁匠这才从刚刚拿到剑的兴奋劲儿中缓过来,“不不不……少侠,您看用我铺子里的剑给您镀银可好?” 东方老赢想了一下,收回了佩剑,“也可,必须天亮之前给我做出来!” “好好好!”铁匠连忙点头,立刻开始动身选剑。 东方老赢在一旁找了一个凳子,拿过圆棍横放在自己膝盖上,然后打开装有月事带的包裹。 沈绛雪看到东方老赢掏出月事带,立刻躲到一旁,远远问道:“东方大哥打算做什么?” “将月事带缠在棍子上。”说着,东方老赢就开始拿着月事带往棍子上缠。 沈绛雪疑惑地看着东方老赢,“为何缠在棒子上?” “先生说月事带可破神力,可是软趴趴的不好当做兵器,所以缠在棍上方便使用。” 沈绛雪看着东方老赢认真的拿着一条条月事带往木棍上缠绕,不由得捂住嘴窃笑。 卯时三刻,铁匠将镀银的铁剑交给了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将银剑可佩剑挂在一起,严肃的对铁匠说道:“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铁匠畏畏缩缩地点头哈腰。 沈绛雪则走到铁匠面前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对别人说了,会死的很惨!” 铁匠不停的点头,同时又偷瞟身前的女子。 深绛雪突然对铁匠张开血盆大口,整个下巴似乎都要掉了下来,眼角渗出鲜血,双手更是伸出利爪。 铁匠见到如此恐怖的景象,顿时两眼一番,直直的晕死过去。 第41章 你入魔了 东方老赢无奈的看着沈绛雪,“沈小姐,不要胡闹了。天快亮了,我们该走了。” 沈绛雪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东方大哥,我要进你的剑里躲一下。你能不能把那个棍子包一下,我怕。” 东方老赢看了看绑满了月事带的棍子,奇怪的看向沈绛雪,“你也怕这个?” 沈绛雪点了点头,“我能感觉到上面有着至阳之气,如熊熊烈火,让我不敢靠近。” 东方老赢又在铁匠铺里找来一卷粗麻布,将月事棍也紧紧的包了起来,随后抽出佩剑,“沈小姐,进来吧。” 沈绛雪点头,化作一股青烟钻入了东方老赢的剑鞘内。 东方老赢背着桃木剑,腰间挂着他的天星剑和银剑,手里扛着月事棍走出了铁匠铺,消失在夜色中。 …… 破晓的日光慢慢照亮寂静的荣县,此起彼伏的鸡鸣犬吠唤醒了惴惴不安的人们。 小巷口,被吓晕的张捕头猛然惊醒坐起,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 确定平安无事后,张捕头抖了抖自己尿湿的裤子,双腿打着摆子往县衙跑去。 …… 荣县大牢中,靠在墙上的斋图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头顶铁窗射进的屡屡阳光。 “一箭穿心,断喉,剜心,今天又要解锁新的死法了啊……唉……” 斋图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天道幽且远,鬼神茫昧然。我何德何能受你的眷顾啊,真是个疯狂的世界……” 斋图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又抬起自己的左手,露出手腕。 “今天是第三日,四天后我若不守约定,上天真能收走我的命吗?”斋图眼底透出绿芒,看着手腕上河神留下的若隐若现的金色契约文字。 随后斋图又摇了摇头,“唉,还有只狐狸等着我救,我都他妈造了什么孽啊!” 斋图起身,伸了伸懒腰,觉得心中甚是烦闷,而此刻正好四下无人,于是决定发泄一下。 “啊!~~~~~” 牢房中,斋图肆意的嚎叫着。 牢房门口,正在打瞌睡的衙役突然被牢内的怪叫惊醒。 守在外围的捕快也听到了斋图的嚎叫声,立刻紧张的围到门口,“怎么回事?” 衙役茫然道:“我们也不知道啊,里面就突然开始鬼叫起来。” 其中一个年轻捕快提刀就准备冲进去,立刻就被旁边的人拦了下来,“你他妈疯了?不记得佛王吩咐过谁都不准进吗?” 年轻捕快反驳道:“可是里面若是真出什么事怎么办?” 其中一个老捕快哐哐的敲了一下年轻捕快的脑袋,“你进去才出事好不好,快去跟老爷禀报去。” “哦哦!”年轻捕快点头,捂着自己头上的大包,赶紧往县太爷的房间跑去。 此刻县太爷正在房间里对着一个神案磕头,而神案上供奉着一个书有“顯妣吳母秦詩園閨名暮烟之靈位”的牌位。 牌位前面放着一个小鼎,而鼎里面有一个血淋淋的草人。 县太爷双眼布满了血丝,嘴里念念有词:“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怪坟墓山林,今以后人精血做路做引,束草为人做容器,天清地灵,收回附体筑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不孝子吴冕观再唤显妣秦诗园之亡灵。” 念完这些奇怪的话语,吴县令起身走向床边,从床上抱起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 吴县令掏出婴儿的手,只见婴儿的五指上都包着纱布,纱布上印出殷红的血液。 只见吴县令除去婴儿小指的纱布,将手指放到草人的上方,拿起小刀就刺了下去,婴儿只是些微的哽咽了一下,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哭喊了。 鲜血从手指滴到草人身上,草人变得愈发殷红。 这时,门外传来年轻捕快的声音:“大人!牢里不知为何突然传来嚎叫声,请大人指示!” 吴县令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手抖了一下,一滴鲜血滴到了鼎外。 “滚!”县令十分烦躁的吼道,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对着草人滴血。 “是!”年轻捕快领命,立刻往回跑去。 等年轻捕快跑回牢房,发现众人已经回归原位,而牢内也没有奇怪的叫声了。 老捕快看到年轻捕快跑回来,立刻问道:“大人怎么说?” 年轻捕快回道:“大人说了一个字‘滚’!” 老捕快又哐哐的敲了年轻捕快两个大脑瓜,“你特么真是个憨货!” 半个时辰后,吴县令黑着脸来到了牢房门口,“怎么回事?” 衙役忙禀告:“大人,早上不知为何里面传来嚎叫,不过里面叫了一会就消停了。” “嗯,本官进去看看。” 衙役立刻放行,吴县令走入牢房,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更自然一些。 等走到斋图的牢房前,就看斋图正在地上做着俯卧撑。 吴县令奇怪道,“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斋图看到县令进来,起身拍了拍手,“闲得无聊,跟土地聊聊天。” “跟土地聊天?”县令带着疑惑地目光打量着斋图,心里又有了一些动摇。 斋图活动了一下手脚,看着县令,发现他身上的妖气更重了,而且还参杂了一丝鬼气,“大人来此所谓何事?” 吴县令犹豫了一下,问道:“先生既是天帝之子,不知可有起死回生之法?” “起死回生?”斋图紧皱眉头,想起县令那心底难以放下的思绪,是对老母亲的愧疚,斋图索性直接挑开了话题,“难道是鬼佛王许诺你可以复活你的母亲?” 吴县令听到斋图的话,顿时紧张的支支吾吾:“不……不是……只是好奇,只是好奇而已。” 斋图叹气道:“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若要还魂转,海底捞明月。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大人不要太过执着。” 吴县令听着斋图的话语,不停的摇头,声音有些激动:“不对,不对!先生不就是可以起死回生吗!为什么别人不可?只要将魂魄唤回,找到容器就能借尸还魂对不对?!” 斋图看着双眼布满血丝表情有些狂热的县令,叹息道:“大人,你已经入了魔道了!” 第42章 刑场 “不,不,为什么先生就可以?别人就不行呢?”吴县令试图靠近牢房,抓住围栏质问斋图。 鬼佛王设下的禁制如同一堵无形之墙将吴县令弹开,同时在他手上留下了灼伤的痕迹。 被灼伤的吴县令一声惨叫跌坐在地上。 斋图看着县令说道:“人死入轮回,哪里给你唤魂的机会?不要被鬼佛王骗了!” 吴县令摇头否定道:“不,佛王告诉我,我老母亲的鬼魂仍在阳间游荡。” 斋图严肃的看着县令:“那你且说说,你的老母亲因何而死?” 吴县令悲痛的说道:“急症而亡。” 斋图皱眉问道:“可有医治?” 吴县令点头,“请了最好的郎中,可是回天乏术。” 斋图肃声道:“那就对了,你可知只有横死之人的魂魄才有可能游荡在世间,而你母亲是寿终而亡,早已入了轮回!” “怎……怎么可能……”吴县令像是被掏空了身体,无力地看着斋图。 斋图叹息道:“九种横死为:得病无医,王法诛戮,非人夺精气,火焚,水溺,恶兽吞食,堕崖,毒药咒诅,饥渴所困。你的母亲既然已经请了郎中,但是却依然无法救治,只能说是寿数已尽。再者,生老病死,如四季轮回,你的母亲现在说不定已经投胎到了一户好人家了,你若是强行唤魂,才是害了她啊!” 吴县令这才恍然大悟,又想到了自己那尚在襁褓中,被自己放血已经奄奄一息的儿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留下了,“我糊涂啊!我糊涂啊!” 斋图看着已经大彻大悟的县令,出声安慰道:“也不全怪你,神通鬼花言巧语,巧舌如簧,满口圣人之言,言神话而行鬼事。不过细究其言,则漏洞百出,好在你能迷途知返。” 不过县令好像没听到斋图的话,一个人突然起身喃喃自语的冲出了牢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哎……”斋图看着突然跑走的县令,无语道,“你倒是听我说完啊。” 牢房门口的衙役呆呆的看着县令一脸泪水从牢里冲了出来,火急火燎的离开。 一个衙役戳了戳旁边的同僚,“大人怎么哭着跑走了?” “我哪知道,兴许是被吓哭了?” 两个衙役回头看了看幽暗的牢房,觉得里面阴森森的,不由得同时缩了缩脖子。 …… 吴县令跑回房间,抱起奄奄一息的孩子就往另一个小院跑去。 小院前有两个丫鬟守着,看到县太爷到来,连忙行礼。 吴县令焦急道:“快带我去见夫人!” 丫鬟得令,急忙往园内走去,用钥匙打开了一个闺房。 吴县令推门大喊:“夫人!是我糊涂啊!” 县令夫人见到房门打开,她的夫君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夫人,快去带我儿找郎中。”吴县令急忙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夫人。 县令夫人接过孩子,就看到孩子面无血色,气息微弱,不由得失声道,“我的儿啊,你个狗没良心的做了什么!” 吴县令急忙拉着夫人往外走去,“快快去找郎中,偷偷的去,不要回来!” 县令夫人不知出了何事,有些六神无主,“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管这么多,偷偷的从后门出去,不要声张,等我去找你!”吴县令焦急地推着妻子出门,又命两个丫鬟跟着。 …… 早上,大街小巷都有人敲锣打鼓的宣传着同一件事:“今日午时,鬼佛王要在刑场焚烧恶鬼,大家务必前去观礼。” 木匠家中,老木匠被敲锣声吵醒,起身走到工房发现自己新做的桃木剑不见了,“奇怪,听闻桃木可以驱邪,我昨日明明新做了一把桃木剑,怎么没了?” 老木匠打了打哈欠,用手抓了抓屁股,“难道是昨天喝大了?” 铁匠铺里,铁匠猛然惊醒,“鬼啊!” 再看四周,发现那剑客和女子都不见了。 铁匠哆哆嗦嗦的爬了起来,看到桌子上摆了许多银饰,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县衙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东方老赢躺在树干上,怀里抱着自己的天星剑闭目养神。 听到敲锣声立刻睁开眼睛,对着天星剑说道:“我们去刑场。” 天星剑内传来沈绛雪的声音,“嗯。” …… 巳时六刻,刑场外已经围满了群众。 鬼佛王率领衙役将斋图押到刑场。 “将这恶鬼绑到木架上!” 衙役得令,架起斋图走上柴堆,将斋图捆在了十字木架上。 远远的已经有群众认出了斋图,“哟,这不是一得先生吗?先生有起死回生之术,我亲眼所见,怎么成了恶鬼了?” 鬼佛王听到众人在议论纷纷,高声道:“此乃借尸还魂的恶鬼!正因为这恶鬼违反天道,打破了阴阳和谐,才半夜招惹夜叉袭城,又引来万妖围城的劫难!若非本佛王耗费十年寿命换取法力,恐怕荣县早已葬身鬼腹了!” 斋图听完哈哈大笑,“我看你才是恶鬼,鬼佛王,鬼佛王,不知一个佛字何以用鬼做前缀,用王做称号呢?” 鬼佛王高声道:“本佛王曾从四个恶鬼手里救下了一个人。恶鬼对本佛王说,若不食血肉,他们就要遭受万蚁噬心的痛苦。我佛慈悲,不忍见到恶鬼受苦,于是本佛王以身饲鬼。四肢被四鬼争相分食,我劝诫他们,食了我的血肉,应当从善。四鬼被我感化,化作我的四肢。佛祖因此在梦中赐我大行鬼佛王菩萨的称号。” 鬼佛王又环视群众,高声道:“本佛王许下宏愿,要荡尽人间妖魔,高颂吾名,可保诸君平安。” 群众们纷纷跪拜,不停的高呼:“大行鬼佛王菩萨!大行鬼佛王菩萨!” 斋图看向鬼佛王,心里不停的吐槽:“卧槽,他喵的背景故事编的还挺全乎!” 鬼佛王享受着众人的呼喊,走到斋图面前,小声道:“荣县城隍敬你如神,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斋图挑眉,这也是他一直好奇的事情,“恶鬼作乱,荣县城隍却消失无踪。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鬼佛王阴笑着拿出两颗枣木丁,“你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第43章 信仰神力 斋图此刻被捆在十字木架上,鬼佛王掰开斋图的右手,将其中一颗枣木钉狠狠的插了进去。 枣木钉穿过斋图的手心,狠狠的钉在木架上。 东方老赢带着草帽,隐藏在人群中,等待先生的指令,看着先生手掌被木钉穿过,心里不由得一紧,但一想到先生会起死回生之法,握住剑的手,又慢慢松了下来。 钻心的疼痛,让斋图咬紧牙关,恶狠狠的盯着鬼佛王。 鬼佛王阴鹫的笑着,“此乃阴阳锁魂钉,一颗钉你的阳魄,一颗钉你的阴魂。” 随后又将另一颗枣木钉如法炮制的钉在了斋图的左手。 斋图经过几次死亡的考验,如今对疼痛的忍耐力十分强大,熬过了最初的那股疼劲,反而咧嘴笑道:“你若只是这点本事,可是杀不死我的。” “哼!”鬼佛王盯着斋图,似乎想看出他到底有什么倚仗,“现在刑场被我布下了焚仙大阵,莫说你现在只是个凡躯,你就算真的是神仙下凡,也会被万民之火焚掉你的神力仙魄。” 斋图轻笑道,“那走着瞧。” 鬼佛王见斋图一点都不畏惧,原本十拿九稳的心理也产生了一丝波动,“吴县令,拿猫来!” 这时斋图才发现,消失了半天的县令,此刻正躲在衙役后面,离他们很远。 “是……是……”吴县令颤颤巍巍的抱着一只黑猫,小心翼翼的递给鬼佛王。 黑猫见到鬼佛王立刻浑身炸毛,鬼佛则一把抓住黑猫的脖子,拿到斋图面前。 斋图见到黑猫立刻露出惊恐地表情,“你个狗官,竟然出卖我!” 吴县令见到斋图真的害怕黑猫,顿时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先生……我……” 随即斋图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斋图又看向鬼佛王,“你不会真信吧?” “哼。”鬼佛王不理斋图,拿着黑猫爪子对着斋图的脖子划了三道血痕。 斋图面无表情的说道:“啊,我死了。” 鬼佛王黑着脸将黑猫一丢,甩了甩衣袖走下柴堆。 刑场外围,群众对着鬼佛王不停跪拜,鬼佛王双生向两侧伸开,向上画了一个半圆。 随后掌心合十,落到胸前,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万民请愿焚谪仙,收斩邪魔不正神,神魂不灭人心惶,拜请太阴焚元神,燃尽邪神定人心!” 斋图皱眉盯着鬼佛王,眼底绿芒闪现,只见跪拜的群众身上一道道微弱的金色光芒向着鬼佛王的掌心汇聚。 鬼佛王猛的睁眼,合掌指向斋图,大声喝到:“万民请愿借太阴,起!” 轰隆,一道阴冷的蓝色火焰在斋图脚底燃起,瞬间覆盖了整个柴堆,柴堆燃起又生出红色的火焰。 蓝色的火焰钻入斋图的体内,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如同被关进了冰箱,红色的柴火又在自己脚下灼烧着自己的肉体。 斋图知道此刻不能再等了,于是大声吼道:“吾乃天帝之子!庶民认恶鬼做神,才引来妖魔屠城!” 熊熊的火焰和斋图的怒吼,让台下跪拜的群众鸦雀无声。 “吾在烈火中逝去,亦在烈火中永生!你们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人人皆有一死,死后皆有审判! 你们若口里认我为天帝之子,心里信我叫我从火里复生,就必得救!凡在人前颂我真名‘神主斋图’者,吾在天帝面前也必颂他。你们此刻就要忏悔,奉吾之名才能让你们的罪得赦……” 斋图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将话说完,嘴里吐出一口寒气,整个人如同冰雕一样被捆在十字木架上。 柴堆的火焰不断地焚烧着斋图的肉身,浓浓的黑烟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斋图的一番话语,让围观的群众面面相觑。 鬼佛王见斋图没了声音,于是大声宣讲:“恶鬼死前还妄图妖言惑众,此刻却已被天火伏诛。你们……” 鬼佛王话还没说完,远远躲在一旁的吴县令突然跪地朝火堆跪拜,嘴里还大声喊道:“神主斋图!请赦免我的罪!神主斋图!请赦免我的罪!……” 鬼佛王脸色一黑,气冲冲的走到县令面前,一脚将他踢飞。 吴县令狠狠的被踢下了刑场,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嘴里依然念叨着:“神主斋图……咳咳……赦免我的罪……” 人群中,东方老赢和沈绛雪也一前一后也大喊了一句“神主斋图!” 鬼佛王听到背后又有人喊斋图的名字,立刻转身愤怒道:“又是谁!你们这帮愚昧民众,夜叉袭城是谁救了你们?我!妖魔袭城又是谁救了你们?我!你们若是不信我,不颂我真名,早已葬身鬼腹了!” 东方老赢趁机扯下包裹桃木剑的布,用了十成功力将桃木剑射出。 然而鬼佛王出手如电,瞬间就将如同流星一样飞来的桃木剑死死抓住。 但是鬼佛王抓住桃木剑的手立刻爆出一阵黑色烟气,鬼佛王吃痛,立刻将桃木剑丢下,只见被鬼佛王握住的桃木剑前端,已经如同烧焦了一般。 鬼佛王恶狠狠的朝着刚刚剑射来的方向看去,而东方老赢得身影已经不在那里了。 就在这时,另一边又传来沈绛雪的声音:“桃木能治鬼!他是鬼!” “谁在胡说!”鬼佛王凶神恶煞的朝着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瞪去,却没有找到可疑的女子。 突然,一道金光从天上射到刑场的柴堆之上。 熊熊的烈火瞬间萎靡熄灭,露出了已经被烧成焦炭的斋图。 金光一寸寸的钻入焦炭之中,只见黑色的外壳冒着热气龟裂开来,大量的水蒸气从裂纹中喷薄而出,整个柴堆顿时都被水汽笼罩。 刑场下的众人和鬼佛王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变化。 一道人影慢慢从白色的雾气中走出。 等他露出真容,大家才发现这人正是斋图! 不过此刻的斋图浑身一丝毛发都没有,更是一丝不挂赤条条的站在众人面前。 突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神主斋图!请赦免我的罪!” 这一声仿佛惊醒了众人,此刻围观的群众无一人再敢抬头看他,纷纷低头跪拜,高声祈求:“神主斋图!请赦免我罪!” 鬼佛王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斋图,“不可能!不可能!” “早跟你说过,你杀不死我的。”斋图死死的盯着鬼佛王,同时身上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不断汇集,从他的绿瞳中可以看到,群众身上的信仰在不断的往自己身上汇集。 斋图又高声喊道:“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立刻飞身而起,落到斋图身边,“学生在!” 斋图左手一伸,东方老赢立刻会意,将银剑抽出放到斋图手上。 斋图看了看手里的银剑,又看了看东方老赢,“不是要剑,给我个外套先……” 第44章 雷曹夺生机 东方老赢这才恍然大悟,将自己用来伪装的粗麻布披风解下交给斋图。 斋图将银剑还给东方老赢,自己接过披风在自己的腰上围了一圈,遮挡不雅之处。 鬼佛王从一开始的惊愕,慢慢缓过神来,“你不死又能怎么样!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鬼佛王就立刻掐了个指印,射出一道金光,“缚!” 斋图看到鬼佛王故技重施,连忙出声提醒东方老赢,“用月事带碰我一下!” 金光瞬间击中斋图,将他紧紧捆住。东方老赢迅速解开月事棍伸向斋图,拦腰将他往后推了一下。 债图身上的金光碰到月事带瞬间溃散,斋图也摆脱了束缚的影响。 鬼佛王看到月事棍,立刻露出不屑地目光,“上不了台面的伎俩!” 随后鬼佛王抬起双手,爆出利爪,一只手对着斋图射出一道红色妖气。 另一只手对着东方老赢射出一道黑色鬼气。 斋图见状立马提醒东方老赢,“用桃木剑挡!” 东方老赢往身后一摸,这才想起来桃木剑被自己之前射飞了还没取回来。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两人分别被妖气鬼气掐住了脖子。 鬼佛王立刻哈哈大笑道:“凡躯终究是凡躯,既然你们阻挡我成神,那今日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着整个荣县为你们陪葬!” 话音一落,荣县城墙方向马上就传来了号角声。妖物,攻城了! 荣县百姓的信仰神力仍在随着百姓的跪拜,不断地向斋图汇集,斋图此刻虽然被妖爪掐的喘不过气来,但是自己的识海却是异常分明,自己以往的记忆也变得更加清晰。 神力入体,就如同一股暖流进入自己的血脉,斋图试着调动这部分神力朝着自己的双手汇集,很快,自己的双手就散发出微微的金光。 斋图急忙用散发出神力的双手去硬掰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妖爪,可是虽然能勉强掰开一道缝隙让自己稍微能够喘息,但是却无法挣脱妖爪的束缚。 鬼佛王看着斋图挣扎的样子,嗤笑道:“黄口小儿,连神力都不会用,还妄称什么天帝之子!” 斋图获得喘息的机会,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神力,他突然感觉自己和上天似乎有一种呼应。 这种感觉玄而又玄,但是斋图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能用身上的神力去沟通天地。 而神力的灌入,更让斋图的记忆无比清晰,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杂书都统统印入自己的脑海。 在识海中,斋图看到了道教的五雷神咒,立刻尝试低声吟诵。 “无上玉清王,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披髮骑麒麟,赤脚躡层冰,手把九天器,啸风鞭雷霆,能以智慧力,摄伏诸魔精,济度长夜魂,利益於眾生,如彼银河水,千眼千月轮,誓於未来世,永颺天尊教……” 随着斋图的吟诵,突然风云变色,滚滚的乌云在斋图头顶的天空形成,很快遮蔽了太阳,白日变的如同黑夜一般。 鬼佛王有些惊恐的看着天空的变化,朝着斋图怒吼:“你到底干了什么?!” 斋图看到吟诵有效,根本不理会鬼佛王,而是大声喊道:“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突然天空中白芒一闪,整个荣县都被照亮。 轰隆! 一道一人粗的雷电从空中劈下,直直的朝着鬼佛王劈下。 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巨大的雷光砸到地上,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雷电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众人睁开眼睛,只看道鬼佛王原先站着的位置被雷电炸开了一个大坑,而鬼佛王在原地已经变成了一个炭雕一般的东西。 斋图的和东方老赢身上的束缚也随着雷光的降临而消失。 斋图从东方老赢手里拿过月事棍,慢慢走向鬼佛王。 只见那黑漆漆的人形炭雕嘴上开了一个口子,一道微弱的声音从嘴里传出:“原来真的有雷曹啊……” 斋图挑眉,用月事棍戳了一下炭雕。 只见炭雕缓缓倒下,砸在地上碎裂开来,散落了一地碎屑。 天上的乌云还未散去,仍在隆隆作响。 忽然,天空中电芒大作,数百道雷光在荣县周围炸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冲向荣县内的妖魔鬼怪,顿时被接踵而至的雷电劈的外焦里嫩。 城内刑场上,荣县百姓看到斋图大发神威,唤来天雷将鬼佛王击杀,同时荣县周围更是雷光大作,妖魔惨叫不断。 百姓们开始更加疯狂的向斋图跪拜。 然而天上的雷光在疯狂输出,斋图就越觉得自己变的越来越虚弱,自己身上的神力在源源不断的流失,甚至自己体内的生机也开始被剥夺。 “先生,你……”东方老赢吃惊地看着斋图,只见他的身体在肉眼可见的开始衰老,脸上的皱纹在不断增多。 斋图此刻只觉得浑身乏力,听到东方老赢说话,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了?” 这一开口,斋图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苍老了许多,再抬起自己的手看去,只见自己手十分苍老,如同垂暮老人一般。 斋图不可置信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长满了皱纹,“我怎么了?” 东方老赢皱着眉头看着斋图一点一点的变成一个垂暮老人,“先生,你现在……好似八旬的老人一般。” 周围的雷声渐渐减弱消失,而天上的乌云也快速消散。 斋图衰老的速度也就此定格,此刻他觉得身体都快散架了一般。 随着阳光重现,一个衙役从城墙那边跑来,一边跑一边高喊:“妖魔尽皆散去!荣县安全了!妖魔尽皆散去!荣县安全了!” 刑场下的百姓听到捷报,欣喜地都纷纷停下跪拜,互相拥抱,喜极而泣。 “荣县安全了!” “太好了!” 随后众人又看向刑场上的斋图,然而此时的斋图只是一个腰上围了一圈粗麻布的佝偻老人。 荣县百姓看到斋图变化这么大,也都纷纷大吃一惊,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斋图为了救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 第45章 天地之感 荣县百姓看到变成风烛残年老人的斋图,纷纷下跪,“感谢大恩大德的神主斋图,护佑我们平安。” 然而此刻的斋图却无心享受百姓的赞美,整个人都震惊于自己衰老的躯体。 “怎么会这样。”斋图审视着自己衰老的躯体,抬起的双手都有些颤抖,“摄伏诸魔精,济度长夜魂,利益於眾生……是了!法术借的是自己的神力,而我念的咒语又太过宏大,神力后继不足,才抽了我的生机。” 满嘴鲜血的吴县令在衙役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向斋图,惊讶地看着斋图,同时又咳出一口鲜血,“咳咳,先生,您怎么会这样。” 斋图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自己的心神。 现如今找到了获得神力的方法,他相信可以慢慢恢复回年轻的模样。 “没事,用力过猛了。”斋图看着县令,想起来自己还要准备三十头牛,三十只羊给河神送去,“大人,我有一事相求,可否帮我准备三十头牛,三十只羊,全部烤好送到城东的黑水河边。” 吴县令听到斋图要三十头牛,三十只羊,又咳了一口鲜血,“先生,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要说这羊还好办,荣县还能凑出来,咳咳,可是这耕牛关乎百姓的生计,实在是……咳咳咳……” 话没说完,吴县令又咳出一大口鲜血,晕死了过去。 “大人!大人!”扶着吴县令的衙役看到大人晕死过去,瞬间慌了神,“郎中!有没有郎中!” …… 幽冥地府,大悲胎藏界曼陀罗地藏府。 鬼判殿阎王秦广王皱眉走入其中。 地藏王菩萨坐在宝座上诵经,缓缓睁开眼睛,“秦,千年来不见你的心如此慌乱过。” 秦广王反问道:“菩萨,你难道不知斋图在阳间闹了多大动静吗?” 地藏王菩萨又闭上了眼睛,慢慢说道:“自然知道。” 秦广王焦急地来回踱步,“他单单依靠小小荣县百姓的愿力,就能沟通天地召唤雷光。若是任由他如此成长,凡人成圣,以后谁还治得了他?” “秦,你太过忧虑了。”地藏王菩萨淡淡的说道,“此人年轻气盛,心性不稳,因果太重,早晚自食苦果,成不了圣人。” 可是秦广王更加忧虑了,“若是成圣也到罢了,就怕他变成第二个神通鬼,堕入魔道啊!” 说着,秦广王又叹息道:“如今天地不通,人间秩序仅靠阴司维持轮回已经颇为费力,若是再出一个魔头,恐怕天下将会大乱啊!” 地藏王菩萨缓缓问道:“秦,你从斋图召唤雷光看到了什么?” 秦广王回答:“我看到他天生神躯,前途不可限量,可又满嘴花言巧语,如同市井无赖。” 地藏王菩萨缓缓睁开眼道:“我看到了他与天相感,那一道道雷光颇有雷部众神斧凿之音。” 秦广王顿时瞪大了眼睛,“菩萨是说他能与天沟通?” 地藏王菩萨点头道:“看到了契机。” 秦广王也点了点头,“若是如此,冒些风险也值得。” …… 荣县县衙。 郎中为吴县令诊完脉,摇了摇头,“大人筋脉已断,回天乏术啊。老夫用银针为大人续了口气,有什么话赶紧说罢。” 病床上的吴县令悠悠转醒,虚弱的对斋图说道:“先生,我知道您神通广大,但是这耕牛万万动不得啊……咳咳……” “我知道,我知道。”斋图用干枯的手拍了拍吴县令的手背,“大人有什么遗言就快说吧。” “咳咳。”吴县令面色苍白的看着斋图,“此前我让夫人带着儿子躲了起来,咳咳,希望……” 话没说完,吴县令的就不再动弹,微张着嘴,眼睛一动不动。 “夫君!”这时,县令夫人从门外抱着儿子冲了进来,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丈夫,顿时嚎啕大哭。 斋图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县令夫人,默默退到一边。 这时才发现门外还站着两个人。 一个青衣女子和一个书生。 青衣女子斋图认得,正是被关在棺材里被狐妖救走的沈香玉。 而那个书生一副儒雅的相貌,只是穿着显得有些落魄。 “你是?”斋图看着书生问道。 书生见到斋图,立刻下跪,“谢先生救荣县于水火,学生姓乔名仪清,本县秀才,承蒙吴大人厚爱,经常指点学生的学业。” 斋图点了点头,叹息道:“吴大人走了,你不去见最后一眼吗?” 书生朝屋内看了看,摇了摇头,“吴大人家在京都,落叶应当归根,学生会亲自送大人回家。” 斋图拍了拍书生的肩膀,“吴大人没有看错人啊。” 这时青衣女子也向斋图跪下,“小女子沈香玉谢先生救命之恩。” “都起来吧。”斋图摆了摆手,看着沈香玉道,“不是我救了你,是吴大人救了你。” 青衣女子一愣,“可是吴大人说是先生将我从狐妖手中救出来了的。” 一说到狐妖,斋图就一阵头疼,如今已经是第四日,上哪弄三十只牛,三十只羊。 突然,斋图感觉到一阵阴风飘过,转头定睛一看。 只见一个高帽无常鬼走入房中,将吴县令的鬼魂拘了出来。 债图一看,这还是个熟人,正是之前拘自己的那个黑无常,高帽上依然写着“你可来了”。 “哟,这么巧?”斋图走到无常鬼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无常鬼看到一个没长毛的老头儿拦在自己面前,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在跟我说话?” 斋图挑眉,“当然,怎么,不认得我了?” 沈香玉和乔仪清奇怪的看着斋图,不知道先生在跟谁说话。 无常鬼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眼前的老头儿是谁,不过既然能白日看见自己,必定不是好惹的,于是问道:“您老是?” 斋图慢慢说道:“你忘了当初带我一路走到三生石,之后又送我回来的事儿了?” 无常鬼一听到三生石,立刻回想起那日天崩地裂的景象,然后再看向眼前的老头儿,立刻认出这相貌如若年轻个几十年,不正是斋图吗? 无常鬼当下腿一软,“大爷,小的就是正常拘个魂儿,没冲撞到您老吧……” 第46章 人是我留的 吴县令手上绑着镣铐,被无常鬼牵在后面,看到斋图跟无常鬼说话,激动地上前走来:“先生,能否让我跟夫人说几句话。” 斋图点了点头,然后问向无常鬼:“县令可是寿终?” 无常鬼点头道:“折寿而亡,吴冕观本来能活到七十五岁的,不过他因为听信鬼佛王,做邪法从地狱唤出了几只鬼到阳间,所以寿命直接被扣没了。” “这位是我朋友,能否通融一下?”斋图盯着无常鬼问道。 无常鬼摇头哀求道:“大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这吴冕观乃是记录在册的死鬼,小人做不得主啊。” “那我也不为难你,让他回去跟他夫人说句遗言交代一下总行了吧。” 无常鬼想了想,点了点头,“这倒无妨,让他显形给他夫人说说话即可。” “哎,莫要如此。”斋图阻止道,“你这样怕是会吓到凡人,不如让吴县令暂且还阳,说完话你再勾他回去。” “这……”无常鬼有些为难的扶了扶帽子,思考了一下,“也可,只是时间不能太长,让他多活一刻,小的回去都要受罚的。” 斋图拱手谢道,“那就多谢了,请。” 无常鬼回了一礼,带着吴县令的鬼魂回到屋里。 斋图看无常鬼进了屋,立刻走到东方老赢旁边,小声道:“老赢,把绑了月事带的棍子给我。” 东方老赢立刻从背后解下月事棍,交给斋图,“先生刚才是在跟鬼差说话?” 斋图点头,然后将月事棍上的裹步解开,一股腥臭味和体香混在这传了出来。 “都是新鲜的?”斋图被这扑面而来的味道呛了一下。 东方老赢点头,“都是昨夜新取的。” “厉害!”斋图对着东方老赢竖起大拇哥,然后带着月事棍走进屋里。 沈香玉和乔仪清迷惑的看着进屋的斋图,然后问向东方老赢:“先生这是做什么?” 东方老赢摇了摇头,紧跟着斋图也走进了屋。 沈香玉和乔仪清面面相觑,也跟着往里走。 斋图走进屋里,看到吴县令已经坐起来跟着夫人相拥而泣,而无常鬼正拿着锁链站在一旁。 无常鬼见到斋图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令他畏惧,充满炙热阳气的棍子,顿时大惊:“大爷,你要做什么?” 斋图二话不说拿着棍子就往无常鬼打去,由于斋图此刻年老体衰,动作不是很快,无常鬼很轻松的躲了过去。 “大爷,有话好好说,您怎么突然变卦了!”无常鬼苦着脸看着斋图,事已至此,他还能猜不出斋图想干什么吗? 斋图拄着棍子,累的喘了口气说道:“这人我留下了,不需要你背锅,回去你就告诉阎王,人是我斋图留的。” “哎呦,我说爷诶,大王哪里是我等鬼差想见就见的。”无常鬼苦着脸祈求倒,“您就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小人吧。” 斋图又挥了挥棍子,恐吓道:“你若是再不走,我就一寸一寸把你打扁。” “别别别!”无常鬼见斋图要动手,连忙往屋外逃去,“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吴县令坐在床上,看着斋图在对着空气自说自话,知道先生这是将鬼差赶跑了,惊喜道:“先生,我这是不用死了?” 斋图点点头,将月事棍还给站在门口的东方老赢,“暂且无事了,不过我不可能一直在这。你有什么事,还是赶紧安排吧。” 吴县令忙从床上爬下来,对着斋图跪拜道:“多谢先生大恩大德。” “别跪了。”斋图摆了摆手,“我先前说的事,还要请吴大人帮忙。” 吴县令抬头,“先生是说三十只牛,三十只羊的事?” “不错。”斋图用手捏了捏眉心,“既然耕牛宝贵,那麻烦大人先帮我把羊凑齐。” “下官这就着手去办!”吴县令立刻保证到,然后又有些犹豫的说道,“先生,这耕牛,您可千万高抬贵手,毕竟关乎百姓生计……” 斋图无奈道:“知道你是个好官,我也不是那种丧尽天良之人,不会去强夺耕牛的。既然无牛,我去找别的代替。” 吴县令又磕头道:“下官绝对没有诋毁先生的意思,先生乃是天帝之子,神仙在世,下官无心之言,还请先生恕罪。” “行了行了……时间有限,赶紧去办吧。” 斋图又捏了捏眉心,觉得甚是头疼,自己现在这个衰老的身体虚弱的不得了,就这么会功夫,就觉得十分疲累。 “老赢,找个房间扶我去休息。” 斋图佝偻着身子,在东方老赢得搀扶下走出房门。 路上,东方老赢有些不解的问道:“先生,学生有一事不解,女子不是属阴吗,为何沈小姐说她在月事带上感受到至阳的气息?” 斋图点了点头,“不错,女子属阴,主静。不过人血却是属阳。妇女以血为主,以血为用,应月,气血满则溢泄。所以女子为外阴内阳,经血更是至阳之物。” 东方老赢又问:“那男子呢?” “男子属阳,主动,而精属阴。所以男子为外阳内阴。”说着,斋图咳嗽了两声,又接着说道,“男子以精为主,以精为用,气血周流不息,所以精宜藏而不泄。正因如此,童子尿可以驱邪,而成年人则不行。” 东方老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自己又学会了玄妙的知识,内心十分满足。 …… 吴县令房间内,沈香玉和乔仪清看到大人死而复生,都十分惊讶。 待斋图离开后,乔仪清立马上前扶起吴县令,“大人,学生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吴县令欣慰的拍了拍乔仪清的肩膀,“乔生,本官果然没看错你,你不但文章写得好,更是有一片赤子之心啊。” 沈香玉也上前行礼,“大人死而复生,小女子也是欣喜万分。” 吴县令看到沈香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本官暂且不死,怕是也活不长久。沈小姐的冤案,本官是无能为力了。” 沈香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人愿意收留小女子在此,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怎敢让大人为了我的案子再去冒险。小女子已经决定,自己亲自上京都告御状!” “哎,御状哪是那么好告的。”吴县令感叹道,“况且你的仇人是那国舅,何人敢去查啊……恐怕只有先生能帮你。” “先生……”沈香玉抬头看向县令,“是一得先生吗?” 吴县令望向门外,点了点头,眼里露出敬畏的神色,“世间可与皇权抗争者,恐怕只有神仙了。” 第47章 惨事 幽冥地府,鬼判殿。 无常鬼跪在殿下,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 阎王秦坐在殿中,左手摩挲着生死簿那被焚掉的一角,“他当真这么说?” “是的。”无常鬼哆哆嗦的回答道。 “哈哈哈。”秦广王突然大笑,旋即又轻哼道,“真是狂妄!沾染诸多因果,还敢违逆天道轮回。他还真当有了不死之躯,就能为所欲为了?” 秦广王又问道:“我问你,与之前所见,那斋图有何变化?” 无常鬼看着地板,大气不敢喘的回答道:“头脸无毛发,满脸皱纹,身体佝偻如八旬老人。” 秦广王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请神雷不止耗费神力,还消耗了他的寿数。真是蠢人,如此情况还敢干扰他人生死……” “你自己去金鸡山领罚吧,服役期再加一千年。”秦广王挥手,让无常鬼退下。 无常鬼一听到要去金鸡山领罚,顿时吓得面无鬼色,砰砰的磕头求情:“大王,饶命啊!” “可是觉得自己冤枉?”秦广王面无表情的问道。 无常鬼连忙磕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秦广王又淡淡的说道:“私自让寿终之人还阳,按律是要下油锅的。” 一听到下油锅,无常鬼吓得下巴直打颤,“谢、谢、谢大王、开、开恩。小的、这、这就去、领罚!” 秦广王随意的挥了下衣袖,无常鬼如同大赦,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 酆都城外,金鸡山下。 无常鬼浑身发抖的看着斜长的登山道。 登山道入口处有个大草屋,草屋墙上开了个窗子,窗子里坐着一个鸡头人身、浑身羽毛的怪人。 虽说怪人是鸡头,但是鸡嘴却如同秃鹫一般。 鸡头怪人看到无常鬼,眨了眨鸡眼,哑着嗓子淡淡说道:“路引。” 无常鬼深吸了一口气,结结巴巴说道:“大……大王让我来领……领罚……” 鸡头怪人点了点头,抬手拔了一根自己的鸡毛,对着无常鬼额头一射,鸡毛深深插入无常鬼的眉心。 无常鬼顿时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金鸡山走去,同时背后传来鸡头怪人沙哑的声音:“过了第一座峰就会回来,护住自己的眼和心。” 金鸡山的登山台阶粘粘滑滑,好似是涂满了暗红色的血液。 而山道两侧都是参天大树,树上五颜六色毛茸茸的像是长满了羽毛。 无常鬼不受控制的一步一步沿着台阶上行,一双眼睛惊恐的左顾右盼,双手双脚都在打着寒颤。 登山道两侧的羽毛树开始沙沙作响,像是被风吹过的树林一般。 顿时,一颗颗羽毛树,如同吹散的蒲公英,而飞出树枝的不是羽毛,竟然是一只只铁嘴铁爪的大公鸡! 这些公鸡如同蜂群一般离开栖息的树木,朝着无常鬼袭来。 无常鬼顿时觉得浑身发凉,连忙用左手捂住眼睛,右手捂住心。 铺天盖地的公鸡立刻将无常鬼围了起来,铁嘴如同利刃,一下一下的戳进身体;铁爪如同抓魂钩,每一爪都让无常鬼皮开肉绽,甚至深入五脏六腑。 无常鬼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却也不敢移开自己护住眼睛和心脏的左右手,因为他知道一旦移开,自己恐怕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然而充斥着他此刻内心的并非身体的痛哭,而是对斋图滔天的恨意,“一千年,又是一千年!我诚心待你,你却如此害我啊!” …… 吴县令差人去找牛羊后,自己则回到夫人的屋里。 “夫人,我儿怎么样了?”吴县令小心翼翼坐到床旁,看着熟睡的儿子。 吴氏安慰道:“无碍了,大夫说是亏了气血,多休养几日就能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吴县令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吴家有后啊。” 吴氏则生气的打了一下吴县令,“你这狠人,怎么敢对儿子下这么重的手!” 吴县令叹了口气,“若非先生在,我怕是铸成大错了!” “夫君……”吴氏缓缓抱住吴县令,“你若走了,留下我孤儿寡母怎么办啊……” 吴县令拍了拍夫人的背,“那鬼差说我的阳寿已尽,若不是先生拦着,恐怕你我早已阴阳两隔了。不过先生也不可能一直在此护着我,我早晚还是要走的……” “夫君……”吴氏听完不禁悲从中来,嘤嘤的哭了起来。 吴县令又和夫人说了些家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这是门外传来之前那个年轻衙役的声音:“大人,大人,有个老婆婆说是大人的姨娘,我给背回来了,您出来看看。” 吴县令在屋内听到外面的喊话,顿时一愣,“姨娘?我父亲从未娶妾,哪来的姨娘?” “兴许是弄错了吧。”吴氏猜测道,“夫君你开门看看,既然指名道姓找上门来,也许是其他远房的亲戚也说不定。” 吴县令点了点头,起身将门打开。 门外,年轻衙役气喘吁吁的对着吴县令说道:“大人,老婆婆腿脚不便,我从城东一路背回来,您看看是不是您的亲戚。” 吴县令瞪大了双眼,看着年轻衙役的后背。 他背的哪里是什么老婆婆,而是一个纸扎的老嬷嬷!而且这纸人的头还慢慢的抬起来,看向吴县令! 吴县令惊恐的指着年轻衙役,“你背个纸人做什么?!” “纸人?”年轻衙役一愣,回头看了看背上的人。 而那个纸人也低头看了看年轻衙役。 “啊!” 年轻衙役吓得连忙把身上的纸人往地上一甩,自己连滚带爬的跑到吴县令旁边。 纸人被扔在地上后,就一动不动了。 就在吴县令和衙役惊恐地看着地上的纸人时,屋内又传来吴氏的惨叫。 吴县令听到惨叫急忙会屋,“夫人,怎么了!” 只见吴氏面色惨白离床远远的站着,而手指却颤抖的指着床上。 吴县令顺着吴氏的指向,立刻走到床前。 “啊!” 顿时,吴县令也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那床上,血淋淋一片。 而吴县令的儿子,已经身首异处,心脏处更是被掏了一个大洞。 第48章 心魔 斋图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还咳嗽几声。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斋图还是年轻的模样,他走在一片诡异的森林里,怪异的枝桠如同狰狞的鬼手,淡淡的薄雾萦绕在地面之上。 微弱的月光穿过树林细小的缝隙,提供着仅有的光亮。 斋图在树林中分不清方向,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树林中漆黑深处,突然亮出一道道荧光,似是一双双猛兽的眼睛。 这一双双眼睛将斋图围了起来,一双双眼睛散发着幽暗的绿光,不断地向斋图逼近。 斋图紧张的汗毛直立,那一双双眼睛慢慢靠近,借着月光看去,原来是一只只狐狸。 那一只只狐狸黄毛竖起,龇牙咧嘴,竟然纷纷口吐人言:“我们死的好冤啊,百年修行不易,何以夺我性命!” 那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突然变得血芒大作,狐狸群猛然冲了上来。 斋图无路可退,连忙用双手抵挡。 可是,血肉之躯哪里能抵挡利爪尖牙,斋图浑身瞬间被抓咬的血肉模糊。 “啊!!!” 斋图痛苦的惨叫,天空中突然下起了血雨,围在斋图身边对他撕咬的狐狸沾到雨水立刻化为一滩烂泥。 周围的一切,随着血雨的落下,如同油画遇水一般慢慢褪却,最终只剩下暗暗的血红色。 突然,天空中射下一根根粗大的木柱,围在斋图身边正好十八个。 木柱外围一个个巨大的人影靠近,黑影高达三四十米,黑影靠近露出一个个惨白的面孔。 走到木柱旁,这些人影往地上一跪,脖子深深插入木柱中。 十八颗头颅围着斋图,七窍流血的低头看着他,这些巨大人影正是那诡异死亡的十八个镖师! 斋图在这些巨大身躯的包围下,宛如一只老鼠。 镖师们嘴里流着鲜血,如同瀑布一般从高处飞落,飞溅的血液如同瓢泼一般浸湿了斋图全身。 镖师们开口说道:“我们死的好惨……都是你……都怪你……” 斋图此刻如同一个血人,望着头顶盯着自己的十八个巨大头颅,扑通一下跪在血水里。 斋图双手抓着头发,疯狂摇头,嘴里喃喃自语道:“不是我,不是我,你们的死跟我没关系!” 然而这些镖师的脖子穿过木柱,一点一点往下滑,头颅不断地朝斋图逼近,血盆大口不断地哀嚎:“是你!就是你陷我们于死地!” “不!不是!”斋图目眦尽裂抬头朝着镖师的巨大头颅怒吼,“你们害人在先!你们死有余辜!” 随着斋图的怒吼,一道道巨大的锁链从四面八方飞来,如同一张蛛网将下滑的镖师死死拖住。 镖师嘴里的血液流到锁链上,慢慢汇集成一个人型。 血人透过锁链慢慢下滑,慢慢变成了之前勾魂的无常鬼模样。 然而无常鬼的身躯被锁链紧紧锁住,被挂在铁锁网上,绝望的对斋图呼喊:“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你害我受尽惩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斋图被接二连三的冲击搞得有点崩溃了,双手不停抓着头发,不停的摇着头,嘴里喃喃自语:“不怪我,不怪我,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斋图脚下的血水,化做一双双血手,不停的往斋图抓去,仿佛要将他拖入地狱一般。 “不要!不要!”斋图疯狂的用手脚打向血手,试图摆脱血手的纠缠,然而血手源源不断的从脚下的血水中出现,让斋图近乎疯狂。 “啊!!!” 绝望的喊叫,响彻天地。 突然,斋图面前的空间,如同一道打开的门,从门缝里传出一道亮光。 亮光慢慢变大,被亮光照射到的斋图,身上的血水褪尽,脚下的血手也如同烟雾一样消散。 斋图见身体摆脱束缚,便不管不顾的冲进了白色的光芒中。 …… 这时,斋图门外传来吴县令的呼喊声:“先生!救命!有鬼啊!” 守在门口的东方老赢皱眉看着从远处跑来的吴县令,还有他身后的捕快和县令夫人。 东方老赢远远的就问道:“有何要事?先生正在休息。” 吴县令喘着粗气,又焦急又悲愤的说道:“有鬼啊,我儿被鬼杀了!快去请先生!” 东方老赢一听死了人,立刻打开房门朝屋内走去,边走边向屋内问道:“先生!醒了吗?县衙里出了怪事!” 东方老赢走到斋图床边,此时吴县令三人也跑进了屋里。 “先生?”东方老赢看着床上的熟睡的先生,又大声喊了一下。 可是斋图依然没有一丝动静。 “先生?”东方老赢又伸手推了一下斋图,可是斋图仍然是一动不动。 吴县令看着斋图没有醒来的意思,焦急的喊道:“先生!十万火急啊!” 然而纵使吴县令这么大声呼喊,斋图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东方老赢皱着眉头,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听不到先生的气息。 带着一丝不确定,东方老赢慢慢将手指探向先生的鼻下。 吴县令三人看着东方老赢的动作,纷纷屏息以待。 东方老赢突然收回了自己手指,不可置信的大惊道:“先生走了!” “什么!”吴县令冲到床边,看着斋图安详的躺在床上,有些无力的跪倒在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 斋图冲进了亮光里,白色的光芒让斋图睁不开眼睛。 等待光芒散去,眼前的景象让斋图有一丝恍惚,因为此刻斋图发现自己正站在雨碌客栈内! 雨碌客栈的女掌柜正坐在大厅的中,饶有兴致的看着斋图,“公子,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斋图想到自己之前遭遇的怪异景象,此刻还有些害怕,当即向红衣女掌柜拱手谢道:“多谢掌柜的救我。” “救你?”红衣女掌柜轻笑道,“我可没救你,是你自己来的。” “我自己来的?”斋图有些迷惑的看着红衣女掌柜。 红衣女掌柜提醒道:“公子忘了,我这里不单招待迷途人,也招待迷途鬼啊。” “迷途鬼?”斋图一愣,随机低头看向自己。 斋图发现自己此刻不再是佝偻的身躯,而是自己的年轻模样。 “我,又死了?” 第49章 灭门 “啧啧啧。”红衣女掌柜看着斋图叹息道,“公子以寿元换法力,救了荣县一城百姓,还真是让人佩服啊。” 斋图挑眉,拉过一个椅子坐下:“掌柜的意思是,我是寿终而亡?” 红衣女掌柜微微摇头道:“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斋图疑惑地问道。 红衣女掌柜看着斋图解释道:“公子寿终,魂魄自然离体,按理说是死了。可是天地不收,公子此刻只能算是个活死人。” “你是说,我回去还能还阳?” “那是自然。”红衣女掌柜微微点头。 斋图皱着眉头道,“那么这次,掌柜的又想要什么呢?” 红衣女掌柜嘴角微微勾起,“我说过,来了这里就要做出选择。公子不妨想想,到本店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斋图随即回想起自己那个古怪的梦境,城西乱葬岗被误杀的狐妖、十八位镖师还有被自己坑了的无常鬼都纷纷向自己索命。 “公子行事还是这般任性而为啊,你可知那无常鬼要受什么惩罚?”红衣女掌柜突然说道。 斋图一愣,“你还能看我的记忆?” 红衣女掌柜轻笑道:“公子可是将记忆付给我做报酬的,怎么才过了一天就忘记了?” 斋图这才恍然大悟,当初红衣女掌柜要自己的记忆,不是自己之前的记忆,而是从前至以后所有的记忆! “掌柜的真会做生意啊。”斋图起身说道,“我已经让那无常鬼带话给阎王,若是阎王公正无私,想必不会为难于他。” “公子虽然嘴上狡辩着,可是这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哦?你的梦已经告诉你了,你对他们是心怀愧疚的。” “也许吧。”斋图叹了口气,“你说要让我做出选择,难道是要我想办法弥补他们?” 红衣女掌柜起身踱步道:“不是我如何想,还是公子如何想。其实摆在公子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广修功德,换取一丝生机。” “广修功德,换取一丝生机?”斋图有些奇怪的看着红衣女掌柜,“为何如此说?既然天地不收我,我为何还要求生机?” 红衣女掌柜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说过,公子此刻只算是个活死人。公子寿元已尽,虽然仍能存活于世,但是天道必然降下惩罚。轻则病痛缠身,连累亲朋,重则灭门绝后,生不如死。” “所以我就要广修功德,增福增寿?”斋图喃喃自语,又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那生死簿呢,是不是可以用生死簿为我增寿?” “你的命在天道,生死簿里没有你。”红衣女掌柜转身往楼上走去,“回去吧,凡事还请公子三思而行。” “我的命在天道?”斋图一愣,然后向已经走上楼梯的女掌柜问道,“就让我走了?你这次不收报酬了吗?” 女掌柜边走边回答道:“这次先赊账,下次来,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给我吧。” “我的心脏?”斋图大惊,“等等!我可没答应啊!” 随着斋图的话音落下,女掌柜已经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斋图无语的看着楼上,“你这是强买强卖啊!” 叫萝卜头的小二这时走到债图身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客官,请回吧。” 斋图抿了抿嘴,无可奈何的朝着客栈大门走去。 一打开大门,就看到自己站在床上,而脚下就是自己苍老的躯体。 而床边,沈绛雪在大喊着:“左边!右边!中下!头顶!” 屋内,东方老赢在沈绛雪的指挥下,拿着月事棍耍的虎虎生风。 而东方老赢的周围,有三只青面恶鬼正试图靠近床边,但是被挥舞的月事棍挡在外围。 斋图不知道此刻什么情况,但还是赶紧躺回自己身上。 顿时,身体的苍老虚弱感立刻传来。 斋图睁开眼睛,下了床。 沈绛雪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斋图,惊喜的喊道:“先生!” 东方老赢听到沈绛雪喊先生,手里一顿,立刻回头看去,发现斋图已经站在床边,也惊喜道:“先生!” 哪知这一顿,青面鬼立刻朝斋图扑来,斋图忙将旁边的沈绛雪护在身后,任由青面鬼张开血盆大口朝自己撕咬。 东方老赢看不到鬼怪,但是见到斋图的动作也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挥棍朝斋图两侧扫去。 然而此刻时机已晚,斋图身上瞬间被青面鬼撕开了几个口子,胳膊上更是被青面鬼的嘴扯去了两大块皮肉。 当东方老赢得月事棍扫到,青面鬼已经窜到屋角,大口的吞食着嘴里的血肉。 然而刚刚吞下斋图的皮肉,这些青面鬼就失去了之前的灵动,一个个呆滞在原地。 斋图疼的龇牙咧嘴,吸了几大口凉气,坐床上忍痛说道:“没事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先生,你的胳膊!”东方老赢紧张的看着斋图手臂的血液在不停的往外流。 “嘶……说了没事,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斋图虚弱的说道。 东方老赢虽然担心先生在大量流血,但是还是决定相信先生,开始说道:“县衙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开始闹鬼,之前吴县令来找先生,说是自己的儿子被厉鬼所杀。当时先生躺在床上没了气息,县令就离开说是去城隍庙烧香。然后屋外就不停传来惨叫,学生本想出去查看,但是沈小姐提醒我说有恶鬼进来,所以我就一直在此守着先生。” “嗯……”随着血液大量流失,斋图此刻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浑身发冷,意识渐渐模糊,就这样坐着死去了。 东方老赢看到先生慢慢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也不敢去碰,只是静静等在旁边。 这时,一道金光从屋顶穿过,飞入斋图的身体里。 斋图的的身体的血肉开始快速的愈合,浑身冒出白色的雾气。 片刻后,斋图再次睁开眼睛,抬起自己苍老的双手看了看,“果然……死多少次都变不回去了……” 斋图摇了摇头,然后再次起身,“走吧,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东方老赢和沈绛雪跟随斋图出了房门,只见屋外躺着几具被撕咬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再往别处查看,整个县衙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衙役、捕快、仆人丫鬟的尸体散落各处,或被剜心,或残缺了躯体。 斋图愣愣的看着死气沉沉的县衙,想到吴县令也是寿元已尽被自己强行留在人世,而红衣女掌柜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公子寿元已尽,虽然仍能存活于世,但是天道必然降下惩罚。轻则病痛缠身,连累亲朋,重则灭门绝后,生不如死。” 斋图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道:“我都……干了些什么……” 第50章 鬼吃鬼 “不对!”正在自责的斋图突然意识有些不同寻常,“若是天道惩罚,不可能会殃及无辜。” “城隍!”跪在地上的斋图突然拉住站在一旁的东方老赢,“你说吴县令去找城隍了对吗?” 东方老赢看着先生严肃的面庞,点了点头,“先前吴县令是说要去城隍庙求神的。” 斋图黑着脸起身,同时皱着眉头,心里想到:“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忽略了!城隍作为本地阴司,不可能放任鬼佛王和恶鬼横行的。城隍庙一定出事了!” 东方老赢见到先生一言不发的朝县衙外走去,不禁问道:“先生,我们去哪?” 斋图头也不回的大声说道:“城隍庙!” 沈绛雪和东方老赢紧跟着斋图,走出了县衙大门。 门口的官道上寂静无声,路边还躺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斋图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说道:“看样子荣县百姓也遭殃了,没有城隍庇佑,孤魂野鬼都出来作祟了。” 这时,不远的树上传来乌鸦的哀鸣,在寂静的街道显得十分凄厉。 斋图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只乌鸦,对着东方老赢说道:“能把那只乌鸦抓来吗?要活的。” “没问题!” 东方老赢随意在地上拿起一颗石子,直接对着乌鸦弹去,同时自己也运转轻功,轻身朝树下冲去。 石子嗖的一下击中乌鸦的翅膀,乌鸦吃痛从树上落下,正巧被轻身冲来的东方老赢接住。 东方老赢拿着昏死的乌鸦递给斋图,“先生,还留着一口气。” 斋图却没有接过乌鸦,而是郑重看着东方老赢说道:“我有一个法子能让你快速开阴阳眼,但是却有极大的后患。” 东方老赢听到自己可以开阴阳眼,心里反而有些激动道:“先生但说无妨。” “将乌鸦的双眼抠出生吞,不能咬破,这样你就能拥有阴阳眼了。”斋图盯着东方老赢,严肃的说道,“但是,此法会招来乌鸦的报复。它们会设法袭击你,戳瞎你的眼睛,生吞你的血肉。” 东方老赢点头,毫不犹豫的抠出了乌鸦的双眼,一口吞下。 突然,从胃部生出一股灼热之感,从脊椎直冲眼睛,等到了眼睛,东方老赢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剧痛,自己的双眼仿佛被浸入了热油。 “啊!”东方老赢惨叫一声,然后咬紧牙关,双手握拳,强忍着疼痛。 沈绛雪见东方老赢十分痛苦,不由得担心的扶住他,“东方大哥……” 过了五息,痛感渐退,同时东方老赢的眼角流出两道血泪。 “我没事了。”东方老赢重新睁开眼睛,只见他满眼血丝,虹膜黑的更加深邃了。 “沈绛雪,隐去身形。”斋图对沈绛雪说道。 沈绛雪点头,然后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斋图问向东方老赢:“还能看见沈绛雪吗?” 东方老赢点头,“可以看见。” “嗯。”斋图又撸起袖子露出自己如同干树皮一样的左臂,“拔出你的银剑,沾上我的血。轻一点,伤口别开大了。” 东方老赢拔出银剑就在斋图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用剑在伤口上贴了一下,粘上了斋图的血液。 “嘶……”斋图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撕开袖口,在伤口上随意包扎一下。 东方老赢拿着银剑问道:“先生,此举可是为了斩鬼?” “不错。”斋图伸出右手,对东方老赢说道,“把月事棍给我,你用银剑就行了。” 东方老赢点头,解下背在后背的月事棍递给斋图,“先生,学生一直不明,为何桃木剑和银剑可以对付妖魔鬼怪?” 斋图接过月事棍,边走边说:“妖魔鬼怪的能力都是来自聚集的阴气,而这团阴气不如阳气凝聚,所以对付它们要去发散它们身上的阴气。桃花在万物生发的春天开放,桃花桃枝最得天地发散之气。而银是佛教七宝之一,也最好寻得,用来打造兵器最为合适。” 东方老赢听到新的名词,又接着问道:“佛教七宝?” “佛教七宝就是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珊瑚和琥珀。”斋图随意的答道,“也就是所谓的两红两白两黄一琉璃。” 东方老赢满足的点了点头,“学生受教。” 这时,刚说完话的东方老赢突然抬手甩出银剑,飞剑所指,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从屋顶坠落。 东方老赢几个起落跃到青面鬼身前,只见青面鬼心口插着银剑,一动不动,同时伤口处还有一丝黑气冒出。 这时,远处屋角又弹出几个鬼头,东方老赢眼观六路,立刻发现了它们的身影,伸手拔出银剑做防御状。 而那些探头的小鬼立刻吓得缩回了脑袋,跑的无影无踪了。 东方老赢退回斋图身边,肃声道:“那边还有几个鬼跑了,被我击中的青面鬼还在那躺着,似乎是死了。” “还没死。”斋图拄着月事棍,走到青面鬼身边。“果然,我的血对付鬼魂有特效,对付妖怪就必须让他们吃下去才行。” “想要永绝后患,必须将它的魂魄打散才行。”说完,斋图举起月事棍,正欲朝着青面鬼敲去。 当月事棍举到头顶时,斋图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停下挥动的月事棍。 “哎哟,我的老腰……”这一顿,让斋图衰老的躯体闪到了腰。 东方老赢连忙扶住斋图,“先生没事吧。” “没事没事。”斋图抓住东方老赢,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同时看向远处的沈绛雪,“沈小姐,想不想变得更厉害?” 因为畏惧月事棍,躲得远远沈绛雪迷茫的指了指自己,“我?” “嗯。”斋图点头,随即解释道,“要想打散鬼的魂魄,术士鬼差靠符箓法器,而鬼却可以吃鬼!” “吃鬼?先生是让我吃它?”沈绛雪皱眉看着躺在地上的青面鬼,顿时觉得恶心反胃。 债图看出深绛雪的疑虑,安慰道:“鬼魂是一团阴气,汇聚的阴气越多,你就越强大。你不要当他是个鬼,只当他是一团气就好。” “可是……”沈绛雪看着那青面鬼,尖嘴獠牙,嘴角还留着口水,袒胸露腹,一团破布挡住下面,极其猥琐。 斋图看着沈绛雪磨磨唧唧,又激道:“你若想替姐姐报酬,必须要强大自身!运你姐姐的棺材里放的可不是寻常东西,我怀疑你的仇人也会阴阳之法,你若还只是个孤魂野鬼,凭什么报仇?” 沈绛雪双手抓了抓自己的裙子,抿嘴咬了咬牙,一声不吭的朝着青面鬼走去。 斋图和东方老赢让开道路,只见沈绛雪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张嘴就朝青面鬼咬去。 青面鬼如同一个一样,被沈绛雪一口一口吃掉。 同时,斋图在旁边出声提醒:“想办法让进入到你体内的阴气旋转起来,想像一下旋风状,阴气也一样,旋转起来才能更好的聚集融合。” 第51章 庙前斩百鬼 沈绛雪闭着眼睛大口的撕咬着青面鬼,起初一些黑色的阴气从深绛雪身上大量溢出。 随着斋图的提醒,沈绛雪刻意控制着吞入体内的阴气开始做气旋状的流动,渐渐地,身上就不再有阴气溢出。 随着沈绛雪的撕咬,青面鬼如同泄了气的气球,最后被沈绛雪一口吸进了肚子里。 “嗝~” 沈绛雪吃完,不受控制的打了个饱嗝,羞的她连忙用双手捂住嘴。 东方老赢见沈绛雪吃完,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沈小姐,怎么样?” 沈绛雪感受了一下自身的变化,“我感觉身体更加凝实了。” “咳咳。”晚风吹的斋图有些发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随后说道,“沈绛雪,你若想要修炼,也许可以成为鬼仙。” “鬼仙?”沈绛雪一愣,神情疑惑地问道,“鬼也能修仙?” 斋图点头道:“不错,神仙可不是只有一类。纯阴而无阳者,鬼也;纯阳而无阴者,仙也;阴阳相杂者,人也。惟人可以为鬼,可以为仙。 仙有五等者,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之不等,皆是仙也。鬼仙不离于鬼,人仙不离于人,地仙不离于地,神仙不离于神,天仙不离于天。” 沈绛雪听完仍然云里雾里,摇头道:“先生,我还是不懂。” 斋图也摇了摇头,“都说修仙要感悟大道,这我也帮不了你。不过鬼仙乃清灵之鬼,需要神识内守,守一志而不散。 而且所谓鬼仙者,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舍而已。 你若只是想报仇后再入轮回,倒也不必追求这个。” “哦。”沈绛雪迷茫的点了点头,鬼仙的概念在她的心底慢慢扎了根。 斋图深吸了一口气,往天上环顾一圈,碧绿的光圈在瞳孔周围浮现。 只见荣县城内,仍有一道道信仰神力朝着自己身上汇聚,不过这些神力微弱且不稳定,而且在不停的减少。 斋图知道,这是百姓祈祷得不到回应,信仰正在崩塌。他紧了紧衣服,拄着月事棍继续往前走,“走吧,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东方老赢和沈绛雪立刻跟上,朝着城隍庙走去。 一路上,除了路边偶见的尸体,倒是再也没见到小鬼。 似乎在荣县到处作案的恶鬼刻意避开了他们一样。 月光下,城隍庙大门紧闭,而外面却围着上百个鬼。 百鬼披头散发者,青面獠牙者,长舌瞪目者,干瘦如同骷髅者不一而足。 似乎是畏惧城隍庙内的某些东西,百鬼不敢靠近,只是围在周围发出凄厉的鬼叫。 庙内,城隍神像下。 吴县令、县令夫人、沈香玉、年轻捕快四人正在不停的对着神像跪拜,嘴里不断地祈祷着:“城隍大人保佑,城隍大人保佑。” 突然,一声高喊从城隍庙外响起,传入四人的耳中。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 吴县令猛然回头看向大门的方向,惊喜的喊道:“是先生!是先生来了!” 城隍庙前台阶,斋图拄着月事棍缓缓走了上来,调动着体内些微的神力,每次月事棍往地上一杵,就念道一句咒语。 “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地头凶神恶煞走不停!” 斋图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眼瞳散发着悠悠绿光,扫视着眼前的百鬼。 东方老赢手持银剑,沈绛雪伸出利爪,护在斋图左右。 百鬼看向斋图,只见他浑身神光外溢,口中的话语更是如同尖刀刺入耳中,让它们心生畏惧,不敢在此徘徊。 斋图再次迈开步伐,慢慢朝着城隍庙门前走去,每走一步,就念一句咒语,小心翼翼的感受着体内神力的流逝。 “天清清,地灵灵,急奉太上老君令,何神不讨?何鬼不惊!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扫除鬼邪万妖精!驱魔斩妖不留情!” 一股强大的气势从斋图身上荡出,周围更是刮起狂风,吹的周边的树木哗哗作响。 百鬼畏惧的慢慢后退,但是却没有逃窜,渐渐地将斋图三人包围起来。 斋图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心里却有些微微吃惊,“茅山的驱鬼咒难道不太灵?” 但是再看百鬼畏惧不前,似乎又是颇为有效,难道是有东西在逼着这些鬼不能走? 斋图感受着体内神力还有些剩余,心里也稍微安定,茅山道法不像请神咒,只需要些微神力就能起效。 于是,斋图横起月事棍做防御状,再次念道:“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 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深绛雪感觉到斋图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灼热的阳气,吓得立刻往旁边躲了一躲。 在百鬼的眼中,斋图宛如一个金人,此刻他身上的阳气如灼灼烈阳。 在神力的不断流失的情况下,斋图也感受到一身外泄的阳气,同时也感到体力变得非常充沛,大声吼道:“老赢,随我杀鬼!” 斋图的神力不多,此刻他不能再等了,必须利用咒语生效的时间立刻解决城隍庙周围的恶鬼。 围在周围的百鬼看到一身金光的斋图朝着它们冲来,畏惧的一直往后退。 东方老赢提着银剑也杀入鬼群,沈绛雪则张开利爪跟着东方老赢。 百鬼起初退避,但是随着一声乌鸦的哀鸣,众鬼面露凶色,张牙舞爪的朝着三人袭去。 斋图一身至阳气息,拿着月事棍在鬼群众横扫。 恶鬼被月事棍打到一下,立刻浑身冒黑烟,身形渐渐不稳。 而抓到斋图身体的恶鬼,也因为外溢的阳气而灼伤,最多在斋图身上留下道道血痕,但是伤不到要害。 东方老赢开了阴阳眼之后,手持银剑对付恶鬼更是得心应手。 精妙的步伐,配上凌厉的剑术,每一招都是杀招。 而被银剑刺到的恶鬼,因为斋图的血液而变的呆滞无神。 沈绛雪跟在东方老赢身后,一旦有恶鬼被刺中,就立刻趴上去撕咬将其吃掉。 随着吃的鬼越来越多,沈绛雪吃鬼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从最初的十几口,到后来的两三口。 一百多只鬼,说多也不多,很快就被三人解决的一干二净。 远处树木上,一只乌鸦将城隍庙前的这一幕尽收眼底。 乌鸦眨了眨眼,晃了晃脑袋,展翅飞向了远方…… 第52章 大人,该上路了 斋图拄着月事棍,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上一道道伤口染红了身上的衣服。 东方老赢额头微汗,确认周围安全后,将银剑收回剑鞘,默默走到先生身旁。 沈绛雪则在努力的控制着刚刚吃下的大量阴气,因为一次性吞入了太多阴气,导致她现在有些消化不良,阵阵黑气从她身上不断冒出。 斋图佝偻着腰,回头看到了沈绛雪的情况,“沈小姐,快回到老赢的剑里,铁剑可以帮助你聚气。” 东方老赢闻言,拔出了天星剑,将剑鞘对准沈绛雪。 沈绛雪点头,化作一股黑气钻入了剑鞘内。 等沈绛雪全部进入,东方老赢将天星剑插回。 天星剑插入剑鞘,突然发出蜂鸣,剑身急速的颤动,震得剑鞘咔咔作响。 东方老赢大惊道:“先生,这是何故?” 斋图皱眉问道:“沈小姐,你怎么样?” 沈绛雪则在剑鞘内回应道:“我没事,只是觉得身体内控制不住的阴气都被天星剑吸收了。” “天星剑?”斋图看向东方老赢,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老赢的佩剑是有名字的,“你的剑是什么铁造的?” 东方老赢微微举起天星剑道:“此剑乃是天外陨铁打造。” “倒也不是凡物。”斋图点了点头,“万物有灵,草木土石尚且能成精怪。你的剑正在吸收阴气,好似有开灵的情况,你自己时常注意一下它的变化。”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手里的天星剑抖动渐弱,慢慢归于平静。 城皇庙内,吴县令听到外面似乎没了动静,尝试着对外面喊了一喊:“一得先生?” 斋图听到吴县令的喊声,眯了眯眼,大声回道:“大人开门吧,外面无事了。” 吴县令听到斋图回应,欣喜地拔掉门闩,打开了大门。 城隍庙的大门咯吱咯吱的慢慢打开,吴县令率先走出大门,县令夫人,沈香玉和年轻捕快亦步亦趋的紧跟其后。 “先生……”吴县令看到斋图,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般,立刻跪倒在斋图身前哭喊道,“求先生救救荣县,救救我儿啊!” 县令夫人也哭哭啼啼跟着夫君跪了下来。 斋图看着悲痛欲绝的两口子,深吸了一口气。 “你的儿子我救不了,而且你……也不能继续活了。” 吴县令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祈求的看着斋图道:“下官阳寿已尽死不足惜,可是我儿是无辜的啊!何以遭此大难!” “唉……”斋图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吴县令愣愣的看着斋图,不知先生是什么意思。 斋图看着吴县令和县令夫人缓缓说道。 “从前有个大户人家的家里有一个管家,非常富有。有一天,他忽然梦见一个人进来对他说:‘你欠我四十千钱,现在应该还我了。’ 他惊讶地询问缘故,那人也不回答,径直向里屋走去。 他一下子醒来,妻子正好生了一个男孩。 他知道这孩子是来要前生的帐的,就拿出四十千钱单独放在一个房间。 凡是孩子的一切衣食、医药费用,都从这四十千里开支。 过了三四年的功夫,看看那四十千钱只剩七百了。 有一天,奶娘正抱着孩子在一边玩耍,管家便叫过孩子来,对孩子说:‘四十千快用完了,你该走了。’ 话刚说完,小孩的脸色就变了,接着头向后一仰就瞪了眼,摸了摸鼻子,已经没气了。 于是就管家就把剩下的钱买了治丧的物件,把小孩埋了。” 吴县令听完,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斋图安慰道:“生好孩子是来报恩的,生坏孩子,是来讨帐的。生死由命,生了孩子的不要过于欢喜,孩子死了也不要过于悲哀。” 斋图说完,县令夫人已经哭的泣不成声,而吴县令绝望的看着他:“我吴家,就这么绝后了吗?” “大人节哀,你该上路了。”斋图盯着吴县令肃声道。 吴县令还没从悲伤中缓过来,愣愣的看着先生,“现在吗?” 斋图点了点头,指了指东方老赢腰间的佩剑,“你自己来吧。” 吴县令的眼睛盯着天星剑,心底生出畏惧,“先生,可否再宽限几天?” 斋图摇头叹息道:“大人,让你活着已经违背天道。若是继续活着,天道的惩罚可能会落在你的家人朋友身上,你也不想你的夫人再受到伤害吧。” “天道惩罚……”吴县令瞪大了眼睛,嘴里喃喃自语,“家人……朋友……” 吴县令突然站起来拽住了斋图的领子,眼白里充满血丝瞪着斋图歇斯底里的吼道:“什么孩子是来讨账的,根本就是你的借口对不对!若不是你让我还阳,我儿根本不会死对不对!对不对!” 斋图突然被吴县令抓住衣领,呼吸一窒,心里第一次生出慌乱的感觉。 的确,他所说的故事表面上是想安慰吴县令,实际上更是给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还没等斋图想好说辞,东方老赢就欺身上来用剑柄挑开了吴县令的手,并大声呵斥道:“先生为救你们一身是伤,尔等竟还恩将仇报,血口喷人!” 吴县令被东方老赢推倒在地,愣愣的看着浑身是血的斋图,又想到昨日在刑场上为了拆穿鬼佛王的阴谋,更是被烈焰焚烧,顿时心生愧疚。 吴县令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抱了抱妻子,“夫人,好好照顾自己……” 吴氏的眼泪都快哭干了,双眼通红,哽咽的说道:“夫君……” 吴县令颤抖的转身面对东方老赢,撕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胸膛,“少侠,动手吧。” 东方老赢看了一眼斋图,斋图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天星剑瞬间穿过吴县令的心口,拔剑收剑在一瞬间完成。 吴县令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失去了生机,躺倒在地,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染红了地面。 斋图此刻竟不敢睁开双眼,只是站在原地调动着最后一丝神力,缓缓念道: “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生。 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 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 富贵贫贱,由汝自召。 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 超生咒念完,吴冕观的鬼魂浑身被包裹着金光,吴县令对着斋图施了一礼,然后金光带着他朝地府飞去。 荣县城北,乌鸦飞过树林,钻入到一个幽深的山洞中。 山洞里,有一个人形黑影,乌鸦落到黑影的肩膀上,发出刺耳的哀鸣。 黑影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嘶喃喃自语:“这个人,好像更有意思……” 第53章 消失的城隍 斋图撇过脸去,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老赢,保护好他们。” 说完,斋图拄着月事棍,一个人走进了城隍庙大殿。 城隍的神像伫立在大殿中央,仍然散发着微微神光,斋图巡视了四周,连一个阴司都没有见到。 斋图用月事棍在地上一杵,大声喊道:“荣县城隍何在?!” 城隍庙内一片寂静,唯有斋图的喊声在大殿内回荡。 斋图回到城隍神像前,抬头皱眉看着神像威严的脸庞,“神光还在,城隍去哪里呢?” 而后又看到香炉上还燃有不少清香,想必是刚才躲避在此的众人点上的。 斋图挑了三根差不多长的清香,用两手的中指和食指夹住香杆,大拇指顶着香的尾部。 然后将香安置在胸前,香头平对城隍神像道:“天灵灵,地灵灵,拜请荣县本地城隍神。弟子斋图在城隍庙前,今夜以三柱清香,化做百千万亿香云,朵朵五彩祥云,叩请城隍神,脚踏祥云到此坐镇。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无虚不现身,恭请束束降临来也。” 祈祷完毕,斋图在举香齐眉,然后再拿回胸前,重复拜了三次。 只见清香的烟雾一缕缕的并未飘散,而是如同一朵朵小云彩,缓缓的朝着大殿后门飘去。 斋图端着香,循着烟雾朝后门走去,只见烟雾穿过后门,进入后殿,再从后殿的边门飞出,最终钻入了屋后的茅房之中。 茅房骚臭的气味远远的就钻入了斋图的鼻子,让他一阵恶心。 “卧槽,怎么这么臭?”斋图用袖子捂住鼻子,这股恶臭仿佛是一直巨大的大象吃了巨多的猫屎然后放了一个巨大的臭屁,让人恶心作呕。 斋图强忍着臭味,推开了门,只见一个茅坑上面盖了一个大石头,而香雾正是往那石头底部钻入。 “不是吧……” 石头下面压着一大摊粪水,而石头上面还有人拉的几坨粑粑,整个石头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斋图立刻退出了茅房,跑的远远的喘了几口粗气。 刚呼吸的那几口气明显还带着恶心的粪水味,让斋图一阵反胃,干呕了几下,又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缓过劲来。 斋图将月事棍背在身后,在院子里找了几个竹竿拿在手里,再次返回茅房。 竹竿插入粪水,抵在石头底部,斋图用力一掀,整个石头往前翻滚,粪浆在茅坑边缘激荡,恶臭的气息更加浓郁。 斋图强忍着恶臭,往粪水里看去,刺激性的气体刺得他眼睛发酸。 香雾仍然在往粪水里飘去,斋图用竹竿在里面搅了一下,挑出了一坨像布一样的东西,而香雾正萦绕在这一坨东西上。 斋图捂住鼻子,挑着这坨东西快步走出了茅房,将它丢在草地上,然后慢慢用竹竿将它打开。 这坨东西打开后竟然是一副绸绢画,画上是一副夜宴图,画面内觥筹交错,婢女载歌载舞,整个宴会都沉浸在在纸醉金迷的夜宴行乐中。 而上面的人物众多,而且层级分明,其中最大的人物很明显的能看出正是荣县城隍的装束。 斋图捂着口鼻,眯着眼睛盯着绸绢画,暗骂道:“荣县都水深火热了,你个老倌儿还在画里饮酒作乐!” 他又用竹竿戳了戳画里的城隍,呼喊了两声:“城隍爷,城隍爷?”,然而绸绢画毫无反应。 “果然神仙都怕这污秽之物……”斋图将竹竿扔下,然后寻来水桶打了一桶清水。 一桶清水泼下,虽然祛除一些污渍,但是这幅绸绢画仍然毫无动静。 “麻烦……试试道教的净身咒吧……”斋图拖着衰老的躯体,喘了几口粗气,又去打了一桶清水。 这次斋图没有直接一桶泼下,而是慢慢的将水缓缓留下,一边往绸绢画上倒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依日洗身。以月炼形。仙人扶起。玉女随形。二十八宿。与画合形。千邪万秽。逐水而清。” 咒语一出,绸绢画上的污渍再遇到水,就不再与水相融,而是随着井水慢慢朝边缘褪去,整个绸绢画立刻变得洁净如新。 污渍洗净后,绸绢画竟然散发出一丝丝神力,画内的人物瞬间都活了起来。 之前燃烧的香雾再次朝着绸绢画聚集,一缕缕香雾飘进了画里,顿时在画面上显现了出来。 斋图再次朝画内大喊:“荣县城隍,你给我出来!” 绸绢画顿时光芒大作,一道道神光从画内飞出,在斋图周围汇聚成一道道人形,而画内的人物便只剩下侍奉的童子婢女等。 出来的正是荣县城隍以及麾下的文武判官,八司大神,各路将军等。 荣县城隍见到是一个老头儿喊他,正欲出声询问,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胃内翻滚如海,一阵干呕吐出一股股骚臭难闻的粪水气息。 其他的一众神司也都纷纷干呕,顿时整个区域臭气冲天。 斋图被这突如其来的臭气熏到,也是跟着吐了起来。 和城隍神差只是呕出气体不同,斋图都快把前天的饭菜吐出来了。 城隍强忍着恶心,立刻双手掐印,口中大喊:“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起!” 一股清凉的旋风在众人周围飞过,将体内和周围的污气带去空中。 没了恶臭的气味,斋图这才缓过气来,清了清嗓子里的胃酸,指着荣县城隍说道:“还以为你们在画里吃香的喝辣的,没想到吃的还是茅房里的屎尿屁。” “怎么会这样?”荣县城隍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副绸绢画,然后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仙长呢?” 斋图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仙长!没想到你堂堂一县城隍,竟然也把恶鬼当做神仙!” 脸上一黑一白的阴阳司听到斋图的话语立刻呵斥道:“大胆!竟敢跟城隍大人这么说话!” 斋图则嗤笑道:“哟,大人好大的官威啊,那你何不看看荣县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荣县城隍此刻也觉察到不对,掐指一算大喊不妙,立刻吩咐道:“纠察司,日夜游神,枷锁将军速速巡视本县,其他各司从旁协助!” 各司听令飞身而起,荣县城隍则郑重地看向斋图,“多谢老人家提醒,不知阁下是?” “在下斋图。” “斋图?”荣县城隍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八旬老人,“您是,一得先生?” “不错。”斋图点头道,然后弯腰将那副绸绢画捡了起来,仔细端详,“这绸绢画神光内敛,不是凡物,是谁给你们的?” 荣县城隍看到斋图拿起那幅画,皱眉答道:“大约一个时辰前,一位仙长来访,邀请我等入画参观,方才在画内还与他交谈,出来时便不见他踪影了。” “一个时辰?”斋图挑眉,“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大人怕是已经在画里呆了四天了!” 第54章 尸变 “四天!”城隍惊讶地看着斋图,有点不敢相信。 随后斋图将这几天荣县发生的事情粗略说了一下,“如你所见,我这幅样子也是因为请天雷遭到反噬。” 荣县城隍皱着眉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不过与我相见的那位仙长相貌十分年轻,而且在他身上我也感受不到妖鬼二气,应该不是先生所说的鬼佛王。” “十分年轻?”斋图陷入思考,这个情况是出乎他预料的,“这个所谓的仙长能瞒过一县城隍,若非鬼佛王,事情就有些复杂了啊……” “此次闹鬼颇为蹊跷,必有内情。”随后斋图向荣县城隍施了一礼,“还请城隍大人速速将荣县内的鬼怪肃清,还荣县一个太平。” 荣县城隍也回了一礼,“先生客气了,下官定当竭尽所能。” “如此,鄙人就先告辞了。”斋图拱手告辞,“这次鬼祸起于县衙,我先回县衙再行调查,如果纠察司有什么发现,还请告知于我。” 荣县城隍拱手回礼道:“那是自然,先生慢走。” 看着斋图拄着月事棍离开,荣县城隍显得十分惆怅,不复刚才从容地模样,对着旁边黑白脸的阴阳司说道:“速速核查荣县百姓死亡人数,我等受人香火,此次却不能尽责,怕是已经失了威信,此次不光是荣县的劫难,更是我们的劫难啊!” …… 斋图回到城隍庙大殿前,对众人说道:“城隍神被困,才导致恶鬼作乱。如今已被我救出,大家可以安心了。” 年轻县令和沈香玉闻言,心里舒了一口气,心中安定起来。 而县令夫人依然默默的守在吴县令身旁。 虽然斋图与吴县令相识不久,但是当初吴县令为他尽心操办丧事,斋图也是承了他一个大人情。 如今吴家绝后,只留下遗孀,让斋图十分内疚。 “老赢,背大人回家……” 斋图拄着月事棍,先行一步。 抬头望向夜空中,只见城隍的阴司在忙碌的飞来飞去,满城的缉拿孤魂野鬼。 东方老赢背起吴县令的尸体,紧跟斋图。沈香玉和年轻捕快见状,两人扶起县令夫人也跟着斋图回到县衙。 回到县衙后,东方老赢将吴县令的尸体放在屋里,沈香玉扶着县令夫人坐下。 斋图拉过年轻捕快出门问道:“小老弟,县衙闹鬼前有什么怪事吗?” 东方老赢依旧跟在先生左右。 年轻捕快此时还有些战战兢兢,听到先生问话,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最近怪事倒是不少,先是县衙客房突然倒塌,然后就是地上突然出现的大脚印。” 斋图皱眉,这些都是那晚夜叉作祟造成,于是继续问道:“还有其他的吗?例如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年轻捕快再仔细回忆道:“说到不寻常,敛尸房之前倒是丢了一具无主的尸体。” “尸体?什么尸体?”斋图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只是不敢确定。 年轻捕快说道:“先生应该见过,就是之前义庄里死掉的镖师。” “镖师?!” 斋图瞪大了眼睛,诸多被忽视的细节被串联起来,他立刻拉住年轻捕快的衣领问道:“尸体是不是四天前失踪的?” 年轻捕快看着瞪大双眼的斋图,吓得哆哆嗦嗦的回道:“好……好像是的……” 斋图慢慢地松开了年轻捕快的衣领,嘴里喃喃自语。 “被困棺材内的女子,装有尸泥、鲜血、骨灰的的棺材,询问治尸之法的镖头。还有镖师诡异的死亡,根本就不是夜叉的手段。如今十八位镖师丢了一具尸体,时间又与城隍消失相吻合……错了,都错了……” 斋图转身看向东方老赢腰间的天星剑,“沈绛雪,你出来,有话问你。” 沈绛雪听到先生问话,从剑内飘出,小声道:“小女子请求先生小声点,我不想让姐姐知道我的存在。” “好。”斋图点头答应,“我问你,你死后一直跟着你姐姐吗?” 沈绛雪摇头道:“我是从镖师押解姐姐时才尾随其后的。国舅在时,他身上有股让我畏惧的气息使我无法近身,而镖师似乎是杀气太重,我也靠近不了。” 斋图严肃的看着沈绛雪,“也就是说,你死后,国舅和镖师干了什么你都一概不知对吗?” 沈绛雪点头称是,斋图立刻走到屋里,睁开绿眸打量了一下沈香玉。 斋图观查沈香玉身上并无其他古怪的气息,心里舒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沈香玉,有些事要问你一下,你且如实回答。” 沈香玉将安抚县令夫人的手收回,起身回道:“先生请说,小女子必定如实回答。” “我且问你,你被国舅打晕装入棺材前还记得多少事情?装入棺材后又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可曾见过镖师里的人或听到过什么动静?” 沈香玉摇头道:“晕倒后我就不知晓任何事了,一直晕晕乎乎不曾睁眼,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人给我喂食东西还有药物,后来在棺材中清醒过一次,当时虽然能动但是却发不出声音,我用力拍打棺木也无人应答,后来就又昏了过去。” “看样子除了失踪的那位,其他镖师都不知情。”斋图又问向年轻捕快,“小老弟,镖师押送的那口棺材还在吗?” 年轻捕快点头答道:“在的,和镖师一同停在敛尸房呢。” 斋图一愣,“尸体还没下葬?” 年轻捕快摇头道:“没呢,那镖头都是有名有姓的人,县太爷已经差人送去书信,让他们家人前来认领。” “快带我去,老赢跟我一块。”斋图说完,又问向年轻捕快,“天这么热,不怕尸体腐坏吗?” 年轻捕快在前面引路,边走边说:“县衙的仵作有药水,可以让尸体三个月不腐坏。” 斋图点头继续跟着年轻捕快,县衙内此刻已经没了活人,路上还能看见残缺不全的尸体,不过周围已经看不到恶鬼了。 等到了敛尸房,斋图就看到其中散发着一阵阴森森的气息。 “有点不对劲,老赢小心点。”斋图紧握月事棍,慢慢推开了敛尸房的门。 屋内,一排小木床摆在墙边,另一侧放着那个装了尸泥和骨灰罐的棺材,而旁边还放着镖师身上的物品。 斋图走近查看,“糯米袋,桃木小剑,大蒜头,朱砂墨斗线。这些东西怎么在这?” 年轻捕快回道:“县太爷说都是物证,所以就都放在一块了。” 斋图点头,然后走到镖师的尸体旁查看,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只见每个镖师尸体的脑门上都有一个朱砂点。 斋图皱眉,心里感到不妙,“这朱砂是谁点的?” 年轻捕快凑上前看了一下,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也许是仵作做的记号?”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斋图又伸出手指往尸体的鼻孔里探了一下,拿出后手指上果然沾有朱砂。 斋图严肃的又用手指抠了一下尸体的耳朵,果然又有朱砂! “老赢,快帮我看下其他镖师的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有没有东西!” 东方老赢立刻动身,撕开了一个镖师的衣服,露出尸体的胸膛,只见胸膛心窝处涂着朱砂,同时写有符咒。 再翻开左右手心和脚掌心也同样有朱砂和符咒。 东方老赢再翻过尸体看向背膛心,也都有相同的符咒和朱砂! “先生!有东西!” “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七处封七魄;耳、鼻、口封三魂……” 斋图扫了一眼东方老赢扒开的尸体,然后紧张的掰开了尸体的嘴巴。 只见尸体的嘴巴里也塞了朱砂,同时还卷有一道符箓! 斋图将符箓抽出,慢慢打开,嘴里喃喃念道:“辰州符……” 突然,斋图手里的符箓无火自燃,吓得他急忙甩开。 而其他尸体的嘴里也纷纷冒出烟来,十七位镖师的尸体突然睁开双眼,僵直的从床上弹起! 第55章 斗法 十七位镖师僵硬的转头看向斋图,他们双臂前伸,指甲疯狂生长至两寸长,尖锐发黑。 突如其来的尸变,让斋图吓得后退了两步,急忙屏住呼吸。 “啊!”年轻捕快吓得干嚎一声,一屁股摔倒在地,转身就往门口爬去。 十七位镖师齐齐看向年轻捕快,腾的一下腾空跳起,纷纷朝着年轻捕快袭去。 东方老赢见状,拔出银剑拦在中间。 一只僵尸飞身袭来,东方老赢一个鞭腿拦腰踢去,嘭的一声,僵尸被拦腰踢飞到一旁。 而东方老赢的腿却觉得像是踢到了钢板一样,小腿肚子震得发麻。 解决了一只僵尸,后面又跳来一只,前伸的利爪朝着东方老赢抓来。 东方老赢收回颤颤的右腿,横剑抵挡。 僵尸的利爪抓在银剑上,竟然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音。 东方老赢左脚往后一抵,双手持剑死死的抵住僵尸的袭击,他感觉这僵尸的力道非常大,丝毫不逊色于武林高手。 咔嚓一声,银剑在僵尸的抓握下竟然应声而断。 东方老赢见状立刻侧身躲避。 这一切发生的极为迅速,年轻捕快已经爬出门口,而此时斋图屏住呼吸跑到了棺材旁拿到了镖师的糯米袋。 “老赢,屏住呼吸蹲下!” 东方老赢闻言立刻屏息蹲下,这些僵尸似乎是突然失去了目标,齐齐的转身看向刚刚说话的斋图。 斋图立刻从糯米袋里抓了一大把糯米,朝着僵尸撒去。 糯米碰到僵尸立刻纷纷崩裂,有的甚至崩成齑粉,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这一波糯米将僵尸击退了几步,斋图再抓一把糯米,对着东方老赢喊道:“快来这边,用地上的桃木小剑攻击他们!” 东方老赢先是一个翻滚与僵尸拉开距离,然后跳到斋图身边。 与此同时,僵尸群又试图攻来,斋图又撒了一把糯米,然而这次糯米的威力竟然有所下降。 东方老赢蹲下直接用力掰掉了三把桃木小剑,然后以飞刀的手法将三把小剑依次甩出,精准的射中最前面的三个僵尸的心口。 桃木剑戳进僵尸体内半截,如同烧红的铁棍戳进血肉里,立刻滋滋的冒出大股黑烟。 而漏在外面的那一截桃木剑不一会儿就掉了下来,断层处焦黑一片,如同被火烧断一样。 虽然桃木剑被灼断,但是被射中的僵尸也纷纷倒下不再动弹。 “继续!”斋图对着东方老赢喊道,自己则继续撒糯米。 东方老赢一把抱起桃木剑长矛,掰掉一个桃木剑就往僵尸射去。 一个个僵尸被射中纷纷倒地,最终只剩下最后一只桃木小剑。 斋图见十七个镖师都失去了行动力,立刻抽出朱砂墨斗递给东方老赢,“快,用墨斗将他们捆在一起!” 东方老赢接过墨斗立刻去捆镖师,因为之前这墨斗是用来捆棺材的,所以墨线极长,足以捆住这些尸体三圈。 这时,一个城隍阴司飞入敛尸房,手里持着一个写有“夜”字的手牌,他看到一地的僵尸也大为吃惊:“远处见此地有异样气息,没想到竟是僵尸。” 斋图见夜游神到来,立刻问道:“来的是哪路神仙?” 阴司见到斋图立刻行了一礼,“一得先生,在下夜游神。不知此处的僵尸是怎么回事?” “还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有人刻意练尸!”斋图看着被捆住的僵尸,心里仍然不安,“夜游神有没有法子将他们彻底灭了” 夜游神摇头道:“僵尸有魄无魂,跳出三界六道外,不入轮回,不沾因果,我等阴司无法处置。” “那就只能烧了!”斋图看向东方老赢喊道,“老赢,把镖师全部抬到屋外烧了!” …… 荣县城北,一座悬崖上。 一个青衣年轻人盘腿坐在崖边,一只乌鸦站在他的肩膀上,而他面前的地上,矗立着十七个小草人,草人旁边还有一口小棺材。 突然,十七个小草人纷纷冒出一股白烟,纷纷倒地。 青衣人嘴角露出微笑,右手食指中指并指为剑,指向草人的方向,然后往上一台,口中喝到:“起!” 躺在地上的草人开始微微颤动。 …… 荣县县衙,东方老赢正扛着镖师尸体一个个往门外运。 突然,被墨斗捆住的尸体睁开双眼,猛然一挺,但由于被墨斗捆住,尸体仅仅是抖动了一下。 东方老赢察觉到肩膀上的尸体一抖,立刻将尸体摔到地上。 只见被墨斗捆住的尸体都在不停的蠕动。 “糟了,这样根本没法烧!” 斋图也被僵尸突然的抖动吓了一跳,此刻僵尸复活,而墨斗遇火既断,到时僵尸带着火更为危险。 东方老赢回到债图身边,忧心道:“先生,怎么办?” 斋图捏着光秃秃的眉心,闭眼皱眉思考,“僵尸有魄无魂,人有三魂七魄,湘西巫术中是用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七处封七魄;耳、鼻、口封三魂。” 斋图突然睁开眼睛喃喃道:“练尸封三魂不是为了让魂困在尸体内,而是让三魂回不来!” “老赢,快用布将僵尸耳鼻口里的朱砂擦掉!”说着,斋图拿着月事棍就往僵尸嘴里戳去,然后利用棍子一端的月事带将僵尸嘴里的朱砂擦去。 东方老赢也从衣摆上扯下布条,小心翼翼的去擦去僵尸鼻内和耳内的朱砂。 很快,十七位镖师耳鼻口内的朱砂被擦干净。 斋图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神力,发现这一段时间又积攒了一些,于是调动这一丝神力开始念咒招魂。 “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河边野外,庙宇庄村,公庭牢狱,坟墓山林,邪术所迫,失落真魂,今请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收查此地十七位镖师真魂。 三魂已失,七魄留存。一曰胎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收回附体,筑起精神。 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急急如律令! ” 斋图感受着体内的神力被快速抽出,周围阴风大作。 …… 容县城北山崖。 青衣人仍然并指虚抬半空小草人依然在不停颤抖。 突然,月光下的山林里刮过一道阴风。 青衣人眉头一皱,立刻收回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往空中一抛。 双手结印,口中喝到:“去!” 还在空中的瓷瓶,瓶口的木塞砰的一声弹出,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飘向荣县。 瓷瓶落下,青衣人伸手接住,木塞落下正好又塞回瓶口。 而地上的小草人突然冒出火来,瞬间被烧成灰烬。 青衣人又将右手中指抵在草人旁的小棺材上,用力一按,整个小棺材咔嚓一下破成碎片…… 第56章 走尸 随着咒语念完,周围阴风大作,几缕微不可查的气息从空中飞来,纷纷钻入镖师们的耳鼻口中。 斋图面前颤动的镖师们纷纷静止不动,而每个尸体上都飘出了一个鬼魂,这些鬼魂正是镖师们的亡灵。 “王正大哥?”斋图试着喊了一下镖头,可是镖师们只是呆呆的站着,没有任何回应。 突然,敛尸房内的那口棺材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斋图听到敛尸房内的动静,忙拄着月事棍进屋查看。 只见棺材内的尸泥散落一地,尸泥里的血液如同活了一般,从棺材中心化作树根状向四周分散。 而棺内的骨灰罐也纷纷纷纷落地破裂,骨灰粉沾到尸泥,竟像掉入了油锅一般,滋滋的冒出泡泡来。 “这又是什么鬼?” 斋图用月事棍往尸泥下一挑,只见月事带碰到尸泥立刻滋滋啦啦冒出烟来,而挑起的树根状血液就如同一根根血管扎入泥土。 但是尸泥阴气过重,月事棍的一端很快就如同焦炭一般,失去了威力。 而敛尸房外,东方老赢大喊:“先生!有点不对劲!” 斋图又用月事棍的另一端敲打血根,结果仍是被烫成焦炭,整个月事棍都报废了,听到东方老赢得喊声,斋图放弃了挑断血根的想法,立刻跑出门外。 只见其中一只被东方老赢扒掉上衣的镖师,从接触地面的肌肤开始,一道道血丝向上生长,一直延伸到脑门。 同时,漂浮在尸体上的鬼魂也发生了相同的变化,只见鬼魂身上缠绕了一道道血丝,原先呆滞的双眼变得血红,转头死死的盯住门口的斋图。 斋图握了握手里已经化为焦炭的月事棍,额头上沁出一丝冷汗,“夜游神!这鬼魂应该归你们管吧!” 而夜游神见到鬼魂的变化,竟然直接飞到空中,大喊了一句“小神这就去搬救兵!”,之后就直接飞走了。 “我他妈……”斋图刚想骂人,那十几只厉鬼就朝着他飞来。 东方老赢手里的银剑已碎,手里只有一柄小桃木剑,见到一群厉鬼朝先生袭去,一个飞身横在他们中间,小桃木剑飞射而出。 众鬼聚集在一团,桃木剑射出,如同烧红的烙铁串入血肉,击穿了五个厉鬼后才化为灰烬消散。 这一击虽然稍微阻隔了一下厉鬼的攻势,但是此刻他们二人都没了武器,斋图再内视自身,发现神力也在刚才招魂时耗尽,无力再用杀鬼咒。 厉鬼被桃木剑击退威慑一番,但是并未造成多少伤害,十七个厉鬼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斋图嚎叫一番,再次袭来。 “站我身后!”斋图立刻将东方老赢拉到身后,手里往怀里一掏。 斋图挡在敛尸房门口,从怀中抽出绸绢画,双手打开横在门口,闭上眼睛心里祈祷道:“是死是活就看你了!” 十七个恶鬼张牙舞爪的冲向门口,纷纷被吸入画中。 斋图感觉到手里的画布传来冲击感,睁开眼睛就看到厉鬼被吸入画中,急忙翻转画布,只见夜宴图里多了这十七位镖师的形象。 斋图急忙将绸绢画卷起,只见画布微微鼓起,似乎有东西想出来。 “老赢,你是不是处男?”斋图紧紧握住画卷两端,转身问向东方老赢,“我需要童子尿。” 东方老赢尴尬的摇了摇头。 “草,拿着!”斋图将画卷递给东方老赢,吩咐到,“握紧两端,别让鬼东西出来!” 腾开双手的斋图立刻解开裤带,“快把画卷拿过来!” 东方老赢尴尬的将画卷凑到斋图胯下,只见一道黄色的液体浇到了画卷上,立刻将其浸湿,而画卷的异动也立刻停止。 …… 容县城北悬崖。 青衣人面前有十七个漂浮的血色纸人,突然,血人似乎失去了控制,纷纷飘落在地上。 “野路子倒是不少……”青衣人喃喃道,然后从袖口又掏出一把纸人撒在小棺材周围,“可惜,荣县只有你一个斋图。” 然后青衣人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 “恶鬼食人,怨气难平,尸身不全,安息难为。午夜已至,北斗星移。荫土为引,血根为脉。荫尸之地,封魂开魄。荣县遭恶鬼啃食者,尸身所缺,皆要啃补。起!” …… 荣县县衙敛尸房。 斋图伸手,用两指捏过湿哒哒的绸绢画,吩咐道:“快去厨房找些盐来,越多越好,我要用盐撒在镖师尸体上然后烧掉,不然这些鬼魂还会作祟。” “好的先生。”东方老赢点头,甩了甩手上的尿渍立刻出门找盐。 县衙门口,年轻捕快战战兢兢的朝着官道走去,“感觉还是回城隍庙安全……” 刚走上官道没两步,就看到路边手脚被啃的残缺不全的百姓尸体,年轻捕快咽了咽唾沫,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菩萨保佑,玉皇大帝保佑,城隍老爷保佑……” 一边念道,年轻捕快一边快步走过,没走两步又看到前面趴着一具胸膛被恶鬼挖空的尸体。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年轻捕快离得远远的就开始刻意绕开这具尸体,可是绕开这具就离的旁边那具更近了。 就在年轻捕快惆怅时,两具尸体突然抖动了一下。 “妈呀!” 年轻捕快吓得大叫了一声,一屁股摔到在地。 而后再看向尸体,发现并没有动弹。 “不会眼花了吧。” 年轻捕快安慰自己,揉了揉眼睛。 却见眼前的那具尸体慢慢爬了起来! 年轻捕快吓得连滚带爬往回跑,起身的瞬间看到旁边那具断了腿的尸体也用手扒着地朝自己爬来。 “我滴妈呀!”年轻捕快吓得重新冲回县衙,边跑边喊:“一得先生!不好啦!尸变啦!” …… 敛尸房外,东方老赢拿着一大包盐朝着镖师尸体身上撒去,又抱了一堆干柴堆在旁边,浇上油。 斋图举着火把站在一旁,对着镖师们的尸体说道:“兄弟们,对不住了!” 说完,火把往干柴上一扔,烈火开始熊熊燃起,很快吞噬了镖师们的尸体。 第57章 地狱根 火和油燃出了滚滚浓烟,闪耀的火光映照着斋图苍老的面容。 干柴炸裂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晚极为明显。 突然,十七位镖师的尸体猛然炸裂,血液冲破烈火溅的满地都是。 爆炸中,燃烧的木柴也四处飞溅。 东方老赢反应迅速,用脚踢飞了两个火红木棍。 同时天星剑在沈绛雪的控制下,自动飞起,为东方老赢挡下了其他三根飞来的柴火。 而斋图就没这么好运,一根粗大的木棍,裹着火焰拦腰将他击倒在地,炙热的火苗燃烧着他的肚皮,同时点燃了他的衣服。 “啊!”斋图痛苦的哀嚎,急忙用手去抵开木棍。 但是木棍整体都还燃着火苗,双手触碰下更是灼热难忍,如同被放上烧烤架的鸡爪一般。 但是已经经历了火刑的斋图,对疼痛的抵抗又上了一个台阶,强忍着剧痛将木棍推开,然后迅速打滚试图扑灭自己身上的火焰。 而镖师的血液触到地面后立刻扎根,和棺材内的血液一样化为树根状,与敛尸房内的血根连成一片。 “先生!”东方老赢抓住悬空的天星剑,立刻奔向满地打滚的斋图。 东方老赢脱下外衣,往斋图身上一捂,这才将斋图身上的火焰全部熄灭。 斋图颤抖着被烧的血肉模糊的手,忍痛低头看了一眼更加惨不忍睹的肚子,愤恨的骂道:“要让我抓到谁在捣鬼,我非要把他串到烧烤架上!” 远处,年轻捕快飞快的朝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先生!不好了!尸变啦!” “嘶……”斋图疼的吸了一口凉气,又看向跑来的年轻捕快,“别喊了,都解决了掉了,这时候才喊有什么用!” 年轻捕快跑到斋图身前喘着粗气,“先生……呼……我是说外面也有。” 斋图本就被火焰熏黑的脸更加黑了,焦急道:“外面也有?有多少?!” “具体有多少不知道。”年轻捕快说完,转身指了指身后,“不过我后面就跟了两只。” 斋图和东方老赢看向年轻捕快所指的方向,只见一只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在朝着他们快步跑来,而地上还有一个用手扒着地面行动的断腿尸体,速度竟也是不慢。 “草!东方老赢快把我腰间的糯米拿出来!” 斋图先前在降服镖师后,把镖师的米袋都系在了腰上,此刻又见到僵尸第一反应就是用糯米治它。 东方老赢立刻扯下斋图腰间的米袋,此时米袋只剩三个,而且上面都被烧破了洞。 “先生,好像熟了。”东方老赢掏出袋子中的糯米,入手滚烫。 斋图无语的看着东方老赢手里糯米,这时候是该纠结这种问题的时间吗? “别管熟没熟,给我砸僵尸,里面总有几个生的吧!” 东方老赢点头,抓住一把糯米朝奔来的僵尸一甩,部分糯米碰到僵尸立刻崩裂炸的噼啪作响。 连撒三次糯米后,这两个僵尸便倒地不起。 东方老赢看到糯米的奇效,感叹道:“想不到这吃的糯米竟有如此神效。先生,这是为何?” 斋图身上的剧痛已经让他的神经麻木,听到东方老赢得问题,随口回答道: “糯米五行齐全,在生长过程中又吸收天地二气,成熟后更是经过太阳暴晒,极具阳气。同时糯米又有很强的粘性,可以吸附僵尸的邪气,使其失去凶性。” 年轻捕快见到僵尸被轻松制服,瞬间松了口气,然后就注意到火堆下面的钻的到处都是的血根,“先生,这是什么玩意?” 斋图看向地面,顿时皱眉,“怎么这里也有了。” 随后他闭眼再开,绿瞳显现,发现地上相连血根散发着阵阵阴气,而一道道阴气似乎伸向底下不知道延伸到什么地方去了。 斋图再转身看向刚刚被制服倒地的僵尸,发现它们身上残留的阴气与血根上的阴气非常相似。 “一环接着一环,到底在算计什么?”斋图皱眉,他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阴谋当中,“十七个镖师,再加上一口棺材,正好十八……难道是对应十八层地狱?” 斋图问道年轻捕快:“你是在哪里碰到僵尸的?” 年轻捕快回道:“是在县衙门口的官道碰到的。” “糟了……”斋图皱眉,心道不妙,“这么说荣县死的人都有尸变的可能!” 天空中,传来夜游神的呼喊:“先生!” 只见夜游神从空中飞来,同时身后跟着荣县城隍等一众阴司。 斋图一看,得,夜游神这是真的去搬救兵了,来了正好看看怎么解决地上的血根。 荣县城隍落地立刻向斋图拱手:“一得先生!出大事了!” 斋图往荣县城隍身后瞟了两眼,问道:“是不是全县的尸体都变成僵尸了?” “先生真是神机妙算!”荣县城隍大喜,“不知可有解决之法?” 斋图指了指荣县城隍的身后,“不是我神机妙算,这里已经被僵尸围上了。” 众阴司转头,看到身后十几个死掉的衙役捕快变成的僵尸,在慢慢往这边围过来。 见到有僵尸袭来,城隍阴司立刻飞到半空。 荣县城隍在空中对斋图喊道:“一得先生,僵尸有魄无魂,跳出三界六道外,不入轮回,不沾因果,我等阴司无法处置啊。这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到时荣县怕已经成了死城了!” 斋图也紧张的看着包围过来的僵尸,对着城隍喊道:“这些僵尸是有人做法练尸,你看看地上的血根就是阴气所在,可有办法移除?” 荣县城隍看向地上的血根,不由得大惊道:“这是地狱根,乃是血池狱特有之物,怎么会在人间。这屋内又是什么,阴气怎的如此之重!” 说着,荣县城隍飞入敛尸房,然后又快速飞回,不敢置信的说道:“黄泉土!这里怎么会有黄泉土!” 斋图看着越来越近的僵尸,又听着荣县城隍一惊一乍,急的大吼道:“别他妈一惊一咋的,就说能不能搞定?” 荣县城隍摇头道:“地狱根只有五官王能斩,这等阴气非我等小神能降,只能等天亮鸡鸣。” 斋图、东方老赢和年轻捕快三人看着越来越近的僵尸,慢慢走到一块,背靠背警惕的看着四周。 “一方守护神啥用都没有!等荣县百姓全被僵尸吃光了,你这荣县城隍也不用做了!”斋图恨恨地骂到,紧张的看着四周的僵尸,此刻手他们里没武器,糯米也只剩下一小袋,真是步入了绝路。 “这……小神也没办法啊。往日尸变都有个征兆,这突然出现……” 荣县城隍也是十分焦急,若是荣县被屠城,他失去百姓香火,他这城隍真的是做到头了。 第58章 三十六官将 “老倌儿,你不是能跟阎王沟通吗?”斋图看着越来越近的尸群,对着天上的城隍大喊,“快点儿叫人啊!” 荣县城隍苦着脸无奈道:“先生,这通神册和通灵笔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都烧了,当下没有办法跟冥府沟通啊……” 眼见尸群围得越来越近,东方老赢抓起一把糯米朝着周围撒去,稍微减缓了尸群的脚步。 城隍的话,让斋图想起来当初夜审,城隍请生死簿时,阎王发怒把城隍做法用的卷轴和笔都烧了, “妈的……”斋图强忍着双手的和腹部的烧伤,努力思考着对策,想到当初召唤天雷时的神威,不禁感慨,“要是我有神力就好了。” 东方老赢撒完了最后一把米,焦急地说道:“先生,糯米没了!” “神力!”斋图眼睛一亮,对着城隍喊道,“你们能不能把神力借给我?!” 城隍神点头道:“可以,只是他人神力入体,可能会对先生造成伤害。” “可以!什么都别管,把神力全注入给我!” 斋图吼道,随即脑海里开始回忆所需的咒语。 得益于先前百姓祭拜得来的神力,斋图以往看过的那些杂书的记忆都变得无比清晰。 “荣县遭恶鬼迫害死了不少人,现在整个荣县的尸体都尸变了,必须尽快解决,道教杀鬼的咒语一般都是提升自身,天雷咒威力又太大容易误伤……” 荣县城隍双手尾指和无名指缠绕,中指搭在食指上,双手合十,拇指指间相抵,食指指向斋图,喝到:“去!” 只见城隍神身上金光大作,然后顺着城隍的手指射向斋图。 斋图只觉一股热量射入自己的丹田,制热无比。 相比于自己的神力,这股神力就像长了刀子一样,一寸寸的撕拉着自己的神魂。 “啊!” 斋图忍不住叫了一声。 城隍神见到斋图痛苦的大吼,急忙停下问道:“先生,可有大碍?” 神力输入一停,斋图感觉到体内的神力在快速消散。 斋图已经想好了所用的咒语,立刻大喊:“不要停!继续!” 城隍点头,立刻在再次向斋图输入神力。 斋图忍痛大声念诵道: “ 拜请三十六员诸猛将,降魔去秽大金刚,八臂化身驱邪秽,九天教主龙鬚王,北极真武大将军,天皇二佑二圣尊,高天协圣定乾坤,张萧刘连镇四方。 拜请中坛都元帅,统领天兵展神通。邓辛二将把天门,高岳元帅斩五瘟,捉梆枷锁四大将,虎马枷罗二位尊。 …… ” 随着斋图的念咒,城隍神身上的神力迅速被抽离,而且抽取的速度极为恐怖,他感觉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吸干了! 城隍神想要减慢神力的输出,但是他发现此刻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神力,甚至连断开输出都做不到! “八司神将快快助我!”城隍神大吼。 城隍八大阴司的神仙听令,立刻站在城隍身后,开始双手结印为城隍神输送神力。 这一输送,阴司众神才发觉不妙,顿时神力输出不受限制,全身无法动弹。 而斋图此刻全身金芒大作,然而金光越多,斋图所受的痛苦就越大。 斋图强忍着剧痛继续念咒。 “ 五显灵官马花公,基地英烈二电光,马府龙官真显现,顥现英雄展神通。 灵通哥哥真显现,拜请王孙三相公,温康马赵四元帅,勤何李纪四仙姑。 吞妖吃鬼二大将,降龙伏虎大慈悲,江黄猛勇二仙官,咒水真人展神通。 嘶……” 斋图疼的浑身颤抖,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此刻,星空中二十几道如利剑一样的星芒朝着荣县照射过来。 斋图忍痛继续念道: “ 移山倒海二大将,殷蛟太子顥真身,三十六员诸猛将,齐到荣县驱邪魔。 三坛猛将闻吾请,齐到荣县展神通,若有邪魔犯吾法,驱邪杀鬼灭僵尸。 弟子一心全拜请,三十六将降临来,收斩阴邪出外方。 ” 夜空中映射出三十六道星芒,如同光柱一般照射进荣县城内。 而空中荣县城隍神的神仙已经变得若隐若现,他身后的阴司众神情况也都不太好。 城隍神虚弱的说道:“先生,要撑不住了!” 斋图抬头冲着天空大吼到:“神兵火急如律令!!!” 随着斋图的大喊,请三十六官将咒全部念完。 夜空中,三十六道星芒如同发光的箭矢,射入荣县城内。 荣县城隍这才断开神力的输出,大幅的神力输出,使得阴司众神齐齐受到重创,神形都有所不稳。 空中的其中一道星芒射入斋图旁边的年轻捕快身上。 年轻捕快金芒大作,华光过后,只见他一身金甲,剑眉鹰目,整个人气质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金甲人环视四周,左手虚抬,只见他周身形成一滴滴水珠。 金甲人轻轻一挥,水珠飞射,一颗颗飞入周围僵尸的眉心。 水珠没入僵尸的眉心,僵尸就像断了线的木偶,纷纷倒地。 金甲人见周围僵尸已除,又看向一个方向,抬步走去,身上的金甲哗哗作响。 斋图见威胁已除,安下心来,这才感受到体内撕心裂肺的疼痛。 “嘶……” 斋图疼的想要蹲下身来,但是辅以蹲身,肚子上的烧伤又让他疼的直起腰来。 东方老赢看到斋图的异状连忙扶住先生。 可是刚一碰到先生的胳膊,先生就疼的就大叫。 “先生,哪里不舒服?”东方老赢从侧面走到斋图面前,等看到斋图的正脸,顿时大为吃惊!“先生,你的脸……” 只见斋图脸上长了几个恶疮,有几个已经破了,流出了恶心的脓血。 “嘶……”斋图此刻觉得浑身都疼,听到东方老赢的话,连忙问道,“我的脸怎么了?” 东方老赢支支吾吾的说道:“先生的脸上……长满了恶疮……” 斋图闻言,立刻用手背轻轻往脸上凑去,一下就碰到了烂疮,疼的他直吸冷气。 而弯手臂的时候,斋图也明显感觉到自己手臂上也有异状,“老赢,快撕开我的袖子!” “哦哦!”东方老赢扯住斋图破烂的的袖子,用力一撕。 刺啦一声,斋图的左臂露了出来。 除了烧伤外,他的手臂上也长满了恶疮! 斋图联想到之前城隍的神力在体内犹如刀绞一般,立刻明白。 这,就是他人神力对身体的损害! …… 荣县城北悬崖。 青衣人面前,漂浮着大量的纸片人。 这些纸人身上有着一丝丝红线都连着地上破碎的小棺材。 突然,这些红线根根崩断,纸人如同落叶一般大片的落下。 很快,所有的纸人全部飘落。 青衣人眯着眼看向荣县的上空,喃喃道:“三十六天罡,一个不落,之前的天雷果然是雷曹的神力。天下之大,为何只有你斋图可以上达天听,莫非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契机?” 第59章 焚林 青衣人抬起自己的两条胳膊,只见双臂腋下已经全部湿透,“斋图啊斋图,因为你耽误了我太多时间了。” 再看向他头上的碧绿发簪,也渐渐失去光泽,最终变得灰蒙蒙的。 青衣人嫌弃的看了两眼已经湿透的腋下,大袖一挥,将眼前的纸人和小棺材扫飞至悬崖下。 随后走到崖边,远眺着整片山林,叹息道:“这天地间的万物生灵,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人。荣县这块灵地,我还真不忍心毁掉啊。你们要怪,就怪那个斋图吧。” 只见青衣人双臂交叉十字放在胸前,然后伸开双臂凌空画了个半圆,双手再度握紧露出一个通道,放到嘴边。 青衣人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的往手里吹气,而气息通过双手的通道变成了八颗小火球飞向山林。 小火球远近错落有致的落到山林中,惊起了一只只飞鸟。 随后,轰的一声! 一道道火墙冲天而起,从一颗火球连向另一颗火球,最后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火墙。 火焰从圆形火墙开始燃起,一步步地蚕食这山林。 火墙内的动物精怪逃不出去,只能往圆心逃去。火墙外的动物精怪等则被大火往外围驱赶。 冲天的火光,照亮夜空。 悬崖上,青衣人看着崖下的火海,空气中都弥漫着焦灼的火星。 山林中,无数的精怪动物发出悲鸣。 山北破庙里,先前追杀过斋图的绿皮夜叉,拖着有雷击伤痕的两尺高的身子随着动物们往圆心奔跑着。 夜叉一边奔跑,一边冲着天空中发出震耳的凄厉怒嚎:“啊!焚林者我诅咒你,永生永世坠入地狱!” 随着夜叉的嚎叫,无数飞禽走兽也都发出凄厉哀鸣。 青衣人听着无数生灵的哀鸣,面无表情,平举右臂伸开手掌,他肩膀上的乌鸦也冲着火海大叫了几声。 一缕缕或弱或强的青色光芒从火海中死亡的动物精怪慢慢朝青衣人的手掌汇聚。 随着光芒的聚集,青衣人的发簪上灰蒙蒙的颜色在一丝丝的褪去。 …… 荣县城东,黑水河。 河神猛然浮出水面,看到远处火光满天。 巨大的身躯发出光芒,轰的一声腾空而起,带起的大片水花化为云雾,托着河神朝城北飞去。 …… 荣县县衙。 东方老赢拿着金疮药给斋图的烧伤处上药。 城隍一众阴司众神浮在空中闭目盘腿打坐修养,先前的神力输出对他们损伤极大。 斋图突然发现,城北的天空明亮了起来,然而此刻还没到天明。 “老倌儿,快看看城北怎么回事!” 城隍听到斋图的喊声,猛的睁开眼睛,然后飞上空中远眺。 “糟了,城北山林突然燃起大火。” 城隍神飞下来告诉了斋图这个坏消息。 斋图皱眉,“山火?可会殃及荣县?” “若是放任燃烧,可能会波及城池。”城隍说道,“不过黑水河神应当会有所察觉。” 说着,城隍抬头看到空中一道流光飞过,顿时喜笑颜开,“来了!河神前去布雨救火,应该无事了!” 斋图也看到了那道流光,和黑水河神那只王八身上的光芒一样,顿时也松了口气,“无事就好,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 河神飞到城北上空,看着下面燃起的熊熊烈火,立刻施法布雨。 只见一片片云雾朝着河神周围聚集,空中的积雨云越来越大。 青衣人看到空中布雨的河神,轻声道:“来了。” 很快,瓢泼大雨从空中落下。 火墙围成的圆形基本已经焚烧殆尽,外围蔓延的火势随着大雨的落下渐渐得到遏制。 青衣人等到火势变小,便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木匣,轻轻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白玉小剑。 青衣人左手拿着木匣,右手并指为剑指向白玉小剑。 剑指一抬,青衣人大喝道:“去!” 白玉小剑从匣中飞出,化作一道白练朝着河神飞去。 河神在云雾中翻腾着做法布雨,突然察觉到危险,迅速将四肢和头颅缩回壳里。 白玉小剑瞬息而至,轻松的穿透了河神的腹甲,从河神的下颚穿过天灵盖,再穿透背甲飞出。 同时,河神的元神也被白玉小剑带出,随着白玉小剑飞回青衣人的小剑匣。 只见躺在匣中的白玉小剑明显变小了一圈,若是按这种消耗,估摸着还能再用三次。 河神的元神如同一只小龟,好似被黏在了白玉小剑上动弹不得。 青衣人面无表情的屈指为爪伸向河神的元神。 “你是谁!为何害我!”河神见到青衣人抓向自己,疯狂的挣扎。 只见青衣人的五爪发出金光,轻松的抓住河神的元神。 河神见到金光,顿时大惊:“你是……” 不等河神说完,青衣人用力一握,手中金芒大作,河神的元神在金光的祭炼下变成一颗金灿灿的金丹。 而随着金光的使用,青衣人头上的绿发簪又重新变得灰蒙蒙的,而他的腋下再次被汗水沾湿。 青衣人立刻将金丹吞下,闭上双目,全身开始浑身无风自动,腋下的汗水被吹干,头顶的发簪重新恢复光泽,变得碧绿莹透。 “斋图。”青衣人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 天空中,被击杀的河神失去了神力的承托,巨大的身躯从天上坠下。 嘭! 巨大的声响宛如山被炸开一样,远在城内的斋图众人都清晰的听到了巨响。 “又是怎么回事?”斋图刚欲回房包扎伤口,硬生生被这声巨响止住了脚步。 荣县城隍在空中愣愣的看着那巨大身躯的坠落,不可置信的说道:“河神……陨落了……” “陨落?”斋图皱眉,也有点不敢相信,“那只大王八了死了?” “先前空中有一道白练闪过,定是有人弑神!”此时,荣县城隍变得战战兢兢,飞到斋图身旁,“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等神力消耗殆尽,怕是难以自保啊。” “别怕,若是那人想杀你,早在你进入画中的时候就动手了。” 说完,斋图疼的又疼的吸了一口凉气。 “嘶……” 斋图现在身上大面积烧伤,经络被神力划伤,全身又都是恶疮,他都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 荣县城隍思考了一下,觉得所言有理。 这时,三十六道星芒从荣县城内腾空而起,飞入夜空消失不见。 斋图看到星光归位,知道县内的尸患已除,心里也稍微安心,又问道城隍神:“那山火灭了吗?” “已然灭了。” “那就好。”斋图点头道,“城内尸患已除,大人还是速速去救助百姓吧,其余的事之后再说。” 第60章 黑水河边 黑水河上,渔夫许河与王六郎正在船上饮酒。 突然看到河神冲天而起,巨大的浪花将渔船掀翻。 许河被巨浪拍入河底,幸得王六郎相助这才重回水面。 王六郎浮在水中,推着许河说道:“许大哥,我送你去岸边。” “好……好……” 许河被惊得四肢无力,只好由着王六郎往岸边推去。 游到河中时,一个巨大的水泡浮起。 嘭的一下,水泡炸裂,只见水中一个东西在挣扎,还发出吱吱的叫声。 王六郎定睛一看说道:“好像是个狐狸。” 许河突然想起当初在先生身边能变成人的小狐狸,忙说道:“快去救它,这是先生的朋友。” 王六郎点头,“你且自己浮好水。” 说罢,王六郎扎进水里,很快游到小狐狸身边将它托起送到许河身边。 许河抱过狐狸,只见小狐狸奄奄一息,浑身湿透。 “唉,怕是非我等能救的。”许河叹息,“六郎你把我推到西岸吧,等白日我去县里寻先生。” …… 是夜,荣县百姓先是遭受鬼怪迫害,死去之人又尸变害人。 又逢天降星芒,金甲将士出现斩尽僵尸。 荣县幸存之百姓受天降阴司众神帮助,俯身跪拜。 众阴司曰:“非吾等之功,当谢一得先生。” 有不知者问:“一得先生为哪方仙人?” 知者答:“一得先生乃神主斋图,天帝之子也。” 不知者恍然,跪拜祈祷:“神主斋图,大慈大悲,请赦吾罪。” 县衙一个房间里。 斋图坐在凳子上,东方老赢慢慢剪开先生的衣服。 等上衣全部撕下,斋图露出了光着膀子,只见上半身烧伤血污,还有满身脓血的恶疮。 沈绛雪从门外飘来,“先生,我姐姐和县令夫人都无事。” 一进门,就看到了斋图满是血污的上半身,顿时愣住了。 斋图强忍着疼痛,开启绿瞳审视自己,又看到一道道信仰神力不断地向自己汇集。 “老赢,用剑将我刺死!” 斋图咬牙说道,与其在这活活受罪,还不如利用自己的不死之身将自己重置一下。 东方老赢一愣,呆呆的问道:“当真要刺?” 斋图咬牙切齿道:“快点,别废话。我他妈快疼死了。” 想到先生可以起死回生,于是东方老赢拔出天星剑,出手如电,刺中斋图的心脏。 斋图瞳孔一缩,眼前一黑,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 等到再次醒来,斋图发现自己身处云雾之中。 “阿弥陀佛……”只见地藏王菩萨头顶五彩光晕从云雾中走出,“几日不见,施主就已诛灭了一只恶鬼,更是救了一城百姓,可谓功德无量。” 斋图见到地藏王菩萨,立刻恭敬的双手合十行礼问道:“菩萨,我这是在……梦里?” 地藏王菩萨道:“非也,只是施主死后灵魂被我拉进了这一方空间。” 斋图疑惑地问道:“不知菩萨找我有何事?” “无事。”地藏王菩萨仔细打量着斋图,“只是想看看你修了功德会有什么变化。” 斋图看地藏王菩萨一直盯着自己的头顶看,他也抬头看了看,但是却没看到什么。 “菩萨,我头顶有何不妥?” 地藏王菩萨拿着禅杖往斋图身前一点,只见一面水镜出现。 水镜内,斋图看着自己,只见他的后脑勺有一道七彩光芒,虽然十分微弱,但是仍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斋图好奇的动了动自己的脑袋,只见七彩光芒也跟着自己的头在动,“我成佛了?” “阿弥陀佛。”地藏王菩萨回道,“普通人做善事修功德,待轮回时方衡量业果。而你所修功德竟然尽皆体现在神魂之上,真是奇哉。” 斋图看着头上的七彩华光,立刻问道:“既然救人功德无量,那我造成的恶业是不是可以功过相抵?” “不可相抵。”地藏王菩萨摇头道:“你救千人,而你所放恶鬼却要害了千万人。” “唉……”斋图叹息道:“我如今身体老弱,怕是经不起折腾了。” “广修功德可以增寿元,施主多多行善,终有一日会恢复年轻的躯体。” 地藏王菩萨说完,慢慢退入身后的云雾中。 “阿弥陀佛,贫僧告退。” 说着,地藏王菩萨就隐入云雾中。 斋图想再问一些事情,还没开口,整个人就从云中跌落,快速下坠。 …… 东方老赢站在斋图的尸体旁,一言不发。 沈绛雪终于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斋图的脸颊,随后躲在东方老赢身后,怯生生的道:“你不会真把先生刺死了吧……” “不会。”东方老赢的语气毫无波动。 突然,一道金光从屋顶穿过,钻入斋图的身体。 只见斋图身上的烧伤和恶疮开始快速愈合,同时大量的热气从他身上发出,大量的水蒸气弥漫在房间中。 等水雾散去,斋图重新活了过来。 他身上的大面积烧伤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粉嫩的新肉,脸上的皱纹竟也少了很多。 可是身上的恶疮仍在,虽然不似之前那样溃烂流血,但触碰之下仍然疼痛难忍。 “唉……报应啊……” 斋图看着手臂上的恶疮叹息道。 若不是贪心镖师的银子,自己也不会错杀狐妖,引得小狐狸报仇将自己杀死,这才导致恶鬼放出,沾染一身恶业。 又想到那镖师之中的内鬼,差点害了全县百姓,导致自己借城隍神力,弄的一身伤。 想到这里,斋图骂骂咧咧道:“若是让我查到是谁在捣鬼,我非要把他挫骨扬灰!” “先生说谁?”东方老赢问道。 斋图恨恨的说道:“此次城隍神被困,才让鬼佛王这么大张旗鼓的妖言惑众,之后又是闹鬼尸变,我怀疑是有人背后搞鬼。这人应该就是十八个镖师里失踪的那具尸体。” 说到这,斋图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河神已死,不知道小狐狸怎么样。老赢快去找一辆马车,我们去黑水河!” “好的先生!”东方老赢点头,立刻出门找马车。 很快,东方老赢驾来马车,载着先生和沈绛雪赶往黑水河。 天还没亮,他们就已经赶到河边。 远远的就看到河边有一堆篝火,等走进了才看到篝火边躺着一个人和一只狐狸。 第61章 朝阳 “先生,前方有人。”东方老赢在马车前大声说到。 斋图从马车中走出,看向篝火,绿瞳显现,斋图在夜间目力惊人。 “许河?小狐狸?” 许河在野外本就睡的潜,听到马车声立刻醒来。 等看清来人,发现驾车的是先生的护卫,车上还有个秃头秃眉毛的老和尚。 许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迎向马车,“小哥怎么来这了,先生呢?” 马车停稳,东方老赢搀扶着斋图走下马车。 沈绛雪也从马车内飘出,跟在二人身后。 斋图走向许河说道:“我就在你眼前呢,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得了?” 许河一愣,看着眼前的和尚,眉宇间竟与先生十分相似,“您是先生?难道这才是您的真身?” “别提了,此事一言难尽。”斋图摆摆手,然后看向地上的小狐狸问道,“许大哥怎么深夜睡在岸边,小狐狸怎么跟你在一起。” “对对对。”许河连忙跑去篝火边将小狐狸抱起,“先生快来看看您的朋友可还有救,先前河神突然飞上天去,这狐狸从河底漂了上来,我和六郎就将它救了出来。” 斋图接过小狐狸,发觉它浑身都在发抖。 斋图再次眨眼凝视,绿色光圈在虹膜显现,看向小狐狸发现它身上竟然没有一丝妖气。 “难道不是同一只?” 斋图发现怀里的就只是一只普通狐狸,不禁疑惑,再摸向小狐狸的尾巴,发现它尾巴上的毛秃了一块,正是之前沈绛雪咬掉的。 “是那只二货狐狸没错,怎么没了妖气……难道是那只老王八干的?” 斋图摸着瑟瑟发抖的狐狸,发觉它身上冰凉,怕是活不久了。 黑水河东岸,第一缕晨光照亮天空,朝阳缓缓升起。 沈绛雪忙钻入东方老赢得剑中躲避。 斋图望向朝阳愣愣的出神。 “先生?” 许河出声喊了一声。 斋图左手抱住狐狸,右手抬起示意许河不要说话,他刚刚看到朝阳想起了一个除病的咒语。 虽然这种咒语在原本的世界都被当做神棍骗人的把戏,但是在这个有鬼神的世界,这些咒语的效果都十分拔群。 经过一夜奔波,斋图身上又汇集了少量神力。 他调动着信仰神力,手掌对着朝阳,口中缓缓念道:“赫赫阳阳,日出东方,手持五雷掌,一掌分阴阳,百病消除。” 斋图感觉到手掌汇集着一股能量,酥酥麻麻的,急忙用手去抚摸小狐狸。 这股能量由斋图的手掌传入小狐狸体内,小狐狸渐渐不再颤抖,身上也重新有了温度。 “应该无事了。” 虽然小狐狸还没有醒来,但是它的体温和呼吸都恢复了正常,斋图转身将小狐狸交给东方老赢,然后拱手向许河致谢。 “多谢许大哥出手相救,如若不然,我这朋友怕是要命丧河中了。” 许河连忙摆手道:“先生折煞我也,您叫我小许就行了,况且此举也是六郎之功。” “六郎?”斋图这才想起许河有个水鬼朋友,于是说道,“可是你曾说的王六郎?何不为我们引荐引荐。” 许河看了看天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日出鸡鸣,怕是不方便出来见先生。” “呵呵,倒是把这事儿忘了。” 斋图恍然,这天已大亮,水鬼自然是不能出来的。 “下次我来请许大哥和六郎吃酒吧,荣县近日发生太多的事了,我还要回去看看。” “哪能让先生请酒,先生下次来,我许某定给您准备一桌好菜。” “哈哈哈,下次我带着酒来找你。” 斋图和许河告别,许河独自回岸边等待船只。 “老赢,我们回去吧。” 斋图朝马车走去,走时又转头看向黑水河,想到和河神定的约定还有两日到期,可是河神已死,这约定注定是完不成了。 “倒是省的我去找牛羊了。” 斋图撸起袖子露出左手手腕,见到那契约的玄妙文字还在,叹了口气。 “唉,不知到时又会发生什么事。” 东方老赢搀扶着斋图上了马车,开始返程。 容县县城。 乔仪清胆战心惊的躲了一夜,昨日鬼怪肆虐,实在不是人力可挡。 自己侥幸躲过一劫,等到白日初升,这才敢出门查看。 乔仪清本就是穷酸秀才,孤身一人,近有几口薄田。 出门才知昨夜死了不少人,还有不少人见到了神仙。 此刻的荣县,尸体在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悲伤的哭嚎声到处都是。 乔仪清记挂自己恩师吴县令的安危,立刻朝着荣县县衙奔去。 刚出了一个小巷子,准备拐向官道,结果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同时身下似乎压倒了一具躯体,紧接着伴随着一个人的惨叫:“啊!” 乔仪清吓得急忙起身,发现绊倒自己的是一个躺在地上的捕快。 这个捕快正是昨夜天罡上身的年轻捕快。 年轻捕快被乔仪清压倒,吃痛清醒了过来,记忆还停留在被僵尸包围的瞬间。 刚一醒来被乔仪清压到,还以为自己被僵尸扑倒了,不禁大叫:“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啊!” 乔仪清连声喊道:“捕快大哥,你没事吧?” 听到人声,年轻捕快这才仔细的看清周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县衙内,而且天也亮了! “天亮了!”年轻捕快感受着晨光照射到自己的脸颊上,不敢置信的问向乔仪清,“那些鬼啊僵尸啊都没了吗?” 乔仪清急忙扶着年轻捕快道:“没事了,鬼怪都没了,捕快大哥,县衙内怎么样了,吴大人可还安好?” “吴大人……”年轻捕快看着乔仪清说道,“吴大人昨夜已经死了……” “死了?!”乔仪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着年轻捕快,“大人现在在何处?” 年轻捕快看着双眼通红的乔仪清,指了指县衙:“应当是在县衙。” 乔仪清丢下年轻捕快,拔腿就往县衙跑去。 年轻捕快看着跑走的乔仪清,自己也想起昨夜县衙内几乎全部死光,也就是说,现在整个荣县的治安重担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等等我!”年轻捕快赶紧跟上乔仪清,他必须回去看看县衙内还有多少人存活,尽快组织人手恢复荣县的秩序。 第62章 拒绝进京 “吴大人!” 乔仪清在年轻捕快的带领下走进房间,见到吴县令静静的躺在床上,吴氏在旁边呆呆的看着吴县令,沈香玉在一旁陪伴。 “老师……”乔仪清真正看到吴县令死亡,立刻悲从中来,跪倒在床边。 吴氏见到乔仪清进来,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安慰道:“乔生,不必悲伤。大人之前说过,他本就是阳寿已尽,若是没有今晚的事,本该由他亲自为自己准备后事” 乔仪清点了点头,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师母,老师有什么遗愿吗?” 说到遗愿,吴氏忍不住又留下流水,沈香玉忙递去手帕为吴氏擦去泪水。 吴氏强忍泪水摇了摇头:“让大人和孩子落叶归根吧,如今我孤身一人,也要回京投奔娘家。” 乔仪清当即拍胸保证,“师母放心,学生就算倾尽家财也定会护送大人回家!” 吴氏又擦了擦泪水,“乔生有心了,大人做官这么多年,也还有点薄财,应当够用。” 年轻捕快在县衙转了一圈,发现衙门内真的是死绝了,这才又回到吴氏所在的房间。 “夫人。”年轻捕快进门行礼道,“如今县衙无人,城内又一片混乱,该如何是好?” 吴氏有些拿不定主意,为难的看向乔仪清,“我一介妇人,哪里有什么主意。乔生,你是大人的学生,不知可有什么想法?” 乔仪清皱眉想了想,说道:“我来之前,见城内诸多尸体。当务之急是组织乡勇将尸体收集起来,不能放任其腐烂。有家人者,交由其家属安排下葬,无主之尸体,应当集中焚化,谨防滋生瘟疫。” “所有尸体都要烧了!”这时,斋图走了进来,东方老赢紧跟其后,“昨日怕是搅动了荣县的风水格局,尸体不宜久留。” “先生。”屋内众人看到斋图进来,立刻起身。 斋图看向吴氏,请求道:“如今县衙内没有主事之人,还请夫人随我一起,主持一下大局。” 吴氏有些胆怯道:“我一介妇人,怕是不方便抛头露面。” 乔仪清在一旁说道:“以先生之威望,足以主持大局,无需师母抛头露面。” “我的威望?”斋图苦笑着摇了摇头,“昨日荣县死伤大半,鄙人哪里还有什么威望。” “先生不必自谦。今日荣县,人人称颂神主斋图,若非先生,我等何以躲过大难?” “称赞我?” 斋图想了想,也就不为难吴氏,还是自己上吧。 “既然如此,乔仪清,还有这位。”斋图看向年轻捕快,“对了,你叫什么?” 年轻捕快恭敬道:“先生,小人姓耿名飞白。” 斋图点头,“好,耿飞白,你和乔仪清随我一起去组织乡勇收集尸体。” “是,先生。”耿飞白与乔仪清随着斋图出门。 四人走上官道,耿飞白一身捕快服走在前面,敲着罗喊道:“神主斋图发话,尸体不宜久留,在此召集乡勇将尸体收敛至城外统一焚烧,以绝后患!” 百姓听到神主斋图的名字,纷纷围观,见到斋图真的走在捕快后面,立刻跪拜。 乡勇响应号召,将尸体抬至城外。 经过一天的收敛,城外的尸体竟已堆了一大片。 斋图站在城墙上,问道旁边的乔仪清:“收敛了多少尸体了。” “回先生,已经收敛了五千六百二十三具尸体。” “县城内一共有多少人口?” “约一万七千人。” “将近三分之一啊……” 斋图看着城外堆着的尸体,深吸了一口气。 “吩咐下去,开始点火吧……” …… 城外,一个个火堆燃起,冒出了滚滚黑烟。 斋图心情沉重的走下城墙,若是他当初能早点察觉到镖师死亡的异常,可能就不会造成这场悲剧。 东方老赢一直抱着熟睡的狐狸一直跟着先生。 斋图刚下城墙,就见到沈香玉在台阶下等着自己。 沈香玉见到斋图下来,立刻跪倒在地,恳求道:“还请先生为小女子申冤!” 斋图看到沈香玉,摇了摇头道:“你的事我知道,与当今国舅为敌,我帮不了你的。” 东方老赢腰间的天星剑抖了一下,东方老赢知道这是沈绛雪在动,立刻将剑握住。 沈香玉抬头看着斋图,“可是吴大人曾说,能与皇权抗争者,唯有先生这种神仙之人!” 斋图缓缓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颗颗恶疮,苦笑道:“你见过这种神仙吗?我自身都难保,哪里帮得了你?” 沈香玉看着斋图手臂上的恶疮,双眼通红,缓缓对着斋图磕了一个头,“小女子明白了,谢先生大仁大德。我会跟随吴大人一同回京,不管结果怎样,我都要为妹妹讨回一个公道。” 沈香玉又向斋图磕了两个头,起身告辞。 沈香玉走后,天星剑疯狂抖动,东方老赢死死握住,不让剑刃弹出。 斋图看着天星剑,无奈道:“沈小姐,我是真的帮不了。你不如去亲自劝劝你姐姐,她这样进京无异于送死。” 天星剑又抖了一下,之后就不再动弹。 “唉……”斋图摇了摇头,“你们姐妹俩,明明都想着给对方报仇,为什么你就不敢见你姐姐呢。” 见天星剑没有反应,斋图也不再说话。 在回去的路上,东方老赢怀里的小狐狸睁开了眼睛,发觉到自己在陌生人的怀里,立刻炸毛,噌的一下跳了下来。 可能是睡的太久,小狐狸脚下一麻,落地之后立马崴了一下,摇摇晃晃才勉强站稳。 再看向眼前的两人,发现是个老和尚和那个坏人的护卫。 斋图见到狐狸醒了,对着它说:“醒了?身体怎么样?若是无恙的话,就赶紧回家吧。” 小狐狸对着斋图吱吱的叫了两声,发觉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顿时慌了,独自一狐在原地吱吱乱叫。 斋图无语的看着小狐狸吱吱乱叫,说道:“别叫了,你再叫我也听不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不过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也许你的同伴有办法恢复你的修为。” 小狐狸听完,反而怂拉了耳朵和尾巴,表情十分落寞。 “行了,回家吧,别卖萌了。” 斋图可猜不透一只狐狸的想法,转身往县衙走去。 “走吧,今天要好好睡一觉。” 小狐狸见二人离开,看了看四周,有些畏畏缩缩,急忙一瘸一拐的跟上斋图。 第63章 封土地 “先生,这狐狸一直跟着我们。” 斋图听到东方老赢得话,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小狐狸。 小狐狸见二人停下,忙止住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斋图问道:“你跟着我们干嘛,我说了我没办法恢复你的修为。” 小狐狸冲着斋图吱吱乱叫,斋图捂脸,表示根本听不懂。 “行了,别叫唤了。我问你话,你摇头点头就行。听懂了吗?” 小狐狸点了点头。 斋图问道:“你回不回去?” 小狐狸摇头。 “没有修为不敢回去?” 小狐狸点头。 “你想跟着我?” 小狐狸点头。 “怎么,不想杀我了?” 小狐狸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你这是想,还是不想啊……” 小狐狸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斋图无语的看着小狐狸,无语道:“你想跟就跟吧,不过我们吃啥你吃啥,别老想着吃肉。” 小狐狸点了点头。 斋图蹲下里看着小狐狸,认真的说道:“我放了你一次,又救了你一次。怎么也抵得上六十九年的惩罚了,所以你就不要老想着搞死我了。” 小狐狸仔细的打量着斋图,不敢相信眼前的老和尚竟然真的是那个坏人。 斋图也猜到了小狐狸的想法,伸手拍了拍小狐狸的头,“别瞎看了,我就是斋图,还想跟着就走吧。” 东方老赢搀着斋图起身,小狐狸跟着二人往县衙走去。 夜晚,斋图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东方老赢依旧睡在屋外的大树上。 小狐狸则在斋图的房间角落里窝着休息。 东方老赢闭着眼睛,怀中的天星剑轻轻弹出,沈绛雪从剑内飘出。 “去哪?” 东方老赢闭着眼睛淡淡问道。 沈绛雪没想到自己还是吵醒了他,“我去看看姐姐。” 东方老赢没有睁眼,淡淡的回应道:“嗯。” 沈绛雪便飘下树去,去寻她姐姐。 县衙大堂,此刻已经布置成灵堂,堂中摆着一个大棺材还有一个小匣子。 吴冕观的尸体躺在棺材内,他儿子的尸体则躺在匣子中。 男子二十岁才行加冠礼,也就是成人的意思,但是很小年纪就死了,称为夭折,表示那个小孩子还不能称之为人,所以不能用棺材,只能用匣子装着。 案上有两盏油灯,名曰指路灯, 民间认为,亲人虽然死了,但灵魂还在人间。去阴间前,会回到家里看一看。亲人怕灵魂在回家的路上迷路,会点一盏灯,放在亡灵旁边。 吴氏跪在一旁守灵,沈香玉也在一旁陪着。 因为害怕灯熄灭了,而使吴冕观和孩子找不到家,所以吴氏就彻夜坐在遗体旁边,保证那盏指路灯是一直燃烧的。 沈绛雪飘到门口,偷偷看向姐姐。 吴氏轻声说道:“香玉,你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在此守着就好。” 沈香玉跪在一旁,摇头道:“大人生前待我如女儿一般,我理应在此陪夫人一起守灵。” “唉……”吴氏叹了一口气,“闺女啊,你当真要随我上京?” “嗯。”沈香玉点头,“我要为我的妹妹讨回公道!” 吴氏揪心的看着沈香玉,劝道;“唉,此去路途遥远。况且那国舅爷哪里是我们得罪得起的?万一上面怪罪下来,恐怕你全家都要受到牵连啊。” 沈香玉坚定的摇了摇头,“那个家,不要也罢!就算是死,我也要去。” 吴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泪水,哽咽道:“这世间,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呢!” 说着,吴氏就哭了起来,沈香玉将吴氏拥在怀里。 沈绛雪看着沈香玉,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去和沈香玉见面。 …… 是夜,黑水河下游,一个六月大的婴儿被放在岸边。 河边有一个年轻妇人,面如死灰的站在水中。 妇人回头看了一眼婴儿,眼神中露出一丝留恋。 不过很快,这丝留恋很快被眼中的绝望掩盖。 妇人静静的看着黑水河,片刻后,她开始慢慢往水深处走去。 河水慢慢从膝盖淹没至胸口。 水中,王六郎的鬼魂站在妇人一旁,眼神不断地在婴儿和妇人之间跳跃。 王六郎是溺鬼,如果想要轮回,必须要有一个替身。 但是王六郎为人正直,这么多年从来没害过一人。 而此刻,这个妇人就是送上门的替死鬼。 河水已经到了妇人的脖子,眼看再走几步妇人就要被淹死了。 王六郎心一横,立刻飞到岸边婴儿的面前,用手碰了一下婴儿的额头。 婴儿天生敏感,被鬼碰到,立刻惊醒,嚎啕大哭。 孩子一哭,在水中的妇人一顿,竟是踌躇不决。 妇人回头看了一会孩子,却是狠下心来,闭着眼睛继续往前走。 可是妇人又走了几步,却发现自己不再下沉,脚下好像也不是松软的河泥,自己好像站在水中一样。 然而妇人看不到的是,王六郎在水里用双手托住了妇人的脚,不让她下沉。 岸边,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妇人心底的母性重新被唤起,哭着跑回来了岸边,抱着婴儿消失在夜色中。 王六郎看着远去的妇人,嘴角露出了微笑。 远处,隐隐传来许河的歌声:“云儿飘空中哟,鱼儿藏水下哟。轻撒网咧,紧拉绳哟,飘摇的河面等鱼踪哎……” 王六郎知道,这是许河邀请自己喝酒呢。 突然,地下冒出一个阴司,手持“吏部司”玉牌,站在王六郎身前。 王六郎见来人不凡,立刻躬身行礼。 这阴司拿出一封卷轴,打开念道:“查游魂王六郎,品行端正,今远县邬镇缺土地一名,君称其职,即日赴任。” 念完,阴司将卷轴卷起,卷轴自动飞到王六郎的手里。 王六郎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卷轴,有点不敢相信,怎么自己突然被封为土地神了? 阴司再度开口道:“土地神受民间香火供奉,你初到邬镇,应当树立自己的威信,让百姓知道你的存在,方能长久。” 王六郎忙谢道:“谢上官提点,只是我一介游魂,何以有让民众信我的方法?” 阴司笑道:“你问问你那朋友,他应该有方法,祝你上任顺利。” 说完,阴司化作一阵烟雾,消失无踪。 “我的朋友?”王六郎立刻想到了许河。 再想想之前要自杀的女子,莫非是上神对自己的考验? 不过这当土地神,对于王六郎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喜事,于是他收起卷轴,急忙去找许河。 第64章 动身远县 黑水河上,许河在船中已经将酒拿出摆好,等着王六郎。 不一会儿,王六郎从水底飘上了渔船。 “许大哥。” “六郎来了,今儿我搞到一坛好酒,快来一起尝尝。” 许河见到王六郎,高兴地提起一坛酒给各自斟上。 王六郎与许河一通畅饮,悲伤的说道:“你我相识,情同手足,可是如今马上就要分别了。” 许河甚为诧异,问道:“六郎要去哪里?莫不是要去投胎了?” 王六郎摇了摇头道:“不是投胎,而是要去远县当土地神了。” 许河听完大喜:“哈哈哈,这是好事啊。六郎何至于悲伤?” 王六郎叹息道:“你我一别,远隔山河,不知何日才能再见。而且我远赴上任,上神提点我说,要靠当地村民香火维持,才能长久,兄弟我心内忐忑,不知如何是好。” 许河想了想,一拍脑门说道:“贤弟莫急,先生一定知道,我明日便去找先生!” 王六郎听到许河的话,也安下心来,“如此,就麻烦许大哥了。” 两人又在船上谈笑,喝起酒来。 第二日,许河早早的就来到了荣县。 城外,一片狼藉,许久没出渔村的许河大惊。 燃尽后的火堆片地都是,灰头土脸的人们在火堆中捡拾着尸骨。 带着面巾的壮汉,面无表情的将火化后的尸骨敲碎装入骨灰坛中。 许河战战兢兢的问向路边一个收敛尸骨的乡勇:“大哥,此地出了何事?” 这乡勇满眼通红,看了一眼许河,不做言语,继续埋头干活。 许河见这汉子不想说话,也就不再追问,独自一人穿过火葬堆,进入荣县内。 只见荣县内,家家户户挂着白灯笼,竹竿插着引魂幡,遍地撒的都是纸钱,街上却看不到几个行人。 许河心里诧异,但自己必须先去找先生,于是急忙拉住一个披麻戴孝的行人问道:“你可知道一得先生家住何方?” 路人听到有人打听一得先生,立刻警惕的问道:“你认识先生?” 许河道:“在下许河,是先生的朋友,此次专程来找先生有些事情。” 路人一听是许河的朋友,立刻双手合十,恭敬的弯了下腰,“原来是神主的朋友,神主此刻应该在县衙。” “多谢……”许河道谢,心里却止不住的震惊,原来先生在县里这么出名。 等到了县衙,发现县衙似乎也在办白事。 许河第一次进县衙,却发现门口并无守卫,大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诺大的县衙竟然空空如也,许河摸不着头脑的在县衙里转悠了一圈,终于被在树上小憩的东方老赢发现。 东方老赢抱着剑从树上跳下,落在许河面前,“你可是来找先生的?” 许河被突然落下的人影吓了一跳,才发现来人正是先生的护卫,许河忙道:“正是要寻先生,在下有事相求。” 东方老赢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房间,“先生正在屋内休息,且等先生醒来。” 许河点了点头,便在门口与东方老赢攀谈起来,这才知道荣县近日的巨变。 快到正午,斋图才醒来,连日的奔波让他精疲力竭。 打开房门,就看到许河和东方老赢正在门口等他。 “许大哥?你怎么来这了?” 许河见到先生出来,立刻抱拳行礼,“先生,在下此次是有事相求……” 然后许河将王六郎的事情说了一遍。 “靠香火维持……”斋图陷入沉思,没想到这土地神也是香火神,竟然和自己的情况极为相似。 只不过自己是肉身,而王六郎是个阴神。 想到这,斋图突然很想去见识一下王六郎是如何成为土地的。 于是对许河说道:“此事不难,我与你即日动身前往邬镇,算好时日,让王六郎给乡里的人托梦,告知他们近日有人来访。乡人同时得到土地托梦,必然互相印证。等到我们到达邬镇去拜访土地庙,让梦应验,乡人必定对王六郎信服。如此,王六郎当初步站稳神位,以后的事就靠他自己了。” 许河听完惊讶道:“先生要与我同去?” 斋图点头,“没错。你今晚嘱咐好王六郎托梦事宜,然后收拾行装,明日一同动身。” 许河当即对斋图谢道:“先生大恩,我这就赶回去告诉六郎。” …… 许河走后,斋图也和东方老赢开始收拾行装。 夜晚,沈绛雪踌躇的敲开了斋图的门,“先生,当真要去远县?” “不错。”斋图看着沈绛雪,立刻猜到了她的来意,“你的事我真的无能为力,我劝你还是带着你姐姐回家躲起来吧,国舅所为,朝廷不可能全然不知。朝堂之上党同伐异,官官相护,哪里是我等星斗市民能得罪得起的?” 沈绛雪看着斋图,问道:“可先生不是凡人,是神仙中人。先生愿为荣县百姓甘受火刑,为何却不愿帮我姐妹二人呢?” 斋图看着有些满脸焦急地沈绛雪,眯了眯眼:“沈小姐,你要搞清楚。你我二人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任何义务帮你,懂吗?” 沈绛雪一愣,听完先生的话,心中有愧,“是我太唐突了,先生救我已是大恩大德,小女子不该再有奢望……” 斋图摇了摇头,叹息道:“你我就此别过吧。” 说完,斋图合上了房门。 沈绛雪落寞的走出房间,与东方老赢告别。 “东方大哥,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东方老赢抬了抬自己的天星剑,“沈小姐好好保重,在下的剑鞘会为你一直留着。” 沈绛雪俯身谢过,转身离去。 东方老赢看着远去的沈绛雪,心里竟有些失落,他感觉自己的剑轻了一些,拿在手里都有点不太顺手。 走远的沈绛雪喃喃的说了句:“呆子……” 斋图关上房门后,叹息道:“我只是为我自己而已啊……” …… 许河家中,许河正在收拾行装。 他的妻子在一旁埋怨道:“此去几百里,即便真有那什么邬镇,恐怕和一个泥土偶像也无法交谈,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妇道人家懂什么?”许河不理妻子,继续往行囊里塞东西,“六郎仁义,每日为我驱鱼,今成为一方土地,需要我去帮忙,哪有不去拜访之理。再说先生何许人也,也愿与我一同上路去帮六郎。我这是与神仙交朋友,可是大大的福分!” 许河的妻子在一旁努嘴:“打的鱼还不够你的买酒钱,你说的神仙能给你变出钱来吗?” “去去去,瞎叨叨什么。”许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和六郎情同手足,怎么能用银钱来衡量?” “唉……”妻子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帮着许河整理行囊。 第65章 造畜(稍作修改) 第二日。 东方老赢驾着马车,带着斋图和许河向北前往远县。 一路无话,东方老赢时常用手抚摸天星剑,似乎在想着什么。 第三日中午,烈日当空。 远县南方北山镇一旅店。 一个穿着粗布衣,留着一缕小胡子的中年人,牵着五头驴子来到旅店,顺手拴在马厩中。 小二看到有人拴驴,立刻出门迎客,“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小胡子看到小二,嘱咐道:“我还有点事,待会来吃饭,我的驴子先拴在这,不要给它们喂水喝。” “好嘞。”小二应声答道,“客官放心,我一定帮您看好。” 小胡子点头,又强调一遍:“记住,我这驴子不能喂水,刚喂饱了食,喝了水要生病的。” 小二立刻答应,小胡子这才离开。 “谁闲的给驴喂水啊。”小二看着远去的小胡子,摇了摇头,准备回店里继续忙活。 这时,东方老赢驾着马车也来到了旅店旁。 小二见又有客人来,便迎了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东方老赢扶着斋图下了马车,斋图扶着腰,这古代赶路是真的累人。 许河也跟着跳下马车。 “我们吃饭。”斋图伸了伸腰,就和许河一起往店里走去。 东方老赢则牵着马车停到一旁的马厩中。 那五只驴子见到有人过来,立刻又踢又叫,爆燥不安。 东方老赢看到五只驴子对着自己发狂,挑了挑眉,噌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天星剑。 驴子见来人抽剑,立刻不敢作声。 东方老赢轻笑了一声,将剑放回,便准备到店里找先生。 可是刚一走,其中一头驴子又跟发了疯一样,乱踢乱叫。 “呦呵。” 东方老赢自幼习武,一身英气,还没见过敢对自己这么嚣张的家畜,再度抽出天星剑,指向那头驴子。 驴子见东方老赢再度拔剑,动作一滞,仅仅片刻,又开始暴躁的乱踢乱叫。 东方老赢看着这头毫无畏惧的驴子,自嘲的把剑收了回去,“呵,畜生就是畜生……” 然后不管这只驴子,径直回到店里。 斋图和许河正坐在桌子上喝酒,斋图看到东方老赢进来,立刻调侃道:“怎么停个马车都能弄的驴子嗷嗷叫。” 东方老赢笑呵呵的挠了挠头,“不知怎地,那几头驴子见了我就跟发了疯一样。” 许河则开玩笑道:“怕不是那些驴子看小哥一身白衣,心里嫉妒者咧。” 少顷,小二端上酒菜,而旅店外的驴子仍在一直叫唤,非常聒噪。 斋图冲着小二说道:“我说小二,你家驴子一直叫唤,叫人怎么吃饭。” 小二一脸抱歉的说道:“您可冤枉小的了,这驴子是别的客人的,刚来的时候很安静,不知怎么突然这么叫唤起来了。” 许河则对着小二说道:“我说你这小二,驴子乱叫不是饿了就是渴了,你去喂点水不就好了,何必在此推脱。” “哎呀,那客人临走前吩咐过,驴子刚喂饱,不让给水喝。”小二解释道,“若是喂了水,生了病,小的可担待不起。” 斋图听到小二话,夹菜的筷子一顿,“你说那人不让给驴子喂水?” “对啊。”小二点了点头。 斋图立刻起身嘱咐小二道:“去提一桶水过来,喂死了我来赔偿。” 小二见客人似乎十分认真,反而劝道:“客官不必如此,小的去把那驴牵远一点就是。” “去提水!”斋图肃声道,然后对东方老赢说道,“老赢,陪我去看看。” “是,先生。” 斋图曾在鬼狐传中看到过关于“造畜”的巫术记载,这种巫术可以将人变成牲畜,据说这巫术在江北一带很少见,黄河以南常有。 这巫术有一个破解法门,那就是让被变成牲畜的人喝大量的水,巫术自解。 这炎炎夏日,烈日当空,而这带驴子的人特意嘱咐不让喂水,本就非常诡异。 东方老赢跟着先生出了门,小二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 许河往嘴里扒了两口米饭,也起身跟过去,顺便对着小二说道:“看什么啊,快去提水!” “哦哦……”小二摸不着头脑的就去后厨提水。 那只驴子见到东方老赢和斋图走到马厩,立刻叫的更大声了,其他驴子似乎也被带动,都开始不停的乱踢乱叫。 斋图皱眉看着暴躁的驴子,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绿色光圈隐约在虹膜上浮现,一道道心声从驴子那里传来。 而此事,这些驴子心里的执念非常一致,那就是:“谁来救救我!” “先生,有何不妥?”东方老赢奇怪的看着先生,不明白为什么先生对这些驴子感兴趣。 斋图严肃的低声说道:“这些驴子都是人!” “人?!”东方老赢大惊,不可置信的看向驴子。 这时,小二将水提了出来,“客官,水来了!” “快去,给它们喂上!”斋图嘱咐道。 小二有些为难的看着斋图,“客官,真要喂啊?” “哪这么多废话!”东方老赢一把夺过水桶,递到一只驴子面前。 这只驴子见到水,立刻猛喝起来,一桶水转眼就快见底了。 驴子喝饱后,立刻跪在地上。 东方老赢忙解开驴子的缰绳,只见这只驴子满地打滚,尘土飞扬中,这驴子竟然变成了一个美貌妇人! “这!”小二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变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斋图见状,立刻说道:“快去,提更多的水过来!” 小二愣愣的连连点头,“好好,小的这就去!” 店主听着外面的躁动,又看到小二忙不迭的跑回来,立刻问道:“外面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 “驴子……驴子变成人了!”小二口齿不清的说道,然后往后厨冲去。 “驴子变人?”店主疑惑地走出店门,就看到驴棚里跪着一个妇人在不停的朝东方老赢和斋图磕头。 店主奇怪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怎么回事?” 斋图见店主出来,立刻问妇人:“你家住何方,怎么被人变成驴子的?” 可是这妇人此刻舌根发硬,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小二又提出两桶水,给驴子喂下后,驴子都变成了美妇。 店主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事情,吞了吞唾沫。 斋图则看向店主,“老板,速速去报官!我怀疑是有人用邪法贩人。” “我这就差人去报官!”店主愣愣的点头,忙往店里走去。 很快,小二又在此提出水来,给最后的两只驴子喂上水。 驴子一阵打滚后,纷纷化为人。 烟尘散去,东方老赢和斋图吃惊地看向其中一人。 “胭脂?!” 这女子赫然是当初斋图插手鄂秀才案的原告,胭脂姑娘。 第66章 抓人 胭脂见二人认得自己,而且她之前在公堂之上见过东方老赢,激动地跪在地上流下泪来。 可是此刻她舌根发硬,说不出话来,急的嘴里呜呜作响。 “胭脂姑娘莫急,休息一下再说。” 然后斋图唤来小二吩咐道:“你速速找一间房将她们安置好,等那人回来你指给我看,我来拖住他。” “好的好的。姑娘们随我来,先去房间休息一下。” 店小二领着这些年轻姑娘回房休息,斋图继续回去淡定的吃饭。 店主也差人赶去报官。 当然,北山镇离远县还有一定距离,自然是惊动不了远县县衙的,只能先去找本地乡绅主持公道。 店小二将五位姑娘安排好,立刻站在门口等着那人贩子回来。 过了一会,店小二远远看见小胡子又赶了五只羊回来。 小二忙跑向正在吃饭的斋图,“先生,那人来了,还赶了几只羊。” 斋图放下碗筷点头道:“好,你待会不要说话,我来拖住他。” 小胡子赶着羊来到马厩,一看里面只有一匹马,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顿时大惊,匆忙的拴了下羊,冲进旅馆对着小二大喊:“小二,我的驴子呢?” 不等小二回答,斋图就大声喊道:“那驴子是你的?” 小胡子转脸看向斋图,看到饭桌上一个年轻人,一个中年人,还有个老头,旁边还蹲着一个像狐狸的狗?心生警惕道:“怎么了?阁下哪位?” “哦,我嫌你那驴子太吵,就让手下把驴赶到后院了。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斋图起身邀请道,“兄台一路奔波,若不嫌弃就来一同饮杯水酒如何?” “不必了。”小胡子直接拒绝,“既然如此,我去后院看看我的驴子。” “哎,兄台留步。”斋图又说道,“我看你这驴子不错,有心想买,不如坐下来聊聊?” “哦?”小胡子一听到有人要买驴子,立刻来了精神,心想既然驴子没事,不如就坐下来聊聊。 于是,小胡子走向斋图,“不知阁下愿出多少银两,我的驴子可不便宜。” “怎的,你这驴子难道能跑过马吗?”斋图笑呵呵道,然后又对着小二说道,“小二,加副碗筷。” 小胡子坐下,店小二很快将碗筷送上。 小胡子也不见外,径直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没有马跑得快,但是要比马聪明。” “哈哈哈,只听世人皆用蠢驴唾骂愚笨之人,不见人用蠢马来形容,怎么到兄台这里,驴子要比马聪明了?” 小胡子自顾自的喝起酒来,一边喝一遍道:“阁下还别不信,我这驴子通人性,所以呀,一直驴子要卖这个数。” 说着,小胡子用手比了个一字,“一千文钱一头,不二价。” “一千文钱?”斋图奇怪道,“市面上一只驴也就四五百文,兄台你这是卖驴还是卖人啊?” 一听到卖人,小胡子一挑眉,眼神瞟了一下三人,见三人并无异状,继续说道:“阁下说的什么话,我自然是卖驴了,只是我这驴子驯养的好,通人话,值得起这个价。” 斋图表现出十分有兴趣的样子:“哦?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了,若是真如你所言,你这驴子我要了。” “好说好说。”小胡子听到斋图有意买驴,心情愉悦,当即就要带着斋图验驴。 斋图劝道:“不急不急,我们吃过饭再去不迟。” 小胡子闻言也就坐了下来,四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期间,店主偷偷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十几个拿着棍棒的汉子冲进了旅店,店主混在其中指着小胡子大喊:“就是他!” 小胡子大惊,知道事情败露,噌的一下站了起了,双手伸入桌下,准备掀起桌子砸向众人。 怎料双手猛一用力,桌子却纹丝不动。小胡子皱眉低头,却看到东方老赢坐在椅子上,单手按住桌子,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地微笑。 这样一耽搁,壮汉们已经冲了过来,将小胡子和斋图几人一同围住。 小胡子慌忙的从怀里掏出一把小玉瓶,东方老赢见状,甩出剑鞘撞向他的手腕。 小胡子吃痛,玉瓶从手中脱出,甩向了一旁。 其中几个玉瓶碎裂,扬起了一阵粉烟。 旁边几个壮汉闻到粉烟,只觉得一阵芳香,然后突然倒地抽搐。 几道符箓自动从小胡子袖子中飞出,贴到抽搐的汉子身上,只见汉子的衣物变成了皮毛,整个人的身骨也迅速变化,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只大驴子。 旁边的汉子见到如此骇人的变化,立刻吓得退了几步。 小胡子见有机可趁,急忙要从驴子中间穿过去逃跑。 然而东方老赢得天星剑瞬息而至,剑柄咚的一下撞到小胡子的后脑勺,将他敲晕在地。 斋图看着被敲晕的小胡子,啧啧道:“果然法师不能近战。” 罪犯被击晕,店主带着一个衣着华美的白发老头走了进来,指着倒地的小胡子说道:“邱老爹,就是这人用邪法贩人。” 这时,旁边几个驴子开始嗷嗷大叫。 店主看着这些驴子,急忙向小二喊道:“快,快去提水!” 刚才的变化,邱老爹看在眼里,走上前打量了眼前的几头驴子,啧啧称奇:“老夫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等奇事。” 然后邱老爹又看向斋图,拱手道:“想必阁下就是发现人贩的先生了,在下本地乡绅,镇里都叫我一声邱老爹,不知阁下贵姓?” 斋图回礼道:“好说,在下姓斋,字一得。这门外还有五只羊,想必也是被拐来的人,还是速速去看看吧。” 邱老爹点了点头,留下几人将小胡子绑住,众人鱼贯而出。 待这五只羊喝完水,一样是满地打滚,烟尘过后,最后竟变成了五个小男孩! 小男孩变成人后,顿时哇哇大哭。 其中一个小男孩看到邱老爹,更是直接扑了过来。 邱老爹抱过男孩大惊,这男孩竟是自己的孙子! “你不是随你娘亲去郊游了吗?怎的被人拐到这里!” 这时,才有下人急匆匆赶过来,慌忙的向邱老爹禀报:“老爷,少夫人和小少爷不见了。” 这下人抬头一看,发现小少爷正在邱老爹怀里,顿时舒了口气:“原来小少爷和老爷在一块,那少夫人?” 邱老爹想到若非有人发现人贩子,自己的孙儿就被人拐走了!顿时气的踹了下人一脚,而后急忙问向斋图:“先生,先前发现的女子呢,我儿媳很可能也在其中!” “小二,快带邱老爹去认人。” 斋图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 等到了屋里,邱老爹的儿媳果然也在其中。 邱老爹让下人带着儿媳和孙子回去,而后向斋图拜谢:“先生大恩,请容邱某设宴感谢诸位。” “设宴就不必了,在下还要赶路。”斋图谢绝道,而后话锋一转,“不过,在下有个请求。” “先生但说无妨。” “我想亲自审问一下人犯,不知方不方便。” “那有何不可。”邱老爹爽快的答应道,“等先生审问完,我再将他扭送到县衙。” “多谢。” 斋图想着之前那一套将人变成牲畜的法术,十分感兴趣,若是能问出玄机,手里就又多了个手段。 第67章 神秘道士 柴房内,小胡子昏迷着被绑在木架上无法动弹。 而他面前,摆着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五个小玉瓶和一把黄纸符咒。 东方老赢拿着小皮鞭站在一旁,小狐狸对着小胡子龇牙咧嘴,斋图则搬个小椅子坐在正中。 斋图开启绿瞳扫视小胡子,发现他身上并无异样的气息,而他的心底的执念只不过是赚很多钱回去娶邻家的小寡妇。 “也不知道在哪里得到的巫术。”斋图收起绿瞳,看向东方老赢,“老赢,你把他搞醒。” “好的,先生。” 东方老赢提起一桶水,哗啦一下浇到小胡子身上,小胡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斋图冷冷的说道:“说吧,你师从何人,为何用巫术害人?” 小胡子看到自身处境,急忙求饶:“饶命啊,我也是被人逼迫,不是存心想害人啊。” “被人逼迫?”斋图眯着眼睛看着小胡子,大喝道,“你欲卖驴给我时,何人逼迫你了?给我打!” 东方老赢会意,小皮鞭立刻抽了上去,啪啪作响。 小胡子疼的嗷嗷叫,连声求饶。 斋图让东方老赢停下手来,“说,你这变人为畜的巫术从哪里得到的?” “小的说,小的都说。”小胡子疼的龇牙咧嘴,连忙回答,“这些玉瓶和符咒都是一个年轻道人给我的,都是他教我的。” “年轻道士?”斋图皱眉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就在两日前,当时我在南山上砍柴,那道士向我问路。我告诉他后,他说要感谢我,于是就给了我符咒和玉瓶。” 斋图听完,怒目而视的吼道:“所以你就拿来贩人?!” 小胡子不停的求饶:“大人饶命,都是那个道士逼我的,他,他给我下毒,让我拐人去卖,得了钱都要给他,要不然,要不然我小命不保。” 斋图狐疑的盯着小胡子,“你说的那个道士长什么样,又去了哪里?” “那个道士皮肤很白,生的俊俏的很,十分年轻,他当时问我永福寺怎么走,多半是去那里了。” “哦?”斋图挑眉,“你刚刚说得了钱要给他,那么他怎么又去了永福寺?” 小胡子连忙辩解道:“那,那道士说,等时日到了自会回来寻我。” 斋图皱眉思考:“年轻道士,两日前。之前荣县城隍遇到的仙人也是个年轻人,那十八个镖师我记得手下几人也都相当年轻,失踪的那位也是个年轻人。难道说……都是同一个人?” 随后斋图再问小胡子:“你说的永福寺在哪里?” 小胡子连忙答道:“就在金华城北,离这儿不远。” “金华?”斋图听到这个词,第一个反应就是金华火腿,随后问向许河,“我们去远县会经过金华吗?” 许河回道:“这北山镇就属于金华县,我们正好穿过去,才能到到远县。” 斋图听完点点头,然后拿起玉瓶和符咒再问小胡子:“这个怎么用?” 小胡子如实回答:“只需将玉瓶中的粉末涂到人脸上,符咒自动会飞过去。” 斋图将玉瓶递给东方老赢,“给他试试。” 东方老赢接过玉瓶,然后从屋里拿起一根木柴,将玉瓶里的粉末倒了一点在棍子上,然后往小胡子脸上一抹。 斋图面前的符咒,嗖的一下飞出一张贴到小胡子身上。 只见小胡子浑身抽搐,绳索被挣脱开,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只大驴子。 斋图早早就拿着玉瓶和符咒退到一旁。 大驴子嗷嗷乱叫,朝着房门就撞了过去。 “糟了,这货想逃!” 斋图看到驴子的动作,就知道小胡子贼心不死,想仗着驴子的力气冲破房门逃跑。 可是这驴子还没冲到门口,东方老赢跳起一掌拍到驴子的脑门上。 只见这驴子晕晕乎乎的就倒地了。 斋图走到晕倒的驴子面前,踢了两脚:“靠,还被人所迫,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货。” 踢完,斋图将玉瓶和符咒收回怀里,然后走出房门。 小狐狸跟着斋图,经过驴子时,后腿朝驴脸上踢了两拨土。 走出房门,邱老爹正好带着家丁过来,胭脂也跟在后面。 邱老爹见斋图出来,立刻将胭脂领过来说道:“先生已经审完了?正好,这位胭脂姑娘说是您的旧识,非要来见您。”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胭脂走到斋图面前弯腰致谢,又向东方老赢行了一礼,“多谢少侠相救,不知少侠可还记得我们曾在荣县见过。” 东方老赢礼貌的回应道:“记得。” 斋图看着胭脂一直看着东方老赢,似乎有话要说,心道:“这不会是要以身相许了吧?若是我现在不是老头儿模样,说不定……啧啧啧……” “少侠……”只见胭脂有些扭捏,踌躇了一会说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在场的人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邱老爹更是微笑的捋起了胡子。 这时斋图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打断道:“等会!” 这一打断,让众人把目光聚焦到债图身上。 斋图看着胭脂说道:“我记得当初案子结束,县令不是给你和鄂秀才做媒了吗?怎么,你俩黄了?” 这事儿得先说明白,不能让东方老赢当接盘侠。 胭脂回应道:“原来先生也知道我的事。小女子正要说的就是此事,案子结束后,我和娘亲决定去投奔在金华的舅舅家,怎料半路遇到歹人,遭此横祸。小女子在此举目无亲,所以想请少侠帮忙给鄂郎还有我娘亲报个平安。” “嗨,我当什么事呢。”斋图看向邱老爹说道,“邱老爹,这女子是我同乡,不知能不能帮忙送个信。” “自然可以。”邱老爹许诺道,“姑娘,你且安心,先生的同乡就是我的同乡,你且安心住在这里,等案子结束,我就送你回去。” 胭脂当即激动地跪谢:“谢先生大恩,谢邱老爹大恩。” 斋图此刻觉得心情舒畅,救了人果然很开心。 邱老爹虚扶起胭脂,然后派人将她送回房间。 “对了,邱老爹。”斋图指了指柴房说道,“那犯人也变成了驴子,你派人把它拴起来,直接扭送县衙好了。到了县衙给他喝水,县太爷见到了必然会相信你的话。” “如此也好。”邱老爹立刻派家丁去拴驴。 斋图见此间事了,立刻向邱老爹告别:“我们就不叨扰了,邱老爹,告辞。” 邱老爹有些诧异的看着斋图,“先生怎么走的如此匆忙,我已吩咐厨房略备薄酒,先生不如过一夜再走。” 斋图摆手拒绝:“不了,我们与友人已经约好了时日,不能太迟了。有缘我们再见。” 邱老爹叹息道:“既然先生有约,邱某也不多做挽留,来日有我能帮的上的地方,先生但说无妨。” …… 斋图等人重新上了马车,许河和东方老赢坐在车头。 “许河,时间够不够我们去一趟永福寺。”斋图问向许河。 许河答道:“那人说永福寺在金华城北,正好顺路,应当可以。” 斋图点头:“好,我们先去一趟永福寺,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个道人。” “好嘞。”许河拿起缰绳,驾起马车,朝着金华前进。 第68章 鬼寺 黄昏,一个布衣书生背着箱笼走在荒郊。 路边,一个石碑刻着“永福寺”三个字。 书生看到石碑,再抬头看向前方的山林,只见远处有一高耸的佛塔。 “永福寺,应该就在前面了。” 眼看将要天黑,书生取出火折子,掏出箱笼里的油灯,点燃后挂到箱笼上的棚子上。 书生挂着油灯,快步朝着树林的小道走去。 树林里,传来几声乌鸦的哀鸣。 夕阳很快落下,树林里更是连点月光都看不到。 书生借着昏暗的油灯,勉强辨别脚下的道路。 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书生终于走出树林,只见前方一个高大的牌坊,正是永福寺的山门。 山门不远处就是永福寺,寺内有一高塔,在月色中隐约可见。 书生走到庙前,用力扣了扣门环。 门环铛铛作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不久,一个佝偻的老头儿打开了寺门。 这老头儿有着通红的酒糟鼻,须发杂乱,更是一身酒气。 书生礼貌的拱手道:“小生是来此地借宿的。” “哦。”老头儿打量了一下书生,打了个酒嗝道,“规矩知道吧。” “知道,知道。”书生说着,从箱笼里取出一坛酒来,“这是县里老酒坊的陈酿。” 老头儿立刻伸出手接过酒坛,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进来吧。” 寺门咯咯吱吱的打开,书生跟着老头儿穿过长廊,走到天王殿。 天王殿,又称弥勒殿,是佛教寺院内的第一重殿,殿内正中供奉着弥勒塑像,左右供奉着四大天王塑像,背面供奉韦驮天尊塑像,因此得名。 只见天王殿内只有两盏油灯,而大殿内竟然停放着七八口棺材。 四周的佛像更是破败不堪。 书生脚下一抖,差点摔倒在门槛上,随后哆哆嗦嗦的站在门口指着棺材问道:“院主,怎的有如此多的棺材在此。” 老头儿见书生害怕的样子,担了担手里的酒说道,“怎么,介绍你来的人没给你说?” 书生咽了口唾沫,“那人介绍说院主乐善好施,只要一坛酒就可在此借住一个月。” 老头儿摇了摇头道:“得,我知道是谁了。那家伙还收了你半两银子吧。” “是极,是极。”书生连连点头。 老头儿拍了拍书生的肩膀,“后生,你被骗了。” “被,被骗?” 老头儿指着殿内的棺材道:“这座破庙现在姑且算是县里的义庄,这儿放的都是无主的尸体。庙里客房很多,我不拒客,你随便找个房间自己打扫打扫就行。” “跟我来吧。”老头儿提着灯就往后殿走去。 书生见老头儿就要离开,看了看周围的棺材,浑身寒毛直立,连忙跟上。 出了天王殿往右转就是客堂。 老头儿指着一排房间说道:“这儿就是客堂,你随便找一间自己住。” 书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天王殿,又不由自主的的咽了口唾沫。 老头儿提着酒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就转身朝后院走去。 刚走两步,老头儿突然转身道:“对了,这儿的规矩可不是提酒登门。” 书生接话问道:“那是什么规矩?” 老头儿低声说道:“夜里记得将门闩好,如果有人敲门,千万别开。” “这,这是为何?”书生紧张的问道。 老头儿摇头低声道:“夜里敲门的可能不是人。” “啊!”书生惊呼了一声,随后镇定道,“院主莫要吓人,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切记就好。” 老头儿见书生不信,也就不再言语,提着酒朝着后殿走去。 书生又瞅了一眼天王殿的方向,然后挑了一间离天王殿最远的房间。 客堂内摆设还算齐全,桌椅板凳床铺都有,就是灰尘颇多。 书生点燃屋里的灯,打了打床铺上的灰,就和衣睡下了。 油灯渐渐燃尽…… 夜半三更,书生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想到之前老头儿说的话,书生如寒芒在背,不敢言语。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公子,公子睡下了吗?” 书生一听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顿时皱眉,小心翼翼的回道:“你…你是哪位?” 女子说道:“我是住在西院的房客,夜里房里突然闯进一只大老鼠,奴家甚是害怕。想到之前听到公子和院主聊天,所以冒昧深夜求助于公子。” 书生心里还是害怕,质问道:“院主明明说庙里没有别人,又怎么会有其他房客。” 女子听完后咯咯直笑:“院主最爱吓唬人,所有来的房客可都被他吓过呢。公子莫不是把我当成厉鬼不成?你若不信,且从门缝里看看我,到底是人是鬼?” 书生听完,狐疑的走下床来,将眼睛凑到门缝处。 只见门外女子一袭广袖交领罗衫,长相端好,如同画中仙子一般。 可是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子,书生更为疑惑。 “姑娘如此天仙儿一般的人,怎的孤身一人在这破庙里?” 听到书生问话,女子突然悲伤起来,掩面而泣,“奴家本是住在北山镇,当地恶霸欲强娶奴家,奴家不从,这才孤身一人逃难至此。” 说着,女子蹲下,埋头大哭了起来,嘴里还喃喃道:“恶霸欺负我,老鼠也欺负我,我的命好苦呀,嘤嘤嘤……” 书生从门缝里看到女子哭的梨花带雨,顿时心疼,急忙打开房门,扶起女子安慰道:“姑娘莫伤心,小生这就帮你把老鼠赶走。” 女子抽泣的点了点头,带着书生去了西院。 走进女子的闺房,只见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散发着阵阵幽香。 书生问道:“老鼠在哪里?” “就在床下。” 女子指了指床下。 书生端起油灯,走到床前蹲了下来。 灯光探去,果然看到一只大老鼠在床下蹲着。 书生用衣袖挥了挥,同时嘴里喝到:“去!去!” 老鼠见到书生的动作,蹭蹭蹭的沿着墙壁跑出了屋外。 书生将老鼠赶走后,向女子告辞:“老鼠已经赶走,姑娘早些歇着吧。” 说完,书生就欲回去。 怎料女子突然抓住书生的手,拉着他往床边走去。 女子的手冰冰凉凉,又滑又嫩,抓的书生魂不守舍。 书生吞了吞口水,嘴巴发干的问道:“姑娘这是作何?” 女子慢慢将书生拉至床前,贴身凑到书生耳边,轻声道:“月夜不寐,愿修燕好。” 女子说完,就将手环在了书生的腰上,书生顿时觉得浑身燥热。 “姑娘不可,略一失足,廉耻道丧。” 书生只觉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女子将手慢慢滑向了书生股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无妨,夜无知者。” 一股热血冲入书生下肢,两人缓缓往床上倒去。 …… 第二日,老头儿打着哈欠经过客堂,看到书生的房门大开。 “起来了?”老头儿顺道经过门口,往里探了探头。 结果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血腥味。 只见书生躺在地上,状如干尸,脚底还有一个血窟窿。 “唉……”老头儿看着书生,叹气的摇了摇头,“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啊……” 老头儿熟门熟路的扛起书生的尸体,朝着天王殿走去。 书生的尸体很轻,已经没什么分量,老头儿扛起来毫不费力。 到了天王殿,老头儿找来一个草席铺在地上,将书生放在了上面。 “棺材住满了,你就在这将就一下吧。” 老头儿又拿来一个草席往书生尸体上一盖,便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 金华县城。 一只驴子拉着一副棺材走在路上,旁边还有五位壮士随行。 棺材前面还有一辆马车,吴氏抱着一个小匣和沈香玉坐在车中。 吴冕观的学生乔仪清骑着一匹马走在最前面。 原来,在斋图走后,乔仪清和吴氏也商量好即日动身返京。 于是和斋图一前一后,乔仪清他们运送着吴县令的尸体启程前往京城,此刻正好也经过金华县。 车马劳顿,乔仪清想找个客栈休息一下,怎料旅店见到他们运着一个棺材,都纷纷拒客,不愿接待。 乔仪清懊恼的从第三家客栈中走出,这时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年轻人凑了过来。 “我知道一个好去处,可以让你带着棺材住宿,你给我一两银子我就告诉你。” 乔仪清狐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我怎知你是不是骗我?” 年轻人肃然道:“读圣贤书,行仁义事。在下若非衣食有不足,断然不会以此牟利。你言我骗你,不是欺辱人吗?” 乔仪清没想到眼前落魄的年轻人竟然是个读书人,连忙道歉道:“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兄台海涵。” “无妨,万丈深沟终有底,唯有人心不可测。兄台所思也无不妥。”年轻人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我直接告诉你吧,若是觉得在下所言可信,你再付我酬劳可好?” “兄台以诚信待我,我自然以诚信待你。” 年轻人拱了拱手道:“城北郊外有座永福寺,如今僧人皆以不在,现在寺院的主人热情好客,过往来客只需带一坛好酒即可借宿。你这棺材也不是问题,寺院本就可以做法事,可以停放棺材。” 乔仪清听完眼前一亮,他们这一队人马,住宿所需开销不少,如果能借住寺院,能省下一大笔钱。 “多谢兄台告知。”乔仪清开开心心的将一两银子递给年轻人,拱手答谢,“祝兄台早日考取功名。” 年轻人也拱手告别:“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乔仪清问清方向,就带着人马朝着永福寺赶去。 …… 乔仪清前脚刚走,斋图的马车也进了金华县城。 ps.明天上架了,各位看官支持一下啊,不要让我扑的太惨…… 第69章 三不谈 “这金华比荣县繁华多了啊。” 斋图撩开马车的窗帘,朝着街上望去。 此刻的斋图已然不再是垂暮老人的样子,他的头上已经长出了一些黑色发茬,皱纹收敛,像是一个中年人一般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他从人贩子手里救下那十个妇女儿童后,一觉醒来自己竟然变得年轻了许多,身上的暗疮也都消退的差不多了。 修了功德,真的能补回自己的寿数。 许河也冲着外面一直观望,“哎呀,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县城。俺一直都以为荣县就是最大的县城咧。” 小狐狸也从斋图旁边将头挤了出来,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吱吱的叫唤。 斋图拍了拍小狐狸的头,“你修炼成精少说也几百年了,难道从来没出来过?” 小狐狸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 “唉,你这几百年真是活到狗肚子里了。” 斋图无语,不过想想也是,没有这点定力,也修炼不起来。 东方老赢在车前问道:“先生,我们现在去哪?” 斋图从车里说道:“找个旅店,吃个饭,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东方老赢点头,很快就在路边寻到一处客栈。 斋图一下车,就看到客栈的匾额上书有“悦来客栈”四个大字。 “啧,果然是全国连锁……”斋图心里吐槽了一下,便往客栈内走去。 店小二开心的迎客:“客官里面请。” 斋图三人一狐落座,小狐狸立刻引起了别人的兴趣。 旁边一位长相凶悍的食客看到狐狸像模像样的站在椅子上,立刻笑道:“我只见过人养猫养狗当宠物,这养个骚狐狸的,还是头一次见。” “骚狐狸说谁?”斋图快速反问道。 “骚狐狸说你……” 这食客脱口而出,这才意识到不对,顿时引起哄堂大笑。 跟在凶悍食客一旁的小弟也有忍不住笑出声的。 凶悍食客瞪了一眼那些嘲笑他的人,然后拍桌而起,蹭的从桌下抽出大刀,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怒喝道:“你他妈的找死啊,这道上谁不认得我牛二刀,小畜生竟敢在此猖狂。” 东方老赢瞥了一眼牛二刀,抽起桌子上的两根筷子猛地一甩。 牛二刀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一根筷子打肿,大刀随即脱手落下。 另一只筷子如同利剑插入牛二刀踩着的凳子,离牛二刀的脚仅仅一寸。 牛二刀冷汗直冒,若是对方不留手,恐怕自己的手就已经废了。 “得罪了,告辞……”牛二刀知道对方武功深不可测,立刻怂了,捡起地上的刀,立刻灰溜溜的跑了。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收回目光,生怕招惹到这位杀神。 之前跟斋图在一起,东方老赢一直都是跟妖魔鬼怪打斗,今日这一出手,斋图才直观地认识到东方老赢得武功到底多高。 斋图好奇的问道:“老赢,你的武功在江湖上属于什么水平?” 东方老赢淡淡的回道:“和人打斗,学生目前还未逢敌手。” “牛啤。”斋图真诚的竖起大拇指。 …… 客栈二楼,一个头戴方巾,身穿灰色直身的俊俏书生,端着一杯酒,饶有兴致的看着东方老赢,心中暗道:“这等精妙手法,江湖中恐怕仅一人尔。” “不知那把剑是否就是天星。”书生又探头看了看东方老赢得佩剑。 东方老赢察觉到楼上的目光,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书生坐在栏杆旁的座位在一个人喝酒。 很快,小二将酒菜端了上来。 斋图顺势问向小二:“小二,跟你打听个事。” 之前东方老赢得威慑,小二看在眼里,此刻恭敬的回道:“客官您说。” “我问你,城北的永福寺你可知道,跟我讲讲。” 斋图的声音不大,但是客栈里就餐的人都有意无意的关注着他们。 一听到斋图问永福寺,客栈里的人们十分惊讶,而后纷纷窃窃私语。 “永……永福寺?”小二也吞了吞口水。 斋图也注意到周围的异状,看着紧张的小二问道:“怎么,那里有何不妥?” 小二小声地问道:“客官,您是从外地来的吧?” “不错。”斋图点头道,“这永福寺有何不妥,为何大家都如此惊讶?” 小二小声地对斋图说到:“客官有所不知,这永福寺可是我们金华出了名的鬼寺,大家对其都是闭口不言,怕说了惹来祸事啊!” “鬼寺?”斋图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说?怎么好端端的寺庙成了鬼寺?” “哎哟,客官您就饶了我吧。”小二连忙求饶,“我们金华有三不谈,不谈金华猫,不谈五先生,不谈永福寺。对不住了,小的告退……” 小二也不顾会不会得罪客人,忙不迭的溜走了。 斋图眯着眼看着急匆匆跑走的小二,心里却大为疑惑,这永福寺到底有多可怕,让人连谈论都不敢谈论。 楼上的书生见状,摆着扇子起身走下楼来,对着斋图拱手道:“听闻兄台想打听永福寺?” 斋图好奇的看着不请自来的书生,“哦?莫非你知道?” 书生摇了摇扇子,微笑道:“那是自然,不知可否讨杯酒喝?” “请。”斋图指向旁边小狐狸蹲着的凳子。 小狐狸见状,知趣的钻回桌子底下。 书生挑眉看了眼小狐狸,随即坐了下来。 斋图有些好奇道:“不是说金华有三不谈吗?怎么兄台愿意来讲讲?” 书生笑呵呵的说道:“在下并非金华人士,而且向来不惧这些市井流言。” 斋图挑眉,原来是个和自己一样喜欢凑热闹的人。 “在下姓斋,字一得。荣县人士。” 书生回道:“在下姓米,字正阳。京城人士。” 互报姓名后,斋图倒了杯酒递给米正阳,然后攀谈起来:“原来是米兄,不知这金华的三不谈,到底是什么意思?” 米正阳接过酒杯,缓缓说道:“这三不谈,其实指的就是金华的三个传说,大家认为谈论这些事情就会将鬼怪招来,所以都闭口不言。” 斋图也给自己倒了杯酒,跟米正阳碰了下杯子:“斋某平生最爱听鬼怪之事,米兄可要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第70章 攀谈 米正阳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缓缓道来这三不谈。 “这第一个怪事,指的是金华猫。传闻金华之猫畜养三年后,每于中宵时分。蹲踞屋上,仰口对月,吸其精华,久而成怪,窜入深山幽谷,谓之曰猫鬼。这猫鬼白天匿伏起来,到了晚上就出来魅人,逢妇则变成俊男,遇男则化作美女。而猫鬼潜入生人家中,先溺于水中,人误饮此水,则不见其形。” 许河听的一愣一愣的,插话道:“这金华的猫这么凶,那就不要养好了。” 米正阳笑呵呵道:“这位大哥所言极是,所以这金华县内无人养猫。但是这猫鬼的传说却一直不断,你可知为何?” 许河眨了眨眼问道:“为何?” 米正阳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因为……那猫鬼就住在山上,每逢月圆就出来害人!所以,每个月金华县都有人惨死,而且,大多数都是如同你我一般的外地来客。” “嘶……”许河吓得吸了口气。 “那五先生呢?”斋图再次给书生倒酒,接着问道。 书生接过酒杯,继续说道:“这五先生啊,就是一目五先生,传说这种妖怪有一只脚,五个头,却只有一只眼睛。它害人的办法就是偷偷钻进人家里,五个脑袋依次对着睡梦中的人吹气,活人就会越病越重,最后不治而亡。这个传说我倒是不信,我若是那五先生,都潜入人家了,何不一刀将人砍死,哪用的着这么麻烦?” “哈哈哈,还是米兄直接了当。”斋图摇了摇头,随即说道,“你说的这个五先生,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差不多的传说。” 米正阳也来了兴趣,问道:“哦,斋兄也听过五先生的传说?” 斋图点头道:“我的这个传说和你听到的有些许不同,传闻中有五奇鬼,其中有四只没有眼睛,只有一只有眼睛,其他四只鬼全依赖这个眼睛才能看东西,因而统称这五奇鬼为一目五先生。这五只鬼总是形影不离,除了有眼的鬼之外,其余的四只鬼都无法任意行动,一切都听从一目鬼的命令。他们害人的方法倒是和米兄所说的一致,说来,还有个有趣的小故事……” “哦?有什么故事,说来听听?”米正阳喝了杯酒,好奇的问道。 斋图也喝了杯酒,缓缓说道: “话说有个姓钱的男子借住一家旅馆中,那一天,这家旅馆有很多旅客投宿。 晚上,大家都入睡了,只有钱某还醒着,当屋内的灯光突然变暗的时候,一目五先生出现了! 其中一只鬼正要闻某个客人时,一目五先生开口说道:‘那是个好人,不许闻他。’ 于是,另一只鬼又接近另一个客人,一目五先生又说道:‘那是个有福份的男人,不许闻他。’ 后来,第三只鬼要接近另一个客人时,一目五先生又说道:‘那个男人是个坏蛋,不许闻。’” 说到这,斋图顿了一下。 米正阳好奇的说道:“这五先生倒有意思,不害好人,不害有福之人,又不害坏人。那他到底还能害何人?” 斋图笑了笑,继续说道: “这四只无目鬼见谁也不能害,于是问一目鬼该闻谁。一目鬼指着另外两人说:‘就是他和他,这两人既不为善也不作恶,无福无禄,好像正等着我们吃他。’ 说完,四只鬼便按照顺序闻了闻。最后,一目鬼也加入了。钱某大气不敢喘的凝视着,发现那两位客人的鼻息渐弱,而那五只鬼的肚子却胀了起来。 第二日,就发现那两个客人得了急症,药石无医。” 米正阳听完,立刻拍手叫好:“哈哈哈!妙极!妙极!这世间碌碌无为之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可不正是五先生的美食吗?” 斋图也笑呵呵道:“故事说完了,不知米兄知不知道,这永福寺又有何传说?” 米正阳又喝了一杯酒,正色道:“这永福寺可不同于先前两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单单这个月,就已经有八个人死在庙里了。” “哦?”斋图皱眉问道,“如何死的?” 米正阳摇了摇头说道:“不知,但是死者死状奇特,全身血液干涸,浑身僵硬。且尸体分量极轻,不足二十斤。” 斋图眯了眯眼,猜测这死状应当是被鬼怪吸去了血液和精髓。 米正阳接着低声说道:“官府派人去查,无一所获,而且还损了几名捕快。外面都传永福寺住着厉鬼,去了那里就会被缠上,直到吸干精血而死。” 斋图想了一下,问道:“死的都是男的女的?” 米正阳一愣,不知斋图为何问这个,于是回想了一下:“据我说知,都是男子。” 斋图将手搭在桌子上,摸了摸下巴,说道:“看样子是个女鬼啊……” “哦?斋兄也信是鬼怪所为?”米正阳看着斋图,随后摇了摇头,“这世间鬼魅之说,多是骗人的把戏,米某可是不信的。斋兄凭死者皆为男子就推断是女鬼所为,也是不妥。” 斋图听到米正阳的分析,问道:“有何不妥?” 米正阳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永福寺可算是金华县的义庄,除了男子,哪有女子敢借宿那里?若是凭此就推断是女鬼所为,未免可笑。” 斋图也笑了笑,“不错,凭此推断,太过可笑。来,喝酒喝酒……” 米正阳又跟斋图喝了几杯酒,这才看向东方老赢和许河。 “聊了许久,还不知二位是?” “东方老赢。”“许河。” 米正阳听到东方老赢的名字,立刻露出微笑,“原来是东方兄和许兄。方才见东方兄用木筷当暗器,可是羡慕的紧啊。在下自小体弱多病,不能习武。却是又对各类兵器十分感兴趣,不知可否借东方兄的佩剑一看?” “不能。”东方老赢直接拒绝,“剑出鞘,必见血。” “呃……”米正阳没想到东方老赢拒绝的这么利索,只能尴尬的挠了挠头,“是在下唐突了。” 斋图看着一脸严肃的东方老赢,心里却狂吐嘈:“屁的剑出鞘,必见血。沈绛雪在的时候,你不是经常插插拔拔的?” 第71章 奇怪的屠户 米正阳又看向斋图,“斋兄打听永福寺,难道是想去一探究竟?” 斋图摇头,“无他,只是想寻个人而已。” “寻人?”米正阳笑着说道,“可是巧了,我米某可是寻人的好手。不知斋兄想寻何人,要是江湖上稍有名气的,我米某尽皆知道。” “恐怕米兄是帮不上忙了。”斋图摇了摇头,“我要寻的是一个年轻道士,连相貌都不知道,只知道他近日会去永福寺罢了。” 米正阳听完皱眉道:“如此,倒是真的有些困难。我会帮斋兄留意的。”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米正阳起身告辞。 临走时,米正阳眼角的余光还看了看东方老赢的佩剑。 东方老赢早就察觉到米正阳奇怪的目光。 米正阳刚走,东方老赢就低声对斋图说道:“先生,此人似乎有别的目的。” 斋图指了指东方老赢得佩剑,“估摸着是看上你的剑了吧,他来这聊天,眼角一直往你剑上瞟,傻子都看的出来。” 东方老赢也想到之前米正阳借故问自己的剑,于是点了点头。 许河则问道:“先生,我们还要去那个永福寺吗?” 斋图点了点头,不过这次他可是吸取了教训,不能再让无关的人跟着自己冒险了。 “明日我跟老赢去就行了,你留在旅店休息,我跟老赢出去准备点东西。” 许河听到不用自己去,自然是满口答应。 既然知道永福寺闹鬼,肯定需要去准备好捉鬼的东西,既然有时间去准备,斋图可不会直接去莽。 “老赢,旺财,我们走。” “旺财?”东方老赢一愣,不知道谁叫旺财。 “吱?”小狐狸迷茫的看着斋图,一脸难以置信。 斋图此刻正看着小狐狸,肯定的说道:“没错,以后你就叫旺财了。” “吱吱吱!” 小狐狸疯狂抗议,但是斋图毫不理会。 斋图和东方老赢带着小狐狸招摇过市,先是找木匠定做了四把桃木剑,又去市场上寻找大黑狗和公鸡。 “老板,你这狗卖不卖?” 斋图在一个肉贩那里看到一只纯正的大黑狗,这只黑狗跟着屠户,骨子里也散发着一阵凶猛的气息。 屠户将剁肉的大刀,duang的一声砍在砧板上。 “我这只卖肉,不卖狗。” “呃……好吧……” 屠户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斋图也不强人所难,然后又去不远处的鸡贩子大婶那里挑大公鸡。 鸡贩子大婶看见来人后面还跟着一只狐狸,有些生气道:“你这人怎么带着一只狐狸,若是夜里循着鸡味儿来偷我的鸡怎么办?” 斋图笑呵呵道,“哦,这是我的狗,叫旺财。” 大婶指着小狐狸说道:“这明明是一只狐狸啊。” “大婶,旺财是一只狗的名字。怎么会是狐狸呢?”斋图蹲下来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来,旺财,叫两声。” 小狐狸怂拉着耳朵,生无可恋的吱了一声。 大婶挠了挠头,心里只有一个疑问:“狐狸是怎么叫的来着?” “这大公鸡怎么卖?” “文一只。”大婶见有生意上门,也就不再纠结狗和狐狸的问题。 斋图蹲下俩一边挑着鸡,一边跟东方老赢讲解。 “雄鸡一唱天下白,相传鸡的祖先就是太阳鸟。公鸡血也是至阳之物,有驱鬼避邪的功效。而且相传上古神兽重明鸟,长的就很像鸡,眼有双瞳,魑魅魍魉皆不敢近。” 斋图挑了半天,终于提起一只大公鸡。 “你看这鸡,毛发发亮,鸡爪尖利。若是遇见鬼,将鸡丢过去,保准把鬼挠的稀巴烂。就要它了。” 斋图将鸡递给东方老赢,又挑了一只。 付完钱,又问鸡贩子要了个鸡笼将两只鸡装了起来。 东方老赢提着鸡笼,斋图起身准备再去找黑狗。 这时,在一旁的屠户突然开口问道:“你要狗也是为了抓鬼吗?” 斋图看向屠户,点头道:“不错,在下准备明日去永福寺一趟。” “永福寺……” 屠户听到斋图要去永福寺,直接解开拴狗的绳子,递了过来,“这狗送你了。” 这黑狗也颇通人性,见到主人要将它送走,立刻后退扯着绳子,同时呲着牙冲着斋图低吼。 “多谢了。”不过斋图并没有接过狗,“其实我只需要一碗黑狗血即可,并不需要一整只狗。” 屠户本身也有些不舍得自己的狗,得知斋图只需要一碗黑狗血,于是将狗拴回,用剔骨刀在狗屁股上切了个小口接了一碗血。 斋图接过黑狗血,向屠户道了谢。 屠户一言不发,转身就去给狗包扎,仿佛此刻外界一切的事物都和自己无关一样。 斋图深深的看了一眼屠户,才端着黑狗血离开。 到了傍晚,木匠才将四把桃木剑赶制出来。 东方老赢顺便在木匠那里拿了几个桃木枝回来。 …… 此时,乔仪清一行人已经到了永福寺的山门。 老头儿打开寺门,就看到一队人在外面。 乔仪清拱手道:“院主,打扰了。在下送亲人遗体回京,路经此地,希望借宿一宿。” 说完,乔仪清将两坛好酒提到面前,“还望院主行个方便。” 老头儿接过酒,嘴里小声的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对乔仪清说道:“进来吧。” “谢院主!” 乔仪清一行人拴好车马,当即跟着院主进了寺庙。 拉棺材的驴车自然是不能进寺庙的,几位壮汉用木棍抬起棺材,步行进入。 走到天王殿,老头儿指着一副棺材旁的空地说道:“就把棺材停到那儿吧,客堂就在后面。” 乔仪清谢过,然后跟着老头儿来到后堂。 老头儿指着东院的一排房子说道:“东院这边的房子随便住,自己收拾收拾就行。” “多谢院主。”乔仪清谢过老头儿,就准备安排人来打扫。 老头儿突然拉住乔仪清说道:“住这儿有个规矩,一定要遵守。” “院主但说无妨。” “夜里无论谁敲门,千万不要开门。” 乔仪清看着严肃的院主,心里一惊,已经经历过荣县这么多事,乔仪清如今可是对鬼神敬畏的很,“院主,难道此地闹鬼?” 第72章 非礼勿视 “唉……”院主叹了口气,环顾了一下寺院一圈,“若非如此,诺大的永福寺,怎会破败至此。” 乔仪清看着阴森森的寺院,此刻无比后悔,“这……那人却没跟我说清楚啊……” 院主摇了摇头,“切记晚上不要开门,否则,会出人命旳。不想住就自行离开吧。” 说完,院主就不再理会乔仪清,自顾自的拎着酒往后院走去。 乔仪清看着渐黑的天色,心里着急,此刻已然不可能寻到另一个住处了。 天王殿内,随行抬棺壮汉,将棺材摆好。 沈香玉扶着吴氏朝后殿走去,因为天色已暗,沈香玉没注意后殿地上有个草席。 裙子正好被草席挂到,沈香玉走路一带,将草席拉开了一段距离。 衣裙被拖拽,沈香玉立刻转头看去。 在草席下的遮掩下,一具模样恐怖的干尸露出半截身子! “啊!” 沈香玉吓的连连后退,衣裙拽着草席把整具干尸露了出来。 这具干尸正是昨日那个死去的书生。 吴氏听到沈香玉的尖叫,也转头看去,结果看到被扯出的干尸,也是惊得尖叫了一声。 乔仪清和几位壮士听到二人尖叫,连忙赶到后殿查看。 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具干尸,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这还是人吗?” 抬棺的壮汉看着地上尸体,议论纷纷。 老头儿听到尖叫也在随后赶到。 看到原来是昨日的那个书生尸体将众人吓到,便将席子重新盖世。 “这殿内停放的都是尸体,没事儿不要乱碰,免得搅人清梦。” 老头儿话不多,说完就又走了。 乔仪清连忙跟上,小声问道:“那尸体模样奇怪,难道是被鬼害死的?” 老头儿点了点头,“应该是的,他若好好听我的话,也不会白白丢了小命,唉……” 乔仪清呆立在原地,咽了咽口水。 回去给众人指好住所方向,便将院主的嘱咐重新说了一遍。 不过,乔仪清未免随行人员恐慌,所以换了个说法。 “院主说这山里有种会模仿人声的山魈,最爱夜晚敲门,你们听到了千万别开门,否则,那山魈力大无穷,说不得将人抓去吃了。” 看得见的精怪,总比诡异莫测的鬼要容易接受。 壮汉们听完乔仪清的话,还有人打趣道:“若是那什么山魈来敲我的门,我非要猎一个来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乔仪清吓得连连摆手,“壮士万万不可,那山魈力可断铁,若是知道屋内有人,可无人能拦住它!” 这番话,让壮汉们面面相觑,也打消了一些人的念头。 安排好随行的人员,乔仪清才偷偷将实话告诉沈香玉。 “你夜里看好师母,万一有人敲门可千万别开门!” 沈香玉严肃的点头答应,“乔公子放心,若是真有怪事,我也定然护吴夫人周全。” 经过一番打扫,众人终于歇下。 劳累了一天的乔仪清,心情忐忑的准备闩门睡觉。 接过提起门闩,只听一声咔嚓清响,门闩竟然断裂开来。 想来是这屋长时间没人住,门闩都被虫子蛀掉了。 可是这夜里也不能不闩门,乔仪清本想换个房间,可是一出门就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 乔仪清忙回到屋里,紧闭门扉。 这月黑风高,正是鬼魅作祟的时刻。 乔仪清想了想,拉过屋里的条凳斜着顶在门上,感觉也颇为结实。 劳累了一天的乔仪清,终于躺上了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深夜,外面刮起了大风,吹的门窗咔咔作响。 然而乔仪清睡的却非常安稳,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门上顶着的条凳,在门的震动下不断下滑。 吧嗒! 不断地震动下,条凳终于失去了支撑,掉落在地上。 而房门也在大风的作用下,支呀一声猛然打开。 乔仪清这才猛然惊醒,屋里不知何时又点起了油灯。 一转头,就看到床边竟然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的美丽姑娘。 “啊,你是谁!想干嘛!” 乔仪清吓得拉着被子直往墙角缩去。 女子却十分妩媚,慢慢朝着乔仪清爬去,口里吐气如兰,“我是西院的住客,月夜不寐,想和公子行那夫妻之乐。” 乔仪清见女子爬来,猛的将女子推开,自己则跑下了床。 “姑娘不可!你我非夫妻,不苟合,礼也!还请速速里去!” 推开的瞬间,乔仪清手里感受到女子身上的柔软,心道这难道不是鬼? 女子坐在床上,娇滴滴的看着乔仪清,“郎君,白日我就悄悄瞧见你了。妾身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非你不嫁。郎君是嫌弃妾身的容貌,还是这蒲柳之姿……” 说着,女子肩上的薄衫轻轻滑落,露出了一大片雪白肌肤。 乔仪清连忙闭上眼睛,扭过头去。 不管这女子是不是鬼,非礼勿视的道理,乔仪清还是懂的。 “姑娘,速速将衣服穿上。你我若是有情,必然先告知父母,此乃孝也。万不可如此轻浮!” 闭着眼睛的乔仪清,却感到一具柔软的躯体突然抱住了自己。 女子的气息喷在耳边,“公子,何必如此墨守成规。奴家按耐不住,不如先行了夫妻之礼,我门再做盟誓如何?” 乔仪清不敢动弹,只是肃声道:“不可,你我都不知各自家世,鄙人家境贫寒,怕是没有福分。不轻然诺,信也,恕在下无法与你盟誓,还请速速离去。” “哼!” 女子见乔仪清一点都不为所动,生气的松开他,甩了下衣袖。 乔仪清这才敢睁开眼睛,只见女子已经走到门口。 女子冲着乔仪清娇嗔道:“真是铁石心肠的汉子,奴家赠你一锭金子,望日后公子记得来找我。” 说完,女子掏出一锭金子放在地上,转身就走出了房门。 乔仪清看着地上的那锭金子,觉得甚是扎眼。 于是拿起金子就丢出了房门,对着门外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非义之物,污吾囊橐[nángtuó]。还请姑娘拿回!” 说完,乔仪清就关上了房门,背靠在门上,气喘吁吁。 此刻他浑身燥热,心跳十分快速。 一来是害怕女子就是厉鬼,二来是被女子的挑逗搞的心绪不宁。 女子见金子被丢出,气哼哼的将金子捡走,然后朝着那几位壮汉住的屋子走去…… 第73章 路随人茫茫 女子走到壮汉的门前,敲了敲门轻声道:“几位壮士。” 连喊了几声,听到屋内有些动静,但是却不见有人说话。 几个壮汉记得乔仪清白天的吩咐,不去答话,而是暗暗警惕外面的东西。 这时,女子又轻声对着屋内说道:“小女子乃是西院的住客,从外地逃婚出来了,此事羞于让外人知道,所以才深夜冒昧来访。希望各位能护送我前去金陵投奔友人,小女子在门口放一锭金子,若是各位同意,就开门拿走。小女子先行告退。” 几位壮汉在房里面面相觑,等了许久也不见门外再有动静。 几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其中一人轻声轻脚的走到门口,透过门缝朝外面看去。 一锭金子正放在门口,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位壮汉看着闪亮的金子,咽了咽口水,然后回去跟其他几人小声说道:“门口真的有一锭金子,刚才外面真是个人!” 几人商议了一下,悄悄的打开门缝,伸手将金子拿回了屋里。 女子从阴影中走出,看着刚刚放金子的地方空空如也,叹息的摇了摇头。 …… 第二日,乔仪清醒来,敲了敲沈香玉和吴氏的房门将其唤醒,有去敲几位壮丁的门,准备吃过早饭就继续上路。 刚走到门口,就发现房门虚掩,里面更是传来一股血腥味。 乔仪清心道不妙,皱着眉头推开房门。 屋内。 大片的血迹,溅的到处都是。 几位壮汉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心口被掏出了一个大洞。 尸体如同昨日看到的那具干尸一般,脸庞依稀能辨别出他们死时惊恐地表情。 乔仪清吓得向后退去,跌坐在地上。 老头儿起的也比较早,刚走到前院,就看到乔仪清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屋里。 “小公子,怎么了?” 乔仪清颤抖着手指着壮汉的屋里,颤声说道:“死了……都死了……” “都死了?” 老头儿快步走向房间,看到了惨死的尸体。 “唉,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啊!” 老头儿摇了摇头,出来对乔仪清说道:“他们昨日定是开了门,被鬼怪害了啊。公子昨日可听到过什么响动?” “昨日……” 乔仪清想到了昨日那个奇怪的女子,当即对老头儿讲述了一番。 老头儿听完,皱了皱眉,“这西院,可从不住人啊。” “什么?!”乔仪清瞪大了眼睛,再看向西院那一排坊间,愣愣的问道,“那西院的房子,到底是干什么的?” “公子随我来。” 老头儿领着乔仪清走向西院的房间,拿出钥匙打开了已经生了铜锈的门锁。 房门咯咯吱吱的被推开,拉断了不少蜘蛛网。 一股尘封的味道扑鼻而来。 而屋内,却是一个灵堂! 一排排的香案上,供奉着密密麻麻的牌位,看得人头皮发麻。 老头儿指着屋里的灵位说到:“西院的房子,供奉着永福寺所有僧人的牌位。所以不可能有人住的,公子昨日遇到的,是鬼!” 乔仪清立刻头皮发麻,想到自己当时若留下那女子,必然也是惨死的下场! “这可如何是好啊……” 聘用抬棺队,一路上京,几乎就耗尽了吴氏的积蓄。 乔仪清为了送老师回家,也变卖了自己家产,此刻自己也没有多少银两了。 突然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乔仪清顿时犯了愁,而且发生命案,不知道又要耽搁多久。 “唉,我这就去报官!” 乔仪清叹了口气,总之先去报官再说。 然而老头儿却拦住了他,“公子不必去报官了,县太爷不会派人来查的。” “这是为何?” 乔仪清不解,县令属地内发生命案,可是大事,怎会不派人查验? “这永福寺,是金华县出了名的鬼地。” 老头儿叹气道:“查不出结果的,所以不会有人来查的,还是将尸骨收敛了吧。” 说着,老头儿就去收敛那几具壮汉的尸体。 乔仪清此刻脑袋已经懵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了抬棺队,他们如何才能带着吴县令的尸首回到京城。 …… 金华县内。 一大早,斋图就带着小狐狸和东方老赢前往永福寺。 此去只是打听一下那个年轻道士的消息,斋图自然是希望早去早回,犯不着真的去抓鬼。 不过万事做两手准备,昨日准备的桃木剑、黑狗血、活公鸡都悉数带上。 斋图和东方老赢,一人提一个鸡笼。 小狐狸跟在后面,眼角看着大公鸡,时不时舔一舔舌头。 走到山脚,斋图就看到山上佛塔。 这佛塔壮丽宏伟,十分引人注目。 “啧,果然这好山好水都被和尚占了啊。” 斋图吐槽了一句,沿着斜坡朝山上走去。 山路蜿蜒,再往上通向了一个山林中。 进山的路口,有一个布衣书生背着箱笼踌躇不前。 这书生皮肤白皙,浓眉大眼,看着颇为正直。 书生回头看到斋图和东方老赢也朝这边走来,便过去抱拳问道:“二位仁兄,你们也是要去永福寺吗?” 斋图点头,“不错,你是?” 书生立刻开心的说道:“在下宁采臣,此行是想借住永福寺。怎奈本人方向感不佳,怕入了山林找不到方向,因此踌躇不前。既然二位也是去永福寺,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可好?” 斋图一愣,冲着书生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在下宁采臣,浙江人士。”宁采臣再次答道。 “宁采臣……”此刻,斋图直接呆住了,一大段文字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宁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对人言:“生平无二色。”适赴金华,至北郭,解装兰若。寺中殿塔壮丽;然蓬蒿没人,似绝行踪。】 “没错……没错……”斋图喃喃自语,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适赴金华,至北郭,解装兰若。 指的是,宁采臣到金华县,到达城北的一座寺庙中。 兰若指的不是兰若寺,兰若(音r),是“阿兰若”的省称,源自梵语aranya之音译,原意是森林,引申为寂净无苦恼烦乱之处,后指一般的佛寺,在古文中并不罕见。 蒲老先生笔下的寺庙,指的就是金华北郊的永福寺! “所以,庙里的女鬼是聂小倩?” 斋图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山顶,他穿越到的,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此时,森林里的乌鸦叫起。 一声,两声…… 然后是一片乌鸦的哀鸣…… 第74章 道以治身 乌鸦叫声四起,森林里传来哗哗的声响。 一大群乌鸦从树林中腾空而起,朝着东方老赢袭来! “老赢!冲着你来的!” 斋图见到乌鸦群,立刻就知道这是活吞乌鸦眼的副作用。 “先生退后!” 一道寒芒闪过,东方老赢拔出天星,将斋图护在身后。 斋图知道自己在这起不到什么作用,于是立刻后退,一边走一边喊:“宁采臣,你快过来!小心被误伤!” 小狐狸见状,也紧跟斋图,生怕慢了半步。 宁采臣听到斋图的话,立刻跑了过去。 “兄台,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生异象,任何人看到都会感到畏惧。 “无事,那群乌鸦找我兄弟报复,你我且在一旁等候便可。” 虽说东方老赢武艺高强,但是斋图心里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只见东方老赢闭目站在原地,天星剑斜指地面。 一阵微风吹起了东方老赢耳边的细发,东方老赢猛的睁开眼睛,剑身猛的抖转。 乌鸦群冲到东方老赢面前,只见寒芒四起,黑色的羽毛与鲜血齐飞。 一套护身剑法将东方老赢全身护住,挥剑的动作迅疾如电,快到让远处的斋图都看不清楚。 然而乌鸦极多,很快就将东方老赢淹没,旁人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东方老赢眯着眼睛,眼球转动的速度极快,精准的捕捉着想要突破剑笼的乌鸦,然后将其瞬间斩杀。 一道道鲜血溅在东方老赢得脸庞和他的一袭白衣上。 大约砍了半个时辰,东方老赢额头微汗,身上已经多了几道伤口。 随着东方老赢的斩杀,眼看乌鸦的数量越来越少,这时,远处的天空又飞来大量的乌鸦! 就连金华城内远远都能看见朝永福寺聚集的乌鸦。 许河在旅店内听到屋外嘈杂的议论声,打开屋里的窗子,朝着众人指指点点的方向,看到一大群乌鸦,如同蝗群一般朝着永福寺飞去。 许河嘴里喃喃道:“先生……没事吧……” 集市上,送斋图黑狗血的屠户,一刀剁开砧板上的肉,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朝天上看去,议论纷纷。 “那是永福寺的方向吧,太吓人了。” “嘘……莫提,小心招来祸事……” 屠户也抬头看去,天空中一大群乌鸦,发出阵阵哀鸣。 想到昨日有两位侠客要去寺里抓鬼,手里暗自握紧了刀把,“一定要替我儿报仇啊……” …… 斋图看到远处天空聚集来乌鸦,顿时大惊,“糟了!” 纵使东方老赢武艺再高强,也架不住如此高强度的作战。 “拼了!” 斋图感悟着体内微薄的信仰神力,自从他离开荣县,信仰神力的补充就变得极为缓慢,随着距离越远,补充就越慢。 此刻他能做的就是,拼了自己所剩不多的寿数,强行使用道法去驱逐乌鸦群。 “你们在此不要动。” 斋图走上前去,五指伸出举向头顶。 “东起……” 正当斋图准备吟诵茅山五雷咒时,远处传来一声怒喝。 “孽畜!休得伤人!” 斋图闻声看去,只见树林中飞出一位布衣书生模样的人,书生背后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小木匣。 只见书生猛一弯腰,木匣朝上。 有个东西从木匣里飞了出来,一道耀眼的白光朝着乌鸦群飞去。 只见白光纵横穿梭,一只只乌鸦从空中坠落。 乌鸦群可能是畏惧白光,刚刚聚集来的乌鸦顿时惊慌的散去。 东方老赢终于从乌鸦群的包围中摆脱出来,额头的汗水打湿了一缕头发,他原先干净的白衣已经全是血迹,同时上面还有着一道道抓痕。 那书生解开布带,将木匣放在地上。 空中的那道白光杀完乌鸦自动飞回木匣,书生拿起木匣里的缎带,将一个莹莹闪光的小东西一层又一层紧紧包裹,然后再关上木匣,重新背到背上。 斋图快步走到东方老赢身边,“老赢,怎么样,没事吧。” 东方老赢喘着粗气点了点头。 斋图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即冲着那书生拱手致谢:“多谢少侠相助。在下姓斋,字一得。这位是我兄弟,东方老赢。” 凑近了才看清书生的样貌,剑眉星目,器宇不凡。 书生也回了一礼,“燕姓,字赤霞。” 然后书生又眯着眼看了一眼斋图旁边的小狐狸,随即又移开的了目光。 宁采臣这时也跑过来自报姓名:“在下宁采臣,赤霞兄也是赶考的学子吗?你那匣子里飞来飞去的是个什么物件,竟如此厉害。” 燕赤霞摇了摇头,“恕在下不能告知,否则,两俱不利。” “是在下唐突了。我也是独身一人,不知可否与赤霞兄结伴而行,路上也可互相讨教一下学问。” 宁采臣因为遇到了同年的学子,感觉十分亲切,就和燕赤霞攀谈起来。 而在一旁的斋图,心底却五味陈杂。 燕赤霞这个名字,在斋图心里一直是和午马老师在电影中那个铁面虬鬓大汉的形象划等号的。 然而他心里也知道,蒲老先生的原著中,燕赤霞的确是一个书生。 还没到永福寺,斋图就已经集齐了宁采臣和燕赤霞。 后面还有聂小倩和姥姥等着他…… 想到这里,斋图顿时觉得还有点刺激。 四人一狐于是结伴而行,朝着山上走去。 路上,斋图凑到燕赤霞旁边小声问道:“赤霞兄剑术高明,不知可否授予他人?” 燕赤霞眯了眯眼,“我观你身上有功德在身,与我所修不同,习不了剑术。” 斋图却十分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有因必有果,广修功德难道不是有助于修行吗?” 燕赤霞却摇了摇头道:“儒以治世,佛以治心,道以治身。修道者独欲长生不老,变化飞升,其不信天命,不信业果,力抗自然。尤其修剑道,杀生无数,何以修来功德?” 斋图听完,心里十分震惊。 地藏王菩萨叫他弥补自己的罪业,雨碌客栈的老板也叫他广修功德。 而燕赤霞的一番言论,却颠覆了斋图的三观。 斋图嘴里喃喃道:“不信天命,不信业果,力抗自然,勇猛何如也……” 第75章 重逢 “儒畏天命,修身以俟;佛亦谓此身根尘幻化,业不可逃,寿终有尽。” 斋图想到这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燕赤霞奇怪的问道:“斋兄何以发笑?” “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个问题。”斋图说道,“燕兄我问你,有个年轻人被衙役带去官府审问,这年轻人进了官府,官爷让他站到一一杆秤上,说要称量他的罪过。结果年轻人刚站上去,秤杆就断了,称砣也摔的稀碎。这称砣巨大无比,震开了牢狱的大门,逃走了几个囚犯。官爷说是年轻人故意破坏,要他赔偿。燕兄,你觉得,这坏的称砣该谁来赔?” 燕赤霞轻笑道:“斋兄说笑了,自家的秤坏了,自然是自家修;犯人跑了,自然是官府来抓;与那年轻人何干?” 斋图又接着说道:“就在年轻人与官爷争执中,有个和尚来调解。和尚说放走犯人,是年轻人因,引起的果,应当由年轻人去抓。燕兄觉得如何?” 燕赤霞笑呵呵摇了摇头:“方才已经说了,修道之人不信业果。在我看来,若是官爷不抓年轻人,又怎会发生后来的事?佛所说的因果,皆是自身的因果,何以将自身导致的果,归咎到另一个人身上?那和尚怕也只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哈哈哈……” 斋图听着燕赤霞贬损和尚的话语,连连点头。 “是极,是极。那和尚只是为了骗年轻人去帮忙抓犯人罢了。” 一直以来,地藏王菩萨所谓的恶业,都是套在斋图身上的枷锁。 如今听了燕赤霞的言论,斋图心里也多了权衡。 斋图不想修仙,也不想修佛,只想活的自在一点罢了。 此刻,他追查神秘道士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斋图也比较想看看原著里的聂小倩是何模样。 于是,放松了心情的斋图,在路上唱起了歌来。 “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中心爱, 路随人茫茫。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 何去何从,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仿佛在梦中轻叹。 路和人茫茫。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 路里崎岖,崎岖不见阳光。 泥尘里,快乐有几多方向。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 宁采臣听着斋图唱的歌,觉得调子新奇好听,也跟着轻轻哼唱起来。 一曲唱罢,宁采臣好奇的问向斋图,“斋兄,这首曲叫什么名字?” 斋图看着一脸好奇的宁采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首曲子叫……《倩女幽魂》。” “《倩女幽魂》?”宁采臣不解,追问道,“这曲名似乎有一番故事,不知可否说来听听?” 斋图摇头道:“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以后就会明白?”宁采臣茫然地看着斋图,不知他所指何意。 斋图神秘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白日里没有再发生什么变故,四人一狐很快就到了永福寺的山门。 寺门敞开,四人径直走了进去。 等到了天王殿,就看到大殿内摆满了棺材,同时旁边还有一些草席盖,下面似乎盖着的是人。 燕赤霞眯着眼看了看草席,对着斋图低声说道:“有妖魔的气息。” 斋图点了点头,他开启绿瞳也看到了草席下散发着的残余妖气。 四人穿过天王殿,小狐狸嫌弃的绕过草席。 穿过天王殿,就能看到寺院后面高耸的佛塔,佛塔上的墙壁上隐约可见刻画着诸多的佛像。 后院里,乔仪清苦恼的坐在路边,突然看到有人从天王殿出来。 等看清来人,乔仪清立刻惊喜的喊道:“一得先生!” 斋图见到乔仪清也十分好奇,上前攀谈。 乔仪清详细诉说了这两日的遭遇,斋图听完唏嘘不已。 乔仪清叹息道:“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银两再雇人抬棺,正在苦恼如何将恩师的遗体运回京城。” “乔生你为了恩师可以变卖家财,我斋某十分敬佩你的为人。” 说着,斋图从怀里掏出十五两银子递给乔仪清。 “这些银钱你拿着,再去雇几个人吧。” 乔仪清接过斋图递出的银两,激动地跪了下来,“先生大恩!乔某来日定当报答!” 斋图连忙扶起乔仪清,“男儿膝下有黄金,快快起来。说起来,吴大人曾为我操办过后事,我这只是报答吴大人的恩情罢了。” 乔仪清谢过斋图,这才谈起永福寺的情况,斋图等人得知这座寺庙只有一个院主看管。 “这东院的房间皆可随意入出,而那西院却都是灵堂,供奉着原来永福寺的僧人。”乔仪清指着东西院介绍道,“昨日害人的女鬼就谎称自己是西院的住客。” 斋图点了点头,冲着燕赤霞和宁采臣抱拳道:“乔兄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里闹鬼,住与不住,二位请便。” 燕赤霞看着斋图挑了挑眉,背着木匣径直去挑了个房间进去了。 宁采臣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一穷二白,也没钱住别的地方,虽然自己不怎么信鬼神之说,但是看了看燕赤霞走的方向,于是跟了上去,“我住燕生的隔壁即可。” 见二人都愿意入住,斋图摇了摇头,自己到来的产生的影响,还不足以改变聂小倩和宁采臣的相遇。 而后,斋图有对乔仪清说道:“此处危险,你还是快带着沈小姐和吴氏速速离开吧。” 乔仪清则为难的摇头说道:“我今日便去县里去雇人,明日一早带人回来抬棺出发。恐怕沈小姐和吴氏还要在此将就一晚。囊中羞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一得先生可以护她二人一晚。” “唉,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啊。”斋图叹息道,“你且放心吧,我会护着她们二人。” “谢先生大恩。”说着,乔仪清又要行礼。 斋图忙将他扶住,问道:“我此来是为了寻个人,你来这里可有见过一个年轻道士?” “这倒不曾,在我之前只有个年轻书生住在这里,也被鬼怪害了。更详细的恐怕要问过院主才行。” “速速带我去找院主。” 乔仪清当即带着斋图去后院去寻院主。 东方老赢和小狐狸紧跟其后。 在经过一处阴影时,东方老赢的天星剑突然被人拔开。 能无声无息的靠近东方老赢的,除了轻功比他高的人之外,就只有鬼怪了。 只见一缕青烟钻入剑里。 看着这一套熟练的动作,万年冰山脸的东方老赢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知道,沈绛雪,回到剑里来了。 第76章 万佛塔 斋图等人穿过大雄殿,就看到高耸的宝塔。 这座宝塔是九层八角楼阁式砖木结构建筑,塔身外壁上半部的每块砖上雕有不同的精美如来佛像,一排排地结跏趺坐在莲台上,期数万计,十分雄伟。 斋图看着这座塔,感叹工匠的鬼斧神工。 随后,三人在塔北的方丈室找到了院主。 斋图向其打听关于年轻道士的下落。 “我在这没见过什么年轻道士。”老头儿看着斋图和东方老赢,摇头劝道,“不过,这个月来这里住的人可是都死于非命,你们趁着天还大亮,赶紧下山另寻住处吧!” “没见过……”斋图点了点头,“也是,这茫茫人海,哪是这么容易寻到的。” 斋图随即说道:“我们今日借住这里,第一是为了寻人,第二也是为了永福寺闹鬼之事。不过在下有一个疑问,那就是院主为何一直住在此地没有事情?” “呵呵……”老头儿苦笑道,“我从小被这里的方丈养大,半辈子都住在这里,整座永福寺的僧人相继离奇死去,唯独我苟活在这。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你们快走吧,不要管这里的事。”老头儿叹气,指着屋外的佛塔说道,“看到外面的密印寺塔了吗?上面有万佛法印,永福寺众僧日夜诵经,可是这鬼怪依旧肆虐。你们这几个人,怎么管得了呢?快走吧,快走吧……” “这么凶?” 斋图挑眉,他记得原著里,聂小倩的姥姥是个夜叉。在偷袭宁采臣时被燕赤霞重伤。 之后燕赤霞赠予宁采臣一个剑袋,等受伤的姥姥再次寻到宁采臣时,就被剑袋吞掉化为血水。 这样看来,那个姥姥似乎也不是很难对付,可为什么满寺的和尚都死了呢? 斋图仔细的回忆着原著,可是原著里只记录了聂小倩和宁采臣的故事,对其他的事皆一笔带过,难以找到线索。 “院主别劝了,我们今日定会住在此地。” 想太多也没有用,斋图本就想看看聂小倩的真容,况且自己还答应了乔仪清要看护沈香玉和吴氏,没有理由现在退缩。 老头儿见斋图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劝说。 乔仪清将沈香玉和吴氏托付给斋图后,自己就下山去雇佣抬棺人。 沈香玉和吴氏白日也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如今见到斋图心里大定。 得知斋图不光前来捉鬼,还赠予巨资帮助她们。 沈香玉和吴氏当即拜谢,“多谢先生仗义相助。” 斋图虚扶二人,“二位快快请起,我与吴大人是朋友,此举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 白日无话。 是夜,斋图命东方老赢将两只公鸡留在屋里。 他们二人则住在隔壁。 东方老赢不解的问道:“先生,既然知道有鬼怪作祟,为何我们不守在门外?” 斋图笑呵呵道:“你我二人大摇大摆的拿着桃木剑黑狗血站在门外,哪里还有什么鬼怪敢上门?我还想看看那女鬼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不过他握了握天星剑,将桃木剑摘下,放在桌子上,对斋图说道:“先生,我去屋外透透气。” 斋图点了点头,东方老赢便提剑出了门。 “痴男怨女,啧啧啧。”斋图轻笑着躺到床上,他那一双绿瞳早就看到沈绛雪钻入了天星剑,只是不说破罢了。 第77章 小宁,你要老婆不要 斋图刚躺下,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气,有些让自己昏昏沉沉。 但是,体内有另一股热流涌动,驱散了这股睡意。 燕赤霞此刻在房间内盘腿打坐,原先背在后背的木匣,此刻横放身前。 “勾魂香?” 燕赤霞睁开眼睛,右手并指为剑对着鼻子凌空画了一道阴阳符,同时嘴里念叨:“天地玄黄,阴阳妙法。散!” 随着咒语念下,周围的香气便再也无法近燕赤霞的身。 东方老赢出门就找了一颗大树跳了上去,将天星剑放在眼前。 “沈姑娘,为何一直不说话?” 天星剑抖动了一下,然后再次沉默下来。 “沈姑娘?” 东方老赢又喊了几声,但是天星剑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下东方老赢坐不住了,准备立刻找先生。 就在东方老赢准备起身时,天星剑突然又抖动一下。 而后,树下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公子月夜不寐,怎的跑到树上去了?” 东方老赢往树下一看,有一个如画中走出的女子站在下面。 这女子正是昨日那个女鬼! 东方老赢之前在荣县已经看了阴阳眼,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女鬼的真身。 可是眼下桃木剑放在屋内,无法出手伤到她。 东方老赢故意大声说话,想让在房间里的先生和其他人都听到。 “我到树上乘凉,倒是姑娘你是何人?独自一人来与我搭话,就不怕传出闲话?” 女鬼立刻娇羞道:“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 东方老赢木着脸回道:“我是一介粗人,听不懂诗句。告辞!” 说着,东方老赢就跳下树来。 本来相距甚远的二人,待东方老赢落地,女鬼竟然飘到了他身前,伸出手来准备一把抱住他。 东方老赢察觉到女鬼的意图,刚一落地,脚尖猛的一拨,身体噌的一下向着先生的房间滑去。 女鬼一把扑了个空,有些狼狈的看着施展轻功遁走的东方老赢。 “先生,女鬼来了!” 东方老赢推开房门,只见斋图拿着两把桃木剑对着他。 “拿去,留活口。” 东方老赢一把接过两柄桃木剑,转身就杀向女鬼。 女鬼见状,立刻飞身飘向密印寺塔。 东方老赢立刻甩出一把桃木剑。 桃木剑迅急如雷,一剑刺穿了女鬼的大腿。 刺中出滋滋的冒着白烟,女鬼惨叫了一声从空中掉了下来。 而桃木剑穿过女鬼后去势不减,一直飞到佛塔前,撞上了塔上的佛像砖雕,硬生生将一个如来佛的头像砸掉了。 女鬼落地后,东方老赢的桃木剑立刻点住了她的眉心,“别动,不然一剑杀了你。” 斋图这才提着一小罐黑狗血姗姗来迟。 远远看到女鬼的样貌,斋图都想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她的美貌,才知这书上为何仅仅用“端好似画中人”来描述。 斋图知道聂小倩是被姥姥逼迫,才会干这些下贱事,所以也不打算为难她。 “聂小倩,我知道你的尸骨就埋在寺北有个乌鸦巢的白杨树下。你若乖乖听话,我就帮你把尸骨找块风水宝地迁走,如何?” 聂小倩惊讶地看着斋图,不知道眼前这个中年人为何对自己这么了解。 但是听闻可以将自己的尸骨迁走,聂小倩十分激动。 “壮士此话当真?若是如此,媵御无悔!” “喊先生就行……” 斋图无语,不过要是聂小倩真跟了自己,那她跟宁采臣的姻缘岂不是断了? 原著里聂小倩和宁采臣的结局非常圆满,不但当了官,还育有几个孩子。 而自己呢?身无所长,居无定所,而且现在他还搞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来到这里,又可以做些什么。 斋图摇了摇头,“不用跟着我,我给你找个家怎么样?” “找个家?”聂小倩愣愣的看着斋图,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等会再说。”斋图打断了这个话题,“你跟我说说,你的姥姥是个什么妖怪,这寺里还有其他厉害的鬼怪吗?” 聂小倩便将自己知道事情说了出来。 “姥姥是个夜叉鬼,就住在北面万佛塔里。而我葬在此地,为她所胁迫,去引诱活人与她为食。若是好色之徒,我就以美色诱之,待人与我亲近,我就用姥姥给我的锥子扎他脚底板,那人就会昏迷。 若是贪财之徒,我就用黄金引诱,但是那不是金子,而是羅刹鬼骨。人一旦留下它,便会被剜去心肝。待事成之后,我摇动铃铛,姥姥就会出来将那些人的精血吸干。 至于其他的妖怪,我只知道塔内有一个妇人经常与姥姥会面,但是却只听过声音,未曾见过。” “妇人……” 斋图皱眉想了想,似乎原著里真的提到过一段对话,但是后文这个妇人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难道那个妇人才是害死永福寺和尚的人?” 斋图又问向聂小倩:“那你是什么时候帮姥姥抓活人的?可知永福寺的僧人是如何死的?” 聂小倩摇了摇头,“我三年前葬在此地时,永福寺已经荒废。不知永福寺原先的僧人是如何遇害的。” 斋图心里盘算了一下,燕赤霞对付那个姥姥绰绰有余,就是不知道那被小倩称为万佛塔里面住的妇人厉不厉害。 看了一眼高耸的密印寺塔,想到那砖雕上数以万计的如来佛像,叫万佛塔倒也贴切。 “收了剑吧。”斋图对东方老赢说道,随后看向聂小倩,“你跟我来,我给你找个家。” 聂小倩看着斋图,心里还有些犹豫:“先生,姥姥法力高强。今日若是我不回去,姥姥可能会亲自出来杀人。” 斋图轻笑道:“你放心吧,今日我们这儿有个剑仙,你那个什么姥姥,怕是活不过今晚了。跟上来吧。” 说着,斋图就往东院的房间走去。 东方老赢也收起了剑,跟上斋图。 聂小倩迟疑的回头看了下万佛塔,一咬牙,起身踉跄的跟了上去。 斋图敲了敲宁采臣的门,对里面喊道:“小宁,你要老婆不要?” 第78章 你根本不是燕赤霞 宁采臣被敲门声吵醒,听见门外斋图问他要不要老婆,十分疑惑。 “一得兄大半夜在开什么玩笑?” 宁采臣狐疑的走下床来,冲着门外喊去:“一得兄,在下终生只娶一位妻子,是不会纳妾的。” 说完,宁采臣也打开了房门。 谁料一开门,聂小倩就被斋图推进屋里,一下就扑到了宁采臣的怀里。 而门外,斋图笑呵呵的说道:“你们先培养培养感情再说吧。” 宁采臣慌乱的与聂小倩分开,嘴唇发干的看着眼前美如天仙般的女子。 而斋图则拉上了房门,“待会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就在屋里好好聊天吧。” 斋图拿起从聂小倩那里得到的铃铛,就准备去敲隔壁燕赤霞的门。 刚欲敲门,燕赤霞就从房内打开了房门。 他开门就对斋图说道:“摇铃铛吧。” 斋图挑眉,“都听见了?” 燕赤霞点了点头,“你们这么大声,谁听不见?” 斋图向燕赤霞拱手谢道:“下面的事,就有劳燕兄了。” 燕赤霞眼皮一跳,疑惑地看着斋图,“斋兄是不打算出手了?” “斋某一介凡夫而已,可没有杀夜叉的能力。” “还以为斋兄要除妖修功德,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磨磨剑。” 燕赤霞将木匣竖在身前,冲斋图点了点头。 斋图便拿起铃铛摇了摇,只听叮叮当当一阵脆响,顿时寺院内阴风大作。 一股黑气从万佛塔飘出,朝着燕赤霞的飞来。 斋图拉着东方老赢退向一旁,开启绿瞳观察黑气。 只见黑气中,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夜叉鬼,电目血舌,爪如利刃。 这个夜叉鬼就是聂小倩所说的姥姥。 当黑气接近燕赤霞时,燕赤霞用手一拍身前的木匣。 木匣腾的一下打开,露出里面缠的严严实实的缎带。 缎带散落,露出了里面一个莹莹小剑,有二寸来长,宽如一韭菜叶。 小剑射出,在空中画出一道白练。 那夜叉鬼大惊,忙用手臂抵挡。 “宁采臣被敲门声吵醒,听见门外斋图问他要不要老婆,十分疑惑。 “一得兄大半夜在开什么玩笑?” 宁采臣狐疑的走下床来,冲着门外喊去:“一得兄,在下终生只娶一位妻子,是不会纳妾的。” 说完,宁采臣也打开了房门。 谁料一开门,聂小倩就被斋图推进屋里,一下就扑到了宁采臣的怀里。 而门外,斋图笑呵呵的说道:“你们先培养培养感情再说吧。” 宁采臣慌乱的与聂小倩分开,嘴唇发干的看着眼前美如天仙般的女子。 而斋图则拉上了房门,“待会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就在屋里好好聊天吧。” 斋图拿起从聂小倩那里得到的铃铛,就准备去敲隔壁燕赤霞的门。 刚欲敲门,燕赤霞就从房内打开了房门。 他开门就对斋图说道:“摇铃铛吧。” 斋图挑眉,“都听见了?” 燕赤霞点了点头,“你们这么大声,谁听不见?” 斋图向燕赤霞拱手谢道:“下面的事,就有劳燕兄了。” 燕赤霞眼皮一跳,疑惑地看着斋图,“斋兄是不打算出手了?” “斋某一介凡夫而已,可没有杀夜叉的能力。” “还以为斋兄要除妖修功德,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磨磨剑。” 燕赤霞将木匣竖在身前,冲斋图点了点头。 斋图便拿起铃铛摇了摇,只听叮叮当当一阵脆响,顿时寺院内阴风大作。 一股黑气从万佛塔飘出,朝着燕赤霞的飞来。 斋图拉着东方老赢退向一旁,开启绿瞳观察黑气。 小狐狸则一直如同一个小狗子一样,紧跟着斋图。 只见黑气中,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夜叉鬼,电目血舌,爪如利刃。 这个夜叉鬼就是聂小倩所说的姥姥。 当黑气接近燕赤霞时,燕赤霞用手一拍身前的木匣。 木匣腾的一下打开,露出里面缠的严严实实的缎带。 缎带散落,露出了里面一个莹莹小剑,有二寸来长,宽如一韭菜叶。 小剑射出,在空中画出一道白练。 那夜叉鬼大惊,忙用手臂抵挡。 “刺啦!” 夜叉的手臂飞天而起,飙起一大片绿浆。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 聂小倩在宁采臣房间里,听到夜叉的惨叫,一把抱住了宁采臣,害怕的缩在宁采臣怀里。 宁采臣不知所措,抬起的双臂无处安放。 小剑穿过夜叉的手臂,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就飞回燕赤霞的木匣。 夜叉捂住断臂的伤口,裹着黑气迅速飞回塔里。 斋图眼睁睁看着夜叉逃走,皱眉看向燕赤霞。 “燕兄,为何放它逃走?” 燕赤霞则放倒木匣,拿着缎带一层层的将小剑重新裹起来,一边包裹小剑一边解释:“那夜叉皮太厚,白日里我为救你的兄弟已经耗费了不少法力,此刻也只能全力一剑而已。” “只能一剑?”斋图有些疑惑,“那你的剑袋呢?” 这下轮到燕赤霞奇怪了,“剑袋?什么剑袋?” 这下,斋图的疑惑更重了。 原著故事里,燕赤霞有能力一剑杀死夜叉,单单是留给宁采臣的破剑袋就能一下将夜叉收走。 而现在,这个燕赤霞竟然不知道有什么剑袋。 斋图眯着眼睛看向燕赤霞,退到东方老赢旁边,悄声说道:“擒住他。” 东方老赢会意,拔出天星剑就冲了过去。 可是刚一近身,燕赤霞周身就是一阵气爆,将东方老赢震退了回去。 燕赤霞起身看向斋图:“斋兄这是何意?” 斋图接住被震回来的东方老赢,对着燕赤霞大喊:“你根本就不是燕赤霞!之前你假扮镖师害的荣县如人间地狱,如今又假扮燕赤霞意欲何为?!” 燕赤霞笑眯眯的说道:“斋兄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斋图从怀里掏出之前缴获的造畜用的小玉瓶,“这个玉瓶你认得吧!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要再装了!” “呵呵呵。”燕赤霞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神光,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本想跟你多玩玩的,没想到这么快被识破了。” 斋图身边的小狐狸,看到燕赤霞身上的神光,仿佛又见到了河神。 小狐狸战栗的看着燕赤霞,哆哆嗦嗦的缩到斋图身后…… 第79章 我不单会念,还会用 “本来想多观察观察你的,既然你急着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周身充满神光的燕赤霞大袖一挥,大喊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一根绳子从燕赤霞衣袖中飞出,朝着斋图飞去。 斋图听到燕赤霞喊的咒语,先是想到了电影里的台词,而后又想到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这个咒语。 “《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 斋图非常确定,这就是《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而根据先前的遭遇,自己所知的道法佛法,似乎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 “先生小心!” 东方老赢推开斋图,但是飞绳却如同长了眼睛一样,紧追斋图不放。 天星剑斩下,然而飞绳周身有一股气流,让剑身不得存进,反而将东方老赢狠狠弹开。 天星剑也被崩飞,远远的斜插在地上。 飞绳触到斋图,立刻将他捆了起来。 斋图大喊道:“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这是《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的第一段,斋图喊出,燕赤霞周身的神光一阵不稳,竟有一部分神光飞入斋图体内。 而捆住斋图的绳索,那股神力也随着咒语钻入斋图体内。 燕赤霞身上的神光一分为二,一部分围绕着自己,一部分围绕着斋图。 燕赤霞大惊:“怎么你也会借法?!” 斋图感受着从燕赤霞身上借来的神力,隐隐约约能看到河神的影子。 难道这假燕赤霞身上的神力也是借用河神的?没错,那河神被杀,神力很有可能被他夺取。 “我不但会借,还会用呢!” 斋图得到神力,信心大增,立刻继续念咒。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 五百雷神掌中存, 推开地裂天也崩。 精邪鬼怪若逢此。 顷刻之间化灰尘!” 这是《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的第二句,可调动风雷,再接上五雷咒将神雷聚集在手中。 神力从斋图身上传入手中,一股狂暴的球形雷电形成,斋图猛的朝燕赤霞推掌。 一个炸雷轰出,燕赤霞将装剑的木匣一横,挡在身前。 嘭的一声巨响,剑匣被炸碎,里面包裹小剑的锦缎也跟着洋洋洒洒炸的满天都是。 而那柄莹莹旳白玉小剑横在燕赤霞身前,挡住了神雷的攻击。 “竟然知道全篇,莫非你也是天人?!”燕赤霞惊讶地看着斋图。 “天人?”斋图心里也充满疑惑,反问道,“我不是天人,我是地球人。我还想问你为什么知道呢?” “我管你什么人,先抓了再说!”燕赤霞眯了眯眼睛,并指为剑指向身前的白玉小剑,怒喝道,“伏化天王,降定天一;天地玄黄,阴阳妙法。” 白玉小剑的剑尖猛的指向斋图。 斋图之前可是见过这柄飞剑的速度,额头不禁留下一丝冷汗。 而且斋图还注意到,燕赤霞操控飞绳和飞剑用的都是《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按理说,第三句属于比较万金油式的法术,为何用它来控制飞剑呢?明明最后一句真言才是运用飞剑的最佳法门。 斋图手伸向天星剑的方向,默念道:“天罗维网,地阎摩罗;慧剑出鞘,斩妖诛精。” 本来均分的神光,立刻从燕赤霞身上涌出,大量涌入斋图体内。 本来在燕赤霞体内的金丹,也因为神力涌出,而从他的口中飞出,稳稳的飘在二人中间。 天星剑立刻被包裹上一阵莹莹的蓝光,拔地而起飞向空中。 “慧剑!竟然能催动慧剑!”燕赤霞惊骇的看着天星剑飞起,立刻催动白玉小剑射向斋图。 然而,无往不利的白练却被另一道蓝芒打断,空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白玉小剑被打飞,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飞回燕赤霞身旁。 燕赤霞忙用衣摆接住,只见剑身又小了一圈,照这个损耗程度,眼看只能再用两次。 然而,此刻天星剑却横在燕赤霞头顶,让他不敢动弹。 “斋兄,既然你我都来自天上,大家有话好好说……” 燕赤霞的额头上,一颗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 斋图看着燕赤霞,心里却愈发的疑惑。 来自天上?难道这家伙是个谪仙,所以这些地上没有的法门,天上都有? 还没等斋图想好怎么套话,浮在空中的天星剑突然动了起来。 只见天星剑的蓝芒大放,在夜空宛如一个蓝色的太阳。 燕赤霞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天上绽放的蓝光。 封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不断涌出。 “你生而为天人,未经业果洗礼,慧根不够,修不得慧剑。” “等你再大一点,我就教你最后一句。” “神仙也有寿命,你若连这也看不开,更是妄谈永生。” …… 天星剑动了,燕赤霞呆呆的看着头顶的慧剑斩下,慢慢闭上双眼。 “这,就是命吗?” 轰隆! 剑芒斩下,巨大的声响暴起阵阵烟尘,同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燕赤霞睁开眼睛,看到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而远处,万佛塔被斜着劈开,巨大的砖块和木头滑落。 斋图尴尬的看着了看佛塔,天星剑的行动现在不受斋图控制,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 刚才那一剑,天星剑发出剑芒将万佛塔劈开,那声惨叫似乎是藏身在塔内的夜叉传出来的,想来可能是被剑气斩死了。 燕赤霞疑惑地看向斋图。 斋图则装模作样的将手背在身后,“念你是初犯,你且离去,多行善事,将功赎罪。若是再让我碰见,定斩不饶。” “谢先生不杀之恩……” 燕赤霞看了看头顶悬着的天星剑,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飘在二人中间的河神金丹,而后彻底放开了对金丹的控制。 燕赤霞用衣摆裹着白玉小剑,亦步亦趋的后退,离慧剑的蓝芒远了一些之后,立刻飞身跳上房顶,朝山下飘去。 东方老赢捂着发麻的手臂,走到斋图身边问道:“先生,不怕他以后再来报复?” “唉,别说了。形势所迫。” 斋图总不能说是自己控制不了天星剑吧,太没面子了。 突然,空中的天星剑指向东方老赢身上的剑鞘。 东方老赢大惊,“先生,这是作何?” “糟了……” 斋图以往念咒,都是几乎耗光身上的神力的,而现在因为河神金丹的供给,斋图才发现…… 自己不知道怎么收回咒语。 第80章 这么大颗金丹会不会噎死 斋图慢慢移动身子挡在东方老赢身前,“沈绛雪,你别乱动。我试试解除法术。” 天星剑悬在空中,围着东方老赢转起圈来。 东方老赢护住剑鞘,斋图也随着天星剑的转动,不断改变方向。 有一种最简单的破术方法,那就是污秽之物。 斋图宁心静想,将注意力集中在下肢。 你倒是尿啊…… 斋图努力了半天,但是奈何小弟不争气,就是尿不出来。 “老赢,有没有尿?对我来一泡。” 东方老赢满脸问号,“妙?什么妙?” “尿尿,嘘嘘,放水,解手,小便,懂了没?” “先生你确定?” “我确定,想救你媳妇儿就赶紧的。” 听到斋图说沈绛雪是他媳妇,万年冰山脸的东方老赢,竟然有些脸红。 “先生误会了,我跟沈小姐其实是……” “别是不是了,再晚点就是一串三了,有没有你吱一声啊。” “有……” “赶紧的!” 听着斋图焦急地语气,东方老赢一边跟着斋图旋转,一边解开裤带。 “先生,尿哪里?” “我身上就行,全身你能浇多少浇多少。” 东方老赢点头,然后一股热流浇到斋图身上。 先是腰,然后到肩膀,然后到后脑勺。 热流甚至流进了斋图的脖子里。 斋图皱眉,“卧槽……这么猛?” 此时慧剑也突然发动,朝着斋图这边刺来。 “艹!”斋图见天星剑朝自己飞来,赶紧抬起双臂护住自己的脸。 随着尿液浇到斋图身上,斋图身上的神光立刻缩回,重新回到河神的金丹上。 天星剑上包裹的蓝光也消散不见,从天上坠落,然而由于飞行的惯性带动,天星依旧朝着斋图飞来。 不过剑势已弱,噌的一声,天星剑插入斋图胯下的泥土。 斋图心有余悸的看着天星剑在自己的胯下颤动,还好差了好几寸,不然可真是要痛不欲生了。 一滴滴尿液顺着斋图的裤腿流了下来,这时斋图才感受到背后依然还有热流浇来。 “行了,别尿了。你是属骆驼的吗?” “哦……” 东方老赢这才收回小弟,尴尬的系回裤带。 斋图努力忽略湿漉漉的后背,心情激动地朝着浮在半空的河神金丹走去。 这金丹有拳头大小,上面有着波浪云纹,金光内敛,煞是好看。 斋图吞了吞口水,伸出双手将金丹捧住,“这么大颗,吃下去会不会噎死啊?” 东方老赢捡起地上的天星剑,拿着剑鞘问道:“沈小姐,我要插剑了。” 剑鞘轻微抖动了一下,东方老赢点了点头,然后把剑插上,跟上斋图。 小狐狸也跟着斋图到了金丹旁边,冲着河神金丹吱吱叫唤。 “旺财,想干嘛?”斋图不解的看向小狐狸,“难道你也想吃?” 小狐狸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下腹,然后蜷缩起来,再伸出四肢和头,做面目狰狞的表情。 斋图挑眉,看着小狐狸的表演。 小狐狸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满地打滚,然后前爪指着自己的小腹,划拉了两下。 “你是说大王八抢了你的内丹?” 小狐狸疯狂点头。 “那你要金丹不是吃,而是想取回自己的法力?” 小狐狸再次点头,然后指了指金丹,指了指嘴,站起来躺在地上做假死状。 “你吃了金丹会死?” 小狐狸蹭的翻身而起,再次点头。 东方老赢一脸懵逼的看着斋图和小狐狸的互动。 斋图看了看金丹,又看了看小狐狸。 心想这么大颗,狐狸一口也吃不下,给它舔一舔应该没问吧? 于是,斋图弯下腰来,将金丹递给小狐狸。 小狐狸一口咬住,跐溜一下便往斋图原先住的房间钻去。 “卧槽!旺财你不讲信用!” 斋图立刻拔腿追了上去,这么大颗金丹,自己吃下去说不定就恢复年轻了。 小狐狸嘴里含着金丹,速度非常快,咣当一下就撞开了房门,躲了进去。 因为距离不远,斋图也几步就追了进去。 “旺财!我好心供你吃喝,你竟然敢抢我的金丹?这么大颗金丹噎不死你!” 斋图环视了一下房间,房间内本来就没有什么家具,一览无余。 只见床铺上,斋图之前盖的薄被下面,有一坨东西在慢慢蠕动。 “哼哼!”斋图立刻走了过去,一把掀开了被子,“我跟你讲,你这是掩耳盗……” 斋图掀被的手僵硬在半空,因为被子下面,是一个赤裸着身体的女子蜷缩在床上,女子长着狐耳和尾巴,正是之前要杀斋图的狐妖小九,而她胸口,还捧着河神的金丹。 “铃……” 斋图意识到不对,急忙把被子盖了回去,“误会,都是误会。” 这时,东方老赢也走了进来,“先生,要不要帮忙?” “粗去!” 东方老赢:“???” 斋图跑到门口把东方老赢推了出去,然后锁上房门。 一脸懵逼的东方老赢看着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先生行事真是摸不透。” 屋内,斋图走向床边,只见狐妖裹着被子,露出一个红扑扑的脸蛋。 “旺财,把金丹给我吧。” 狐妖抿着嘴,从被子里伸出白皙的手臂,手里捧着金丹。 “咳。”斋图接过金丹问道:“你现在已经恢复了吧,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好不好?” 狐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斋图看着狐妖,无奈道:“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狐妖紧了紧被子,轻声说道:“我取回的法力不多,现在仅仅能维持人形。我这个状态回去,会沦为最下等的奴婢,所以……我……” 斋图挑眉,“所以你想继续跟着我们混吃混喝?” 狐妖怂拉着耳朵,“我……我可以帮先生端茶递水……” “不用,打住。”斋图立刻拒绝,“我可不想时时提防着你。” “先生大慈大悲,请收留我吧。”狐妖裹着被子跪了下来,“我发誓,再也没有加害先生的心思了。” “停停停!” 狐妖这一动作,漏了太多肉,斋图立刻转过身去。 “这事儿以后再说,我先帮你找件衣服去。” 斋图背对着狐妖,立刻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守在外面的东方老赢看着先生出门,惊讶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先生你这是?” 斋图着才发觉自己流出了两道鼻血。 “最近天气太干……”斋图一把将鼻血抹掉,然后又流了出来一点,“老赢去隔壁帮我借件衣服。” “借衣服?” “对,女装。” “哦……”东方老赢挠了挠头,不知道先生又想干什么,不过还是依照先生的吩咐,到隔壁去借衣服。 第81章 最终活成了王八模样 沈香玉和吴氏应声开了门,将衣服借给东方老赢。 等狐妖换好女装,才出来与众人相见。 沈香玉见到小狐狸的人形,煞是喜爱。 “妹妹就是先前跟着先生的狐狸?生的真是好看。” 小狐狸见到有人夸她,立刻高兴地摇了摇尾巴,晃的身下的裙子一抖一抖的。 东方老赢凑到斋图身旁问道:“先生,她可是刺杀过你两次的妖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异不异我不知道,反正很二。”斋图看着小狐狸摇晃的裙摆,摇了摇头,然后拿着金丹准备回屋,“旺财,你跟沈小姐一块休息,老赢,进来给我护法。” “哦……” 东方老赢闻言,抱着剑跟着斋图走进屋里。 沈香玉奇怪的看着小狐狸,“先生为什么喊你叫旺财?” “……” 旺财一脸生无可恋。 …… 斋图拿着金丹坐到床边,用嘴比划了两下,发现好像真的塞不进去。 难道要一口一口咬着吃? “先生,如何护法?” “你站在一旁,若是我吃了这个之后半死不活,你就一剑把我杀了。”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拔剑站在一旁。 斋图看着金丹,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现在是不死之躯,嗑个金丹应该不是问题吧。 斋图捧起金丹,就往自己的嘴里送去。 刚欲咬下,金丹碰到斋图的嘴,嗖的一下就缩小钻进斋图的喉咙里。 感觉像一颗冰珠,直接冲进了自己的丹田。 本来神力内敛的金丹,突然外放,和自己体内微薄的信仰神力互相交融。 此时,斋图的样貌在慢慢恢复年轻。 神力从丹田溢出,往经络里游走。 “糟了!” 外来的神力像一把把刀子,不断撕裂着斋图的经络。 斋图蜷缩在床上,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惊动了门外的众人。 沈香玉:“先生,你没事吧?” 旺财:“先生怎么了?” 吴氏:“一得先生没事吧?” 屋内,斋图只觉得身上刀刃游走,筋骨炸裂。 东方老赢看着斋图身上的皮肤寸寸皲裂出血,十分焦急。 突然,斋图身上爆发出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屋顶的横梁瓦片都被冲飞,光芒透过屋顶大洞传入空中。 债图身上在发生巨大的变化,他的手脚上开始长出鳞片,背后也慢慢隆起…… 屋外的众人突然看到屋内金芒大作,不由得慢慢退后。 …… 金华县内,米正阳独自坐在小楼上,吹着夜风,独自饮酒。 突然,永福寺所在的山上,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在夜间甚是惹眼。 “那是永福寺的方向。” 米正阳惊讶地看着那道金光,喃喃自语。 “难道东方老赢的功力已经超凡入圣?不愧是打败武林盟主的男人。” …… 假燕赤霞坐在一颗大树上,脱去了外套,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露出了一个精致的面庞,这张脸如精雕细琢一般,剑眉星目,帅的掉渣。 总之就是几乎可以男女通杀的那种。 人皮面具 外套下是一袭青衣,正是当初在荣县城北山崖上那一套。 青衣道人将燕赤霞的外套扔下,又抬手看了看腋下,发现衣衫上已经被汗液浸湿。 “这斋图到底是什么人,借法威势如此之强,竟然能强行借走金丹。” 青衣道人嫌弃的用净身咒将衣服冲刷干净,法术施完,青衣道人头上的碧绿发簪又暗淡了几分。 这时,永福寺内的金光冲天而起。 青衣道人察觉到异常,几步跳上树冠,远远看着那道光芒。 “有人成神?” 青衣道人眯了眯眼。 “不对,难道他在吸收河神的金丹?神王都不敢做的事,他疯了?” 青衣道人望着金光看了一会,猛的从树冠上跳起,又朝着永福寺方向飞去。 …… 永福寺内,金光慢慢消散。 东方老赢这才得以看清床上的斋图。 此刻的斋图,衣服被撑裂,背后长出了一个大大的龟壳,龟壳上还有一些尖刺。 而他的手脚也长出了鳞片,指甲也变成尖尖硬硬的。 而且斋图的额头竟长出了龙角,和河神那对非常像。 斋图喘着粗气的趴在床上,满身大汗。 东方老赢慢慢走到床边,皱着眉头看着斋图,“先生,你怎么变成了……” 斋图缓了缓气,看到东方老赢一脸震惊的表情。 “我变成了什么?” 东方老赢犹豫的说道:“变成了……一只王八?” “王八?!”斋图大惊,连忙查看自己的手脚。 这刚一起身,就感到背后背了一个巨大的玩意儿,斋慌忙的摸了摸后背,发现自己竟然摸到了硬硬的像龟壳一样的东西。 而且手上的触感和指甲也有些不一样。 斋图忙收回手臂,放到眼前,“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又伸出自己的脚,发现竟然也长出了鳞片和爪子。 斋图撸起袖子和裤腿,发现鳞片只长到前臂和小腿,后面的皮肤还是正常的。 “呼,还好。最起码小老弟没变。” 斋图又在屋里找了个铜镜照了照。 铜镜里是一个年轻的面庞,额头顶着两个小龙角。 “没想到,吸收了河神的金丹,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斋图体悟着体内庞大的神力,觉得一阵舒爽。 “有这股神力在,少说能活个百八十年,谁还当打工仔。” 想到这,斋图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东方老赢看着斋图照着镜子竟然笑了,很是费解。 难道先生喜欢长成这个模样? 斋图信心满满的放下铜镜,朝门口走去,“老赢,该去万佛塔看看了,到底是什么搞死了永福寺的和尚。” 东方老赢点头跟上。 斋图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沈香玉、吴氏、旺财她们三人惊讶地看着他。 等看到东方老赢跟在后面,沈香玉支支吾吾的问道:“先生?你……怎么变成了……” 旺财接着话说:“一只大王八!” 斋图眼皮狂跳,转过身将龟壳对着众人大吼道。 “这是龟壳!龟壳!王八壳一圈是有肉的懂不懂!” 众人愣愣的点了点头。 斋图转过身,黑着脸看着她们,“都不困的吗?快回去睡觉!老赢,我们走!” 说完,就冲着已经被削掉一半的万佛塔走去。 第82章 万佛塔下地狱路 斋图刚走到塔前,就感到一阵阴风吹过。 废墟的灰尘还未散尽,在道道月光下弥漫开来。 被劈开的部分砖木砸到一旁,整个方丈室也被淹没,不知道那位院主怎么样了。 “院主!” 斋图冲着废墟喊了一会,可是没有人回应。 “唉……造孽啊……” 这么高的重物从高空砸下来,这人怕是已经没了。 可是斋图在周围也没有发现院主的魂魄。 没有魂魄,就可能没有死。 “老赢,帮我救人!” 斋图立刻冲到废墟上,开始搬动石块。 受到神力淬炼后,虽然斋图的外貌变的有点奇怪,但是他现在的力量非常强。 百斤重的木梁,斋图轻易的将其举起,然后扔到不远处。 东方老赢的力气也不差,帮着斋图清理方丈室上方的废墟。 远处,青衣道人小心翼翼的爬到屋顶,远远的望着斋图。 “竟然真的吸收了金丹,可是他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说是什么秘法?” “嗯?”斋图察觉到异常,抬头朝青衣道人的方向看去,可是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青衣道人此刻已经跳下房顶,心有余悸。 东方老赢看到先生停下动作,“怎么了先生?” 斋图眯了眯眼,“没事,可能眼花了。” 二人继续清理废墟,试图找到院主。 一炷香后…… 东方老赢搬开一个横梁后大喊:“先生,找到了!” 斋图闻言赶到东方老赢身前,只见院主闭着眼躺在废墟下。 “快,搭把手。” 斋图和东方老赢费力的将院主拖了出来。 “怎么这么轻?” 二人将院主拖出,发现院主简直轻的不像是一个成年人,而且他的手脚冰凉。 斋图将院主扶起,在院主身后的东方老赢却大惊道:“先生,他后面被挖空了!” “挖空了?” 斋图转到院主身后,发现他的后背破了一个大洞,掀开仔细观察,发现里面的五脏六腑都被挖空了! “里面很干净,不是刚挖的。” 斋图皱眉看着已经只剩皮囊的院主。 “看来院主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我们见到的只是一副被妖魔控制的皮囊。” 斋图睁开绿瞳,看向院主的后背。 只见其中还散发着微微的红光,在看向发现院主的地方,有着点点妖气从下面朝着万佛塔的方向蔓延。 “看来妖怪就在万佛塔里。老赢,拔剑!” 斋图伸出自己的手臂,拉开衣袖。 “粹上我的血,跟我进万佛塔!” 东方老赢拔出天星剑,准备在斋图小臂上划一道。 可是斋图前臂上长满了鳞片,竟然十分坚硬,削铁如泥的天星剑对它毫无办法。 斋图惊奇的看着自己前臂上的鳞片,“这么硬?试试后面没有鳞片的地方。” 东方老赢点头,然后又在斋图后臂上迅速划了一剑。 这一次没有鳞片阻挡,立刻切开一道口子,鲜血沾染到天星剑上。 斋图撕开院主的衣服,让东方老赢随意的包扎了一下。 二人这才开始往万佛塔走去。 青衣道人知道塔内似乎有妖魔,也来了兴趣。 “没了金丹,夺个妖丹也不错。” 于是翻屋进入庙内,准备跟随斋图进入万佛塔。 刚走了两步的斋图突然停下脚步,“等下。” 青衣道人一惊,连忙缩紧阴影里。 东方老赢止住脚步,“先生何事?” 斋图摸了摸怀里,掏出了一幅绢画。 这幅绢画正是之前在荣县救出城隍时得到的一件可以收鬼收仙的法器。 而这幅绢画,上次用来收了十七位镖师的鬼魂后,斋图就一直收着。 直到现在,绢画上还有着淡淡的骚味。 这是斋图当时封印绢画用的自己的童子尿…… “去帮我找一桶水来,我要清理一下这幅画。” 东方老赢立刻去打来了一桶水。 斋图将绢画放在地上,调动神力念着净身咒将水缓缓浇下。 “依日洗身。以月炼形。仙人扶起。玉女随形。二十八宿。与画合形。千邪万秽。逐水而清。” 绢画上的污秽,随着清水混着咒语浇下被冲洗干净。 阴影中,青衣道人看着自己的绢画被斋图清洗,摸了摸鼻子。 “净身咒,你真的是天人吗?等我夺了妖丹,一定要好好算一算你的来历……” 斋图捡起绢画甩了甩水渍,然后打开。 只见十七位镖师的身影仍在画里,被里面的婢女和童子服侍,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得,都不想出来了……” 斋图也不知道怎么让他们从画里出来,摇了摇头,重新将绢画卷起揣回怀里。 “走吧。” 斋图这才和东方老赢继续前往万佛塔。 万佛塔的上部已经倒塌,还有不少瓦砾掉入佛塔内部。 斋图开着绿瞳,虹膜上的绿色光圈闪着微芒。 看到一道道微不可查的妖气红光进入佛塔。 循着妖气,斋图发现塔下有一个暗门,似乎是通向一个地下室。 斋图没有急着下去,而是抬头观察了一下佛塔上方。 佛塔内部周围的墙壁上,也都刻满了各种掐着法印的佛像。 显得十分庄严和神秘。 而上方断裂的横梁上,还挂着被剑气斩断的夜叉的尸体。 “唉,万千泥偶神像,又有什么用呢。” 斋图摇了摇头,伸手打开地下室的木板。 木板打开,露出了漆黑幽深的通道,而且从里面涌出一股发霉的腥臭味。 斋图捂了捂鼻子,看到下面墙壁好像挂着一个陈旧的火把。 “天助我也。” 斋图屏住呼吸,下去将火把拿了上来。 “老赢,有火折子吗?” “有。”东方老赢用左手从腰间掏出一个火折子。 斋图将火把递给东方老赢,示意他点燃。 火折子这个东西,不是说像打火机那样打开就能着,是需要一定的技巧将其中的余烬吹燃,这种技术活,斋图当然不会。 东方老赢撕下自己的袖子缠到火把上做干料,这火把上还有不少油,只要点燃布料引燃上面的油就行。 很快,火把被点燃。 斋图接过火把,首当其冲的走入地道。 下去的台阶十分滑腻,像是被鼻涕虫爬过一样。 突然,斋图脚下咔吱一声,好像是踩断了什么树枝。 火光照下来,才发现,哪里是什么树枝。 而是一根白骨! 斋图蹲了下来,用手捏了捏那个断骨。 “里面的精髓都被吸干了,所以才这么脆。” 斋图举着火把向前探去,跳动的火光一扫,道路的两侧竟然都是森森白骨,还有不少骷髅。 东方老赢警惕的看着周围,握紧了天星剑。 第83章 别回头 突然,东方老赢挂在腰间的剑鞘抖动起来。 “沈小姐,怎么了?” 东方老赢抓住剑鞘。 这时,幽暗的隧道深处,传来一阵诡异的童谣。 声音清脆,还有些奶音,像是学话的孩童。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接着,是一阵孩童的哭泣声。 斋图皱眉,后退了几步靠近东方老赢。 “沈绛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东方老赢的剑鞘再次抖动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什么意思啊?”斋图看向东方老赢,“这怎么回事?” 东方老赢摇头道:“我也不知,先前沈小姐也不与我说话,只是在女鬼出现时剑鞘才抖动了一下。现在剑鞘抖动,可能是沈小姐在提示危险。” “唉……”斋图无语的看着幽深隧道,“不用提示也知道危险啊……” 东方老赢也紧张的握了握剑,“先生,这唱的死兔子,到底什么意思?” 斋图无语,“鬼知道死兔子什么意思,也许只有永福寺的那帮秃驴知道……” “等等!” 斋图脑海里灵光一闪。 “死兔子,死秃子……这首童谣是在隐喻永福寺的和尚!” 斋图开始分析这个童谣。 如果把兔子换成秃子。 大秃子病了, 二秃子瞧。 那么大秃子应该是方丈,也就是说方丈病了。 另外一个和尚,也就是二秃子给他看病。 三秃子买药, 四秃子熬。 五秃子死了, 六秃子抬。 为什么病的是大秃子,死的却是五秃子? 六秃子抬,抬是需要两个人,六秃子一个人怎么抬? 七秃子挖坑, 八秃子埋。 这两个秃子一个挖坑,一个埋。 为什么六秃子不帮忙?如果是隐喻,不可能只是为了押韵。 九秃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秃子问他为什么哭? 九秃子说, 五秃子一去不回来! 这几句,说明十秃子是不知道情况的。 九秃子在哭,他一定知道内情。 大秃子呢?他是治好病了,还是死了? 为什么后面没有再提及呢? 斋图晃了晃脑袋,实在是想不明白。 “简单点试试。” 斋图数了一下每句的字数。 “五,四,五,四,五,四,五,四,十,九,四,八。我死、我死、我死、我死,死就死吧?” “这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越分析,越头大。 斋图捏了捏眉心,“这也太难了吧……管他几个秃子,进去看看再说。” “老赢,你小心点。”斋图叮嘱了一下东方老赢,然后把自己的那把桃木剑也递给他,“自己当心,别再把桃木剑当飞剑玩了。” “那先生怎么办?”东方老赢见先生把桃木剑给了自己,十分感动。 斋图指了指手上的火把,“有这个就行,如今我有神力护体,武器倒是不太重。” 说完,斋图继续前行。 隧道越走越深,周围安静的可怕。 突然! 从二人背后传来一个小孩的哭泣声。 斋图只觉得脊骨发凉,拿着火把慢慢转过身来。 身后,是东方老赢木讷的脸庞,只听他淡淡的问道:“先生……我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别回头……” 第84章 傀儡骷髅 哭泣声持续着,斋图默不作声,就这样一直瞪着东方老赢的肩膀。 此刻,东方老赢肩膀上趴着一个两岁孩童的鬼魂,小鬼把头埋在肩膀哭泣着。 鬼魂没有色彩,灰灰白白,火把的光芒也照不出影子。 斋图就这样瞪着它,等着他抬头。 埋头鬼,你一旦和它对视,千万不要回头,否则会被吸走阳气,甚至被杀死。 东方老赢感觉到脖子上冰冰凉凉的,忍不住想要转头看一下肩膀。 斋图发现东方老赢的意图,立马轻声喝道:“别动!” 东方老赢急忙止住动作。 哭泣声也随之停止。 小鬼慢慢将头抬起,露出了空洞黑暗的眼洞,眼眶里没有眼珠,仿佛如同深渊一般。 斋图见小鬼抬头,立马闭眼,然后抬起手默念咒语,伸出两只手指插向小鬼的眼睛。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 神力聚集在双指上,猛的戳进了小鬼的眼洞。 斋图因为吸收了河神的金丹,手指已经变得更像是龟爪,如同利刃一般。 小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要遁走。 斋图的手指狠狠抠住小鬼的眼眶,接触的地方滋滋的冒出白烟。 小鬼抓住斋图的手,疯狂挣扎,怎奈斋图手臂上长着坚不可摧的鳞片,小鬼也无可奈何。 斋图睁开眼睛,抠住小鬼的眼眶将小鬼提了下来。 小鬼身上披着破布做的衣衫,稍微的遮盖了身体。 斋图冲着小鬼大喝道:“说,你们老大在哪?” 小鬼又挣扎了一下,身形消失。 留在斋图手指上的,仅仅是一个小骷髅头而已。 “死了?” 斋图拿过骷髅头,用力一捏就碎成了小块。 这时,东方老赢挂着的剑鞘突然抖动起来,头顶传来诸多凄厉的鬼叫。 “先生!” 东方老赢紧张的握着天星剑,往头顶看去。 斋图听到声音,立刻将火把举到头顶。 过道顶端,有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在发出凄厉的吼叫, 东方老赢顿时紧张起来,虽然跟着先生杀过妖,砍过鬼,但是此等怪异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 斋图看着头顶密密麻麻,惨叫的人头,眯着眼睛,讽刺道:“只会叫吗?有本事下来咬我啊!” 头顶的人头突然集体噤声,眼睛朝着斋图看过来。 突然,有几个人头从上面飞了下来,张着血盆大口向着斋图飞来。 东方老赢见状,立刻提剑就砍,一个斜劈就将一个飞头斩为两半。 斋图故技重施,用手指插向飞头。 被斩落的飞头,掉在地上化为骷髅,而被斋图抠在手里的鬼头也变成了骷髅头。 斋图用力一捏,骷髅头就化为碎片。 “有实物,不像是鬼……” “这是什么?” 斋图捏碎骷髅后,发现骷髅里好像有个东西。 清理了一下手里的碎片,发现骷髅里面竟然有个小纸片人。 “傀儡术?” 斋图眼底绿瞳闪现,头顶的鬼头在他眼里变成了一个个骷髅,依然在不停抖动。 正当斋图思考时,头顶的鬼头猛的一起飞了下来。 斋图不假思索的调动神力,喊出了茅山防鬼术的咒语:“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茅山防鬼术,不单能防鬼,也能阻挡妖气。 咒语喊出,一阵清风拂过。 然而,那些飞头依旧朝着二人飞来。 “艹!” 茫茫多的骷髅飞过来,斋图就是有十只手也没办法应付。 “老赢,背着我!” 斋图转身跳上了东方老赢的后背,双手双脚锁住东方老赢的身子,背后的龟壳将他护住。 “后背用的龟壳挡!” 东方老赢眼神快速闪动,提剑施展护身剑法,将斋图和自己护在剑网之中。 只听周围的骷髅,噼噼啪啪的被斩落。 偶尔有几个飞头撞到斋图的身上的龟壳,也被上面的骨刺戳穿,挂在上面。 斋图怀疑这些飞头是有人操控,可是他对傀儡操控类的咒语一无所知。 自己所会的也就是《楞严经》,还有一些道教的请神驱鬼之流的咒语。 可是这骷髅头一时半会也砍不完,斋图只能寄望于杀鬼咒可以有用。 “登山石裂,佩带印章。 头戴华盖,足蹑魁罡, 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 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斋图按着东方老赢施展咒语,调动体内神力,同时意念将咒语作用于他们二人。 至阳之气从二人身上发出,可是斋图却忘记了东方老赢身上的剑鞘。 受到阳气的冲击,剑鞘疯狂抖动,东方老赢也感到身上火热发烫,急忙扯断系带,将剑鞘远远扔下。 “伤到沈小姐了!” 东方老赢焦急地喊道。 斋图这才想起来他们身边还有个沈绛雪,急忙收回作用在东方老赢身上的神力,自己也从东方老赢身上跳了下来。 可是这一打岔,几个骷髅头咬到了东方老赢,东方老赢用真气将它们震落,又再次陷入苦战。 而斋图这边因为有咒语加成,也凭借着阳气和手脚上坚硬的鳞片,混乱的踢打着飞来飞去的骷髅头。 火把也在混战中掉落在地,淹没在骷髅群中。 陷入苦战的二人,没有看见青衣道人从阴影中悄悄的经过他们,捡起了被东方老赢扔下的剑鞘,向着通道内部走去。 青衣道人对着剑鞘凌空画了一个符,轻声道:“敕令阴灵封存,不得进出。” 本来还些微抖动的剑鞘,立刻安静下来。 …… 不知道砍了多久,斋图和东方老赢终于将这些骷髅头全部斩净。 斋图身上的阳气退去,只觉得浑身疲惫,身上有皮肤的地方不停的出着热汗。 而东方老赢斩完最后一个骷髅,立刻跪在地上找到了火把,然后用火折子点燃。 浑然不顾身上的伤痕,就拿着火把去寻找剑鞘。 “怎么没有……” “在哪?在哪?” “不对啊,明明在这里的……” “碎了的话也应该有木屑才对……” “沈小姐?!沈小姐?!” 东方老赢就像失了魂一样,扒拉着地上碎裂的枯骨。 “先生!先生!沈小姐不见了!”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东方老赢的脸庞,和他那充满血丝,湿润的眼睛。 这是斋图自认识东方老赢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 对不起…… 第85章 迷失永福寺 “老赢,别急。”斋图安慰道,然后从地上捡起几片小纸人,“这些骷髅是有人做法,非鬼非妖。你的剑鞘一定是被他偷走了。” “可是,如果刚才有人,我一定能察觉的!”东方老赢十分肯定的说道。 斋图抓住东方老赢的肩膀,“老赢,冷静一点。你越是在意,就越容易被人拿捏!” “可是……”东方老赢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又说不出话来。 因为,先生说的没错。 “先生教诲得的是。”东方老赢收起情绪,握紧天星剑,眼神重新坚定起来。 斋图点了点头,拍了拍东方老赢的肩膀,认真的说道:“我一定会帮你把沈小姐找回来的。” 东方老赢看着斋图,也点了点头。 斋图接过火把,再次走到前面,向着隧道深处走去。 越往下走,地面越湿越滑,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冷。 走到尽头,有着一扇门。 一扇木门。 一扇湿漉漉,充满黏腻胶质的腐朽木门。 斋图用指尖慢慢推开木门。 咯咯吱吱的响动中,露出了门后依旧漆黑的空间。 斋图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东方老赢警惕着四周,跟着斋图。 斋图觉得脚下软软的,将火把照亮脚下,发现竟然是草地。 在抬头看去,天上竟然挂着一轮明月! “我们走出来了?” 斋图皱眉观察四周,再往回看,只看到东方老赢在身后,却发现来时的通道竟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又穿越了?” 正当斋图摸不着头脑时,远处又传来那首童谣。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歌声唱完,又传来一个孩童的悠悠哭声。 “又是这首歌,难道是在提醒我们?” 斋图可不信一个鬼或者妖怪会干这么无聊的事,又不是低成本的恐怖电影,要玩这么烂俗的桥段。 “老赢,随我去看看。” 二人循着哭声走了过去,随着与声音传来位置的距离越来越近,那哭声却由孩童的声音慢变成了成年人的声音。 幽暗的月光下,一个年轻的和尚坐在石头上在独自哭泣。 东方老赢看到有人,立刻就要提剑上前擒住他。 斋图急忙拉住了东方老赢。 这时,从旁边跑来了一个三四岁的小沙弥,好奇的问那个哭泣的和尚,“师兄,你怎么哭了?” “死了,都死了……”年轻和尚呆滞的喃喃自语,“六师兄,七师兄,八师兄,九师兄都死了……” 年轻和尚突然抓住小沙弥的肩膀,瞪着他说道:“死了,都死了,我也死了!” 小沙弥愣愣的看着年轻和尚,奶声奶气的问:“十师兄你不是在这吗?” 年轻和尚歇斯底里的突然喊道:“跑!别回来!” 随后,他的身形慢慢消失在月光之下。 小沙弥愣愣的看着十师兄消失在眼前,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跟上!” 斋图和东方老赢立刻追向跑走的小沙弥。 只见小沙弥钻进一片灌木丛中,斋图二人也紧追不放。 哗啦一声,二人钻出灌木,脚下却突然一空,滑入一个土坑里。 一个裹着布的尸体被丢了下来,砸到二人身上。 斋图和东方老赢发现这具尸体好像十分沉重,二人竟然搬不开他。 土坑边缘站着两个拿着铁锹的和尚。 “六师兄惨死,连个仪式都没有,还要偷偷埋了,哎……” “七师兄,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你就别难过了。” “八师弟,我真的不信有妖魔作祟,六师兄明明是被利器刺死,为何不公开调查。若真是妖魔作祟,我们齐心降妖也好啊!” “嘘……七师兄别说了,小心被人听到。” “八师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九师弟之前跟我说过一件怪事……呃……” “八师弟你怎么了?” 刺啦,鲜红的血液从土坑边缘洒落到斋图和东方老赢的脸上,紧接着又是两具尸体从上面掉了下来。 土坑边缘有两个黑影拿着铁锹,朝着土坑内铲着泥土。 一捧捧泥土散落到斋图和东方老赢的头上,渐渐将二人淹没。 窒息的感觉将二人包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沉闷。 正当斋图快坚持不住的时候,眼前一道光亮传来。 沉闷的声音落下,斋图和东方老赢发现自己此刻竟然躺在棺材里! 二人同时起身,发现棺材周围一圈都是和尚,十分吃惊的看着他们。 此刻,他们都处在大雄宝殿内。 而在棺材前站着一个老和尚,指着棺材里面说到:“大家都看到了,千年古刹怎会生出如此凶恶的妖物,这是我等的心魔啊!若是放任它为祸人间,我等罪孽何其深重啊!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周围的和尚纷纷低头合掌念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突然,窗外电闪雷鸣。 大雄殿内的烛火突然熄灭,周围一片黑暗。 闪电再次照亮大厅,周围的和尚都不见了。 但是,原来是和尚的位置,全部都被一个个牌位取代。 再看向方丈的位置,闪电再次闪过,只能看到方丈的幽暗的身影。 方丈的剪影抓住一个和尚,后背慢慢凸起,伸出一个长长的东西咬住和尚的头顶。 那个和尚的身形渐渐萎缩。 斋图皱眉观察着这一切,急忙从棺材中翻出。 东方老赢握剑,紧紧跟着斋图。 方丈吸完那个和尚,慢慢转身看向斋图二人。 闪电再次闪过,只见方丈弓着腰,低着头,双手无力的下垂。 而他的后背上伸出的长长的物体,赫然是一只大蜈蚣。 斋图大惊,左手抓住右手腕,右手摊掌,调动神力催动掌心雷。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 五百雷神掌中存, 推开地裂天也崩。 精邪鬼怪若逢此。 顷刻之间化灰尘!” 蜈蚣头猛地飞向斋图,斋图双手一推,右手汇聚的雷光放出,狠狠地轰到蜈蚣头。 伴随着巨大的雷响,周围的一切如同纸屑一般化为飞灰。 东方老赢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由自主的又往斋图靠了几步。 这一抬脚,就感觉脚下一片黏腻。 低头一看竟是半凝固的血液! 这时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暗红色。 不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同时,还夹杂着青衣道人念咒的声音,“天雷奔地火,敕妖灭鬼形,急急如律令。” 轰隆,一阵火光夹杂着爆炸声。 青衣道人的身形从空中疾速下坠,砸到斋图二人的不远处。 而他的腰间,正挂着东方老赢的剑鞘。 第86章 工具人斋图 “是你!还我剑鞘!” 东方老赢看到剑鞘,立刻提剑就要去夺。 “等等!”斋图立刻拉住东方老赢。 只见血雾中冲出一个巨大的婴儿头颅,足有八丈高,而它的身躯又像虫子一样,表皮上扭动的一张张人脸。 婴儿头吞吐着血雾朝着青衣道人飞去。 青衣道人双手拍地,腾空而起。 衣袖一摆,白玉小剑飞出。 “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白玉小剑划出一道白光,瞬间击中婴儿的眉心。 然而无往不利的玉剑却没能击穿它,仅仅像是敲了一记闷棍。 青衣道人一剑射出,立刻收回,而他头上的碧绿发簪慢慢变成灰蒙蒙的模样。 婴儿怪被利剑震退,青衣道人看到斋图,立刻捏起剑鞘威胁。 “斋图,你我联手除妖,否则我就杀了这女鬼。” 从白玉小剑射出时,斋就知道这个青衣道士就是之前的假燕赤霞。 见青衣道人威胁他,斋图冷哼道:“先前阻挡我们脚步的就是你吧,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可笑。” 谁知斋图一说话,那婴儿怪竟然转脸看了过来,嘴里吐着血雾。 “艹!” 斋图拔出东方老赢背后的桃木剑,左手往东方老赢肩膀一按。 “老赢,我给你上六丁六甲护身咒,你自己小心!” 斋图立刻调动神力,为东方老赢施法。 “丁丑延尔寿,丁亥拘尔魂。 丁酉制尔魄,丁未却尔灾。 丁巳度尔危,丁卯度尔厄。 甲子护尔身,甲戌保尔形。 甲申固尔命,甲午守尔魂。 甲辰镇尔灵,甲寅育尔真。 急急如律令!” 东方老赢只觉一阵罡风吹过自己,心魂更加稳固。 婴儿怪转移了目标,朝着斋图袭来。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 五百雷神掌中存, 推开地裂天也崩。 精邪鬼怪若逢此。 顷刻之间化灰尘!” 斋图急忙咏唱掌心雷咒语,一个雷咒炸向婴儿怪。 然而和之前青衣道人的飞剑一样,收效甚微,仅仅是将它击退而已。 斋图趁这段间隙,再次使出杀鬼咒,给自己加个护甲buff。 “登山石裂,佩带印章。 头戴华盖,足蹑魁罡, 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 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青衣道人的腋下,此刻浸湿了汗水,但是他的额头依然光洁。 见斋图和婴儿怪僵持,原地喘息了一下。 东方老赢被赋予六丁六甲护身咒,此刻竟感觉功力隐隐有突破迹象。 六丁六甲本为司掌天干地支的神祗,其神十二位。 十二位神祇的祝福自然是极强的,就像斋图用的杀鬼咒,同样也是求六丁六甲予以护体。 斋图不停地消耗神力用掌心雷轰着婴儿怪,同时在脑海中搜寻有用的咒语。 自从神力灌输身体之后,他看的道教咒语大全几乎全部能回忆起来。 “妈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斋图绝望的发现,他根本不知道遇到是什么,掌心雷竟然连它的皮都擦不破。 青衣道人全神贯注的盯着斋图,突然发现有点异常,“那个剑客呢?” 突然,青衣道人左侧寒毛直竖,立刻并指为剑伸手臂做格挡状。 “敕!” 青衣道人一声怒喝,东方老赢的天星剑挥道离青衣道人手臂的一寸处,再也砍不下去,似乎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哼,不自量力。” 青衣道人做格挡的左手屈指一弹,一阵空爆,东方老赢被震飞几十米远。 若不是斋图的护身咒,怕是要重伤不治。 婴儿怪依旧追着斋图不放,斋图背着大龟壳都快跑累了。 “死道士!你他妈说联手,你倒是出手啊!” 青衣道人不理斋图,在原地脚踏七星。 斋图又一发掌心雷轰击婴儿怪,看到青衣道人的动作以为他要施法,于是引着婴儿怪跑了过去。 青衣道人见斋图过来,掐着剑鞘冷声道:“引远一点,否则我杀了它。” “妈的!”斋图不得不调转方向。 青衣道人静坐念咒,刚才踏过的七星位置,发出点点星芒。 东方老赢也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此刻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知道自己不敌,只好先去帮助先生。 斋图已经跑的气喘吁吁,见到东方老赢过来,立刻对着桃木剑施法。 “天地玄黄,阴阳妙法。阳聚于顶,散发其形!” 这是斋图利用《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修改的散装咒语,念完后感觉到一阵阳气聚集到桃木剑顶端。 “有效!”斋图立刻将桃木剑抛给东方老赢。 “老赢,射它!” 东方老赢接过桃木剑,立刻利用飞剑的手法甩出,迅疾如雷。 不过东方老赢瞄准的不是婴儿怪的额头,而是它的眼睛。 桃木剑顺利刺入,直至剑柄全部淹没。 婴儿怪发出凄厉的嚎叫,又向后退了几步。 “有用!” 还没等斋图惊喜。 那满是人脸的躯体,竟然伸出了一个触角,朝着被剑射中的眼睛抠去。 焦黑的桃木剑被触角抠出,扔在地上。 “这玩意儿怎么搞。” 斋图哪里有处理这种大妖怪的经验,只好先跑再说。 “老赢,背我跑!” 东方老赢立刻背起斋图,开始在这片诡异的血泊之地奔跑。 斋图紧闭双眼,手举过头顶。 “不管了,天雷洗地吧。” “无上玉清王,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披髮骑麒麟,赤脚躡层冰,手把九天器,啸风鞭雷霆,能以智慧力,摄伏诸魔精,济度长夜魂,利益於眾生,如彼银河水,千眼千月轮,誓於未来世,永颺天尊教。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这是斋图所知威力最大的五雷咒,也是曾经夺去他生机的咒语。 斋图的神力被迅速抽出,手脚上的鳞片竟然快速退化。 而他背上的龟壳也开始萎缩。 直到他手脚变为常人,龟壳小的如同一个鼓包长在后背。 但他额上的犄角依然还在。 这时,斋图身上的神力竟所剩无几,但是也不再被抽取。 然而咒语念完,神力被抽完。 周围却一点雷声都没有…… “怎么回事?” 斋图茫然的看着血雾弥漫的天空,和渐渐逼近的婴儿怪。 远处,青衣道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头上的青丝一缕一缕的变白。 只听他轻声念道:“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地上的星芒顿时耀眼如烈日,将青衣道人包裹起来。 一阵夺目的光芒闪过,青衣道人的身形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 第87章 杀之何错 “艹!被坑了!” 斋图来不及感慨,就被婴儿怪追上。 眼看二人就要被婴儿怪的血盆大口吞没,东方老赢猛地将斋图远远甩出。 “先生,替我救出沈姑娘!” “老赢!” 斋图眼看着东方老赢被婴儿怪巨大的嘴巴吞没,却无能为力。 东方老赢感觉自己被滑腻的大舌头搅来搅去,只好举着天星剑随意的乱刺。 乱刺了一通之后,这大妖怪突然不在动弹。 斋图正在外面焦急的想办法,却见婴儿怪突然静止不动。 不一会儿,东方老赢竟然从它的嘴里爬了出来。 斋图见状,急忙跑到婴儿怪的下方,接住了浑身粘液的东方老赢。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斋图见东方老赢没事,好奇的问道。 东方老赢也茫然无知,“我就是拿着剑乱刺了一通。” 斋图看着天星剑,恍然大悟,“是我的血,天星剑淬了我的血!” 因为喝了迷魂汤,所以斋图的血有着奇怪的作用。 之前在黑水河遇到的人头鸟身怪,就是因为吃到了斋图的血栽入河中的。 周围的血雾场景慢慢褪去,斋图和东方老赢发现自己仍然在地下。 打开的门后其实是一间石室,他们竟在原地一直没有动! 但是,东方老赢身上的滑腻是真实存在的。 斋图利用自己的绿瞳找到火把,重新点起。 才发现头顶上方长着很多奇怪的蘑菇,而石室周围堆满了婴儿的尸骨。 “我们刚才原来一直在幻境里。” 斋图看到周围的一切,这才想到刚刚为什么使用五雷咒见不到天雷,那是因为天雷不可能出现在幻境里。 “应该是这些婴儿的冤魂与这些阴湿地长出的奇怪蘑菇变成一种妖物。” 斋图指着头顶的蘑菇说道,“刚才应该是天星剑划到了这些蘑菇,破了它们的妖气。” 东方老赢可没心情听分析,焦急的说道:“那个道士呢?” “对!道士!我们追!” 二人急忙穿过石室,朝着深处继续前进,却闻到里面一股焦味。 “难道天雷打到这里了?” 等穿过通道,来到一个地下大厅。 大厅周围燃着火把,而地上歪七扭八的躺着三只焦黑的巨大蜈蚣,周围都是被雷击的痕迹。 青衣道人站在旁边,他手里握着三个血红的妖丹。 “这三个千年蜈蚣精,我就收下了。” 青衣道人手上发出金光,直接将其吞下。 只见他头上的白发慢慢变黑,碧绿发簪也从灰蒙蒙的样子变回晶莹透亮。 斋图眯着眼睛看着青衣道人,心道:“腋下汗流,衣服垢秽,头上华萎。天人五衰之相……他是佛教的?” “既然你的目的达到,可以把剑鞘还给我们了吧。” 斋图冷声说道。 青衣道人提起剑鞘,看着斋图,“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跟人做朋友。” “我还奇怪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草菅人命呢!”斋图冷声回道。 青衣道人反问道:“为人者,心达而险,行僻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杀之何错?” 斋图听完挑了挑眉,能说出这么中二的话,看样子这个天人应该不是正经修行飞升的。 所谓心达而险,行僻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的意思就是:心思通达能取得成就但是却心胸险恶,个性乖僻性格固执,言辞虚伪蒙骗他人,博学多才,处事却断章取义,顺应错误却认为理所当然。 青衣道人认为世人多少都有这些特质,所以都可以杀。 “你说这句话时就错了。神仙受人间香火,看到人犯错不去导人改正,却一杀了之。不正是应了行僻而坚,记丑而博吗?你身为天人,自诩君子,却行此等荒唐事?” 青衣道人听了斋图的话,反而轻轻一笑:“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你怎么导人改正。” 斋图眯着眼睛看着他,“恐怕你没机会了!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青衣道人的眼底浮现一丝血色。 斋图用绿瞳看去,只见他妖气冲天! “你竟然吸了妖丹改修畜生道!” 斋图不可思议的看着青衣道人,好好的天人不当,竟然修畜生道! 玄、天、人三界之中的人界,又分六道。 即修行道、灵道、世俗道、鬼道、魔道和畜生道。 这就是常说的三界六道。 畜生道就是各种动植物修炼的道路。 青衣道人恨恨的说道:“还不是你逼的!毁我荣县炼化大阵,又抢我河神金丹,不然我怎会急着吸收妖丹!” 斋图盯着青衣道人,之前他一直听不到青衣道人的心声,如今他已经从天人堕为妖人,想来应该能做到。 “到处都是脏兮兮的,我想回天上。腋下又流汗了,臭死了,衣服每天沾这么多灰尘,太可怕了。为什么人界的人都臭烘烘的,不如杀掉了好了……” 斋图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他一路追寻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个中二洁癖。 “我逼得?明明是你自己堕入恶道!天人以人间五十岁为其一昼夜,过着极为享乐的生活。你自己生出了「常、乐、我、净」的颠倒想,所以到了即将寿终现天人五衰迹象时,就起了嗔念。” 斋图大声呵斥道。 “你们佛教怎么看待生死轮回的?众生迷而不觉以至轮回生死。只有从生与死的自相矛盾性中解放出来,才能悟道脱离生死轮回!你又是怎么做的?” “你胡说!”青衣道人愤怒的呵斥道,“我生而为天人,不应再此受苦!” “天道只有乐没有苦,但是乐尽之后的苦,你却从没想过如何承受!我们人道有苦有乐,还有各种因缘,你又如何看不起我们?!” “啊!”青衣道人愤怒的吼叫着,从袖子里祭出白玉小剑。 “天地玄宗,阴阳妙法。去!” 白玉小剑直冲斋图杀来。 这么近的距离,斋图哪里来得及反应。 反而是东方老赢的天星剑突然横了过来,挡在斋图的心口。 当的一声,白玉小剑撞到天星剑的剑身上。 剑身受到冲击又拍到斋图。 噗! 一大口鲜血从斋图口中喷出。 一击不中,白玉小剑迅速收回。 青衣道人好奇的看着天星剑,“你这是什么剑?” “要你狗命剑!”斋图忍着剧痛大骂道,“慧剑出鞘,斩妖诛精。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之前因为怕伤到沈绛雪,不敢祭出完全不可控的慧剑。 但是现在,青衣道人堕入畜生道,又吃了三颗妖丹,必然是慧剑的首斩对象。 随着咒语快速念完,天星剑包裹着蓝芒飞出,横在空中指向青衣道人。 斋图怒喝道:“留下剑鞘,饶你不死!” 第88章 我信马列的 青衣道人看到慧剑,此刻却浑然不惧,嘴里开始念诵经文。 “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住如来加持广大金刚法界宫。一切持金刚者皆悉集会。如来信解游戏神变生大楼阁宝王。高无中边。诸大妙宝王。种种间饰。菩萨之身为师子座。其金刚名曰虚空无垢执金刚。虚空游步……” “临时抱佛脚,是不是太晚了?”斋图嘴上说着,心里却打起了嘀咕,因为青衣道人身上随着经文的念出,竟然透出一道道佛光。 悬在空中的慧剑似乎也有些犹豫了。 斋图和东方老赢再次眨眼时,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如来金像,满眼的佛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西方极乐如来在此,还不速速放下屠刀。” 阵阵梵音如同在心底响起,让人忍不住臣服屈从。 慧剑蓝光消散,掉落在地上。 但是斋图却很快清醒,指着如来金像大骂。 “你连如来都敢假扮,还笑世人言伪而辩,真是不知羞耻!你还真把自己当佛祖了?” 如来金像威严的盯着斋图,缓缓开口。 “孽障,你已罪孽深重,又对本尊不敬。应当下刀山大地狱赎罪!” 如来金像的大手砸下,仿佛一掌就能将斋图砸入地狱。 然而,斋图的目光清明。 在他的视线里,青衣道人冲着天星剑飞了过来。 斋图的手指向天星剑,嘴里低声念出之前青衣道人用的御剑咒语:“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天星剑受到斋图指挥,飞剑击向青衣道人。 青衣道人大惊失色,急忙闪躲。 他没想到斋图面对如来金像竟然还能镇定自若的发现自己,太过于自信的他,慌忙中被天星剑割破挂着剑鞘的系带。 天星剑随着斋图的控制划出一道弧线,继续向青衣道人袭去。 青衣道人似乎不敢正面接剑,只能凌空格挡,不断退后。 斋图突破幻象,捡起掉落的剑鞘,这才控制天星剑飞回。 青衣道人盯着斋图,恨恨道:“修道之人心中有佛,你为什么毫无畏惧?” “神佛?”斋图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我信马列的。” “马列?”青衣道人一愣,不知道斋图所言何物。 趁青衣道人愣神,天星剑再次出动。 青衣道人摸不清斋图的路数,衣袖一挥,竟然化作一只大蜈蚣,从墙下的大洞里钻走了。 斋图收回天星剑,朝着东方老赢扇了两个大嘴巴子。 东方老赢这才清醒过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斋图把剑鞘举到东方老赢眼前,“我把你媳妇找回来了。” 东方老赢大喜,急忙拿回剑鞘,紧张的问道:“沈小姐,你没事吧?” “别急啊……”斋图无语的看着东方老赢,指着剑鞘说道,“这上面有符咒还没解开。” 斋图的绿瞳,清楚地看到剑鞘入口处有一道法力结成的符咒隐隐发光。 东方老赢立刻双手奉上剑鞘,“还请先生解开。” 斋图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这事儿,恐怕还得你来。” “我?”东方老赢愣愣的看着斋图,“可是先生,我不会啊。” “跟着我一点长进都没有,符咒法术最怕污秽之物,你找个地方对着剑鞘撒泡尿就行了。” “撒泡尿?” 东方老赢尴尬的看着先生,“没有别的办法?” 斋图微微一笑,“暂时没有” 第89章 你别不是个鬼吧 东方老赢踌躇的拿着剑鞘,独自一人走到角落里想办法。 斋图则在地下大厅里查看。 三个大蜈蚣的尸体,扭曲的躺在地上。 大厅周围有一圈石棺,有的已经被天雷击碎。 “耗费了大半神力,就干死你们这几只大蜈蚣,浪费啊……” 斋图在蜈蚣旁蹲下,提了提蜈蚣的爪子。 “不知道卖给中药店能值多少钱。” 之前在幻境施展五雷咒,耗费了从河神金丹那得到的大半神力,斋图此刻觉得血亏。 斋图又走向旁边一座还算完整的石棺,用力推开棺盖。 一股恶臭袭来,呛得斋图连连后退。 斋图用手在鼻子前摆了摆,这才慢慢探头看去。 这一看,斋图立刻退了回来。 “巨人观……” 石棺里勉强能看出是一个女尸,颜面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变大且外翻、舌尖伸出、胸腹隆起、腹壁紧胀、四肢增粗、皮肤呈污绿色、腐败静脉网多见,皮下组织和肌肉呈气肿状,有的手和足的皮肤呈袜状脱落,整个尸体肿胀膨大成巨人,难以辨认其生前容貌。 而且在尸脚下,有脐带之类,还有一个死婴,产门有血水、恶物流出。 “其他几个不会都是这样吧……” 斋图又去查看其他几个石棺,发现里面情况都差不多,只是尸体腐败程度不一样,还有比较新鲜的孕妇尸体。 结合之前路上所见的婴儿尸骨,斋图推断这些蜈蚣精多半是利用死后所产婴儿达成某个目的。 而他们之前碰到的幻境,很可能是这些死婴的怨气和墙壁上的奇怪蘑菇产生了奇怪的反应。 “还有许多奇怪的事情没有解开啊。幻境中,有个小和尚好像逃走了,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也许找到他就能知道答案。” 永福寺的谜还没解开,只知道院主只是一个被蜈蚣精控制的空皮囊,而现在蜈蚣精都死了,更加难以得知真相。 “老赢,搞好了没有?” 斋图把这些问题先抛之脑后,准备先回去。 东方老赢在衣袖上擦了擦手,拿着剑鞘走了过来,“先生,你看符咒解开了吗?” 斋图看着东方老赢浸湿的衣摆,挑了挑眉,“解开了,回去洗一洗吧。” “可是,沈小姐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斋图用绿瞳仔细看了看剑鞘,“鬼气有些弱,回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二人原路返回,此刻天已经微亮,他们在塔下已经耽误了一夜时间。 等到了房间,斋图这才将剑鞘放在桌案上。 “沈绛雪自从进了剑鞘就再也没说过话?” “是的,只在有危险的时候震动过几次。” 斋图坐在桌子旁,摸了摸下巴,“沈绛雪一直跟随沈香玉他们,很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难道是跟妖怪打了一架,伤了魂魄?” 东方老赢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先生,可有办法救她?” “别慌……”斋图思考了一下,“试试茅山拘魂咒吧。” 道教修行,讲究斩三尸,拘三魂。 斋图不知道怎么聚魂,但是现在法力加身,倒是可以试试魔改一下拘魂咒。 斋图并指为剑,指向剑鞘,口中念道:“元始上真,双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尔神明,与世常存。” 随着法力调动,外面阴风阵阵。 咯吱一声,半掩的门扉被吹开,一阵阴气飞入房间,钻入剑鞘之中。 四周再次归于平静,剑鞘内传来沈绛雪虚弱的声音。 “多谢先生……我现在很虚弱,明日再与先生详谈……” 之后,沈绛雪就不再说话。 “看样子沈绛雪知道一些事,老赢你把剑擦干净插好。我要休息一会……” 东方老赢点头,拿着剑就出去了。 斋图往床上一躺,伸了伸懒腰,很快就睡着了。 …… 时间拨回斋图抓聂小倩的前半夜。 荣县城外,两个小乞丐偷偷摸摸的从一个树下挖出两大块银子。 这正是斋图当初接济的那姐弟二人。 “姐姐,我们真要去远县吗?” 姐姐点了点头,将银子捆好,揣进怀里,“现在荣县我们讨不到吃的,我听说先生去远县了,我想去那边看看。” 弟弟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姐姐,“就是给我们钱的那个大哥哥吗?” “对。”姐姐认真的点了点头,脑海里又回忆起斋图浴火重生,召唤天雷杀妖的场面,“我相信先生,跟着他走准没错。” 就这样,两个小乞丐就趁着夜色朝着远县的方向走去。 姐姐紧紧抱着怀里的银子,这对于他们姐弟二人来说是一笔巨款,这也是他们选择赶夜路的原因。 十一二岁的姐姐,带着七八岁的弟弟,就这样懵懂的出发了。 在路上,姐弟二人遇到了另一个走夜路的男孩。 这男孩看着似与姐姐同龄,看穿着似乎是个私塾的学子。 姐姐没想到夜里还能遇到人,而且还是个小孩。 顿时有些紧张的护着怀里的银子,问道:“你是谁?怎么深夜赶路?” 小男孩斯斯文文的向小女孩行了一礼,“在下死了许久,想去北山县看望一下姥姥。” 姐姐一听,紧张的咽了口的吐沫,“你是鬼?” 小男孩点了点头,“自然,不然为何深夜赶路。那你们是谁?” 姐姐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紧张的拉住弟弟的手,“那个,我也是鬼。准备远县看看亲人。” 小男孩听后大喜,“那太好了,我们正好顺路,不如一块走吧。” 姐姐正愁怕迷路,见这个自称是鬼的小男孩说顺路,于是壮着胆子跟他同行。 弟弟紧张的抓着姐姐的手,跟着走了几里路。 时间长了,姐姐反而对男孩鬼不那么怕了。 这时,男孩鬼开口说道:“我们这样走太累了,不如轮流背着走吧。” 小女孩也觉得走的有点累,于是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你要先背我。” 男孩鬼也很大度的背起姐姐。 走了一段路,男孩鬼说道:“你怎么这么重,别不是个鬼吧?” 姐姐慌张的摇了摇头道:“哪能啊,我这不是刚死没多久吗,可能是比较重的。” 男孩鬼懵懂的点了点,继续背着姐姐走。 又走了几里路,男孩鬼要求轮换。 姐姐从男孩鬼背上下来,跟他商量道:“那你再背我弟弟一段路,然后我再背你怎么样?” 男孩鬼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又背起弟弟开始走。 姐姐跟在男孩鬼后面,心道:“这个鬼,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第90章 体会到人心险恶 男孩鬼背着弟弟又走了一段路,感到十分疲惫。 “你们姐弟实在太重了,该换你们背我了。” 姐姐点头同意,男孩鬼放下弟弟,让姐姐背着自己走。 姐姐背起男孩鬼,发现他轻的跟一团空气一样。 这才明白男孩鬼为什么一直嫌她重了。 他们三个轮流着背着对方,走到了一条小河。 姐姐让男孩鬼先过。 男孩鬼很轻松的趟过小河,一点声音都没有。 姐姐拉着弟弟卷起裤腿趟过小河,双腿打的河水哗啦呼啦的响。 男孩鬼奇怪的问道:“你们过河怎么有声音?” 姐姐尴尬的表示:“我们这不是刚死没多久吗,不太熟悉怎么渡水,不要见怪啊。” 男孩鬼疑惑地看着姐弟二人,也没说什么。 又走了一段,眼看就快要天亮,姐姐于是问道:“我们是新鬼,不知道鬼害怕什么。我们这样走到白日不会有事吗?” 男孩鬼得意的说:“你们是要躲一下太阳的,我倒是不怕,因为我有一个宝贝,可以在白日变成山羊,这样就不怕太阳了。” 姐姐听到男孩鬼可以变羊,眉毛一挑,“那你变成羊就什么都不怕了吗?” 男孩鬼说道:“那倒也不是,别的都不怕,就怕人对我吐口水。” “哦。”姐姐点了点头,眯了眯水灵灵的大眼睛。 眼看快到北山镇了,姐姐主动要求背着男孩鬼走,男孩鬼欣然答应。 太阳慢慢升起,男孩鬼忙说:“我们走树下,不要被晒了太阳。” 可是姐姐却紧紧抓住男孩鬼,猛地朝阳光里冲过去。 男孩鬼大惊,就在姐姐冲入一缕阳光中时变成了一只绵羊。 姐姐将羊往地上一扔,朝着绵羊头上就吐了一口口水…… 男孩鬼变成的绵羊愣愣的看着姐姐,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人心险恶。 姐姐揪着羊耳朵,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凶巴巴的说道:“你听好了,只要好好听话,我就不朝你身上吐口水。” 绵羊无奈的点了点头。 姐姐抽出弟弟的裤带,拴在羊脖子上,赶着羊进了北山镇。 弟弟则提着裤子,紧紧跟着姐姐。 等到了市集,姐姐就叫卖这只绵羊。 清脆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瞧一瞧,看一看,我这有只能听懂人话的绵羊。” 姐弟周围,很快就聚集了一圈赶早市的人。 “小姑娘,你这羊怎么个听话法?” 旁边有人问道。 姐姐提了提身边的羊,“来,站起来给各位鞠个躬。” 绵羊不可置信的看着姐姐。 姐姐一个杏目就瞪了回去。 绵羊就真的站了起来,给周围的人鞠躬。 顿时,周围人声鼎沸,更热闹了。 恰巧此时悦来客栈的店小二也在集市中,听说这边有能听懂人话的羊,立刻联想到之前术士造畜的恶劣事件。 店小二扒开人群,看到叫卖绵羊的姐弟二人,在确认绵羊真的能听懂人话后,急忙跑去告诉邱老爹。 邱老爹听说此事,立刻带着家丁前往市场。 虽然绵羊能听懂人话很稀奇,但是目前没有人想买它,毕竟再聪明也只是个畜生,集市里的人也没有闲钱买这个稀罕。 邱老爹带着家丁到达市场,周围的人立刻让开了一个豁口。 姐姐看到邱老爹,知道这人一定是个有钱人。 邱老爹开口问道:“小姑娘,你这羊卖多少钱?” 姐姐伸出了嫩嫩的小手,五指张开,底气十足的说道:“五两纹银!” 邱老爹看着小姑娘,笑呵呵说道:“五两?五两银子都能把你们姐弟二人都买走了。” 姐姐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们是卖羊又不是卖身,大老爷若是买不起,烦请走开,不要挡着我们卖羊。” “哼,我要看看这羊的成色,若是不错,我便买了。” 邱老爹挥了一下手,一个家丁提着一桶水跑了过来。 “给羊喂水,喂到它吐为止。” 家丁立刻提着水桶,扒开羊嘴就往里灌水。 姐姐见状也不阻止,只是冲着邱老爹说:“羊若是被你喂死了,可是要赔我五两银子的!” 邱老爹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一脸懵逼的绵羊,就这样被逼着喝了一大桶水,喝的头晕眼花。 邱老爹盯着绵羊,期待着它发生变化,这样就能戳穿羊能听懂人话的骗局。 可是,这只羊除了不停流口水以外,并没有其他奇怪的变化。 姐姐气哼哼的说道:“大老爷,你看你都把我的羊喂傻了,这羊你必须买走才行。” 邱老爹此刻面子有些挂不住,身为本地乡绅,本来想出一把风头的,结果现在不上不下的。 “来福,给她五两银子,把羊牵走!” 就这样,姐姐顺利把羊卖了五两银子巨款。 姐姐揣着银子,急忙拉着弟弟从市场跑走。 她知道,她们姐弟二人年纪太小,万一被歹人盯上,说不定小命都得搭上。 然而,五两银子对于普通人的吸引力太大了。 要知道,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二两银子。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对着一个小瘦子扬了扬下巴。 小瘦子会意,悄咪咪的尾随着姐弟二人离去。 …… 永福寺。 乔仪清一大早就回来了,但是并没有带来抬棺队。 等见了沈香玉和吴氏,还有已经变成人形的狐妖,乔仪清这才解释原因。 原来,金华县内的人,一听到要去永福寺,都是闻言色变,给再多的钱也不干。 “对了,这位姑娘是?” 乔仪清这才问道在沈香玉一旁的狐妖。 狐妖弯腰行了一礼道,自我介绍道:“我叫胡初九,就是一得先生身旁的那只狐狸。” “哦哦……”乔仪清愣愣的点头,“对了,先生呢?” 沈香玉说道:“在隔壁休息呢,门口的那位剑客说昨日先生将永福寺的妖怪都杀了,先生好像颇为疲惫。” 乔仪清听完大喜,“这里的妖怪被先生诛灭了?!先生真乃神人也!” 吴氏却满脸愁容,“虽说妖怪已除,可是金华县内的人怕是不信。我丈夫的棺材如何才能运下去呢?” “哎,也是……”乔仪清叹了口气,“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办法。” 同样惆怅的,还有宁采臣。 聂小倩被斋图推进屋里之后,就告诉宁采臣自己是鬼。 宁采臣起初不信,但是当聂小倩轻松的将拿下再安上之后,他就尴尬的离聂小倩远远地站着。 聂小倩见宁采臣害怕自己,也不管他,就自己睡在了宁采臣的床上。 宁采臣就这样僵硬的站了一夜…… 第91章 县衙抓捕 永福寺内,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斋图醒来。 山下,金华县令和一群差役在一个年轻人的带领下朝着永福寺前进。 这个年轻人,正是那位热心劝人上永福寺借住的读书人。 …… 永福寺内,斋图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等到他打开房门,一道人影从眼前飞过,倒在地上。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差役。 院子里,东方老赢护着众人被一圈衙役包围,地上还躺着七七八八几个衙役。 金华县令见到东方老赢武功高强,立刻退到年轻书生旁边,“仙长,你看这……” 年轻书生轻哼一声,走上前夺过一个差役的佩刀,一个箭步就冲向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也主动出击,挥剑就砍向书生的大刀。 一向削铁如泥的天星剑,击中大刀竟然震得东方老赢手臂发麻。而书生的大刀却丝毫无损。 两人打的不相上下,顿时陷入僵持。 斋图在旁边用绿瞳观察,发现年轻书生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妖气,尤其是那把大刀,明显裹挟着一股妖气。 “难道是永福寺的漏网之鱼?怎么跟县衙混在一块了?” 斋图看向站在远处穿着官服的消瘦男子,猜测应当是金华县的县令。 “住手!” 斋图的喊声,打破了僵持的状态。 年轻书生和东方老赢对劈了一剑,然后各自分开,飘向一方。 斋图看着县令问道:“大人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我等所犯何事?” 县令冷哼一声道:“本官接到举报,有一伙贼人在永福寺内滥杀无辜。来到此处,果不其然,尔等还有什么要狡辩的,还不束手就擒。” “接到举报?”斋图眯了眯眼睛,这永福寺是出了名的鬼寺,怎么昨日刚杀了塔下的妖怪,这县衙就敢过来抓人了。 “呵呵,大人无凭无据,就这样抓人,恐怕不妥吧?” 金华县令看了看年轻书生,年轻书生点了点头,金华县令冷声道:“哼,那天王殿的尸体就是证据!全给我抓起来!” 年轻书生率先出击,与东方老赢纠缠起来。 其他衙役也冲了过来,斋图和乔仪清等人手无缚鸡之力,立刻被俘。 年轻书生以斋图等人的性命要挟,使得东方老赢也放下天星剑,束手就擒。 几人被套上枷锁,用麻绳系在一块。 宁采臣的房屋内,聂小倩躲在阴影里,看着众人被押下山去。 东方老赢的天星剑也被年轻书生缴走。 路上,东方老赢向先生道歉:“学生无能,让先生受苦了。” 斋图则低声道:“不是你武功不行,而是那个书生有问题,他应该不是人。” 狐妖也小声说道:“那个书生身上一股死人味,还有血腥味。” 斋图惊奇的看向胡初九,“旺财,没想到你鼻子还挺灵的。” “先生,我叫胡初九……” “哦,知道了,旺财。” “……” 斋图又低声跟东方老赢说道:“我怀疑县令可能与妖怪串通,机灵点。” 说着,斋图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嘴里还发出“呲”的一声。 东方老赢会意,知道先生是暗示他找机会用先生的血去降妖。 而金华县令和年轻书生走在前面也在窃窃私语。 金华县令问道:“仙长,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年轻书生回道:“我的三位师兄身死塔下,金丹被夺,但是并不在这些人身上。你看他们其中有一个长着狐狸耳朵的妖怪,还有一个头上有角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我看可以这样……” 等到了县城街道,押解队伍很快就被民众聚集围观。 住在客栈的许河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也好奇的走上街去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这县令带人押解的犯人,不正是先生他们吗? 街边茶楼上,米正阳端着茶碗依着栏杆,好奇的看着东方老赢,“谁有本事能将你抓人呢……”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金华县令高声宣布。 “各位百姓,本官今日前往永福寺,终于将盘踞在那的妖怪们降服了!” 围观的群众一听到永福寺,立刻人声鼎沸。 金华县令用手压了压,百姓的声音才慢慢变小。 “各位请看,领头的就是这个头上有角,背上鼓个大包的鹿妖。” 金华县令指着斋图说道,然后又指向胡初九。 “还有只狐妖做帮凶,其余这些都是他的手下,长久盘踞在永福寺内为非作歹!” “这些年来,本县的人口失踪案,本官一直记挂在心上。经过长年侦查,发现线索都在永福寺中断。如今,本官终于在高人帮助下将这伙妖怪抓获,还世道一个朗朗乾坤!” 围观的百姓顿时欢呼起来,这么多年压在百姓心口的大山终于被搬走,怨恨转化为愤怒。 烂菜叶子臭鸡蛋,纷纷朝斋图众人身上砸去。 斋图、东方老赢、和乔仪清三个男人还好,可是沈香玉、吴氏、胡初九和宁采臣哪里受得住这种侮辱,委屈的泪水哗哗的往外流。 宁采臣满肚子委屈,昨天半夜睡得好好地,突然被斋图塞进房里一个女鬼,害得他一夜没睡。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却又被当做嫌犯抓了起来。 宁采臣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喊冤。 “冤枉啊!我是赴京赶考的学子,根本不认识这些人啊!” 刚喊出声,差役的鞭子就抽了过来,在宁采臣背上留下一个大大的血痕。 “你他妈喊什么喊,再喊抽不死你!” 火辣辣的疼痛和差役凶恶的表情,让宁采臣瞬间禁声…… …… 北山镇郊外,乞丐姐弟怀揣巨款一刻也不敢停歇的朝金华县方向赶去。 可是终归是赶了一夜路,此刻饥肠辘辘十分疲惫。 恰巧路过一间破庙,姐姐就带着弟弟躲在里面。 二人刚准备躺在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休息,门口突然出现了几个提着砍刀的身影! 正是市集上那个满脸刀疤的大汉和瘦子,带了三个打手堵在门口。 刀疤大汉晃了晃手里的刀,阴森森的笑道:“小姑娘,不想死的话,就把你身上的银子交出来,然后……” 小瘦子接话道:“然后再让我们大伙舒服舒服。” “哈哈哈哈!” 五个恶汉一起邪恶的大笑起来。 乞丐姐姐惊恐的抱住弟弟,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着悲惨的命运…… 第92章 我,燕赤霞 刀疤大汉拿着刀,坏笑着慢慢走向惊恐的姐弟二人。 乞丐姐姐一咬牙,决定不再坐以待毙,拉着弟弟就往破庙后方跑去,试图找寻其他出口。 破庙中间是一座佛像,姐弟二人跑到神像背后,发现后面根本没有出路。 姐姐探头往门口看去,只见那刀疤大汉走的更近了。 姐姐紧张的拉着弟弟往神像背后一靠,却突然感觉背后竟然软软的有温度。 乞丐姐姐吓得转头一看,却发现竟然有个人被捆在后面。 这个年轻人身上衣物破烂不堪,也像一个乞丐,他被固定在木桩上捆住手脚,嘴里被塞了布,他的旁边墙上还放着一个木匣。 年轻人两眼发红,对着姐弟呜呜作响。 乞丐姐姐见状,忙拿开书生嘴里的布。 年轻人活动了一下酸涩的嘴巴,对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小妹妹,躲远点。” 年轻人对乞丐姐姐说完,就开始闭目念咒。 “天之精光、地之灵光、 日之华光、月之皎光、二十八宿星光、 祖师重光、雷神文光、九天金光、 金光速现、速现金光!” 随着咒语的念出,他身上渐渐浮现出金光。 乞丐姐姐见状,拉着弟弟往墙角躲去。 刀疤大汉看到乞丐姐弟从神像后面出来,有躲在墙角,顿时哈哈大笑,“小女娃,别跑了,不如乖乖脱了衣服躺好,我们会轻一点的,哈哈哈。” 一边说着,刀疤大汉急不可耐的快步朝乞丐姐弟走去。 年轻乞丐身上金光爆发,捆住手脚的绳索刺啦一声被震飞。 刚走到乞丐姐弟面前的刀疤大汉,被飞来的一段绳索击中。 绳索的冲击力非常大,直接把刀疤大汉打到了墙上,晕了过去。 见到大汉被击倒,在门口守着的其他四人顿时紧张起来。 瘦子大喊道:“是谁?!给我滚出来!” 年轻乞丐活动了下手脚,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用脚朝墙边靠着的木匣一踢。 木匣轻松地被年轻乞丐踢的飞起,然后轻松接住抗在肩上。 在四个恶霸警惕的目光中,年轻乞丐慢慢从神像后走了出来。 瘦子一看是个乞丐,凶狠的呵道:“臭乞丐,少管闲事!” 年轻乞丐将肩上的木匣往地上一竖。 啪嗒一声,木匣打开,三把剑斜着滑了出来,一把铁剑,一把玉剑,一把木剑。 每一把剑都有一个剑槽,精巧的机关让这三把剑呈扇形排列。 年轻乞丐轻声道:“这个闲事,我管定了。” 三个打手见有人插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 瘦子听到动静,立刻骂道:“他娘的,我们四个打一个,怕什么?” 然后,瘦子又冲年轻乞丐吼道:“你哪条道上的?知不知道我们北山五霸的名号。” “我,燕赤霞。不想死的,滚!” 瘦子轻蔑的说道:“燕赤霞?没听过。不过你小子好大的口气,兄弟们,给我把他的手卸了!” 说完,四人提着砍刀慢慢逼近过来。 乞丐姐弟紧张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这也是他们脱险的唯一希望。 燕赤霞面无表情的看着逼近的四人,并指为剑指向铁剑。 “天地威神,诛鬼灭贼,风火雷电霝!” 铁剑听咒,噌的一声飞出。 然而,并不是一把! 从剑匣内的铁剑上,一把一把的铁剑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源源不绝的飞出。 几十把铁剑如同剑雨一般,朝着四个恶霸飞去。 恶霸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还来不及逃跑,就被一把把铁剑穿身而过。 一把把铁剑杀完人,在空中转了一圈,再次飞回剑匣。 四个恶霸浑身是血的站在原地,等飞剑全部收回,才缓缓倒地。 而他们的头颅,也齐齐落下,滚落一地。 燕赤霞从腰间拿出一个破布袋,往一个头颅上一扔。 这布袋竟如同活了一般,打开口子将一个个人头吞了进去。 装完头颅,这布袋竟然也丝毫不见体积变大,还是如同刚刚掏出的样子。 燕赤霞收回布袋,然后关上剑匣,用布袋随意背在身后,转身看向乞丐姐弟。 “燕某谢过二位,我看二位年纪尚小,不知要去哪里,我可护送你们一程。” 乞丐姐姐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刚刚几十把飞剑飞出来,把她都看傻了。 “我……我们要去远县找一得先生。” 燕赤霞点了点头,“好,跟着我。” 说完,他的肚子却发出了饥饿的咕噜声。 乞丐姐姐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燕赤霞。 燕赤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你们有银子吗?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没有!” 乞丐姐姐一听到银子,立刻死死护住自己怀里的银子,警惕的看着燕赤霞。 “呃……” 燕赤霞苦笑了一下,也不再提这个事。 其实之前在神像后面,已经听到恶霸们要抢姐弟的钱,看到小女孩这个反应就知道银子在她怀里。 自己虽然没钱,但是出去抓几个野货还是很简单的。 既然是去远县,必然经过金华。 就这样,一大两小三个人,一同朝着金华县出发。 …… 金华县衙。 县令和年轻书生在房间中密谈。 县令有些焦急道:“仙长,这人我也都抓来了。不知道那仙丹……” “哼!还想着仙丹?我的三位师兄被神秘人杀了,金丹也被他夺了去。可见此人道行颇深,你还是想想怎么保命吧!”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给我安排个职位,然后咬死永福寺闹鬼的事都是他们干的。如果那神秘人知道了,必然会前来救人。等我见了他,摸清底细。再从长计议。” “也好……不过我看那个使剑的颇为厉害,我怕牢房关不住他。” 年轻书生轻笑道:“凡间武者罢了,我已经给他们的枷锁施了咒,就是武林盟主来了也震不开。” “不过。”年轻书生话风一转,“那个长着鹿角的家伙,我倒是看不透,明明看不出有什么道行,但是却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 年轻书生盯着县令,“这几个人不能久留,明日午时立刻处斩!” 第93章 凡剑有灵 跟县令密谈完,年轻书生独自一人回到一个房间,拿出了从东方老赢和斋图身上缴获的天星剑和绢画。 “这把剑不是凡铁啊。” 年轻书生抽出天星剑,看着剑锋上竟然泛着青色微芒。 “咦?之前好像不是这番模样。” 书生仔细端详着这把剑,却是没看出什么其他特别之处。 “可惜了,终究是一把凡剑。” 书生摇了摇头,把剑放下,然后又拿起了绢画,喃喃道:“神光内敛,这是个什么法宝?” “这是《法华尊者夜宴图》。” 突然,窗外传来一个声音。 书生一惊,大声喝道:“是谁?!” 窗外,一个巨大的蜈蚣黑影飘向门口。 “大哥?”书生见身影熟悉,忙打开房门。 然而,门口并不是他熟悉的人,而是一个青衣道人。 “你是谁?”书生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 青衣道人淡淡的说道:“画的主人。” 书生握了握手里的绢画,“你跟他们一伙的?” 青衣道人没有答话,而是直接伸出手臂化为毒肢戳向书生。 书生忙用双手抵挡,瞬间被毒肢贯穿。 书生用手死死地箍住青衣道人的毒肢,恨恨的质问道:“我兄弟的妖丹果然是被你炼化了,本是同类,何以逼我!” “谁跟你们这群臭虫是同类!” 青衣道人听到书生的说辞,十分生气,猛地抽回自己的毒肢。 大袖一挥,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蜈蚣。 书生见到蜈蚣的身躯大惊失色,只见背他背后突然鼓起,一只蜈蚣头伸了出来,快速的从书生身体里钻出。 巨大的蜈蚣与书生的身体不成比例,足足有五米多长,但是就这样从他背后钻了出来。 书生的身体就只剩下一具皮囊,倒在地上。 而青衣道人变成的蜈蚣,身躯是书生蜈蚣的三倍大小。 书生蜈蚣猛地撞开墙壁,试图逃走。 青衣蜈蚣猛地追了过去,死死地缠住了书生蜈蚣。 坚硬的甲壳互相碰撞,发出滋滋的金属摩擦声。 两只大蜈蚣互相扭曲缠绕,撞的四周墙壁都崩裂倒塌,烟尘弥漫。 青衣蜈蚣张开嘴上的大鳌,猛地咬向书生蜈蚣的头。 大鳌轻松的撬开书生蜈蚣的甲壳,绿色的汁液喷薄而出。 书生蜈蚣的身躯疯狂扭动,不久就不再动弹。 青衣蜈蚣将一颗妖丹从书生蜈蚣体内吸进自己的嘴里,然后爬向书生的皮囊,从背后撕开的大缝里钻了进去。 巨大的身躯奇妙的钻进了瘦小的皮囊。 年轻书生重新站了起来,他的手里还抓着绢画。 然而,皮囊之下已经换了一个人。 刚才战斗巨大的声响也引起了县衙内官差的注意,很快金华县令就带着衙役跑了过来。 只见书生住的屋子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瓦砾下还有一只巨大的蜈蚣,令人惊骇。 书生从烟尘中走出,金华县令忙关切的问道:“仙长,这是怎么回事。” “区区一只蜈蚣精而已,应该是他们的同伙,已经被我杀了。” 书生淡淡的说道。 金华县令立刻拍马道:“仙长法力高强,明日我们将这蜈蚣尸体抬出去,想来百姓再也不会怀疑什么了。” “嗯。”书生淡淡的点了一下头,“派人清理一下,瓦砾下有把剑给我找出来。” 虽然天星剑是一把凡剑,但是却不是凡铁打造,说不定可以打造出一把不错的法宝。 金华县令立刻命令随行的衙役去清理瓦砾。 正当衙役搬运瓦块的时候,天星剑突然从瓦砾中冲天而起,划出一道青光,朝着县衙大牢飞去。 书生惊讶的看着远去的天星剑,“明明是把凡剑,怎么突然有了剑灵?” …… 金华县衙大牢中。 斋图等人被分别关在不同的牢房中。 宁采臣冲着牢房外大喊:“我真的跟他们不熟啊,我只是去赶考的学子。我家里还有妻子老母等着我回去呢,我不能死在这啊……” 斋图看着宁采臣,叹息的摇了摇头,“那县官明显是与妖魔为伍,你怎么求都没用的。” 宁采臣抓着围栏,看着斋图,“我看你们才是妖魔,尤其是你,昨日还是个中年男子,今天就变得这么年轻还头上长角。” 然后,宁采臣又指向胡初九,“还有这个狐妖,昨天还是只狐狸,今天就变成人了。” “还有,昨日你放了一只鬼到我屋里,是不是早就想害死我了!”宁采臣又看向斋图,越说越生气,“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人!只要查验一下,就能知道我是清白的!” “哎,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斋图无语,宁采臣还是赤子之心,不知人间险恶。 正当众人无计可施之时,天星剑飞了进来,直接朝东方老赢身上的枷锁砍去。 砰的一声,枷锁应声而断。上面的符咒仅仅闪耀了一下,就被强行破除,化为了一阵强风,吹的东方老赢的衣衫哗哗作响。 东方老赢接过天星剑,手里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 沈绛雪的声音从剑身传出:“东方大哥,你没事吧。” “沈小姐,你能说话了?”东方老赢惊喜的看着发着莹莹青光的天星剑。 “嗯,而且我感觉自己现在不再是鬼了,好像和剑合二为一了。” “合二为一……”东方老赢愣愣的举起天星剑,感觉好像是有一些变化。 斋图则拍了拍围栏喊道:“别聊了,快救我们出来!” 东方老赢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立刻提着天星剑准备劈开牢房的铁锁。 可是刚一挥剑,东方老赢又犹豫了,对沈绛雪问道:“你会不会痛?” 沈绛雪娇羞的答道:“不,不会的……” 面无表情的斋图:“……” 东方老赢这才放心的劈开了牢房大门,然后第一时间将斋图放出。 正当二人准备救其他人的时候,书生和金华县令已经赶到牢房之中。 “想越狱?给我拿下!” 金华县令一声令下,衙役们提着腰刀就冲了上来。 可是这些衙役又怎么会是东方老赢的对手,不出十招,全部都被击晕在地,躺了一片。 斋图靠近东方老赢,东方老赢立刻会意,提剑就在斋图手臂上划了一道,淬上了鲜血。 斋图一脸懵逼的看着东方老赢:“你干嘛?” 东方老赢也奇怪的问道:“淬血杀妖?” 斋图无语,他不想要这种默契,然后说道:“把剑给我,你救他们出去,我来缠住那个书生。” “哦……” 第94章 斩县令 东方老赢不舍得将天星剑递给斋图,然后拿起地上的妖刀去劈砍牢房大门。 金华县令见衙役不敌,立刻躲到书生背后,“仙长助我。” 斋图不等书生发难,率先出击。 “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神力加成到天星剑上,一道青芒朝书生斩去。 书生大袖一挥,一柄白玉小剑甩出。 “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相同的咒语念出,一道白练与青芒撞击。 天星剑被弹回戳在斋图面前的地上,白玉小剑却势不可挡的戳穿了斋图的心脏,然后飞回书生的衣袖。 白玉小剑一出,斋图就知道这个书生竟然是青衣道人假扮的。 然而飞剑穿心而过,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斋图瞬间失去了生机。 “先生!”沈香玉、乔仪清等人惊呼。 不过很快,一道金光从空中穿过牢房进入斋图体内。 大量的水汽从斋图的伤口中冒出,不一会儿就不在有血流出,伤口已经长出了粉红色的肉,斋图再次恢复意识。 “不死身?”青衣道人看到斋图这么快恢复,也是十分惊讶。 “我的法力不如他了……” 斋图快速得到思考着,他之前在幻境中施展五雷咒消耗了太多神力,如今自己已经不是青衣道人的对手,必须想办法拖住他,让东方老赢将众人救出去。 感受着心口的疼痛,斋图突然想到了《雨碌客栈》。 老板娘说下次要我的心,那我现在就送去吧! “老赢,剑还你!” 斋图赤手空拳的朝着书生冲了过去,边冲边喊六甲护身咒。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 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 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急急如律令!” 调动着神力每喊一句,斋图就感觉自己身上覆盖了一层无形无质的铠甲。 书生见斋图冲来,双手掐印道。 “天雷奔地火,敕妖灭鬼形,急急如律令。” 一阵火光朝着斋图冲去,砰的一声宛如一道炸雷,一阵爆炎在斋图身上燃起。 滚烫的热浪灼烧着斋图的皮肤,爆炸的冲击冲散了身上刚刚形成的神力甲胄。 斋图忍着剧痛从火焰中冲出,只见他浑身衣物破烂,皮肤严重灼伤,就像脱了一层皮一般,浑身血肉模糊。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疾疾疾!” 斋图调动神力嘶吼着,牢房内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带着斋图撞向书生。 书生念咒伸手格挡,“天地玄黄,阴阳妙法!” 一道无形的气障形成,斋图撞到气障寸进不得,但是他发现自己和书生的距离十分近。 于是紧紧贴住书生,然后朝他脚下看去。 同时,斋图的心底发出了灵魂三问。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到哪里去? 一股迷茫的情绪从心底涌出,斋图盯着书生脚下的地面,发现他们脚下变成了一道木门。 木门突然打开,书生和斋图纷纷坠入。 而在其他人眼中,根本看不到这扇门,斋图和书生就这样莫名奇妙的消失了…… 金华县令见仙长消失,又看着满地躺尸的衙役,吓得拔腿就往牢房外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来人!有人越狱!” 天星剑从地上嗖的一下飞起,悬空而立,剑锋猛的指向县令的喉咙。 金华县令不敢动弹,东方老赢带着众人走了过来。 “给我们准备六匹快马,否则杀了你!” 东方老赢接过天星剑,将县令挟持住。 县令咽了咽口水,颤抖的回道:“好汉饶命,我这就派人去准备……” …… 米正阳正在县衙不远处的茶楼观察着县衙的动静。 就看到县衙的人牵了五匹马到门口,紧接着东方老赢挟持着县令从县衙走了出来。 东方老赢带着县令同乘一匹马,吴氏、沈绛雪、胡初九、乔仪清、宁采臣各乘一匹,六人朝着城外奔去。 宁采臣看到斋图和青衣道人斗法,此刻也有些信了妖魔之说。 米正阳看着这一幕,挑了挑眉,“怎么少了一个?跟去看看吧。” 东方老赢等人骑着快马很快到了郊外。 金华县令被从马上抛下,摔的嗷嗷直叫。 “滚吧。” 东方老赢面无表情的说道。 “谢好汉不杀之恩,谢好汉不杀之恩……” 金华县令见自己真的被放了,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 这时,天星剑内的沈绛雪说道:“东方大哥,这县令该杀!他和永福寺的蜈蚣精勾结,一直放纵蜈蚣精害人。” 东方老赢听到沈绛雪的话,看着远远跑走的金华县令,毫不犹豫的用飞剑的手法甩出天星剑。 天星剑直直的朝着金华县令刺去,眼看就要刺中,突然旁边飞来数十把剑将天星剑弹开。 这数十把剑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飞向一旁。 远处,燕赤霞竖着剑匣,旁边站着姐弟二人。 飞剑一把把的收回剑匣,燕赤霞大声问道:“何故随意杀人?” 天星剑被弹开后,也在沈绛雪的控制下飞回来东方老赢手中。 “燕赤霞?”宁采臣一眼就认出了衣衫褴褛的燕赤霞,立马骑着马跑了过去,“你怎么这般模样?” 虽然刚才逃跑,宁采臣是跟着东方老赢他们。但是相对于长相奇怪的斋图和胡初九,宁采臣更愿意相信燕赤霞。 “你认识我?”燕赤霞奇怪的看着宁采臣,因为他根本不认识。 “昨日我们一起住在永福寺的,赤霞兄难道忘了?” 燕赤霞立刻想到了那个将自己打败,然后抢走衣服的青衣道人。 “他在哪?!”燕赤霞问向宁采臣。 “谁?” “跟你一起的燕赤霞!” 宁采臣这下被问蒙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东方老赢没心思听他俩扯皮,骑着马就去追金华县令。 燕赤霞见状,提着剑匣就把宁采臣拉下马来,自己骑了上马追了过去。 “天地威神,诛鬼灭贼,风火雷电霝!” 铁剑再次飞出,不过不是冲着东方老赢,而是飞向金华县令。 六十四把铁剑围着县令插向,吓得县令一屁股坐在地上。 燕赤霞骑马追上东方老赢,“你们有什么恩怨?若是没有正当理由,我不许你杀他。” 东方老赢看着燕赤霞,燕赤霞看着东方老赢,两个冰山脸就这样对视了一会。 “他是金华县令,勾结永福寺的妖魔作恶,该杀。” 东方老赢话音刚落,只见燕赤霞满眼通红的看向金华县令。 “原来是你!” 燕赤霞并指为剑指向围着县令的铁剑,手指一抬。 六十四把铁剑腾空而起,一把把的插向金华县令,瞬间将他扎成了刺猬。 …… 斋图和书生一同掉入雨碌客栈的大门,两人齐齐趴在地板上。 浑身血肉模糊的斋图,猛一砸在地板上,疼的直咧嘴。 一袭红衣的老板娘走到斋图身前,弯腰道:“你又来了。” 斋图看到老板娘,倍感亲切,忍痛咧嘴笑道:“老板娘不是说要我的心脏吗?我送心来了。” 红衣老板娘看着斋图的样子,轻笑道:“我要的是你的人心,可不是现在这颗王八心。” 第95章 心入匣 青衣道人见自己被拉入了一个诡异的地方,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你们是谁?” 青衣道人环顾了四周,这里似乎是一家客栈。 前台一个书生在记录着东西,还有一个小二在擦着桌子,另外一个红衣女子离他最近,正站在斋图旁边。 红衣女子直起身来看向青衣道人,又看了看在地上不成人样的斋图。 “你想杀他?”红衣女子问道。 青衣道人警惕的看着红衣女子,如同斋图一样,他也看不出红衣女子的深浅。 “不错。” 红衣女子听到青衣道人的话,对店小二吩咐道:“萝卜头,把匣子拿来。” 萝卜头将手上的抹布往肩膀上一甩,小步跑向楼上拿下来一个黝黑的木匣,恭恭敬敬的端着,站在红衣女子一旁。 红衣女子慈祥的看向浑身血肉模糊的斋图说道:“你既然如此痛苦,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你的王八心吧。不过,你还欠我一个人心哦。” 说着,红衣女子嘴角微笑,将手伸向斋图心脏的位置,手掌凌空虚握。 噗呲一声,斋图的心口瞬间破了个大洞。 血淋淋的心脏从心口飞出,还在一跳一跳的。 斋图眼睛瞪得跟球一样,双目无神的失去生机,躺在地上。 心脏飞入黝黑木匣中,萝卜头小心的合上盖子。 红衣女子对青衣道人说:“我已经帮你杀了,该你付报酬了。” 青衣道人冷哼了一声:“他明明是不死身,你剜了他的心有什么用,待会他又会长出来一个。” “在我这里,可不能赖账哦。” 红衣女子笑了笑,单指一钩。 青衣道人感觉全身被束缚住,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自己的神魂。 他的后背立刻凸起,露出了巨大的蜈蚣头。 一颗妖丹从蜈蚣嘴里吐出,飞到红衣女子手里。 青衣道人吐完妖丹,这才重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十分惊恐的看着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取完妖丹,轻声道:“钱货两清,公子无事的话,就请离去吧。” 青衣道人有些犹豫,他指了指斋图的尸体道:“既然是交易,那么这个尸体也应该归我吧。” 红衣女子的手指随意摆了摆,“公子喜欢,就请拿去。” 青衣道人的占用的皮囊后背再度打开,蜈蚣头再次钻出,速度极快的将斋图的尸体吞入腹中,然后缩回。 “告辞!” 青衣道人做完这一切,立刻朝门口走去。 等出了客栈,他发现自己仍然在牢房里。 “怎么最近遇到的全是怪人……” 青衣道人的心情这时才平复下来,面对红衣女子的那种无力感,他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皮囊再度打开,蜈蚣头从后背伸出,然后将斋图的尸体吐了出来。 只见尸体已经被酸液腐蚀的七七八八,宛如一坨烂肉。 大蜈蚣一卷就变成了青衣道人的模样,而那具书生皮囊就瘫倒在地。 “我看你还怎么复活。” 青衣道人守了一会,发现这坨肉毫无动静,这让他很迷惑。 “费尽心思把我带入那诡秘的店铺,反而被店主杀了?” “那个店主也非常人,恐怕不在大罗金仙之下。原本以为你是我的回天界的契机,没想到你死的这么容易。” “罢了,还好有三颗妖丹续着。等我换到无垢躯,便可重回仙道。” 青衣道人又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拂袖而去。 …… 金华县郊外。 燕赤霞的铁剑将金华县令扎成了刺猬,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众人惊愕的看着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刚刚还拦住东方老赢的他,一听到这人是金华县令,竟然有这么大的仇恨。 燕赤霞剑指回弹,铁剑纷纷收回剑匣,这才问向东方老赢和宁采臣:“你们谁近日见过我?” 宁采臣骑马过来说道:“赤霞兄,我们昨日不是一起在永福寺借住吗?怎么才过了一夜就忘了?” “那个燕赤霞是假的。”东方老赢将昨日先生大战假燕赤霞、进塔底降妖和白日县令抓人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这才知道昨夜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宁采臣听完有点难以置信,“那永福寺真有妖怪?” 这时燕赤霞突然下马,向东方老赢跪谢。 “谢二位除魔卫道,为我报了仇!” 东方老赢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你报仇?” 燕赤霞这才解释道:“我小时候便是在永福寺长大,那时我的师兄们陆续死去,年幼的我在一天夜里遇见了十师兄,他带着我逃离了永福寺。后来才知道那夜我遇到的其实是十师兄的鬼魂。十师兄告诉我,掌门和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都变成了妖怪,让我永远别再回来。” “后来几经周折,我去了昆仑山学道法。这次下山来,就是为了报仇。没想到,原来金华县令竟然也与妖魔有勾结!” 宁采臣听完燕赤霞的讲述,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而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一个。 东方老赢抱拳说道:“赤霞兄既然也一心除魔卫道,不如和我一同去营救先生。” “正有此意!”燕赤霞知道县衙内还有个书生可能是妖怪,也想要斩草除根。 这时乞丐姐弟也凑了过来,看着东方老赢问道:“你说的先生,是一得先生吗?” “对,你们是谁?”东方老赢奇怪的看着乞丐姐弟。 “我们……”乞丐姐姐挠了挠头,“先生给过我们钱!” …… 雨碌客栈内。 红衣老板娘从萝卜头手里拿过黝黑木匣,轻轻打开,只见斋图的那颗心脏仍然在扑通扑通的一直跳着。 “你又欠我一条命。” 说着,红衣老板娘用左手一指,斋图的心脏凌空飞起,掉落在地上。 心脏辅以离开木匣,一道金光就从客栈外飞了过来,射入心脏内。 以心脏为中心,大量的水汽冒出,隐约能看见其中经络骨骼血肉飞速的生出。 水雾慢慢散去,头上长角,背上鼓起个小龟壳的斋图,光溜溜的趴在地上。 斋图张了张嘴,发现嘴里干的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发出一个音节:“sui……” 红衣老板娘随口吩咐道:“萝卜头,打桶水过来给他喝。” 第96章 分道扬镳 重生的斋图看到萝卜头提来的水桶,直接抱着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一桶水,跟喝茶一样,被斋图一饮而尽。 喝完水,斋图才感觉缓过劲来,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妥,忙用水桶遮住下面。 “掌柜的,有没有衣服借一件用用……” 红衣女掌柜则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用手扶着下巴轻笑道:“公子,我可又救了一命。你说你该用什么偿还呢?” 斋图看着女掌柜诡魅的笑容,下意识的夹了夹腿,“该不会要……肉……肉偿?” “哈哈哈哈~”女掌柜听了斋图的话笑的花枝乱颤,而后突然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斋图。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斋图挑眉,“什么事?” 女掌柜盯着斋图,冷着脸说道:“杀阎王!” “杀阎王?”斋图顿时惊了,“你不是冥界的吗?为什么要杀阎王?”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记住这件事就好。” 女掌柜衣袖一挥,斋图被一阵风卷起,冲向客栈大门。 斋图死死抱住自己身下的桶,以防止露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当斋图冲出大门,门外正好是金华县的郊外。 而东方老赢和燕赤霞他们正在此地。 正当乞丐姐姐说完“先生给过我们钱”时。 浑身赤裸的斋图就抱着大木桶突然凭空飞了出来,落入草地之中。 “什么东西?!”东方老赢警惕的举着剑,骑马慢慢靠近落入草地的斋图。 胡初九动了动自己的小鼻子,立马高声喊道:“是先生!” “先生?”东方老赢狐疑的策马靠近。 只见斋图抱着木桶挡住下身,无奈的冲着老赢挥了挥手。 “先生,你怎么这副模样?” 东方老赢急忙下马,朝先生走去。 而他手里的天星剑看到斋图这番模样,猛的飞出绕到东方老赢身后。 东方老赢这才想起来,现在的天星剑已经不是以前的天星剑了。 斋图看到东方老赢,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赶紧给我找身衣服。” 东方老赢当即脱掉外套,给斋图披上。 稍微收拾了一下,斋图这才和众人见面。 本来急着找先生的乞丐姐弟,看到头上长角的斋图,竟然有些害怕的躲到燕赤霞身后。 而燕赤霞和斋图则好奇的打量着对方。 “你就是真的燕赤霞?” “你就是一得先生?” …… 斋图和燕赤霞交谈了一番,才捋清了事情的脉络。 原来,幻境里的小沙弥就是小时候的燕赤霞。 斋图又将他们听到的儿歌复述了一遍。 燕赤霞仔细的回忆道:“大兔子病了,应该指的是方丈生病。当时大师兄、二师兄还有三师兄负责照顾方丈。后来听说找四师兄配药引,没多久,四师兄就被害死了。” 斋图点了点头道,“所谓的药引,可能就是你四师兄本人。” 燕赤霞握了握拳,继续说道:“后来,我就遇到了八师兄的鬼魂。他告诉我五师兄和六师兄还有七师兄都死了……” 斋图摸着下巴分析道: 那首儿歌应该是八师兄的冤魂和死去的孩童所幻化成的一种幻境。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其实指的就是方丈、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这四人其实已经变成了妖怪。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指的是假借方丈生病,四个妖怪把四师兄做成了药引。六兔子就是五师兄,他是被抬的那一个。 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在幻境中我们也遇到过,应该是六师兄和七师兄被骗去埋葬五师兄,而后又被妖魔杀害。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这应该就是燕赤霞遇到八师兄鬼魂的事,而他哭五兔子一去不回来,其实是指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兄还有他自己五个人。 而永福寺作恶了这么多年,官府不闻不问。 根据沈绛雪的描述,她偷听到蜈蚣精一直为金华县令提供用婴孩精华制造的延年益寿地丹药,这才被打成重伤。 “哎。”斋图叹息道,“幻境中,妖怪方丈还带着永福寺的众僧高声念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真是可悲可叹啊。” 燕赤霞双眼微红,抱拳谢道:“在下谢过先生,若非那可恨的道人抢我衣服,我本该与先生一同除妖,为永福寺报仇雪恨。” “对了,抢你衣服的道人是不是一席青衣?” “不错。”燕赤霞提到那个青衣道人,咬牙切齿道,“那人不知哪里修来一身神术,我打不过他。” “他现在已经不会神术了。”斋图眯了眯眼道,“永福寺蜈蚣精的妖丹全被那青衣道人炼化,此刻他已经堕入畜生道,变成了大蜈蚣精。” “当真?”燕赤霞有些吃惊,没想到事情还有曲折。 “不错,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斋图大致说了青衣道人盗取蜈蚣精的事,而后提醒燕赤霞道:“这道人应该是个天人,你们修道之人对上他估计讨不到好处。” 燕赤霞冷哼道:“我们昆仑一派,习的都是斩妖除魔的法子,就是身死,我也要还世道一个朗朗乾坤!” “好!不愧是剑客!”斋图夸赞道,“不知赤霞兄现在有何打算?” “妖魔已除,我打算先去永福寺祭拜一下师傅和师兄们。然后浪迹天涯,除魔卫道。” 斋图拍了拍燕赤霞的肩膀,“既然是浪迹天涯,我有个不情之请。” “先生但说无妨。” 斋图指了指吴氏、沈香玉还有乔仪清,“我希望你能护送他们回京。” 然后又看向东方老赢,“还有,收他为徒。” 东方老赢大惊:“先生,我跟着你即可。” 斋图则摇了摇头,“老赢,我教不了你道法,但是燕赤霞可以。而且,你的剑也想上京。” “可……” 东方老赢刚想反驳,天星剑就嗖的一声飞回了剑鞘。 斋图拍了拍东方老赢的肩膀,“天星剑受我神力影响,而她又曾经吞过百鬼,如今已经蜕变为灵剑体。你不走正经的修道之路,跟着我永远只是一介武夫罢了,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 东方老赢犹豫了,不知如何抉择。 斋图又问向燕赤霞:“赤霞兄,如何?” 燕赤霞看了眼东方老赢,点头道:“东方兄信义刚直,可修剑道。护送上京之事,愿效犬马之劳!” 第97章 继续分道扬镳 东方老赢本想拒绝,可是又想到沈绛雪定然想护送沈香玉进京,心里十分犹豫。 斋图猜到东方老赢的心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不是永别,干嘛扭扭捏捏的,就这么说定了。” 东方老赢沉默的点了点头,他最终决定和沈绛雪一起。 如今金华县令被杀的事情还没暴露,不过相信官差很快就会顺着他们逃跑的方向寻来。 斋图又对燕赤霞说:“昨日我们被押解回城,招摇过市,想来很多人都识得我们。我们还有个同伴名叫许河,住在城内悦来客栈,还要麻烦赤霞兄帮忙去带个话。” “小事一桩。”燕赤霞又走到乞丐姐弟身边,“还有这两位也是来寻先生的。” 斋图很早就看到乞丐姐弟,一时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只是觉得眼熟。 “你们找我?” 斋图奇怪的看着他们。 乞丐姐姐有些紧张的将弟弟护在身后,“我……我们只是觉得跟着先生安全点。荣县太可怕了,听说先生去了远县,所以我们就追来了。” 看着姐姐紧张的神情,斋图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他们。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们俩。” 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想来是官差追了过来。 斋图对燕赤霞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在永福寺汇合!” “好!”燕赤霞策马离去,去金华县内寻找许河。 而斋图等人则策马前往永福寺。 远处,米正阳动了动耳朵,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江湖之中竟真有这等奇人异事,真是奇哉怪也。” 见众人离去,米正阳也驱马朝着永福寺奔去。 金华县内,许河有些焦急。 昨日见斋图等人被抓,自己连忙从客栈逃了出来,在外面躲了一夜。 怎知白天又传来有逃犯越狱的消息,这让他更加害怕,生怕有人认出来自己是和斋图一块来金华的。 正当许河犹豫着要不要出城的时候,一个铜板从远处滚了过来,转了个圈撞到自己脚上才停下来。 许河动了一下脚,铜板就跟着他跑,直到再撞到他的脚。 看着奇怪,于是他弯下腰去捡铜板,谁知手刚要捏住,这铜板又自己往回滚走了。 许河顺着铜板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背着一个大木匣弯腰将铜板捡起放入怀里。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燕赤霞。 “你就是许河?” 许河见到有陌生人找自己,立马否认,“不不不,我不是许河,你认错人了。” 燕赤霞十分相信自己的寻人术,问一下只是出于礼貌,当即就拉着许河的胳膊快速往城外走。 “不用怕,先生在永福寺等我们,快一点。” 许河就这样懵懂的被燕赤霞拉着出了城。 …… 斋图等人回到永福寺,在房里见到了聂小倩。 聂小倩见到斋图,立刻跪拜,“多谢先生,救小女子脱离苦海。” 宁采臣见到聂小倩,本能的躲在众人身后。 斋图好奇的看着一人一鬼,“怎么,昨天你们没有吟诗作画吗?” 宁采臣畏畏缩缩的探着脑袋说道:“先生,那是鬼啊……” 聂小倩听到这话,生气的瞪了宁采臣一眼。 斋图拍了拍宁采臣的肩膀,“别怕,一回生二回熟嘛。” 然后又问向聂小倩:“聂小倩,你愿不愿意跟着宁采臣?” 聂小倩低眉道:“但凭先生吩咐。” 斋图点了点头,然后和东方老赢带着宁采臣找到了四院北面的乱葬岗。 乱葬岗果然有颗白杨树,树上有个乌鸦巢,和书上写的一样。 三人在树下挖出了聂小倩的尸骨。 但与普通的棺材土葬不同,装聂小倩的是一个瓦瓶。 “金塔?” 斋图皱眉看着装有聂小倩尸骨的瓦瓶。 东方老赢问道:“先生,有何不妥?” “这个坛子又叫金塔,属于二次葬。所以聂小倩原先不是葬在这里的,是有人故意迁过来的。” “有人故意害她?” 斋图点了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希望只是意外吧。” “把你媳妇拿着。”斋图把金塔递给宁采臣,“好好相处,小倩是个好姑娘。” 宁采臣慌慌张张的接过金塔,有些犹豫,“先生,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斋图拍了拍宁采臣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她,将来会是你的贤内助。” “可是人鬼殊途……” “安心啦,你就先把她当妹妹好了。你不也是要进京赶考吗,正好跟着燕赤霞一块走,这样就不怕了吧。” 斋图好不容易将宁采臣说服,三人这才回去。 此时,燕赤霞也带着许河骑着快马赶到永福寺。 眼下也雇不到抬棺队,好在从县令那里得了几匹快马。 乔仪清将吴县令的尸首用布裹好放在马背上,准备等到了下一个地方再重新找一副棺木。 燕赤霞、东方老赢、沈香玉还有吴氏也骑上了马背。 斋图想了想,转身问身边的小乞丐:“我上次给你的银子还有吗?借我十两。” 小乞丐听了,犹豫着将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原先斋图给她的十五两,两人只花了一点。 后来她在北山镇又坑了一只鬼,卖了五两银子。 “怎么还多了?”斋图看着小乞丐掏出的银子,非常惊奇。 “这是我赚的!”乞丐小妹妹连忙分出十两银子递给斋图,然后把剩下的银子重新装了起来。 斋图接过银子,揉了揉乞丐小妹妹的头,“放心,以后叔叔还你。” 之后,斋图将银子交给东方老赢,吩咐道:“给吴大人买一副好点棺木,不要让他在路上太过受苦。” “先生放心。”东方老赢郑重的接过银子。 吴氏、乔仪清还有沈香玉也纷纷谢过斋图。 “先生大恩,我等没齿难忘。” “客套话就不说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就这样,两队人马开始了两段旅程。 斋图带着胡初九、许河还有乞丐姐弟继续前往远县。 而东方老赢和燕赤霞则护送着吴县令的尸首一路北上。 第98章 荒坟撞客 远县邬镇。 一家人正在办喜事,众宾客在酒宴上说说笑笑,一边吃一边喝。 其中一桌酒席上,有个胖子在胡吃海喝。 这胖子面窄嘴大,身体一动,腮帮子肉都一抖一抖的。 其他人都有意的离得他远远地。 不远处的一桌客人,有人就问:“那个胖家伙是谁?怎的这么没有礼数。” 同坐的客人就解释道:“张兄你常年在外经商,是不知道这刘大嘴这个吃八方的主儿。” 另一个客人也接话道:“嗨,这刘大嘴半分本事没有,又懒又笨,就是嘴馋。要是让他闻到谁家飘出香味就走不动路,找着借口也要去蹭口吃食。” “就是,话说咱镇里哪家没被他蹭过饭?以前看他小也不计较,现在见到他都跟躲瘟神似的。” 另一人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猜这刘大嘴送了什么贺礼?” “哟,这还真猜不出来,谁不知道刘大嘴的爹妈是出了名的抠,要不然怎么能养出这么馋的儿子。” “我跟你们说,这刘大嘴啊,直接用红布包了十文钱,就当贺礼了。” “不会吧,直接送这铜臭之物,还送这么少,也不怕丢人?” “嗨,这刘大嘴哪里有什么脸皮。” “你们是没看到,接礼的人当时脸都黑了。得亏是人家修养好,不然早给轰出去了。” …… 这桌人小声的议论着,那边刘大嘴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敞开两片嘴皮子,吃的满嘴流油。 到了天将黑的时候,刘大嘴的肚皮都鼓了起来,酒也喝的有些发蒙。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要去茅房。 新人家的亲戚早就看他不过眼,拦着他不让他去茅房。 “今儿人多,女眷都排着队呢,你到别家方便去。” 刘大嘴迷迷糊糊的也摸不清方向,嘴里嘟囔着:“这天乌黑黑的我也找不见,要不你带我去呗。” 这时,刚才在议论刘大嘴的那桌,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走上前来说道:“刘大哥,我带你去,你跟着我就好。” 说完,还冲着同桌的几人挑了挑眉。 刘大嘴点头,摇摇晃晃的跟着这个年轻人七绕八绕走了半天。 一晃眼,那年轻人竟然不见了。 刘大嘴借着月光,迷迷糊糊的看到前门房子连着房子,人影重重,就是看不清模样。 此刻他感觉脑袋发蒙,伸手一扶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刘大嘴眨了眨眼,才看清原来自己摸到了一棵大树,再一看自己是到了一户黄泥屋前。 这房子前并排种着三颗大树,黄澄澄的粗树皮,两个人都抱不过来。 大树和房子间的空地上围着一群人,都蹲在那里用手往嘴里塞东西吃。 刘大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群人,听到那些人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的那叫一个香。 刘大嘴心里急啊,干脆也不找茅房了,在树后一扯裤带就开始尿。 这时,怪事发生了。 他尿一下,树就矮细一圈,还没等尿完,那三颗大树就忽的不见了影,像是钻到了地底下。 刘大嘴一个激灵,赶紧揉了揉眼睛。 这一看,可不得了。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房子,倒是一片片连绵不绝的坟包! 他的脚底下,是三根被尿冲到了的黄线香,还有几大盘沾了黄纸灰的饭菜,也都被尿浇湿了。 刘大嘴这才知道,自己是误入了别人的坟头,毁了别人的供品。 他扭头就想跑,可是刚转身子,就看到身后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 年轻人回到酒宴,同桌的人立刻就问:“你把那傻胖子带哪去了?” 年轻人喝了一口酒,低声说道:“那胖子喝傻了,我把他引到镇南的那片乱葬岗去了。” “哈哈哈,等他清醒过来,指不定要吓尿裤子呢。” “何止是吓尿,怕不是要吓出屎来。哈哈哈。” 这时,那个张姓商人皱眉问道:“你说的,可是三十年前闹饥荒那会埋得坟头。” “好像是的,那儿都荒的不成样子了。” “我听爷爷说过,那年死的人很多,侥幸活下来的也都搬走了,那儿的坟自然也无人祭拜。” 张姓商人接话道:“那个地方可是邪的很,我小时候晚上迷路走到过那边,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众人紧张的看着张姓商人。 “我看见,那片坟头上没乌压压的站着很多人影,回到家我就发了好几天的高烧。你把他引到那,我怕会出事。” 同桌的人听完,咽了口唾沫。 年轻人尴尬的笑了笑:“嗨,没事儿。也许你小时候看岔了呢……” “对,对,喝酒喝酒……” …… 刘大嘴两眼呆滞的从坟地里走了出来,一路抹黑回到了自己的家。 刚进院子,刘大嘴就喊道:“爹娘,我饿!” 不过天色已晚,刘大嘴的爹娘不舍得点油灯,早早就睡下了。 刘大嘴见无人回应,就自己走进灶房里东翻西找。 可是灶房里连口菜汤都没有,刘大嘴气的把碗碟一推,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异常的响动惊醒了刘大嘴的爹娘,也惊的院子里鸡笼里的鸡咯咯直叫。 刘大嘴听到鸡叫,抄起灶房里的菜刀就走到院子里的鸡笼旁。 当刘大嘴的爹娘穿好衣服爬起来,就看到刘大嘴拎着血淋淋的菜刀站在院子里,家里的五只老母鸡都被抹了脖子,满院子扑腾。 他娘看到这番景象,立刻骂道:“狗蛋子你干嘛?大半夜发什么疯!” 刘大嘴木木的说着:“娘,我饿!” 他娘一听更气了:“饿什么饿,你是饿死鬼投胎啊,去吃酒席都吃不饱,你个没用的东西!” 说着,他娘就要扑上去打刘大嘴嘴巴子。 他爹赶紧拉住了他娘,看着刘大嘴脚下沾着没烧干净的黄纸钱,试探的问道:“儿子,你还认得我们不?” 刘大嘴嘿嘿一笑,“认得,你是我爹,你是我娘。爹啊娘啊,我好饿啊,你们再不给我吃的,我就要死了……” “好好好……你站在这别动,我马上让你娘给你炖鸡。” 他娘还没察觉到异常,骂骂咧咧道:“你个败家玩意儿,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他爹生怕他娘在骂出别的什么话,赶紧拉着他娘往灶房走。 “孩他娘,别说了,狗蛋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99章 一碗水饭送不走 看着他爹严肃的模样,他娘跟着走进了灶房。 “孩他娘,狗蛋子脚底下有黄纸钱,我看他模样也不对,怕是撞客哩。” 他娘这才想起来刚才狗蛋子双目发红,眼窝发黑,顿时有些紧张,“那,那可咋整。” “先别急。”他爹安慰道,“我们先满足他的要求,说不定吃饱了,它就走了。” “好好……”他娘此刻也拿不准主意,只好听他爹烧水炖鸡。 可是炖鸡也需要时候,刘大嘴此刻却是饥肠辘辘。 “爹,娘,我饿!快给我吃的!” 刘大嘴提着血淋淋的菜刀走到门口喊着。 他爹见状,忙劝到:“别急,等一会就好了。屋里还有几个凉馍馍,我这就去给你拿。” 刘大嘴等他爹拿出馍馍,扔下刀抓起来就吃,他爹赶紧把刀踢到一旁。 几个大馍馍很快就被刘大嘴吃完了,依旧冲着爹娘喊饿。 可是鸡还在锅里炖着,刘大嘴却等不及了。 灶台上的大锅噌噌的冒着热气,刘大嘴伸手就揭开了锅盖。 大锅中,沸水咕咚咕咚的顶着一锅的老母鸡在翻滚。 “狗蛋子,你干嘛?” 他爹赶紧拉住刘大嘴,刘大嘴手臂一挥就把他爹甩了老远。 他爹吃痛的摔在地上,惊骇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刚才的感觉就好像被一头牛撞了一下。 刘大嘴盯着锅里的鸡咽了咽口水,直接下手就往沸水锅里抓。 一双手瞬间被烫的通红,刘大嘴不知道疼痛一般,捞起煮了半熟的鸡就往嘴里送。 不一会儿,那双手和嘴都被烫起了泡,刘大嘴就这样混着自己的皮肉一口一口的吞着鸡。 他娘看着发了疯的刘大嘴,吓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他爹知道这事儿恐怕不能善了,赶紧爬着跑出去找人帮忙。 虽然左邻右舍都不待见老刘家,但是该帮忙的时候却也都绝不含糊。 一听刘大嘴撞了邪发了疯,纷纷都出来帮忙。 他爹带着十几个邻居,拿着绳索冲回家里。 刘大嘴此时正蹲在院子里吃着鸡,那肚皮都撑得鼓鼓的,露出衣服的一部分都能看见青筋了。 他娘见他爹回来,立马哭着跑了过去,“孩他爹,可不能让狗蛋子再吃了,再吃就撑死了啊!” 他爹拿着绳索招呼乡亲一起帮忙捆住刘大嘴。 这刘大嘴此刻也不知哪里来的怪力,竟然力大如牛。 众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他捆住。 “哎呀,这可怎么办哟。” 他娘看着刘大嘴满手满嘴的血泡,肚子圆鼓鼓的仿佛随时要炸开似的,焦急的哭出声来。 邻居家的王大哥这时说道:“刘家媳妇,你别急。隔壁村有个老神婆,去请她来,准没错。” “对对对,去请老神婆!” 刘大嘴他爹才想起来,这老神婆专看邪病,于是赶紧连夜跑去请人。 等老神婆赶到,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 虽然大家捆住了刘大嘴,可是刘大嘴一点都不安分,一直在挣扎,手脚都在绳索上磨得血肉模糊。 老神婆看着都快七十了,一脸皱纹,满头花白,腰间还别着一柄桃木铲子,不过走起路来十分硬朗。 到院子里一看,老神婆就知道刘大嘴这是撞客,沾了脏东西回来。 “去拿碗水来。” 刘大嘴他爹赶紧跑进屋里用端了碗水出来。 老神婆示意他将碗放在地上,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三根桃木筷,用右手扶着插入碗中,同时嘴里默念。 “拦了你的马路,撞了你的桥头,不管你是撞死的、吊死的、溺死的,烧死的,饿死的……无意冲撞,不要见怪。既然找到了,就献你点水饭,你放过吧!” 刘大嘴听到水饭两个字,立马挣扎着大喊:“饿!我要吃东西!饿!” 这时老神婆也松开了扶筷子的手,只见这三根筷子立在碗中,一动不动。 老神婆看到刘大嘴的反应,说道:“看样子是个饿死鬼,家里有没有米饭拿点出来。” 热心的邻居王大哥立马开口:“我家有,我去拿!” 很快,王大哥就拿了一碗大米饭过来。 老神婆接过饭,往水碗里倒去,同时念道:“娘家水饭,扫你到三千门外!” 可是这饭倒进碗里,那水碗的三根筷子仍是屹立不倒。 筷子不倒,邪物不走。 老神婆皱眉,冷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拿菜刀给我。” 刘大嘴他爹赶紧把菜刀拿来递给老神婆。 老神婆接过菜刀,恶狠狠的走到刘大嘴面前,怒喝道:“再不走,刀砍你!” 说着,就拿着刀在刘大嘴身边乱砍一通。 砍了一会,老神婆累的气喘吁吁,再回头看地上的碗,那三根筷子依然是直直的竖着。 “好言相劝你不走,待会休怪我抽你嘴巴子!” 老神婆将菜刀丢在地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两根红木筷。 “来帮我把他的手指撑开。” 众人上前帮忙,费力的掰开了刘大嘴的手。 老神婆将两只红木筷递给刘大嘴他爹,自己则抽出了腰间的桃木铲。 “你拿着筷子夹他右手中指。” 刘大嘴他爹听完老神婆的话,点了点头。 人如果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用红筷子夹其中指,就可以逼邪物现身。 若是好说话的,可以交流解决。 若是不好说话的,就要用些暴力手段。例如抽耳刮子,或用桃木枝拍打。 老神婆拿着桃木铲指着刘大嘴大吼道:“再不走,我可就动真的了!” 然而,三根筷子依然不动。 “给我夹!” 刘大嘴他爹立刻用红木筷用力夹儿子的中指。 刘大嘴被夹的嗷嗷大叫,双眼瞪的跟牛一样。 老神婆拿着木铲就往刘大嘴腮帮子上抽,一边抽还一边骂:“好言相劝你不走,好饭供上你不走,抽你嘴巴子你走不走?!再不走抽的你魂飞魄散!” 老神婆又抬起手来,准备再抽时,手臂突然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抓住了。 老神婆一停手,刘大嘴他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往后一瘫,筷子也掉在地上。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也都瞪大了眼睛。 老神婆好像也知道了什么,额头上一滴冷汗滑落。 她身后,整个院子里,密密麻麻的站着乌央央的人影…… 第100章 初到邬镇 路边一颗大树下。 斋图等人下了马在休息。 许河从地里摘了几片叶子递给众人,“来嚼一嚼,解解渴。” “这是什么?”斋图接过叶子,看着好像是菠菜。 许河解释道:“这个是山大黄,嚼起来酸酸的,可以解渴。” 斋图将叶子放进嘴里嚼了嚼,酸酸的味道令人口齿生津。 山间的凉风吹着众人额头上的汗珠,十分舒爽。 闲来无事,斋图看向一旁半伸着舌头乘凉的胡初九问道:“旺财,你以前一直想杀我为你的族人报仇,怎么现在又要跟着我?” 胡初九听到斋图问她,哧溜一下收回了舌头,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 乞丐姐妹盯着胡初九,看到她的样子,一起捂嘴偷笑。 胡初九赶紧用衣袖擦了擦嘴巴。 “其实我当初想报仇,是为了提升自己在族里的地位……” “提升地位?”斋图眼皮跳了跳,他还当狐族姊妹情深呢,结果不过是塑料姐妹情,“所以你没了修为就赖上我了?” “先生,我们狐妖以实力为尊,以前我在族里排行第九,如今我没了修为,回去肯定是垫底的。端茶倒水倒是好的,就怕那几个公的拉我去暖床……” “贵圈真乱……” 斋图听完,眼皮直跳,心底对错杀狐妖的愧疚瞬间减半。 不过小狐狸的修为尽失也是因为自己拿她引河神导致的,让她跟着自己混口饭吃也无妨。 然而…… 斋图又看向乞丐姐弟,这两货他可是真没想到。 当初因为对镖师的愧疚,把从镖师那里赚来的钱施舍了十五两银子给这俩姐弟。 没想到最后转了一圈,自己又从乞丐姐弟这里借了十两。 “小妹妹,你们姐弟叫什么名字?” 为了躲避官府抓捕,他们走的急,一路上都没来得及聊天。 乞丐姐姐眨了眨大眼睛回答道:“我叫陈妙思,这是我弟弟陈合。” 斋图接着问道:“今年多大了?” 陈妙思说道:“我今年十一,我弟弟七岁。” “你们老家哪里的?可还有家人?” 陈妙思摇了摇头。 “我只记得以前家里是住在苏州府的,后来有一天奶妈带着我们姐弟离开了家,没多久奶妈就病死了。我就带着弟弟一直乞讨过活……” 许河在斋图耳边低声说道:“看样子是个大户人家哩,怕是家里遭了难了。” 斋图看着瘦骨嶙峋的姐弟二人,弟弟陈合一直一言不发,感觉好像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了。 “你还记得是几岁被带出家的吗?” “大概是六岁吧。”陈妙思不确定的说道。 六岁…… 也就是说,她带着两岁的弟弟乞讨了五年。 “真是不容易啊……”斋图感叹道,也不知道这五年姐弟俩受了多少磨难。 许河则盯着斋图头上的龙角看了好久,“先生,我见您几次,好像每次看到的样子都不一样。怎么如今,又生出了一对龙角?” 陈妙思抢声说道:“先生可是天帝之子,有个龙角有什么奇怪的?” “天帝之子?”许河顿时瞪大了眼睛。 “别听小孩子瞎说。”斋图笑了笑,“我这龙角说来话长咯,不过也没什么妨碍……” 斋图也没多做解释,许河也就不再多问。 …… 稍作休息,几人便重新上了马。 胡初九抱着陈妙思,陈妙思抱着陈合,三人共乘一匹马。 好在胡初九和乞丐姐弟都很轻,问题不大。 而许河和斋图则一起骑一匹。 为什么斋图不自己骑马?因为他不会…… 虽然被一个糙老爷们搂在怀里怪怪的,但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斋图早已暗暗决定,一定要早点学会骑马。 骑了半晌,日渐西斜,许河指着前面说道:“先生,不远处就是邬镇了!” 斋图点了点头,然后对胡初九说道:“旺财,把你的耳朵和尾巴收好,别吓着别人。” “哦……” 胡初九把头发挽了两个包,将狐狸耳朵藏在里面。 看着胡初九轻松的把耳朵藏了起来,斋图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角,顿时有些头疼。 就他这个板寸发型,用帽子都遮不住额头上的角,总不能学印度人把自己的头包成大蘑菇吧。 呃……也许真的可以…… 斋图想到这,觉得还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于是下马从包裹里拿出一件旧衣服,撕成布条一圈一圈的绕着头包了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看不出头上的角了?” 斋图包完,像众人展示了一番。 胡初九和乞丐姐弟看着斋图奇怪的造型,都捂着嘴偷笑。 许河则耿直的说道:“倒是看不见龙角了,不过现在先生看起来像个棒槌。” “……” 不会说话你就少说点。 五人继续骑马赶路,不一会儿就看到前面有个镇子。 白墙黛瓦,房屋错落,凌乱中又有着它自有的秩序。 眼看就要天黑,斋图等人决定先找户人家借住一晚。 正巧前方就有一个农家小院,于是五人下马,斋图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请问有人吗?” 里面有个老头儿回应道:“谁?” “我们是过路客人,想在此地借住一宿,不知方便不方便?” “你们快走吧,镇子里的人都疯了。” 这话说的斋图和许河面面相觑。 “不知老人家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镇子里的人不知道都中了什么邪,白天不干活,一到晚上就开始不停的吃东西。自家的吃完了就去抢别人家的,有不少人被活活撑死了。眼瞅着粮食都快被吃完了,再这样下去就要吃人哩。” 斋图听完,奇怪的望着许河,“王六郎不是来当土地了吗,怎么还能出这事?” 许河也一脸懵,“这我也不知道啊,我是按您的吩咐让六郎给百姓们托梦的。” 斋图又对着门内说道:“老先生,我们是邬镇土地的朋友,来此就是来拜会好友的。若是有什么鬼怪作祟,我们顺手除掉就是。” 老头听完斋图的话,有些激动地说道:“我记得前阵子做过一个怪梦,有个人自称是土地,说有朋友将要来做客。难道说的就是你们?” “不错,老人家。您开门给我们详细说说,这镇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老头儿颤巍巍的慢慢打开一条门缝,往外面看了看。 看到斋图等人面色如常,应该不是中邪的人,这才放心开了门。 第101章 断了香火 “你们是从荣县来的?” 老头儿提着灯打量着众人。 一个头上裹着大布包的年轻人,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跟着一个俊俏少女和乞丐姐弟。 这组合,一看就觉得很奇怪。 “不错,我们都是从荣县来的。”斋图回答道,“朋友到此地担当土地神,我们是特地来向他道贺的。” 老头儿立刻激动地说道:“起初做梦我还不信,没想到竟和神人在梦里说的一样,真的有荣县来的友人。” “神仙们啊,求求你们救救邬镇吧!”说着,老头竟然跪了下来。 “老先生请起。”斋图赶紧将老头扶了起来,“您给我们说说这邬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斋图的搀扶下,老头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这事儿,还得从老张家办喜事说起……” 据老头儿描述。 张家娶亲那晚,刘大嘴一家还有街坊四邻都像变了个人似的,白天不出门,晚上就炊烟渺渺。 后来,好像是他们家里的粮食吃光了,一到夜里就到处敲别人家的门,被敲门的人家就也变成那副模样。 那些个人一个个都跟吃不饱一样,这才有人说,张家办喜事的时候,有人戏弄村里的刘大嘴,将他引到了镇南的荒坟那边,怕是把饿死鬼招来了。 有钱的人家早就趁白天跑了,只剩下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守在这,夜夜不敢开门。 斋图听完,觉得有些蹊跷,按理说饿死鬼是危害比较小的,只要按要求供足食物,饿鬼自退,于是问道:“老人家,那镇南的荒坟有什么说法吗?” 老头儿落寞的说道:“那片荒坟可有年头了,三十年前镇里闹饥荒,死了不少人,都葬在那一块了。很多人家都绝户了,那片坟渐渐也没人再去拜祭了。” “三十年前?”斋图心里疑惑,“这么长时间,什么鬼还不投胎?”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门外还有人在呼喊。 “开下门,我好饿啊,赏口吃的吧。” 老头一惊,哆哆嗦嗦的往后退了退:“神仙爷爷们,饿鬼来了!” “别怕。”斋图开口安慰道,然后就准备去开门。 老头瞪大了眼睛盯着斋图,想要开口阻止他,可是想到他们可能都是神仙又犹豫了一下。 斋图走到门口,调动河神神力低声念动杀鬼咒: “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 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咒语念毕,斋图身上立刻覆盖上一股阳气。 木门嘎吱嘎吱的被斋图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三个庄稼汉子,一个个肚子都鼓鼓囊囊,双眼发红,眼窝发黑。 斋图举起拳头晃了晃,“我劝你们赶紧离开,要不然我这一拳下去,你们可能会死!” 在这几人眼中,斋图浑身阳气凝聚,如同一个金人,顿时有些畏惧。 站在最前面的汉子似乎有些不甘心就此离去,张口嘶吼着朝着斋图抓来。 斋图冲着汉子的面门就是一拳,这汉子也不知闪躲就这样被一拳击中。 被击中的地方瞬间冒出大量白气,几道黑影从汉子身体里钻出,汉子瞬间倒地。 黑影落在地上站定,露出了本来面目。 这是四个衣衫褴褛的人,一男一女带着两个孩童,都是面色枯槁,骨瘦如柴,偏偏肚子又极大。 斋图吼道:“吃饱了还不快滚,如此残害百姓不怕鬼差来抓吗?” 几个鬼往后退了退,立刻飘走了。 其他两个人见状,也瞬间倒地,几缕黑影从两人身体里飞出,立刻飘走。 失去附身的三人,虽然还在昏迷,但是躺却上齐齐的呕吐了起来。 斋图见状,忙招呼许河帮忙,“快帮忙把他们扶起来,别让呕吐物进了气管!” 老头看到斋图大发神威,心中更加相信他们是神仙了,也跟着出来一起帮忙。 三人费力的将庄稼汉扶起靠在墙边。 安顿好之后,斋图找布擦了擦身上。 “老人家,家里有清香吗?” 斋图向老头问道。 “有,我这就给您拿。” 老头说完立刻转身回到屋里去找清香。 许河不解的问道:“先生,您要清香干什么?” “我要问问王六郎,他这个土地是怎么当的?竟然让饿鬼在他的管辖地到处作恶。” 很快老头就把清香拿了出来。 斋图接过清香,分出三根点燃,口中念道。 “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清香三柱,叩门相迎,恭请速速降临也。” 三柱清香,上面飘出缕缕青烟。 然而随着斋图的咒语,这股青烟却无法凝聚,快速消散在空中。 “怎么回事?”斋图皱眉,“清香消散,不达神听。难道王六郎出了什么事情?” 许河见斋图神情凝重,不禁问道:“先生怎么了?有何不妥?” 斋图摆了摆手,问向老头:“老人家,此地土地祠可有人祭拜?” 老头回答道:“这里早些年有一个土地庙,不过也鲜有人祭拜。后来为了方便经商,修路的时候就把它拆了。” “拆了?”斋图有些惊讶,古人敬畏鬼神,即便是拆庙,也会选良辰吉日,将它迁至别处。 这种为了修路,拆了之后也不重建的事情几乎没有。 斋图又问:“拆了庙之后,也没有人再举办一些祭祀活动吗?” 老头摇了摇头,“那年闹饥荒之后,活下来的人都穷怕了,很多人都出去跑商,这镇子里的人就更少了。那时候活着都比较困难,哪还有人会去祭拜土地。后来他们发了家,有人回来就修了路,土地庙就是那时候拆的。” “难怪……” 斋图喃喃道。 土地神属于香火神,无人祭拜就是断了香火。 断了香火也就算了,这邬镇竟然连土地庙都拆了。 可怜了王六郎,新官上任连个房子都没有。 也因为如此,王六郎的神位,根本没有得到本地百姓的认可。 所以斋图燃香请神,是根本请不到的。 第102章 针孔饿鬼 当下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驱逐饿死鬼。帮助王六郎建立威信。 “旺财,你跟我走。”斋图打定主意,对众人说道,“你们就在此地守着,谁来也不要开门。” 胡初九一脸懵逼的望着斋图,“先生,我现在没有法力,干嘛要带着我。” “你鼻子比较灵,可以帮我示警。不要怕,有事你先跑。” “哦……” 斋图又问向老头:“这附近可有桃树或者柳树。” 老头告诉斋图往北五百米的小溪边有几棵柳树。 斋图点了点头,带着胡初九就出了门。 走了不远,果然见到前面有一条小溪,溪边长了五棵柳树。 斋图上前折了一把柳枝。 柳枝可以钉魂打鬼,正所谓柳枝打鬼,越打越小。 还好,这几颗柳树是长在溪边的。 如果是山上的柳树就万万不能用,柳树长在山上就变成了阴邪之物,不但不能驱邪,反而会招鬼引鬼。 折完柳枝,二人便朝着镇里走去。 夜色渐深,镇子里连一丝灯光都没有。 月光下,巷子里一道道人影人头窜动。 不少人家里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而一些紧关大门的房子门口,都聚集着十七八个人在疯狂的敲门。 “我好饿,求你开开门给我点吃的吧……” “好饿啊,给我口吃的吧……” 一道道哀嚎,混杂着敲门声,响彻在邬镇中。 斋图和胡初九远远就能听到饿死鬼们的哭嚎声。 斋图双手握住手中的柳条,调动河神神力,开始念驱鬼咒。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 “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地头凶神恶煞走不停!” “天清清,地灵灵,急奉太上老君令,何神不讨?何鬼不惊!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扫除鬼邪万妖精!驱魔斩妖不留情!” 念完咒,手中的柳条,发出了莹莹金光。 斋图分给了胡初九一把说道:“拿着柳条去抽打那些被鬼附身的人。” 胡初九买了摆手拒绝道:“先生,这事我做不来啊,我害怕……” “你一个狐妖还怕什么鬼?” “谁说狐妖就不能怕鬼了,我也很胆小的,好不好。” 斋图无语,他现在有点后悔,带这只沙雕狐狸一起过来了。 “那你能闻到那些饿死鬼的味道吧,从最近的开始,带我过去。” 胡初九点了点头,然后动了动鼻子,开始给斋图引路。 转角处就是一户人家,斋图和胡初九走了进去。 只见有几个人正在灶房里面翻找着残羹剩饭。 斋图二话不说就抽出一根柳条,对着这几个人就一顿乱抽。 被抽中的人身上立刻冒出几道黑气,飞到院子里。 这些黑气化作了十几位年龄和性别不一的饿死鬼,他们同样形容枯槁,瘦骨嶙峋,但是肚子却病态般非常大。 这些饿死鬼看了一眼斋图立刻消失不见。 斋图对胡初九说道:“过来帮我把这些人扶起来靠墙。” 二人将救下来的百姓扶好。 斋图咬破右手的中指指尖,在这些人的眉心上点了一滴血。 所谓中指血,阳气足。 人的中指是心包经的血,具有先天的纯阳之气,可以辟邪。 “这样就不怕那些饿死鬼再次附身了。” 斋图做完这些嘬了嘬手指,内心有些惆怅,等驱逐完这些饿死鬼,自己的这根中指怕也是废了。 本来用公鸡血也可以,但是现在整个邬镇都是饿死鬼。 别说公鸡了,现在连根鸡毛你都找不到。 “旺财,继续!” 胡初九点头,带着斋图前往下一家有鬼的地方。 他们二人就用这种方法一路驱逐了几十家。 渐渐的有一些现行饿死鬼就开始跟在他们后面。 胡初九看着这些饿死鬼有些害怕,“先生怎么办?后面的饿死鬼越来越多了。” 斋图看了这些饿死鬼一眼,“不要管,救人要紧。他们愿意跟就跟着,等熬到了天亮,我看他们走不走。” 随着斋图驱鬼的数量越来越多,跟在他们身后的饿死鬼反而越来越少。 等斋图走到了刘大嘴一家,还没进门,就看到院子里乌压压的,站了一大群饿死鬼。 这些饿死鬼直勾勾的盯着二人。 斋图眯了眯眼,大声道:“我说怎么不跟了,原来都聚集在这里等着我呢。” “看你们生前都是穷苦人家,我不忍把你们打得魂飞魄散。这么多天你们也应该吃饱了,还不速速离去?!” 斋图说完,鬼影分开了一条路,走出来一个有着花白头发的饿死鬼,看来死前年纪也应该不小了。 这只老鬼佝偻着腰看着斋图,颤声说道:“上仙,求求您手下留情!我们已经饿了三十多年了,实在饿得受不了了。等我们吃饱了自会离去。” 斋图冷哼道:“吃饱?你们附身的人都快撑死了,还想吃多饱?” “仙长,我们也不想这样啊。”老鬼痛苦的说道,“我们死后阴差也不收我们,没办***回转生。平时又鲜有人祭拜我们,就算有了贡品,我们现在的喉咙只有针孔大小,每次都只能吃一点点,而且十分痛苦。” “针孔饿鬼?” 斋图有些懵了,针孔饿鬼是饿鬼道中的一种惩罚,属于佛教六道轮回范畴。 可是此间的阴魂应该都属于幽冥地府管辖,怎么会出现针孔饿鬼? “你们生前可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死后会受到这种惩罚?” 老鬼摇了摇头,“我们生前都是庄稼人,哪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便奇怪了。”斋图皱眉,“不过你们先把邬镇的人全放了,你们若是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有办法让你们超度。” “仙人此话当真?”老鬼一听斋图说可以超度他们十分激动,当即给他跪了下来。 院子里的恶鬼也都齐齐下跪,纷纷哭喊道:“仙长大恩大德,求求你超度我们了吧。” 斋图点了点,“你们放心,不过我要先弄清事情的始末。老人家,你来说说你们是怎么遇上饥荒的,为什么鬼差不愿意收你们?” 老鬼陷入了回忆,缓缓道来:“那一年是神仙发怒哩……” 第103章 人争一口食,神争一炷香 三十年前,邬镇出了怪事。 那天一大早,老李头如往常一样扛着锄头去庄稼地里干农活。 可刚到地里,老李头就蒙了。 只见刚刚抽穗的稻地里,稻子全部拦腰折断,没有一个能活的。 “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哟!” 庄稼地,那是农民的命,眼瞅着今年要颗粒无收,老李头顿时急了。 老李头想到自己在镇里也就跟隔壁家的老张有点过节,正想去找乡绅主持公道。 这时,隔壁早起来干农活的老王头也发出哀嚎。 老李头跑过去一看,发现他们家的农田也一样全部被破坏了…… 毁人田地,就是断人性命。 于是老李头和老王头就一起赶往乡绅那里,请求主持公道。 没想到乡绅那里早已聚集了大批的百姓,原来不止他们两家,整个镇子里的田地全部都被破坏了。 不只是农田,就连菜地果园也都无一幸免。 邬镇的灾难也就由此开始。 眼下,已经来不及重新播种了。 家境殷实的人家准备依靠存粮度过今年,普通人家勒一勒裤腰带也可以勉强度过。 但是邬镇大部分百姓没了今年的收成,都是活不过今年的。 脑袋活络的人早早的就开始到山上挖野菜和树根,更多的人是选择拖家带口开始逃荒。 老李头家里的余粮也是不够吃的,根本熬不到明年,于是跟着逃荒的人们一起出发。 大家将所剩不多的粮食装到独轮车里,拖家带口的前往异乡去求个吃食。 老李头跟着大家翻山越岭,走了三天。 山路上,经常大雾弥漫。人是越走越累,路却越走越迷。 更诡异的是,他们装的米面竟然都无缘无故的浸了水,发了霉! 然而令他们绝望的不止于此。 当他们翻过山头,看到山脚下的村镇时,所有的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因为山脚下,还是他们出发时的邬镇。 粮食没了,他们已经无路可走,只好再次回到镇里。 还没走到镇口,就看到一队队人马,如同他们先前一样,准备外出逃荒。 这批队伍中,不单有富农,就连本地的乡绅也在里面。 两方相遇,双方都瞪大了眼睛。 原来,自从第一批逃荒队走后,镇里有存粮的家庭也都发生了怪事。 好端端的粮食存在屋里,就莫名奇妙的被浇透了水,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全部霉变的不能吃了。 如今这些人家也都没了存粮,也只好走上了逃荒的道路。 邬镇的百姓,就此陷入绝境。 后来也有很多试图逃出镇子的人,但是无一例外的,没有人能走出去。 渐渐的,山上的草根被吃完了,树皮也被扒光了。 死去的人越来越多…… 只有少数人靠着屋檐上的稻草煮水喝,才熬了过去。 李老头没能熬过去,躺在床上活活的饿死了。 等他死后,有鬼差将他和其他饿死的人捆在一起。 老鬼讲到这里,感叹道:“这时,我才知道为什么邬镇遭此劫难。原来,都是我们自己惹的祸啊!” “鬼差告诉我们,我们镇子的人常年不敬土地,邬镇的土地发了怒,这才做法毁了我们的粮食。但是我们阳寿未尽,不能轮回,只能将我们锁在原地。” 斋图听到这里微微皱眉。 老鬼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既然是土地神的惩罚,我们也认了。可是没想到后来又有一个菩萨,他要我们承受饿鬼之苦,我们才全部变成了这副模样……” 斋图眉头紧皱问道:“菩萨?菩萨不是普渡世人吗?为什么会让你们变成了针孔饿鬼?” 老鬼回答道:“菩萨说我们生前贪嫉,不侍鬼神,而有业报,所以要受饿鬼趣之苦。” “菩萨走后,我们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一饿就像胃里面有猛火在燃,一渴就两眼鼓突,遍身如火焚。可偏偏又让我们腹大如鼓,咽细如针。” “我们饿得难受,又被鬼差锁在一起,动弹不得。后来虽然偶尔有些贡品,但是哪里够我们这么多人分食。” “直到前些日子,有个小伙子用童子尿破了这里的阵法,我们这才得以自由。” 斋图听完,气得握紧了拳头。 “业报,好一个业报!神仙发一发怒就让这么多人受苦,他们的业报又在哪里?!” 院子里的众人乌压压的,一起向斋图下跪。 “求神仙超度我们,让我们早日轮回!” 斋图看着痛苦的众人,大声说道:“你们放心,我就是拼尽全身法力,也会将你们超度!” 不过斋图也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帮助王六郎巩固信仰。 “在超度你们之前,你们需要帮我做一件事。去到镇子里四处高喊:‘土地神王六郎,饶我鬼命!’” 老鬼疑惑的看着斋图:“神仙,这样做就可以了吗?” 斋图点了点头道:“不错,做完这些你们立刻来此地集合,我做法超度你们。” 众饿鬼依照斋图的吩咐,开始在镇子里到处高喊“土地神王六郎,饶我鬼命”。 躲在屋子里的活人都清楚的听到了他们的喊声,认为这是有神仙来捉鬼了。 于是纷纷跪地,开始念诵王六郎的大名,以求得神仙的庇佑。 饿鬼们做完这一切,再度回到刘大嘴家的小院。 斋图也依照诺言,将要用法力去超度他们。 斋图调动浑身的法力,开始对众鬼念诵超度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生。 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 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 富贵贫贱,由汝自召。 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斋图身上的法力快速流失,身后的小龟壳慢慢消失,头上的龙角也缩了一截。 斋图知道他所生的法力已经不多了。 随着超生咒的念诵,饿鬼们被一道道金光包裹,化作一个个光球飞向四面八方。 斋图看着漫天的光球,叹了口气。 “人争一口食,神争一柱香……” 第104章 世人都晓神仙好 胡初九不解的问斋图:“先生,土地神害死这么多人,不会受到惩罚吗?” 斋图收回目光,反问道:“我带人杀了你们城西狐族二十三条狐命,受到惩罚了吗?” “可是神仙不应该都是大公无私的吗?”胡初九挠了挠头,有点想不通。 斋图摇了摇头,说道:“上下大小,贵贱亲疏,皆有等威,阶级衰杀。有了阶级,就有特权,有特权,就有不公。阶级之制,不尽涤荡而泛除之,是下级人之苦恼无穷,而人道终无由至极乐也。” 胡初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虽修行百年,却连荣县都没出过,不识人间险恶。且观幽冥地府,等级森严,只不过是人间皇权之翻版罢了。” 斋图讲到这里,突然笑了笑。 “邬镇土地因百姓不祭拜他而发怒,可见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守护一方水土。一怒之下毁了百姓的农田和粮食,也毁了自己的生路。真是可笑啊。” “先生这是何意?”胡初九有些没听懂。 斋图解释道:“土地神是香火神,没了百姓的香火,这邬镇土地也就烟消云散了。要不然哪里轮得到王六郎来接班?” 胡初九这才恍然大悟,这土地是跟当地百姓同归于尽了。 “走吧,也该回去了。” 此间事了,斋图和小狐狸便回到镇外老翁的家里。 敲门声让许河还有老翁一惊,直到门外斋图的声音传来,二人才放下心来。 许河当即打开房门,“先生,您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 斋图打了打哈欠回道:“没事了,我把邬镇的饿鬼都超度了。我们先休息一会,等明日天亮了再进镇子吧。” 老翁一听到饿鬼已经全部被超度,立刻欣喜的安排斋图等人休息。 “家里就这么大地方,还望各位神仙不要嫌弃……” 老翁将自己的床让了出来,又拿草席在地上铺了地铺。 众人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主,也不嫌弃,就这样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一大早,斋图等人就带着老翁前往镇里。 镇子里饿鬼已除,原先被附身的人也都纷纷转醒。 大多数人都是腹痛难忍,主要是肚子里吃了太多东西。 幸存的人们都在谈论着昨日那些饿死鬼高喊的话语。 “昨日你们听到那些鬼喊的话了吗?” “听到了,说是土地神王六郎显灵咧。” “嘘,那神仙的名讳是能直接提的吗?” “昨日我透过门缝看见神仙哩,那神仙拿着柳条抽鬼,抽一个倒一个!” “是咧是咧,昨天我也看见了。神仙用布包着头,还跟着一个仙女哩。” …… 老翁走到镇里,看到镇里恢复了人气,高兴的大声吆喝。 “乡亲们,神仙的朋友来哩,昨天就是他们帮咱们把恶鬼赶跑的!” 老翁这一嗓子喊的,镇子里的人,但凡能动的都跑过来围观。 “这就是我昨晚见过的神仙啊!”有人昨日透过门缝见过斋图的身影,当即就冲他跪拜。 “多谢神仙!多谢神仙!” 其他百姓见状也都纷纷跪拜。 斋图抬了抬手,高声说道:“大家起来吧!我们是邬镇土地神王六郎的朋友,知道邬镇有难,特来相助。大家要谢的话,就将本地的土地庙重新立起来,经常祭拜就好。” 说完,百姓还是不停的磕头。 “好了,别拜了。我们也都是人,不过是晓得治鬼之法罢了。镇子里还有不少人等待救治,大家还是快各忙各的吧!” 斋图不断地劝说,这才将众人劝走。 镇里的人知道斋图等人是神仙的朋友,都争着送来许多礼物,还轮流做东道主来宴请他们。 村中不光重新建起了土地庙,还在道路旁建了好多土地祠。 夜里,进入梦乡的许河,见到了王六郎。 此时,王六郎一身华服,激动地向许河走来。 “许大哥!” “六郎!” 王六郎抓住许河的手紧紧不放。 “许大哥你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若不是你请先生来,恐怕我这土地也就烟消云散了!” 许河也十分感慨,“哪里是我的功劳啊,都是先生神通广大啊!先生驱逐饿鬼不贪名利,让百姓都记住是你六郎的好,你应当亲自谢谢先生。” 王六郎叹气道:“我何曾不想去亲自谢过先生,可惜如今有职务在身,不便现身。先生又异于常人,我法力低微无法托梦,只能由许大哥代为转达谢意。” “六郎放心,我定会帮您转告先生。不知六郎可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帮忙,我这个当大哥的定当竭尽所能。” “许大哥不必担心,如今邬镇百姓日日颂我,香火不断,我的神位算是坐稳了。只是如今你我近在咫尺,却如远隔山河,心中十分凄怆。我以托梦请镇里的人送你们一些微薄的礼物,就算代我酬谢旧日的好友,你们走时我定会相送。” …… 第二日,许河将王六郎托梦的事告诉了斋图。 斋图只是点了点头,“既然六郎已经安排好了,那你就在此多住几日吧。” “先生要走?”许河立刻听出了斋图话里的意思。 “不错,我也该走了。” 许河立刻追问:“先生要去哪里?” 斋图看了看胡初九和乞丐姐弟,说道:“去远县吧,我想安静一段时间。” “先生珍重……” 斋图收拾好行囊,带着胡初九、陈妙思和陈合出发。 由于斋图不会骑马,只好请邬镇的人给他们准备了马车。 许河见先生要走,自己也不愿意多留,于是决定和先生同一时间出发。 只不过许河不是去远县,而是回荣县。 听说神仙的朋友们要走,镇里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一起给他们送行,还送来很多礼物,甚至不乏钱财。 斋图不愿多要,都留给了许河,把他的行囊都装的鼓鼓的。 当他们出发时,突然刮起了一道旋风,跟随了斋图几里路。 斋图打开马车的窗帘,对着旋风喊道:“六郎珍重,不要远送了。希望你能心怀仁爱,为一方百姓造福。” 旋风又盘旋许久,直到斋图出了邬镇地界才离去。 胡初九驾着马车,对着马车里问道:“先生,我们去远县干嘛?” 斋图在马车里闭目眼神,慢悠悠的回道:“过几天清闲日子……” 自从在荣县遇到镖师之后,斋图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走。 他觉得很累,尤其是在当地藏菩萨告诉自己要为地府裂天之事负责时,他更是倍感压力。 但是当假燕赤霞告诉他,修道之人不信天命,不信业果,力抗自然时,他有些动摇了。 后来又见到邬镇饿死鬼的惨状,斋图心里对神佛的那一丁点敬畏之心也被消磨干净。 纵使自己也能像土地神那样聚集神力,可是若是没有造福百姓之心,又和那些虚伪的神佛有什么区别呢? 随着马车的颠簸,斋图闭着眼睛慢慢哼起了歌来。 歌词是《红楼梦》里的《好了歌》,曲是斋图自己随便编的。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坐在一旁的陈妙思和陈合,瞪大了他们的小眼睛,全神贯注的听着。 第105章 远县异事 胡初九赶着马车,等到了夜里才堪堪赶到远县城外的村庄。 恰巧,马车前面有两个带着高帽的差役正押解着一个人,也朝着村庄内走去。 胡初九放慢了马车的速度,撩开门帘悄声对斋图说道:“先生,前面有鬼差!” 斋图听到有鬼差,好奇的探出头来往前面看去,果然看到有鬼差在押人。 “别管,装作看不见吧。” “好的,先生。” 胡初九点了点头,驾着马车装作若无其事的从鬼差身边经过。 经过鬼差时,胡初九还是忍不住的往旁边瞥了一眼,只看到那个被押送的人似乎浑身是伤。 马车驶入村庄,斋图挑了一家看似大户的人家敲门借宿。 开门的仆人看到斋图等人风尘仆仆,于是让他们稍作等候,自己则关门去禀告家主。 斋图对胡初九说道:“看样子是个积善之家,连仆人都这么知书达理。” 不久,仆人再度开门,请他们道偏房歇息。 斋图道谢,然后跟着仆人进了屋。 仆人很有礼貌的将斋图引至客房,就要告退。 斋图连忙拦住:“我等多家叨扰,理当像家主道谢,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引荐。” 没想到仆人却突然叹气道:“客人您就自己休息吧,实不相瞒,我家小主得了痴癫,老夫人寸步不离的照顾,恐怕不方便接见客人。” “痴癫?”斋图皱眉,突然想到了路上遇到的鬼差。 痴癫,顾名思义就是呆傻,又有人称之为离魂症。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多叨扰了。”说着,斋图拿了点碎银子递给仆人,“小小谢礼,还望收下。” 仆人摆手不收,“这个我不能收,客人您早些歇息吧。” 说罢,仆人就快步离去了。 斋图看着仆人的背影,搓了搓手里的银子。 等仆人走后,斋图问胡初九:“旺财,你刚才看到鬼差押解的鬼魂了吗?” 胡初九道:“没太看清,好像是个年轻人,浑身都是伤。” 斋图点了点头,“你帮陈妙思和陈合洗漱一下,我出去走走。” 鬼差不会无缘无故抓人,斋图现在可不敢随意插手扰乱阴阳秩序的事情。 但是看到这家人心肠如此之好,斋图心里又有点不安。 等斋图出去,胡初九招呼着陈妙思和陈合来洗漱。 陈妙思和陈合还是那身乞丐装,一身都脏兮兮的。 自从跟着斋图从金华一路到邬镇也都一刻没能休息,不过二人常年乞讨也都习惯了。 胡初九将水放好,然后先帮陈妙思脱了衣物,抱进水桶里。 不管以前怎么也,陈妙思已经十一岁了,不能跟七岁的陈合在一块洗澡。 胡初九哼着小曲,帮陈妙思搓着身上的灰。 陈妙思起初还有些害羞,不过一会就放开了,鼓起勇气跟胡初九说起话来:“姐姐,你是叫旺财吗?为什么要跟狗狗的名字一样?” 本来心情不错的胡初九,脸部顿时僵硬,严肃的说道:“陈妙思,你记住,姐姐我叫胡初九。旺财只有先生能喊,明白吗?” “哦……”陈妙思看着脸色发黑的胡初九,不敢多问。 不过,陈妙思明显感觉到,胡初九搓洗的力度变大了…… 很快,陈妙思就在胡初九的暴力搓洗下变的白白嫩嫩的,如同一个瓷娃娃。 “没想到你个小黑炭洗完这么白。” 胡初九将陈妙思从水里抱出来,给她擦了擦身子,再看她那一套脏脏的乞丐服,显然是不能再穿了。 “你先到被窝躺着吧,你的衣服姐姐晚上给你洗洗,等到了县里求先生给你买一套吧。” 胡初九拿毛巾裹着陈妙思,就往床上抱。 陈妙思嘟囔着小声说道:“先生现在还欠我十两银子呢……” …… 斋图心中有些烦闷,自己一个人沿着院墙随便的走着。 这时,突然听到墙外有人争吵的声音。 一个尖细声音道:“你怎的如此冥顽不灵!就此回去还能好好过活几年,何苦来回受这般苦?”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回道:“大冤未伸,寸心不死!我还会一路告下去的!”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咱们还是别管这刁滑家伙了,等他到了幽冥地府,被那大锯锯成两半的时候,才能想起我哥俩的好来。” 尖细声音道:“哎,你太执拗了,不知官场里的道道。你若依旧冥顽不灵,怕是不妙啊……” 年轻男子咬牙切齿道:“郡司、城隍贪赃枉法,那我就告到阎王那里去!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道理可讲!” 低沉声音骂到:“看把你能耐的,看样子还是没把你打疼!赶紧滚回家去吧!” 紧接着,就是一声脚踹。 正在听墙根的斋图,就看到一个浑身伤痕的鬼被踢进了墙内,从自己的眼前飘过,倒在地上。 斋图看着倒地的鬼,这鬼是个年轻男子,一身白衣似乎是在守丧,不过浑身上下都是伤痕,没有一处是好的。 年轻男子看到斋图盯着自己看,知道他能看见自己,可是这里又是自己的家,不禁问道:“你是谁?怎会在我家中?” “我是借住在这里的客人。”斋图回答完又反问道:“你是这家的小主人?” 年轻男子从地上起身,理了理衣袖道:“不错,在下席方平。你既然能看见鬼魂,难道是个术士?” 斋图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听府上的仆人说,小主人得了痴癫,你为何魂魄在此不愿回去?” 年轻人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回去,我是怕我回去就出不来了。” 斋图好奇道:“哦?公子离魂而出,所谓何事?方才在墙内听到公子与鬼差争执,似乎是有什么冤屈?” 年轻人咬牙切齿道:“那城隍,郡司沆瀣一气,贪赃枉法。我定要告到阎王那里!” 说到这儿,年轻人又叹了口气:“可惜无人指引,我找不到前往幽冥地府的路。那城隍爷才敢放我回来。” 斋图听完挑了挑眉毛:“在下倒是可以指引你去幽冥地府,不过你要跟我说说你受到了什么冤屈?” 第106章 告城隍 席方平听到斋图的话,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斋图点了点头,然后解开了裹在头上的布带,“你看我额头的角,就知我非常人,你且慢慢道来。” 席方平见到斋图头上的龙角,当即跪拜下来,“若是先生可以帮助学生,学生没齿难忘!” 斋图将席方平扶起,“不必多礼。” 席方平起身,缓缓道来。 原来,他的父亲席廉是监察御史,因为发现豫南巡抚秦世禄贪赃枉法的证据,遂向钦差禀报。 可没想到,那钦差的奏章竟然参了席廉一本。 陛下震怒,下旨缉拿席廉进京受审。 席方平不忍父亲一路受苦,决定与父亲一同进京。 可是席廉是钦犯,席方平只能远远吊着。 可是不出一日,就传来席廉暴毙的消息。 席方平大怒,骑马拦住了押解席廉的兵士,对总兵大骂道:“我父亲就算有罪,自有王法处置,哪由得你们处置?!” 没想到总兵竟然识得席方平,大声喊冤道:“你就是席大人家的公子吧,席大人为官清廉,我等十分敬佩,真的一点都没有怠慢大人啊!” 席方平双眼通红,大声质问道:“那我父亲为何突然暴毙!” 可没想到总兵也摇头:“席大人死的蹊跷啊。昨日夜晚,席大人突然大声惨叫,我们上前看去,只见他身上不断地红肿,仿佛是被人用大棍敲了一样。还没等我们解开枷锁,席大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席大人临终时说了一句话……” 席方平急忙追问:“说了什么?” 总兵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席大人好像是说……那姓秦的……买通了阴差拷打他……” 席廉是钦犯,就算是死了,也要押回去复命。 总兵破例让席方平见了席廉最后一眼。 席方平回家后,脑海里回荡着父亲的悲惨模样,对母亲说道:“我父亲一生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如今竟被小鬼欺凌,我要到阴间去,为父亲申冤!” 从此,席方平就不再说话,时而坐着,时而站着,就像痴傻了一般。 其实,席方平的魂魄早已离体。 席方平先是去了城隍庙,状告秦世禄贪赃枉法,贿赂阴差。 可是他不懂阴间的规矩,直接敲了城隍庙前的大鼓。 还没升堂,就有阴差过来架住他打了三十法棍。 等浑身是伤的席方平见到城隍时,没想到城隍连审理都没审理,直接断他无理取闹,给轰了出去。 席方平这才知道,城隍怕也是收了贿赂。 于是席方平忍着伤痛,日夜兼程赶到了会稽府城,向郡司状告秦世禄贿赂阴差,城隍差役受司枉法。 郡司接了状子,召席方平进殿。 听了席方平的冤情,郡司高高在上说到:“席廉乃是阳间皇帝下诏抓捕,与阴司无关,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你应当到阳间去告御状。” 席方平在殿下跪着说道:“我父亲是被阴差活活打死的,怎么与阴司无关?我父乃是远县人士,远县城隍却连审都不审,难道不是收受了贿赂吗?!” 郡司怒拍惊堂木,呵斥道:“大胆!你毫无实据,乱自揣测,竟敢诬告城隍。来人,让他‘滚’出去!发回远县城隍审理!” 阴差听令,立马架着席方平出了大殿。 殿外有一排布满铁钉的滚筒,席方平被阴差架着往上一扔,锋利的铁钉立刻刺入席方平的身体。 滚筒滚动,将席方平再往前面的滚筒送去,一轮又一轮,刺得席方平无力喊叫。 受完刑,席方平又被送回远县城隍处,城隍又打了他二十法棍,才派阴差给送了回来。 “事情便是如此,城隍与郡司狼狈为奸,学生满腹冤屈无处申诉啊。不管有多艰难,我也要告到阎王那里去!” 席方平说完,斋图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十分敬佩。 虽然现在席方平是鬼魂,但是所受的痛楚可是一点都不少。 “你这个忙我帮了!” 席方平听到斋图的话,当即跪谢:“学生谢过先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斋图摆了摆手道:“你先别谢我,我只是给你指条路。邬镇的土地神王六郎是我好友,你去找他,让他给你开门去幽冥地府。” 席方平拱手谢道:“谢先生指点!” 斋图又嘱咐道:“进了幽冥地府,大约要走七日才能到鬼判殿。你阳寿未尽,阴间也不能强行留你。你且记住,一路上不要和别的鬼说话,别喝孟婆汤,离三途河远一点。若是事不可为,还阳来远县找我。” “学生谨记!” 斋图送别席方平,摇了摇头:“呵,神仙也食人间烟火啊。” 等斋图回去,就看到胡初九撸起袖子正在洗陈家姐弟的衣服。 “他们睡了?” 胡初九抬头看向斋图,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已经睡了。先生,他们的衣服太破了,到了远县给他们添几件新衣服吧?” 斋图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陈家姐弟。 洗去了脸上的尘土,陈家姐弟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陈妙思面容姣好,虽然才十一岁,但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陈合只有七岁,但是眉目中有一股英气,看着十分精神。 “看样子以前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这个时代,龙配龙,凤配凤,乌龟配王八可不是随便说说。 庄稼汉可娶不到美娇娘。 看着两个熟睡的小脑袋,斋图会心一笑。 这十五两银子的缘分,还真是奇妙啊。 …… 另一方面,燕赤霞和东方老赢护送着沈香玉、乔仪清他们出了金华县地界,在一处村庄找到借住的地方。 深夜,燕赤霞带着东方老赢走到了一个小山坡。 两人各自找了个石块盘腿而坐。 燕赤霞闭眼念道:“目不乱视,神返于心,乃静之本。夫妄念莫大于喜怒,怒里回思,则不怒,喜中知抑,则不喜,种之皆然,久而自静。静而行闭息之道。闭息者,夫人之息,一息未际,而一息续之,今则一息即生,而抑后息,后息受抑,故续之缓缓也。久而息定,抑息千万不可动心,动心则逐于息,息未止而心已动矣。始而有意,终于无意,起初用意引气旋转,由中而达外,由小而至大,数至三十六通,乃至收回,由外而旋内,从大而至小,亦数至三十六通,复归太极而止,是为一周天也。” 东方老赢听完,闭目开始调息。 天星剑悄声飞出,悬于东方老赢的天灵盖上。 随着东方老赢的调息,天星剑亦随着他的气息运转。 过了三十六周天后,燕赤霞睁开眼睛,吃惊地看着盘腿而坐的东方老赢。 只见他周身天地灵气不断汇聚,经由天星剑灌注到东方老赢体内。 第107章 通缉令 东方老赢第一次跟随燕赤霞学打坐调息,在天星剑的带动下,渐渐由生涩变的熟练。 很快,三十六周天运转完毕,天星剑飞回剑鞘,东方老赢慢慢睁开双眼。 燕赤霞感叹道:“你这天星剑与剑灵合一与你心意相通,照这个速度,你的修为恐怕一年就能赶超我。” 东方老赢闻言笑了笑,用手摸了摸天星剑的剑镡。 被抚摸的天星剑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 第二日,乔仪清在村里买了一副棺材和马车。 这才将吴县令的尸体重新安置进棺材里。 虽然有用药物防腐,但是夏日的天气还是太热,尸首已经有些味道了。 众人骑着马赶着马车,往山阴县赶去。 东方老赢和宁采臣骑着马,燕赤霞则驱马拉棺材,乔仪清赶着马车带着沈香玉和吴氏。 一路无话,到了傍晚众人才赶到山阴县城外。 城门口,士兵正在对着画像排查过往的人员。 “有些不对劲,你们在此等候。” 东方老赢行走江湖多年,一眼就看出了情况不对,让众人停在原地后,自己一人混入进城的队伍。 不多时,他便打探好消息回来了。 东方老赢对众人说道:“不太妙,因为金华县越狱和县令被杀的事情,会计郡发了通缉令。我们现在目标太大,恐怕没办法进城。” 燕赤霞点头建议道:“我们还是先行绕道,在想办法吧。” 还没等众人掉头,东方老赢就看到远处有队骑兵追了过来,“糟了……你们先走,我断后!” “不忙!”沈香玉出声说道,“先前金华县令不分青红皂白不知我们身份,我们尚有吴大人的印信,还有镇远镖局的镖票,单凭任何一样,这些官史也不敢动我们。” “镖票?”东方老赢立刻想起来先前死去的镖师,那可是给国舅押的镖,“把镖票给我!” 沈香玉拿出镖票,东方老赢接过一看,上面只写着镖物为棺材一副,托镖人那一处盖的正是当今国舅的大印。 “用这个就没什么问题了!” 死去的县官远不如活着的国舅有威慑力。 东方老赢拿到镖票,心里大定,当即迎着骑兵站在众人前方。 这队骑兵拿着画像看了看众人,立刻抽出了马刀,大声喝问:“你们从哪里来的!” 东方老赢亮出镖票道:“我们是江南镇远镖局的镖师,为当朝国舅押镖赴京。镖票在此,大人请过目。” 骑兵头子接过镖票看了一下,确认不假,但还是狐疑的看了看东方老赢和燕赤霞,“马车里是什么人?” 说着,就要上前探看。 东方老赢唰的一声拔出天星剑拦在轿子前,顿时双方剑拔弩张。 骑兵头子大喝道:“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赶马车的乔仪清见状出声道:“这马车里面可是国舅爷物色的美人儿,你确定要看?” 骑兵头子顿时哈哈大笑,晃了晃手里的马刀:“既然是美人儿,那就更要看了。” 见本地骑兵这么嚣张,东方老赢握着剑,时刻准备出手。 这时,沈香玉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山阴县原来这么霸道,回去我倒是要给国舅爷好生说道说道。” 骑兵头子听到沈香玉的声音,这才收了笑声,告罪道:“请姑娘恕罪,我等职责在身,迫不得已。近日有通缉要犯逃窜,我等不敢懈怠,必须仔细查验。” 沈香玉冷哼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查验法?若是车内没有你要找的要犯,又如何?” 骑兵头子说道:“这伙通缉犯有四男三女,其中一个男子头上长角,一个女子头上有狐耳。” 乔仪清反问道:“那官爷你拦着我们作甚,你看我们哪个头上有角?” “既然是妖物,定然有变化之法。即便你们有镖票作证,我也必须确定你们不是四男三女。” 沈香玉冷笑道:“呵,真是笑话!这天下间七人同行者多矣,难道你们要通通都抓了去?” 骑兵头子依然蛮横道:“职责所在,得罪了!” 说着,这队骑兵就围了上来。 燕赤霞见状立刻将背后的剑匣横在身前,东方老赢持剑随时准备出手。 宁采臣紧张的退到马车旁。 沈香玉当即撩开车窗,冷目瞪着骑兵头子:“车上只有我母女二人,大人可还满意?” 骑兵头子做了个手势,止住了骑兵的步伐,“既然如此,这只是一场误会,请。” 骑兵头子一声令下,骑兵当即让开道路。 东方老赢和燕赤霞一前一后护送乔仪清架着马车,和宁采臣往城门走去。 骑兵头子目送他们进城,旁边的手下问道:“头儿,为什么放他们走?这几人跟画像上很像,而且如果棺材里藏一个,正好与通缉令相符。” 骑兵头子眯着眼看着城门口,“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他们手里有国舅镖票,不得不慎重。等他们进了城,我们再秘密调查。” 第108章 山阴县城内,东方老赢骑在马上向后瞟了一眼。 自从他们进城,就一直有人吊在他们后面。 虽然他们隐蔽的很好,不停的换人,但是这些动静都被东方老赢看在眼里。 赶了一天路,马上入夜了。 众人在平达客栈落了脚。 棺材摆进了客栈后院,众人这才回房休息。 燕赤霞敲开了东方老赢的门,悄声道:“外面有人一直跟着。” 东方老赢点头,“我知道,但是我们不宜妄动。” 这时,旁边的宁采臣黑着眼眶从屋内出来,恰巧碰到正在门口攀谈的二人。 燕赤霞看到宁采臣无精打采,便问道:“采臣兄还没休息啊,可是有事?” 宁采臣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东方老赢的天星剑这时出声问道:“可是与小倩姑娘吵架了?” 听到沈绛雪的话,宁采臣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哪里敢跟她吵架,我是连话都不敢说啊。先生让我照顾小倩姑娘,可是我是实在害怕啊……” “你这书生,鬼又怎么样,我以前也是鬼,你怎么就不怕我?”沈绛雪用埋怨的口气说道,“先生让小倩跟着你自有深意,你且好好待她不会吃亏的。” “这,也不完全是因为人鬼殊途……”宁采臣挠了挠头,“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实在是学生不知如何与小倩姑娘相处。” 在房间里聂小倩正贴在门上偷听,听完宁采臣的话,忍不住捂嘴偷笑。 燕赤霞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我们为何不让小倩姑娘将那些探子引开?” 东方老赢想了想,点了下头:“也可,借鬼神之力也省去一些麻烦。” 宁采臣一脸不解的看着二人,“二位在说什么?” 燕赤霞问道宁采臣:“小倩姑娘可在房中?” 宁采臣愣愣的点了点头。 燕赤霞便倒隔壁敲了敲门,“小倩姑娘,我等有事相商。” 话音刚落,聂小倩就打开了房门,“公子请说。” 燕赤霞将有探子的事情说了一下,希望聂小倩可以将那些探子引开。 聂小倩点头答应,“公子放心,就交给我吧。” 燕赤霞再次叮嘱:“切记,不可伤人性命。” 聂小倩点头,随后嗔怒的看了宁采臣一眼,便隐去身形消失不见。 宁采臣咽了口唾沫,燕赤霞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倩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 …… 平达客栈外,两个穿着夜行衣的探子正在屋顶观察院子里的动静。 闷热的夏天,两人突然觉得温度有些降低,吐出的气竟然都凝出了水雾。 突然,两人眼前飘过一道白纱抚到眼睛。 两人大惊,忙转头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大哥,有点古怪啊。” “别慌,这次的通缉犯可能是妖物。我在这盯着,你快去禀报总兵。” 一人点了点头,慢慢退下房顶,快步回去报信。 剩余一人警惕着四周,依旧盯梢着院子里的棺材。 这时,一双惨白的手慢慢从后面蒙住了他的眼睛,而他却浑然不觉。 在他的眼里,摆在后院的棺材突然动了一下。 棺材盖缓慢推开,里面冒出阵阵白烟。 这人瞪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喘一下。 棺材内,烟雾散去,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缓慢起身,竟一跃而起朝着房顶飞去。 探子见状立马跟上,一路跟着眼前的女子。 不久,只见女子轻身飘下,拐进一个巷子中。 探子也快步跟上,刚一跳下却再不见那女子的身影,他忙冲出巷子,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大路上。 而白日的骑兵头子正率领十一二个手下朝着自己这边赶来。 探子忙跪下告罪:“总兵大人!” 总兵见到他眉头一皱,“你不是在盯梢吗,怎么在此处?!” 探子忙将自己所见说了一下,总兵怒骂一声:“蠢货,四男三女全都对上了,这定是调虎离山!快跟上!” 总兵率众急忙朝平达客栈赶去。 可是众人跑过街道,一拐弯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之前遇到探子的巷子口。 “总兵,有古怪,我们好像在原地踏步!” 总兵蹙着眉头环顾四周,哈了一口气,只见之间口里的水汽凝结成雾状。 “此地阴气这么重,看来我们是遇到鬼打墙了!” 听到总兵说的话,众人顿时有些紧张。 “总兵,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在这等到天亮吗?” 总兵摆了摆手,气定神闲的说道:“不要怕,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他往天空看了一眼,找到北极星的位置,然后指向东南方。 “大伙一起在这边撒尿,然后脚跟贴脚尖跟我走!” 众人应诺,然后一起解开裤腰朝着东南方撒尿。 这位总兵也算是见多识广。东南方是八卦中的巽位,在八卦里讲,“巽,入也、顺也”。所以,在不受环境条件限制的情况下,大多数人家的大门是选择在东南位的。墓穴修建亦不例外。东南方为后天巽卦位,方位辰巽巳。东南位乃是人与鬼之进出门户。 总兵抬脚,用脚跟贴着另一只脚的脚尖,依次替换,朝着东南方走去。 众人也紧跟着总兵。 可是每次抬脚,都十分费力,仿佛如灌了铅一样。 “总兵,怎么这么费力啊?” “噤声,不要分神!我怎么做你们怎么做!” 总兵此刻也已经满头大汗,脚底竟也有些发麻。 而他却看不见聂小倩正在一旁观察着他的状态。 总兵又行了几步,聂小倩试探着伸出脚尖垫在他的脚前。 当总兵再次抬脚向前,脚后跟正好踩到的聂小倩的脚背,就像穿了高跟鞋一样。 而此时总兵的脚底发麻,竟也没有察觉到异常,聂小倩再将另一只脚如法炮制,也顺利垫到总兵的脚后跟。 当总兵的脚后跟被聂小倩的脚背垫入后,神情开始有些恍惚,渐渐的目光呆滞。 聂小倩从后面抓住总兵的双手,拖着他快步往前走去。 后面还在慢慢换脚的士兵,看到总兵突然快步而行,不知道什么情况,也都急忙跟上。 总兵在前面踮着脚尖越走越快,后面竟然直接跑了起来,后面的士兵也都跟着他跑。 可是跑了半天,众人见周围还都是县内的街道,似乎一直没走出去一样。 有士兵气喘吁吁的问道:“总兵大人,我们好像还在原地啊。” 可是总兵却不言语,依旧向前跑,只见他的脚下竟然直接陷入地下,身体一点点的往下沉去。 众人不解,可是总兵不说话,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只见脚下的地面竟然如同豆腐一样,一脚就陷了下去,还浮起阵阵波纹。 噗通一声,所有人都陷了进去。 众人只觉浑身冰凉,这才发现自己掉了河中! 周围哪里还是山阴县城内,竟然已经是二十里外的济民河中! 此刻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士兵们不见总兵大人的身影,纷纷去寻。 “大人在那!” 有士兵高喊,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只见总兵正仰面漂在河中央…… 第109章 尸傀 同天深夜。 山阴县北黑虎山上,一只巨大的蜈蚣沿着山路蜿蜒的快速爬上山去。 山顶上,有一处山匪聚集的山寨。 寨门两侧有两个高台,有两个山匪点着火把在守夜。 其中一个山匪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了一丝泪水。 正当他伸手擦眼时,远处一道巨大黑影闪过,吓得他感觉拿起弓箭大吼:“谁!” 另一侧的山匪听到喊声,也立刻拉弓警惕。 树林的阴影中,一个人影微笑着走了出了。 寨门前火把昏暗的灯光,照亮了来人正是那个吞了蜈蚣妖丹的青衣道人。 放哨的山匪看到只有一个人,舒了一口气,大声质问道:“来者何人?!” 青衣道人没有言语,而是直接伸出双手凌空虚握。 两个山匪不知道这人在干什么,只是再次呵斥道:“你……”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两个人的脖子被齐齐扭断,双目圆睁没了声音,一脸不可置信双手下垂,似乎被无形的东西提了起来。 青衣道人松开双手,两人齐齐瘫软倒地。 寨子内,有人迷迷糊糊从屋子里出来,对着哨台喊了一嗓子:“大半夜吵什么呢?” 喊完话,这才发现哨台上的人没了,而寨门口走进来一个青衣道人。 这人大惊,刚要高声呼喊,突然发现自己脖子好像被人捏住,舌头都被捏了出来,喊不出声来。 咔嚓…… 山寨内又多了一具尸体…… …… 聂小倩将兵士引导济民河后就立刻返回平达客栈,敲开了东方老赢的门。 “东方公子,我已经将他们引到二十多里外。不过我观那位总兵颇有本事,我们还是早早上路为好。” 东方老赢会意,唤醒众人后即刻赶路。 宁采臣胸前用行囊包着聂小倩的金塔,在路上问向东方老赢:“东方兄,我们这样跑何时是个头啊。小生还要参加明年的春闱,若是被抓,前途尽毁,可如何是好。” 东方老赢在马上回道:“出了会稽郡应该就没问题了,金华县令欲杀我们根本没有仔细盘查我们的底细,那通缉令上除了几个画像,没有写明籍贯和年龄,不必担心。” 驾着棺材车的燕赤霞也出声道:“采臣兄不用担心,你们本就都有凭由,等出了会稽郡就不必如此躲躲藏藏了。” “那就好,那就好……”宁采臣听了二人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 济民河边,几个士兵将总兵抬到河边。 经过一番抢救,总兵吐了几大口水才醒了过来。 “咳咳咳……” 总兵咳嗽了几声,讶异于自己为何在河边。 士兵像总兵讲述了昨晚的事情。 总兵愤恨的用手捶向地面:“大意了,让鬼近了身。” 士兵们大惊:“总兵大人是说,昨晚是有鬼作怪?” “哼,阴域小鬼就会使些下三滥手段。”总兵起身甩了甩身上的水,命令众人道,“那些人费力将我们引走,必然是想趁机逃跑。” 有士兵接话道:“可是我们距离县城颇远,现在恐怕追不到了。” 总兵看着眼前的济民河,冷哼道:“这帮人自称是要进京的,若是北去必然经过黑虎山。济民河恰好流经那边,我们走水路,应该能截到!” 有士兵疑惑道:“可他们若是撒谎呢?” 总兵训斥道:“死马当活马医,还不快去找船!” 士兵应诺,赶紧去找船。 这群兵士多是本地人,对这附近很熟悉,走了几里路就在河边的村庄里找到了渔船。 一队人乘着船,顺流而下,朝着黑虎山方向滑去。 士兵们轮流划船,保存体力。 半晌过后,终于行到了县北黑虎山地界。 总兵带着一众士兵从山脚上岸,翻过山头埋伏在黑虎山的山坳旁。 这山坳间有条路,是北去商客的必经之路。 …… 东方老赢一行人继续前行,走到了一个山坳里。 入口处有一石碑,碑上刻着“黑虎山”三个大字。 燕赤霞看了看周围说道:“此处阳光稀少,阴气极重。” 宁采臣身后,聂小倩的身影突然出现,轻轻抱住了他。 此地处于山阴处,聂小倩的鬼魂也不怕被阳光射到。 宁采臣身板一硬,聂小倩嘴角漏出一丝微笑,“此地游魂不少,恐怕多有山贼杀人劫财。”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耳朵一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异状,右手一抬,天星剑会意,自动飞出落到他的手上。 燕赤霞也警惕起来,剑匣往身前一横。 这时,山坡上十几个士兵冲了下来,正是山阴县的总兵那一行人! 总兵提着弯刀拦住众人,冷笑道:“哼,果然是四男三女,鬼鬼祟祟。还不束手就擒,跟我回府听候发落!” 东方老赢一马当先,冷声说道:“大人无凭无据,就这样直接抓人恐怕不妥吧。” “无凭无据?我曹某人的眼力就是证据!给我上!” 曹总兵一声令下,手下的士兵立刻冲了上去。 东方老赢脚下一点,立刻从马镫上飞身而起,迎着士兵就打了过去。 只听砰砰砰一串金属撞击声,众士兵的兵器全被东方老赢挑飞,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拳脚。 没了兵器的士兵立刻退回曹总兵的身边,“总兵大人,点子扎手。” “好本事,我来会会你!” 曹总兵当即提着弯刀冲了上去。 东方老赢提剑再上,两人你来我往过了三四招,曹总兵有些招架不住,抵挡之间只觉双臂发麻。 两人兵器相接,又各自对了一掌。 东方老赢站在原地巍然不动,曹总兵却被一掌击的后退了十几步,再看手上的弯刀已经全是缺口。 而东方老赢的天星剑却毫发无损! 曹总兵没想到对方一人就将自己一方十几人击退,只好高声劝道:“少侠一身好本领,难道只甘心做个盗贼流寇?你若愿为朝廷效力,本总兵可以为你举荐!” 东方老赢冷笑一声,“鄙人不才,没有做狗的爱好?” “你!” 曹总兵被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还没说出话,山坡上竟然又有动静! 一个个脸色惨白,耸拉着脑袋的山贼,手里提着刀冲下山坡。 曹总兵大惊:“不好,是山贼!” 燕赤霞看到这些人浑身散发着死气,刷的一下打开剑匣,大声道:“这些都是死人!小心应对!” “死人?”曹总兵有些不解。 然而现在也没时间解释,东方老赢大声道:“我们现在放下恩怨,共同迎敌可好?” 曹总兵点头,“好!兄弟们捡起武器迎战!” 第110章 调虎离山 这伙山贼数量众多,粗略看来估摸着有四五百人。 不过一个个头歪眼斜,模样甚是滑稽。 但是燕赤霞却不敢怠慢,这些山贼身上冒着一阵阵死气,显然已经不是活物。 燕赤霞打开剑匣,铁剑、银剑、玉剑呈扇形打开。 他并指为剑指向银剑,口中快速念诵咒语:“天地威神,诛鬼灭贼,风火雷电霝!” 燕赤霞剑指一抬,银剑腾空出鞘,化作一道白练朝着冲下山坡地山贼们杀去。 首当其冲的山贼,怂拉着的脑袋被一剑削掉,而后剑势稍缓,再向后面的山贼杀去。 银剑砍掉了六个山贼的脑袋,才被第七个山贼用刀挡住。 见剑势已灭,燕赤霞立刻屈指,银剑划了一道弧线重新回到剑匣。 曹总兵见到燕赤霞的法术,惊叹道:“你是术士!修炼法术本是为了除魔卫道,何不与我一同报效朝廷!” 燕赤霞此刻可没空理他,皱着眉头看向刚刚被斩掉头颅的山贼。 这些山贼被银剑砍掉头颅后,行动竟然丝毫不减,仿佛削掉的只是一缕头发一样! “大家小心!这些是尸傀!”燕赤霞对着众人大喊道,“只有斩去他们的手脚才行!” 此刻山贼已经冲到山脚,开始杀向众人。 东方老赢转头看向宁采臣和乔仪清,大声吩咐道:“你们快跑!行至有阳光处,我们来断后!” 乔仪清点头,立刻调转车头,带着沈香玉和吴氏往来时的路跑去。 宁采臣也慌张的调转马头,然而此刻他们后面也有山贼包了过来。 “天地威神,诛鬼灭贼,风火雷电霝!” 燕赤霞双手剑指指向铁剑,依次不停的甩动。 “去!去!去!去!” 铁剑出鞘声势浩大,飞出一把又一把连绵不绝,直到第六十四把才全部飞出! 六十四把铁剑仿佛一条银龙,朝着从后面包抄过来的山匪杀过去。 乔仪清和宁采臣硬着头皮朝着前方冲去,眼看劫匪就要杀至眼前,燕赤霞的剑雨就从后方飞了过来。 一把把铁剑仿佛镰刀一样,收割着劫匪们的双腿。 失去了双腿的劫匪,上半身落到地上,却仍不知疼痛的用手扒着地面往乔仪清他们爬去,不过双手不是双脚,纵使爬也没有多快。 与此同时,东方老赢和曹总兵他们也都杀进了劫匪群中。 曹总兵率领的士兵也一个个都是好手,但是对起这些尸傀劫匪却颇为吃力。 尸傀一个个都力大无穷,士兵不敢硬抗,只能边躲边打,找机会卸去对方的手脚。 曹总兵功夫不差,但是对付众多的山匪也是腹背受敌。 东方老赢凭借着高超的身法,游走于这些山匪之间,不断地斩去山匪的双腿双手。 有士兵高喊:“总兵小心!” 刚提醒完,这名士兵因为分心就被围来劫匪偷袭砍死。 东方老赢循声看去,只见曹总兵身后五六个山匪齐齐攻了过去,眼见就要抵挡不住。 “绛雪!去!”东方老赢飞身,一个扫堂腿踹飞了围过来的一圈劫匪,然后甩出天星剑。 天星剑化作一阵流光朝着曹总兵飞去,沈绛雪控制着天星剑的角度划过一道弧线,精准的穿透包围曹总兵的山贼,然后插进了一旁的树上。 山贼的大腿骨被一根根穿透,无法支撑他们的身体,纷纷瘫软下来。 天星剑完成了任务,在树上抖动一阵挣脱开再次朝东方老赢飞回。 东方老赢用拳脚夺过劫匪的刀剑,游刃有余。 看到天星剑飞回,东方老赢随手将手里夺来的刀剑甩出击退冲过来的劫匪。 燕赤霞见宁采臣和乔仪清他们已经脱离危险,便将飞剑收回剑鞘,然后伸手拔出银剑,口颂昆仑金光咒。 “天之精光、地之灵光、 日之华光、月之皎光、二十八宿星光、 祖师重光、雷神文光、九天金光、 金光速现、速现金光!” 只见燕赤霞身边爆出一阵气旋,浑身金光灿灿。 燕赤霞右手持银剑,左手剑指指向剑匣中的铁剑,口中念道:“赏善罚恶,出幽入冥。来护我者,玉女六丁。有犯我者,自灭其形。吾令所行,无功不克,急急如玄女律令!起!” 六十四把铁剑再次飞出,在燕赤霞头顶不停旋转。 浑身金光的燕赤霞飞身下马,冲进了劫匪群中,一剑剑收割着劫匪的手脚,有想要袭击燕赤霞的劫匪,立刻被飞在空中的铁剑飞下刺穿。 虽然有东方老赢和燕赤霞在,但是劫匪人数众多,曹总兵带来的十几个士兵不断地死伤,很快就所剩无几…… 乔仪清驾着马车和宁采臣不停的奔逃,终于跑出了山坳。 温暖的阳光散在身上,乔仪清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路中央此时却站了一位年轻的青衣道人。 道路狭窄,这人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乔仪清下意识的停下马车。 乔仪清拱手示意,“兄台,麻烦让一让。” 青衣道人嘴角微笑,柔声说道:“还请沈姑娘出来一叙。” “沈姑娘?”乔仪清一愣,心道这人莫不是沈香玉的旧识,可是他又怎知沈香玉在这马车中。 沈香玉听到青衣道人的话,轻轻撩开车帘,但是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公子认识我?” 青衣道人微笑道:“那是自然,从江南一路到荣县,姑娘在棺材中,可都是小生亲自为你喂食的。” 沈香玉脸色一寒:“你是先生说的那个消失的镖师?!” “呵呵。”青衣道人一步步朝着马车走来,“你说的先生虽然手段不少,不过这看人识物的能力却不行。” 乔仪清见状心道不妙,眼看青衣道人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立刻拉过沈香玉让她下马车,对着旁边的宁采臣急声说道:“快带沈姑娘走!” 宁采臣忙拉起沈香玉上马,转身就再次往山坳跑去。 青衣道人冷哼一声,“四条腿跑的过我一百条腿吗?” 刷的一声,青衣道人化作一只大蜈蚣,朝着宁采臣追去,对夹在中间马车视而不见,轰的一下将乔仪清和吴氏连车带马直接掀翻。 乔仪清和吴氏重重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111章 野狗来了 宁采臣带着沈香玉骑着快马,沈香玉听到后面的巨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大蜈蚣蜿蜒着身体,速度极快,而后面散落的马车碎片还有些在空中飘荡。 他们本就是刚跑出山坳,这一掉头,马上又进入了阴影。 眼看着大蜈蚣张着大螯就要扑向宁采臣他们,聂小倩的身影从宁采臣身前的金塔中飞了出来,抓起二人的后背直接飞身下马。 在宁采臣和沈香玉的惊呼中,他们原先乘坐的马驹被大蜈蚣瞬间撕碎,血肉横飞。 聂小倩带着两人也飞不太快,大蜈蚣很快提速追来。 “燕公子救命!” 聂小倩冲着山坳里大喊,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一身金光的燕赤霞正在与山贼群厮杀,突然听到聂小倩的喊声,皱眉看向来时的路,“小倩姑娘?” 东方老赢剑舞如风,随手又砍掉了三四个山贼的大腿,对着燕赤霞喊道:“这里交给我,去救他们!” “好!”燕赤霞往前重了两步,砍了两个山贼后飞身而起,口中大喊,“华盖静覆,我形不式。我气浩然,悠然寰域。” 他头顶的飞剑纷纷转飞自己脚下,燕赤霞踏上一柄铁剑,六十四柄飞剑浩浩荡荡的朝着聂小倩的方向飞去。 追逐聂小倩的大蜈蚣轰隆隆的猛一冲刺,聂小倩大惊,慌忙之下将沈香玉和宁采臣往远处一扔。 大蜈蚣似乎对聂小倩毫无兴趣,砰的一下将其撞飞,然后快速朝着沈香玉扑去。 宁采臣和沈香玉在空中做自由落体,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后面又有蜈蚣扑来,情况好不危急。 这时,远处传来燕赤霞的声音:“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 一阵剑雨从二人身旁飞过,同时二人脚下又各有一把剑将二人拖起。 “你们走!”燕赤霞从二人身边飞过,同时二人脚下的飞剑带着他们朝东方老赢那边飞去, 那边山贼已经杀的差不多了,燕赤霞相信东方老赢能护住宁采臣和沈香玉。 飞剑如同银龙朝着大蜈蚣刺去,却听乒乒乓乓的声音,铁剑对蜈蚣的甲壳无可奈何,全部被弹飞。 燕赤霞皱眉,右手银剑往前一送,“吾令所行,无攻不克。斩!” 只见燕赤霞身上的金光大盛,飞向银剑。 银剑在金光的包裹下,朝着大蜈蚣的头上斩去。 只听乓的一声,银剑只在大蜈蚣的头上留下一个印痕。 燕赤霞大惊,“千年蜈蚣精?!” 燕赤霞初出茅庐,他的法力对付千年以下的妖怪绰绰有余,但是此刻的全力一击竟然破不掉蜈蚣精的硬壳。 大蜈蚣猛一跃身,站在飞剑上的燕赤霞躲闪不及被蜈蚣的牙爪划伤,拍飞到远处。 飞剑失去了控制纷纷掉落。 此时宁采臣和沈香玉已经被送到东方老赢附近,这时飞剑突然失去力量掉落下来,二人也跟着从空中落下。 在两声惊叫中,宁采臣和沈香玉分别被东方老赢和曹总兵接住。 东方老赢见只有二人,没了乔仪清和吴氏的身影,立刻询问:“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宁采臣喘着粗气说道:“有个蜈蚣精要追杀沈姑娘!” 曹总兵放下沈香玉,转身又砍了一个冲上来的山贼,同时又削去地上半个身子山贼的双臂。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还有蜈蚣精?” 东方老赢提着天星剑也转身砍倒一个山贼,解释道:“金华县令就是和这蜈蚣精一起草菅人命的,我们只是替天行道!” 此时周围已经满地的断肢残骸,仅还有十几个山贼和剩余的六个士兵厮杀。 曹总兵杀的双眼发红,横刀再次削去一个山贼的双手双脚,怒道:“盗寇横行,妖魔当道,何时才还我朝朗朗乾坤!” 大吼着的曹总兵,冲去帮助自己仅存的六个兄弟。 最后十几个山贼很快被杀光,只剩下满地的人彘,这些山贼失去了手脚,依然在扭动着身子,极为恶心。 这边刚解决完山贼尸傀,远处大蜈蚣就冲了过来。 曹总兵哪里见过这种怪物,顿时大惊:“这个就是那妖物?!” 东方老赢也十分紧张,此刻先生不在,他一点把握都没有,立刻问向曹总兵:“你们怎么来的,可有车马?” 曹总兵立刻会意:“我们走水路来的,就在北面山脚!” “走!”东方老赢毫不犹豫,打不过就跑,一点不丢人,当即拉过沈香玉,“沈姑娘,我背你跑!” 沈香玉也不扭捏,直接被东方老赢背起。 曹总兵也当即率领自己的残部朝着山上跑去。 东方老赢轻功厉害,一马当先的很快甩开众人。 曹总兵看着远远飞走的东方老赢,嘴里吐了一口唾沫。 而宁采臣最慢,远远坠在后面。 大蜈蚣比马跑得快,很快就追了上来。 宁采臣抱着金塔,满头大汗,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蜈蚣,内心越来越惶恐。 这时,聂小倩再次出现,抱住宁采臣就往东方老赢飞去。 宁采臣大惊:“小倩姑娘!你刚才不是还在后面?” 聂小倩忍着疼痛说道:“我们游魂跟着尸骨,你带着金塔,我就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曹总兵带着士兵费力的跑着,只见宁采臣被聂小倩带着飞了起来,而后面的蜈蚣却越来越近。 “他妈的,拼了!”曹总兵也不跑了,自己只是凡人,也没有逃命的本事,眼看着蜈蚣就要扑过来,还不如死的有尊严一点。 他带的士兵也都是带种的汉子,听到曹总兵的话,也都纷纷停住脚步,拿着弯刀正面怒视冲过来的大蜈蚣。 “砍他的脚!” 曹总兵大吼着就冲了过去,其他六个士兵也都纷纷跟着冲了过去。 然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以卵击石。 曹总兵最先被蜈蚣的前足扫飞,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当即昏迷了过去。 而后面的士兵有的被牙爪刺穿,有的更是被拦腰撞断,全部惨烈牺牲。 东方老赢、、沈香玉、宁采臣和聂小倩此时已经相继冲到了山顶,看到了山脚下的济民河,还有河边拴在树上的渔船。 身后,大蜈蚣撞断山坡上的树木,疯狂的朝着他们四人追来。 “快走!” 东方老赢大喊,四人急忙朝着船只奔去。 然而四人堪堪跑到半山腰,蜈蚣已经追到眼前。 东方老赢当即将沈香玉甩向聂小倩:“接着!” 聂小倩堪堪接住沈香玉,东方老赢就握着天星剑砍向大蜈蚣。 东方老赢迎头而上,蜈蚣的大螯试图咬住东方老赢,但是东方老赢双脚一点直接站了上去,天星剑对着蜈蚣头顶砍去。 跟着燕赤霞学了几天调息,东方老赢此刻内劲更为强劲,配合着拥有剑灵的天星剑,竟在蜈蚣头上劈出了一道裂痕。 大蜈蚣似乎有点吃痛,猛一扭动身体将东方老赢甩了出去。 东方老赢借力飞身,双脚踢到一颗树上,然后再次射向蜈蚣的后背,对着甲壳连接之处就是猛的一戳。 这一击,天星剑插进去了五六寸,大蜈蚣吃痛再次扭动腰肢将东方老赢甩飞,然后摇身一变恢复为青衣道人的模样。 “你给我死!”青衣道人衣袖一甩,一个小木盒弹出,然后一把小玉剑从中飞出,朝着东方老赢飞去, 东方老赢横剑一挡,巨大的冲力将他直接击飞,双臂震得就像要断了一样,无力再握住天星剑。 天星剑坠落地下,东方老赢远远的被击飞,从半山腰飞了几十米掉入了济民河中,不见踪影。 白玉小剑一个弧线飞回,再次被青衣道人收回盒中。 青衣道人一个飞身,拔起了天星剑,眯了眯眼:“又是这把剑。” 还没等他仔细查看,天星剑猛然飞起,朝着济民河中射去。 “有剑灵?!”青衣道人惊讶地看着远遁的天星剑,这柄看似平凡的剑不断地给他带来惊喜。 不过此刻他没时间去追天星剑了,因为东方老赢得阻挡,此时沈香玉他们已经到了山脚下坐上了渔船。 “想走?没这么容易!” 青衣道人双手掐印,对着船只一指:“天雷奔地火,敕妖灭鬼形,急急如律令。” 准备顺流而下的渔船,从船底突然传来一声爆炸,整个船只瞬间四分五裂,沈香玉和宁采臣船板顶飞,纷纷落入水中。 青衣道人飞身跳到河边,看着在河里不停挣扎的沈香玉和宁采臣,抬脚往河面上一放,口中念道:“天地玄黄,阴阳妙法。起!” 只见他再次用力一踩,脚下荡出一阵波纹,整个人在水上行走起来。 青衣道人走到沈香玉身旁,抓住她的头发直接从水中拽起,一个手刀将其打昏,扛到肩上,转身再次回到岸上。 山坳中,曹总兵悠悠转醒。 看着将暗的天色,曹总兵知道自己没有昏迷多久,此时身上剧痛无比,他一点都不想动弹。 这时,他的眼角瞥到一个青衣道人扛着那位沈小姐从山坡上走了下来。 曹总兵心道不妙,偷偷将头埋在一旁的尸体下,不再动弹。 青衣道人经过山坳,准备回到南边山头的山寨里。 当走到曹总兵身边时,青衣道人突然停下脚步。 曹总兵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 过了一会,只听见青衣道人嘴里喃喃道:“野狗来了?幽冥地府的鼻子还是真灵。” 第112章 无垢躯 曹总兵不敢动弹,听到青衣道人似乎渐渐远去。 而本来扭动的尸傀人彘,随着青衣道人的离去,也都纷纷不再动弹,好像真的死了一样。 曹总兵这才敢慢慢抬起头来,却看到一个人身狗头的怪物正在远处吸食着人头里脑子! 这下让他更加不敢动弹了,只期望那个怪物吃饱了赶紧走。 …… 山坳路南,昏迷中的燕赤霞悠悠转醒,起身便咳出来一大口淤血。 此刻的他颇为狼狈,衣衫凌乱,浑身泥土,几缕碎发散在眼前。 看着满地掉落的飞剑,燕赤霞忍痛摸到掉落不远处的剑匣,剑指画圈道:“天地威神,百剑攸归!” 只见一个个铁剑哗啦啦的飞起,一柄柄的重新插入剑匣。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燕赤霞抓起手边的银剑,踉跄的起身,重新背上了剑匣。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抹去嘴边的血迹,将银剑往天上一抛,口中默念: “华盖静覆,我形不式。我气浩然,悠然寰域。” 念完咒语,燕赤霞飞身站到剑身上,急速飞向山坳中。 …… 山坳中,狗首人身的怪物已经走到了曹总兵身边,又吸食了一个山贼的脑子。 这怪物虽然有着人的身体,但是肚子很大,比例极不协调。 曹总兵虽然断了肋骨,浑身剧痛但是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怪物吸食完脑子,便伸手去翻曹总兵的肩膀,但是曹总兵的头埋在另一具尸体下面,怪物第一次并没有将他翻开。 而曹总兵此刻其实在用牙死死咬住盖在头上尸体的衣物,好让自己没这么轻易被拖出来。 怪物没翻开曹总兵的头,又用手拨了拨。 曹总兵趁身体动弹的时候,偷偷将手放到腹部,摸到了肚子下压着的一块大石头,有碗这么大。 怪物有没有将曹总兵翻出来,便伸手去推盖在曹总兵头上的尸体。 曹总兵知道此刻不能再等了,在怪物推开尸体的瞬间暴起,抓起石头就朝着怪物砸去。 狗首人身怪没想到尸体竟然是个活人,躲闪不及被砸个正着。 怪物吃痛后退,发出了像猫头鹰一样的叫声。 而曹总兵这一击,正巧打中了怪物的嘴,将它的两颗尖牙砸断,顺着嘴里的血水流了下来。 曹总兵这猛一用劲,牵动了胸口断裂的肋骨,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此刻的他,没办法剧烈活动,自然也不可能拔腿逃跑,只能握着石头瞪着狗首人身怪。 那怪物用手扶了扶自己的下颌骨,冲着曹总兵发出低吼,口水混着鲜血流了下来,慢慢向曹总兵逼近。 远处,燕赤霞远远的看见曹总兵正和怪物对峙,脚尖往脚下的银剑剑首一踢,自己则飞身落下,同时右手掐剑指,口中念咒道:“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 银剑听从号令,化作一道白练冲向狗首人身怪。 怪物听到声响,见到一柄飞剑朝自己刺来,急忙用手阻挡。 只听刺啦一声,狗首人身怪的手臂被银剑斩下,黑色腥臭的血液喷洒的到处都是。 怪物见又有帮手,捂住断臂处扭头就跑,奔跑过程中,身型不断缩小,最终变成了缺了一条腿的大黑狗,跑到树后就不见了。 燕赤霞收回银剑,奔到曹总兵身边,“曹总兵,他们人呢?” 曹总兵扔下石头,虚捂着肋骨粗声说道:“去北山山脚找船去了。” 燕赤霞又追问:“那妖怪呢?” 曹总兵虚弱的说道:“追过去了……” 燕赤霞立刻抱拳作别,“兄台保重!” “等等!”曹总兵急忙拦住燕赤霞,“先前我见一个青衣道人扛着沈姑娘上了南山。” “去了南山?”燕赤霞此刻突然有些左右为难,不知是去北山找东方老赢,还是去南山救沈香玉。 权衡之下,燕赤霞决定还是先去北山去找东方老赢,因为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是那个妖怪的对手。 ...... 济民河中,东方老赢被击飞后被河中的乱流卷走。 天星剑扎入河中,在乱流中找了许久才找到东方老赢,当即用剑身将他托起,慢慢运到河边。 而掉入河中的宁采臣,也在下游被聂小倩捞起。 宁采臣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在水中呛了几口水。 “咳咳,小生,咳,谢过姑娘。” 宁采臣咳着嘴里的水,向聂小倩道谢。 此次多亏了聂小倩三番两次搭救,要不然自己早就葬身在蜈蚣妖手里。 远处,天星剑托着东方老赢向宁采臣这边飞了过来。 宁采臣和聂小倩见状赶紧去接应。 天星剑将东方老赢放在地上,宁采臣急忙上前查看,用力挤压东方老赢的胸腹。 东方老赢吐了几大口水才醒了过来,面色十分苍白。 而他醒来一件事就是问沈香玉在何处。 沈绛雪落寞的出声:“姐姐被那青衣道士掳走了,我们又打不过他,可如何是好?” 东方老赢强打精神,慢慢爬了起来,握住天星剑感叹道:“若是先生在就好了......总之,我们先去找燕赤霞和乔仪清他们。” 两人一鬼一剑,互相搀扶着重新登上北山。 等到了半山腰,燕赤霞乘着飞剑飞了过来。 “东方兄!” 燕赤霞见到东方老赢无碍,十分惊喜,赶紧飞到他身边,告诉他沈香玉被青衣道人带去南山的消息。 东方老赢皱眉道:“那青衣道人就是蜈蚣精,我们两人怕不是他的对手。” 燕赤霞反回道:“那难道要弃沈姑娘于不顾?!” 东方老赢摇头道:“自然要救,只不过我们不能硬打。既然知道妖怪的去向,我们不去先去查探他的巢穴在何处,再从长计议。” 燕赤霞点头道:“也好,宁采臣你去找乔仪清和吴氏,我跟东方兄去查谈一下蜈蚣精的巢穴!” ...... 黑虎山山寨中,青衣道人直接将沈香玉放到床上。 看着昏迷中的沈香玉,青衣道人用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把你在棺材里养了一路,就是为了炼制这一副无垢躯,若不是那斋图横插一脚,我已经在狐妖那里与你换了身子,何至于等到这个时候?” 第113章 长昏迷 当燕赤霞和东方老赢等人再次来到山坳时,看到曹总兵还在原地。 燕赤霞不禁问道:“曹总兵,你怎么还在此处?!此地危险,速速里去……” “……”曹总兵沉默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虚弱的说道:“我肋骨断了,又受了内伤,实在无力行走。” 燕赤霞这才注意到曹总兵身负重伤,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东方老赢让宁采臣扶着曹总兵去找乔仪清和吴氏,顺路回山阴县修养。 而燕赤霞和东方老赢二人,则沿着曹总兵所指的方向去寻找青衣道人和沈香玉的踪迹。 青衣道人似乎并没有掩饰踪迹,东方老赢沿路发现了不少上山的痕迹。 “这边树枝折断的方向也是指向山上。” 东方老赢检查完地上的断枝,和燕赤霞继续追寻。 此时已经入夜,夏日的天黑的很快,月亮已经挂在天空上。 不久,他们就走到了一段山上的石头路。 燕赤霞看了看周围,没再发现有什么踪迹,于是从怀里拿出一枚铜钱,屈指往天上一弹,口中默念:“天乙追摄,指点迷踪!” 借着月光,只见空中的铜钱坠落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弹,朝着上山的台阶落去。 “在山上!” 燕赤霞捡起铜钱,立刻朝着上山追去,东方老赢紧随其后。 很快,他们二人到了黑虎山的山寨上。 此刻的山寨已经空无一人,燕赤霞又弹了一下铜钱,只见铜钱落到地上朝着一个屋子滚去。 二人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朝着那个房屋走去。 这个房子的大门虚掩着,东方老赢小心翼翼的探头往里看了看,眼睛一扫就看到地上有一只大蜈蚣! 东方老赢一惊,急忙缩回脑袋。 燕赤霞见状对东方老赢挤了挤眉毛,东方老赢点了点头。 燕赤霞知道他们是找对地方了,于是做了个撤退的手势询问东方老赢。 但是东方老赢却摇了摇头,因为他刚才看到的蜈蚣身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东方老赢再次探头慢慢的看去,这次他大着胆子仔细的往里面看了一下。 发现躺在地上的大蜈蚣翻转着身子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 而它旁边的桌子上,躺着的正是沈香玉。 东方老赢皱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于是退回身子示意燕赤霞去看一下。 燕赤霞不解,但是也还是探头看了一下,当他看到大蜈蚣的情形,立刻露出了惊讶地神情,直接站了起来。 燕赤霞不敢置信的说道:“这蜈蚣精死了?” 东方老赢听到燕赤霞的话,也瞪大了眼睛。 二人慢慢推开房门,那大蜈蚣的躯体依然一动不动。 “真死了?”燕赤霞有些不敢相信,走过去踢了两脚,发现它真的好像死了。 东方老赢快步走到桌前,看到沈香玉也静静的躺着,不过尚有气息。 而她的额头上却用血画着一道不知名的符咒。 “沈小姐?”东方老赢推了推沈香玉,但是她却毫无反应。 天星剑内也传出沈绛雪的声音,这也是她死后第一次跟沈香玉说话。 “姐姐!姐姐你醒醒!” 可是,双人的呼喊均没有效果。 燕赤霞见状,也不再检查大蜈蚣,转身走到沈香玉身边。 当他看到沈香玉额头上的符咒时,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符?没见过啊。” 这符咒很奇怪,一般的符咒无非是敕令开头,以朱砂绘制,然而这个符咒的上半部却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文字。 如果斋图在这里,一定能看出来这些文字和当初黑水河河神与他订立契约所用的文字是一样的。 东方老赢忙问道:“燕兄,沈小姐这是什么情况?” 燕赤霞皱着眉头,把了把沈香玉的脉,说道:“脉象平稳有力,三魂七魄皆在,可能是额头的符咒在作祟。” “符咒?”东方老赢皱眉,“抹去不就行了?” 说着,就想伸手去抹掉沈香玉额头的血咒。 “等等!”燕赤霞迅速拦下东方老赢,“没弄清楚符咒的作用,贸然擦除可能会引发反噬!” 东方老赢闻言立刻收回了手,却见沈香玉额头的血咒竟然渗进了她的皮肤,慢慢消失不见了。 “这……”燕赤霞和东方老赢面面相觑,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围。 大蜈蚣精莫名奇妙的死去,沈香玉又不知何因一直昏迷。 东方老赢只好背着昏迷的沈香玉,和燕赤霞一同下山,去和宁采臣会和。 此时,宁采臣和曹总兵已经来到了碎裂的马车旁。 乔仪清已经清醒过来,他的额头和大腿被木片划伤出了些血,不过伤口不大,没什么大碍。 吴氏的情况好像不太妙,似乎是摔断了腿,乔仪清正在用木板为她固定。 四人相遇,互相说了说各自遭遇。 宁采臣提议启程回山阴县,但是吴氏却担忧自己丈夫的尸首。 当时他们乘着马车逃跑,吴大人的棺材就一直留在山坳里。 宁采臣劝说道:“吴县令的棺材还在山坳里没什么损伤,我们现在没有马匹去拉他,而且现在天色已黑,山里多猛兽,我们还是赶快回到县里再做打算吧。” 于是四人趁着月色朝着县城赶去。 东方老赢和燕赤霞脚力比较快,在半路就赶上了宁采臣他们,几人会和结伴而行。 等他们走到山阴县城,已经接近凌晨。 不过城门还没开,几人只能在城门后等待。 东方老赢将沈香玉平放到草地上,叹了口气:“沈小姐还没有清醒的迹象,这可如何是好。” 燕赤霞再次给沈香玉把了把脉,摇了摇头道:“此等怪症我也是第一次见,不如将她带去昆仑山,让我师傅看一看?” 不过东方老赢拒绝道:“昆仑太远了,我怕她坚持不到。我还是带她去找先生吧,以先生之能,必然有办法。” 燕赤霞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东方兄带着沈小姐去找先生。我继续护送吴大人的尸首回京。” 说完,燕赤霞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东方老赢。 “这里面记载了昆仑派的御剑术和金光术,你现在已经掌握了调息,等到你丹田形成气旋,便可以修习法术了。” 第114章 混入远县 斋图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就作别了席家。没有跟席家多说一句关于席方平的话。 只不过,斋图在屋里留下了一个字条。 等仆人打扫房间时,就发现了留在桌上的字条。 只不过仆人并不识字,打扫完房间才将纸条递交给了管家。 管家接过来一看,字条上写着:“如无意外,席方平公子大约十四日后恢复正常。” 管家看完大惊,立刻去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字条,忙问:“那房客人呢?” 管家道:“一大早就走了。” 老夫人又仔细询问了下人,没有人透露过公子的名讳,于是叹道:“这应该是一位高人啊,希望我孙儿真如他所说,能在十四日后清醒过来。” …… 胡初九驾着马车带着斋图和陈妙思还有陈合朝着远县赶去。 刚到远县城外,就看到城门口排起了长龙,似乎是排查什么东西。 这情形一看,就是在抓人。 斋图忙喊住胡初九不要继续走了,然后让陈妙思去看看门口在干什么。 陈妙思还是一身乞丐装,而且一个小孩也不引人注意。 她一会就混到了城门口,看见了张贴在墙上的通缉令。 只见通缉令上有四男三女,正是斋图等人。 虽说画像不是很像,但是其中一个男子头上有两个小鹿角,佝偻着腰,明显是斋图。 另一个女子有着一对狐耳,显然就是指胡初九。 陈妙思看完通缉令,跑回了斋图的马车,气喘吁吁的说道:“先生,城门口贴了你们通缉令。虽然画的很丑,但是您头上的角还有胡姐姐的耳朵画的很像。” 斋图顿时皱眉,他没想到这么快通缉令都发到远县了。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县令被杀是一件大事,在知道凶手容貌的情况下,快马加鞭在周围城市布防堵截是十分正常的举动。 然而斋图在超度完邬镇的饿鬼后,后背的龟壳已经消失,唯一和画像有些相似的就是额头的角了。 “必须想办法混进城里。” 斋图内心思考着。 “远县贴了通缉令,周边的县城应该也是如此,若是四处逃窜难免被抓。” “等混进了城,找个锯子把头上的角锯了以绝后患,先在远县躲一阵子。”、 “该怎么混进城呢?” 斋图摸了摸下巴,脑海里灵光一闪,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造畜法术用的药粉和符咒。 “有了这个,这下你们还能不乱起来?” 随后,斋图弃掉了马车,带着胡初九他们也排进了队伍。 一路上,斋图走在最后,若无其事的偷偷将药粉撒在身后,同时手在衣袖里里仅仅攥住符咒,不让它们飞出来。 排在斋图后面的商旅,或多或少的都踩到了地上的药粉。 等斋图看前面还有十几个人的时候,知道时机到了,悄声对胡初九和陈妙思还有陈合说道:“等会人群混乱的时候,你们就跟着我往城里跑,知道了吗?” 胡初九她们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于是,斋图将一大把符咒往身后的地上一摔。 这些符咒掉在地上立刻如同天女散花一样,朝着那些沾了药粉的人飞去。 在城门口的士兵还有排队的商旅,看到到处飞舞的符咒都十分惊异,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然而,一个个符咒贴到人的身上,这些人立刻痛苦倒地打滚,不一会就变成了驴子或者羊。 这一下,人群立刻乱了。 斋图趁乱大喊:“妈呀,有妖怪!快往城里跑!” 喊完,就带着胡初九他们往城里跑。 这一下,羊群效应凸显。 人群立刻被斋图调动了起来,乱哄哄的朝着城里面挤去。 现在不是战乱时刻,门口的士兵本就不多,哪里挡得住人群的冲击,斋图他们就这样顺利的混了进来。 城里显然没有城外这么严格,不过为了以防意外,斋图还是到集市买了一把锯子。 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锯掉头上的角,毕竟大白天的,万一被百姓撞见怎么办。 所以他还是决定先找一个客栈住下,等晚上在房间里偷偷搞。 几人随便在街上吃了点东西,就起身去找客栈。 斋图在路人的指点下走到了一家客栈门口,抬头一看,竟然叫“同福客栈”。 不过,也就仅仅是名字相同罢了,这就只是个普通的客栈而已。 斋图交了钱,要了两间客房,他自己住一间,胡初九和陈氏姐弟住一间。 在选客房时,斋图挑了一间隔壁没人的房间。 等到了夜里,斋图将胡初九喊进房里,拿出了先前买的锯子。 “来,帮我把头上的角锯掉。” 说着斋图就将头上裹着的布袋解开,然后把脑袋靠着桌子上。 胡初九悻悻的拿着锯子,紧张的问道:“先生,真要锯啊……” 斋图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说道:“锯!” 正当胡初九将要下手时,门外走廊传来了声音。 斋图怕别人听到,于是阻止道:“等等……” …… 原来,旅店关门前,又有两位年轻旅人来到了店里。 其中一位是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另一个年轻人却是锦衣华服,穿着十分高贵。 这两人交了房钱,住在了斋图的隔壁两间客房。 木质的房屋隔音效果不好,门外的动静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两人进房前还互相道别。 书生握住另一个人的手说道:“黄兄,这一路上餐食都是你付,让我十分愧疚啊。” 这个姓黄的人笑着回道:“吴兄哪里的话,与你同路,甚是高兴,些许铜臭之物而已,不要介怀。” 吴某则说道:“既然你也看中我们的情谊,明日一定让我做东请你一顿酒。” 黄某哈哈大笑:“吴兄坚持,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说完,二人才互相道别,各自回屋。 斋图听完门外的对话,轻声对胡初九说道:“这个姓黄的怕是碰到‘念秧’了。” 胡初九这几百年都没出过荣县,自然不知道外面的道道,不禁问道:“先生,什么是‘念秧’?” 隔壁住了人,斋图这下也不方便锯东西,于是坐起来解释道:“所谓‘念秧’,就是专门用甜言蜜语来诱骗人上当的骗子。这种人一般挑过往的旅客下手,萍水相逢,甘言如醴,等到你将他当做至交好友时,马上就会遭受钱财丧失之祸。这些人设置陷阱随机应变,变化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姓黄的今明两天就要遭殃。” 第115章 念秧 因为隔壁住了人,斋图没办法锯角,于是让胡初九先回去照顾陈氏姐妹,明天再想办法。 斋图擦了把脸,直接和衣而睡。 不多时隔壁传来了动静。 斋图瞬间来了精神,立刻下床趴到墙上偷听,先前他只是猜测,而现在他更加确定,隔壁的吴某一定是遇到“念秧”了。 说白了,就是遇到技术高超的诈骗团伙了。 隔壁的吴某也刚准备休息,就听到门外传来手指轻叩的声音。 吴某闻声穿上衣服,走到门口拔开门闩探头查看。 谁想到,一个妆容艳丽的女子急速进来,自己反身就将门闩上。 吴某十分惊讶的看着这位如同天仙般的女子,而这位女子也对着吴某露出了笑容。 吴某看着女子样子,心生喜欢,于是开口问道:“姑娘是何家女子,怎么深夜到此?” 女子娇羞的说道:“妾身是本店店主的儿媳,丈夫常年在外,极为寂寞。今日偷偷看见公子,心生仰慕……” 说着,女子就慢慢往吴某身上靠去。 斋图在隔壁听着,啧啧的自言自语道:“小伙子,这是典型的仙人跳啊,别上当。” 吴某见这美貌女子投怀送抱,哪里把持的得住,伸手就揽过女子的腰肢,跟她亲热起来。 斋图贴着墙,听着隔壁嗯嗯唧唧的声音,顿时心里疑惑:“这剧本不对啊,先生小姐都就位了,怎么警察还不上?” 女子和吴某亲热着,突然留下了眼泪。 吴某诧异,立刻询问:“姑娘,你怎么了?” 女子哭泣道:“不敢隐瞒公子,妾身其实是主人派来当饵的。以往我进来后,他们就紧跟着冲进来抓奸,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女子又乌乌啼啼的说道:“妾身本是良家女子,却被逼迫着干这种事。今已倾心于公子,乞求公子搭救我。” 吴某听完大惊失色,现在木已成舟,若是真有人来捉奸,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于是他连忙推开美人,让她赶紧出去。 女子被吴某推倒,哭的更加伤心了。 吴某见女子不愿走,于是准备自己先跑走。 谁知自己刚到门边,就听到外面传来阵阵敲门声,同时还有店主和黄某的骂声。 黄某在门外破口大骂:“吴安仁!我一路敬奉你,说你是正人君子,如今竟然勾引他人娇妻,真是该杀!” 店主也骂道:“我好心接待你,你竟然干出如此禽兽之事!快给我滚出来!我非要打死你不可!” 门外吵吵嚷嚷,还传来棍棒敲击和刀砍的声音。 吴安仁顿时心慌意乱,汗如雨下。 斋图这下也不用趴墙角了,外面动静非常大,恐怕整个客栈都被吵醒了。 “我就说嘛,这才是正常的剧情。” 斋图扶了扶头上的头带,确保龙角不露出了,然后精神奕奕的走出了房门。 外面已经围了十几个看热闹的住客,斋图走到旁边垂首顿足道:“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啊!” 黄某看到斋图,也恨恨说到:“就是,我当他是兄弟,一路上管吃管住,没想到竟然是个衣冠禽兽。真是识人不清,识人不清啊!” 斋图看着黄某,也感叹道:“啧啧啧,真是衣冠禽兽,衣冠禽兽啊。” 黄某被斋图盯着这样说,顿时心里有些发毛。 斋图话锋一转,问道:“那么店主是准备杀人呢,还是要索要赔偿呢?” 店主狠狠的用棍棒朝着吴安仁的门上砸了一下,愤愤的说道:“我虽然很想将他打死,但是杀人偿命,太不值得。今日之事,若是不给我个合适的交代,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斋图挑了挑眉,对着屋内喊道:“吴安仁,你听到没有,店主让你赔钱呢,你怎么说?” 吴安仁在房内大喊:“我是被人陷害的,这女子也是被胁迫的,你们不信就问这女子!” 斋图看向店主,肃声道:“店主,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原来你这是个黑店啊!” 店主梗着脖子气呼呼的说道:“这只不过是他的诡辩罢了,他们在屋里行苟且之事,定然串通好了!” 斋图假装思考,然后对店主道:“嗯,也是这么个道理。既然你妻子不守妇道,不如你将她休了,然后让吴安仁赔一笔钱给你如何?” 话音刚落,黄某就上前吼道:“不可!这不就成全了这对狗男女了吗?吴安仁不单要赔偿店主损伤,还要赔偿我一路为他垫付的旅费。并且店主的妻子也不能放走,应该好好伺候店主赔罪才是。” 斋图叹了口气,对吴安仁的房里喊道:“姑娘,你听见了吗?这店主可是要继续让你伺候呢,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完,斋图怕女子畏惧店主不敢说实话,于是又继续说道:“姑娘放心,我兄弟的父亲是监察御史,就算此时商解不成,公堂之上也能还你公道。” 不一会儿,屋内就传来女子大声哭泣的声音。 女子在屋内哭诉道:“妾身是被逼迫才做这等下贱之事的,我根本不是店主的妻子!”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斋图厉声道:“明明是诈骗陷害,却在此贼喊捉贼?” 店主此时有些虚,但是还是硬着嘴说道:“那女人定然跟吴安仁串通好了,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斋图笑道:“哦?既然大家各执一词,不如就上县衙走一趟吧。是不是你的妻子,一查便知。” 早在隋朝时,百姓结婚就要进行婚姻登记了。 《戚姻律》规定:凡嫁娶之仪肇,均载于官案,以备畴霊。 既然女子说自己不是店主的妻子,那么只需要到官府一查便知。 店主这些彻底慌了,有些六神无主。 这时旁边的黄某插嘴道:“帷薄不修,对峙公堂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店主,你也莫要坚持了,不如就让吴安仁赔一笔钱财,你把妻子休了,给他便是。” 店主听到黄某的话,连连点头,“不错!这贱人与我离心离德,不要也罢!这样,你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让你带巧云走。” 第116章 重做说书人 吴安仁在房里吼道:“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黄某冷声道:“哼,你不愿意,那就见官!到时你不但要赔钱,还要受牢狱之刑!” 吴安仁先前听到斋图的话,真以为他认识监察御史,于是壮着胆子说道:“见官就见官!我问心无愧,还能怕你不成?” 黄某冷笑道:“好啊,那就见官。我看是你的理多,还是我们的理多!” 斋图听着吴安仁的话,顿时头大。 既然店主一口咬定要一百两,那就证明这伙骗子已经摸清了吴安仁有多少财产。 一百两,购买力相当于二十万软妹币,骗子为了这么多钱,肯定会贿赂县官。 而且看吴安仁看着比较耿直,估计不懂得县衙里的弯弯绕绕。 斋图又不是真的认识什么监察御史,进了县衙他也帮不到,于是劝解道:“吴安仁,看你是个读书人,若是因为这种事遭了官司,恐怕影响仕途,不如还是私下解决吧。” 黄某听到斋图的话,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突然帮他们。 吴安仁听完,也有点犹豫。正如斋图所说,不管真假,他若是因为此事被上官厌恶,那仕途尽毁啊。 可是他又不甘心花费一百两去赎巧云,虽然自己家里略有薄财,但是也不能这么挥霍。 斋图又说道:“你还想什么,不如明日去钱庄兑银子吧。” 吴安仁再听到斋图的话,顿时若有所思。 联想到刚才斋图还主张报官,但是自己真打算报官时,斋图又劝解让他拿银子去赎人。 这两相对比,吴安仁立刻知道斋图之前定然是虚张声势,而此刻让他去兑银子,才是给他留了逃跑的机会。 想到这里,吴安仁立刻同意道:“好,既然如此,我明日一早钱庄兑换银两。” 不过黄某和店主也不傻,要求跟着吴安仁去取钱。 斋图在中间又劝道:“你们三人都互相有仇,这路上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好。不如让区区在下帮忙监督王安仁如何?” 黄某有些狐疑的看着斋图,他们干这一行,什么套路没见过,于是当即表示否第道:“不可,我怎知你会不会与吴安仁串通逃跑?” 斋图挑了挑眉,“这个好办,我将我的随从抵押给你如何?” 说着,斋图对着屋里吼了一嗓子:“旺财,出来!” 胡初九听到斋图的呼喊,当即走出了房门。 店主见到胡初九,立刻两眼发光。 当时他们住店时,店主就见到了这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原本以为他们二人时夫妻,没想到原来是主人和丫鬟。 斋图指着胡初九道:“怎么样,我将她押给你。你放吴安仁去钱庄取钱如何?” 店主不动声色的看了黄某一眼,黄某点了点头。 然后店主说道:“既然你愿意做保,那就以此行事。” 胡初九一脸懵逼的看着斋图,斋图附耳小声说道:“坚持一下,明日找机会变成狐狸钻狗洞出来找我。” 胡初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自己做饵。 几人已经协商好,吴安仁这才敢打开房门。 巧云仍在房内哭哭啼啼,黄某似乎有些愤怒,当即就要进屋去抓巧云。 斋图见状直接拦住了黄某,挑眉说道:“你想干嘛?既然已经达成协议,那现在巧云可就是吴安仁的,兄台似乎没有权利去管别人的妻子吧。” “哼!”黄某冷哼一声,讪讪的退了回来。 不过看到自己这边又得了个国色天香的美人,黄某没有再次与斋图理论。 因为就算吴安仁真的跑了,就凭胡初九这样貌身段,随便调教调教,就能去当花楼的头牌了,这价值远远不止一百两。 “走。”黄某拉着胡初九直接走了,店主看了斋图一眼,也跟着黄某离开。 斋图拍了拍手,对着围观的众人说道:“结束了,都散了吧。” 看热闹的群众这才窃窃私语的各自回房。 吴安仁当即对斋图拱手行了一礼,“多谢兄台为我解围,只是你将仆从抵押了出去,就不怕我跑吗?实不相瞒,我真的凑不够一百两啊。” 斋图笑呵呵的说道:“跑?当然要跑啊,留在黑店等着被宰啊!快去带上你的巧云,我们走!” “走?”吴安仁有些惊讶,“难道兄台不要你的仆从了?” “放心吧,她自有办法脱身。” …… 店主和黄某带着胡初九,兴奋的走进屋里,将她绑到椅子上。 黄某摸了摸胡初九的脸颊,一脸坏笑,“啧啧啧,真滑啊。” 店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胡初九的大腿,“大哥,这妮子生的真好,要不要先爽一爽?” 黄某桀桀的阴笑道:“那是自然,我要让这妮子明天下不了床!” 说完,双手就色迷迷的朝着胡初九的大腿拔去,用力想要分开她的双腿。 可是黄某怎么用力,就是掰不开…… 胡初九怎么说也是修炼了几百年,即便现在没了法力,但是身上的一膀子力气可不是虚的。 黄某此刻有点蒙,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肾透支了,竟然掰不开一个弱女子的大腿。 胡初九早就看出来这两个色胚没安什么好心,本来还想着听先生的话坚持到明天的。 可没想到这黄某掰腿不成,又想过来袭胸。 这胡初九哪里受的了,手臂猛一用力,直接把身上的绳索崩断了。 突然的变故,把正在袭来的黄某和店主都吓了一跳。 胡初九气哼哼的骂道:“敢调戏你姑奶奶?” 说完,就对着黄某和店主狂扇嘴巴子。 黄某和店主竟直接被胡初九扇的晕了过去。 “呃……这怎么办……” 胡初九有点慌,先生吩咐的是明天白天才跑,接过现在就把两个人打昏了怎么算? 斋图在胡初九房里陪陈氏姐弟,结果还没睡下,就看到胡初九回来了。 斋图一愣:“不是说明天再逃出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胡初九这才将刚才的发生的事说了一边,有些忐忑的问道:“先生,我是不是做错了?” 斋图大笑道:“干得好啊!我们趁机赶紧走!快把这姐弟俩叫醒,我们走!” 早知道胡初九武力值这么高,自己也不用整这么多幺蛾子。 于是斋图敲开了吴安仁的们,趁着夜色带着他们出了店铺。 等走远了,巧云突然跪下来,对着斋图和吴安仁连连磕头,“谢公子搭救!” 斋图将巧云扶起来道:“不用谢,你们好自为之吧。” 吴安仁也向斋图感谢道:“若不是兄台,恐怕我此刻已经钱财尽失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吴某定当竭力而为!” 斋图想了想,也不客气,直接说道:“现在倒还真有一件事,那就是我想在远县找个差事做,挣点银钱贴。” “差事?兄台想谋什么差事?” 斋图想了想道:“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去找个茶楼或者瓦舍去说书。” 吴安仁听完笑道:“这可巧了,我正好有个远方表姐在远县开茶楼,这次来本来不想叨扰她的,若是兄台有意,我可以帮忙搭桥牵线。” 斋图一听,顿时大喜。 没想到这事情这么巧,若是可以安顿下来,又可以过上清闲的日子了。 第117章 席方平闯地府 话分两头。 席方平得了斋图的指点,孤身一鬼就朝着邬镇飘去。 到了邬镇,席方平等到入夜,就开始寻找土地庙。 王六郎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席方平。 就在席方平乱转时,王六郎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王六郎受乡民爱戴,香火比较足,如今浑身已是锦衣华服,不可同日而语。 席方平行在路上,突然被王六郎拦住,也是一惊,再看王六郎身上神光熠熠,立刻猜想到可能是本方土地,于是拜见到:“阁下可是邬镇土地神?我是远县的席方平,受一得先生指点,特来求助的。” 王六郎一听是一得先生指点的,立刻重视起来:“所求何事?” 席方平郑重地说道:“去幽冥地府一趟!” 王六郎看着席方平的魂魄,皱眉道:“我观你是生魂离体,何以要去幽冥地府,而不回到自己的肉体。” 席方平当即将自己的遭遇简要说了一下,王六郎暗自敬佩,颌首道:“兄台孝义之心,王某佩服,你跟我来,我为你开冥府之门!” 王六郎带着席方平飘到土地庙。 这路边的土地庙本只有半人高,可当席方平和王六郎到庙前,那庙竟已变得如同真庙一样。 土地庙里面还有一道门,王六郎带着席方平走进去,双手一挥。 这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一条滚滚黄沙的路,而里面的天空都是血红色的。 王六郎对席方平说:“进去之后沿着路一直走就能到鬼门关,过了鬼门关不要停歇,也不要管周围的东西,一直沿着路走,你是生魂,阳寿未尽,一路别与鬼差冲撞即可。” “多谢土地神,日后小生必当经常来祭拜您。” 席方平向王六郎道谢后,就进了门洞。 刚一进来,就感觉到滚滚阴风吹向自己,漫天的黄沙让人看不起路。 而他的周围有着一道道人形虚影,密密麻麻的沿着路往前走去。 席方平不知道这些是路客,内心有些打怵,再回头看去,来时的土地庙已经不见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沿着路,跟路客一样向前走。 走了没多久,他就看到一个高高的城门,上书《幽门地府鬼门关》七个金色大字! 席方平知道,这就是鬼门关了,而他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阎王的公正无私上。 看着城门后没有尽头的黄泉路,席方平舒了一口气,坚定着步伐朝着城门内走去。 …… 黄泉路上,无常鬼拿着锁链朝着鬼门关飞去。 这个无常鬼因为斋图强行让县令还阳,而受到金鸡岭的处罚,此刻他浑身都是都是抓痕啄痕,如同一个破布娃娃。 等快到鬼门关时,无常鬼突然看到黄泉路上竟然有个生魂,浑身还散发着阳气。 既然他能看见这个生魂,就说明这个生魂是在他管辖的范围内。 无常鬼感到奇怪,于是飞到席方平身边,肃声呵道:“哪里来的生魂,竟敢擅闯幽冥地府?!” 席方平见来人是个鬼差,想到王六郎的吩咐,莫要与鬼差起冲突,于是恭敬说道:“在下席方平,远县人士,此行是为了申冤而来!” 无常鬼有些疑惑道:“申冤?” 随后,席方平又将自己的遭遇简要说了一遍。 当无常鬼听到是斋图指点他找土地神的时候,眯了眯眼,心里打起来小算盘。 “你是说就连会稽郡司都包庇那个秦世禄?” 席方平回道:“不错,城隍郡司都不愿抓秦世禄来与我对峙,反而加刑于我,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无常鬼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嗯,你走吧。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别回头。” 席方平回过礼,继续沿着黄泉路往前行走, 席方平是生魂,无常鬼没得令,是没法拘他的。 无常鬼看着席方平的背影,心里盘算到:“也不知这秦世禄是何许人,竟然连郡司都包庇于他。不过既然是斋图想插手,我就偏不让他成功。” 想到这,无常鬼立刻飞出鬼门关,去找远县城隍。 当他到了城隍庙,一说是有席方平的消息,看门的阴差立刻将他放了进去。 远县的城隍是个矮胖的老头,见到来人是个无常鬼,开口问道:“你有何消息啊?” 无常鬼回道:“那席方平今夜已经进了幽冥地府,上了黄泉路,正准备去阎王面前告状呢。” 得知席方平前往幽冥地府后大惊:“哎呀,坏事了。来人,快去通知会稽郡司!” 无常鬼不禁问道:“这秦世禄到底是何人?” 远县城隍叹气道:“唉,你可知会稽郡司生前姓什么?” 无常鬼摇了摇头。 远县城隍无奈道:“姓秦啊。” 无常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秦世禄竟然是会稽县郡司的后人!怪不得郡司竟然会袒护一个阳间之人。 …… 会稽郡司很快就接到了远县城隍的消息,得知席方平竟然去了幽冥地府,怒而起身拍桌道:“竖子尔敢!” 旁边的判官见郡司大怒,便出主意说道:“大人莫急,听说您那云孙在豫南当巡抚,家中资财颇丰,不如让他准备好钱财去打通一下关节。” 会稽郡司听了判官的话,微微颌首道:“也只有如此了……” …… 豫南县,秦世禄正在搂着娇妻熟睡。 他的床旁边,一道道黑气从地上钻出,待黑气散去,会稽郡司阴沉着脸站那里。 会稽郡司推了推秦世禄的肩膀,将他摇醒。 秦世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床旁边站着一个身穿官府,眉发胡须皆白的老者,顿时大惊。 他刚要喊出声,就被会稽郡司捂住了嘴。 会稽郡司冷声道:“别喊,我是你的老祖宗,秦正信。你可知那席廉的儿子,席方平都将你告到幽冥地府去了,若是阎王接了状子,你小命不保!” 秦世禄听到秦正信的名讳,这才想起是他的曾曾曾曾曾祖父! 会稽郡司见秦世禄没有再呼喊的意思,便松开了手。 而秦世禄得知席方平将他告到了地府,顿时吓得哆哆嗦嗦的问道:“老祖宗,那可怎么办啊!” 会稽郡司说道:“你若想活命,立刻准备两千两黄金,我去下面帮你打通关节。” 秦世禄惊奇的问道:“这阴间也需要金银?” 会稽郡司冷声道:“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帝皇将相为什么都喜欢安置大量的陪葬品,当然是为了拿来抵消前世的罪孽。” 这时,秦世禄旁边的娇妻醒了过来,嘟嘟囔囔的说道:“夫君,大半夜的你在跟谁说话呢?” 秦世禄回道:“我在跟老祖宗说话呢。” 娇妻迷迷糊糊的朝着床边看去,嘟囔道:“什么老祖宗,这屋里哪里有人啊?” 秦世禄指着会稽郡司说道:“这不就在床前吗?” 娇妻又看了看,心生疑惑:“哪有人啊?” 这时,会稽郡司突然出现在秦世禄的娇妻眼前,“我在这呢!” 秦世禄的娇妻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言不发,直接吓晕了过去。 会稽郡司对着秦世禄说道:“立刻去准备银两,那席方平已经上了黄泉路,我也必须赶过去,不然状子呈上去,老祖宗我也保不了你!” 秦世禄害怕的连连点头,冲着门外喊去:“来人!把管家给我喊过来!” …… 秦世禄折腾了半夜,终于将两千两黄金准备好,装了好几大箱,全部堆在卧室房中。 他毕恭毕敬的对会稽郡司说道:“老祖宗,两千两都在这里了,您看……” 会稽郡司点了点头,大袖一挥,一股黑气裹挟着几大箱金子,眨眼间就沉入地下不见了。 等秦世禄回过神来,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第118章 崔判官 幽冥地府,鬼判殿后衙。 一个满脸胡须,目如铜铃,面相凶恶,身着官服的中年人,坐在正堂座位上品着茶水。 会稽郡司站在一旁拱手作揖道:“下官会稽郡司秦正信,冒昧叨扰崔判官,还望恕罪。” 崔判官搓了搓杯盖,悠悠道:“秦郡司不在阳间处理事物,这么着急来找本官,可是有事啊?” 会稽郡司笑着说道:“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从阳间带了点土特产,特地来孝敬大人。” 说着,会计郡司拍了拍手,鬼仆从外面扛了两个大箱子进来。 鬼仆将箱子放在地上,然开打开箱子的盖子,只见里面全是亮闪闪金条。 崔判官看到这两箱金子,冷哼到:“秦郡司,你这是要贿赂本官啊。” 会稽郡司赔笑道:“哪能啊,谁人不知崔判官公正廉明,哪里会收受贿赂。这些特产,是我送给尊夫人的贺礼。” “贺礼?”崔判官反问道,“所贺何事啊?” 会稽郡司笑呵呵的说道:“下官得知今年是崔判官和妇人结缘的第六百六十六年,所谓六六大顺,自然值得庆贺啊。” 崔判官听到这,眉头渐渐舒展,“既然如此,本官就勉为其难代贱内收下了。” 会稽郡司见崔判官收下了金子,立刻笑呵呵的说到:“在下还有一件小事相求。” 崔判官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你先说说看吧。” 会稽郡司笑呵呵说道:“就是有个阳间的小子不守规矩,贸然闯入地府,希望崔判官可以将他打发走。” 崔判官听完,冷笑道:“这点贺礼恐怕不太够啊。” 会稽郡司立刻赔笑道:“这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还有贺礼相送。” 说完,会稽郡司拍了拍手,鬼仆又从外面抬进来几口大箱子。 “些许贺礼不成敬意,事后还有重金相赠。” 崔判官看着这几箱金子,轻哼道:“你这人办事,跟请客吃饭一样,菜还一道一道的上。你把箱子留下,回去吧。” “那就有劳大人了……” 会稽郡司作揖告辞,出了门卷着鬼仆飞走了。 …… 席方平连续走了七日,终于见到了奈何桥。 而且席方平是生魂,虽然不会困倦,但是体会到的疲惫痛苦却是丝毫不少。 席方平拖着疲惫的鬼躯,朝着奈何桥上走去。 在这个地方,路客越来越多,席方平只见身边密密麻麻的黑影从身边走过,然后朝着望乡台走去。 而望乡台旁边有个孟婆庄,那些从望乡台下来的路客又纷纷走向了孟婆庄,而孟婆庄里有一位穿着一袭白底绣着曼沙珠华罗裙的绝色女子,提着茶壶慵懒的靠在一根凌空悬浮的粗大木杖上。 这位女子,正是孟婆。 席方平初次来地府,不知方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孟婆庄,对着孟婆恭敬行礼问道:“姑娘打扰了,小生想问一下阎王殿所在何处?” 孟婆慵懒的看了看席方平,然后移开了眼神,缓缓开口道:“沿着路一直走,过了野狗岭和金鸡山,就是野鬼村,穿过野鬼村就到了酆都城,到了城里你便能见到阎王。” 席方平感激道:“多谢姑娘指点。” 孟婆却仿佛看不到席方平一样,不再言语。 席方平见孟婆不再言语,只好悄悄退出孟婆庄,沿着路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许久,路边开始变的怪石嶙峋,渐渐地周边都被黑色的石头覆盖。 前方是一道登山的小路,席方平见到越来越多的黑影聚集在路口,同时有三个鬼正在踌躇不前。 这也是席方平第一次在地府见到鬼,他更多的是看到和他没有交集的路客。 这三个鬼分别是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年轻书生,一个妙龄女子。 席方平当即走上前和那三个鬼攀谈,“请问前方是否就是恶狗岭?” 中年男子转头看向席方平道:“当然,小兄弟你不知道?” 席方平回道:“本人初次来冥府,确实不识路。” 那年轻书生插嘴道:“不该啊,这过了望乡台喝了孟婆汤之后就都晕晕乎乎,等到了恶狗岭才又清醒过来。我们醒了就自然都知这里是恶狗岭,你怎会不知?” 席方平问道:“孟婆汤?可是在孟婆庄里的喝的?” 年轻书生道:“不错。” 席方平点了点头:“想来是我并没有真死,所以才没有给我喝那孟婆汤。” 中年男子惊讶道:“你竟然还没有死?那你为何来这幽冥地府?” 席方平又将自己的遭遇简要讲了一遍,随后又问他们为何再次踌躇不前。 中年男子感叹道:“虽然你孝义可嘉,但是这幽冥地府又哪里是能随便闯的?” 席方平问道:“此话怎讲?” 年轻书生指了指上山的路说到:“此地名为恶狗岭,亡魂一旦进入,那里面的恶狗就会疯狂的撕咬来往的亡魂。” 席方平惊讶地看着山上:“不会吧,那死去的亡魂都如何过这恶狗岭?” 中年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份干粮说道:“所以我们正为此事发愁,我们三人只有我的陪葬品有一份干粮,可以拿去打狗引开它们。而且过了恶狗岭就是金鸡山,那里更为凶狠,需要五谷才能保命。” 年轻书生无奈的从怀中掏出一份布包,“小生家贫,陪葬品仅有一小包黄米而已。而这位姑娘也只有一个五谷罐,没法过这恶狗岭。” 那位一直没说话的女子,也默默的拿出了自己的五谷罐。 中年男子说道:“我们正商议着将各自的陪葬品整合起来,一同过这恶狗岭和金鸡山。” 席方平道:“既然已有解决之法,各位为何还犹豫不前?” 年轻书生苦笑道:“方法是想好了,只是在谁人来拿这些陪葬品开路的问题上起了分歧,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我们谁也不肯交给对方。” 那位年轻女子此时开口道:“席公子不惧生死闯入地府,足以彰显孝义之心,我们不妨将物品交给他,大家就皆可放心了。” 中年男子和年轻书生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道:“既然我们都愿意相信席公子的义气,那就都托付与你了。” 三人便把干粮和五谷都递了给席方平。 席方平看着众人郑重的眼神,硬着头皮将东西接了过来…… 第119章 读书人打恶狗 席方平看着众人,觉得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各位将性命托付于我,在下倍感惶恐啊。” 中年男人道:“兄台不必惶恐,过恶狗岭和金鸡山是每个亡魂的必经之路,我们有打狗粮和五谷,已经是十分幸运了。” 四人又商议了一下,开始朝着恶狗岭前进。 席方平紧张的拿着已经被分成小份的打狗粮。 这所谓的打狗粮,其实不过是个大饼罢了,四人只能寄望于这些饼块可以将袭来的恶狗引开。 恶狗岭上,黑色的怪石层层叠叠。 三个鬼紧张的跟在席方平身后。 周边路客的阴影仍在不停穿梭,更有些恶狗的黑影扑向这些路客,这些似乎都是另一个空间里鬼魂的遭遇。 虽然只是灰色的阴影,但是也十分清楚的能看到一个个残肢断臂被恶狗拖走,留下躺在地上挣扎的鬼魂。 四人看到这些景象,更为紧张了。 突然,三只血红色眼睛,黑色皮毛,瘦骨嶙峋的恶狗,缓缓从前方的黑石中探出,嘴里还发出唔唔的低吼。 还没等四人准备好,恶狗就猛的扑了过来,席方平大惊,忙抓起手里的饼块朝着远方丢去。 三只恶狗见到饼块,立刻改变方向追了上去。 “快跑!” 席方平大吼道,众人见状,不敢停留,急忙沿着路往山上跑去。 没跑多远,更多的恶狗围了过来。 席方平故技重施,再次将恶狗引开。 几人累的气喘吁吁,终于跑过了山顶,冲着山下跑去。 可是才跑到了半山腰,席方平身上的打狗粮已经消耗殆尽,紧接着又有五只恶狗围了过来。 年轻书生紧张的哆嗦着腿问道:“这……这可怎么办?” 中年男子发狠道:“只有跟它们拼了!” 四人慢慢向前走去,五只恶狗也慢慢围了上来。 恶狗的喉咙呜呜作响,突然发动袭击。 席方平本就是书生,见两只恶狗朝自己袭来,也十分害怕,随即大喝一声,拳脚胡乱的朝恶狗打了过去。 令人震惊的是,这两只狗看似凶猛,竟然被席方平一拳一脚直接打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不断呻吟。 另一边,一只恶狗袭向年轻书生,年轻书生吓得闭上了眼睛,随便挥了一拳。 神奇的是,身手矫捷德恶狗,竟然也被年轻书生一拳打飞。 中年男子见状,心里大定,心道原来这恶狗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另外两只狗也扑向了中年男子与年轻女子。 中年男子大吼一声,一脚踢了过去,原本以为可以很轻松的将狗踢飞。 可没想到这狗竟然不惧疼痛,一口咬到了中年男子的腿上,死命的往外拽去。 另一边,那名女子也被恶狗咬住了手臂,两人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席方平和年轻书生见状,急忙去解围。 两人对着恶狗一阵乱踢,恶狗吃痛,猛一用力将中年男子的大腿撕了下来。 另一边那位女子也没保住自己的手臂。 虽然两人负伤,却也度过了这次危机。 年轻书生搀扶着中年男子,四人继续往前赶路。 走了没多远,只见地上有一个只剩一只胳膊的老头,正在地上缓缓蠕动。 席方平连忙上前询问:“老人家,你这是怎么了?” 老头已经须发皆白,满脸的皱纹,看着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 老人见到后面来了四个人,惊喜的说道:“还不是被这些恶狗啃的,后生啊,能不能行行好将老朽背下山。” 席方平看着老人的惨象,心中不忍,连忙将他背了起来。 老人仅剩一只手搭在席方平胸前,连连感谢。 剩下的路稍显平缓,也没有再见其他的恶狗,众人稍稍放下心来。 老人在路上开始攀谈起来。 席方平讲了一路的遭遇,还说到打狗粮用尽,他和书生将恶狗一拳打飞的怪事。 老人感叹道:“那是你们运气好啊!” 席方平不解:“老人家这是何意?” 老人这才说道:“我以前听人说啊,这恶狗岭的恶狗,那也是人变得。都是些罪大恶极的人,被发配到这变成饥饿的黑狗,只能靠啃食石头维生。也不知后来为何此处变成了亡魂的必经之路,任由这些恶狗扑食过往的亡魂。” “因为这些恶狗都是恶人变得,所以也会因为生前的罪业而有惧怕的东西。” “你们两个都是书生,既然能一拳将恶狗揍飞,那袭击你们的恶狗恐怕生前经常做对不起书生的事。” 席方平很惊奇,“这做过对不起书生的事,死后也会罚做恶狗?” 老人笑呵呵道:“老朽说的不是那些求取功名的读书人,而是那些著书立说的读书人。” “这有何不同?” 老人继续解释道:“读书人求取功名,或为一方百姓,或为匡扶社稷,这些人志向远大。迫害这些人的人,多半是要进地狱的。” “而著书立说的读书人,那纸上的文字如同亲生骨肉,却又很容易被人窃取。” “这些窃取文章之人,死后变为恶狗,自然是惧怕读书人的,所以你们才能一拳将它击退。” 席方平听完若有所思。 下山很快,五人不多时就走出了恶狗岭,这才敢停下来稍做休息。 等席方平将老人放在地上躺好,年轻书生悄悄的拉他过来在耳边私语。 “席公子,我们的五谷不多,而且还有人断了腿,前方就是金鸡岭,若是背着这老头的话,恐怕……”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带着老头会严重拖慢速度,而且还会引来更多的金鸡,徒增危险。 席方平低声呵斥道:“枉你是读书人!你既然信我是孝义之人,就该知道我不会抛弃这老人的!多说无益!” 年轻书生听完,也有些羞愧,默不作声的退开了。 五人休息完毕,开始沿着路朝金鸡岭出发。 渐渐地,路边的树木多了起来,行了半天,终于见到前方有一个像鸡冠一样的山。 等到了山脚下,狭长的山路入口处有一个大草棚。 而草棚里,坐着一个鸡头人身的怪物…… 第120章 买路钱 五人走到草屋前,鸡头人抬头看了一眼,毫无感情的说道:“两个读书人?可有路引?” “路引?”席方平有些疑惑,不知这人死了还要何路引。 正当席方平疑惑时,他背上的老头笑呵呵说道:“有的,有的。” 然后这老头对席方平说:“你把我腰间的银子拿出来。” “银子?”席方平更加疑惑了,不过还是用手摸了摸老人的腰,果然摸到了一个钱袋。 席方平将钱袋掏出,奇怪的问向老头:“人死了要这银子有何用?” 没等老头说话,鸡头人就直接把钱袋夺了过去,颠了颠重量问道:“两个人?” 老人笑呵呵道:“是极,是极。” 鸡头人丢出两个铁头盔和护心镜到地上,挥了挥手:“戴上它上山吧。” 席方平这下才明白,原来鸡头人要的路引,其实就是银子! 而其他三人却是囊中羞涩,中年男子出声问道:“上官,这没有路引该如何?” 鸡头人冷笑道:“没有?没有那你就自求多福吧。护住自己的眼睛和心,若是过的去,你就正是变成了鬼,去鬼判殿接受审判轮回吧。” 席方平瞪大了眼睛质问道:“你等阴差不帮助阴魂转生,竟然还趁机收受钱财,和阳间的贪官污吏又有何区别?” 鸡头人冷哼道:“既然想投胎转生,就要守阴间的规矩!再不走,你就不用上去了!” 老头儿见状忙劝道:“上官莫要生气,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同时,老头又在席方平耳边低声说道:“快走吧,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快捡起铁盔和护心镜,我们过了山再从长计议!” 席方平无奈叹了一口气,还是听从老人的劝解,将头盔和护心镜戴起。 临走还是气不过,转头撂了狠话:“我若见到阎王,非要告你一状!” 鸡头人听到后,气定神闲的闭目养神,似乎没听到一般。 其余三人没有银钱,而五谷又都在席方平身上,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席方平带着铁盔闷闷地说道:“没想到啊,原本以为幽冥地府公正无私,却不想这守山的小鬼都如此贪婪。” 老头听到席方平的话,摇了摇头道:“后生啊,这是买路钱,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也莫要抱怨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可惜啊,我那不肖子孙都不听话,丧事办的简单,就给我陪葬了点银子。若不是遇到后生,我这银子都没处花啊。” 席方平此刻心里有些忧虑,没想到银钱在地府中竟然也如此有用。 但是随后又想到,虽然秦世禄可以买通城隍和郡司,但是又如何能买通阎王? 幽冥地府之主宰,应该不会对铜臭之物感兴趣吧…… 席方平背着老人走在前面,年轻书生搀着中年男人,年轻女子捂着断臂都跟在其身后。 中年男子恳切的说道:“席公子,此去金鸡山,你们二位皆有保命的物件,我们的性命可就全指望你了。” 第121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 席方平转身看向三人,腾出一只手将五谷袋逃了出来,递给中年男人。 “我背着老伯不方便撒米,还是将米袋交由二位互相搀扶配合吧。” 说完,又将自己的护心镜和铁盔递给了年轻女子,“你一介女子,这东西还是给你用吧,若是能过金鸡山,你不必等我们。” 年轻女子十分感动,接过护心镜和铁盔后连连道谢。 老人看到席方平的举动也十分惊讶,不过还是连连称赞席方平的仁义之心。 年轻书生和中年男子互相看了看,也没有提出别的意见,毕竟现在席方平背着老人,的确不方便去撒米。 五人战战兢兢的慢慢走上山坡。 金鸡山的登山台阶粘粘滑滑,好似是涂满了暗红色的血液。 而山道两侧都是参天大树,树上五颜六色毛茸茸的像是长满了羽毛。 五人行了六七十米,登山道两侧的羽毛树开始沙沙作响,像是被风吹过的树林一般。 顿时,一颗颗羽毛树,如同吹散的蒲公英,而飞出树枝的不是羽毛,竟然是一只只铁嘴铁爪的大公鸡! 这些公鸡如同蜂群一般离开栖息的树木,朝着五人袭来。 中年男子见状,忙去抓年轻书生手里的五谷袋,对着远处撒了一把五谷。 公鸡群看到五谷,纷纷转向去争夺粮食。 五人趁机加速前进。 独臂年轻女子独身一人跑的挺快,席方平虽然背着老人,但是也算可以正常小跑。 可是,年轻书生搀扶着断腿的中年男子却是跑不起来,只能焦急地踱着步子。 因为五谷袋在二人手中,所以席方平和女子也都不敢离这二人太远 一把粮食本就没有多少,公鸡群发现五谷被争夺干净,又黑压压的朝五人飞来。 中年男子又连忙抓了一把五谷往远处丢去。 年轻书生抓着五谷袋,看着本就不多的五谷又少了许多,心里起了别的心思。 他猛的推开中年男子,带着五谷袋就往前面跑。 中年男子独腿难支,一下被推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 年轻书生呼喊道:“不想死就跟我走!” 席方平见状大骂道:“置他人生死于不顾!你枉读圣贤书!” 这时,公鸡群又开始朝着几人飞来。 年轻女子虽然带着铁盔和护心镜,可还是十分惊恐,见到这些铁嘴公鸡十分凶猛,惊叫着跟着书生往前跑。 而席方平想去救中年男子,却被老人制止:“金鸡啄眼挠心,非人力可抗。后生若是还想申冤,那就快逃命吧!” 席方平却说:“见死不救,我做鬼也难安啊!” 说罢,就背着老人跑去搀扶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见席方平来救自己,大为感动。 可是那群金鸡却不讲什么人情世故,铺天盖地的朝着三人袭来。 混乱中,三人都被不同程度的抓伤,那伤口就如同被刀割一样,身上更是一道道鸡嘴啄的口子。 中年男子趁乱从口袋中抓出了一小撮稻谷,往身后撒去。 原来,先前撒米时,他都没有撒完,而是每次都偷偷的留了一小撮。 这一小撮稻谷却成了三人的救命稻草,让他们得以从鸡群的包围中冲了出来。 老人因为有铁盔和护心镜,所受的伤害最小。 而中年男子的一只眼睛却被啄瞎了,心口后背都是大口子。 席方平因为有老人在背后护着,所以背上倒是没什么伤,不过心口处也被金鸡的爪子抓了道大口子。 虽说三人暂时脱离危险,可是席方平搀扶着中年男子根本走不快,那一小撮稻谷又哪里耐得住那么一大群金鸡争夺。 不一会,金鸡群再次从身后向三人袭来。 中年男子惊恐地看着后方,一咬牙推开了席方平,大吼道:“公子大仁大义,不该在此葬送性命,你且快走,不用管我!” 席方平眼睁睁看着中年男子就这样独脚跳进了公鸡群中,同时传出了他凄厉的惨叫。 老人催促道:“后生快走,莫要耽搁!” 席方平咬着牙,背着老人开始跑了起来。 一路上的鸡群似乎都被前面的书生和女子引开了,席方平在后面反而没有再次遇到金鸡群。 等到了快要下山时,却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从衣着上来看,依稀可以辨别出是那个抢了五谷袋的书生…… 席方平背着老人经过尸体,只见这具尸体的双眼被啄去,心脏被挖空,浑身都是鸡爪抓伤的裂口。 “人死后,为何当了鬼还要经受如此折磨?” 席方平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前往酆都城的路这么坎坷,有多少鬼会死在这路上。 在他背后的老人说道:“听老一辈人说,过了恶狗岭和金鸡山才有做鬼的资格,不然根本入不了轮回。要我说啊,这做人和做鬼都一样难啊……” 席方平心事重重的背着老人继续朝着前面跑,等到了半山腰,就看到一群金鸡正在攻击着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哭哭啼啼的艰难的前行,而她头上的铁盔和护心镜都被金鸡啄的当当作响。 这些金鸡主要攻击的就是人的眼睛和心脏,虽然铁爪也会在身上留下伤痕,但是相比于被啄掉眼睛和挖空心脏,这点伤痕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金鸡察觉到了席方平的到来,由于突破不了女子的铁盔和护心镜,纷纷转向席方平飞来。 年轻女子瞬间脱了困,不敢回头的朝着山下跑去。 席方平背后的老人大叫不妙,竟然将自己的铁盔拿了下来给席方平戴上,随后又把胸口的护心镜塞到席方平怀里。 席方平惊讶的说道:“老人家不可啊,这可是你用买路钱换的!” 老人却催促道:“后生别管,朝着山下跑吧!我一把老骨头就交给你了!” 眼看金鸡群就要冲到眼前,席方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吼了一声,朝着山下跑去。 金鸡群扑棱着翅膀,用力的啄着席方平的眼睛,利爪哗啦着他的心脏。 但是因为铁盔的保护,这些金鸡都无功而返,虽然金鸡的利爪将席方平身上划的满是伤痕,但是也没能阻挡他的步伐。 而他背后的老人从始至终都没发出半点声响。 当席方平终于冲到山下时,金鸡群自动退散,回到了山坡上的枯树上。 “老人家,我们冲出了!” 席方平激动地说道,但是他背后的老人却再无回应。 席方平心道不妙,赶紧把老人放倒在地上。 只见老人双眼已经被啄空,背后更是被掏出了一个大洞…… 第122章 有理无钱 席方平本想将老人安葬在路旁,他刚刚着手在路边挖坑。 没想到老人的鬼体竟然慢慢腐败,化作了路上的一捧泥土。 这土,和席方平手里的一模一样…… 席方平捏了捏自己手里的土,恨恨说道:“杳杳黄泉路,难逢日月光。” 这一路上,席方平在幽冥地府看到的不是善恶终有报,而是暗无天日吃人的景象。 但是他心里还存有一丝念想,那就是阎王可以为悠悠苍生主持公道! 席方平重新出发,沿着路继续走去。 走着走着,席方平发现身边的路客黑影不断地变为实体,有断臂残肢的,也有四肢完好的,不过他们大部分都带着铁盔和护心镜。 看来想过金鸡山,没钱是真的过不去。 这些人经过两道关卡的折磨,一路木然的朝着前方走去,不和任何人攀谈。 又走了一会,众人聚集了起来。 原来前方是一处陡崖,有两条下去的路。 这路口有三个面目狰狞的黑脸鬼把守,其中一个黑脸鬼正在一个个询问众鬼的姓名。 每报一个姓名,另外两个守住路口的黑脸鬼的其中一个,就会让开路来,让那报了姓名的过去。 这两条路,一条黑漆漆的极为悠长,看似没有尽头。 而另一条却能明显的看到通向的山崖下,灯火辉煌,五彩斑斓,远远的甚至还能听到热闹的鼓乐声。 席方平慢慢的跟着队伍走上前,却发现先前和他一起的年轻女子一直在队伍前踌躇徘徊。 若不是自己将铁盔护心镜给她,想来老人也不会死,但是死的却一定是她…… 事已至此,席方平也不愿再回想,于是摇了摇头,凑了过去问道:“姑娘,何故在此徘徊?” 年轻姑娘见到是席方平,小声的对他说道:“公子,这两条路好像有蹊跷,我不敢走。” “蹊跷?”席方平往前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似乎那通向灯火辉煌之处,应该是条好路。” 女子摇了摇头低声回道:“我观察先前的鬼,不少都是大富之家,陪葬丰富,但是却被安排进了旁边的黑路。反而那些肢体残缺,甚至没有铁盔的鬼魂都被放进了另一条灯火辉煌之路。” 席方平听完也有些疑惑,只好猜测道:“到这里要报了姓名才能通行,也许是核查什么?” 可是已经到了这里,焉有不走之理? “且让我去问上一问!” 席方平跟着队伍继续前行,那黑脸鬼看到席方平,眉头一皱,问道:“你已经死了?怎么一股活人的气息?” 席方平只好解释道:“在下得了重疾,家人见活不了,就直接埋了,许是没死透呢。” 黑脸鬼又问道:“姓名?” “席方平。” 黑脸鬼翻了翻手里的册子,似乎是没找到想要找的东西,冷哼道:“这人就算死了都想多喘两口气,就没见过你这么上赶着急着死的。右边!” 接着,那条灯火辉煌的下山路向席方平敞开。 席方平没急着走,而是反问道:“我家应是给我烧足了钱,为何还让我走这条路?” 那黑脸鬼冷笑道:“就算了烧足了六斤三两纸钱,你这生魂还不在册子上,就老老实实去野鬼村吧!” 守门的黑脸鬼拿着鬼头叉,一叉扫向席方平。 席方平直接扫到,而后又被黑脸鬼踢了一脚,沿着路滚下了山崖。 这时,他才知道,没钱的,才会走这条路。 而山崖下灯火通明,鼓乐声声,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席方平一路滚下山崖,一头就撞进了所谓的野鬼村。 只见这里人山人海,载歌载舞。 席方平刚一抬头,就有几个伸出手,要拉着席方平一同跳舞。 席方平连连摇头,不敢跟任何人接触,闷着头使劲往前跑。 隐约中,他看到又有几人从山上走了下来,被跳舞的人群拉了进去。 等他走远了,却听见人群中传来凄厉的号叫,似乎正是刚刚拉人跳舞的地方。 席方平不管不顾的闷头乱冲,任何人伸手他都不理。 也不知跑了多久,席方平才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也看到有不少人从野鬼村中走了出来。 但是这些人都非常怪异,明显的能看出来很多手脚都是拼接的。 有的男人装了女人的手,有的女人装了男人的腿…… 但是先前那些肢体不全的鬼,一个都不见了。 “难道,这野鬼村就是迷惑别人,去抢别人手脚的?” 席方平想到这里,内心打了一个寒颤,若是自己被拉进了舞群,想必早已被肢解了吧。\ 席方平不敢多做停留,沿着路往前奔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城门,门上写着“酆都”两个大字! “终于到了!” 席方平满怀着希望,进了城就去找鬼判殿。 这鬼判殿就在酆都城中央,席方平到了鬼判殿,就去门前递诉状。 那当差的小鬼接过诉状,随口问道:“所告何人呐?” 席方平肃声道:“小人告远县城隍与会稽郡司贪赃枉法!” 小鬼一愣,当即将状纸收好道:“你且在此等候。” 过了没一会,小鬼过来传话,“崔判官喊你过审,你跟我来!” 席方平问道:“崔判官?不是阎王审吗?” 小鬼冷笑道:“大王日理万机,这种案子都是交给崔判官审的。” 席方平不明所以的跟着小鬼进了衙门,就见两边都是凶恶的鬼役,崔判官高居其上。 席方平进了衙门便跪了下来。 崔判官吼道:“堂下何人?” “席方平!” 席方平本以为崔判官接下来会问案,可万万没想到崔判官竟然直接下令打他二十大板! 鬼役将席方平按住,大板噼噼啪啪就是一阵乱打! 席方平大吼:“小人何罪?!” 崔判官却置若罔闻,任由鬼役笞打席方平。 席方平想到这些日遭遇的种种,才知道这幽冥地府和人间一样黑暗,不禁怒道:“挨打活该,谁叫小子无钱也!” 崔判官听到席方平的话更加恼怒。 “来人!给我拉下去受火床之刑!” 第123章 鬼欺人 崔判官说罢,就有两个鬼役把他揪下公堂。 只见东厢台阶上有架铁床,下面烧着熊熊烈火,烤得铁床火红火红的。 鬼役剥光席方平的衣服,将他提起来掼到火床上,又翻来覆去地揉他捺他。 席方平痛极了,筋肉都给烧焦了,巴不得早一点死去。 这样折磨了一个时辰左右,只听鬼役说:“行了。” 就把他扶起来,催他下床穿上衣裳,幸亏一跛一拐地还勉强走得动。 鬼役将席方平押回公堂,崔判官问道:“还敢再告吗?” 席方平凛然道:“大冤未伸,寸心不死,必讼!” 崔判官呵道:“你要讼什么?” 席方平回道:“我亲身所经历的,统统都要说出来!” 崔判官大怒道:“给我拖下去锯了!” 席方平便被两个鬼卒拉去,见那里竖立着一根木头柱子,高八九尺,还有两块木板平放在它的下面,木板上下血迹模糊。 鬼卒刚要把席方平绑起来,忽然听得堂上大声呼叫:“席方平!” 两个鬼卒立即把他押回堂上。 崔判官又问道:“尚敢讼否?” 席方平依旧回答:“必讼!” 崔判官喝领起来快捉去锯。 席方平被拉下公堂后,鬼卒用那两块木板把他夹住,然后绑在木头柱子上。 刚下锯时,他只觉得脑壳渐渐裂开,痛得忍受不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不哼一声。 只听见鬼卒称赞说:“壮哉此汉!” 大锯隆隆地锯到胸口,又听到一个鬼卒说:“此人大孝无辜,我们将锯子拉偏一点,别损坏他的心。” 席方平就觉得锯锋曲曲折折地往下锯,倍加痛苦。顷刻间,一身已裂成两半。 鬼卒刚解开木板,两半身子都扑倒地上。 鬼卒上堂大声禀报。堂上传下话来,让合成一身再去受审。 两个鬼卒将两半身子推合起来,拉着就走。席方平觉得身上那条裂缝,痛得好像又要裂开,刚挪动半步就跌倒了。 一个鬼卒从腰里拿出一条丝带给他,说:“这条带子送给你,以报赏你的孝行。” 席方平接过来扎到身上,这才让身体不再开裂,也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崔判官眯了眯眼睛,又问席方平:“尚敢讼否?” 席方平咬牙切齿道:“必讼!” 本以为崔判官会勃然大怒,再让席方平受刑,怎料堂上的崔判官突然哈哈大笑道:“汝志诚孝,不过你父亲的冤屈,我已经替你伸雪了。他现在已经投生在富贵人家,用不着你到处喊冤叫屈了。现在送你回家,赏给你千金家产,百岁寿命,总该满足了吧?” 说着,崔判官拿来一个册子,在上面写上判词,又盖了大印,然后令鬼役拿去给席方平过目。 席方平愣愣的看着判词,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崔判官又道:“你擅闯地府,其罪当诛。但念你至诚至孝,这些刑罚只是略施小惩。” 席方平听闻崔判官的话,当即跪下拜谢。 崔判官笑呵呵说道:“那远县城隍与会稽郡司之事,本官自会严查,你且回阳间等候结果吧。” 之后崔判官命两个鬼役带着席方平重返阳间。 然而这两个鬼役带席方平走的路,却不是席方平来时的路。 席方平不禁问道:“我们这是前往何处,为何不是我来时的路?” 带路的鬼役没好气的回道:“若是走回头路,那得耗费多长的时间?我们自有更便捷的通道。” 约莫走了半天,到了一处山崖。 幽冥地府暗红色的天空,配上悬崖下那滚滚血雾,显得极为诡异。 而那崖边有一座金银桥,那桥身是全是金子,而上面的台阶又都是银子。 这桥两侧有四樽神兽,看着有些像狮子,但是却又不尽相同。 入口处,席方平又见到了那位孟婆庄里的绝色女子,悬空倚着木杖闭目养神。 而金银桥下有六个圆洞,散发着各色光芒。 席方平看得不甚明白,开口问道:“这又是何处?” 鬼役笑呵呵道:“这里可以快速的返回阳间,待会跟着我们即可。” 说罢,另一个鬼役走到孟婆身边悄声问道:“孟婆大人,这人是否已经饮下孟婆汤?” 孟婆睁眼看了一眼席方平,随手往后招了一下。 这鬼役不甚明白,又问了一句:“这是崔判官钦点的犯人,还请孟婆大人明示……” 然而孟婆却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另一个鬼役上前把他拉了回来,低声道:“你他娘还想再死,跟你招了下手,意思就是让你带人过去,还他娘的问东问西。” 这两个鬼役低声言语,席方平听不真切,便出生询问:“可是有什么变故?” 鬼役随便摆了摆手说道:“无事无事,你且跟我们上桥。” 席方平被鬼役一前一后的推上桥,刚刚走到桥中间,鬼役突然钳住席方平的双臂,往栏杆上按去。 “你们这是作甚?!” 还没等席方平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鬼役推下了桥,掉入了一个圆洞之中。 席方平直觉眼前一片漆黑,浑身湿湿热热,又不知被什么紧紧包裹。 随后,席方平感觉自己被越裹越紧,头部都快被挤裂了。 深夜,远县一农户家中。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婴儿呱呱落地。 这婴儿起先哭了一阵,就不在哭泣,而是瞪着眼睛观察着四周。 这个婴儿,就是席方平! 席方平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他这才知道自己被崔判官和鬼差坑了。 根本没有什么沉冤昭雪,而是崔判官与会稽郡司、远县城隍等人沆瀣一气,见屈打不成,便起了诱骗的心思。 席方平轻信了崔判官的说辞,被骗至金水桥,投胎进了其他人家。 这婴儿的母亲满头大汗,虚弱的对席方平伸着手:“快,快抱过来给我看看我儿。” 接生婆小心翼翼的将席方平递给产妇。 产妇温柔的抚摸着席方平的脸颊,然而席方平此刻心里却是愤愤难平。 产妇看着婴儿紧蹙的眉头,不禁笑道:“你看看这小东西,这才刚生下来,就知道生气咧。” 第124章 死僧 远县城内,热闹的集市边有一个茶馆。 茶馆里坐着不少茶客,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 台上,斋图一把纸扇,一块惊堂木,有模有样坐着。 他额头上仅仅扎了一条绢布,想来龙角是已经锯掉了。 陈合呆呆的坐在台阶上看着斋图,而陈妙思则拿着抹布,手脚勤快的帮忙擦桌子。 胡初九拎着茶壶,微笑着给客人倒茶。 同时店里还有其他几个小二在帮忙。 斋图一拍惊堂木,朗声说道:“升官发财得得得,俩腿一蹬完完完。今天讲的故事叫《死僧》。” 本来还有些嘈杂的茶馆,顿时变得安静起来,都聚精会神的听斋图说书。 柜台上,茶馆女老板陆静娴低声问向吴安仁:“你说这一得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第一天来的时候,半夜就从他屋里传来锯子的声音,甚是诡异。” 这女老板约莫二十七八,相貌不说国色天香但也不差。 吴安仁摇了摇头道:“一得先生救了我跟巧云却不图回报,只是想做个说书人。这几日听他说书,却都是神鬼之事,且所言详实,不似常人啊。” 陆静娴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看向斋图更加好奇。 若不是她这表弟欠斋图一个大人情,她才不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拖家带口的在自己店里说书。 不过自从斋图来说书之后,店里的茶客明显的越来越多,陆静娴心中的些许不满也渐渐淡去。 台上,斋图摇着扇子侃侃而谈, “话说有一个道士外出云游,天色已晚只好投宿到荒野的一个寺院里。” “这寺院里看着像是住着人,但是道士左右敲门,却无人应答。他只好到大殿里找个蒲团,盘腿坐下休息。” “等到了夜里,周围十分安静,静坐的道士突然听到开门与关门的声音。” “道士猛然睁大眼睛,却看到一个浑身上下沾满血污的僧人走了进来!这僧人的头颅似乎被斩断了,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道士十分害怕,吓得不敢动弹。但是僧人好像没看见道士一般,径直登上了佛座,抱着佛像的头着了魔似的大笑。一直到快天亮才离去。” “道士一夜未睡,等僧人走了之后,他赶紧出去查看房舍,但是各个房舍都关的好好的。” “道士感到奇怪,不敢停留,天蒙蒙亮就跑到附近的村子里寻求帮助。” “村民们听完道士所讲的怪事,就一块来到寺院查验。” “等众人破开房门,就看到僧人被杀死在地上,房屋内的席子和箱子都被掀翻了。” “大家知道,僧人这是被盗贼劫杀了。既然僧人已死,那道士晚上见到的应该是僧人的鬼魂。可是这鬼魂为什么要爬到佛像上大笑呢?” “带着疑惑,村民们一起查看佛像的头,发现佛像头的后面有些微小的裂痕。” “于是有人用小刀挖开,发现里面藏了个布包。大家把布包拿出,一打开,里面竟然有三十多两银子!” “村民们就利用这些钱把僧人下葬了。” 茶客们听完,有人笑着说道:“谚有之:‘财连于命。’不虚哉!这和尚敛财守财,被强盗害了性命,强盗没找到银子,因为守住了钱财,他做鬼都抱着菩萨脑袋笑,真是滑稽可笑。” 又有茶客道:“佛曰:‘一文将不去,惟有孽随身’,说的就是这个僧人啊。” 第125章 地府金银说 有茶客高声说道:“这银子是好东西啊,不论活着死着,大家都想要。” 有其他茶客反驳道:“这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我看啊,还是及时行乐好些。” “也不尽然,若是没有银子,你如何行乐?” 茶馆里慢慢的开始讨论起守财好还是及时行乐好,场面好不热闹。 大家争辩的口干舌燥,茶水也多卖了许多。 争辩着,有人高声问向斋图:“一得先生,你对阴间鬼事多有了解。先生是否可以说说,这金银在阴间可有用处?” 斋图本来坐在台上看着热闹,接过这人突然发问,顿时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斋图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关于这幽冥地府能不能用金银,我倒是真有一些看法,不过大家姑且一听,不要尽信啊。” “这金银为何珍贵,乃是因为它们十分稀少,所以大家都愿意用它来交换货物。幽冥地府掌管生死轮回,因果报应,看似好像不会用到金银。但是呢,这鬼也都是人变的,阳间的家人每年会为死者供奉物品,这些物品到了阴间也就是货物。有货物,就有交换,有交换就可能诞生钱财的概念。而金银在阳间通用,在阴间为何不行呢?” 茶客听了啧啧称奇,不过还有人问:“先生此说太过荒诞,这阴间难道还有人专门挖矿炼金不成?” 斋图笑呵呵说道:“这幽冥地府的金银哪里需要有人炼制,帝王之家陪葬文化兴盛,离世的王侯将相哪个不是陪葬了众多的金银,地黄之家更是各陵都安置陪葬墓,规模宏大,金玉繁多。这些个东西,可是阳间眼巴巴的送往地府的。” 又有茶客问道:“照先生的说法,那我们这祭祀时烧的的纸钱岂不是都是无用之物?” 斋图摇了摇扇子,回道:“这位先生问到点子上了,要说我们阳间烧的纸钱,那也是有用的。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大家都知道盗墓贼吧” 众茶客点了点头,斋图接着说道:“这陪葬之金银对于地府来说也不稳定,经常遭受盗墓之徒劫掠。更有战乱时期,叛军设什么‘摸金校尉’一职,将帝王将相之墓挖掘殆尽,致使幽冥地府的黄金存量捉襟见肘。因此地府才有了纸钱之说。” “幽冥地府将金银收储起来,只发行纸钱。可是啊,这地府发纸钱,阳间也烧纸钱。大家想想,这不就乱套了吗?” 茶客不禁又问:“这有何难?那地府的纸钱做的跟阳间不一样不就行了?” 斋图笑道:“不错,这阴间的纸钱和阳间的确不同。但是阳间烧的纸钱就真的没用了吗?也不尽然。” “因为这纸钱也是人一张张剪出来的,所以有一定价值。再加上阳间家人供奉的祭品,地府会将它们按一定的比例兑换为地府的冥币。所以啊,烧些纸钱还有有用的。” 还有茶客问:“这人都死了,不用吃喝,要这么些个钱财有什么用?” 斋图想了想说道:“这做人苦,做鬼就不苦吗?想来这些钱财可以用来减轻在地府所受的痛苦吧……” 第126章 骗鬼 一日很快就过去。 茶馆女老板陆静娴清点了一下今日的入账,竟然比平日多了一倍有余,心情不由得大好。 晚上,茶馆的伙计回了家。 吴安仁和斋图等人也跟着陆静娴回家。 胡初九帮着陆静娴拾掇了一桌饭菜,众人聚在一块吃饭。 饭桌上,陆静娴随口问道:“一得先生,你白日里说的那些个鬼故事,都是真的吗?” 斋图嘴里吃着饭,随口回道:“真真假假我也分不清,都是看旁人写的,大家听个乐呵,莫要当真。” 众人又随口聊了几句。 吴安仁开口道:“先生已经安顿下来,我也该回乡了。我跟巧云准备明日一早就启程,在此跟各位提前告别了。” “吴兄要走?”斋图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然后从腰间掏出了一对龙角递了过去,“你把这个收下,你们二人一人一个,可保平安的。” 吴安仁接过龙角,疑惑地问道:“这是鹿角?可是看着又不像啊。” 斋图笑呵呵说道:“这个据说是龙角,能驱邪的,你当个挂件收着就好。”、 这两个龙角其实就是斋图额头上的那两对,第一晚住下来的时候,斋图就让胡初九帮忙给他锯了下来。 吴安仁拿着手里的龙角仔细端详,越发觉得这东西不是凡物,连忙推辞道:“此物太过贵重,在下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吴兄安心拿着,我也是意外得来的。” 两人又互相推辞了一番,这才让吴安仁收下。 陆静娴坐在一旁,狐疑的看着吴安仁手里的龙角,又看了看斋图的额头。 斋图刚来时,头上的裹布那是非常的厚。到了夜里,陆静娴就听到斋图屋里传来锯子的声音,第二天斋图的裹头布就变的只有一层了。 而现在,斋图又拿出了一对龙角,不禁让陆静娴浮想联翩。 众人吃完饭,一起帮忙收拾完碗筷,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深夜,陈妙思感觉到一阵尿意,揉了揉眼起了床。 床上胡初九和陈合仍在呼呼大睡。 陈妙思一个人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了下来,穿上鞋子推开房门摸着黑去茅房。 这夜星光点点,倒也勉强看得清路。 陈妙思刚走进小院,突然一个小石子从远处砸到了她的头上。 “哎呀!” 陈妙思吃痛,用手捂住了脑袋,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抬头看去。 “谁啊?” 只见屋顶上有个小男孩笑呵呵的拿着小石子,在手里一颠一颠的,“怎么,几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借着星光,陈妙思一眼就认出这是那个在北山镇被她当成羊卖给邱老爹的男孩鬼…… 陈妙思害怕男孩鬼来报复,又不想显得自己太害怕,于是壮着胆子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男孩鬼气呼呼道:“我被当成羊喂了三天,吃了三天的草,除非你也吃三天的草,不然我天天丢石头砸你!” 陈妙思的小脾气也上来了,气鼓鼓道:“有本事你就砸啊,本姑奶奶才不怕你呢!” 男孩鬼见陈妙思不怕,气的又扔了一个小石子。 陈妙思这次有所防备,灵巧的躲开了,还冲着男孩鬼做了个鬼脸,嘲笑道:“砸不到,砸不到,略略略~” 男孩鬼又砸了几次,均被陈妙思躲开了,但是陈妙思本来就是出来如厕的,这一折腾,尿意更甚。 陈妙思见男孩鬼还要砸,忙出声阻止:“慢!你这样砸来砸去烦不烦,我跟你讲,你用小石子砸我我是不怕的。我这人的最怕碎银子,你要是用碎银子砸我,我才会怕。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不然我就喊人了!” 男孩鬼气呼呼的道:“好,那我明日就用碎银子砸你!你等着!” 说完,男孩鬼就从屋顶上消失了。 陈妙思狐疑的左右看了看,“不会真信了吧……” 反正这个男孩鬼看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陈妙思也就没多想,赶紧小跑着去茅房。 小院西侧,斋图透过微开的窗缝,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陈妙思刚开门时他就醒了,因为绿瞳的缘故,斋图夜里也能看的很清楚。 见那屋顶的小鬼似乎没有恶意,斋图也就没多管。 第二日一大早,大家起床洗漱,准备去茶馆开张。 陈妙思拿着毛巾正在洗脸,突然一个硬硬的东西砸到了她的额头上,继而掉入水盆中。 “哎呀!” 陈妙思吃痛的叫了一声,却看到掉入水里的竟然是一块碎银子! 胡初九在一旁听到陈妙思的叫声,出生询问:“怎么了?” 陈妙思偷偷把碎银子抓在手里,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事,就是水溅到眼里了。” 随后,陈妙思又往旁边屋顶看了看,却也没看到什么。 斋图拿着毛巾顺着陈妙思的目光,看向屋顶,只见屋檐下面的瓦片内有着一道黑色鬼气。 斋图眼角一抽,心道:“不会真有这么傻的鬼吧……” …… 远县大街上,县里的游民陈东提着鸟笼哼着小曲儿在街上散步。 此时虽然天色还早,但是市集上的人群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这时,前面的医馆突然吵吵嚷嚷,只见一对夫妇抱着未满月的婴儿,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 这夫妇正是席方平投生的那一家人!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吧!” 妇人哀求的声音让人于心不忍,但是医馆的大夫无奈的摆了摆手:“不是我不想救,是老夫无能为力啊。你们啊,还是去找别人吧……” 见医馆大夫无能为力,夫妇二人只好另寻他处。 陈东好奇的走到大夫旁边问道:“老王头,这怎么个回事儿?” 王大夫摇了摇头道:“没满月的孩子,脉象虚弱,不思饮食。好似丢了魂一般,真真是回天乏术。” 陈东奇怪道:“就没什么汤药能治?” 王大夫叹气道:“这身体的病好医,脑子的病难医啊。” 说罢,医馆大夫就回了馆里。 陈东看着远去求医的夫妇,喃喃自语:“啧啧,丢了魂。不知一得先生会不会这招魂之法。” 第127章 屠铃 陆静娴的茶馆名叫《半日闲》,一大早上就已经聚集了很多茶客。 虽然半日闲的茶好喝,但是却不是这群人大早上聚在这的原因。 而是一些早上比较闲的人,想听斋图讲个故事再去做事。 胡初九给茶客倒好茶水,就有人在下面起哄道:“一得先生,快开始吧。我等待会还要做事呢。” 斋图打了个哈欠,心道这些铁杆粉丝真的是太闲了吧,大早起就来听故事,这样下去,他都怕自己的存货不够讲的。 “大家既然这么想听,那么今天就来讲一个叫《屠铃》的故事。” “名利二字一堵墙,高人俱在里边藏。有人跳出墙之外,便是神仙不老方!” 斋图拿着惊堂木啪的往桌上一拍。 “话说韩城有个人叫屠铃的学子,十分喜欢读书。” “但是都三十岁了,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又去赶考童子试,结果落榜。” “屠铃心里又惭愧又愤怒,一个人走到了少梁。当天便在寺庙里住了下来,白天跟寺里的老头陀喝酒。” “一日,屠铃漫步山间,看到一座古刹悬挂于岩石之下。屠铃逡巡而入,看到一个长相狰狞的和尚,坐在一个小房子里,手里拿着巨大的觥在喝酒。屠铃作揖询之,结果这丑和尚理都不理他。” “过了一会,丑和尚问:‘你能喝酒吗?酒量如何?’。屠铃回道:‘能喝,五斗就醉了’。于是和尚便递了一卮酒说:‘来试试这个。’屠铃接过喝了一半便昏昏欲睡。” “屠铃于是趴在桌子上,突然恍惚觉得自己站在巨大的宫殿之下。环顾东西两侧的房子,只见头戴红缨的人接踵而至。大堂之上的碧纱橱中,设有一座位,周围也没有帷幔。公案欹斜,尘坌黝黑。” “屠铃此时有点懵,看这里就如同朝堂一般。碧纱橱后面直通一个巷子,左侧有门。屠铃沿着墙走,进入一个通道。看到三四个带着红色头巾的官员走在前面,手里拿着几份公文,一边走一边交谈。” “待屠铃走进一个院落,看到东阶下面有数十个人,都被铁锁链捆住,或坐或站。又看到一个身穿囚服的老人,脖子、手、足都被木头捆住,仍和其他囚犯聊天。屠铃走进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族叔!族叔叫屠华,已经死了三年了!生前他仗着家里有钱,做了很多恶事。” “屠铃大惊,立刻上前问道:‘叔叔你仙逝许久,怎的竟然在此?而且叔叔犯了什么罪,竟然受如此重刑?’” “屠华也很吃惊:‘贤侄你又是从哪里来的?这里是阴曹地府啊!我生前罪孽深重,你也知道。如今下油锅上刀山,历经诸多苦难也算受了报应。我在阿鼻地狱受刑三年,如今服刑期满,该去轮回了。今晚二鼓时分,轮转王将升座视察囚犯。我们四十名鬼囚,都要在今天投胎到人间。我罪大恶极,阴司怎么折磨我都认了。奈何听闻已经给我定罪,罚我来生当个秀才!虽然我罪大恶极,但罚我当秀才,未免量刑太重,我不甘心啊!’” “屠铃听了顿时奇怪:‘叔叔你说这话不是埋汰人嘛!侄子我考童子试,考了十年都不中。若能考中个秀才,我死都瞑目了!叔叔如果来生是个秀才,应当祝贺才是!叔叔竟然称这是惩罚,这话谁听了都不信!’” “‘你没当秀才,不知当秀才的苦啊!你且稍稍等待。’族叔说道,又指了指大门,‘这里面就是轮转王视察囚犯的地方,等你看了之后,就知道缘由了!’” “屠铃便在此等候,又和族叔聊起了阴曹之事。” “突然烟雾弥漫,鬼火莹莹,又传来鼓乐之声,人声鼎沸,大门徐徐而开!只见公堂之上布满火炬,光亮的就如白昼一般!屠铃虽然不能进公堂近观,但在门槛外也能窥视一二。” “这时有蓝面鬼高唱报名,鬼囚便遵名鱼贯而入。又见月台下面架了一个大轮。各个囚犯听完判决后,便被推上大轮。顿时电转飚驰,有的变成了人,有的变成了畜生。” “最后只剩下族叔屠华,轮转王询问了一会便愤怒甩下令签!有牛鬼大声宣布裁决,族叔被庭杖打过之后,堂上扔下银雀攒花顶一枚,金镶百迭襕衫一袭。待族叔穿好,便被推下转轮。” “屠铃看的清楚,想到自己努力读书却屡试不中,罪大恶极的叔叔却可以当秀才!顿时怒火中烧,势不可遏!瞪着眼睛大声喊道:‘屠华罪恶滔天,不该赏他做秀才!’” “屠铃快步冲上台阶,有长臂鬼挡住他喝道:‘何人如此莽撞!擅闯大殿意欲何为!’” “屠铃辩解道:‘我叔叔是个罪大恶极的罪人,你们竟然判他来生做个秀才,这判的不公平!我今日一定要辩个明白!’” “小鬼听罢,哈哈大笑:‘你说的是屠华吧?你以为当秀才是善报啊,你这是大错特错!你知道闺中处女吗?只能虚度年华直到白首,以处女之姿老死在空房之中!享受不到天伦之乐,生活中些许小事也招致世人背后嚼舌根。那些秀才更是如此啊!你这糊涂东西还敢在此狺狺狂吠,想扰乱阴律吗!’说罢便把屠铃推倒在台阶之下。” “屠铃跌倒在地,恍惚突然惊醒!只见晓雾凝寒,太阳还未升起。再看古刹竟然消失不见了,遍地除了荒草再无他物,自己只是摔倒在乱石之上而已。细细思考刚才‘秀才’‘处女’的说法,突然大彻大悟。“” “后来这屠铃就剃度出家做了和尚,整日念念叨叨旁人听不懂的话语。” 债图说完,有茶客就反驳道:“先生这话说得,做个秀才岂不是比我等当个行商强吗?” 斋图摇了摇扇子说道:“秀才,钝物也。这世间的圣贤规矩不是专门为秀才所设,但是秀才一旦犯了一丁点错,则会被众人唾骂。” “而且一旦当了官,又有几人敢称自己可以当个清官?所以当了秀才可真不是福报,还不如各位赚点小钱,回家抱着婆姨睡觉舒坦。” 斋图这番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这时,游民陈东走到台前,问向斋图:“先生,您知晓这么多阴阳之事,可知招魂之法?” 斋图一愣,打量着陈东,疑惑道:“小哥打听这个干什么?” 陈东便将医馆外所见之事告诉了斋图,又说道:“我观那夫妇可怜,所以想帮忙问问,若是先生有办法,也算是功德一件。” 陈东的话,众茶客听在耳中,一个个都将目光投向了斋图…… 第128章 斋图皱眉思索了一下,这小儿失魂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民间而言,南北两地的叫魂方法虽然不一样,但是大多异曲同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于是债图开口说道:“有个简单法子,等晚上的时候,你让他妻子拿着婴儿的衣服搭载肩头,在衣服里裹上红枣,当叫魂人。” “让丈夫呆在家里当应答人。叫魂人在房子外面,先面向西方叫三声:‘某某回来!’,应答人回复‘回来了!’” “叫三次后,叫魂人转身往家走,每走一步叫一次,应答人紧随其后回答一次。一直边叫边走到孩子面前。” “然后叫魂人取下搭在肩头的衣服在孩子头顶转一圈,再取出红枣放在小儿嘴角即可。” 陈东好奇的问道:“就这么简单?” 斋图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么简单。若是一般的小儿丢魂,此法即可奏效。若是不成,你让他们来东街找我。” “好嘞~” 陈东这人虽然整日游手好闲,但是也是个热心肠,知道了法子也不耽搁,就去街上寻那对夫妇去了。 这件事只算是一个小插曲,大家听完故事,大多人都离去忙活自己的生计去了。 胡初九和陈妙思收拾着茶碗,突然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到胡初九面前,递过来一张信封。 胡初九下意识的接了过来,那书生扭头就跑开了,也没多说一句话。 “这是个啥?” 胡初九看着手里的信封,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随手插到腰间继续忙活。 一天很快过去,收拾完店铺,几人就回东街的房子里准备晚饭。 饭桌上,胡初九才又想起来白日那个书生递给自己的信封。 “先生,今天有人给了我这个,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胡初九把腰间的信封掏了出来,这信封已经被挤压的皱皱巴巴了。 “信?”斋图接过来随手拆开,只见上面写着六行小字,“念念不忘心己碎。二人何时能相会。寒山寺前牧黄牛。口力二字与刀配。双目非林心相许。您若无心先自飞。” 陆静娴听完就知道这是一首字谜,而且是用来表白的。 念念不忘心己碎——将念字的心字底出掉是今。 二人何时能相会——将“二”和“人”两个字相结合是天。 寒山寺前牧黄牛——牛位于寺的前面是特。 口力二字与刀配——“口”,“力”,“刀”结合成一字是别。 双目非林心相许——仅仅取“双”和“林”的单边,加上心字是想。 您若无心先自飞——“您”去心就是你。 所以谜底就是:“今天特别想你。” 胡初九虽然活了四五百年,但是却一直跟着狐狸瞎混,没正经念过书。 听完字谜却是一头雾水,只好问道:“先生,这是啥意思啊?” 这种简单的字谜斋图自然也能猜出来,于是开口说道:“这是个字谜,特别简单。我来跟你分析一下啊。” “这念念不忘心己碎,就是忘字去掉心,就是亡。” “二人何时能相会呢,就是将‘二’与‘人’结合,答案就是夫。” …… “所以啊,这封信的意思就是‘亡夫特别想你’。” 陆静娴本来在慢悠悠的喝粥,接过听到斋图的解读,顿时一口气没接上来,呛得直咳嗽。 胡初九听完却汗毛直竖,吓得耳朵都立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陈妙思看到胡初九的狐耳,连忙站起来将她的耳朵捂住。 好在陆静娴呛得直流泪,没有看到胡初九的异状。 胡初九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将自己的耳朵收回,颤颤的小声说道:“我,我也没有亡夫啊……” 陆静娴用力拍了怕自己的胸口,这才顺过气来,安慰胡初九道:“先生逗你呢,这是有人在调戏你,那人是谁啊?” 胡初九摇了摇头,“没看清,那人递给我扭头就跑了,只记得是穿蓝衣服的。” “把信给我看看。”陆静娴伸手将信接了过来,反正看了一下,“怪了,也没个署名。” 陈妙思在一旁脆声道:“这人一定是个呆头大鹅,连名字都没写。” 斋图哈哈大笑:“对,小妙思下次在看到那个人,记得记下他的样貌,让我跟陆掌柜帮忙长长眼,看看配不配的上的胡姐姐。” 陆静娴听完一愣,惊讶的问道:“你们不是夫妇?” 斋图夹菜的筷子顿时僵在半空,满头问号,“我们什么时候说我们是夫妻的?” 陆静娴尴尬的说道:“是吴安仁跟我说,先生是带着妻子儿女逃难出来的。而且为了救他,先生不惜将自己的妻子抵押给骗子。而且还骗他说妻子是仆从,他心里都记着先生的帮助呢……” 得,全是误会…… 斋图满头黑线,万万没想到吴安仁的脑补能力这么强…… 就在此时,外面的叫喊声打断了屋内尴尬的气氛。 “一得先生在家吗?!” 斋图听到叫门声,起身去开门。 只见一对夫妇抱着婴儿,神情焦急。 而在后面还跟着陈东和一些脸熟的茶客和几个邻居。 斋图一看就知道,这是喊魂失败了,眼前这对夫妇应该就是苦主,后面都是跟着看热闹的。 见到斋图开门,陈东立刻对夫妇说道:“这位就是一得先生。” 夫妇听完当即下跪磕头道:“一得先生,求你救救我儿吧!” 斋图问道:“依着我的法子做了?” 陈东当即附和道:“照着先生的法子做的,这小儿一点起色都没有。” 斋图眨了下眼,眼睛虹膜上的淡淡绿芒一闪而过。 果然看到这婴儿身上阳气微弱,有魄无魂。 若是大人勉强还能喂吃喂喝,这小儿怕是撑不了太久。 斋图当即回头问道:“陆掌柜,家里有没有清香?” “有!” “给我拿三根点燃!” 然后斋图又问向夫妇:“你们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这位母亲回道:“小名狗剩儿,大名还没取。” “好,二位别急。” 过了一会,陆静娴将点燃的清香拿了过来。 斋图接过清香,用两手的中指和食指夹住香杆,大拇指顶着香的尾部,然后将香安置在胸前。 调动些微神力,口中念念有词:“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河边野外,庙宇庄村,公庭牢狱,坟墓山林,邪术所迫,失落真魂,今请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收查此地狗剩儿真魂。 三魂已失,七魄留存。一曰胎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收回附体,筑起精神。 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急急如律令!” 围观的众人只见斋图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紧接着一阵阴风袭来,斋图手里的三根清香急速燃尽。 斋图就见到一道白影从空中划过,飞入婴儿体内,婴儿顿时大哭起来。 围观的众人啧啧称奇,然而斋图却紧皱眉头。 刚才那道白影,分明是个大人模样,而且,有些眼熟? 第129章 天生神童 孩子母亲看到婴儿开始大哭,顿时大喜,也顾不得周边人数众多,直接当众喂奶。 席方平的鬼魂刚回到身上,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疼痛。 感觉到最重有柔软的东西,而且还分泌出甘甜的汁水,不自觉得就允吸了起来。 斋图皱眉定睛看向婴儿,眼底绿芒更盛,只听见婴儿心底的欲望声传入斋图脑海:“我席方平不服,就算死,也要一直告下去!” “你怎么转生成婴儿了?”斋图惊讶的问道。 那婴儿听见斋图的话,当即顿了动作,眼睛瞪的大大的转头看向斋图,声音稚嫩且不流畅的开口说出了话:“先生?” 在场的众人,包括孩子的父母顿时都惊呆了,谁能想到没满月的孩子尽然能口吐人言? 席方平见到斋图十分激动,还想再说话。 但是斋图见周围人多眼杂,急忙制止道:“你还很虚弱,莫要多说。” 然后斋图又看向这对夫妇道:“你们二人今晚就在这休息吧,我还有话对你们说。” 说罢,就推着二人进了屋,随即对外面的围观群众摆了摆手,“散了吧,散了吧。” 进了屋,斋图立刻将门拴上。 这对夫妇有点不明所以,连忙问道:“先生,我儿这是……” “嘘,人多眼杂,我们进屋再说。” 斋图将夫妇领入自己房间,又让胡初九把住门口。 陆静娴虽然很好奇,但是却没有多问,自己默默回到了屋里。 “你们别怕。” 斋图怕吓到这对夫妇,只推说他们的儿子前世是自己的好友。 “你们夫妇二人且到偏房等一下,我想跟好友叙叙旧。” 这对夫妇将信将疑,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房间。 斋图这才问向席方平:“方平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席方平看到先生,愤恨的将自己的遭遇详细的说了出来,听的斋图是眉头直皱。 可是如今席方平已经转生成为婴儿,若是想回到自己的肉体,那这个婴儿就一定会死。 门外,陈妙思好奇的跑到胡初九旁边,趴在门口偷听。 突然,屋顶上又砸过来一颗碎银子,正中陈妙思的后脑勺。 陈妙思吃痛,捂着脑袋,凶巴巴的回头瞪了过去:“是谁?!” 胡初九好奇的问道:“小妙思,怎么了?” “有人砸我……”陈妙思嘟囔着嘴说道。 胡初九看了看脚下,蹲下来从地上捡起一颗碎银子,“难不成是这颗银子?” 陈妙思看到银子两眼放光,伸手就夺了过去,“我的,砸了我就是我的。” 这时她也猜到,一定又是那个男孩鬼干的。 斋图听到门口的动静,灵机一动,“我有办法了,你且等等!” 当即,斋图就打开了房门,眨了下眼开启绿瞳。 果不其然在瓦片下发现了男孩鬼的踪迹。 男孩鬼见到斋图,看到他眼底的绿光,有些害怕,悄悄的挪动身形想要逃走。 斋图察觉男孩鬼的企图,当即调动神力伸手念到茅山拘魂术:“元始上真,双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尔神明,拘吾掌心!” 一道神光从斋图身上发出,将男孩鬼包裹,收入斋图掌心。 斋图转身就回到屋里,并对胡初九吩咐到:“别让人进来。” 男孩鬼在斋图掌心瑟瑟发抖,斋图柔声道:“你别怕,我不会害你。我且问你,你想不想投生成人。” 男孩鬼颤颤说道:“我当然想,可是想入轮回哪有这么容易……” 斋图道:“眼前就有个机会,看到床上的婴儿了吗?可愿重生为他?” 男孩鬼大惊:“不可不可,这岂不是鸠占鹊巢?” 斋图看向席方平说道:“这婴儿体内的魂魄是被判官陷害推进去的,而不是正常转生。而且他在阳间本身还有躯体,所以不算鸠占鹊巢,不信你亲自问问他。” 男孩鬼不可置信的问道:“当真?” 婴儿席方平一字一字的说道:“是的,我本是席府的公子,若是回去,这婴儿必死。” 斋图说道:“怎么样,我让你进这婴儿的身体,而我的朋友也能回到自己的身体,这对夫妇也不会损失自己的孩子,这事对大家都好,你愿意吗?” 男孩鬼想了想说道:“轮回转世困难重重,你若真能让我重生为人,我愿意。” 斋图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斋图将另一只手抵在婴儿头顶,调动神力念咒:“元始上真,双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尔神明,拘吾掌心!” 只见一道神光,将席方平的灵魂也拘了出来,婴儿顿时没了气息。 斋图马上又将握有男孩鬼的手抵在婴儿头顶念道:“元始上真,双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尔神明,与形长存!” 神力推出,男孩鬼被推入了婴儿的躯体,婴儿咳嗽了两声,又恢复了生机。 斋图对婴儿说道:“从此,你就是重生为那对夫妇的孩子了。但是今日重生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知道吗?” 婴儿点了点头,脆声说道:“知道了。” 斋图又叮嘱道:“还有,话也少说。” …… 斋图将婴儿送还给那对夫妇,然后对席方平说:“你且自己回去吧,别再去闯地府了,别让你母亲太过操劳。” 席方平愤恨道:“可是大冤未伸,我不服啊!” “你再这样折腾下去,会死的!难道你想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这是不孝啊!” “可……” 席方平还想要说话,直接被斋图打断,“地府贪污腐败还有秦世禄的事我管了,阳间的事,你应该去考取功名取得权势,方有能力肃清朝纲。” 席方平瞪大了眼睛看着斋图:“先生你是说,你要管地府贪污腐败的事?” 斋图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倒要看看到底是阎王手下的官儿不行,还是阎王本来就放纵他们如此横行!” 斋图又想到曾经雨碌客栈的红衣女老板对他说的话。 “杀阎王!” 至于红衣女掌柜为什么要杀阎王,斋图猜测很可能与地府的贪污腐败有关。 斋图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利用三十六官将咒请过一次天神的神光外,就从来没见过其他天神。 反倒是地上的阴司都快见了个遍。 再联想到一个小小城隍都敢明目张胆的徇私枉法却不担心上神处罚,这件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第130章 见色起意 话说另一边,东方老赢骑着马,背着沈香玉一路奔波。 夜里修炼法术,白日赶路,好不疲惫。 是夜,东方老赢在野外破庙留宿,此时距离荣县已经不远,然而东方老赢却还不知斋图根本没有回到荣县。 给沈香玉铺了稻草又盖了外套后,东方老赢带着天星剑独自上了屋顶修炼。 “目不乱视,神返于心,乃静之本。夫妄念莫大于喜怒,怒里回思,则不怒,喜中知抑,则不喜,种之皆然,久而自静。静而行闭息之道。闭息者,夫人之息,一息未际,而一息续之,今则一息即生,而抑后息,后息受抑,故续之缓缓也。久而息定,抑息千万不可动心,动心则逐于息,息未止而心已动矣。始而有意,终于无意,起初用意引气旋转,由中而达外,由小而至大,数至三十六通,乃至收回,由外而旋内,从大而至小,亦数至三十六通,复归太极而止,是为一周天也。” 东方老赢闭上双眼,天星剑悬于头顶,天地灵气不断地由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汇入东方老赢的身躯。 若是燕赤霞在此,一定会大为惊讶,因为这种修炼速度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好像东方老赢天生就对灵气有亲和力一般。 东方老赢此刻已经入定,却不知破庙里,墙角的破草堆中悄悄钻出了两只狐狸,这草堆下竟然有个地洞。 这两只狐狸摇身一变,化作了两个俊俏的白面书生,一人头上绑着蓝色的发带,一人绑着白色的发带。 其中绑着蓝色发带的狐妖慢悠悠走到了沈香玉旁边,色迷迷的闻了一下说道:“我就说有美女的味道吧,你还不信。” 而白带狐妖舔了舔舌头,摸了一把沈香玉的脸蛋:“啧啧啧,没想到这荒山野庙还能碰到如此绝色的美人儿。这胸,这屁股,怕不是要爽翻了。” 屋顶上,沈绛雪有所察觉,控制着天星剑脱离东方老赢得灵气漩涡,朝着庙内飞去。 两只狐妖正欲行不轨之事,天星剑飞速朝而妖刺去。 狐妖察觉到异样,扭头看到天星剑袭来,连忙闪躲。 沈绛雪堪堪只刺破了一只妖怪的衣服。 “飞剑!”蓝带狐妖大惊,这是才察觉到周围的灵气流动似乎很诡异,“附近有高人,撤!” 说罢,蓝带狐妖一阵烟变成了狐狸钻进了来时的洞里。 白带狐妖眼睛瞟了一下沈香玉,当即往门外跑去。 沈绛雪见跑了一个,只好飞剑刺向白带狐妖。 帮当一声,沈绛雪感觉自己刺中了木头一样。 在一看眼前,那白带狐妖竟然真的变成了一节木桩。 沈绛雪心道不妙,急忙甩开木桩。 却见真的白带狐妖拿了一个大布袋往沈香玉身上一套,沈香玉的身形竟然缩小的跟狐狸一般大。 而这支白带狐妖将布带往洞里一扔,自己一阵烟也变成了狐狸钻了进去。 沈绛雪大惊,飞身进洞追去,怎料洞里蜿蜒曲折,她这柄天星剑插在里面动弹不得,只好退了出来。 东方老赢在沈绛雪离开时就有所察觉,他就立刻运功收气,可是等他赶来,狐妖还是都逃走了。 沈绛雪十分焦急道:“东方大哥,姐姐被两个狐妖掳走了,钻进了下面的洞里!” 东方老赢快步查看稻草堆里的地洞,只见这洞口只有人头宽,十分窄小。 天星剑横在一旁,十分焦急,“怎么办?” 东方老赢打开燕赤霞给他的咒语册,开始翻找,同时安慰沈绛雪道:“别急,我们立刻追上去来得及……找到了!” 说罢,东方老赢合上册子,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枚铜钱,双手夹住,口中念念有词:“天乙追摄,指点迷踪,去!” 念罢,东方老赢将铜钱往天上一抛,铜钱像是被线牵引一样,朝着一处飞去。 “这边!”东方老赢伸手接过铜钱,抓过天星剑夺门而出,运转轻功朝铜钱刚刚指向的方向飞去。 走一段路,东方老赢就用铜钱测一下方位,由于狐妖的地道过于曲折,东方老赢好几次都走错了方向,耽搁了一些时间。 荣县城西乱葬岗下的地洞中,两个狐妖又化为了人形,将沈香玉从布袋中放了出来,躺在土台上。 这地洞颇大,就像人类的房子。 青带狐妖呵斥白带狐妖:“你把她带回来,怕是要惹祸上身啊!” 白带狐妖则不以为然:“我们如此隐蔽,又在地下,还怕了他不成?” 青带狐妖叹气道:“你是忘了上次被掘坟的事情了吗?这荣县就有我们惹不起的存在。” 白带狐妖轻蔑道:“我早就打听过了,那人早走了。再说这荣县已经一团糟,就连城隍都没空管我们,还怕个什么?” 就在二妖争辩时,沈香玉突然睁开了眼睛,只见她的额头血咒再次浮现,双目无瞳发出红色血光。 腾的一下,沈香玉直着身子弹起,双手准确迅速的抓住了二妖的脖子。 两个狐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香玉单手提起,掐的二妖瞪大了眼睛,嘴角口水直流。 沈香玉如同一个木偶,张开嘴巴就隔空对着狐妖吸了起来。 只见一缕缕精气从狐妖身上飘出,被沈香玉吸入口中。 很快,这两个狐妖就变得面色苍白,继而现回原形,耸拉着脑袋死掉了。 沈香玉将两个狐狸尸体往地上一扔,表情木讷的朝着其他洞穴走去…… 东方老赢兜兜转转,终于追到了城西乱葬岗。 “乱葬岗?” 东方老赢一眼就认出来这里是他第一次见到先生,并向先生拜师的地方。 “难道是此地的狐妖作祟?好啊,先生放你们一条生路,没想到竟然还敢害人!” 东方老赢将天星剑一横脱手而出,剑身在他身前凌空旋转。 “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去!” 天星剑急速飞出,对着乱葬岗的地面一剑射去。 砰! 天星剑如同大石砸入泥坑,激起了漫天尘埃,单凭剑势竟然就将整个地面撞出了一个大坑! 第131章 救人 “何人在此造次!” 夜色下,一声暴呵,一个锦衣老妇人,提着拐杖从地底飞了出来。 紧接着,又有十几个男狐妖飞了出来,站在老妇人身后。 东方老赢收回天星剑,怒呵道:“快点把你们掳走的女子交出来,否则我剿了你们的老窝!” 老妇人眯了眯眼睛,厉声呵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我青丘狐族行事用不着你管!”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东方老赢握住天星剑竖在眼前,然后掏出小册子看了一眼,大声念出昆仑剑盾术:“赏善罚恶,出幽入冥。来护我者,玉女六丁。有犯我者,自灭其形。吾令所行,无功不克,急急如玄女律令!起!” 随着咒语的念出,灵气从东方老赢体内涌向天星剑,随后一道道锋利的剑气从天星剑上飞出,形成六十四份剑芒在东方老赢头顶旋转。 剑芒凝实的程度,不逊于燕赤霞的飞剑,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明亮。 老妇人将木杖重重往地上一锤,不屑道:“年轻的术士,不自量力!” 修行没有捷径可走,东方老赢这幅年轻模样,老妇人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孩儿们,给把他的手脚卸了!” 老妇人一声令下,她身后的男狐纷纷跳起,胯下竟然变出一只只马来。 男狐骑着马,或提着砍刀,或拿着弓箭朝着东方老赢冲来。 而东方老赢头顶的剑芒感应到这些狐狸袭来,纷纷自动飞出,如同电光一样射向狐群。 男狐们拿各自的兵器抵挡,却见剑芒闪过,这兵器都跟纸糊的一样。 只听噗噗的穿刺声夹杂着狐狸的惨叫声,一只只巨狐被剑芒斩死。 老妇人大惊失色,没想到东方老赢年纪轻轻,法力竟然这么高强。 “孩儿们,撤回来!” 老妇人喊罢,立刻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屈指一弹冲着东方老赢飞去。 东方老赢横剑一劈,瓷瓶被削成两半,爆出来大片的粉色烟雾。 “糟了!” 这熟悉的一幕,正是胡初九当初暗算斋图用的手段! 东方老赢连忙屏住呼吸,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东方老赢的眼中,他此刻正站在水面上,头顶是碧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 水天一色,一望无际。 老妇人看着在原地茫然失措的东方老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后伸出手,她身后的男狐立刻递出一把砍刀。 老妇人便提着砍刀,一抬脚就朝着东方老赢飘去。 东方老赢闭上了眼睛,试图用听觉分辨周围的动静,但是却发现静的可怕。 这时,他脑海中响起了沈绛雪的声音:“东方大哥,感受剑的方向!” 接着,天星剑突然带着东方老赢的手指向正在飘来的老妇人。 东方老赢当即会意,昆仑御剑术脱口而出:“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去!” 天星剑激射而出,随着爆裂破空声,周围尘土飞扬。 老妇人胸口被爆出了一大片血洞,僵立在半空,愣愣的看着东方老赢。 而东方老赢这边的幻境也随着老妇人被击中,被瞬间破除。 老妇人的口中流出大量的鲜血,“你怎么可能看得到……” “我看不见,但我的剑能看见!” 东方老赢收回天星剑,从老妇人身边走过。 老妇人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只佝偻的老狐狸。 周围的男狐见状立刻四散而逃。 东方老赢走到自己打出的大坑旁,看到地下已经露出了错综复杂的地道,宛如宫殿一般。 “天乙追摄,指点迷踪!” 东方老赢再次抛出铜钱,铜钱落地滚入其中一个地道,他便持剑纵身跟着铜钱跳下。 幽暗的地道中,竟也不是很黑,房室里都有着夜光萤石做照明。 东方老赢七拐八拐,遇到两个长着狐耳的女子蜷缩在角落里,当即用剑指向她们问道:“掳掠的女子藏在哪里了?” 女狐妖指了指里面说道:“就在这前面,第五个洞口左转……” 见这两个狐妖唯唯诺诺,东方老赢也不是嗜杀之人,当即收剑往里面赶去。 经过三个路口,就看到前面有两个男狐提着刀紧张的看向东方老赢:“来者何人?” 东方老赢冷哼道:“交人不杀!” 两个男狐对视了一眼,提着刀就朝着东方老赢砍来。 东方老赢也不含糊,立刻祭出飞剑术。 “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 天星剑飞射而出,斩下了两个狐妖的头颅,二狐变成原形倒在血泊中。 男狐妖的阻拦,东方老赢更确定了沈香玉就在前面,一路又斩了几个狐妖,终于到了女狐妖说的房室。 东方老赢走进房室,却见一双双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这间房室极大,里面竟有一百多名女子! 每个女子都只穿了极少的衣服,脚下锁着铁链,身上更是布满瘀痕! “你们……都是人类?” 东方老赢一路都问的是狐妖掳掠的女子在哪,而眼前的一幕不说自明。 “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东方老赢当即拿着天星剑将女子脚下的铁链一根根斩断。 “你们跟我来!” 随后,东方老赢带着这些女子迅速原路返回,送至地面之上。 “你们沿着这个方向跑,这是荣县的方向!” 东方老赢指着荣县的方向说道。 “多谢恩公!”被救的女子纷纷跪谢,还有有女子问道:“恩人,不知高姓大名,我等会去定为您供奉长生牌!” 东方老赢回道:“不必了,若是非要供奉,便奉我师傅一得先生之名吧!” 说完,东方老赢再次返回洞穴,不停的用铜钱占卜沈香玉的位置。 地上的女子也不敢停留,聚在一块朝着荣县跑去…… 东方老赢在洞穴中穿梭,期间有不少狐狸化为原形,惊叫着从东方老赢身边跑过,冲着外面跑去。 对于这些狐狸,东方老赢也不理睬。 不过,奇怪的是,沈香玉的位置似乎一直在变,而且一路上不停的出现奇怪狐狸的尸体。 这些狐狸山上没有伤口,却如同被人榨干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东方老赢加快了占卜速度,继续朝洞内走去。 终于,东方老赢在一个房室内发现沈香玉。 沈香玉面色安详的躺在地上,而她的周围,竟然躺着六七个狐狸尸体! 第132章 闯城隍 东方老赢立刻上前查看沈香玉的状态,将手搭在她的脉上,眉头紧蹙。 沈绛雪忙问道:“怎么样,姐姐她没事吧。” 东方老赢摇了摇头道,对着天星剑说道:“你姐姐她的脉象竟然变得更为凝实有力,有点古怪。这满地的尸体,该不会是……” 环顾四周,地上的男狐虽然没有外伤,但是一个个却都形容枯槁,显然是被吸食了精气。 沈绛雪焦急道:“一定是那蜈蚣精对姐姐做了手脚,我们还是快点去找先生吧!” “好!”东方老赢当即背起沈香玉快步朝着洞外走去。 “也不知道先生去了哪里。” 等东方老赢返回地面,又掏出了腰间的铜钱,对着空中一抛,“天乙追摄,指点迷踪!” 在这次东方老赢尝试使用法术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竟然足以支撑这么多法术,而且用的十分顺手。 只见铜钱飞出,却不似先前一样为东方老赢指点方向,而是悬在空中不停的震颤。 东方老赢身上的灵力疯狂的被铜钱抽取! “怎么回事……噗!” 一口鲜血从东方老赢口中喷出,他急忙割断自己跟铜钱的联系。 只见铜钱在空中轰炸炸开,爆成齑粉散落空中。 东方老赢护住沈香玉,双膝跪地,单手支撑,大口喘着粗气,往地上呕了一大口血。 “先生之行踪……果然不是我辈可以窥探的……” 沈绛雪关切的问道:“东方大哥,你怎么样?” “无事,只是真气逆行,修养一下就好。不过我占卜不了先生的行踪,也不知先生回了荣县没有。” 沈绛雪说道:“先生是跟许河一路,或许找到许河就能找到先生!” “不错!绛雪真是冰雪聪明!” 沈绛雪的话,让东方老赢豁然开朗,他立刻占卜许河行踪。 这次果然十分顺利,铜钱朝着城东飞去。 “是渔村的方向,许河应该是回村了。” 东方老赢将沈香玉放下,盘腿调息了一下约莫半个时辰,然后背着沈香玉朝着渔村赶去。 路上,东方老赢觉得自己的气息已经顺了,然后掏出了燕赤霞给他的小册子翻了翻。 “昆仑御剑术,试一试。” 东方老赢纵步飞起,口中念道:“华盖静覆,我形不式。我气浩然,悠然寰域。” 天星剑脱手而出,飞到东方老赢脚下,托着他往渔村方向飞去。 东方老赢越飞越高,地上黑压压的树林在眼下飞过,银色的月光给东方老赢背上的沈香玉披上了一层银沙。 天色渐渐亮起,当东方老赢飞到黑水河边时,地平线上,第一缕晨辉散落,照的黑水河波光粼粼。 许河一大早起来就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 自从他从邬镇邬镇回来,得了许多馈赠,手里宽裕了很多,就购置了一些田产,再也不去打渔了。 许河的妻子从屋里拿着窝头追了出来,“老许,你给我吃了饭再出去!最近都瘦了!” 许河笑呵呵的接过窝头往怀里一揣:“现在还不饿,等会再吃。” 许河妻子上手就扭住许河的耳朵,“看把你能耐的,嫌我做的饭不好吃是吧,就算你有神仙朋友,那你不也还是要吃我做的饭!” 这是,东方老赢披着晨辉的金光从天上飞下,落在许河面前。 “许大哥,先生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东方老赢焦急地问道。 许河看清来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懵懵的回道:“先生在远县没回来。” “还在远县?”东方老赢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先生没回来,“那先生身边可还有人?” 许河回答道:“那位胡姑娘还有两个小乞丐跟着先生,其他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胡姑娘?”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背着沈香玉再度跳上天星剑御空而行,朝着远县飞去。 许河妻子看着飞走的东方老赢,当即跪在地上跪拜,“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许河看着妻子笑着说道:“拜什么拜,都是自家兄弟。” 许妻看向许河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崇拜的目光…… 远县城内。 斋图送走席方平,向陆静娴借了一把清香,就带着胡初九连夜走到城隍庙前。 胡初九有些蔫不拉叽的跟在斋图身后,“先生,您让我跟着干嘛……” 斋图带着胡初九走进了城隍庙大殿,跪在蒲团上说道:“若是我醒不来,就替我收尸。” 说罢,斋图点燃三根清香,用两手的中指和食指夹住香杆,大拇指顶着香的尾部。 然后将香安置在胸前,香头平对城隍神像道:“天灵灵,地灵灵,拜请远县本地城隍神。本人斋图在城隍庙前,今夜以三柱清香,化做百千万亿香云,朵朵五彩祥云,叩请城隍神,脚踏祥云到此坐镇。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无虚不现身,恭请速速降临来也。” 祈祷完毕,斋图在举香齐眉,然后再拿回胸前,重复拜了三次。 胡初九就见斋图如同睡着了一样僵立在原地不动。 周围依旧灰暗寂静。 远处,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跟着斋图。 这人却是在金华县见过的米正阳,自从斋图从县衙越狱后,米正阳一直跟踪着斋图的踪迹。 米正阳远远的看着城隍大殿内的情况,耳朵动了一下,竟然将大殿内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他喃喃自语道:“本以为东方老赢是我此次南下最重要的收获,没想到这江湖之外还有这等玄妙的事情,真是奇哉怪哉。我那兵器谱便不再编排了,人间兵器纵然再锋利,也比不上仙家道法啊!” 而斋图此刻已经脱离了肉身,置身城隍大殿中。 此刻的城隍大殿,已经不是布满泥偶,昏暗的大殿了。 明晃晃的公堂,城隍端坐其上,两侧阴司威严,都瞪着斋图。 远县城隍怒喝道:“堂下何人?” 斋图冷声说道:“草民斋图,来借城隍爷天书一用!” “天书?”远县城隍顿时有点摸不清斋图的套路,“你一介凡人要天书何用?” 斋图嘴角微微一笑,“来向阎王告发你贪赃枉法,告会稽郡司与崔判官颠倒是非!” 第133章 大威天龙 听到斋图的话语,远县城隍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大怒道:“大胆刁民,竟敢擅闯城隍府衙,意图夺取天书。” 说罢,远县城隍抄起手边的福禄寿册,提笔就写。 “削减五十年寿命以作惩戒!” 斋图看着气急败坏的远县城隍,嗤笑道:“生死簿都不敢动我,我劝你赶紧把福禄寿册扔掉,不然小命不保!” 远县城隍冷哼道:“小小凡人好大的口气!” 话音刚落,福禄寿册突然金光大作,爆出一团火焰,火焰中还露出点点星光。 远县城隍躲闪不及,被炸裂的火焰波及到衣袖上。 已经变成一团火焰的福禄寿册也被城隍远远抛下,一众阴司急忙躲闪。 这火焰无形无质,竟然能点燃城隍的灵体。 远县城隍大惊,急忙用左手将自己着火的右手扯下抛出。 断臂和福禄寿册在地上很快燃尽,点点星芒从火焰中飘出。 远县城隍重新幻化出手臂,有些狼狈的看向堂下的斋图:“紫薇天火?你到底是什么人?!” 斋图沉声道:“一介凡人尔,所以城隍老爷你这天书是借还是不借?” 远县城隍眯着眼睛再次看了看斋图,发现他的确是灵体,也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阴司办事,自有章程。你无官无职,恕本官不能给你!” “那就是没得谈咯?” 斋图一眼就看到天书卷轴就在阴阳司身上挂着,和荣县那个被毁掉的一模一样。 斋图立刻将手上的清香横在眼前,对着卷轴念道:“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敲鬼门。千里路途香伸请,飞云走马降来临。拜请鬼判殿阎罗……” 这咒语正是当初荣县城隍请生死簿时用的咒语,随着咒语的念出,清香的烟雾朝着天书卷轴飞去。 远县城隍大惊,没想到斋图也会调动天书的法咒。 他知道,若是阎罗回应,自己和会稽郡司肯定没有好下场,忙抽取眼前令签就向斋图的手中的清香砸去。 清香应声折断,斋图的咒语最终没有念完。 “狗急跳墙了?”斋图冷哼道,“我不介意亲自去一趟幽冥地府,好让阎王知道他手下的官儿都是个什么嘴脸!” 说罢,斋图就要退出城隍府衙。 远县城隍哪里敢放斋图离去,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跳下大堂,抓起旁边阴司的锁链就朝斋图甩去,“拘魂!” 斋图的灵体当即被拘魂链锁住。 可是,拥有河神内丹的斋图如今已经是半仙之体,哪里还是拘魂链能所住的? “天地玄黄,阴阳妙法,开!” 斋图对神力的运用已经非常熟练,用从青衣道人那里学会的万金油法术,轻松的破开了拘魂链。 淡淡的神光从斋图身上飘出,惊掉了远县城隍的下巴。 斋图转头看向城隍,冷声道:“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一方守护神的样子!” 远县城隍收起吃惊的样子,反而面色凶狠的说道:“有仙力护体,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可惜,你碰到了我!” 远县城隍脚下一跺,纵身飞起,朝着公堂上的匾额徒手一劈。 只见书有《慈恩广布》的匾额炸裂开来,露出了背后一个巨大玉匣。 远县城隍抱起玉匣悬在半空,伸手将其打开,大喝道。 “罗汉金身!佛光普照!” 只见玉匣内是一个二十多寸的金人,这金人盘腿而坐,似乎是一个高僧。 这金身散发着阵阵佛光,对着斋图就包裹了起来。 斋图感觉到紧紧的束缚感,灵体动弹不得。 远县城隍大笑道:“想不到吧!我这有千年修行的高僧金身,困住你不再话下!” 此时的场面似曾相识,斋图此刻心里一点都不慌。 “外力而已,又不是你单你一人用得!”斋图冷声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身法力,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斋图在金山寺大战青衣道人时,就用这个法子,硬生生将河神的内丹生生的夺了过来。 而现在,远县城隍对金身的掌控了似乎远远不如青衣道人。 斋图这一借法,金身竟然直接从玉匣中飞出,冲着斋图飞来。 本来困住斋图的佛光,此刻也尽数被斋图吸金体内。 金身砸向斋图,一道金光闪过竟然直接融入斋图的灵体。 此刻斋图浑身金光大作,灵体也发生了变化,竟然变成了一个年轻僧人模样。 僧人白衣飘飘,双手合十,猛的睁开眼睛。 “身为一方守护神,竟然鱼肉百姓!” 僧人厉声大喝,右手抬起,单手法印迅速转换,口中肃声念道。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麻空!” 咒语念完,僧人单手成破地狱印状,拇指和尾指旋转出四色光华。 远县城隍大惊失色,一众阴司也都跪地求饶。 “高僧饶命啊!” 第134章 雕虫小技 夜色中,东方老赢背着沈香玉御剑飞到远县城隍庙外。 “城隍庙?” 东方老赢从天星剑上跳下,向庙内大殿跑去。同时天星剑也自动飞回东方老赢腰间的剑鞘。 只见庙内斋图举着香一动不动做在蒲团上,胡初九守在一旁,无聊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东方老赢上前问道:“胡姑娘?先生在这里干嘛?” 胡初九见到有人闯进来,起初吓了一跳,看到是东方老赢才放下心来,这才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先生说让我在这看着,要是他醒不来就给他收尸……” 东方老赢一愣,“收尸?” 突然,整个城隍庙大殿突然晃动起来。 殿上供奉的城隍神像,还有一旁一众阴司的泥偶,纷纷爆出裂纹。 裂纹越生越多,泥偶神像上的漆皮纷纷脱落掉下,更有神像的肢体头颅落下,砸在地上化为齑粉。 东方老赢快速的将沈香玉推入胡初九怀中,“胡姑娘你带着沈小姐先出去,我在此护住先生!” “好!”胡初九抱着沈香玉就往外跑。 城隍大殿晃动的越来越厉害,神像崩塌,横梁断裂。 而砸向斋图的碎裂石块和木梁,都被东方老赢一一踢开。 整个城隍大殿烟尘弥漫,俨然要倒塌下来。 斋图突然睁开了眼睛,一道金光在他身旁凝实,化作了一个玉匣。 这玉匣正是装有罗汉金身的那个玉匣。 此刻斋图身上已经布满尘土,猛一睁眼被呛的一直咳嗽。 斋图摆了摆手,驱散眼前的尘土,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玉匣。 “这金身威力竟然这么强,一招就灭了城隍一众阴司。” 东方老赢见到斋图醒来,打散掉落石块,上前询问:“先生!你醒了!我们快走!” “老赢?”斋图看到东方老赢在旁边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时间询问了,指着玉匣说道,“拿上它,我们走!” 东方老赢会意,抱起玉匣护住斋图冲出了大殿。 胡初九抱着沈香玉,焦急地看着城隍大殿。 只见东方老赢抱着玉匣和斋图从殿内跑了出来,而城隍大殿也在他们二人跑出后轰然倒塌。 木梁倒下,烟尘四起,石块瓦砾四溅。 “沈香玉?” 斋图跑出来,却有看到胡初九抱着沈香玉,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回去再说!” 眼下的情况,斋图也不打算多问,带着他们快速返回陆静娴家。 回到屋里,斋图便问东方老赢为何出现在此地。 东方老赢便将他如何躲避追捕,又遇到尸傀和青衣道人的事说了一遍。 “眼下沈姑娘昏迷不醒,所以来向先生求助。” 斋图起身观察躺在床上的沈香玉,眼底绿眸闪过。 却见沈香玉的额头竟然有这一道奇怪的血符,而她浑身竟然神光内敛,不似凡人。 “老赢,你说过,那只蜈蚣精的尸体当时就在昏迷的沈香玉旁边对吧。”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没错,而且当时那人拦住我们时,就是指名找沈小姐。” 斋图皱了皱眉头,“那家伙执念很深,不会这么轻易死的。现在沈香玉额头有一道血咒,我怀疑是用来移魂的。” “移魂?”东方老赢和沈绛雪同时出声。 斋图点了点头道:“现在沈香玉体内神光内敛,应该是被青衣道人的神魂侵入,就是不知道沈香玉的灵魂有没有受损。” 沈绛雪焦急地说道:“求先生救救我姐姐!” “别急,老赢你附耳过来。” 东方老赢闻言将耳朵凑到斋图嘴边。 “把天星剑给我,我教你一则借法咒语,你抱着玉匣在一旁等候,一旦有异变立刻抱出玉匣里的金身念咒。你且记住……” 斋图将“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教给东方老赢,然后伸出右手成虎爪状,对着沈香玉的头。 “我试试能不能把青衣道人的神魂拘出来,如果有意外,就按我说的做。”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抱着玉匣候在一旁。 斋图调动神力,茅山拘魂咒脱口而出:“元始上真,双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尔神明,拘吾右掌。” 沈香玉额头上的血咒浮现,她猛的睁开眼睛,拍身而起,周身爆出一股气爆,将斋图弹开。 斋图一时不察,被气爆弹开,后退了三四步。 沈香玉飘飘如仙,缓缓落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哼,就凭你这点道行,也想拘我的魂?” 斋图也轻笑道:“就凭我这点道行,就能逼的你到处跑!” 说罢,斋图拔出天星剑。 “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天星剑飞射而出,沈香玉踢脚后退,衣袖一甩,一道金光闪过,一柄白玉小剑从虚空中飞出。 “天地玄黄,阴阳妙法!” 两柄剑在空中激烈碰撞,然后各自后退。 天星剑回到斋图手中,而白玉小剑在沈香玉周身漂浮。 沈香玉嗤笑道:“怎么你的剑软绵绵的,难道说河神金丹的法力快被你用光了?原来你真的是个样子货,自身根本没有半点修为。” “我神魂已定,你是拘不了我的魂的,不陪你们玩了!天雷奔地火……” 斋图大吼道:“老赢!” 东方老赢那边已经抱出了金身,紧紧贴在自己胸口。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身法力,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金身金光大作,瞬间没入东方老赢体内。 而沈香玉也并指指向斋图,咒语念出:“天雷奔地火,敕妖灭鬼形,急急如律令。” 一团火光爆出,冲着斋图袭来。 东方老赢身上的白衣无风自动,双眼更是金光射出,口中发出了另一个声音。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大威天龙!大罗法咒!” 东方老赢双手结大金刚轮印,伸手一指。 “般若诸佛,不要妈妈哄!” 火球瞬间被无形之物弹回,沈香玉飞身躲开。 轰隆一声,半个屋子被炸飞了出去。 索性斋图住的是偏房,屋外便是街巷,没有伤害到他人。 沈香玉吃惊的看着白衣飘飘的东方老赢,“佛光普照?这世间哪来的罗汉?” 第135章 你不出来我就把你按进去 “你不知道的多了!老赢缠住他!” 斋图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呈虎爪状。 “元始上真,双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尔神明,拘吾右掌。拘魂!” 沈香玉身上出现不可名状的气流波动,仿佛她的灵魂要被吸出来一样,但是她额头的血咒却是血光大作,死死的困住青衣道人的魂魄。 沈香玉大喝:“我神魂已定,岂是尔等雕虫小技可以破坏的!” 东方老赢踏步而出,白衣飘飘,哗哗作响:“还敢在此狺狺狂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东方老赢大袖一甩。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 只见白色的衣袍迅速变大,遮天蔽日般的朝着沈香玉裹去。 沈香玉见状,剑指前指,曲臂收到眼前,白玉小剑立刻与剑指齐平飞来。 “罗汉又怎么样,神仙我也杀给你看!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 白玉小剑神光大作,一道道剑气朝着四面八方射去。 东方老赢的遮天衣袍瞬间被刺得千疮百孔。 沈香玉哈哈大笑:“不过尔尔!” 只见她剑指猛的对东方老赢指去,“玉衡,去!” 名为玉衡的白玉小剑化作一道白练激射而出。 东方老赢怒目圆睁,衣袖狂甩,宛如一个白色漩涡。 却见玉衡刺入,一条条碎布四溅而出,紧接着鲜血四溅。 漫天的碎布沾着鲜血纷纷落下,露出后面东方老赢沾满血点的脸庞。 而他的手掌被玉衡穿透,却也死死的扣住了玉衡。 沈香玉皱眉,立刻屈指呵道:“玉衡!收!” 玉衡微微颤动,却是动弹不得。 东方老赢双眼金光大作,怒声说道:“竟敢伤我法身,看我把你收了去!” 说罢,东方老赢大手一甩,鲜血和玉衡一同被射入地砖内,整个剑柄都沒了进去。 “哈!” 东方老赢肩膀一甩,上半身的衣服炸裂开来,露出了他坚实的上身,一条发光的金龙竟然如同纹身一般浮现在他身上。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哄!” 东方老赢转身手臂一挥,剑指指向沈香玉。 “飞龙在天!” 东方老赢身上的金龙爆发出阵阵金光,随后凝为实体朝着沈香玉飞去。 沈香玉见状惊呼:“八部天龙!” 这才试图转身飞走,可身后的金龙哪里会放过她,整个龙躯将她卷了起来。 沈香玉挣脱不开,大吼道:“你们杀了我就是杀了她,你们能奈我何!” “我就不信拘不出来!拘魂!” 斋图上前一步,双手虎爪状继续运转拘魂咒。 却见沈香玉额头的血咒隐没,沈香玉哈哈大笑:“如今这具无垢躯已经一体双魂完美融合,任凭你是大罗金仙也奈我不何,除非把我们都杀了!” “哼!”斋图知道继续下去也是徒劳,便收回了手势,“既然你不想出来,我就让你一直呆在里面!” 沈香玉被金龙困住动弹不得,斋图并指指向沈香玉,调动法力念咒道:“太微玄宫,中黄始青,内炼三魂,胎光安宁,神宝玉室,收归识海,不得妄动,鉴者太灵。” 沈香玉听到咒语,哈哈大笑:“你这乱改的咒语怎么可能有……” 可是,沈香玉的话音突然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瞪着斋图。 斋图轻声道:“知不知道什么叫言出随法?” 这道封印将他体内所剩不多的河神法力也都耗了精光,斋图身上最后一点河神的特征也都消失不见,他头上的头发也生出不少花白,脸上竟又生出不少细纹,这是又耗费到了他的生命力。 沈香玉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卷住她的金龙也消失不见。 东方老赢身上的金光汇出,重新在他身前凝聚成金身,然后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撑住地面大口的喘着粗气。 浮在空中的沈香玉没有支撑,迅速的掉了下来。 天星剑飞身出鞘,稳稳的将其拖住,慢慢放在地上。 远处屋顶上,一身夜行衣的米正阳,激动地喘着粗气。 “我一生追寻江湖轶事,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等奇事!跟着这位一得先生真是大开眼界啊!一人之力即可崩碎城隍庙,一招炸飞半个房子,金光闪耀,金龙飞舞。这世间何等武功能做到?” 院子里,斋图感觉到好像有异样的感觉,就皱眉往米正阳的方向看了一眼。 米正阳吓得往下一缩,赶紧退下房顶。 他的目力耳力惊人,所以能相隔百米偷偷观察别人。 以往那些武林高手鲜有能发现他的,没想到一得先生竟然一直知道自己在这。 溜了溜了…… 米正阳不敢继续窥探,自行离去了。 院子里,巨大的声响早就吵醒了周围的邻居。 不过斋图他们战斗结束的也快,等大家穿好衣服跑出来,只看到陆静娴的偏房倒塌了一半,碎石瓦片散落的到处都是。 陆静娴透过窗户缝看到了对面发生的一切,但是她决定佯装不知,就没有出去。 联想到斋图送给吴安仁的龙角,半夜那空中闪耀的金龙,陆静娴已经将斋图当做神人了。 既然斋图不愿意点明身份,那她就也假装不知道好了。 斋图见周围围举着油灯的邻居纷纷凑了过来,便大声说到:“没事儿,就是房子太久倒了,没伤着人,大家歇着吧!” 夜里也看不清什么,周围的邻居议论了几句,也就各自回了屋。 隔壁住的陈妙思和陈合也从屋里跑了出来,之后便又被胡初九带着回屋睡觉去了。 东方老赢喘了会气,才缓过来。 斋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身子骨不错,能将罗汉金身的威力发挥到这种程度,你的天赋很高。” 东方老赢不像斋图的身体这么特殊,斋图借用这个金身的时候,一招就灭了远县城隍。 说完,斋图走到沈香玉面前,摸了摸鼻息,然后开启绿瞳对着沈香玉观察了一下。 见她所呈现的灵魂已经像是普通人的状态,只有脑海处有着内敛的神光。 斋图点了点头,看来自己魔改的拘魂咒真的将青衣道人的神魂暂时封印到识海里了。 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调动法力时的言语好像有着特殊的功效,如果法力足够,也许真的能做到言出随法。 第136章 取头发 天星剑内的沈绛雪出声询问:“先生,我姐姐怎么样?” “应该是无事了,等着她醒来吧。老赢,扶沈姑娘到床上休息。” 说罢,斋图起身又走到被东方老赢甩入地下的天星剑处蹲了下来。 “有点深啊,这把玉剑应该不是凡物。” 那边东方老赢听到斋图的吩咐,光着膀子走了过来,将沈香玉抱回了床上。 斋图盯着地上被玉衡插出的小洞,有心无力。 因为他发现,自己一身的法力全部被耗干了。 “哎...这也没个法力条能看。也不知黑水河的大王八修炼了多久,这金丹没到一个月就被我耗干了。” 看到东方老赢已经将沈香玉抱回了床上,于是斋图将他喊了过来。 “用你的昆仑御剑术试试能不能把小于剑取出来。”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我来试试。” 说完,便并指指向剑洞。 “天地威神,百剑攸归!” 噗的一声,却见剑洞爆出一片尘土,周围的地面竟然又往下陷了几分! 一股巨大的威势从剑洞爆出,东方老赢被狠狠的弹开,翻身倒地。 斋图用手驱散爆出的尘土,冲着下陷的剑洞看了一眼。 “看样子不是你的道行不够,就是这法宝有禁制。” 东方老赢捂着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先生,那怎么办?” 斋图无所谓道:“还能怎么办?凉拌呗,就搁这扔着呗。” …… 第二日,沈香玉悠悠转醒。 守在一旁的天星剑焦急地问道:“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沈香玉一愣,看着眼前漂浮的天星剑,不敢相信的出声道:“绛雪?是你吗?” 沈绛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非人非鬼,而是一个剑灵,忙控制天星剑躲到东方老赢身后。 守在一旁的东方老赢也醒了过来,看到天星剑的反应,想起来当初沈绛雪不愿现身,如今却自己漏了陷。 东方老赢无奈道:“绛雪,别躲了。你们姐妹自己聊一聊吧。” 说完,将天星剑从背后抓出,往沈香玉旁边一按,自己则走到院子里去了。 院子里,斋图正在跟陆静娴打着哈哈。 “哎呀,你说这房子年久失修就是容易坏哈,晚上一阵风就给整塌了。” 陆静娴眼皮直跳,看着斋图拙劣的演技也不点破:“那先生真是好运气,只是希望以后别再出什么事了。” 斋图笑呵呵道:“那估摸着不会有啥事儿了。” 这是,斋图看到东方老赢走了出来,立刻打了个招呼:“哟,老赢醒了啊。” 陆静娴一挑眉,这边自己不想挑破,那边还拼命的往眼前送破绽。 “咳,这是哪位啊?” 斋图笑容一僵:“哦呵呵,这个是我一哥们,昨日夜里来寻我叙叙旧的……” 陆静娴下意识的翻了下白眼,心想你那透风的房子谁看不见里面?就不想问你屋里那女的是谁了。 “那你们哥俩慢慢叙旧,我要去店里了。” 昨晚的事,陆静娴不想多问也不想多参与,只希望今晚回来一切照旧。 看着出门的陆静娴,斋图心里感叹。 昨夜动静这么大,陆老板不肯能一点都不知道,而早上却是风轻云淡,只字不提,不愧是能在封建礼制中独当一面的女老板,这份心性和定力,常人可没有。 收回心思,斋图问向东方老赢,“沈香玉醒了吗?” “醒了,正跟绛雪说话呢。” 斋图点了点头,“那就好。老赢,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东方老赢正色道:“先生但说无妨!” 斋图道:“我想让你帮我取豫南巡抚秦世禄的一根头发。” “豫南巡抚秦世禄?先生跟他有仇的话,学生愿意帮您刺杀!” 斋图制止道:“不用,刺杀他就是跟朝廷作对,我有其他办法。这人陷害忠臣,还被阴司包庇。昨日在城皇庙里,远县城隍已经供出那秦世禄是会稽郡司的亲戚。阴司的事,就用阴司的办法解决,你想办法帮我取他一根头发即可。实在不可为,也可用他的衣物代替。” “先生放心,我这就动身!” 东方老赢回头看了一眼沈香玉道,“沈姑娘就先拜托先生照顾了。” 斋图点了点头,东方老赢伸手道:“绛雪!” 天星剑一动,迅速飞到了东方老赢手里。 “东方大哥,怎么了?” “随我去豫南一趟,帮先生办件事。” 沈香玉见到天星剑飞出,也急忙走下床跑了出来:“妹妹,你要去哪里?” 沈绛雪回声道:“姐姐你且安心在这修养几天,我随东方大哥去办点事。” 东方老赢跟斋图和沈香玉告辞,随后飞身踏上天星剑。 “华盖静覆,我形不式。我气浩然,悠然寰域。” 东方老赢御剑飞走,让沈香玉看的惊呆了。 斋图也有点羡慕,自个蹦哒了这么久,却一点自己的修为都没有,反而东方老赢却是个修炼天才。 这才不到一个月没见,东方老赢竟然已经快赶上燕赤霞了。 “唉,老赢这才是拿了主角剧本吧……” 斋图心里吐槽了一下,随后问向沈香玉:“沈小姐,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可有异样?” 沈香玉摇了摇头道:“除了有些疲惫,没有其他的感觉。” 斋图道:“沈绛雪应该都跟你说了吧,不过那青衣道人虽然被我暂时封印起来,但是还是有隐患,若是有异样,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沈香玉点了点头。 这院子里目前也没别人,斋图也不知聊什么。 就有点尴尬。 “咳。”斋图清了清嗓子,对着隔壁喊道:“旺财!快带着那两个小仔子洗漱起床了!陆老板早就去店里了!” “来!来了!” 就听见胡初九屋里一阵乱糟糟,鸡飞狗跳一般。 众人洗漱一番,到街上随便买了些早点,就一同去茶馆帮忙了。 本来斋图想让沈香玉在家休息的,可是沈香玉非要跟着,没办法就一起带着了。 陆静娴在店里指挥着伙计将桌椅板凳摆好,就看到斋图带着沈香玉和胡初九还有陈妙思陈合两姐弟走了进来。 陆静娴眼皮一跳,心道:“这位该不是又想常住吧……” 第137章 策马应不求闻达科 “陆老板,忙呐。”斋图笑呵呵的上前跟陆静娴打着招呼,然后指了下身后沈香玉,“这是我远方表妹沈香玉,过来叨扰几日,不知道方不方便。” 蹬鼻子上脸了还。 陆静娴瞅了一眼沈香玉。 啧,大、白、腿子长…… “那就,让她住之前安仁住的那屋吧。” 陆静娴摸不清斋图到底是何方神圣,索性就当结个善缘,反正四个也是住,五个也是住,无非是多双筷子。 斋图道谢道:“那就多谢陆老板了,香玉来,见过陆老板。” 沈香玉上前打了个招呼。 “我就不招呼了,你随便坐坐吧。” 陆静娴回了一礼,随后向胡初九吩咐道:“小胡,你去把茶具摆上。妙思你帮着点胡姐姐,陈合你到边上自个儿玩,别乱跑。” 胡初九点头,带着陈氏姐弟忙了起来。 斋图见陆老板不想闲聊,也不多说,让沈香玉自个儿找个地方坐着,自己则跑上台拿起笔在小册子上整理今日要讲的故事。 “半日闲”茶馆一开张,很快就进来不少人。 往来行商谈生意的,读书人聚在一块谈论诗词的,闺中好友一同闲聊的,不一而足。 游民陈东一大早端着鸟也来到了茶馆,这一坐下就被周围的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起来。 “陈公子,听说昨日你带着那对夫妇去找先生叫魂去了?” “你们知道吗?城中的城隍庙昨日塌了,动静可大了。” “嘿,别说城隍庙。那先生住的屋子,昨日夜里也塌了一半。” “嘶,你们说,该不会是先生救了该死之人,惹怒了神仙吧。” “陈公子,你快说说,昨日到底什么个情况啊。” 陈东挑了挑眉,得意的说道:“你们昨晚是没见啊,先生可真是神人。那小儿眼看就没救了,先生就点了三根香,念了一段咒,好像把什么山神土地都请了个遍。就见一阵风吹过来,嘿,那小儿就活过来了!” 众人忙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回家了啊。” “……” 众人无语,却看到斋图已经走到了平日说书的台上。 “先生来了!”其中一个茶客当即拱手问道,“一得先生,可知昨日城隍庙倒塌一事是何缘由。” 茶馆里的茶客,一个个都向斋图盯了过来。 有细心的茶客已经发现斋图好像变得有些苍老,不禁窃窃私语。 “先生的头发好像花白了不少。” “脸上好像也长了不少皱纹。” 斋图则打着哈哈道:“这庙塌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为啥,昨儿我睡着觉呢,自己个儿的房子都塌了半截,我找谁说理去。” “不说这个了,说到城隍我这倒有个故事给大家讲讲。” 一听到斋图要开始讲故事了,茶客们各个伸长了脖子。 斋图摇了摇扇子,兀自说道: “话说战乱时期,济南郡以北,有好几个州县都盛行瘟疫。那时家家都有病人。” “齐东有个叫韩方的农民,父母都染了疫病。韩方非常着急,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准备了祭品去孤石大夫庙里去为父母祈祷。” 这时,台下的陈东高声问道:“先生,那什么孤石大夫是个什么神?我怎么没听过啊?” 斋图解释道:“这孤石大夫是有个传说的。相传东陵山下有大石,高丈馀,有神异,尝化作一男子,自号石大夫,行医邑中。” 众人点头,才知这孤石大夫之名。 斋图继续说了下去。 “再说这韩方,为人忠孝,因为心急父母病症,祭拜完都还在伤心哭泣。” “在回去的路上,韩方忽然碰见一个人。那人衣着整洁,似乎是个华贵之人,看到韩方在路上伤心落泪,便出声询问。” “韩方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那人。那人说,‘孤石大夫虽然神验,但是却不善疫病,你向他祈祷有什么用?’” “韩方一听,焦急地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那人笑呵呵道:‘我到是有个小办法,你可以试试。’” “韩方一听有办法,立刻大喜,恳请那人去自己家看病。” “那人摇摇头说:‘不必,你回家后,拿张黄纸放到床上,厉声说,我明天去酆都都告诉阎王去。这样做,你的父母便可不药自愈。’” “韩方一听这法子太过简单,有点不信,执意要请那人去家里看看。” “那人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凡人。循环使者见我忠厚诚实,让我做了南乡土地。我为你的一片孝心感动,所以才教你这法子。’” “‘现在,阎王正从枉死鬼中选拔那些对百姓有功、或一生正直、不作邪祟者,用作城隍和土地。’” “‘这些行瘟疫害人的小鬼,都是战乱中被杀的冤鬼。他们急着要去酆都向阎王自荐,所以沿途索贿,借此糊口。你若是说要向阎王告状,他们一定害怕,这样疫病自然就好了。’” “韩方听罢,悚然起敬,伏地叩谢。当他起身的时候,土地已经渺无人影了。” “韩方回到家,立刻按照土地说的去做,父母的病果然就好了。他又把这方法传到邻村,无不灵验。” 故事讲完,斋图放下扇子,端起茶水喝了起来。 台下,米正阳乔装坐着喝茶,听完故事不禁喃喃自语:“沿途祟人而往,以求不作邪祟之用,此与策马应“不求闻达之科”者何殊哉!可谈可笑。” 旁边逗鸟的陈东听到米正阳的话,不禁凑过来问道:“兄台,你说的策马应不求闻达之科是啥意思?” 米正阳笑呵呵道:“前朝科举曾设过一个科目,用来招募不希求闻名显达的因是,这就叫不求闻达科。有人在昭应就遇见过一个书生,骑马疾驰入京。问他求什么事这么急,那书生回答竟然是:‘应不求闻达科’。” 陈东虽然书读的不多,但是这也听的明白,不禁哈哈大笑:“不求闻达还这么着急,这不可笑吗?” 米正阳感叹道:“是啊。若是阴间真如先生所说,那这些个城隍土地怕也是和阳间的官吏一样啊……” 第138章 各怀鬼胎 米正阳喝完茶,便起身离开,回到了自己借住的客栈里。 他拿出了一个空白的纸册,提笔准备在封面上写字。 “一得先生既然隐居世间,自然是不希望别人知道的。若是记录他的故事的话,就需要润色一下。” “这书名该作何呢?一得先生姓斋名图,既然是记录他的奇异之事,不如就叫《聊斋志异》?” “……” “不可不可,万一有心之人从书名联想到一得先生岂不是办了坏事。若不然,既然是为了搜集鬼神之时,不如叫《搜神记》?” “……” “还是觉得不好,不如就简单点,叫《异事录》吧。” 米正阳点了点头,提笔就在封面上写下了《异事录》三个字。 随即,他便开始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改编成志怪故事,记录在册子上。 第一篇:寺鬼。 余访金华,至北郭,解装兰若。寺中殿塔壮丽,唯一守寺老人…… 米正阳将自己所知的事情改编成了一则游方道人击杀寺中妖魔却被县令抓捕的故事。 而后米正阳又记录了一些斋图白日里说书的故事,还有昨日招魂,城隍庙倒塌的奇事。 米正阳本就在编纂江湖志和兵器谱,在武林中颇有影响,那文笔自然不必多说。 可以想象,这本异事录一经发行,凭借着米正阳的笔名,必然首发大卖。 …… 白日无话。 等斋图吃完晚饭,就自己一个人回了房,反闩了房门。 当然,昨日的那间房是住不了了,剩余的两间房给了胡初九和沈香玉。 陈氏姐弟跟着胡初九住一个屋,斋图不可能跟沈香玉一块住,只好自己暂睡柴房。 进了柴房,斋图盘腿而坐,将玉匣中的金身取出放在身上,然后点燃三根清香举在胸前。 “城隍请阎王需要天书,可是我请神却从来不需要这么多媒介,借助这尊罗汉金身,也许可以试试。” 怀抱着金身,斋图口中念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身法力,助我神威!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斋图此次只是想借用金身的法力来向阎王告状,而不是跟别人打架,所以只需要借一点点法力。 感受到金身的法力细细的流入体内,斋图立刻开腔请神。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敲鬼门。千里路途香伸请,飞云走马降来临。拜请鬼判殿阎罗,指点在下好甚分明。” 只见清香快速的燃烧,升腾的烟雾飘散在空中。 幽冥地府鬼判殿。 阎王看着孽镜台上的鬼,生死簿一勾道:“终日以造谣诽谤为乐,拔了舌头丢进粪坑大地狱二十年。” 这时,突然一阵烟雾带着阵阵佛光凭空飘来,阎王神念有感,生死簿啪的一声自个儿就合上了。 阎王眯了眯眼,随手驱散了烟雾。 “哼,猖狂,还真当什么事都是你能插手的!远县城隍那个狗东西,竟然敢私藏罗汉金身瞒而不报,白白让这厮捡了便宜。” 驱散了烟雾,城隍刚把手放到生死簿上。大门外,大愿地藏王菩萨迤迤然的飘了进来。 看着佛光外放的大愿地藏王菩萨,阎王起身恭敬道:“大愿地藏王菩萨,什么事还劳烦您亲自来一趟。” 地藏王菩萨双手合十道:“贫僧秃然感觉到有罗汉金身现世,不知子文可收到什么风声。” 阎王摇了摇头道:“近日地府诸事繁杂,不知阳间最近又发什么了什么。既然菩萨感知道有罗汉金身现世,本王自会留意。” 地藏王菩萨点头谢道:“那就劳烦子文了,我等不方便去阳间,还需靠各阴司协助寻找。” 说罢,地藏王菩萨便踏着虚空飞了出去。 阎王看着远去的地藏王菩萨,沉着脸甩袖重新坐回黑色高椅上。 …… 柴房里,斋图挑眉看着手里的清香燃尽,落了一手的灰,却不见周围有任何异动。 “唉,看来不能直接请到阎王啊,还得去趟府城拜会一下那什么郡司。” 拍了拍手上的灰,斋图往干草堆上的褥子上一躺,呼呼大睡起来。 远县城外不远处的村庄,席家祖宅中,一个老妇人忧愁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席方平。 旁边的丫鬟端着茶劝道:“老夫人,您先歇着吧,公子昏迷了一天一夜,您老就在这守了一天一夜,就是铁打的人儿也受不住啊。” 老夫人叹气道:“我孙儿先是痴傻,如今又突然昏迷,可叫我如何睡的着啊。” “唉,先前有人留下字条说平儿十四天后就会清醒,可谁想到,这二十多天后,平儿竟然昏迷不醒。造孽啊……” 丫鬟看着老夫人伤心落泪,赶紧放下茶杯,拿着丝巾去给老夫人拭泪。 床上,席方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感觉浑身无力。 自从昨夜魂魄赶回席家,重新附体,他就陷入了沉睡,这刚一醒来就听到老夫人正在低声哭泣。 “大母……” 老夫人抬头一看,惊喜道:“平儿!你终于醒了!” 丫鬟也欣喜道:“公子,你可醒了!” 席方平嘴里发干,肚子也十分的饥饿,虚弱的说道:“水……” 老夫人忙催促到:“快,快给平儿准备吃食!” 丫鬟忙应到:“我这就给公子盛碗米汤来!” …… 席方平喝了些粥,身体慢慢有了力气,看着旁边双眼通红的老夫人,不禁心疼道:“是孙儿不孝,让大母担心了。” 老夫人拍了拍席方平的手说道:“什么孝不孝的,平儿生病了,大母不照顾谁照顾啊。” 席方平抿了抿嘴,这才将自己离魂去告城隍闯地府的事说了出来。 老夫人惊叹道:“孙儿这是遇到贵人了啊!” 老夫人一旁的贴身丫鬟此时也插嘴道:“老夫人,昨日县里还真有一桩怪事哩。白日我听管家说,县里的城隍庙昨夜好端端的突然就塌了,莫不是那一得先生所为?” 席方平听罢大声叫好:“先生侠肝义胆!明日我就去县里拜会先生!” 老夫人却制止道:“不可。” 席方平纳闷道:“大母,先生为了我们不惜与阴司为敌,我难道不该去拜会一下吗?” 老夫人正色道:“那你还阳前,先生嘱咐你什么了?” 席方平回道:“先生嘱咐我应该去考取功名取得权势,方有能力肃清朝纲……” 老夫人点了点头:“先生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阴间的不平他为我们鸣,可阳间的不平,需要平儿自己努力啊!” 席方平握紧了拳头道:“大母,孙儿知道了。我一定会为父亲讨回公道!” 第139章 妖后登基 京城外。 燕赤霞和乔仪清拉着棺材,带着吴氏和宁采臣排队入城。 还没进城,就能听到城内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乔仪清皱眉往前看了看,忍不住跟在他们前面的行商打听。 “兄台,这京城有什么喜事吗?” 前面的行商转头看向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乔仪清身后的棺材,惊讶的说道:“小兄弟外地来的吧?你现在拉着棺材进城不是找死吗?” 乔仪清一惊,连忙请教:“我等刚回京城,不知忌讳,还望兄台指点!” 行商这才解释道:“昨日皇上刚册封了皇后,这会正是普天同庆的时候,你说你这时候拉着棺材,人家能放你进城吗?” “皇后?”乔仪清有些不解,“皇上十年前登基时不是册封过惠宁皇后吗,怎么...” “嘘…”行商赶紧制止乔仪清的话语,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小兄弟,你在人前可千万别再提惠宁皇后了,要是让有心事听了去,要杀头的!” 乔仪清低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商连忙摆手道:“说不得,说不得,这众目睽睽的,你不是害我嘛。你还是赶紧拉着棺材去郊外借住几日吧!” “多谢兄台提醒。” 话已至此,乔仪清只好道谢退了回去。 燕赤霞看着乔仪清满脸愁容,问道:“乔兄,怎么了?” 乔仪清摆了摆手道:“我们先去郊外村庄借住,路上再说。” ...... 路上,乔仪清将自己打听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宁采臣听后说道:“听闻惠宁皇后德才兼备,册封皇后已有十年之久。如今又有新晋皇后,怕是惠宁皇后已经殡天了。” 牛车上,吴氏说道:“要说皇后殡天,理当举国哀悼。可这一路也没听闻此事,怎么突然就封后了。” 燕赤霞一直在昆仑修道,不知朝堂之事,听了众人的讲述也知此事有些蹊跷。 于是,燕赤霞从腰间抽出一根银针,将中指刺破,在眉间点了一道符咒。 “玉女灵神,太阴法眼,开!” 燕赤眉间灵光一闪,双眼往京城上空望去。 只见龙凤二气交相辉映,可那条龙却有些萎钝,而凤就像要扼住龙的咽喉一般。 正当燕赤霞想要仔细窥探时,那只凤凰突然转头向他看来。 只见凤凰的金光突然变成幽幽冥光,一道九幽之气轰的一下向燕赤霞袭来。 “啊!” 一声惨叫,燕赤霞从马上跌落。 乔仪清和宁采臣连忙下马查探,却见燕赤霞紧闭双眼,双目流血。 乔仪清将燕赤霞扶起,焦急地问道:“燕兄,你怎么了?” 燕赤霞沉声道:“我观京城龙气被鬼凤所压,这新晋的皇后怕是个妖后啊!” “妖后?!”乔仪清和宁采臣十分惊讶,两人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脸色看出了满脸的震惊。 …… 皇城,帝王寝宫。 年近四十的皇帝摸了摸眼前美人的脸颊,这美人明眸皓齿,肌如白雪,约莫也就刚成年。 “梓潼,发什么呆呢?” 一道常人看不见的光芒在梓潼眼底闪过,她这才回过神来,娇滴滴的依偎到皇帝的怀里。 “陛下,人家刚当上皇后,什么都不懂,心底好怕呢。” 皇帝大笑道:“朕的崇贤皇后啊,有朕在,你怕什么?” 梓潼颇为忧虑的说道:“臣妾今日听说,朝中老臣对臣妾颇有微词,说臣妾是……” 皇帝脸色一凌:“是什么?” 梓潼吞吞吐吐道:“说臣妾是妖后,还说是臣妾害死了惠宁姐姐……” “放肆!”皇帝猛的往床上一拍,眯着眼睛道,“我倒要看看朝中那贱人的党羽还有多少?” 随后,皇帝又缓缓的抚摸着梓潼,“梓潼莫怕,这朝中的事情你不用管,只要安心做我的皇后即可,没有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说罢,皇帝翻身而上…… 菜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窠。 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鬟枕上起犹作。 一番不可过审的内容之后,皇帝看着已经累的陷入梦乡的崇贤皇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像,真是太像了。我那侄儿死就死了,还拉着自己的老婆,真是可惜。不过如今得了这么个美人儿,朕也是了了一桩心愿。” 又抓了一把皇后的柔软,皇帝也闭目休息。 在皇帝怀中的梓潼,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底深处闪过一道血光。 …… 豫南省。 秦世禄正在梦乡中,突然感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推了一下自己,一睁眼,就看到会稽郡司秦正信正在床旁边看着自己。 秦世禄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才哆哆嗦嗦的说道:“曾曾曾曾曾祖父,我那事情可是有着落了?” 会稽郡司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道:“我的云孙儿啊,下面的事情我都给你打点好了。只是这阳间,恐怕要出点岔子啊。” 秦世禄一听出了岔子,赶紧爬下床跪了下来:“老祖宗啊,这又出了什么岔子啊。” 会稽郡司道:“远县城隍庙一夜被屠,这事怕是有高人插手,你最近小心点,最好不要随意出门,等我查清楚再说。” 秦世禄连连点头:“一切都听老祖宗的!” 会稽郡守嗯了一声,便裹挟着一团黑气钻入地下不见了。 第二日,秦世禄就告病在家,谁也不见,将来拜访的人全部劝退。 同时,秦府更是加强守卫,日夜巡逻,生怕有贼人溜进来。 等东方老赢赶到豫南时,秦世禄已经在家蹲了足足有五天。 是夜,东方老赢跳上屋顶,看着秦府灯火通明,一队队官兵正在院中不停的巡逻。 “这个老狗莫非是收到了风声?” 秦府人数众多,此刻想要悄无声息的潜入恐怕有些困难。 天星剑出声道:“东方大哥,不如我们声东击西。由我来引开卫兵,你偷偷潜入进去。” 东方老赢盯着秦府又看了一会,摇头道:“这老狗做足了准备,就算声东击西也只能引走一小部分的卫兵,先生只说要取他的头发或者衣物,我有其他办法。” 第140章 天降“祥瑞” 沈绛雪不解,“可是这老乌龟一直缩在里面,能有什么办法?” 东方老赢从屋顶跳下,遁入阴暗中,淡淡说道:“这些当官的,衣物都由下人浆洗,只要盯住涣衣的婢女,取到头发和衣物不难。” 正如东方老赢所料,第二日便有涣衣婢女带着衣物去河边浆洗。 在路上无人处,东方老赢将婢女拖入小树林,成功的取到了秦世禄的贴身衣物,同时也在衣领处找到了几根头发。 得手后的东方老赢立刻赶回远县。 ...... 京城外。 乔仪清扶着燕赤霞,几人寻到了郊外的一处村庄。 相比于京城的热闹繁华,此处却是安静寂寥。 路边许多村名正在默默收割麦子。 宁采臣看着临近黄昏还在忙碌的农民,不禁感慨:“不愧是天子脚下,连农民都如此勤劳。” 可是穷苦出身的乔仪清却一眼就看出了不对:“麦子此时应该是刚刚抽穗,不可能这么早就收割啊。” 乔仪清将燕赤霞托付给宁采臣,自己走到田边查看。 这田里的麦子果然只是刚刚抽穗,里面还有十分干瘪。但是满眼望去,整片的田地都枯萎发黄,造成了一副秋收的假象。 众人几经辗转,才找到一户人家愿意收留他们。 这户人家姓张,家里就夫妇二人。屋子不多,就让吴氏住在屋里,他们三个男的就在柴房里挤一挤。 燕赤霞坚称自己没事,就没请大夫。 吃了点粗茶淡饭后,乔仪清就和男主人闲聊起来。 原来他们还有两个儿子,都在城里做些活计。 几人熟络了之后,乔仪清才问道:“张伯,我来时看到路边的田地全部枯萎,可是有什么天灾?” 听乔仪清说起这事,张伯叹气道:“这事儿说来也怪,今年也算是风调雨顺,可是就是从一个月前开始,这地里庄稼,圈养的牲畜开始不断的出毛病。” “发生了何事?” “唉,这村里养的鸡鸭鹅狗,不知怎么的,老是生病,最后一个个都病死了。地里的庄稼也是,不缺肥不缺水,却不断的枯萎发黄。不光我们一个村这样,周边的村庄也都差不多。” 说着,张伯脸上的愁容更重,“如今麦子颗粒无收,我们只好赶紧割了,抢种大豆,只是恐怕交了粮,过冬都没得吃食啊......” 乔仪清安慰道:“张伯也勿要太过担心,既然是天灾所致,朝廷一定会降低粮税的。” 听了乔仪清的话,张伯叹气道:“但愿如此吧......” 乔仪清又问道:“那张伯可知皇上立后的事情?我们从外地来,只知以前有个惠宁皇后,这怎么突然又立了新后?” 张伯听到乔仪清聊到皇后,赶紧起身往门外看了看,确定无人后连忙关上房门。 “小兄弟有所不知啊,新封的崇贤皇后其实是一个月前选秀女选上的。而原先的惠宁皇后听说是暴毙了,紧接着,皇上就封了新后......” 乔仪清皱眉道,“旧后刚殡天就封新后,这不符合礼法啊......而且,一个月前不就是怪事发生的时候?” “嘘…”张伯摆了摆手,“说不得,说不得啊。不早了,小兄弟快休息吧。” ...... 回到了柴房,见到聂小倩现了身,正和宁采臣一起照顾燕赤霞。 乔仪清将自己打听到的事告诉了众人。 聂小倩说道:“我一出来就感到此地阴气过重,别说麦子了,就怕是人在这里生活久了也要出问题。” 燕赤霞也开口说道:“我也察觉到了,而且这绝不是普通的阴气,这天下,怕是要乱了啊!” 乔仪清叹气道:“皇上罔顾礼法强行立后,燕兄又断言新后是鬼物,这朝纲真的要乱了啊......” 第二日一早,乔仪清等人就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小的家里真没有这么多粮食啊!” 随着张伯的哭喊,乔仪清推开了拆房的门。 却见官兵一脚将张伯踹翻在地,骂骂咧咧道:“刚收了麦子,怎么会没有粮食!你个老东西,不会是偷偷拿去卖了吧!”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 很快,就有官兵从屋里抬出一大袋麦子。 这边踹人的官兵又踢了张伯一脚:“妈的,粮食不是在这呢吗?” 张伯哭喊道:“官爷,这是小的家里仅存的粮食了。求官爷收下留情啊!” “去你妈的,留给你我我怎么交差?”官兵大手一挥,“走,下一家!” “慢!” 乔仪清见这种情况,当即拦下官兵。 “眼下不值秋收,何以前来收粮?” 官兵看到有人拦着,呦呵一声:“你小子谁啊?” “会稽郡举人,乔仪清!” 这举人在当朝虽然没有什么官职和特权,但是也算是快半只脚踏进了官场。 指不定人家一路过了会试和殿试,就直接平步青云了。 这官兵稍微客气了点道:“这是上面的交代,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乔仪清瞪大了眼,气愤道:“怎么可能!附近村庄田地早枯,颗粒无收,陛下怎么可能下这样的旨意?!” “住口!”来收粮的官兵大声喝止道,“崇贤皇后乃真凤转世,因此天降祥瑞。京城周边良田提前丰收,陛下开恩,普天同庆,今年粮赋只收亩产的一半。” 说完,这官兵挑了挑眉毛问道:“小兄弟,懂了吗?” “你们......”乔仪清听完,气的颤抖着手指着官兵骂道,“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地里的麦子明明是枯死的,哪里是什么丰收啊!” 官兵摇了摇头道:“上面说是丰收,那就是丰收。小兄弟,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安心读你的圣贤书吧。我等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说完,官兵也不在理会乔仪清,径直带着粮食离开了。 张伯哀嚎道:“造孽啊,造孽啊!” 乔仪清这才赶紧将张伯扶了起来,索性张伯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伤及腑脏。 张伯此刻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家里的粮食被搜刮干净,这日子眼看就没法过了。 而京城之外,确是另一番景象。 第141章 千人踩万人踏 话说另一边,半日闲茶楼结束了一天的营业。 陆静娴还有斋图等人收拾完茶馆便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斋图看到往来的人们一个个都面带笑容,不禁随口问道:“今儿是有什么好事吗?怎么大家都这么高兴。” 陆静娴刚欲开口,就被旁边的陈妙思抢先答道:“我知道,我知道。今天我听外面的人说,皇帝下了旨,今年减粮赋,大家都再说这事儿。” “减粮赋?”斋图点了点头,怪不得,原来是减税了。 陆静娴接着陈妙思的话茬说道:“听说是皇上封了新皇后,封号崇贤,而且京城旁边天降祥瑞,田地竟然提前丰收。大家都说新后是真凤转世,皇上这才下了旨,要普天同庆。” 斋图挑了挑眉:“还有这等奇事?那今天减了多少粮赋” 陆静娴回道:“往年都是亩产作三交二,今年是作二交一。” “啧。”斋图听完啧了啧嘴,心道这皇帝太狠了,往年收三分之二,今年收二分之一,这就能让治下的韭菜高兴一年,真的是牛逼。 而跟在后面的沈香玉却瞪大了眼睛,追问道:“姐姐是说皇上封了新后,那惠宁皇后呢?” 陆静娴摇了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有新后,那惠宁皇后不是殡天就是被废了呗。” 沈香玉又急着追问道:“那惠宁皇后的哥哥,也就是以前的国舅怎么样了?” 陆静娴又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听别人说过国舅怎么样,沈妹妹问这个做什么?” 斋图给沈香玉使了个眼色插嘴道:“哎呀,聊这些个干什么。快回家,快回家,我都快饿死了。” …… 饭后,斋图敲开了沈香玉屋子的门,两人闭门在屋内小声谈论。 “还想着报仇呢?” 面对斋图的提问,沈香玉点了点头:“我们姐妹所受的屈辱,我一定要讨个公道。而且现在惠宁皇后失势,我的胜算又大了一下。” 斋图却摇头叹气道:“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新后刚登基,不可能这么快掌权的。朝堂中,惠宁皇后一脉的朝臣不知几何,你贸然去申冤,与以卵击石何异?” 沈香玉坚定的看着斋图:“先生你以前就劝阻过我,但我的选择还是一样,誓死不休!” “唉,罢了。等老赢回来,让她带你入京。”斋图叹了口气,一个个的头怎么都这么铁,做事完全不顾后果。 好像自己有时候也一样。 那没事了。 “算算日子,乔仪清他们也应该到京城了。你们去了京城,就去吴县令的祖宅去找他们吧。记住,谋而后动,不可冒失。现在新后登基,必然铲除异己,等国舅失了势,才是最好的时机。” “谢先生教诲。” …… 斋图沉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刚刚修补好的墙角。 他现在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是去利用自己一身奇怪的本领降妖除魔,还是偏居一隅安居乐业。 正在斋图思绪混乱之际,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先生,是我。” “老赢?” 斋图翻身下床,打开了房门。 门外,东方老赢握着天星剑风尘仆仆归来,从怀里掏出包裹着秦世禄头发和衣物的包裹。 “先生,不负使命。” 斋图将东方老赢迎进屋里,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老赢,辛苦了。有了这东西,就算整不死那条老狗,也能要了他半条命。” 东方老赢好奇的看着斋图将包裹摊开,露出了里面的头发和贴身衣物。 “先生,仅凭此二物,如何在千里之外取他性命?” 斋图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黄纸和剪刀,粗略的剪出了一个纸人。 “老赢,这世间的法术,有能救人的,也有能害人的。我今天的使的,就是害人的法术。” 斋图将秦世禄的头发系在纸人身上,然后将纸人放在秦世禄的贴身衣物上,对东方老赢叮嘱道。 “施法害人,有损阴德,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用,知道吗?” 东方老赢点头道:“学生受教。” 斋图将罗汉金身从玉匣中取出,放到一旁。 毕竟上次为了救沈香玉,斋图法力已经严重透支,所以现在每次施法都要借助这尊金身。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身法力,助我神威!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金身法力慢慢汇入斋图身体中,斋图并指指向桌子上的纸人念道。 “替身代身,黄纸作你身,未开光便是纸,开了光变神通;开你左耳听阴俯,开你右耳听阳间;你和豫南巡抚秦世禄,同时同日同月同年生;开你左手提神魂,开你右手握神魄;豫南巡抚秦世禄,纸人便作你的身,神兵火急如律令。” 桌上的黄纸人不停的抖动,纸人的脸部裂出了几道缝隙,像是剪出了五官一般。 斋图抓起这个黄纸人说道:“带我到城外,我记得西北处正在修桥。” 东方老赢会意,背着斋图施展轻功朝城外奔去。 远处,米正阳正在运功偷听,见到东方老赢背着斋图出门,顿时精神大振。 “终于蹲到先生出山了。” 米正阳迅速蒙上脸,偷摸的远远吊着东方老赢。 不久,东方老赢就带着斋图来到了城外西北方修桥的地方。 这时的桥还只是刚刚修了桥墩,下面的土石堆还没撤去。 斋图指着桥中央的桥墩说道:“老赢,能不能将黄纸人压到中间桥墩的石头里。” 这边修的是石桥,桥墩都是用巨大的石块堆切的,那桥墩地石块足有一立方米大。 “能!先生随我来” 东方老赢走到桥墩旁,猛一运气,双手抱住青石块,往上一提。 “起!” 东方老赢将青石块硬生生提起,斋图立刻将黄纸人塞到下面。 “好了,放下来吧!” 东方老赢将石块往黄纸人上面一砸,激起一片尘土。 喘了两口粗气,东方老赢问道:“先生,这样做就可以了吗?” 斋图点头道:“我用他的头发和衣物施展替身咒,这纸人就连着他的魂。我将这纸人压在桥下,让他受千人踩万人踏,就算他活着也叫他生不如死!” 第142章 我斋图不买阎王和地藏的账了 远在豫南的秦世禄,正在梦乡中熟睡。 就在大石压向黄纸人的瞬间,秦世禄的全身,感觉就像被大锤砸过一样。 “啊……”秦世禄嘴里咕噜噜的好似说不出声音,浑身的筋肉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全身不停的抽搐。 秦世禄的异状惊醒了他旁边的小妾。 “老爷,怎么老爷?” 小妾推了推秦世禄,秦世禄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睛瞪的大大。 小妾有些惊慌的喊道:“快来人啊!老爷要不行了!” 本来秦世禄称病在家,就召了五个郎中在府里住着,这时突发急症,秦世禄的亲信赶紧带着郎中前去看病。 在秦世禄的正妻催促下,第一个郎中赶紧上前把脉。 这郎中看完病,眉头紧皱,起身告罪道:“大人好像只是体虚疲惫,没有什么病症。” 秦夫人大怒道:“没用的东西,没病人能变成那样?还不快让开位置!” 另外四人见第一个郎中都没看出毛病,顿时有些踌躇不前,毕竟大家什么水平,都互相清楚。 “还磨蹭什么,快给老爷看病啊!” 又一郎中硬着头皮上前把了脉,然后沉默不语的向其他三人招了招手。 剩余的三人凑上前依次把脉,过后也都是皱眉不语。 秦夫人顿时急了,“怎么样,你们快是说啊!” 其中一个郎中开口道:“启禀夫人,我等的看法与曹大夫一致。” 说着,用手指了指第一个把脉的郎中:“大人的脉象虽然虚弱,但却不像是得了急症,应该只是体虚疲惫。” 秦夫人焦急的指着在床上抽搐的秦世禄道:“那大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郎中道:“应当只是抽筋,并无大碍。不如让曹大夫行针给大人通一通经络……” 旁边的曹大夫一愣,心道这老小子坑我,可是这是秦府,曹大夫只好硬着头皮道:“大人这病来的蹊跷,不过没有生命危险,还是再观察观察为好。” 几个郎中毫无办法的就在秦世禄床边候着,不一会儿,秦世禄不再抽搐,虚弱的说道:“水……水……” 秦夫人赶紧让人递上水,“大人,你感觉怎么样?” 秦世禄嘬了两口水,虚弱的说道:“我……我感觉像是……背了一座大山一样……” 曹郎中在一旁说道:“大人的脉象虚浮,想来是太过操劳,小人调一个补中益气的方子为大人补一补。” 秦夫人赶紧催促道:“快写方子去抓药!” 曹郎中道:“这方子是我的秘方,还得有我亲自抓药熬制,小的这就去抓药。” “速去!速去!” 可谁知这曹郎中,借着抓药的机会,到了外面就溜了,再也没有回到过秦府。 而这秦世禄的身子确是一日不如一日,终日躺在床上,吊着一口气,偏偏还死不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话说另一边,斋图作了害人的邪法后,就与东方老赢返回陆静娴家中。 而他的所作所为都被远处的米正阳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这米正阳回到家中,就开始奋笔疾书,一则诡秘奇异的民间故事就被编了出来。 而东方老赢和斋图一回到家,就看到有两个鬼差持着令牌在门前等候。 这两个鬼差衣着一黑一白,脸色乌青。 鬼差见到东方老赢和斋图落地,立刻上前见礼道:“幽冥地府巡环使者何左(何右)见过一得先生。” 斋图打量了一下这两个鬼差,挑眉道:“巡环使者?负责巡视阳间的那个巡环使者?来的正好,我正要找阎王呢。” 黑衣使者躬身说道:“先生若是为了席方平之事可不必担忧,大王已经知晓此事,会计郡司与崔判官已经受到处罚。” 白衣使者接着说道:“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讨要远县城隍内的玉匣与金身的。” 斋图一愣,原先还准备跟东方老赢一同去一趟会稽郡府,这下倒是省得出去跑了。 不过这金身……你说给就给啊? “哦?二位使者讨要这罗汉金身干嘛。” 黑衣使者道:“这金身本就是地府之物,先生擅自摧毁远县城隍庙,大王不予追究,但是这罗汉金身,先生必须归还。” “地府的东西?”斋图笑呵呵的反问道,“什么时候这罗汉不在西方极乐世界,反倒成了地府的东西了?” 白衣使者回道:“远县城隍本就是幽冥地府管辖,城隍庙内一切事物皆归属地府。况且如今天地不通,地上一切仙家遗留物皆由地府接管。” 天地不通?斋图好像听到了关键点,怪不得自己只见过阴司众神。 斋图眯了眯眼,冷笑道:“谁说这罗汉金身是远县城隍庙的东西了?这可是我家祖传的。” 黑衣使者和白衣使者同时恭敬的弯腰道:“请先生不要让我等为难!” 斋图毫不客气的回道:“二位请回吧。若是阎王真想要这金身,就让他亲自来找我,我倒要问问他,这有钱能使鬼推磨,到底是不是真的!” 先前从席方平口中就知道,这人死后想入轮回可不容易。 要过恶狗岭,金鸡山,野鬼村。 没钱没能力,想当鬼都当不成,只能在路上化为一捧九幽尘土。 如今又听了阎王这番强盗做派,也不难想象阎王治下为什么还有贪官污吏。 上梁不正下梁歪! 黑白二位巡环使者见斋图一点都不给阎王面子,互相对视了一眼。 黑衣使者只好又说道:“其实这罗汉金身并非大王所要,而是大愿地藏王菩萨点名让大王代为取回。” 地藏王菩萨怎么了,你牛逼我就要给你? 斋图又想起当初地藏王菩萨让他去抓鬼王,说了一套因果。 现在越想越不对,这维持人间和阴间秩序的责任怎么就非要往自己一个人头上扣? 只想白嫖我替你们干活?呵呵…… 当地府公平正义的形象在斋图心里坍塌后,他对这些神佛已经生不出任何好感。 判官要金,小鬼要银。 古人诚不欺我也…… “老赢,送客!” 斋图大袖一挥,径直往屋内走去。 东方老赢一拍剑鞘,“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 天星剑鸣啸而出,剑尖直指黑白二位巡环使者。 “二位请回吧,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两位巡环使者见斋图不买账,只好叹了口气,化作一团黑漆钻入地下。 对面房间的窗户缝,一双眼睛默默的退回。 陆静娴坐回床上,咽了口唾沫。 心道:“我到底收留了个什么人啊……” 第143章 胁夫通奸 送走了黑白巡环使者,东方老赢跟着斋图进了屋里。 斋图将装有金身的玉匣递给了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接过玉匣,有些诧异的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斋图看着东方老赢道:“沈香玉决意去京城告御状,如今世道比较乱,这金身有着莫大的法力。你好好修炼,以你的天资,若是事不可为,借助这尊罗汉金身,可施移山填海之法。” 东方老赢推辞道:“先生,你如今法力耗空,将金身给了我,你日后怎么办?” 斋图笑道:“你放心吧,就算没有法力,也没有人能杀我。我打算在远县安定一段时间,不想管那么多糟心事了,等到了京城,记得给我写信。” “对了,沈香玉一个女子,不似你这般皮糙肉厚,路上多加照顾些。” 东方老赢抱住玉匣,弯下腰来,与沈绛雪一同说道:“多谢先生。” …… 第二日,东方老赢一大早就带着沈香玉离开了。 陆静娴也没有多问,几人还似往常一般去茶馆开工。 斋图以往起的晚,今儿早起了一趟才知道原来半日闲茶馆也是经营早点的。 毕竟油茶也是茶,没毛病。 看着坐下的茶客们吃着早点,斋图玩心大起,拿起惊堂木一拍,高声道:“各位客官早上好,今儿我给大家讲个骷髅报仇的故事。” 有茶客嘴里吃着包子叫到:“好!” 斋图笑呵呵的继续讲到: “话说江苏有个叫孙君寿的人,性格狰狞狂暴。这个人不光欺负人,甚至还以取笑鬼神为乐。” “一日,孙君寿与人游山,突然感到腹胀。于是自己就跑到荒冢里去方便。” “这方便也就算了,这孙君寿看到荒冢里有不少骷髅,竟然起了戏虐骷髅的心思。” “他取了一个骷髅,蹲踞于上,竟然把污秽之物遗于骷髅面上。” “孙君寿拉完,还笑呵呵问道:‘味道如何?’” “没想到,那骷髅竟然开口说话道:‘甚佳。’” “孙君寿大惊失色,连屁股都没擦就提着裤子跑了,那骷髅竟然也跟着他滚了过来。” “等孙君寿一路从山上跑到山下,直到奔向一座桥上,那骷髅才没能跟着滚上去。” “孙君寿喘着粗气回到家中,面如死灰,随后就生了一场大病。” “孙君寿自此也不吃饭了,每日拉屎的时候,就用手捧起来吃,吃完还自言自语道:‘味道如何?’” “吃完在拉,拉完再吃,如此往复,三日而亡。” …… …… …… 斋图讲完故事,茶客拿着手里的包子,望着碗里的油茶,喉咙里的食物是下也不得上也不得。 今日的早点,它不香了…… 在这土葬盛行的社会,山上荒坟枯骨谁没见过。 有茶客想到自己曾经就踢过山上的骷髅,顿时冷汗直冒,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忙问道:“先生,这骷髅当真不可辱?” 斋图笑呵呵道:“人死后,尸体没入黄土,是什么状态?有诗云:独处重冥下,忆昔登高台。傲岸平生中,不为物所裁。埏门只复闭,白蚁相将来。生时芳兰体,小虫今为灾。玄鬓无复根,骷髅依青苔。忆昔好饮酒,素盘进青梅。彭韩及廉蔺,畴昔已成灰。壮士皆死尽,余人安在哉。” “既有所思,便不取辱。” 这茶客若有所思道:“那以后我遇到路边枯骨便行个善事,将它埋了去。” 斋图听到这话,立刻笑道:“非也,汝非骷髅,安知骷髅之乐?” “呃……先生这是何意?” 斋图纸扇一摇,说道:“我再给大家讲个故事,话说临平有个男子,在郊外割草,偶然见到一具骷髅暴露在荒野之上。” “男子怜悯其曝尸荒野,于是挖了个坑把它埋了。回到家里就对家人说自己今天做了一件善事。” “可没想到,回家没多久就寒热大作。有鬼附身在男子身上说:“我在旷野里甚乐,你如今把我埋到土里,闷不可耐,我一定要杀了你!” “男子的家人大惊失色,急忙准备酒食祭拜它,还烧了无数纸钱,这才把鬼送走。过了好些天,男子的病才好。” 台下的茶客听完,面色各异。 有人问道:“我只听说有入土为安的说法,怎么这还有人喜欢曝尸荒野?” 斋图听了哈哈大笑道:“骷髅之乐非旷野之乐也!” “非旷野之乐?” 众人听了斋图的解释,有人恍然道:“此邪鬼也!这骷髅只是借此事作祟,以求酒食罢了!” 众人听完,这才恍然大悟。 “有意思,有意思啊。” 斋图说完也下台歇息吃早饭。 这刚吃了两口包子,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路人好似在奔走相告什么事情。 渐渐地,人群都往城东涌去。 在茶馆里的客人不少人也起身出去看热闹,有茶客看到外面有熟人,赶紧喊道:“老张,外面出什么事儿了?” 老张快步走过来说道:“今儿可出新鲜事了,城东老陈家昨天给儿子娶媳妇吧,那媳妇比他大了十几岁,说是能持家。” “这少子娶长妇,也无甚稀奇吧?” “害,这当然不是新鲜事。不过昨日洞房时出了岔子,有个男人躲在新房里把那孩子给绑了,与新娘子在屋里行那苟且之事!” “竟有如此贼人!” “要是贼人就不是新鲜事了,那个男的与新娘子自幼相识,说是玩够了就走。以新郎的性命要挟,让其家人伺候,已经相持了三日了。” “三天了?怎么今日才知道?” “那家人也是脑门子被驴踢了,说是家丑不可外扬。如今还不是惊动了县衙,县老爷带人亲自去抓人呢!” 在一旁喝着油茶的斋图全程目瞪口呆的听着二人聊天。 “卧槽,这么劲爆?” 斋图连忙擦了擦嘴,“旺财!我们去看热闹去!” 胡初九正擦着桌子,听到斋图喊话,立刻回道:“看什么热闹?” 陆静娴在柜台后一挑眉,大声道:“没事,胡姑娘你继续干活。” 然后低声对斋图说:“先生,这肮脏事情怎么能让小姑娘看呢?” 什么小姑娘,她都能当你祖奶奶了。 斋图心里腹诽,表面笑呵呵说道:“是极是极,那我自个儿一个人去看。” 斋图三口两口吃完了早点,跟着人群往城东跑去。 陆静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先生看着神通广大,怎么心性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第144章 人性之恶 一群人乱糟糟的跑到了城东,只见一人家的小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远远能看到县令和一众衙役在里面跟贼人僵持。 斋图刚到,就听见人们议论纷纷。 “怎么捕快还不进去抓人啊?” “新郎被那奸夫挟持,不敢冲进去啊。” “那贼人难道不吃不喝吗?给他饭菜里下毒啊。” “你是不知道,这贼人聪明的紧。他用绳子拉着食物进去,根本不让外人接触。得了吃食先让那新郎吃,确认无毒后自己才吃。” “哎呀,那可真是难办了,难道就这样耗着?” “嘿,来了来了!” 有人指着外面道。 “县老爷命人将新娘的父母抓来了!” 斋图探头望去,只见衙役押着一对年老的夫妇踉跄的走了过来。 众人让开了一条道路,让二老进去,很快人群又围了上去。 这对夫妇路上已经知道自己女儿与人通奸,还闹的人尽皆知,顿时哭号道:“女儿啊,你快出来吧,别再造孽了!” 可是无论夫妇如何哭喊,屋子里面的新娘都一言不发。 远县县令大怒道:“再不出来,你父母就要受刑了!” “来人!笞其父臀,批其母颊,我倒要看看,这世上可真有如此不孝之人!” 衙役上前,押着新娘的父亲就开始用杖打他板子,另一边押着她的母亲扇脸。 夫妇哀嚎甚惨,不停的呼喊自己的女儿。 “女儿啊,你快出来吧。你是逼我们这把老骨头死啊!” 可是无论呼号,新娘就是闭门不出。 其母被扇了一百多巴掌,其父被杖打二百多杖,流血漉漉。 父母跪在窗户外哀求新娘开门,新娘仍是置若罔闻。 房中甚至传出了淫靡之声。 远县县令大呼:“犬彘之不若!犬彘之不若也!” 无可奈何下,场面又陷入了僵局。 围观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渐渐散去了很多,各忙各的去了。 斋图瞅了瞅,见县令好像也没了办法,只是派人守着。 没有热闹可看,斋图也就回了茶馆。 此时茶馆里又重新坐满了人,都在对那对奸夫**议论纷纷。 陆静娴在前台理着账,看到斋图回来,随口问道:“先生回来了,今个还说书吗?” 斋图靠在柜台上,下巴朝餐厅里抬了抬,笑呵呵道:“还说个什么书,这不全在聊城东那个事儿吗?这几天都清闲咯。” 斋图打了打哈欠,走到独自一个人坐着的陈合旁边。 “小子,你整天坐在这多无聊,来叔叔教你识字。” 陈合看着斋图,还有点小紧张,喏喏的说道:“先生,我不想学识字。” “嗯?不想识字?”斋图有些诧异的看着七岁的陈合,“那你说说,你想学什么?” 陈合认真的说道:“先生,我想学捉鬼治妖之法。” 得,这孩子跟着自己没多少天,思想都跑偏了。 斋图语重心长的说道:“陈合,你给我听着。不论你想干什么,识文断字都是基础,知道吗?” 陈合看着斋图点了点头:“那我想学识字。” 斋图笑呵呵的拿来一碗水,用手指点水在地上写了“陈合”二字。 “来,今天我先教你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正在擦桌子打下手的陈妙思远远的看了一眼陈合,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 远县县令回道县衙,径直往大牢方向走去,边走边问旁边的师爷。 “我记得上个月曾经抓过一个贼,是不是善穴人壁?” 师爷回道:“回禀大人,是有此贼,名为燕三。” “将他提出大牢,将功补过!” “大人的意思是……” …… 是夜,县令命人伏在奸夫**的门外。 等到了深夜,燕三从屋后往墙上挂了一层布,然后泼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等过了半个时辰,燕三再拿铁锹挖墙,竟如同挖豆腐一般,不一会儿就挖了一个盗洞出来。 燕三偷偷的潜进屋里,找到了被捆在地上的新郎,捂着他的嘴将他拍醒。 新郎醒来见有人在眼前十分震惊,但是自己的嘴被捂住,也没发出什么声响。 燕三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墙角的盗洞,慢慢用小刀割断新郎身上的绳子。 新郎知道这是来救他的,小心翼翼的配合着燕三。 二人慢慢挪动,从盗洞里逃了出来。 衙役见人已救出,于是发出一声哨响。 门外埋伏的众人立刻破门而入。 男子猛的惊醒,抄起手里的屠刀就要反抗,可是捕快们冰凉的刀剑已经架到了男子的脖子上。 …… 第二日,县令抓住这对狗男女的消息传遍了全城。 此事颇为轰动,县衙上看热闹的人,自大门至大堂皆满。 斋图当然不会错过看热闹的机会,早早的就挤到前排。 犯人就在堂下跪着。 男子是个屠夫,面麻有须髯,黑丑可憎。 而女子则娟娟白皙,纤腰弓足,颇有风致。 这案子其实都不用审了,闹了这么大的事,而且又是捉奸在床,人证物证俱在。 县令大喝道:“堂下奸夫朱九道与**董心仪私通,被当场抓获,人证物证俱在!” “朱九道,奸有夫者,按律杖九十,处刑宫,徒二年!立刻执行!” 县令当即甩下令箭,“给我打!” 衙役当即押着朱九道行刑。 而县令又戟手厉声大骂女子:“吾见人多矣,从未见无耻如尔,不孝如尔者!犬彘之不若,非人类也。律载妇女犯奸,去衣受杖,况尔岂可以人理论乎!来人,给我拔了此女的衣服,昨日笞其父多上杖,批其母多少巴掌,统统加在她身上!” 县令命左右衙役尽去此女的身下衣物,不留寸缕。 堂外观看的群众极为骚动,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去看。 斋图皱眉,默默的转过了身子。 一声声板子入肉的声音,从斋图背后传入耳中。 等行刑完毕,县令又道:“董心仪,按律科以奸罪!大杖四十,归聘礼于夫家。” 已经被打的血流漉漉的董心仪,又被大杖四十,直接去了半条命。 朱九道被收押入狱,董心仪则由父母扶着领回家中。 父母不忍女儿赤裸,便各自脱衣给女儿穿上。 可是,衙门外围观者数千人,争前褫夺女子的衣物,场面十分混乱。 斋图被淹没在人群中,神情恍然。 公开的示众凌辱,激发了很多人内心深处最丑恶最淫邪的窥阴癖,报复癖,示众成为流氓无赖的欢乐节日,也成为展示流氓无赖人性黑暗的舞台。 古老的中华大地,示众羞辱仍然时兴——而且一直时兴到今天,并无改变。 而你我,皆是看客。 第145章 公子可愿共谋大事 女子的衣物被群众褫去,只能由父母护着往家里走。 通奸偷情没有让女子自惭形秽,反而这一路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之下裸身而行,让她羞愤难当。 等女子行至一河边,终于不堪羞辱,撇开父母,投河自尽。 而她的父母看着女儿跳河,声泪俱下,二人手牵着手也双双跳入河中。 数百看客,无一人下水相救。 也许女子死有余辜,可其父母有何罪哉? 斋图没有跟上去,这些都是他后来听说的。 自县衙归来后,斋图有些闷闷不乐,走着走着也没注意前方,突然一头撞开了一道门。 等斋图吃痛扶额抬头时,竟然发现自己一头撞进了雨碌客栈里。 红衣女掌柜正坐在客栈的椅子上看着自己,柔声说道:“公子,这么久不来找我,是不是已经忘了你跟我的约定了?” 斋图眉头一跳,淡淡的说道:“我怎么能忘呢,只是掌柜的要求太过惊世骇俗,恕斋某人无能为力,还是换个要求吧。” 红衣女子悠悠道:“听闻公子为了一个凡人,一人就灭了远县城隍庙全部阴司,可不像是无能鼠辈哦。” 斋图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掌柜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要这么绕来绕去的。” 红衣女子轻笑道:“此来只是有件事要告诉公子。” “何事?” “会稽郡司与崔判官并没有受到处罚,只是调去了别处任职。” 斋图听后微微皱眉道:“阎王不知道?” 红衣女子收敛了笑容:“他当然知道。” 斋图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懂了……” 红衣女子打量了一下斋图道:“你不生气?” 斋图摇了摇头,嗤笑道:“有何好气的,古来帝王皆如此,意料之中的事。” 红衣女子反问道:“何解?” 斋图索性坐了下来,慢慢说道:“帝王治下,无非就是个权谋之术。” “简单来说就是用贪反贪。想让别人替你卖命做事,帝王就要放权。叫贪官用手中的权去搜刮民脂民膏。” “贪官想保住自己的好处就必须维护帝王的权。天下哪有不贪的官?官不怕贪,就怕不听你的话。” “反贪就是用来驾驭贪官的法宝,不用贪官就失去了这个法宝。” “人间怕招惹民怨,这阴间难道就不怕恶鬼造反吗?” “等到下层怨恨聚积,杀贪官来收买人心,没贪财来实己腰包,用贪官来培植死党,除贪官来消除异己。” “人间阴间,何其相似也?” “我小小一人之怨恨,有何用处,阎王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红衣女子听完,轻轻的拍了拍手:“公子言简意赅,不知道若是时机到了,公子可愿共谋大事?” 斋图迷了眯眼看向红衣女子,摇头道:“掌柜的恐怕看错人了,斋某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不想谋什么大事。” 红衣女子笑了笑:“那我们拭目以待,公子请回。” 斋图狐疑的看了一下出口,“这次不要报酬?” “公子的那番话便是。” 斋图咂了咂嘴,转身走出了雨碌客栈。 一出客栈,斋图发现自己还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仿佛其他人都没在意到他一样。 “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所图不小啊。” 斋图摇了摇头,心道自己就算不死也不敢这么作死。 回到半日闲茶馆,斋图也没了说书的心思,一下午都在交陈合认字。 陈妙思虽然在茶馆帮忙干活,但是她的眼睛也一直往斋图这边瞟。 等打了烊,陈妙思终于按耐不住,凑到斋图身边小声说道:“先生……我,我也想学认字……” 斋图有些诧异的看向陈妙思,“你也想读书?” 陈妙思已经十一岁了,换了干净衣服显得亭亭玉立,而在这个时代,女孩在十三四岁大多都嫁人了。 陆静娴则插嘴道:“妙思啊,你都这么大了,马上都是嫁人的年纪,再去读书也学不出什么的。” 陈妙思嘟着嘴说道:“可是陆老板你不也是会识字断文吗?为什么我就不能学……” 这一句话就堵的陆静娴说不出话来。 斋图思忖片刻,对陆静娴说道:“陆老板,不知让两个孩子上私塾用钱几何?我跟胡初九不要报酬给你做工能供的起吗?” 陆静娴一听不要工钱,立刻来了精神:“倒也不是不可以,那就这么说好了!” 看着陆静娴爽快的答应了,斋图总感觉自己好像吃亏了。 当晚,陆静娴就带着陈氏兄妹带着束脩就拜访了私塾先生,约定明日就去上课。 看着陆静娴效率这么高,而陆静娴带的束脩不过是十条腊肉,斋图更加确定自己一定是吃亏了。 而另一边,米正阳已经编完了一册《异事录》。 不过想要马上刊印发行可不像现在这么方便。 自秦始皇焚书坑儒以来,历朝历代的皇帝们都把文化思想的控制当做政府工作的重点。 所以一般人根本无法摆脱官府的监控自由自在的写一本书。 而在此刻如果想发行书籍,必须要先到当地衙门备案,将书籍的一切信息都记载在当地县志上。 但备案后也不算是允许出版了,还要送交州府一级的文馆进行审核,一般从提交到审核通过,没有两三年就算是很快的了。 不过米正阳可不是一般人,他能一直编纂江湖志和兵器谱,依靠的不单是自己的财力,还有自己的权势。 其实他是署贤王的小儿子,而朝廷规定藩王是不得随意离开土地的,署贤王的儿子自然也是不能乱跑。 但是对于藩王的子嗣,其实大面上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若是想跑出去玩,只要不大张旗鼓,没人管你。 所以米正阳想要快速刊印书籍,只需要将手稿送到蜀地,让自己的老爹批准一下,只要没什么大的问题,很快就能刊印发行。 米正阳又誊抄了一份《异事录》,一边誊抄一边校对。 抄录完毕后立刻给署贤王修书一封,求自己的老子赶紧刊印自己的大作。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这本《异事录》将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第146章 粉香汗湿花夜叉 东方老赢背着玉匣带着沈香玉不方便御剑,一路纵马而行,自离开远县已经七天。 时至傍晚,路上的雾气越来越浓,渐渐地不能分辨周围的景物,只能按着路往前走。 隐约间,看到前方有灯光,东方老赢便和沈香玉策马前往。 可是离灯光越近,周围就越来越冷,人和马呼出来的气都凝结成了水雾。 两人驱马的补发不由得慢了下来。 沈香玉有些害怕的看着周围问道:“东方大哥,我们到了什么地界了?” 东方老赢眯了眯眼观察了一下四周:“如果我们没走错,应该到了太和县。” 又沿着路走了一会,一座城门出现在眼前。 只见城上写着“太和”二字。 城门两边书友一副用绿字书写的对联: “曰校、曰序、曰庠,两字德行阴教化。” “上士、中士、下士,一堂礼乐鬼门生。” 而城门口只有两个士兵把守。 东方老赢和沈香玉下马而行,沈香玉看着城门两侧的对联,额头冒出一丝冷汗:“这对联,不像是人间的啊……” “有我在,不用怕。” 东方老赢握紧天星剑,牵着马跟沈香玉慢慢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的两个士兵渐渐清晰,他们面色苍白,眼神呆滞,脸上颧骨处画着圆圆的腮红,一动不动的站着。 远远看去,就像是…… 两个纸人。 东方老赢脚下一顿,躲在他身后的沈香玉颤声问道:“他们……是不是人?” “不像……” 东方老赢默默调转了马头…… 突然,城门口传来一声惨叫:“救命啊!” 然后就见一个男子裸着身子跑了出来。 …… 太和县内,两个秀才喝了酒从饭馆出来。 这一人叫闻人生,另一人叫葛冬。 两人笑呵呵的一起走在街上,闻人生道:“葛兄,多谢你的款待!我闻某人没白交你这个兄弟!” 葛冬哈哈笑道:“闻兄你这说的什么话,有朋自远方来,我高兴还来不及,若是不招待好你,我于心有愧啊!” 闻人声闻言也笑道:“那闻某就多叨扰几日,好叫你问心无愧才是!” “哈哈哈,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我们今晚接着喝!” 两人一路谈笑,路过街市。 街市上人来人往,飘红挂绿好不热闹。 闻人生看见有个人家,门口挂着红门帘,帘后有个女子,露出了半张脸,模样非常艳丽。 闻人生本来喝了酒就有些发红的脸颊,此刻更燥热了,忙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 葛格贱兮兮的笑道:“怎么?看上人家了?我跟你讲,那里是妓院,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家。” “哦?嘿嘿……这不就更好了吗……你且等我片刻。” 闻人生舔了舔嘴唇,急不可耐的朝那女子走去。 而他身后的葛格,面色突然冷了下来,脸上原先因酒气激起的红晕瞬间消失,面色苍白的如同白纸一样。 闻人生刚走进妓院,那女子立刻出来迎她,腰肢立刻缠了上去。 “公子好生俊朗,恳求公子怜惜小女子。” 闻人生贱兮兮的立刻摸了上去,“美人放心,我一定好好怜爱你……” 女子躲躲闪闪,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很快就将闻人生引到了屋内的床上。 闻人生急不可待的脱掉了衣物,一把将女子推倒在床。 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 浴罢檀郎扪弄处,灵华凉沁紫葡萄。 洞里泉生方寸地,花间蝶恋一团春。 分明汝我难分辨,天赐人间吻合人。 极尽欢爱之后,闻人生满足的躺在了床上。 这时,一个老婆子打开房门走了进来,阴森森的笑道: “没钱买柴买米了,无奈只得破费郎君几个钱了。” 闻人生一听到要钱,顿时才想起自己腰包空空,惶恐惭愧的一言不发,过了一会才说道:“我这实在是没带银两,我给你们立下自居,回去取了钱立刻偿还!” 老婆子一下子阴沉了脸,说:“你听说过有妓女外出讨债的吗?” “不若,就把你的衣服拿来抵押吧!” 老婆子一把抓过闻人生的衣服,讥笑道:“这东西,怕你以也没机会穿了!” 闻人生眼睁睁的看着老婆子把衣服全拿走了,急忙道:“给小生留一件里衣可好,我这样没法出去啊。” 这时女子依偎过来道:“在奴家床上,还要衣服作甚?” 闻人生只觉胸前女子的头好像大了许多。 低头一看,那女子自肩部以上竟然都变得像牛头一样! “啊!!!” 闻人生颤声的尖叫,一头栽下床去。 却看到旁边的老婆子,也变成了牛头鬼,目光闪闪的看着自己。 闻人生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妓院。 刚一出门,就看到这街道上哪里还有来时的繁华景象,都是些残砖破瓦,路边还多是尸骨,臭不可闻。 而门外,毫无生气的葛冬带着一队鬼兵站在街上直勾勾的盯着闻人生。 这些鬼兵狰狞凶恶,像是山精山怪。 闻人生大惊道:“你,你们都是鬼?!” 葛冬叹气道:“鬼王每日要生啖人肉,别怪兄弟无情了!” 话音刚落,鬼兵拿着刀叉就朝闻人生袭来。 闻人生大惊,赤着脚光着身子转身就往城外跑去。 求生的意志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后面的鬼兵竟然一时没追上。 这一路上,闻人生的脚也磨破了,殷红的脚印留了一路。 路边有啃食死人枯骨的骷髅饿鬼,闻到血腥味纷纷尾随其后。 闻人生满头大汗,目眦尽裂,不敢有一丝停留。 等闻人生刚冲出了城门口,那两个如同纸人僵立的士兵突然举起刀剑转身堵住闻人生的去路。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闻人生绝望的哭号道:“救命啊!” 正要转身离去的东方老赢,看到赤裸男子眉头一皱:“这个是人!你且在此地不要乱走!” 东方老赢拔出天星剑一甩,脚下一登地,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飞出。 “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 天星剑一剑刺穿了一个城门士兵,东方老赢随后瞬息而至,一把抓住剑柄,一个转身将旁边士兵的头割了下来。 切口处金光闪耀,发出一阵黑烟。 东方老赢一把抓住闻人生往后一推,自己一人一剑堵在城门口,冷冷的看着后面追来的鬼兵。 第147章 我虚肚鬼王岂会怕你 一人。 一剑。 东方老赢剑指苍穹,身上的白袍无风自动。 “赏善罚恶,出幽入冥。来护我者,玉女六丁。” 随着咒语念出,天星剑亮出森然的剑光,金光闪耀晃的人睁不开睛。 “有犯我者,自灭其形。吾令所行,无功不克,急急如玄女律令!起!” 一道道金光剑气冲天而出,足足六十四道盘踞于东方老赢周身。 追来的鬼兵顿时止住了脚步,不知是前是退。 东方老赢持剑虚斩,怒喝道:“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斩!” 还在踌躇的鬼兵,顿时瞪大了眼睛。 一道道金色剑气如同旋风一般袭来,所过之处尘土飘扬。 鬼兵当即四散逃窜,然而还没跑两步,剑光已至,本就不多的鬼兵立刻被扎成了筛子。 鬼兵的伤口处莹莹发着金光,同时冒出大团的黑气。 有的变成了枯骨,有的变成蛇虫。 寒风飘过,周围归于寂静。 哗啦一声,一堵破墙似乎因为剑气的冲击轰然倒塌。 而墙后,露出了一脸恐惧的葛冬。 “还有一个?” 东方老赢提剑就欲砍去,葛冬唰的一下跪在地上哭号道:“大侠饶命,我也是被鬼王逼的啊!” “鬼王?什么鬼王?还不详实说来!” 葛冬一边哭一边诉说道:“小人本就是这太和县的秀才,怎知有一天夜里突然城里生出大雾,全城百姓都被鬼怪屠戮。” “我们死后,也都被困在这里,被虚肚鬼王统治。这虚肚鬼王自称考弊司司主,喜生啖人肉,尤其是大腿上的肉。” “自此太和县白日晚上都是雾气皑皑,白日里我们这些鬼就扮作活人吸引来往过客来供虚肚鬼王吃食。” “白日若没能引到活人,晚上就要被那些鬼兵吃食……” 东方老赢听完,怒不可遏,“朗朗乾坤,怎由得恶鬼作恶!告诉我,那虚肚鬼王在哪!” 葛冬颤巍巍的指着后方道:“就在县衙处。” 背着玉匣的东方老赢看了一眼城内,转身运转轻功,几个起落就来到沈香玉面前。 “沈姑娘,城内有恶鬼作恶,我去查探一番,你且在此等候。” 说罢,东方老赢用天星剑在沈香玉周围画了个圈,一边画一边念道:“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圆圈画完,一阵风从圈内荡出,归于虚无。 东方老赢叮嘱道:“沈姑娘在圈里别出来,可护你周全。” 见沈香玉点头,东方老赢立刻奔向太和县衙。 奇怪的是,一路上空无一鬼。 东方老赢很快就赶到了太和县衙。 只见县衙的厅堂又高又大。堂下东西两边立着两块石碑,上面刻着斗大的字,涂着绿色。 一个刻的是“孝悌忠信”,另一个刻的是“礼义廉耻”。 东方老赢登上石阶,又见大堂上方悬挂着一块匾,上书大字“考弊司”。 只见厅内坐着一个官,那官头发卷曲,腰背弓着,像有几百岁的样子,一对鼻孔朝天,短短的嘴唇翻开着,露出一嘴獠牙利齿。 旁边站着一个师爷,人身上却长着颗虎脑袋。 东方老赢持剑而立,高声问道:“你就是虚肚鬼王?” 那官缓缓站了起来,身形陡然变大,足有九尺来高,把条案座椅全部掀翻了,张开满嘴獠牙利齿的嘴说道:“好久没见过这么精纯的肉身了,不错不错。” 东方老赢看着虚肚鬼王嘴上溢出的粘液,果断出手。 “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去!” 随着咒语的念出,天星剑化作一道流光朝虚肚鬼王刺去。 虚肚鬼王抬起苍老的手臂,屈指一弹。 只听当的一声,天星剑就被弹飞出去。 看着旋转而出的天星剑,东方老赢一抬手念道:“天地威神,神剑攸归!” 旋转飞出的天星剑瞬间改变方向,划了一道弧线,重新飞回东方老赢手上。 虚肚鬼王留着口水说道:“小娃花招倒是不少,不过你今日还是要做我的盘中餐。” 旁边的虎头师爷出身说道:“大王,就让我来收拾他吧。让他的肉活动活动,好有嚼劲。” “嗯……”虚肚鬼王轻微的点了点头。 虎头师爷一登脚就冲了上去,双手化作虎爪朝东方老赢抓去。 东方老赢横剑一挡,两人近身扭打起来。 虎头师爷仗着身体蛮横,也没什么招式就是一通乱抓。 而东方老赢却是武艺高强,凭借天星剑格挡有需,时而进攻一下。 不一会儿,虎头师爷身上的衣服竟然被割出道道划痕。 而东方老赢却只是头发稍微凌乱了一些。 看到虚肚鬼王微微皱眉,虎头师爷觉得丢了面子,猛一后退化身为一只身长五米的吊睛白额虎。 东方老赢见状,立刻往殿外飞去,同时调动法力使用昆仑金光咒。 “天之精光、地之灵光、日之华光、月之皎光、二十八宿星光、祖师重光、雷神文光、九天金光、金光速现、速现金光!” 东方老赢落地,金光咒也施展完毕,整个人瞬间被金光包裹。 而巨大的吊睛白额虎也冲破了厅堂的大门,朝着东方老赢袭来。 东方老赢一个侧身躲开了利爪,一脚踹在虎头上,借力飞到半空。 虎头师爷吃了一记金光重脚,顿时头晕眼花。 而在空中的东方老赢立刻高举天星剑使出盾剑术。 “赏善罚恶,出幽入冥。来护我者,玉女六丁。” “有犯我者,自灭其形。吾令所行,无功不克,急急如玄女律令!起!” 半空中,东方老赢白衣猎猎,六十四柄金光剑气道道飞出,围绕在东方老赢身边。 而加持了金光咒的飞剑,金光更为浓郁,宛如实体一般。 巨大的负荷让东方老赢都沁出了一头汗水,东方老赢剑指虎头师爷大呵道:“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斩!” 六十四道金色剑气如同旋风飞速袭去。 虎头师爷刚刚吃痛,不敢硬接,连忙转身往厅堂奔去,同时高喊:“大王救我!” 轰隆一声,厅堂被一巨物猛然撑破。 碎片散去,这巨物竟然是虚肚鬼王。 已经变的如同一座小山一样的虚肚鬼王张开了大口,猛的一吸。 周边散落的尘土连同四十六道金光剑气全部被吞入虚肚鬼王腹中。 虚肚鬼王看着飘然落地的东方老赢,冷哼道:“小子有点道行,不过也就如此尔尔,还是安心做本王的肉丸吧!” 东方老赢喘着粗气,摸了摸背后的玉匣,冷声道:“我可还没用全力呢,我若使出绝招,你非要跪地求饶不可!” 虚肚鬼王闻言哈哈大笑:“我虚肚鬼王岂会怕你?” 第148章 别问,问就是大威天龙 东方老赢将背上的系带一扯,将玉匣转到身前。 “先生说我只要好好修炼,就可借助此金身移山填海,不知我现在的修为能发挥金身多少威力。” 收起心思,东方老赢将玉匣打开,一阵阵佛光从金身上传出。 虚肚鬼王见到玉匣内竟然是一尊和尚的金身,而且看起来似乎是高僧坐化,不过虚肚鬼王仍没有放在眼里。 “你的倚仗就是这个?道行再高也不过是一个死物罢了!” 东方老赢不理虚肚鬼王的嘲讽,拿出金身抱在怀中,低声念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身法力,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只见金身金光大作,化作万千流光汇入东方老赢体内。 东方老赢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猛的睁开眼睛。 只见东方老赢浑身金光大作,白衣飘飘,眼神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虚肚鬼王被东方老赢一眼就瞪的浑身发毛,用脚往地上一跺,大吼道:“考弊司鬼兵卫何在?!” 随着虚肚鬼王的大吼,地下一片片土地炸开,一个个鬼兵从地下爬出,手里握着刀叉对着东方老赢张牙舞爪,足有数万之多。 东方老赢瞥了一眼周围的鬼兵,口中发出另一个声音不屑道:“以为人多就能对付我了?真是太小看我了!” 浑身金光的东方老赢一脚跺地,冲天而起,双手结印念道:“大威天龙!大罗法咒!般若巴嘛哄!” “看我大罗法掌!” 悬在空中的东方老赢,掐着指印朝地面拍去。 一道道巨大的金光掌印朝着地面压去,所到之处,地面崩裂下陷,鬼兵全部被拍成了渣子。 声势浩荡的鬼兵瞬间就像被大象踩死的蚂蚁群…… 虚肚鬼王看着自己辛辛苦苦集结的鬼兵被这么轻易的屠尽,气急败坏大叫道:“竖子尔敢!” 如同小山一样的虚肚鬼王,对着地上的鬼兵残骸猛的一吸,如同龙吸水一般将数万鬼兵的残骸吸入腹中,然后对着东方老赢吐去。 吸进去的是残骸,吐出来的却是绿色的浆液,绿浆水柱足有十米多粗。 东方老赢凌空而立,反手脱下白色外袍往前一旋转。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般若巴嘛哄!” 眼前的白袍陡然变大,化作一道巨大的白色布墙。 绿色浆液被布墙阻隔激起一阵波涛,朝着地面涌去。 所过之处冒出滚滚白烟,地面上的木柱都被腐蚀碳化而崩塌。 东方老赢右手掐印,往前虚推,“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看我收了你!” 白色布墙朝着虚肚鬼王飞去,像裹粽子一样将它裹了起来。 如山一般的虚肚鬼王立刻缩小,变的跟常人大小一般。 而它身上的缠绕的白袍依旧将其裹得死死的,堪堪露出一个鬼头。 看着飘然落下,浑身金光的东方老赢,虚肚鬼王大哇哇大叫,浑身颤抖,紧接着他浑身冒出鲜血,向四周喷射。 同时嘴里高喊道:“纯元大圣鬼皇救我!” 虚肚鬼王喷射而出的血水在地上汇聚,突然从血泊中跃出十个骑兵。 这些骑兵骑着黑色骨马,身着黑色铠甲偷窥看不清面目,手里持着长长的黑戟。 其中一名黑骑用戟将虚肚鬼王身上的白袍挑破,破损处冒出阵阵黑烟。 这十个黑骑俨然训练有素,刚一出现根本不做停留,便朝着东方老赢冲去。 虚肚鬼王摆脱束缚,朝后方一招手,就见那只吊睛白额虎跳了出来,载着虚肚鬼王迅速钻入迷雾中。 东方老赢见黑骑冲来,单手掐印,往地上一拍。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哄!地陷!” 只见东方老赢前方的土地轰然崩塌,还在冲刺的黑骑顿时人仰马翻,陷入裂开的大坑中。 又见东方老赢双手猛然合十:“合!” 崩裂的地面迅速重新合实,将那十位黑骑全部吞没。 …… 京城中。 在寝宫休息的崇贤皇后梓潼突然睁开眼睛,起身打开了屋中的木柜。 只见柜子中摆放着几排黑色骑兵陶俑,而其中十个已经布满裂痕。 崇贤皇后刚刚打开柜门,这十个陶俑就在眼前崩碎,化作一滩碎渣。 “人间竟有如此强者……” 崇贤皇后眯了眯眼,重新将柜门合上。 …… 太和县。 东方老赢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废墟,身上金光逐渐减弱。 “哼,竟然跑了!” 随着金光消散,一道道流光从东方老赢体内飞出,重新在一旁汇聚成金身。 附身结束,东方老赢感觉身子一软,直挺挺的躺倒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虽然不受控制,但是威力果然很强,只是我修为不够,还不能完全借力。” 东方老赢如是想着,却见周围一个个鬼从四面八方慢慢围了上来,其中就有葛冬。 东方老赢艰难的爬了起来,握住腰间的天星剑警惕得到看着它们。 葛冬当即喊道:“英雄!别冲动!我等都是太和县的百姓!” 说完便带头跪下磕头:“感谢公子出手,救我们脱离苦海!” 周边围上来的鬼魂也都跟着跪了下来,高声喊道:“感谢公子大恩,救我们脱离苦海!” 东方老赢看着周围跪拜的鬼魂,又看了眼旁边的罗汉金身,朗声道:“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我的师傅吧。” 葛冬随即问道:“敢问公子的师傅仙号是?” “天帝之子,神主斋图,一得先生是也!” 众鬼跟着高呼:“谢天帝之子,神主斋图,一得先生,救我们脱离苦海!” 此时,太和县的迷雾渐渐散去,月光重新照入县城。 …… 远县中,在睡梦的中的斋图也突然惊醒。 自从东方老赢从荣县赶来后,他就感觉从荣县方向传来的信仰神力比以前多了一些,而此时,突然又感觉北方又传来了很多信仰神力。 斋图起身推开房门,走到院子中,往天空望去。 眼底虹膜上绿色光圈显现,在斋图眼中,一道道微弱的信仰神力光芒从远处的空中向自己身上汇聚。 斋图面露疑惑,“自荣县走后,我再也没有装过神棍了,这信仰是哪里来的?难道从荣县走出了传教士?” 第149章 前朝往事 第二日,东方老赢从树梢上跳下,叫醒破屋中熟睡的沈香玉还有闻人生。 昨日闻人生被东方老赢救下,黑灯瞎火又没个衣物,只好捂住自己躲在一旁。 等东方老赢灭完鬼物来寻沈香玉时才发现他还没走。 于是在城里找了件死人衣服给他披上,就这样一同在太和县将就了一晚。 东方老赢向闻人生告辞道:“我们还要继续北上,兄台就自行离开吧。” 闻人生告谢道:“谢过英雄救命之恩。” 两人互相告辞,东方老赢带着沈香玉继续北上,而闻人生则南下回乡。 闻人生走了半日,在路上突然遇到了一个商队。 这商队有几辆马车,数十仆从,为首的看到神情疲惫的闻人生,于是上前问道:“兄台,前方可是太和县方向?” 闻人生舔着发干的嘴唇,向商队讨了碗水喝,随后才反问道:“你们要去太和县?” 首领点头道:“我们是要进京的,打算途径太和稍作歇息。” 闻人生摇头道:“哎,太和县你们是别想了,整个县城没一个活人了。” 随后,闻人生将昨日的事情讲了一遍,周围的人听完全都震惊了。 闻人生又讨了口干粮,跟商队作别。 商队的人议论纷纷,大部分人并不相信闻人生的话。 “头儿,那个书生说的事,是不是真的?” 首领摇了摇头道:“希望不是真的,不然我们今晚又要露宿荒野了。” 他们的路线,绕不过太和县,所以还是继续前行。 等到了太和县,商队的人全部都吓坏了。 荒凉的街道,倒塌的民房,随处可见的尸骨,到处散发着腐臭味。 商队小心翼翼的穿过街道,又看到一片废墟的县衙,和地上绿臭的粘液。 其中一个仆从不小心踩到了一窝绿色粘液,从脚底立刻腐蚀开来,从鞋子到血肉。 “啊!” 这个仆从吃痛一个趔趄倒入更大摊的绿色浆液中,整个人就像快速融化的雪糕一样,仆人惨叫着疯狂打滚,很快化作一滩血水。 商队的其他人都看呆了,首领忙呼喊:“千万不要碰到这些绿色的水,快加快步伐,离开这里!” …… 太和县被鬼王屠戮的消息,经由商队带到了下一个县城:永宁。 商队首领觉得兹事体大,等到了永宁县当即就报了官。 永宁县令听后一点都不信:“我说你是不是听故事听坏了脑子?竟敢到县衙胡闹!” 商队首领见县令不信,当即说道:“草民愿以全部身家作保,还请大人明鉴!” 永宁县令挑了挑眉,将商队的货物扣下,然后派人骑快马去太和县查探。 过了一日后,探子回报,果如商人所言。 永宁县令大惊,急忙报告郡府。 郡守接报查探后立刻快马上报京城。 巧的是,这时燕赤霞和乔仪清、宁采臣三人也护送着吴氏和吴县令的尸体回到了京城。 吴氏去吏部将吴县令的县官大印交还,同时也带去了荣县的消息。 两件事情同时进入皇帝的视野,顿时引起了上方震怒,严令彻查真相。 而太和县的惨剧经由商队口耳传播,故事越传越吓人,搞的百姓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米正阳的《异事录》恰巧也在这个特殊时期发布了。 经由署贤王特批,整个封地的出版社都全力赶工,拼命刊印,再由商队带往全国发行。 《异事录》中记载了米正阳从斋图那里听来的各类鬼怪故事,同时也记载了许多降妖伏鬼的方法。 而在人人自危的时刻,《异事录》的出现,在人们眼中,就如同救命稻草。 一经发售,迅速售空,人们争相传抄。 甚至有不少人声称,自己按书中所说,用桃木剑杀了鬼。 至于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却是引发了全国种桃树,砍桃木做剑驱邪的风潮。 而大公鸡,大黑狗更是成为了抢手货。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京城。 皇帝冷着脸走进了御书房。 年过半百的宰相李兴怀紧随其后。 皇帝生气的拍了下桌子说道:“哼!一群废物,什么鬼王作祟,真当朕是傻子不成?!” 宰相李兴怀躬身说道:“陛下息怒,老臣已经看过卷宗,此案的确是颇为蹊跷,恐怕一时难以查清。” 皇帝呼了口气,坐上椅子道:“此案影响过大,必须马上结案。传旨,让刑部将太和县那个目击人,秀才闻人生抓捕回京。另外荣县的事情给我压住,不要外传。爱卿可懂朕的意思?” 李兴怀低眉道:“一人死,民心安。老臣一定督促刑部将其办成铁案,闻人生进不了京。”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问道:“爱卿,你说这鬼神之说,可信几分?” 李兴怀皱眉道:“鬼神之说,虚无缥缈,老臣怀疑是有余孽意图颠覆朝纲。” 皇帝立刻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我那侄孙和侄孙女是不是还没有消息?” 李兴怀回道:“回禀陛下,还没有消息。” 皇帝感慨道:“十年了……我那侄孙女算来也该十一岁了,你说这样一个丫头片子真有能力策划这种事情吗?” 李兴怀回道:“当年陛下率军逼宫,前帝米承允与纯元皇后自缢身亡,年仅一岁的商阳公主下落不明。老臣怕是有前朝余党借商阳公主之名谋复辟之事。” 皇帝呵呵一笑:“爱卿多虑了,退下吧。” 李兴怀躬身告退。 …… 远县,陆静娴家。 陈妙思正撅着嘴和陈合各自顶着一碗水跪在院子里。 斋图气急败坏的拿着藤条往地上一抽,“你给我说说,为什么往同学衣服里放蜈蚣?!” 藤条抽在地上的声音将陈妙思吓一跳,头上的水都洒落了一点。 “是他们先欺负陈合的,我是给陈合报仇!” 斋图言语一窒,缓缓问道:“他们怎么欺负的?” 陈妙思撅着嘴道:“他们笑话陈合读书磕巴,说他是磕巴虫。” 斋图又问陈合:“你姐是给你报仇,那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故意把夫子绊倒?” 陈合抿了抿嘴说道:“夫子训斥我姐说她是笨蛋,我气不过……” 斋图无奈扶额,“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明天你们给我去一一赔礼道歉!” 第150章 竟然抄到了我头上 第二日一大早,斋图就带着糕点,拉着陈妙思和陈合去学堂给夫子道歉。 结果刚一进门就看到了熟人。 “鄂秀才?” 伏在案上看书的夫子听到门口的声音,转头看去也十分诧异,“一得先生?” 只见鄂秀才的额头有点发青,明显就是昨天被陈合绊倒摔的。 斋图提着糕点放到桌子上,跟他攀谈了起来:“原来妙思和陈合的夫子是你啊,真是惭愧。” 说着,斋图把躲在身后的陈妙思和陈合推倒身前,“快,跟夫子道歉。” 陈妙思和陈合怂拉着脑袋,低声道:“夫子,我们错了……” 鄂秀才忙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原来二位是一得先生的孩子,怪不得如此古灵精怪。” “惭愧,惭愧。你们自己俩去晨读吧。” 陈妙思和陈合如蒙大赦,立刻跑走。 斋图这才跟鄂秀才攀谈起来。 “鄂秀才你怎么会在远县教书?我来远县时,在南山镇曾见过胭脂姑娘,你二人没成婚吗?” 鄂秀才叹了口气道:“鄙人本就是穷酸秀才,虽然先生救我免牢狱之灾,但名声却是毁了。我卖了家里的薄田,便投奔了远县亲戚,在此做个谋生。虽然县令给我与胭脂做媒,但是我妻子亡不足三年,无心再娶。” “你倒是个痴情的人,不过你年纪尚轻,就在此教书育人,不想去奔个前程吗?” 鄂秀才无奈道:“学生何尝不想啊,只是囊中羞涩,即便是过了今年的秋闱,也无力去京城参加明年的会试。况且家中还有老母亲要赡养,在此教书也是无奈之举。” “倒是可惜了……” 斋图看鄂秀才面相可能是个能当官的料,没想到却被银钱挡了求学的路。 接着,斋图又好奇问道:“鄂秀才在私塾教书,一年薪俸几何?” 鄂秀才又叹气道:“师道贱甚,束脩之入仍不足以供俯仰……” 这话说的是当老师的十分贫贱,所得的银钱根本不足以养家糊口。 斋图可此可以确信,陆静娴是把自己坑了。 不过也怪自己把现代思想带入到这里,本能的认为小孩的学费会很贵。 突然想到郑板桥有一首《教馆诗》:“教馆本来是下流,傍人门户度春秋。半饥半饱清闲客,无锁无枷自在囚,课少父兄嫌懒惰,功多子弟结冤仇。” 把私塾先生的地位概括的极为恰当。 斋图安慰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就不打扰夫子教书了,告辞。” 鄂秀才恭敬的将斋图送到门外,“谢先生鼓勉,两个孩子我一定倾囊相授。” “那就有劳夫子了。” 斋图从私塾出来后就往茶馆走去,就径直往茶馆走去。 刚到街上,就遇到了遛鸟的游民陈东。 陈东见到斋图立马上前打招呼道:“一得先生!巧了,我正要去茶馆拜会先生呢。” 斋图在这住久了,也认识了陈东陈大少爷。 这个家伙的老子是个有钱的富商,陈东又没什么上进心,便整日在城里闲逛。 不过陈东人品倒是不差,几乎与城内百姓打成一片,还喜欢帮人出头,是个热心的小伙子。 “陈大少爷找我有什么事?” 陈东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了过来,说道:“一得先生,这是我托人买到的《异事录》第一册,听说此书在安平府极为火爆。” 斋图接过书,奇怪道:“这书怎么了?” 陈东神秘兮兮的说道:“先生一看便知。” 斋图挑眉,伸手翻开《异事录》,刚一看目录,就直接爆了粗口。 “卧槽!这是哪个孙子干的!” 《异事录》,不光记载了斋图平日在茶馆里讲的故事,更是改编了斋图所经历的一些事情。 斋图顿时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浑身不得劲。 “我他娘的是万万没想到啊,这古代也有人干洗文的勾当!” 斋图翻到扉页上找到了作者的名字:“安平先生。” “这安平先生是谁?” 听到斋图的问话,陈东又拿出了另一本书《兵器谱》,“这安平先生在武林中可是相当有名,他编纂的《江湖志》和《兵器谱》可谓是畅销南北,武林人士都已被安平先生记录为荣。” “《兵器谱》?” 这不就是当代的江湖百晓生吗? 斋图接过《兵器谱》,发现里面的武器是按倒序排名,每把武器都详细描述了使用者的姓名和事迹。 这书看着还颇有意思,斋图很好奇第一名是谁,就直接翻到了最后。 “卧槽?” 斋图看到第一名,有点难以相信,但是想了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第一名便是:“天星剑!” 兵器谱记载,有一白衣少年用此剑击败各路武林高手,大败武林盟主。事后便销声匿迹,留下一段神秘的江湖传说。 斋图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脑海里浮现出了在金华见过的一个人:米正阳! 这人当时眼神就一直瞟东方老赢的天星剑,而且还想借剑一看,想必是当时就认出来了,只是没有点破。 斋图将书还给陈东道:“多谢陈大少爷了,这事儿我知道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孙子抄我的故事赚钱。” 回到茶馆,斋图就一直留意是否有可疑的人。 既然是几乎全部记录了他说的故事,那么这人必然是茶馆的常客。 只要留心,肯定能发现线索。 这日,米正阳又是一副书生打扮,慢悠悠的走进了茶馆。 不过刚一进门,就看到斋图一直盯着自己看。 米正阳心里一惊:“该不会是发现我了吧?不可能啊,我这身装扮应该认不出来吧。” 米正阳走南闯北,功夫不高,但是这易容的技术不差,他自信自己不会这么轻易的被认出来。 然而斋图却集中精神瞪着米正阳,他这一天都在干这个事。 眼底绿光一闪,直击灵魂,米正阳的心声传到了斋图脑海之中。 “我米正阳,要记录天下间的异闻奇事,窥探这世间的奥妙。” 汰!就是你小子! 斋图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慢慢走下台来。 米正阳看着斋图走了过来,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起身就想走。 可是过道地方不大,两人正要擦肩而过,斋图伸手按住了米正阳的肩膀。 “抄了书就想走,有点不厚道吧。米正阳。” 第151章 异事录风波 米正阳被斋图这一点破,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尴尬的说道:“先生,都知道了啊……” 斋图点了点头:“跟我到后巷来。” 米正阳心情忐忑的跟着斋图走到了茶馆的后巷。 斋图笑笑呵呵的说道:“你小子胆挺肥啊,抄完了还不跑,还想继续抄?” 米正阳忙辩解道:“这不能叫抄,我只是想让先生的故事让更多人知道。” 本以为斋图要兴师问罪,没想到斋图话锋一转:“赚了不少钱吧?” 米正阳愣了一下,回道:“呃……不多,目前大概赚了二百多两……” 乖乖,不得了!这就赚了将近四十万软妹币。 斋图直接说道:“故事给你,收益三七开,你三我七。” 米正阳愣愣的看着斋图,半晌才开口道:“先生缺钱?” 斋图无语道:“你看我像不缺钱的样子吗?” 米正阳还是有些不信,追问道:“先生乃方外高人,怎会缺钱?” 斋图反问道:“地府受贿都收银子,我缺钱有什么问题?” 说的很有道理,米正阳无法反驳…… 米正阳也不含糊,直接掏出了身上的银票,递给了斋图。 “先生,我这有五百两银票,你且拿着用。以后书本的收益我分文不取,全部归先生。” 斋图接过银票,咽了咽口水,这是百万巨款啊…… 不过金钱没有让斋图冲昏头脑,“你给我这么多钱,可是别又所求?” 米正阳当即说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安平府署贤王之子,著书不为钱财,只为兴趣而已。” 说罢,立刻跪了下来:“请先生收我为徒!学生也想学御剑降妖之术!” 斋图看着跪下的米正阳,搓了搓手里的银票。 小伙子,你的路走宽了。 恰好,东方老赢把燕赤霞的小册子留了下来。自己虽然不会,但是可以丢给他自己悟啊。 这买卖,可以做。 “咳,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为师勉为其难的就收你为徒吧,不过修行上的事,还得看你自己的资质。” 米正阳立刻高兴地磕头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斋图将米正阳扶起,说道:“以后还是喊先生吧,明天来茶馆我给你修炼的口诀,能修到什么程度,就靠你自己悟了。” 米正阳兴奋的回道:“多谢先生!” …… 就在斋图为获得巨款而高兴地时候,安平府发生了几件小事。 最初,安平府石门县的石桥因年久失修倒塌,于是石门县的石匠田启东承揽了修复工作。 在修复石桥时,田启东将写有自己姓名的黄纸压在桥桩下。 有新来的小工不解,便问道:“田工,你这是干啥?” 田启东笑呵呵回道:“这叫定桩,是我们家传下来的规矩。把自己的名字压倒下面,来提醒自己要把这桥修的结实,要不然以后倒了,大家看到下面有我的名字,要被人骂死哩。” 这本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巧的是,此时《异事录》在安平府大卖,其中一则改编自斋图将纸人压在石桥下的故事广为流传。 而田启东这个动作,经由旁人转述,竟然变成了将活人姓名写在纸片上,贴在木桩顶部,通过大锤敲打,以震慑灵魂的奇怪法术。 这件事传到了村民黄飞耳中,而黄飞家中正在闹分家,他与哥哥又不和。 所以黄飞就悄悄带着写有哥哥名字的黄纸找到田启东,请他做法将纸片贴在木桩上,把他哥哥的魂魄用大锤敲散。 田启东一听这人如此恶毒,当即将他扭送官府。 经石门县令审理后,随意的打了黄飞三十大板,就放他回去了。 然而,这则谣言却越传越可怕,很多百姓都信以为真。 在安平府的青田县外的村庄。 有个八岁男童在外面点火玩,不小心将自己额头上的头发烧没了一大块。 男童怕大人责罚,偷偷的回到家用剪刀将烧坏的部分修剪掉。 可是越修越秃,根本没法用旁边的头发遮盖。 等被父母发现时,男童想起了大人们谈论的桥桩震魂故事。 面对父母的责问,男童编了一个谎话。 他称在外游玩时,被一个和尚问去了姓名。然后和尚又在他面前撒了些药粉,自己就昏昏沉沉的被剪去了头发。 父母一听,立刻联想到了桥桩震魂的故事。 男童的遭遇经由焦急父母传播到周围村庄。 接着,这种诡异的法术又被传为,只要拥有他人的头发和姓名,就能将这人的灵魂收走。 有一个游方和尚经过此处,见田垄旁有男孩在嬉戏。 于是和尚就上前跟男孩攀谈:“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可没成想,小男孩见到和尚,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跑走了。 和尚本来是想跟小孩套个近乎,然后去化缘的。 见小孩跑了,和尚赧然一笑,继续往村庄走去。 刚到了村子,就见一堆村民拿着棍棒粪叉为了过来。 而刚才那个男孩在人群中指着和尚哭喊到:“就是他!” 先前因为男童被割发的事情,搞的人心惶惶。 这次又来了个和尚问男童姓名,立刻将村民的怒火点燃了。 这个和尚被暴怒的村民抓了起来,关入柴房严刑拷打。 见和尚拒不承认自己用邪法害人,愤怒的村民将和尚扭送到官府。 面对愤怒的村民,县令又对这个和尚严刑拷打。 最终和尚受不住刑罚,开口承认自己用了邪法来收别人的魂魄。 接着,这个案件被上报到安平府按察使那里。 按察使本身是儒家士大夫,对这种“邪法”持审慎态度。 经过仔细审理,按察使发现这个和尚是被屈打成招的,于是让人将和尚放了。 不过,这件事他并没有上报朝廷,也没有向民众公布事情的经过。 此时正巧是皇帝下令严查太和县“鬼王屠县案”的时候。 这种邪术事件现在出现在自己的辖区无疑会是一个污点,而且极有可能造成民众的恐慌,万一引起了群体性事件更是会对仕途不利。 所以,安平府的上下官员都选择了将事情压住。 然而,邪术事件在之后一年中的发展,远远超乎了想象。 第152章 此狗可厌,牵出杀之 半日闲茶馆。 第二日,米正阳依约前来。 斋图将抄录好的昆仑派练气要诀交给了他,并叮嘱道:“修道全靠悟性,方法给你了,成不成在于你自己。” 米正阳点了点头,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结束了早茶,斋图讲了一段故事后,街上传来了一阵喜庆的唢呐声。 楼上的茶客纷纷探头看去,原来是一道迎亲的队伍,不新郎已经年过周甲(六十岁)。 “呵,这是哪家的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还娶妻?” 有知晓内情的茶客说道:“他啊,北城的刘大拿,娶的是那个卢倩儿。” “卢倩儿?是那个已经嫁了三次的的卢倩儿?” “可不就是吗,被三任夫家休了,如今都快三十了,如此不贞之女,除了嫁给这老头儿,谁还要啊。” “啧啧啧……” 人群中一阵唏嘘声。 斋图听了事情的始末,心里有些不舒服。 就算是自由婚恋的现代,也不乏这种声音。 斋图惊堂木用力一拍,将茶客的注意力全拉了过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话说有农家女,名邢阿金。” “这邢阿金小时候,经常跟随母亲去大户人家做事。虽然只是一介农家女子,却有大户人家的风范,修眉纤趾,忘之楚楚。” “而且还能识字念诗,等到了及笄之年,经由媒人介绍,嫁给了一个田舍儿。” “可是这田舍儿性情粗暴,嫌弃邢阿金生的荏弱,不能干活,经常在家虐待她。” “邢阿金性情柔和,不敢对外人说,只是偷偷在屋里哭泣罢了。” “等到她母亲听说了这件事,十分悲痛,就花钱把邢阿金赎了出来。” “待邢阿金回到家,又经媒人介绍,嫁给了一个富家公子。” “这富家公子长相俊美,邢阿金十分高兴,以为自己嫁给了一个好人家。” “可没想到,这富家公子却是个好色轻浮的主儿。很快就厌倦了邢阿金,将她休了另娶新人。” “后来,邢阿金又被一个当官的看中,纳入府中当妾。可是官人家中的大妇不容她,没到半年又被休了。” “就这样,岁月蹉跎,邢阿金已经二十多岁了。” 说到这,已经有茶客嫌弃道:“噫!此女三易其夫,何其不贞也,与那卢倩儿何异?” 斋图不理会茶客的议论,继续讲道。 “有个叫黄大令的人,年逾周甲,将邢阿金纳为小妾,十分疼爱。” “没过多久,黄大令得妻子病死了,黄大令就打算将邢阿金提为正妻。” “邢阿金却以为自身卑贱,不愿黄大令遭人口舌,死活都不同意。” “黄大令见邢阿金真诚,便更加疼爱她了。” “这黄大令有一个儿子和儿媳妇,与邢阿金年纪相仿。邢阿金待之极有恩礼。而他们也按照黄大令的意思,将邢阿金当做姑姑一般侍奉。”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黄大令得了重病,邢阿金在床前仔细侍奉,没到一年,黄大令便病逝了。” 说到这,斋图顿了一下,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台下茶客有人嗤笑道:“嘿,这妇人四易,反倒捡了便宜。那黄家的家产,岂不都落到了她的手里。” 斋图摇了摇头,将茶碗放下,叹气道:“黄大令死后,邢阿金便服药自尽了。黄大令之子感动其为夫殉葬,便按正妻之礼将邢阿金安葬了。” “此女四易所,天下不为贞。但假使她第一次就能得到良配,必然是一个好妻子,可惜啊,所如不合,才经历了四任丈夫。” “卒殉其夫,难道不能称之为贞烈吗?” 故事的结局,让刚刚那些说着风言风语的茶客顿时哑口无言。 也有茶客摇头道:“世间又有几女可如邢阿金……” …… 白日无话。 到了晚上,米正阳回到房子打开了斋图给他的练气要诀。 “目不乱视,神返于心,乃静之本。夫妄念莫大于喜怒,怒里回思,则不怒,喜中知抑,则不喜,种之皆然,久而自静。静而行闭息之道。闭息者,夫人之息,一息未际,而一息续之,今则一息即生,而抑后息,后息受抑,故续之缓缓也。久而息定,抑息千万不可动心,动心则逐于息,息未止而心已动矣。始而有意,终于无意,起初用意引气旋转,由中而达外,由小而至大,数至三十六通,乃至收回,由外而旋内,从大而至小,亦数至三十六通,复归太极而止,是为一周天也。” 米正阳读完,感叹道:“旋哉!妙哉!” 随即复读几遍,记在心里,而后翻窗跳上屋顶,于月光下开始静修。 …… 在斋图享受平静生活的时候,一股暗流在涌动。 安平府,玉山县。 有一个寺庙叫水南寺。 水南寺有一老僧法号月印,年六十有余。 月印有个徒弟,法号碧禅。 白日,碧禅做好斋饭给老僧送去,到了经舍前看到一只大黄狗蹲在那里,听着经舍中传来的阵阵木鱼声。 碧禅笑呵呵的走上前去,“大黄啊大黄,你都在这听了十多年的经了,还听不腻啊。” 碧禅习惯性的摸了摸大黄,却突然发觉手上一阵滑腻。 仔细看去,却看到大黄的另一半身子竟然长满了癞子,皮毛都脱落了,还发有阵阵恶臭。 碧禅恶心的甩了甩手,在地上擦了一擦。 见大黄狗依旧像往常一样坐在那里听经,碧禅提着食盒进了经舍,忧心忡忡的说道。 “师傅,每日来听经的那只大黄狗好像生病了,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一半身子都长了癞子。” 听到碧禅的话,月印法师手里的木鱼停了下来,缓缓睁开眼睛道:“把门打开,我看看。” 碧禅听从吩咐,转身将门打开。 月印法师缓缓起身,走到门前,看到了生病的大黄狗。 大黄狗见到月印,就像见到亲人一般,坐在地上不停的摇尾巴。 月印法师看了一眼,转身回屋,嘴里说道:“此狗可厌,汝且牵出扑杀之。” 碧禅听了月印法师的话,十分骇然,“师傅?若是师傅嫌弃它,我可以让它不来听经。” 可是月印法师却厉声道:“为师的话你也不听吗?” 碧禅不敢违抗,默默地退了下去,将狗唤走了。 第153章 诡将军 碧禅将狗拉倒山腰处,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忍心杀它。 “唉,大黄啊大黄,你以后不要来听经了,快走吧!” 这狗好似听懂了人话一样,看了一眼碧禅,转身就跑下山去。 碧禅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的回到寺庙。 过了三日,傍晚时分。 碧禅如同往日一样给月印送来斋饭,怎料已经三日没出现的大黄狗,竟然又出现在经舍前。 碧禅大惊,生怕师傅发现,于是赶紧上前驱赶。 怎料平日温驯的大黄,见到碧禅过来突然呲牙咧嘴,凶恶的叫了起来。 碧禅被吓得瘫倒在地,连食盒都打翻了。 此时大黄身上的烂疮已经覆盖了大半个身子,看起来十分可怕。 在经舍念经的月印法师,听到狗叫声惊恐地睁开眼睛,连忙起身打开房门。 见到眼前的已经十分丑恶的大黄,月印法师惊呼道:“汝竟未杀此犬!殆矣!殆矣!” 碧禅从没见过师傅如此慌张的模样,此刻有些手足无措:“师傅,怎,怎么了?” 月印法师大呼道:“此乃希恶鬼也!” 说罢,月印法师立刻端起木鱼,敲了起来,口中不停的念道:“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俺不要爸妈哄,俺不要妈妈哄,俺不要波多野结衣……” 阵阵木鱼声,伴随着六字大明咒不断传入耳中。 大黄狗仿佛非常痛苦,浑身不停的颤抖,骨骼都好像要错位一般。 咔嚓一声,大黄狗竟如同人一般站了起来。 从它的脊骨处,恶心的肉瘤拱起膨大,六只细长的手臂突然伸了出来,抓住下面的狗身猛的一撕。 狗皮连着血肉被拔开,一只鬼显现出来,它长着竖型脸,下巴很尖,头顶却比下巴还要尖三分,后脑勺上有着稀疏的红色头发;六只眼睛,一张大嘴撕裂到耳朵根部,鼻孔几乎微不可查,依稀可以看到六只手臂长着尖尖的爪子。 月印法师叹气道:“贫僧枉修佛法,十年的经文都没将你度化。” 这希恶鬼却咧着大嘴笑道:“死秃驴,你把我变成狗,我就把自己当成狗,一只狗怎么可能听懂经文呢,真是可笑至极!” “哼!冥顽不灵!贫僧拼了这条老命也要送你下地狱!” 月印法师刷的一下拿下自己佩戴的佛珠,朝希恶鬼甩去。 佛珠如同套索一般,落入希恶鬼身上,紧紧将其缚住。 可是这希恶鬼却轻松的将佛珠去了下来,戴到了自己脖子上,同时嗤笑道:“我在你这受了十年的佛荫,怎还会怕这些东西。” 月印法师有些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老和尚,从你要杀大黄的时候,你就动了嗔念。我没有如你所想,被你度化,所以你愤怒,你要把我杀了,你的心中就生出了……” “恶!” 月印法师猛然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你在这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希恶鬼哈哈哈大笑,身后的六个爪子不停颤抖,“若不是为了让你生出恶念,单凭你的道行怎么可能抓住我!” 月印法师咬牙切齿的猛一伸手,禅杖从经舍中飞到手上,用力往地上一杵:“当年我就不该留下你这蛊惑人心之辈!” 天色越来越暗,突然山中刮起了大风,渐渐大雾弥漫开来。 月印法师大惊,脱了自己的袈裟扔给碧禅大呵道:“裹上为师的袈裟,快跑!” 碧禅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袈裟,看着月印法师拿着禅杖朝希恶鬼冲去。 迷雾中,露出一个巨大的身影。 碧禅十分惊骇,立刻裹着袈裟,连滚带爬的朝山下跑去。 月印法师挥着禅杖朝希恶鬼砸去,希恶鬼往后一腿,只留下被禅杖砸裂的地面。 身后的阴影越来越清晰,却正是被东方老赢打跑的虚肚鬼王骑着吊睛白额虎。 希恶鬼恭敬的跑到虚肚鬼王身旁,谄媚道:“大王,您终于来了。” 虚肚鬼王从白虎身上跨下,震得地面直颤,它看着山上的寺庙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希恶鬼道:“此地盛行邪术之说,到处人心惶惶。而且这个老和尚也是美味之物。” 虚肚鬼王低头看向不远处的月印法师,在它的眼里,月印法师浑身发着淡淡微光,十分可口。 “荒山野刹竟然也有高僧,哈哈哈。” 虚肚鬼王当即留下了口水。 月印法师见来者不善,叹气道:“竟有如此妖物横行人间,天下要乱了啊!” “贫僧跟你们拼了!” 月印法师大吼着朝虚肚鬼王冲去,只见他浑身竟发出微弱的佛光。 虚肚鬼王大手一挥,如同抓小鸟一般将月印法师抓进手里,二话不说就将其吞入腹中。 而后摇身一变,化作正常人大小。 巨大的白虎也化作人身,又变成虎头师爷模样。 虚肚鬼王对希恶鬼吩咐道:“诡将军,本大王这次在一个人身上吃了亏,他仗着一副罗汉金身十分霸道。你最擅长玩弄人心,想把法把他给我搞死!” 希恶鬼咧着嘴回道:“大王放心,这世间的人只要有欲望,我就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虚肚鬼王点了点头,伸手化出一缕气息:“这就是那人的味道,你循着味道去找吧!” “小的这就去!” 希恶鬼将气息吸入鼻中,转身便钻入迷雾中。 虚肚鬼王闭上眼睛踱步在古刹中,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少顷,虚肚鬼王猛然睁开眼睛,朝着古刹处一个洼地吐出了大量的黑色浆水。 整座山里的飞禽走兽全部都从睡梦中惊醒,成群结队的朝着那出黑色浆液奔去。 这滩黑色浆液如同有神奇的魔力一般,山里的动物都为之疯狂。 最初赶到黑色浆液旁的飞鸟,纷纷低头喝了起来,周边的蛇叔也都一头扎进浆液之中。 这些喝了浆液的动物,一个个开始诡异的抽搐,而后变成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鬼兵。 如同太和县的鬼兵一样…… 虚肚鬼王看着一个个鬼兵诞生,张着满嘴的獠牙大声吼道:“我的鬼兵卫们!去山下,屠尽玉山县!” 第154章 借你身体一用 山野小道。 五名差役拉着一个带着枷锁脚镣披头散发的囚犯前行。 其中一个差役抱怨道:“他娘的,抓个钦犯,怎么连个马都不给发。” 领头的转头瞪了一眼道:“停下来吧。” 那差役一愣:“怎么了,头儿?” 差役头子阴笑一声道:“当然是犯人畏罪自杀,我等回去复命了。” 四名差役恍然,其中一人问道:“这是上面的意思?” “当然,这是秘旨。完事后,你们四人各自领一笔安家费,就此消失,明白吗?否则……” 说完,领头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四名差役连忙点头。 而被押解的犯人惊骇的抬起了头,这人赫然是被东方老赢救下来的闻人生! “不可能!”闻人生大叫道,“我是冤枉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领头的差役阴笑道:“小子,你就认命吧。” 说罢,这差役直接拔出朴刀走了过来。 闻人生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噗噗噗几声,滚烫的鲜血溅了闻人生一脸。 可是,除此之外,闻人生竟然没有感觉到痛苦。 闻人生颤栗的睁开眼睛,睫毛上的鲜血往下滴落。 只见那四个差役全部被砍杀在地,其中一个还没死透,捂着刀口口吐鲜血道:“根本就没有安家费……” 差役头子提着刀慢慢走了过去,一刀将他的头砍了下来。 而这头上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差役头子。 差役头子冷声道:“安家费是有的,不过你们无福消受了。” 说完,他慢慢转过脸看向闻人生,“到你了。” 闻人生大叫了一声,往后一撤,被脚下的脚镣绊倒在地。 此时,突然狂风大作,顿时大雾弥漫。 拿着刀的差役用手挡了一下迎面吹来的落叶。 一个声音在闻人生耳边响起:“不想死吧,那就快跑起来!” 话音刚落,闻人生身上的枷锁自动打开。 闻人生大喜,不敢停留。 趁着狂风迷住了差役的眼,闻人生拔腿就跑,很快就消失在大雾中。 差役打散脸上的树叶,看到闻人生的背影消失在大雾中,急忙追去。 天色越来越暗,雾气也越来越浓。 闻人生摸不清方向,但是总会有个声音在他耳旁低吟。 “左边……” “右边……” 闻人生被这个声音救下,不疑有他,全部按着它的吩咐前进。 而后面的差役也十分烦恼,他没想到一个书生竟然跑这么快。 不过每当他快追丢的时候,就能看到闻人生的背影在雾里踌躇,他在上前是,闻人生又跑开了。 闻人生跑的有些口干舌燥,这是耳边的低语再次响起:“捡起路边的大石头……” 闻人生依言而行,将一个四拳大小的尖石头捡了起来。 “要杀你的人就在前面背对着你,你悄悄走过去,从背后杀了他!” 闻人生此刻脑袋一片空白,抱着石头有些不知所措。 那声音又道:“你不杀他,他就杀你!” 闻人生呼吸加速,握着石头,慢慢走了过去。 迷雾中,前面果然有个身影在背对着他。 闻人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举起尖石头对着那人就砸了过去! 砰通一声,如同椰子壳被敲碎一般。 红白之物溢出,那人应声倒地。 闻人生见人被打倒在地,颤巍巍的将他翻了过来。 果然是那个差役的模样。 而后耳边的那个声音又再次说道:“捡起地上的柴刀,有追兵来了。” 闻人生不疑有他,连忙捡起地上的柴刀,跟随声音的指点继续前行。 没走几步,闻人生就发现自己好像进了一个村子里。 “躲在墙后,有追兵来了!” 闻人生一惊,感觉靠在墙后,果然听到旁边有脚步声。 “出去砍他!” 闻人生握紧柴刀,探出墙来迎头就砍。 就见一个差役模样的人被开了瓢,直愣愣的倒下,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 “很好。”耳边的声音鼓励道,“往前十五步左转,房间里有两个追兵在休息,你趁其不备……” 而他的身后,浮现出尖下巴尖头的诡将军希恶鬼,正咧着大嘴看着他, …… 不知过了多久,闻人生一身鲜血,喘着粗气躲在一个房间的角落里。 他不敢动,因为他耳边的声音许久都没有在出现了。 渐渐地,天似乎亮了起来。 村外的雾气也渐渐消散。 等了许久,闻人生也没听到其他声音,于是起身往窗外查探。 见屋外没人,闻人生胆子也大了起来,握着柴刀准备推门而出。 可是眼睛的余光却瞥到昨晚在这屋里杀死的差役。 只是…… 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哪里是什么差役,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村民! 闻人生的瞳孔猛然收缩,颤抖的将手上的柴刀拿到眼前。 那个差役,手里拿的明明是朴刀,可是为什么杀了他之后,捡到的却是柴刀? 一股寒意从闻人生背后升起,他连忙冲出房门。 巷子里,院子里,房舍床榻上。 老人、妇女、儿童…… 一具具尸体,全部都是被柴刀砍死。 而凶手,就是闻人生! 闻人生颤抖着下颌,腿脚僵硬的退出了房间。 “不可能……不可能……” 而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闻人生的视野里。 这人,正是追了他整整一夜的差役! 差役握着朴刀,眼睛死死的盯着闻人生:“都是你杀的?” 闻人生看到差役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心底直接崩溃了。 柴刀从手上掉落,膝盖一软跪倒地上。 闻人生歇斯底里的吼道:“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我杀的全是追兵,全是追兵啊!” 差役眯了眯眼睛,握着朴刀一个箭步上前。 手起刀落,闻人生的脑袋刷的一下飞向半空,喷涌的鲜血溅了半尺来高。 差役将朴刀收起,对着闻人生吐了一口唾沫道:“妈的,没想到真的是个杀人魔。早知道就不杀那四个兄弟了。” 差役捡起闻人生的头,包到布袋里。 然后对着地上死去的村民摸去,将他们身上的财物全部拿走。 “他娘的,都是些穷鬼。” 这差役搜刮玩最后一个房子,将搜来的银钱装好,正欲离开。 突然,六只细长的手臂从他背后将他抱着。 差役脊骨一凉,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希恶鬼的脸庞从背后慢慢贴到差役的脸上,缓缓道:“借你的身体一用……” 第155章 谋代鬼 “先生,有你的信。” 半日闲茶馆中,陆静娴从驿使那里接过信件,递给正在台上的喝茶的斋图。 斋图接过信件一看,正是东方老赢寄来的。 详细阅读之后,才知东方老赢此刻已经带着沈香玉到达了京城。 而燕赤霞和乔仪清还有宁采臣借住在吴县令的老宅里,吴氏已经回了娘家。 乔仪清和宁采臣准备京城安心读书,等待明年的春闱。 而沈香玉准备状告的国舅,似乎因为惠宁皇后的死而被下了诏狱。 更为诡异的是,经过打听,国舅这一年一直在京城从未外出。 所以,东方老赢猜测那个国舅很有可能是青衣道人假扮的。 东方老赢和燕赤霞决定行走江湖,铲除妖邪。 沈香玉失去了报仇的动力,也打算跟随东方老赢一起去闯荡江湖。 同时,东方老赢还说了一下自己在太和县大战虚肚鬼王的事情。 斋图看完书信,眉头微皱。 他现在不在意什么国舅和青衣道人,而是十分在意那个所谓的虚肚鬼王。 “难道地府对阳间真的一点都不管吗?就这样任凭一个鬼王屠戮县城,却没有阴司来调查?” “这世间少我一个斋图,就会天下大乱不成?” 斋图自然是不信的,阴司若是没有法子,又怎么能将这些鬼王关进地府受刑的呢? 正当斋图思考着,门口鄂秋隼却是抱着陈妙思,带着陈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先生,陈妙思突发急症,医馆的大夫说急需黄金散医治。” 斋图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赶紧上前查看。 只见陈妙思的腮帮子鼓鼓的,浑身发着高热。 “怎么回事?” “大夫说是痄腮,继续黄金散医治。” 斋图看着陈妙思发着冷汗,焦急道:“那赶紧治啊,多少钱我出!” 鄂秋隼连忙说:“大夫说这黄金散需要牛黄,极为昂贵,周边只有邻县有一点。” “牛黄?”斋图这才想起来,牛黄在这个年代是极为稀缺的。 所谓千金易得,牛黄难求。 牛黄就是牛的胆囊结石,少数为胆管或肝管的结石,获得概率仅为千分之一二。 “告诉我在哪?我去买!” “在藤溪县,离这里大约七十里路。” 斋图立刻对胡初九喊道:“帮我照顾好陈氏姐妹,我去邻县买药!” 说罢,立刻跑回家将之前从米正阳那里赚来的银钱拿了出来,去租了匹马赶紧往藤溪赶去。 这还是斋图第一次自己出行,只能凭借向路人打听的方向,沿着大路行走。 斋图更是高估了自己的骑术,走了约莫小半路程,一个不慎,竟然被马甩了下来! 斋图揉着胳膊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看着这匹桀骜不驯的小马驹。 “他娘的,要是这里有键盘,我现场打字骂你。” 斋图揉了揉胳膊,正准备去牵马。 结果这马的鼻子喷了口气,看了眼斋图,竟然拔腿就跑了。 …… 斋图愣愣的看着小倔马远走的背影,大骂道:“你他娘的青青草原美羊羊,三千多集找不着娘!” 这路程已经走了小半,斋图也不好返回,只能靠自己的双腿沿着路往前走。 徒步行走,速度慢了太多,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到了夜晚,斋图还在路上。 这天恰巧是阴天,月色不甚爽朗。 斋图迈着酸痛的步伐,沿着大路行走,突然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他。 斋图一回头,却看到隐约是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少女。 “我的体质就这么招鬼吗……” 斋图一阵无语,这大半夜的,就算自己没有绿瞳,也能猜到这不是个人。 见身后的女鬼没什么动作,斋图索性不管了,扭头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阵,见到前面有一座桥梁。 而那个穿着一身嫁人的女子正站在桥上。 斋图撇了撇嘴,远远的就问道:“我说前面那个女鬼,你想干嘛?” 女鬼转身看向斋图答道:“不想(划掉)。妾缢鬼也,无心伤害公子,只是前面有一座伏魔殿,妾身过不去,希望公子可以引路带我过去。” 斋图挑了挑眉,正好自己不认路,干脆跟她一块走:“哦,原来是个吊死鬼。我正好一个人赶路挺无聊的,咱俩一块聊聊天好了(滑稽)。” 女鬼有些惊讶这个人竟然不怕,见斋图同意就跟他结伴而行。 斋图问道:“你这是要去哪?知道藤溪怎么走吗?” 女鬼见斋图面色如常,也诚实的答道:“妾身也是去藤溪的,此去是找替身的。” “替身?”斋图以往都是从书里看鬼故事,这次亲自听鬼讲,也是十分好奇,“你去找谁做替身啊?我听闻自缢的鬼一定要找自缢的人,你如何知道哪里将有自缢身亡的人呢?” 女鬼答道:“只要有人要上吊时,土地就会告诉无常鬼。无常鬼再行牒授权指定的缢鬼去,所幸此地没别的缢鬼,这才让我得以顺利找到替身。以前有枉死鬼,苦雨凄风,飘零无依,数十年都找不到替身。” 斋图接着问道:“那你要替身的那人是什么情况,因何要自缢啊?” 女鬼答道:“藤溪有个曹家,家里有个童养媳。婆婆对他非常不好,虽然这童养媳已经替曹家生了儿子,但还是经常遭到婆婆鞭笞。前天她去洗菜,结果刀不小心掉进了水缸。找不到菜刀,婆婆便诬陷她是偷偷把刀拿去换了糖吃,一直鞭打到浑身出血。这童养媳气不过,今早就会自缢身亡,我这便是找她做替身。” 又走了一段路,女鬼道:“前方就是伏魔殿了,还请公子在前领我过去。” 斋图抬眼一看,所谓伏魔殿,只不过是一个小庙罢了,牌匾上书有“伏魔殿”三个大字。 斋图起身走在前面,女鬼紧跟其后。 看着也无甚异常,很轻松的就走了过去。 等过了伏魔殿,女鬼便向斋图谢过,自己飘然而去。 “得……这女鬼和女人一样,男人用完就跑……” 斋图无语的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女鬼,不过心里却有起了别的心思。 “我虽然不认识这个曹家,但是明知有人要死却不去救,这心里总不是个滋味。但是救了人,这女鬼又没了替身……” “不对啊,我可以给她超度啊,卧槽!” 想到这,斋图赶紧往藤溪赶去。 第156章 救人 等斋图跑到藤溪时,仍然是满天星斗。 “他娘的,终于到了。” 斋图喘着粗气,往城门走去。 此刻已经过了三更,城门刚刚打开。 斋图向城卫兵说明来意,并塞了些银两,这才得以顺利进去。 可是斋图不知道曹家在哪,在街巷中转了几圈。 忽然听到有打更的声音,斋图赶紧循声前去询问。 这打更的正敲着竹梆,突然看到有人影窜了出来,吓了一跳。 斋图躬身问道:“不好意思,问一下,你知道曹家在哪吗?就是那家有个童养媳的曹家。” 打更的扶了扶帽子定了定神,嘟囔道:“吓我一跳,你问的那个曹家啊,出这个巷子往西走,豆腐铺子旁边的就是。” 斋图谢过,赶紧往西弄跑去。 打更的撇了撇嘴道:“有毛病……” 斋图一路奔跑,看到远处有一小铺,灯光漏于门隙。 斋图上前,听到屋内有琅琅的推磨声,想来这就是那家豆腐铺子了。 斋图敲门而入,向正在磨豆子的居民询问曹某的居所。 豆腐托业者对斋图口讲指画,明示了了。 斋图谢过,赶紧赶到曹家门口,发现曹家大门虽然关上了,但是没有闩上。 于是斋图推门而入,发现这家四室皆黝黑,唯独楼上有灯在亮着。 斋图也无暇他顾,当即大喊道:“主人速速醒来!” 随着斋图的叫喊,一屋内点起了灯,然后一个年轻人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斋图见有人出来,急忙说道:“你家童养媳住在哪屋,赶紧去就她性命,然后告君颠末!” 年轻人有点懵,在斋图的催促下赶紧跑到童养媳住的房子。 这时女子已经悬绳枋间,脚下垫着凳子,正准备上吊。 屋主从门缝看到这等情形,赶紧去敲门,可是此时屋里却没人应答。 斋图再往窗缝一看,女子已经把凳子踢了,整个人挂在绳子上在痛苦的抽搐。 “草!” 斋图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一个箭步整个身子就往窗户上撞去。 好在这个木窗不太结实,斋图破窗而入,整个木窗碎裂的七零八落。 斋图赶紧将女子抱了下来,索性发现的及时,女子并没有大碍。 屋主这才松了口气,奇怪的看向斋图:“兄台,你是何以得知我家媳妇要上吊的?” 斋图坐在地上,穿着粗气道:“本来我是来藤溪求购牛黄的,没想到半路遇到个吊死鬼说是要来找替身,询问之下方知是你家的媳妇。先前是不是因为丢了厨刀,家里对她进行殴打责骂了?” 屋主惭愧道:“是我娘打的,苦了宁儿了。” 童养媳听到屋主的话,顿时委屈的哭了起来。 斋图叹气道:“那个鬼说你家媳妇是被冤枉的,厨刀就在水缸底下,你们找找便能找到。” 三人前去厨房,果然在水缸底下找到了那把厨刀。 斋图见人也救了,误会也解开了,这就要起身告辞。 屋主忙道:“兄台留步,你要求购的牛黄,其实就是我家。我们曹家世代都是开药铺的,方圆百里,只有我一家有牛黄。” 斋图大喜,“还请屋主割爱,我要牛黄是为了救我的女儿的!” 屋主道:“兄台救了我家媳妇,这牛黄理当赠送,请再此稍等片刻。” 少时,屋主就拿着一个药包递给斋图,“此为一钱牛黄,入药足矣。” 斋图欣喜地接过药包,问道:“不知价钱几何。” 屋主连忙摆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哪里还能要银钱。” 虽然屋主这么说,斋图还是掏出了两百两银票塞给屋主,“一码归一码,这钱收着。你若是能对家人这么慷慨,何至于让媳妇自寻短见?” 屋主一愣,却见斋图已经走到门开。 屋主再次挽留道:“兄台泄露了鬼语,鬼必不甘,还是等天亮再走吧!” 斋图摇头道:“我急着回去给我女儿治病呢!”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曹家。 屋主愣愣的看着斋图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嘴里喃喃道:“此乃真侠客也!” 斋图先是找到马厩,将人唤醒,重金买了一匹马,骑着向城外疾驰而去。 等出了城,果然在路前看到了那个穿着嫁衣的女鬼。 女鬼怒目而视,厉声骂到:“我对公子以诚相待,你竟然如此背信弃义,与猪狗何异哉?!” 斋图下马,笑呵呵对女鬼道:“不知姑娘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这张破嘴’。” “你……”女鬼刚要反驳,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突然悲从中来,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呜呜呜……” 斋图言语一窒,出声道:“你找替身,乃是切身之要,我与你非父非夫,何以泄谋与我?只能说姑娘你涉世未深啊。” 斋图说完,那女鬼哭的更大声了。 “哎哎哎,别哭了。我有超度之法,可祝你轮回,不用伤心了。” 女鬼不信,带着哭腔骂到:“你个骗子,非僧非道,有什么本事给我超度?” 斋图无语,感受着体内日渐增多的信仰神力说道:“信不信由你吧,我就问你,你想不想入轮回?” 女鬼回道:“当然想啊,不然我去找替身干嘛?” “想的话你就站在原地别动,我来超度你。” 斋图说着,就开始调动信仰神力,并指为剑指向女鬼,口中念道: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生。 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 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 富贵贫贱,由汝自召。 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女鬼愣愣看着斋图身上发出五彩的神光,一股暖流将自己包裹起来。 这时,她才相信,原来这人,真的能超度自己。 女鬼赶忙跪下,向着斋图重重地磕头。 刚磕完一个,神光便将女鬼包裹,化作一个光球,朝着本地土地庙飞去。 斋图看着远去的光球,喃喃道:“穿着嫁衣自缢身亡,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第157章 麻烦找上门 斋图超度完女鬼,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远县。 此时陈妙思仍是高烧不退,直到医馆的大夫拿到牛黄调制完黄金散,才将那股邪热压了下去。 陈妙思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床边的斋图,开口缓缓说到:“先生……” 斋图忙去用手背给陈妙思试热,柔声道:“感觉怎么样?” 陈妙思缓缓说道:“好多了……” 见陈妙思有所好换,斋图悬着的那颗心才彻底放下。 在这个时代,一场病就能轻易的带走一条生命。 胡初九拿着新换的凉毛巾走了进来,轻轻地给陈妙思敷上。 斋图嘱咐胡初九好好照顾陈妙思,便去房间休息了。 另一边,得了练气法的米正阳,终日沉迷在修炼之中,可是连续修了十几日也没什么感觉。 不过倒是等来了他老爹署贤王的信。 米正阳有些奇怪,自己老爹可是从来不会给自己寄信的,难道是有什么大事? 他赶紧拆开信来阅读。 米正阳的眉头越皱越深,自己写的书,好像惹事了? “这事儿还得去请教先生!” 米正阳赶紧收起书信,立马往半日闲茶馆赶去。 到了茶馆才得知斋图今日没来,米正阳只好再往陆静娴家中跑去。 斋图跑了一夜,身体累的不行,结果还没躺多久,就被米正阳的敲门声吵醒。 “谁啊,大半天的叫魂呢!” 斋图无语,心浮气躁的出去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米正阳那个焦急地脸庞。 米正阳看到斋图,忙说道:“原来先生也知道叫魂的巫术,学生此次来就是要跟先生探讨这个的!” 斋图一脸茫然,什么叫我也知道? 脑补怪,真可怕! 米正阳这才掏出了署贤王的信,递给斋图道:“家父给我来信,说安平府内百姓中,流传着一种可以摄人魂魄的法术,民间称之为叫魂。” “叫魂?”斋图接过信来,快速的浏览起来。 旁边米正阳接着说道:“本来一开始都是百姓传的谣言,也没真抓到什么人。结果前不久突然出现多起人口失踪案,这些人或是去玉山县,或是经过玉山县。家父派人去查,却全都杳无音讯,而且听说玉山县周围都是大雾弥漫,很是诡异。” 斋图皱眉看完了署贤王的信,将信交还给米正阳道:“快去回信,封锁玉山县的道路,那里恐怕已经是个鬼城了!” 米正阳一愣,瞪大了眼睛:“先生是说,那叫魂的法术是真的?” 斋图摇头道:“但凡读过点书的人都不会信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我怕的是另一件事。” 米正阳抓了抓手里的扇子:“以前我肯定不信,但是遇到先生后我就觉得可能会是真的。先生的意思是另有隐情?” 斋图点了点头,吩咐道:“准备马车,你我二人一道去一趟玉山县。此事如果跟我猜想的一样,你爹恐怕对付不了。” 署贤王的书信,让斋图想起了东方老赢的来信。 如果和东方老赢遭遇的一样,那么玉山县很可能也被某个鬼王占领了。 而且按照地府现在的尿性,可能基本是不会管的。 米正阳看到斋图严肃的表情,立刻答应,“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斋图打了个哈欠道:“准备好你就来找我,我们就马上出发。” 这觉是睡不成了,斋图找到胡初九,将剩余的三百两银票全部交给她道:“我要出趟远门,陈妙思就交给你来照顾了,这些钱你收起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用知道吗?” 胡初九接过银票,懵懂的点了点头,“先生要去哪?” “安平府,玉山县。” 斋图说完,就要回屋收拾行囊。 胡初九出声道:“先生……您就,这么信任我吗?” 斋图回头一笑道:“我可没听说有狐仙会为金银发愁的。” 胡初九又追问道:“那,先生就不怕我害了小妙思和陈合吗?” 斋图摇了摇头:“他们与你整日朝夕相处,可比我亲多了,你若是下得了手便下。” 说完,斋图便转身离去。 胡初九看着斋图离去的背影,攥紧了手里的银票。 第158章 迷雾幻境 旷野土路上,东方老赢、燕赤霞还有沈香玉三人骑着马放慢了脚步。 东方老赢问向沈香玉:“沈小姐,骑了这么久的马,身体受得了吗?” 沈香玉笑着回道:“没事,我感觉身体好得很,一点都不疲惫。”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眉头却微皱。 自从青衣道人被斋图封印到沈香玉体内后,沈香玉的身体机能就好的不像话。 这么高强度的赶路,就算是一个青壮年也坚持不了,沈香玉却是风轻云淡。 燕赤霞也有所察觉,在一旁说道:“我们不如一路朝昆仑走吧,沈小姐体内毕竟有个隐患,不如去找我师傅看看。”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问向沈香玉:“沈小姐你觉得如何?” 沈香玉也点头道:“好啊,反正我现在无牵无挂,正好趁现在去看看大好风光。” 燕赤霞笑着说道:“等到了昆仑,叫你看看什么叫人间仙境。” 说完,便驱马带路。 三人在入夜前赶到了一个村庄,这村庄全是木质房屋,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红灯笼,但是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燕赤霞下马查探,眉头一皱,连忙转头。 却看到身后的路已经不见了,被浓浓的大雾包围。 “这里阴气太重,有问题!” 听到燕赤霞的话,东方老赢和沈香玉也下马走了过来。 东方老赢打量着周围的房屋道:“这些木屋明显是闽州府境内的风格,出现在北地,太不寻常了。” 燕赤霞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根银针,将中指刺破,在眉间点了一道符咒。 “玉女灵神,太阴法眼,开!” 燕赤霞眉间灵光一闪,双眼再朝眼前的村子扫去。 结果刚一睁眼,就看到希恶鬼那张诡异的大脸贴在眼前。 “汰!”燕赤霞往后一跳,直接甩出身后的剑匣。 “怎么了?”东方老赢见到燕赤霞突然动作,立刻拔出天星剑。 燕赤霞再朝眼前看去,却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 “东方兄,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东方老赢摇了摇头,“不曾看到什么,只是看赤霞兄施法后突然惊吓后撤,不知何事。” 燕赤霞皱着眉头转过头道:“不可能啊,你看看我额头的符咒还在吗?” 东方老赢看向燕赤霞的额头,只见他额头上原先用指尖血点的符咒似乎是被手指抹了去。 燕赤霞眯了眯眼说道:“看样子有什么东西想把我们留在这儿啊。”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巷子中跑了出来,嘴里喃喃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等东方老赢看清来人,发现他正是之前在太和县救下的那个书生:“闻人生”。 闻人生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看到东方老赢后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大喊道:“大侠!救我啊大侠!朝廷要杀我,还有个声音骗我,他骗我杀人!他一定是鬼!一定是鬼!” 看着歇斯底里的闻人生,东方老赢和燕赤霞都盯向了闻人生的脖子。 他的脖子上,有一圈疤。 而东方老赢和燕赤霞都能看出来。 这人。 已经死了…… 东方老赢安慰道:“你别急,你遇到了什么,慢慢跟我说。” 闻人生这才定下心神,慢慢将自己如何被抓,然后逃走,再被奇怪的声音蛊惑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过,他杀人和被杀的的事情,他却只字未提。 这一番遭遇,听的三人是面面相觑。 东方老赢问向燕赤霞:“燕兄可曾听说过这种鬼怪?” 燕赤霞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东方老赢感慨道:“若是先生在,一定知道……” 沈香玉却骂到:“这狗皇帝,竟然如此冤枉好人。” 这时,东方老赢的天星剑却是一阵抖动,一道人影飘出,却是许久没有出现的沈绛雪。 沈绛雪当即拉着沈香玉走开。 沈香玉惊喜的看着沈绛雪道:“妹妹,你终于又出来了。” 沈绛雪却压低声音道:“刚才那个书生是鬼,你当心点。” 沈香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小声问道:“不会吧,那东方大哥和燕大哥怎么不收了他?” 沈绛雪解释道:“那书生看着不坏,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死了,不过姐姐你还是当心点,别出了岔子。” 沈香玉点了点头,拉住沈绛雪冰凉的胳膊小声道:“好妹妹,你终日躲在剑里,也不说话,你这样怎么才能抓住东方大哥的心呀。” 沈绛雪一听这话,表情当即有些不自然,只是轻生说道:“人鬼殊途……” 说罢,神情有些落寞,便转身跑回东方老赢身边,化作一阵烟雾重新飞进剑中。 东方老赢的表情,从惊喜,到失望,再到平静。 沈香玉全都看在眼里,心里叹气道:“哎,两个闷罐子,愁死个人。” 燕赤霞说道:“此处颇为怪异,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我们还是先退去吧。”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牵马。 众人也跟着回头,结果眼前的一幕把他们惊呆了。 刚刚骑来的三匹马,竟然全都变成了纸马! 燕赤霞蹙着眉头道:“此地不善,速离!” 说完当即带头往来路跑去。 后面三人赶紧跟上,随着燕赤霞冲入迷雾中。 没走十步,燕赤霞便冲出了迷雾,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还是那个村庄,相同的位置,相同的路,相同的景象。 东方老赢走到燕赤霞身边道:“看样子不想让我们走啊。” 燕赤霞从怀里掏出一个铃铛,伸到眼前说道:“你们退后一点,我先探探路。” 东方老赢点头,带着沈香玉和闻人生后退到迷雾边缘。 燕赤霞手拿铃铛上前走,每走一步就摇动一下,走了约百米,燕赤霞停下脚步。 只见燕赤霞双手悬铃,横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受命于天,上升九宫, 百神安位,列侍神公, 魂魄和炼,五脏华丰, 百醅玄注,七液虚充, 火铃交换,灭鬼除凶, 上愿神仙,常生无穷, 律令!摄!” 随着一声大吼的“摄”字,燕赤霞双手悬铃往前一抖。 叮铃…… 一声悠扬的铃声延绵不绝,仿佛有形的水波朝着村庄荡去。 第159章 灵魂筹码 随着铃声震荡,周围狂风大作,木屋前挂着的红灯笼被吹的左摇右晃。 而里面的火焰竟然突然全部变成绿色,整个村镇顿时都绿的发慌。 这时,突然在村里传出一阵女子的歌声。 悠扬而婉转。 “一张字纸一条命, 今日才算自由人。 身穿嫁衣入棺椁, 卖身契约化灰烬。” 随着歌谣的传出,铃声与风戛然而止。 整个村子又重新回归安静,那些个灯笼又重新变为红色,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歌声一出,燕赤霞猛的退后一步,铃铛从手里掉落,砸在地上。 东方老赢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燕赤霞,“赤霞兄,你没事吧。” 燕赤霞摊开了颤抖的双手,只见刚刚拿着铃铛的部位竟然被灼伤了。 “刚刚被铃声震出的是幽冥之火,这里是个鬼村!而且怨气极大,我的道行怕是对抗不了。” 东方老赢闻言安慰道:“不怕,我有先生给的罗汉金身,就是鬼王来了我也对付的了。” 说着,东方老赢就往背后一摸。 然后,背后空空如也…… 东方老赢一惊,赶紧用双手去摸,同时转头查看。 可是,玉匣,真的不见了! “我的玉匣呢?!” 东方老赢忙转头看向沈香玉和闻人生:“你们有没有看到我背着的玉匣什么时候不见的?” 沈香玉和闻人生努力回忆,却也想不起来那个玉匣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刚刚好像还在的,东方大哥一说我们才发现你背着的玉匣不见了。” 燕赤霞转身一看,沉声说道:“我的剑匣也不见了。” 东方老赢大惊,“怎么可能,剑匣你不是背着……” 然而当东方老赢看向燕赤霞时,却发现,明明刚才自己好像还看到的剑匣,如今却真的不见了。 燕赤霞沉声道:“不可能有鬼怪能悄无声息的从你我二人身边偷走东西,现在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我们可能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幻境,而这个幻境应该有着它独特的规则。” 燕赤霞说着,用手指了指刚刚铃铛掉落的地方:“你看,落在地上的法铃也不见了。” “我曾听师傅说过,有一些鬼物有着特殊的能力,可以创造一片有着自己规则的幻境。可惜我一心学习降妖之术,对付鬼物却是学艺不精。” 东方老赢忙摸向腰间的天星剑,发现天星剑还在,而剑内的沈绛雪也出声道:“我是灵剑,应该不受这种影响。” 东方老赢这才安心了点,随即问道:“赤霞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如今我们进退两难,唯有进村子找到破除幻境的方法,不然会被困死在这里。” “也唯有如此了……” 于是,东方老赢和燕赤霞带头,领着沈香玉和闻人生走进了这个诡异的村子。 一栋栋木屋空无一人,但是里面的家具陈列却是一应俱全。 木桌,木椅,茶几,条案,橱柜,箱床…… 一件件家具仿佛存在了很久一样,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外面晾晒的衣物已经变得腐败不堪,石板巷上落满了碎屑。 四人谨慎地一步步穿过如同迷宫的石板巷,来到了一处如同广场一样的地方。 这处广场被一圈房子围成了圆形,每个房子门口都插着招魂幡,而广场地上铺着的大青石条,都被磨的有些发亮了。 广场中间是一副棺材,棺材盖子掉落在一旁,周围全是散落的纸钱。 这一切,又在周围的红灯笼映衬下,显得极为诡异。 燕赤霞和东方老赢慢步走到棺材旁往里查看,只见棺材里有一具腐烂的尸体,从衣着来看,似乎是个新郎官。 沈香玉这时喊道:“东方大哥你看,那边好像是灵堂!” 燕赤霞和东方老赢看向沈香玉指向的方向,果然看到有个房子屋门大开,里面的摆设如同灵堂一样。 四人于是一起走过去查看,见到正堂主人位上坐着两个纸人,这两个纸人的头都掉在地上。 而堂下则跪着另一个穿着新郎服装的纸人,这个纸人的头同样掉在地上。 看着大堂上那两根燃着诡异绿光的龙凤蜡烛,东方老赢沉声道:“这不是灵堂,而是喜堂啊……” 突然,众人身后一凉,一股微风吹过。 同时,轻盈的哼歌声响起,婉转而悠扬…… “我像那山花开,矗立在花海,等待那有情人,到我身边来呀……” 燕赤霞的额头留下一丝汗水,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飘在门口。 她的脚上没有鞋,头上带着凤冠,嫁衣的刺绣十分精美。 她的脸庞很精致,只是嘴角两侧各有一道伤口,一直延伸到耳根。 这两道伤口,好像是她手里的剪刀所为,因为那剪刀上沾满了鲜血。 众人看向女鬼,歌声也戛然而止。 女鬼怂拉着的脑袋也突然抬起,咧开了剪烂的嘴笑了起来,模样甚是恐怖。 沈香玉吓的往东方老赢身后一躲,东方老赢当即拔出天星剑。 “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 随即飞剑斩去。 天星剑化作一道流光,却被女鬼轻易的躲开。 东方老赢瞪大了眼睛,急忙收回天星剑。 “天地威神,百剑攸归!” 天星剑杀了个回马枪,却又被女鬼轻易的避开。 燕赤霞大喊道:“用金光咒!” 燕赤霞和东方老赢齐齐施展金光咒,双手掐指引放到胸前。 “天之精光、地之灵光、 日之华光、月之皎光、二十八宿星光、 祖师重光、雷神文光、九天金光、 金光速现、速现金光!” 可是,念咒的过程中,二人明显感到自身的法力调动不出来,经络运转仿佛陷入了泥潭。 咒语快速施展完毕,但是法力调动不出来,金光一闪而逝,毫无作用。 飘在门口的女鬼歪了一下脖子,缓缓提起剪刀飘了过来。 东方老赢持剑挡在众人身前大喊道:“跑!” 燕赤霞抓住沈香玉的衣袖就往后退,“翻窗走!” 闻人生见状也吓得赶紧跟着燕赤霞翻窗而逃。 女鬼提着剪刀就往东方老赢身上刺去,东方老赢凭借身法闪开,天星剑狠狠劈下。 一剑就将女鬼斜劈成两半。 但是被劈成两半的女鬼歪着脑袋看了看东方老赢,轻易的再度合十,宛如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 “我要有桃木剑你就死了!” 东方老赢狠狠说道,随即收剑转身就往窗户跑去。 第160章 恩将仇报 东方老赢脚力很快,不久就追上了燕赤霞等人。 而身后的女鬼似乎速度不快,并没有追来。 “赤霞兄,怎么办。”东方老赢此刻也没了主意。 燕赤霞皱眉道:“幻境内都有特定的规则,我们在这没有武器,而且法力也很难调动。必须找到破除幻境的关键。” 沈香玉说道:“我曾读过一些民间志,这好像是一种**,在闽州府一带克家族聚居的地方,大户人家死了儿子,就会去买一个女孩和他们死去的儿子结婚。他们会先让死去的这个人和女孩按照活人的样子宴请宾客,拜天地,到了入洞房……” 说到这,沈香玉深吸了一口气,语言也变的颤抖起来。 “到了入洞房时,就会把女孩和这个死人一起放在一个棺材里,然后将棺材四周钉死,抬出去活埋。” 东方老赢闻言肃声道:“刚才那副棺材旁边的确有钉槽,不过里面只有一具尸体。” 燕赤霞猛然睁大眼睛道:“女子的尸体不见了!刚才那个女鬼手里拿着剪刀,脸上有划伤……” 东方老赢接话道:“可能是自杀。” 燕赤霞点了点头:“所以死者怨气很重,现在尸体消失,也许我们找到她的尸体焚烧掉就能破解幻境。” 闻人生这时缩了缩脖子说道:“这位姑娘都说是闽州府一带克家的习俗,我们这里是北地,怎么会有克家族?” 东方老赢突然拔出天星剑指向闻人生,挥手示意沈香玉躲到自己身后。 闻人生被东方老赢得动作突然吓了一跳,颤巍巍的说道:“大……大侠,有话好说。” 东方老赢眯了眯眼睛道:“你说你是在不久前被押解去永宁县的途中逃走的,怎么知道这里是北地?” 闻人生顿时一愣,神情有些惊慌。 燕赤霞也出声说道:“你这个鬼原来也不安好心啊,想来先前你是从村子里跑出来的,想必知道点什么内情吧。” 闻人生扑通一下跪倒地上,求饶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我……我都是被逼的……被逼的……” 东方老赢厉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闻人生这才战战兢兢的说道:“我说,我都说。是诡将军,那个给我耳语的是诡将军。它将我抓住带到了这个村子里,让我在你们进入此地时拖住你们。其实,如果当初你们没有听我说话,刚踏入此地时是可以出去的,但是过了一定时间,就会被永远困在此处。” “你!”东方老赢此刻气的想一剑劈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燕赤霞拦住了想要动手的东方老赢:“杀了他也无济于事,闻人生,我问你,你可知那个女鬼是什么来历?” 闻人生颤抖着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一直被关在一个房子里,直到你们来,我才被放了出来,对于这里的一切我都不清楚。” 燕赤霞又追问道:“那诡将军呢?它是什么样子的鬼怪?” 可是闻人生依旧摇头:“我没见过它,只听到过它的声音。” 燕赤霞和东方老赢对视了一眼,东方老赢直接将剑架到了闻人生的脖子上。 “什么都不知道,留你何用!” 第161章 佛钉魂池 天星剑的锋芒在闻人生脖子上,吓的他脸色巨变,立刻哭嚎道:“大侠,别动手!我知道怎么出去!” 东方老赢眼睛一眯,厉声呵道:“快说!” 闻人生颤颤巍巍道:“此地有七处魂池和七个佛钉,只要找到佛钉并钉入魂池,就能将鬼新娘封住,幻境自然破除……” “佛钉,魂池?”燕赤霞皱眉道,“它们在哪,快带我们去。” 闻人生却摇了摇头:“我……我真不知道……我也是刚到这里……” 东方老赢剑锋下压,一下子将闻人生压跪在地上。 闻人生哀嚎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真的!” 燕赤霞伸手抬起了东方老赢的剑,说道:“看样子他只知道这么多,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佛钉和魂池。” 说罢,燕赤霞咬破右手中指,用血在闻人生额头点了个符咒。 “我给你画了一道符,你若是生出不归之心,立刻要你魂飞魄散!” 闻人生忙磕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于是四人开始小心翼翼的去寻找魂池和佛钉。 红色的灯笼,狭窄的石板巷,周围一丝声音都没有,几人蹑手蹑脚,几乎只有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走在最前的东方老赢,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燕赤霞、沈香玉和闻人生立刻蹲下不动。 墙角处,东方老赢探头看了一眼立刻缩回。 远处路口,鬼新娘拿着剪刀飘过,还停在路口往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是没看到什么,便继续飘走了。 等了一会,东方老赢再次探头查看,确认没人后,转头看向众人,“鬼新娘走了。” 在队尾的燕赤霞点头,然后起身弯腰走上前跟东方老赢接头,“女鬼刚刚在什么位置?” 东方老赢指了一下不远处的路口,燕赤霞皱眉道:“这么近,不可能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快看看周围有没有辟邪的东西。” 二人起身戳破旁边的窗户,检查房间。 沈香玉见状也去用手戳窗户纸查看,透过纸洞,看到这间屋子里面贴满了符咒。 “东方大哥,快来看这边!” 听到沈香玉的声音,东方老赢和燕赤霞立刻过去。 燕赤霞看过后点了点头道:“都是驱鬼符,这房间肯定有东西,我们进去看看!” 东方老赢点头,用天星剑插入窗缝,咔嚓一声将窗户闩子挑断。 四人陆续翻进屋里,东方老赢最后进入,立刻关上窗户。 只见房间内密密麻麻贴满了朱砂黄纸符,而中间的木质地板上却有一个大圆坑。 众人靠近向下看去。 只见崩裂的木地板下,有一口石井,井内泛着莹莹绿光。 这绿光有如实质,不断地变换成人形向上爬去,但是每抓两下便溃散开来,然后再重新凝聚,周而复始。 燕赤霞低声道:“看来这就是魂池了,只是不知道佛钉在哪。” 沈香玉却奇怪道:“若这是女鬼的命门,可为何满屋布满符咒呢?” 燕赤霞分析道:“也许是那诡将军为了将女鬼封印在此处,而留下佛钉应该是给自己留的后手。” 沈香玉听完,皱着眉头轻轻点了点头。 东方老赢则往一旁查探,轻轻的打开了房门,慢慢推出了一条门缝。 透过门缝,却看到隔壁房间的正中央,正好插着一颗石钉。 这颗石钉为八棱柱形,钉帽有一个佛像,而钉体八面也都雕有佛像。 “你们快来看,这是不是就是那个佛钉!” 三人闻言赶紧凑到东方老赢身边,果然看到有个石钉在哪里。 只是,那石钉上的佛像,有些怪异…… 第162章 这才是破局 这佛像的身体如同正常的佛像浮雕一样,但是佛像的头部却大有不同。 浮雕的脸上,除了眼睛以上是正常的以外,整个脸有一半都是巨大的嘴巴。 这嘴巴张开,露出了一层层外翻的牙齿。 沈香玉皱眉问道:“这是什么佛像?” 燕赤霞摇了摇头:“没见过如此狰狞的佛像。” 东方老赢却道:“赤霞兄跟我来,我们先把它搬进来再自信参详。” 燕赤霞点了点头,燕赤霞和东方老赢将门打开迅速出去,走到佛钉旁。 佛钉有一人粗,东方老赢环抱而起,用力一提。 咔嚓一声,佛钉被连根拔起,将地上的木板都掀了起来。 燕赤霞立刻抬起佛钉尾部,与东方老赢二人合力将佛钉抬入房间。 佛钉刚进入房间,还没来得及关闭房门,突然一阵旋风在屋内刮起。 只见气旋凝聚,原先佛钉的位置,女鬼的形态凝聚,飘飘然立在半空,低着头手持剪刀瞪着抱着佛钉的二人。 燕赤霞大惊道:“快关门!” 鬼新娘猛然一动,冲着房间飞了过来。 在门旁的沈香玉连忙合上房门,将门闩落锁。 砰通! 砰通! 砰通! 门外不断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 燕赤霞和东方老赢将佛钉放下,拉着沈香玉和闻人生退到一旁。 却见门外的动静过了一会戛然而止。 闻人生颤巍巍的问道:“她走了吗?”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 这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声,声音尖锐刺耳,扎的人心脏都有些颤动。 顿时,整个房间的木墙都微微颤动,咯咯作响,满屋贴满的符咒也不听的抖动,哗哗作响。 众人的耳膜发痛,纷纷堵住耳朵。 等到嚎叫声结束,一切方回归正常。 燕赤霞将手从耳朵旁边移开,起身查看贴在墙上的符咒。 他将手往符咒上一搓,却见符咒的拐角如同干树叶一般,一捏即碎。 “女鬼已经发现了我们,这里撑不了多久的。”燕赤霞转头对东方老赢说道,“我们立刻将佛钉扎入魂池,然后逃离这里!” 东方老赢点头,再次与燕赤霞二人合力将佛钉抬起。 这佛钉的大小和魂池正好匹配,二人正欲将佛钉整个扎入魂池时,沈香玉突然出声阻止。 “慢!我觉得有问题!” 东方老赢一愣,将佛钉底部重新放下,“沈姑娘有什么发现?” 沈香玉说道:“东方大哥,还记不记得先前在那个喜堂里面的纸人,都被去掉了头颅?” 东方老赢和燕赤霞都点了点头。 接着沈香玉说道:“**是要将女子活埋的,但是棺椁里女尸消失,从女鬼的身上能看出来,她似乎是用剪刀自杀而死的。” “再观喜堂内纸人的下场,这女鬼应该是为了报复本村的村民。如果村民全被她杀死,那么她的怨气应该没这么大的。” “但是现在村里的一切,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没有村民的尸体,反而有这么个奇怪的房间和一个佛钉。” 说着,沈香玉又指向魂池。 “你们再看,这魂池里的光芒有如实质,仿佛是有人要从里面逃出来一样,而且形态各异……” “所以我在想,会不会魂池里就是那些消失的村民,而女鬼其实一直想要找到村民进行报复。” “但是,如果我们用佛钉将魂池封死,女鬼永远找不到复仇对象,那么这个幻境,会不会永远不会解除?” 东方老赢听完,皱眉点头道:“沈姑娘所言,颇有道理。” 这时燕赤霞也有些迟疑道:“不错,诡将军既然处心积虑将我们困在此处,此事恐怕不像闻人生说的这么简单。” 闻人生看着三人锐利的目光,仿佛如刀子一般扎向自己,忙求饶道:“各位英雄,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欺骗啊!” 燕赤霞却摇头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怎么确保诡将军不是骗你的?” “罢了,我来试试魂池里到底是不是村民的魂魄。” 燕赤霞咬破中指,在手掌画了一道符,口中念道:“精灵精灵,不知姓名。上呼玉女,收摄掌中。” 魂池内又有一个绿光凝聚的身影伸着手试图往上爬,燕赤霞将画有符咒的掌心猛然对向魂池,口中呵道:“收!” 只见那道人形身影一滞,化作一团绿气被吸到燕赤霞掌中。 燕赤霞用嘴向绿气吹了一口人气,然后往地上一丢。 只见这团绿气化作一个鬼魂,跌坐在地上。 这鬼是个男性,他的打扮不像是中原人士,成型后就大喊大叫道:“有鬼!常家媳妇变成鬼了!” 待看清眼前的情况,这鬼才愣了愣又喊道:“快跑,鬼新娘要杀人啦!” 喊着话,这鬼就要爬起来跑。 事已至此,看来沈香玉的猜测基本是正确的。 燕赤霞快速退了两步,顺手将门打开。 这鬼见到房门打开,立马冲了出去。 可是刚一出门,这鬼就见到鬼新娘提着剪刀飘在隔壁。 “啊!” 这鬼吓得惨叫,急忙转头想往回跑。 可是鬼新娘却快速的飘到这鬼身后,用手抓住了他的头发,轻轻将他提起。 这鬼被提了起来,发出了恐惧的嚎叫。 鬼新娘咧着开裂的大嘴,另一只手拿着剪刀就插向这鬼的喉咙。 剪刀一开一合,慢慢的将这鬼的脑袋剪了下来,随着最后一丝皮肉断开,这鬼的身体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东方老赢一脚踹开了窗户,“我们走!” 四人忙从窗户翻出,里面鬼新娘将那鬼的头颅往地上一扔,便飘向满是符咒的房间。 满屋的符咒仿佛是感受到鬼新娘一般,纷纷抖动的哗哗作响,同时上面的咒文竟烫的黄纸冒出烟来。 鬼新娘浑然不惧,眼神死死的盯着魂池。 逃出房间的东方老赢四人,就听见屋内再次传来鬼新娘凄厉的哀嚎,而后整个符咒房间火光大作,浓烟冲天而起。 整个房间瞬间被点燃,紧接着又传来很多人的嚎叫和哀鸣,仿佛有几十口人被困在了满是大火的房间中。 而在这混乱的惨叫声中,夹杂着一阵女子诡异的笑声…… 第163章 挂逼不止一个 噼!啪! 东方老赢几人还没走远,就看到天空中突然血云密布,电闪雷鸣。 燕赤霞抬头看去,沉声说道:“幻境要破了!果然如同沈姑娘所言,放出那魂池里的魂魄才是破局的关键!” 紧接着,村内又有几处房屋冒出冲天火光,哀嚎声顿时响彻苍穹。 而东方老赢他们眼前的景物却是越发的扭曲。 “互相抓紧!” 燕赤霞大声道,随即抓住东方老赢和闻人生的胳膊,东方老赢则一把抓住沈香玉。 天地之间,景色忽然快速扭曲,四人如同掉入了一个无底的大洞。 四人手拉手在洞中下坠,周围原先的树木房屋都被挤压变形形成漩涡状。 突然,希恶鬼的脸出现在洞壁上,咧着大嘴咯咯直笑。 “诡将军!它就是诡将军!” 纵使闻人生没见过诡将军的样子,但是一听见声音,他就立刻确认了面前这个身影的身份。 希恶鬼咧着大嘴盯着众人,用刺耳的声音说道:“葬送整个村子的灵魂,来保全自己的性命,各位还真是高尚啊。咯咯咯……” 沈香玉当即讥讽道:“这是他们自己的恩怨,与我们何干?反倒是你,将他们的灵魂封印到井内,让他们一直在恐惧中不见天日,心肠何其歹毒!” 希恶鬼听完顿时咯咯咯的笑道:“小姑娘倒是伶牙俐齿,可惜的是,你们进了我的局,无论如何都是没有任何生路的。” 说罢,就见到鬼新娘也从无尽的虚空中掉进洞里来,不停的坠落。 鬼新娘诡异的笑声传入四人耳中,她的身体不停的扭曲,散发出阵阵黑气,同时她的脸也开始变化,眼睛突出,獠牙从嘴里钻了出来,整个鬼已经不成人形。 燕赤霞看到鬼新娘的变化,这才大惊道:“鬼新娘虽然报了仇,但是却也因为杀孽过重,彻底堕入恶鬼道。” “恶鬼道?”沈香玉一愣,“鬼新娘出现在这里,所以这里就是恶鬼道?” 沈香玉一下子将众人点醒,东方老赢突然大喊道:“快放开闻人生!” 燕赤霞抓住的闻人生的手也突然感觉到异常,只见闻人生的骨骼也在扭曲,面目开始变得狰狞。 “都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他们不死我就会死!杀!全杀光!” 闻人生似乎陷入了某种幻觉中,他的外面也开始发生变化,整张脸开始变的有棱有角,非人般的诡异。 燕赤霞松开握住闻人生的手,手上掐印大喊道:“天地威神,诛鬼灭妖!” 闻人生额头上,原先被燕赤霞写的血符瞬间闪耀出一阵金光,随即一声爆裂,闻人生整个鬼躯都爆裂成碎片一般。 而他们三人下坠的速度仿佛更快了,燕赤霞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快要出窍了。 好像是身体下坠的太快,灵魂都快跟不上了。 “守住心神!跟我默念静心咒!” 燕赤霞忙闭眼,口中大声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东方老赢抓住沈香玉的胳膊,也跟着念起咒语。 燕赤霞和东方老赢有道行在身,念出的咒语配上法力便能使出威能。 可是沈香玉却是一介凡人,虽然她听了一遍也能记住跟着念,但是确是没什么效果。 东方老赢和燕赤霞的神魂随着咒语念出,立刻归位。 沈香玉却感觉自己要被撕裂一般。 希恶鬼那刺耳的声音又开口说道:“两位道法高深,足以保住自身,可惜了你们的朋友只是一介凡人,就让我先收了她的灵魂吧!” 已经变异成古怪模样的鬼新娘,拿着剪刀尖啸着飞到沈香玉面前,伸手就往沈香玉的天灵盖抓取。 “沈姑娘!”东方老赢大惊失色,刚要拔剑,却发现自己的神魂不稳,仿佛要立刻出窍一般。 燕赤霞闭着眼睛大吼道:“静心!” 东方老赢又赶紧闭眼念咒,内心却无比焦虑。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一句句咒语,也无法驱散,东方老赢的神魂逐渐不稳。 鬼新娘仿佛抓住了沈香玉的魂魄,就从天灵盖出往外拉。 “啊!” 沈香玉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凄惨的叫了起来。 东方老赢腰间的天星剑发出一阵蜂鸣,噌的一声飞出,刺向鬼新娘。 没有被施法的天星剑穿体而过,却没有对鬼新娘造成任何伤害。 沈香玉痛苦的惨叫着,目眦尽裂,眼睛布满血丝,而她的内心深处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想要摆脱束缚吗?敞开你的神魂,我借给你力量!” “我要!给我力量!” 沈香玉感觉自己要炸开了,不管不顾的吼道:“借给我!” 一道血符从沈香玉的额头显现,沈香玉的眼神猛的变得十分锐利。 沈香玉原本被束缚的身体猛然挣开,伸出一脚就将鬼新娘踹飞了一段距离。 同时单手掐印,口中念道:“天雷奔地火,敕妖灭鬼形,急急如律令。” 一道火光闪耀,砰的一声,鬼新娘被一团雷火炸开,只留下到处飘散的红色碎片。 希恶鬼大惊:“你是什么人?!” 沈香玉看着希恶鬼在洞壁上的投影,嫌弃的说道:“你不配知道。” 随即大手一挥,口中默念:“天地玄黄,阴阳妙法。破!” 东方老赢和燕赤霞感觉身体猛然落到地上,再次睁眼时,发现他们仍然是骑在马上,仿佛在原地一直没动一般。 燕赤霞睁开眼睛,顺手就摸到了自己的剑匣,“幻境破了,我们一直都在原地!” 东方老赢这才回过神来,忙转头去看沈香玉,“沈姑娘!” 而此时,沈香玉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锐利的眼神看向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看到沈香玉额头的血咒,再联想到沈香玉刚才的反常,忙伸手往后摸,果然摸到了自己的玉匣。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东方老赢察觉到先生的封印好像被破了,立刻祭出罗汉金身。 沈香玉也看到东方老赢将罗汉金身从玉匣取出,伸手就指向金身,与东方老赢同时念咒。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身法力,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身法力,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罗汉金身立刻金光大作,分散成两股朝着二人体内飞去…… 第164章 我天龙神王,无需交代 金光汇入东方老赢体内,东方老赢整个人气质大变,白色衣袍无风自动。 而另一半金光汇入沈香玉体内,她却突然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东方老赢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到沈香玉面前,口中发出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生而为天人,却不修上品十善,浑身业障恶臭难闻,妄图以外力苟活于世,和其可笑!” 说着,东方老赢伸手点向沈香玉的额头。 沈香玉的识海中,一片黑雾弥漫。 而在这黑雾之中有一块清静之地,青衣道人立在那里,而他眼前是一个发着金光的年轻和尚。 青衣道人大喝道:“你到底是谁!” 和尚身后的迷雾,随着东方老赢点向沈香玉,豁然分开。 又一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和尚从后面走了进来。 和尚双手合十,一步一步走向原先站着的和尚,两具躯体融为一体。 这年轻和尚剑眉星目,英气勃勃,两具躯体融合后,浑身的金光更胜。 和尚缓缓开口道:“八部天龙,摩睺罗伽。” 青衣道人大惊:“怎么可能!天地不通已有千年,八部天龙又怎么可能遗留在世间?!” 和尚双手合十,缓缓说到:“我佛慈悲,我转生俗世修行,却不想再也无法飞升,唯化作一座金身静修而已。” 青衣道人忙道:“天人五衰,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我都是天众,你应该帮我才对!” 和尚摇了摇头缓缓道:“大威天龙,般若诸佛。你身为天众,不修禅定,不修上品十善,诸天之寿量自有定数,你却强求至此,心生魔障,我不会放任你为祸世间。” 青衣道人见和尚不给面子,立刻面露凶色,伸手就往迷雾中抓去。 就见迷雾散去,沈香玉的身影浮现了出来,青衣道人竟然一手掐住了沈香玉的脖子,“我与她一体双魂,你动我试试!” 和尚见状摇了摇头,“阿弥陀佛,你再看看你抓的是什么?” 青衣道人皱眉,眼睛一瞥,发现自己竟然抓的是一根粗大的铁柱。 “怎么可能?!” 青衣道人再看向和尚,怎料眼前又多出了几根铁柱,而沈香玉此刻却站在和尚身边。 青衣道人大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困在了一个大铁笼里面,眼前的铁柱就是笼子的铁栅栏! 而周围黑色的迷雾竟然已经全部变为白色。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我的识海,你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和尚又摇了摇头道:“女施主天生无垢躯,你为了占据它,用秘法将它炼制成了容器,这容器装谁都可以,你何以认为这识海是你自己的?” “不!”青衣道人怒吼道,“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和尚不理青衣道人,抬手一挥,一大片迷雾将青衣道人连同牢笼遮蔽了起来。 然后和尚看向沈香玉,“施主,我观你神魂澄澈,可愿积德行善,铲妖除魔?” 沈香玉眨了眨大眼睛,此刻还有些搞不清楚情况,“我一介女子,那个妖人的魂魄还在我体内,我如何去铲妖除魔?” 和尚答道:“我对他施展封印,将他的法力抽为你用,你行铲妖除魔积德行善之事,用佛法感化他,如此才是解决之道。” 沈香玉又问:“但是我不懂佛法,也不知如何修行。” 和尚缓缓道:“施主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这些都不是问题。” 沈香玉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我愿意!” “好!”和尚猛然伸手向上撑,口中念道,“大威天龙,大罗法咒!般若巴嘛哄!” 识海中的迷雾如同龙卷风一般疯狂搅动,风眼中是摩睺罗伽、沈香玉,还有困在铁笼中的青衣道人。 青衣道人抓住铁栅栏吼道:“你要干什么!” 和尚缓缓答道:“帮你偿还罪孽……” 说罢,和尚将上衣一脱,露出了背部。 只见他背部浮现出一条金龙,栩栩如生。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哄!飞龙在天!” 和尚抬手一指,这条金龙化作实质猛然飞出,盘在了困住青衣道人的铁笼上。 和尚又双手掐印念道:“大威天龙!大罗法咒!缚!” 几道金线突然从铁笼的地面钻出,捆住了青衣道人的手脚,将他拉到正中,盘腿而坐,动弹不得。 和尚施完法,对青衣道人说道:“我让你在此修禅定静思己过,你的法力修为会暂借给这位女施主,她行善事也能算你一份功德,待功德圆满之日,就是你超脱之时。” 青衣道人青筋暴起,奈何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呵骂道:“快放开我!我父乃释提桓因陀罗,等忉利天开,我看你怎么交代!” 和尚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掌道:“我天龙神王,无需交代,你安心思过吧!” 说罢,和尚手掌下压,地面变得如同水面一般,铁笼慢慢的沉了下去。 而后和尚转身看向沈香玉道:“你上前来,我给你灌顶,传授你大罗法咒。” 沈香玉依言走上前去,和尚将手掌往沈香玉天灵盖放去。 沈香玉猛然感到一连串的经文咒语涌入脑海,同时还夹杂着一些记忆画面,仿佛是和尚以前的经历。 “老人家,这么早出来晨练啊……”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还不速速现形!”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看我大威天龙!” “原来我也是先功后过……难道我真的错了嘛?” 又有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出现。 “我来到世间,为世人所误。你们说人间有情,但情为何物。可笑,连你们人都不知道。等你们弄明白了,也许我会再回来。” 恍惚间,沈香玉好像看到了如山一般高的洪水,遍地的尸体…… 这时,和尚结束了灌顶,沈香玉脑海中的画面也戛然而止,“施主,佛法需要参悟,达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身造化了。切记,不可为恶!” 沈香玉此刻神情有些恍惚,不由自主的问道:“不知法师的法号是什么?” 和尚回道:“我已不在尘世,俗名已经舍弃,你可以称我为摩睺罗伽,或者天龙神王。” 沈香玉也不知为什么,又追问道:“那天龙神王你曾经的法号是什么?” 和尚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似乎回忆到了什么,开口缓缓道:“曾经……贫僧法号……法海。” 第165章 盯上了你就跑不掉 燕赤霞焦急地看着静立不动的二人。 过了没多久,金光从沈香玉和东方老赢体内溢出,重新在一旁汇聚成罗汉金身。 沈香玉和东方老赢这才恢复清醒。 东方老赢收回伸出的手,看到沈香玉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沈姑娘你没事吧,那个青衣道人真的被封印住了?” 沈香玉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东方老赢的天星剑说道:“妹妹,我来试试我的法术灵不灵。” 天星剑闻言从东方老赢手里飞出,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沈香玉口中念道:“大威天龙,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 沈香玉一边念咒,一边掐着指印,然后并指为剑指向路边的大树。 “去!” 天星剑发出一阵剑鸣,化作一道流光一剑将大树拦腰砍断。 燕赤霞愣愣的看着沈香玉突然大发神威,不禁问道:“沈姑娘你怎么突然有这般好本事?” 沈香玉伸手一勾,将天星剑收回,这才将刚刚天龙神王封印青衣道人并传授道法的事情说了一遍。 燕赤霞一脸羡慕的看着沈香玉,又看了一眼东方老赢。 他现在的心里有股淡淡的忧伤,自己苦练二十多年才小有成就,一下山就遇到了天赋异禀的东方老赢,然后本以为需要好好保护的柔弱姑娘竟然直接白嫖到了天人的百年法力。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燕赤霞摸了摸鼻子,问向二人:“竟然姑娘有此奇遇,那我们就不去昆仑了吧。” 沈香玉点了点头道:“如今不用担心那个道人的魂魄,也不必去劳烦燕大哥的师傅了。” 东方老赢将金身装入玉匣,重新背起,此时天色已经亮起,这个漫长的夜晚也终于结束了。 阳光的出现,驱散了山林野地间的晨雾。 这时,大家才看清前方是一处乱葬岗。 而乱葬岗中有一个荒坟被刨开,露出了里面的棺材。 这个棺材正如他们在幻境中见到的一样,棺材盖子掉落在一旁。 只是这棺材中却不是幻境中的那具男尸,看着那还未腐烂完全的尸体,依稀可以看出里面是一男一女两具骸骨。 而那具穿着嫁衣的骸骨身体扭曲的极不自然,同时可以看到棺材板上满是抓痕。 燕赤霞叹息道:“看来这女子便是被活埋的,怪不得怨气冲天。” 沈香玉也有些痛惜的说道:“死后还要被那什么诡将军囚禁于幻境之中,真是可怜。” 这时,一束阳光穿过树荫照到了棺材内的枯骨上。 女子的骸骨接触到阳光,仿佛稻草遇到火焰,瞬间化作飞灰,消散在天地之间。 沈香玉喃喃道:“不知道最后一刻,她有没有得到解脱呢?” 东方老赢却摇了摇头:“害了她的,不止是人……” 沈香玉却说道:“以前没人帮她,但是现在有了!我想追查那个诡将军的下落,将它彻底伏诛。” 东方老赢握紧天星剑,看向燕赤霞问道:“赤霞兄的意思呢?” 燕赤霞点了点头:“可,除魔卫道本就我修行的目的。不过我们没见过诡将军,恐怕很难寻到啊。” 沈香玉却拍了拍胸口道:“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说罢,沈香玉单手掐印,口中念道:“??大威天龙,世尊地藏!??大罗法咒,般若诸佛!般若巴麻哄!指路!” 咒语念完,沈香玉单手成破地狱印状,拇指和尾指有四色佛光围绕。 不一会儿,这四色佛光同时射向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沈香玉大喜道,“天龙神王的法术果然厉害!” …… 第166章 夜半庙中行酒令 而昨日被青衣道人一招破了幻境的诡将军,此刻仍附身在那名差役身上。 这差役双目有些发白,肤色发青,浑身都有些死人的尸臭味了。 希恶鬼此刻有些恼火,“可恶,竟然载到一个小姑娘手里。也不知这小姑娘是什么人,一点也没看出来她这么厉害。虚肚鬼王也没提及,若不然那两个术士早就死了。” 这时,突然天空中飞来四色佛光照向希恶鬼。 “这什么玩意儿?!” “啊!” 四色佛光照到希恶鬼,这差役的躯体瞬间溃烂生疮,有些地方的皮肉都翻落了。 佛光短暂,很快消失不见。 但是诡将军附身的差役,已经宛如满身腐烂的尸体了。 希恶鬼大惊,口中喃喃道:“这么快就发现我的位置了?踢到铁板了,必须回去找大王好好商议对策。” 说罢,希恶鬼依附着腐烂的躯体快步朝玉山县跑去,浑然不惧阳光的照射。 …… 另一边,米正阳赶着马车带着斋图一路往安平府玉山县赶去。 马车里传来斋图虚弱的声音:“停车……” 米正阳立刻拉住缰绳:“吁~” 斋图立刻撩开车帘,跳下马车,弯腰呕吐起来。 米正阳也下车拍了拍斋图的背部,“先生,再坚持一下,再过不久就到下一个城镇了。” 斋图摆了摆手道:“一个时辰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呕……” 米正阳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可能……稍微……走偏了一点……” 斋图吐完,顺了口气,“我看你就是走错路了,罢了,沿着路走吧,走到哪算哪。” 说罢,斋图无奈,再回到马车。 这没有减震的马车,出远门可真是受罪。 米正阳继续驱马沿着大路走,等到了夜间,马车在一处夫子庙停下。 米正阳看着文庙,对斋图说道:“先生,这儿有个夫子庙,我们今晚就在这借宿吧。” 斋图跳下马车活动了一下手脚,看了看这有些破败的夫子庙,“这庙怎么如此破败,当地的读书人难道都不来祭拜吗?” 米正阳将马拴好,无所谓道:“这庙不灵就没人拜,没人拜自然就破败了。” 斋图挑了挑眉,对米正阳说道:“那你先去看看,我要站着歇一会。” “好嘞!” 米正阳便顺着台阶往上跑去,不巧的是,米正阳才刚跑两步,不知怎么的就被台阶绊了一下,还好他眼疾手快,急忙用手撑住地面,没有以头抢地,仅仅是台阶擦破了小腿。 米正阳尴尬的站了起来,揉了揉腿,没有太在意。 斋图站在门口,眼底却闪过绿光,看着被绊倒的米正阳,心道:“叫你庙前乱说话。” 见米正阳进了庙门,斋图也慢步跟上。 庙里面似乎是许久没人打理了,米正阳在正殿找了几个蒲团,铺在地上以作床铺。 然后米正阳又拿出干粮和水递给斋图,“先生,吃些东西便休息吧。” 斋图点了点头,接过干粮啃了两口。 干……太干了…… 斋图赶紧灌了两口水,心里已经有些后悔出远门了。 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三个书生,这三人每人都提着几个酒壶。 三个书生见到斋图和米正阳,一人立刻笑道:“没想到今天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第二人说道:“我们兄弟几个来庙里饮酒,不打扰二位吧。” 斋图眨了一下眼睛,眼底绿光一闪而过,立刻看出这三个人其实都是鬼。 斋图笑呵呵道:“不打扰,不打扰。既然有缘,不如我们一同喝酒可好?” 三个书生互相看了看,笑着说道:“如此甚好,人多喝起来才热闹。” 米正阳有些狐疑的看着三个书生,然后又看了看斋图。 大半夜来夫子庙喝酒,这是正常人干的出来的? 不过既然先生要跟他们喝酒,想来应该也没问题…… 斋图起身,随口对米正阳说道:“去庙里找找看有没有清香,点三根插着,夜里蚊子挺多的。” 米正阳又是一愣,也没多问,就按照先生说的,在庙里神案下找到了清香,点了三根插在小香炉里,端到众人身边。 三个书生看到一旁燃着的香,纷纷摆出酒具,互相斟酒。 斋图也不客气,接过酒具就开始喝了起来。 “哈……爽!” 三个书生也都连喝几杯,一人十分畅快的说道:“好久没这么过瘾了,今儿的酒太香了。” 另一人提议道:“如此干喝多无聊,不如我们来行酒令吧!” 第三个书生说道:“好啊,不如我们用字来行酒令吧。我先来,田字不透风,十字在当中。十字推上去,古字赢一钟。” 第一个书生接道:“回字不透风,口字在当中。口字推上去,吕字赢一钟。” 第二个书生笑呵呵道:“我也有了,囹字不透风,令字在当中。令字推上去,含字赢一钟。” 一圈转过来,到了米正阳这里,米正阳看了看眼前的酒杯,他一直也没敢喝。 一书生笑道:“既不能令,需当受命。” 米正阳咽了口唾沫,忙道:“我得之矣!困字不透风,木字在当中。木字推上去,杏字赢一钟!” 说完,米正阳尴尬的看了一眼斋图。 斋图笑呵呵道:“曰字不透风,一字在当中。一字推上去……” 三个书生顿时笑做一团:“推作何物?” 斋图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一字推上去,一口一大钟!” 三个书生听了哈哈大笑,米正阳尴尬的看着斋图,心道先生不会是单纯的就想喝酒吧…… 旁边的书生笑着又给斋图斟了一杯酒道:“兄台真是个妙人。” 斋图端着酒杯喝了一口,摇了摇头说道:“论妙哪里比得上三位。” 一书生问道:“哦?兄台此话怎讲?” 斋图笑呵呵道:“三个书生不是人,夜半文庙聚酒饮。子路若知三酒徒,怒发冲冠收阴魂!” 三个书生的笑容突然一僵。 坐在一旁的米正阳也是一僵,随后默默往斋图旁边靠了靠。 其中一个书生起身躬身道:“原来兄台早就看出来我们不是人,先前点香也是有意为之啊。” 第167章 冲撞圣人雕像 斋图拿起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道:“我说你们三个书生,为何死后还如此不敬,竟然来夫子庙饮酒?” 那站起来的书生叹息道:“我等不过是不想再有人靠近此庙,这才夜夜来此聚饮,吓退生人罢了。” 斋图好奇道:“哦?各位为何这么做?” 书生解释道:“学生姓展,本是当地教谕。有一次喝酒后在庙前纵马,结果撞死在庙前的树上。” 剩下两位书生也都各自报出来历。 “学生姓黄,因乡试失利,便在庙里抱怨了一番,出门时摔倒在门槛上,触地而亡。” “鄙人姓赵,只因气愤在庙里撕了本书,出门时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摔死了。” 斋图挑了挑眉道:“所以你们觉得是这座夫子庙害了你们?” 展生回答道:“不然若何?殿阶驰马,在世人眼中便是酒徒耳,妄人耳,名教中罪人耳。触树而亡,方显圣教的威严和厉害!” 黄生也说道:“在此庙中,因言行不敬而亡者,不止我们三人。因此我们才死后才决定聚在一起,将这夫子庙变成鬼庙,不让生人靠近。” 斋图点了点头,思索道:“言行不敬,小惩即可,若因此丧命,于理不合。这小小文庙,怎会有如此威能?” 随后斋图眨了下眼睛,虹膜上浮现出绿色光圈。 在他的视线中,殿上孔子圣象竟然微微有些金色神光。 只不过这神光十分微弱,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莫非是这圣像成精了?” 斋图抓起一个酒杯,朝着圣象扔了过去。 旁边的众人都一愣,就见酒杯砸到了圣像的鼻子,磕烂了鼻尖。 米正阳愣愣的问道:“先生这是作何?” 斋图笑呵呵道:“我想看看这庙怎么杀我。” 展生无奈摇头道:“兄台之狂傲,我等不及,他日阴间相聚,我们三人再与你痛饮。告辞……” 黄生和赵生也都纷纷请辞,三个鬼慢慢隐去消失不见。 米正阳看着三个鬼走了,这才舒了口气道:“先生,你知道他们是鬼,还跟他们喝酒啊。” 斋图笑呵呵道:“鬼有什么好怕的,喝酒不比啃干粮爽吗?” 米正阳挠了挠头又问:“那先生让我点香是干什么?” 斋图回道:“点了香算是贡品,这鬼喝起酒来才有味道,若不然是品不出多少味道的。” 米正阳又看了一眼被砸掉鼻尖的圣象,又问道:“那要是真如那几个鬼说的,先生岂不是危险了?” 斋图笑呵呵道:“放心吧,阎王都弄不死我,何况是一座小庙。不早了,休息吧。” 米正阳愣愣的点了点头,从马车里拿来铺盖铺在先前垫好的蒲团上,两人就此睡下。 烛台上的蜡烛一滴滴的往下流着蜡泪,神案上,一本落满灰尘的书册突然翻开,一页宣纸书页从书册中落下,飘然飞到先前几人饮酒的酒壶旁。 酒壶悄然倒下,浸湿了书页。 而这个已经湿透了的书页,竟然又飘飘然飞了起来,啪的一下糊在了斋图脸上。 熟睡中的斋图,突然感觉到脸上一凉,同时无法呼吸。 斋图猛然惊醒,忙用手去抓脸上的异物,可是脸上的书页如同长在脸上一般,斋图一时间竟无法下手。 第168章 泥偶神像 窒息的感觉让斋图晕眩,心跳加速而微弱。 斋图双手乱抓,惊醒了在一旁睡觉米正阳。 米正阳见斋图脸上蒙着一页沾湿的纸,疯狂的挣扎,立刻伸手去帮斋图去撕。 可是这纸就像长进了肉里一样,怎么都撕不开。 米正阳又用手指去插斋图的鼻孔,可是这纸就是捅不开。 约莫三五分钟,斋图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米正阳颤抖着双手,再去触碰斋图脸上的那页纸,竟然轻松的将其取掉了。 米正阳将纸张扔在一旁,只见斋图睁大了眼睛,瞳孔散大,口唇、颜面青紫,一动不动。 米正阳不敢相信的探了一下债图的鼻息。 “死……死了!” 米正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再转头看向掉了鼻尖的圣像,心底一阵寒意袭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小子言语不敬实在是无心之失,还请圣人不要怪罪……” 米正阳额头冷汗直冒,不断地朝着圣像磕头。 而他却没看到身后的斋图,面色逐渐红润。 斋图猛的吸了一口气,瞳孔重新收缩,然后坐了起来,随手拿起被扔在一旁的那张被酒水浸湿的纸张。 纸张上的字已经有些晕染,但是依稀还能看得清。 斋图嘴里喃喃道:“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 仲尼就是孔子,这句话是他的学生子贡为了维护老师说的话,意思是别人的贤能,如丘陵,还可以越过去;仲尼的贤能,如日月,是无法越过的。 米正阳正在对着圣像跪拜,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小声说话,猛然转身,见到斋图坐起来看着手里的纸,吓得差点倒地, “先生……你……不是死了吗?” 斋图笑呵呵道:“跟你说了,我死不了。” 随即又抖了抖手里纸道:“倒是这个庙有点意思,被人拜久了,还真当自己是孔圣人了。” 突然,庙里狂风大作,吹的窗户咔咔作响。 坐在地上的米正阳惊恐万分,大喊道:“先生,现在怎么办?!” 斋图眯着眼睛,眼底绿光闪过,沉声道:“泥偶神像,既然因缘得了神通,就该好好护佑一方学子,怎可妄造杀孽!今日我便砸了你这个神像!” 而此时狂风喧嚣更甚,连神案上的烛台都吹倒了下去。 “呵呵,只会吹风可伤不了我。” 斋图单手成虎爪状,感受着体内的信仰神力,虽然不多,但也足够用一些法术。 他不知道,这些信仰神力其是东方老赢从狐妖手中解救女子还有击退虚肚鬼王时为他散播的信仰。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 五百雷神掌中存, 推开地裂天也崩。 精邪鬼怪若逢此。 顷刻之间化灰尘!” 一道雷光在斋图手里形成,斋图朝着圣像一推。 “去!” 只听一声炸雷响起,一道耀眼的雷光闪过,圣像瞬间土崩瓦解,崩碎的石块和尘土炸的漫天飞舞。 米正阳都看愣了,掌中发雷,这是何等威能?联想到自己以前竟然吹了那么多武林绝学,跟这个比简直是以卵击石。 第169章 圣人发簪 碎石块哗啦啦的散落一地,斋图的绿瞳却看见中间有一抹金光滑落。 斋图用手驱散周边的扬尘,漫步走到圣像的脚跟下。 却见一个玉簪发着莹莹金光,粘在一块碎石之中,好像是铸造雕像之时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斋图皱眉道:“原来是这个玉簪在作祟,也不知是谁放进去的。” 说罢,斋图也不怕有什么问题,伸手就将玉簪拿了起来。 就在斋图拿到玉簪的时候,一堆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模糊的画面中,一个眉须垂长的老者头上插着玉簪,径直将双手背在身后,将手杖的一端拖曳在地上,显示出一副非常松弛,甚至看起来有些太过散漫随便的样子,大摇大摆地散着步走到门前,开口便唱道:“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歌罢,便进了屋子,对着门坐下。 门外,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听罢,自言自语道:“泰山将崩,我还仰望什么呢?栋梁将要折坏,哲人将要病逝,我还效仿什么呢?先生这恐怕要生病了吧!” 说罢,学生立刻进入房间。 老者看着学生进来,就说道:“赐,你怎么来得这样迟啊?昔日,夏后氏时代的人把棺柩停放在堂的东阶之上,而殷商时候的人把把棺柩停放在两楹之间的地方,周代的人则把棺柩停放在堂的西阶之上。我孔丘是殷人的后代,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坐在屋子两楹之间被人祭奠。现在圣明的君王不出现,而天下谁能尊我在两楹之间的位置上呢?这恐怕预兆我快要死了吧。” 看到这里,斋图才知道,这个老人原来就是孔圣人。这个学生就是子贡,复姓端木,单名一个赐字。 随即画面一转,一个背着行囊的年轻人看着远处的城郭,叹气道:“大道不行,礼乐难兴!” 画面再次变幻,年轻的子贡对孔子说道:“刚刚学生沿路寻找先生,有郑国人说东门有个长得像圣人,瘦弱疲惫却似丧家之狗。” 孔子却笑着回答道:“他说的长相那倒未必,但说我像丧家之狗,说的是啊!说的是啊!” 画面消散,斋图眼前只有一个模糊屋顶,但是却有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知其不可而为之,累累如丧家之犬,今行将就木矣,却仍不见天下复礼……” 眼前的画面渐渐合上,斋图这才清醒过来,手里依然攥着那个玉簪。 而旁边米正阳正在轻声呼唤斋图:“先生,先生你怎么了?” 斋图刚想说没事,手中的玉簪却疯狂颤动,同时金光大作,周围的小石块纷纷悬浮起来。 斋图这才明白,这玉簪是圣人的发簪,圣人一直到死都戴着。 而孔圣人死前对复礼的执念很深,似乎影响了这个玉簪。这个玉簪又不知为何被铸造在圣像中,接受学子朝拜有了神通。 所以玉簪对不守理法之人的处置极为严苛,所以才害死了不少学子。 先前几个喝酒的鬼,有人撕了本书就被搞死了,而斋图则直接炸了圣人的雕像…… 斋图看到悬浮的石块,立刻吼道:“趴下!” 米正阳见到石块飞起,也是冷汗直冒,听见斋图的话,立刻趴在地上。 却见那些小石块猛然发动,如同流星一般疯狂的朝着斋图砸去。 一颗颗石头砸进了肉里,嵌入了骨头。 斋图紧握玉簪的手从关节处被石块削断,掉落在地上。 而他的手还紧紧的握住玉簪。 趴在地上的米正阳大气都不敢喘,滚烫的鲜血夹杂着血肉落在身上。 其实也不过几息的时间,周围便恢复宁静,但是对于米正阳来说,仿佛时间都快凝固了一般。 米正阳颤抖着双手从头顶移开,慢慢抬起头看向斋图的方向。 可是哪里还能看到先生,只有地上一片肉酱和鲜红的石头…… 第170章 神力特快马车 米正阳的呼吸都快停滞了,他颤抖着瞳孔和身体,慢慢的往后挪动着身躯。 他的眼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斋图那只断掉的手,那只手从手肘处折断,手中紧紧握着那根玉簪。 就在他看向玉簪时,玉簪突然抖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挣脱斋图的手掌,但是斋图的手掌依然紧紧握住,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米正阳看到玉簪抖动,瞬间不敢动弹。 此时玉簪抖动的更为厉害,但是斋图的手握的更加紧了! 一道金光从屋顶穿过,传入斋图的手臂,同时也钻入玉簪中。 只见从断臂的伤口处冒出大量的水汽,在白色的雾霭中,一道人形重新凝聚。 白雾慢慢散去,云雾缭绕间,露出了斋图白皙的脸庞,他闭着眼睛,头发慵懒的从额头散落,整个人气质都有很大的不同,让米正阳看着竟然有种想膜拜的冲动,而他的身体肤色明显跟那根手臂有些区别。 斋图拿起手里的玉簪,双手熟练的在头上挽了个发髻,将玉簪轻轻插入,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双眼睛,深邃而清澈,仿佛看破了世间的沧桑。 米正阳看着斋图,竟然恍惚觉得自己眼前坐着的就是孔圣人。 却听斋图喃喃道:“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您的理想社会,就是我来的地方啊,它最终会实现的……” 米正阳咽了口唾沫,看着死而复生的斋图,心中激动不已,他相信,自己拜的这个师傅,真的是仙人! “先生?”米正阳试探的喊了一句。 斋图这才看向米正阳,点了点头道:“无事了,且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哦……”米正阳看着现在仙风道骨的斋图,纵使心里满是疑惑,嘴里却也是一句话都问不粗来。 米正阳起身,准备去整理一下满是灰尘的铺盖,却又突然被斋图叫住。 只听斋图说道:“先去马车里给我拿身衣服。” 这时烟雾散去的差不多了,米正阳这才看清斋图原来是光着身子坐在地上的。 “好的,先生!”米正阳马上放下手里的铺盖,跑去庙外拿斋图的行礼。 斋图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圣像中竟然是一根圣人发簪,当他拿到发簪时,好似跟随圣人走了一生一样。 当他重生时,明显感觉这根发簪已经将自己认作了新的主人,所以他这才放心的将发簪插在头上。 “嗯?” 这时斋图突然感觉到有一丝奇怪,自己体内又多了一股不同的信仰神力,而这股神力竟然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斋图眨了下眼睛,绿色光圈在虹膜浮现。 只见空气中点点信仰之光不断地朝着玉簪汇聚,然后再灌入自己的体内。 “这是天下儒家学子的信仰神力?难道说……” 斋图想到,孔圣人早已不在人世,儒学兴盛后,孔庙遍布天下,而天下间的信仰神力却无处可归。 只有而这根圣人发簪就成了替代的容器,所以才有了神通,但是发簪毕竟只是个物品,所容纳的神力不多。 而现在发簪已经归自己所有,对于自己来说就相当于一个信仰接收天线,天下间儒家学子对圣人的崇拜信仰被玉簪接收,然后灌入到自己这个人形容器之中。 就在斋图思考之中,绿瞳所见之处,汇聚而来的信仰神力越来越多,不断地朝着自己身体灌入。 “这也太多了吧!” 天地间儒家学子的信仰神力仿佛此刻突然找到了宣泄口,疯狂的朝着斋图体内涌入。 当米正阳拿着衣服走进庙里看向斋图时,就看到斋图的肉身竟然发出了莹莹金光,仿佛天上的仙人一般! 米正阳呼吸一滞,颤巍巍的将手中的衣服递了过去道:“先生……您的衣服……” 斋图感觉体内气海、经络里面已经充斥着神力,仿佛随时要爆开一样。 见到米正阳递来衣服,斋图接过快速的穿上,然后说道:“走,上马车给我指路,我带你飞!” 米正阳一愣:“什么?” 斋图系上衣带,径直往庙外走去,米正阳赶紧跟上。 斋图直接解开马车坐了上去,然后示意米正阳也上来。 米正阳还有些懵懂,“先生是要连夜赶路?” 斋图却催促道:“赶紧上来。” 他此刻身体内的神力太多,急需宣泄,而现在最不浪费的方法,就是直接用法术带着马车飞往玉山县。 东方老赢留下的昆仑法术册,斋图已经全记了下来,其中昆仑御剑术又不是单纯只御剑,只要法力够强,托起马车不成问题。 米正阳跳上马车之后,斋图直接调动神力念咒道:“华盖静覆,我形不式。我气浩然,悠然寰域。” 一道无形的气息将马车整个托起,拉车的马一脸懵逼,四脚在虚空中胡乱的踢着,嘴里还发出惊恐地叫声。 同样惊叫的还有米正阳,他抓着马车紧紧闭上眼睛,不敢朝下看一眼。 斋图也是第一次起飞,不过之前有被阴司拉上天的经验,所以不是很慌,出声安慰道:“别怕,很稳的。你辨别一下方向,别走错了。” 米正阳感受着平稳的马车,这才慢慢睁开了一只眼。 只见眼下的大地在缓缓的移动,已经不像一开始低空的时候显得速度那么快了,不过这个高度还是令人晕眩,米正阳一时还是接受不了。 斋图摇了摇头道:“你若是辨别不了方向,我就沿着大路飞了。” 米正阳又睁开眼看了一下,用手指了一个方向,颤巍巍的说道:“应该是,是那个方向……那边的山脉过去差不多就是玉山县了……” 斋图眺目望去,远处乌压压的一片似乎真的是一处山脉。 于是斋图就带着马车朝着那边飞去,同时他体内不断积聚的神力也在不断消耗,一进一出似乎达到了一股微妙的平衡。 这时斋图想到曾经地藏王菩萨跟他说可以肉身成圣,可是现在的信仰神力在他体内都快爆了,也没见自己真的成圣人。 此刻斋图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赶到玉山县,找到那个什么虚肚鬼王,然后把身上的神力宣泄出去。 第171章 白蛇夫人 东方老赢、燕赤霞、沈香玉三人骑着马追赶着希恶鬼,而希恶鬼正往玉山县赶去与虚肚鬼王汇合。 三人骑马狂奔,跑了一天,纵使体力再好,此刻也有些疲惫了。 夜色渐暗,三人远远的看到前方有一处光亮,于是策马前去。 等到了跟前,东方老赢却皱起了眉头。 这间木质阁楼,挂着两串红灯笼,门上有个匾额写着:“雨碌客栈”。 “赤霞兄,这间客栈的老板与先生相熟,它神出鬼没,十分奇特,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东方老赢勒马停在门口,问向燕赤霞。 燕赤霞摇了摇头,“不曾听过,既然先生与老板相熟,再奇特应该也无碍吧。” 东方老赢不确定的说道:“也许吧……” 这时,雨碌客栈的门打开了,一个书生彬彬有礼道:“三位,请进吧,主人等你们多时了。” 这书生正是当初斋图和东方老赢第一次进雨碌客栈,想要救助的那个书生。 燕赤霞和东方老赢面面相觑,沈香玉也悄声问道:“我们进还是不进啊?” 东方老赢说道:“去吧,先前店主帮助过先生,应该没什么事。” 燕赤霞和沈香玉点了点头,下马与东方老赢一同进了客栈。 雨碌客栈一楼大厅,长桌上已经摆满了可口的饭菜,红衣女掌柜正坐在一旁。 见到三人进来,红衣女掌柜慵懒的摆了下手说道:“三位旅途劳累了,快些坐下用餐吧。” 东方老赢带头坐下,燕赤霞和沈香玉也跟着坐在一旁。 东方老赢拱手问道:“多谢掌柜的,只是无功不受禄,不知我等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红衣女掌柜轻笑道:“三位安心用餐即可,今儿冒昧的请三位到小店来,只是闲的烦闷,想跟各位讲个故事。” “故事?” 东方老赢一愣,怎么这做事风格有点像先生啊…… 女掌柜自己仿佛陷入了回忆,自顾自的就讲了起来。 “从前啊,睦州有一位王公子,娶了一位异域的小姐做夫人。 这位夫人长得冰肌玉骨,肤若凝脂,又温柔贤惠,孝敬公婆。 公子家很是满意。只是这位公子酷爱饮酒,但是夫人却滴酒不沾,与公子对饮时也坚持以茶代酒,常常让公子感到扫兴。 一日,公子的朋友来府上做客,公子大摆酒宴,夫人在一旁陪坐。公子暗地里让下人把她杯中的茶换成了酒。 夫人喝了一口,便面露难色,不久就果真醉倒了。公子命人将夫人搀扶到房中先休息,自己继续陪朋友喝酒。 朋友走后,公子回房就寝,钻进被子时感觉身上一阵凉意。他掀开被子,发现一条白蛇盘在床上。 公子吓得魂飞魄散,逃出屋外。下人听到声音赶来,冲进房内,不见有白蛇,却见夫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 公婆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忙派道士来看,道士认定夫人为白蛇所变。于是公婆不由分说将夫人乱棍打死。公子因惊吓过度,一病不起,不久也断了气。 从此,这家人家便绝了嗣。有人说,这是这家人家前世造的孽,报应在了子孙的身上。” 东方老赢和燕赤霞听完,觉得这只是个普通的志怪故事,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值得这么特意的请他们三个来听吗? 而沈香玉听完却皱起了细眉,女掌柜的说的白蛇,让她想到了天龙神王给自己灌输法力时,自己看到的神王的记忆。 红衣女掌柜讲完这个故事没有停,而是接着说道。 “睦州王家有一个仆人,小名阿福,他天生可以闻到一般人闻不到的蛇香,可以通过寻觅蛇香来捕蛇。 王公子喜欢吃蛇,就让这个仆人帮他捕蛇,抓到了就切成段煮了当下酒菜吃。 有一次,阿福捕到一条白蛇,奇香无比。阿福觉得这条蛇十分奇特,没舍得给王公子吃,于是偷偷将蛇带回王府养起来。 后来,这条蛇越长越大,篮子换成了水缸,却始终没有被主人发现。 一日,王公子招待客人,大摆酒宴。王公子的夫人酒醉伏倒在席上,公子便命阿福将夫人扶回卧室先休息,自己继续陪朋友喝酒。 阿福扶着夫人经过花园。夫人靠在他身上,柔若无骨,肤若凝脂。阿福一时升起歹念,便在假山之后奸污了她。 清醒之后,阿福想到自己犯了大罪。于是回到自己房里,从水缸中取出白蛇,缠在自己身上,来到公子的卧室,将白蛇藏到被子里。 再回到花园中,把夫人的衣服尽数脱去,背回卧室,与她一起藏在床下。 不久,公子回房就寝,掀开被子发现白蛇,吓得魂飞魄散,逃出屋外。 阿福趁机从床下爬出,将赤身裸体的夫人放在床上,再把白蛇缠在身上逃出,将白蛇藏回自己房间。 之后再假装跟着其他仆人回到了公子房中。 众人冲进房内,不见有白蛇,却见夫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 公婆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忙派道士来看,道士认定夫人为白蛇所变。于是公婆不由分说将夫人乱棍打死。 等事情平息了之后,阿福对白蛇说:‘你虽然没有感情,但终究救了我一命,我也养了你这么久,是时候分开了。’ 于是将它放回了山林,从此阿福就再也闻不到蛇香了。” 故事讲到这,三人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之前很平淡的志怪故事,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真相。 然而红衣女掌柜又继续讲了下去。 “白蛇在阿福身边开了灵智,于是回到山里开始修炼。 五百年之后,白蛇终于化为人形。但是终日的修炼让白蛇略觉烦闷,于是白蛇找到了一条青蛇,给青蛇开了灵智。 就这样,青蛇和白蛇作伴又修炼了五百年。 有一天,白蛇突然说,她要去人间找一个人。 她说人间有情,于是带着青蛇找到了阿福的转世,许仙。 白蛇爱上了许仙,却引来了金山寺高僧法海。 …… 最后水漫金山,生灵涂炭。 在青蛇眼里,法海是用尽千方百计博他偶一欢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伫候他稍假词色,仰之弥高; 许仙是依依挽手,细细画眉的美少年,给你讲最好听的话语来熨帖心灵--但只因到了手,他没一句话说的准,没一个动作硬朗。 万一法海肯臣服呢,又嫌他刚强怠慢,不解温柔,枉费心机。 得不到的方叫人恨得牙痒痒,心戚戚。 青蛇思想了很多很多年,终于想通了。 而人类此等蠢俗物,却永远都想不通。” 说到这,女掌柜略有深意的看向沈香玉和东方老赢。 “你们慢慢吃吧,吃完让萝卜头安排你们住下。” 说完,女掌柜起身离开餐桌,一个人往二楼走去。 第172章 大王放心,他们没这么快 东方老赢皱眉目送女掌柜上了楼,出声说道:“这女掌柜讲这个故事不知有何深意。” 沈香玉指了指东方老赢背后的木匣说道:“我觉得可能与东方大哥背着的金身有关。那具金身是天龙神王的肉身所化,而他入市修行时就与青蛇白蛇两个蛇妖有所纠缠。女掌柜讲的白蛇夫人的故事,应该就是白蛇与青蛇的来历。” 东方老赢微微点头道:“如此说来,她请我们来,其实是为了这具金身?” 沈香玉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不是,掌柜的讲到后面的法海时,讲了许多青蛇的事情,感觉就像她亲身经历一般。我觉得青蛇和她一定有某种渊源,如果她想要金身,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燕赤霞看着眼前的饭菜点了点头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想不通就别想了,还是先用过餐休息吧。” 说完,就动筷吃了起来。 赶了一天的路,三人早已饥肠辘辘,见燕赤霞毫无顾忌的吃了起来,东方老赢和沈香玉也都咽了咽口水,随即也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三人吃饱喝足,在萝卜头的指引下走进客房分别休息。 到了第二日,三人早早醒来。 到了楼下,发现桌上早已备好了早餐,萝卜头候在一旁,那个书生则在柜台坐着,唯独没有看到老板娘。 三人落座,沈香玉向萝卜头问道:“你们掌柜的去哪了?” 萝卜头回道:“主人出去了,不过已经吩咐好小的。等你们用完早膳,送你们出门便是玉山县,你们追踪的诡将军就在那处。” 东方老赢惊讶地问道:“玉山县?可是安平府的玉山县?” 萝卜头点头道:“正是安平府的玉山县。” 东方老赢惊叹道:“永宁到玉山相距两千多里路,竟然开门即到。” 萝卜头轻笑道:“无需大惊小怪,这地上地下,没有我家主人到不了的地方。” 东方老赢和燕赤霞默默对视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已死 这个女掌柜,惹不起,惹不起…… 三人迅速的吃完早点,便让萝卜头送出客栈。 萝卜头推开大门,门外便是一片大雾,“诸位,请吧。” 东方老赢看了一眼燕赤霞和沈香玉,带头先走出雨碌客栈,剩余二人紧跟其后。 出了客栈,似乎到了一片荒地,周围全是雾气,看不清远处的景物。 众人回头,却早已看不见客栈的影子。 “此地就是玉山县?”燕赤霞看了看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 东方老赢警惕的看着周围道:“安平府古称雾都,常年大雾弥漫,可能要等到午时雾气才会散去。” 沈香玉却蹙着眉头说道:“东方大哥,我怎么感觉这雾跟之前在太和县所见的一样……” 东方老赢听到沈香玉的话,发觉这雾气真的有点像在太和县所见那样,与寻常的水雾感觉有很大的区别。 这时,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惨叫。 “先生慢点!要撞地上了!” 紧接着,三人又听见一声马叫。 随即一个巨大的黑影冲破迷雾落到众人面前,强烈的气流将周围的雾气都震开了。 三人这才看清从天下掉下来的是什么。 一匹瘫坐在地上的马,后面挂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年轻人,看着他下巴一直打颤,估计是冻的。 东方老赢看到年轻人,回想起来他是在金华县跟自己和先生搭过讪的米正阳。 紧接着马车的车帘被人从里面撩开,就见斋图走了出来。 “先生!” “先生!” 东方老赢和沈香玉见到斋图大喜,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见到先生。 斋图见到他们三人也有些诧异,从马车上轻巧的跳下,负手而立道:“真是巧了,你们三人怎么也在这里。” 东方老赢和沈香玉此刻就感觉先生的气质好像变了,觉得有些…… 超然? 不过东方老赢很快回过神来,将他们遭遇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斋图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说来也巧,此地的事情应该与老赢之前遇到的虚肚鬼王有关。” 随后斋图向三人介绍了米正阳,讲述了署贤王来信的内容。 “占领县城,制造迷雾。这手法与老赢你之前遇见的虚肚鬼王一样。你们之前又遇到了诡将军的,一路追查过来也来到了玉山县。这样想来,诡将军应该是虚肚鬼王派去报复你们的。” 东方老赢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 斋图感受着体内仍在源源不断汇入的信仰神力,微微一笑道:“既然都来了,那就过去看看吧。” 说完,转身朝着眼前挥了一下衣袖,口中念道:“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刷的一下,斋图面前的迷雾向两侧分散,露出了面前的道路。 此刻的场景,宛若一个云中的隧道一般。 斋图随手摘了地上一片草叶,轻轻一抛。 “天乙追摄,指点迷踪。” 草叶晃晃悠悠的往一侧飘去。 斋图看着草叶飘去的方向,说道:“走吧,去看看玉山县到底发生了什么。” …… 玉山县南,水南寺。 大雄殿中,原本供奉佛像的地方被虚肚鬼王占据。 堂下一个木床上正绑着一个年轻书生,几个小鬼用小刀一寸一寸的从他大腿上片下肉来。 每割一刀,书生都痛苦的大叫,泪水混杂着鼻涕流的满脸都是。 虚肚鬼王听着书生的惨叫,仿佛是在听优美的歌声一般,十分惬意。 少顷,小鬼便端着肉片递上前去,虚肚鬼王用指甲掐着肉片,一片片的送进嘴里,慢慢品尝,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殿外,一具穿着衣服,还连着一些血肉的骷髅走到门口。 这具骷髅刚一进门便像是一具无人操控的木偶,哗啦一下散落在地,随后一个身影浮现出来。 这个身影正是诡将军——希恶鬼。 “诡将军,怎么如此狼狈。我吩咐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诡将军一身疲惫的向虚肚鬼王行礼道:“大王,本来我已经将他们引入陷阱,他们的法器都被隔绝在幻境之外。可是,那三人中有一个女子十分不凡,一招便破了我的幻境,而且还远远的用四色佛光重伤了我寄存的肉身,小的这才狼狈的跑了回来……” 虚肚鬼王立刻问道:“三个人?当初坏我好事的只是那个背着金佛的,另外两个人是谁?” 诡将军回答道:“另外一个应该是个术士,有一个剑匣颇让人忌惮。另外一个女子看不出来路,表面上看似是个普通人,但是法力却是三人中最高的。” 虚肚鬼王此刻内心有些慌了,一个当初就让自己差点小命不保,这一下怎么又多出来两个! “你就如此回来,可会被那几个人追踪到?” 诡将军保证道:“大王放心,我用血遁之术,一日便行了两千多里路。那三人法术再高强也是肉体凡胎,不可能像我等幽冥这样夜行千里。” 虚肚鬼王这才舒了口气,“如此甚好,不过此地也不宜久留啊……” 第173章 不行了,要憋不住了 虚肚鬼王忧心忡忡,鬼爪不自觉得敲击着坐下的扶手,虚肚鬼王突然大声道:“传令,玉山县所有的鬼兵卫立刻返回水南寺,活口全部杀了。” 旁边的虎头师爷接令,立刻窜殿门去通知。 诡将军仍跪在堂上,听到虚肚鬼王突然下令,劝谏道:“大王,现在是白天。将鬼兵卫撤回,那玉山县的鬼雾恐怕很快就会消散,我们的存在就暴露了。” 虚肚鬼王冷声道:“既然对方能追踪到你,那这里暴露是早晚的事。我们必须早作打算!” 这时,外面有鬼兵卫突然大喊着跑进大殿。 “报!山下有五个人杀上来了!” 虚肚鬼王大惊,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冲着诡将军大吼道:“你不是说他们追不上吗?!” 诡将军皱眉道:“大王,我遇到的是三个人,不是五个人啊。也许只是些游方术士罢了。” 虚肚鬼王冷哼道:“诡将军你去刺探一下,看看来者何人。” 诡将军恭声道:“遵命。”随后立刻起身前往山下。 在永南寺山下,燕赤霞、东方老赢和沈香玉三人护着斋图与米正阳一路上山。 山上的迷雾已经被斋图驱散出一条通道,而旁边不断地有长相各异的鬼兵从雾中伏击。 但是这五人中,此刻除了米正阳之外,没有一个是弱手。 只见燕赤霞背着剑匣,手里拿着桃木剑,一旦有鬼影出现,立刻飞剑而出。 “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 木剑如电光一般,瞬间将鬼兵劈成两半。 旁边的东方老赢则施展了昆仑金光咒,浑身金光熠熠。有鬼影偷袭他时,东方老赢凭借着高超的武艺,直接用天星剑将其斩下。 沈香玉可以调用青衣道人的法力,同时又得了天龙神王的传授,面对鬼兵时则简单粗暴的多。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天雷奔地火,敕妖灭鬼形!” 轰隆一声火光,鬼兵还没近身,就被沈香玉一个爆炎轰成了渣渣。 米正阳一脸羡慕的看着三位大展神威,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般。 斋图被三人护在中间,用绿瞳观察着周围,却看到一个古怪的身影在远处一闪而过。 这个身影正是诡将军希恶鬼。 诡将军远远的看到了东方老赢三人,当即吓了一跳。 它是个鬼可以夜行千里,若是这些凡人能做到,那还不早已位列仙班了?! 诡将军看了一眼他们,立刻转身钻进迷雾。 它没有去报告虚肚鬼王,因为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诡将军第一个想到的,那就是赶紧跑。 诡将军一刻都没有停留,当即就往山下跑去。 斋图一路消耗着过剩的法力,在看到希恶鬼的身影后,便伸手向燕赤霞借剑。 “赤霞兄,借玉剑一用。” 燕赤霞反手一拍,将剑匣弹开。 斋图伸手并指一勾,口中念道:“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玉剑化作一道白练,转瞬便击中了正欲逃跑得希恶鬼。 希恶鬼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口插着的玉剑。 这把剑太快了,快到自己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但是,这只是把玉剑,自己还死不了! 希恶鬼试图将玉剑拔出,但是玉能吸附神魂,燕赤霞的玉剑更是品质不凡,希恶鬼愣是一点都拔不出来。 突然,玉剑动了,竟然带着希恶鬼飞到了斋图面前。 其他四人看到先生一出手就抓回来一个奇怪的鬼,很是奇怪。 这鬼长着竖型脸,下巴很尖,头顶却比下巴还要尖三分,六只眼睛,一张大嘴撕裂到耳朵根部,鼻孔几乎微不可查,依稀可以看到六只手臂长着尖尖的爪子。 这样奇特的面容,竟然与斋图以前在画册中看过的一个恶鬼一模一样。 这个鬼名叫希恶鬼,擅长幻术,诱导别人行恶事。 “希恶鬼?先前将他们三人困在幻境中的就是你?” 斋图开口问道,但是希恶鬼哪里敢停留,趁自己行动还没受限,转身就跑。 “啧。”斋图伸手一勾,“回来。” 玉剑应声回来,同时也拉着希恶鬼回来。 斋图对着希恶鬼凌空画了一个圈道:“正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希恶鬼立刻感受到一股令人畏惧的气息将自己团团围住,这下它是一点都不敢动了。 斋图睁开绿瞳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四面八方仍然在在自己这边汇聚着儒家学子的信仰神力。 斋图现在宛如孔圣人的代行者,接受儒家学子对圣人的信仰,同时自身又旁观了圣人的一生,浑身气质骤变。 他言出随法的感觉又加深了。 感受着神力在体内膨胀,斋图此刻急需一个宣泄口。 抓住希恶鬼后,斋图立刻问道:“你们大王是谁,在什么地方?” 希恶鬼这时看向斋图,仿佛在看泰山一般,嘴里那还敢有半句假话。 “我们大王是虚肚鬼王,就在山上的水南寺里……” 斋图听完,上前抓住玉剑剑柄,一脚将希恶鬼踹下,玉剑应声拔出。 然后斋图将玉剑递回给燕赤霞道:“杀了。” 燕赤霞接过玉剑插进剑匣,手里的桃木剑一挥便将希恶鬼的头颅斩了下来。 希恶鬼瞪大眼睛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伤口处冒出阵阵黑烟,很快就如同纸张遇到火焰一般,整具躯体便燃烧殆尽,不留一丝余烬。 斋图门头朝着山上快步走去,同时身上青筋渐渐暴起,体内的神力快要装不下了。 “不行了,先放一波天雷吧。” 斋图觉得拖不下去了,当即念出天雷咒。 “无上玉清王,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披髮骑麒麟,赤脚躡层冰,手把九天器,啸风鞭雷霆,能以智慧力,摄伏诸魔精,济度长夜魂,利益於眾生,如彼银河水,千眼千月轮,誓於未来世,永颺天尊教。 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天雷咒一出,斋图感觉自己身上的神力被快速抽出,但是只抽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而天雷咒此刻也已经完成,因为即便在浓雾中,也能听到空中传来隆隆的雷声。 …… 幽冥地府,正在打坐中的地藏王菩萨猛然睁开眼睛,抬头望向猩红的天空,口中喃喃道:“阳间又有雷部众神之音,难道又是他在沟通天地?” 第174章 人在家中坐,雷从天上来 地藏王菩萨坐不住了,立刻飞身找到阎王。 阎王像往常一样在殿中审理鬼魂,就见到地藏王满身佛光飞了进来。 地藏王见到阎王,立刻开口说道:“子文,我感应到阳间又有天雷降下,而且威力极大,与上次相比强了千倍不止。” 阎王皱眉看着地藏王说道:“近日有阴司报告,斋图前往玉山县处理鬼王之事,应该是为此引发的天雷。只是……菩萨你说威力强了千倍,他的力量若真如此,留着恐怕是个祸患啊。” “我先前引导他可通过信仰成神成圣,就是为了让他成长慢一些。看来还是低估了他啊。” 阎王眼神中露出一丝狠辣道:“不应该将重开天地之路的可能寄托在如此不稳定的因素上,还是应该先把他扼杀在摇篮里。” 地藏王却叹息道:“可是这数千年来就出现他一个契机,若是错失,实在可惜。” 阎王说道:“现在我们还能将他的魂魄囚禁起来,若真等他成神成圣,我怕到时悔之晚矣!” “我看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是他成长太快,便请罗酆六天出手将他压在罗酆山下。还请子文速速查清这场异变,弄清他的力量为何增长的如此之快。” …… 玉山县,南山道上。 斋图念完咒语就听到空中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紧接着就是炸雷响起。 斋图他们五人走在山道上,路上的雾霭被斋图驱散出一条通道,宛如一跳云雾隧道一般。 此刻雷光闪起,云雾隧道内不停的发出霹雳闪光,同时传来鬼兵们的阵阵哀嚎。 虚肚鬼王在大雄殿内没有等到诡将军刺探的情报,却等来了一道粗如水缸的天雷。 轰隆一声,天雷击碎大殿屋顶,直接灌入虚肚鬼王的天灵盖。 虚肚鬼王还没来及的反应,就已经被劈成了焦炭,乌黑的身躯从佛台上倒了下来,砰通一声砸到地上。 殿内的鬼兵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又是几道细小的天雷将它们击杀。 已经死去的虚肚鬼王,肚子急速胀大,像一个气球撑的的整个大雄殿都放不下了。 就听嘭的一声,大雄殿被撑破垮塌,而那个巨大的肚子也向气球一样涨破。 黑色的浆液爆开,如同洪水一般倾泻下来,所到之处全部腐蚀殆尽,冒出阵阵黑烟。 斋图带着东方老赢等人一路沿着山路上山,天雷一个连着一个就像放鞭炮一样。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天雷声音渐熄,而四周的迷雾也开始散去。 等斋图他们到了水南寺的时候,雾霭已经散去。 烈日当空,就看到水南寺原先的位置已经只剩下一个大门了,其他位置全部被黑色浆液覆盖。 燕赤霞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水南寺,出声道:“先生,鬼物好像已经全部清除了……” 斋图点了点头,然后再感受自身的信仰神力。 不知道是不是天地间游离的儒家信仰神力太多,斋图这一路走来竟然又补充的七七八八了。 “神力的摄入速度已经变慢了许多,再释放清空一次应该能撑一段时间吧……” 斋图心里想着,口中说道:“之前老赢说过,虚肚鬼王逃跑时喊过纯元大圣鬼王的名字,想来应该是它背后的倚仗,这等后患不可不除。” 东方老赢问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我再召一道天雷试试能不能将它灭掉。” 斋图闭目调动体内神力,口中念咒道:“无上玉清王,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披髮骑麒麟,赤脚躡层冰,手把九天器,啸风鞭雷霆,能以智慧力,摄伏诸魔精,济度长夜魂,利益於眾生,如彼银河水,千眼千月轮,誓於未来世,永颺天尊教。 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 念道这,斋图改了一下咒语。 “全力雷击纯元大圣鬼王,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斋图的咒语,言出随法,体内的神力迅速被抽干。 京城,崇贤皇后居住的永贤宫中。 崇贤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她的手上有一枚戒指,戒指上有八个凹槽,每个凹槽里都有一颗晶莹的的小翡翠。 只是其中一颗有着一道不可修复的裂痕。 突然,戒指上另一颗翡翠啪的一声崩裂,如同先前那颗一样,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崇贤皇后眉头一皱,嘴里喃喃道:“大肚儿到底得罪了谁?” 旁边的婢女听到皇后说话,立刻出声询问:“娘娘有什么吩咐?” 崇贤皇后摇了摇头道:“无事。” 突然殿外的阳光又暗了下来。 皇后皱眉问向侍候的婢女:“外面的天儿怎么了?” 门口守着的婢女回道:“皇后娘娘,天上突然多了一股乌云,怕是要下雨了呢。” 崇贤皇后随口嗯了一声,但是心中却突然烦躁不安。 果然天越来越暗,大晴的天突然就像入了夜一般。 突然,外面电光一闪。 崇贤皇后心生警惕,抬手将头上一个如同新月一般的发饰拔出。 轰隆一声,十几道柱子般粗细的天雷从天空落下,击穿了永贤宫的房顶。 横梁断裂,瓦砾四处飞溅。 天雷毫不停歇,直直的向崇贤皇后袭去。 崇贤皇后手中的发饰一甩,瞬间变大。 这个新月形状的发饰变成一个轮刃,这轮刃就如同一弯新月,大小可环绕人的身躯。 外面边缘锋利无比,两侧月牙尖如同利爪,轮刃身上有棱形的镂空花纹,十分对称漂亮。 天雷击中轮刃,轮刃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 十几道天雷经过轮刃的抵挡,被分散成几十道小雷向四处乱窜。 永贤宫内的婢女无一幸免,全被雷光击杀。 而就在婢女被击杀后,天雷的威力明显变小了。 同时,轮刃此刻被天雷灌入,竟然有种要融化的迹象,整个轮刃开始变的有些弯曲。 空中又是一道天雷降下,这次轮刃没能挡住,刃身被劈开一道缺口,天雷冲向了崇贤皇后。 天雷入身,崇贤皇后惨叫一声仆倒在地,轮刃失去控制也掉落在一旁,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轮刃在地上冒着烟,本来扁平光滑的样子,此刻却如同被烤焦的薯片。 崇贤皇后似乎没有死,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颤抖着双手虚捂着自己的脸, 她此刻的模样却有些惨,浑身上下的皮肤都被烫出了破洞,就像被虫子蚕食过的树叶。 破洞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崇贤皇后缓缓的移开虚捂脸庞的手,她的脸皮一半全都蜷曲外翻,另一半也都被灼出了破洞。 没有皮肤覆盖的地方,露出了里面的骨头。 这分明是,枯骨裹着人皮! 第175章 换皮 永贤宫巨大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禁卫军的注意,离得最近的五名禁卫率先冲入永贤宫。 “皇后娘娘!” 为首的伍长首当其冲进入殿内,看到满地碎石木屑还有烧焦的尸体,而皇后娘娘正背对着他们站在殿中。 伍长立刻带队跑到崇贤皇后的身前,跪地行礼。 “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却听崇贤皇后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们……来的……正好……” 伍长察觉到有些异样,于是微微抬头,却看到皇后转过身来。 半张裹着人皮的骷髅脸,手臂和手指也都是破损的皮肤,裂口外翻处露出森森白骨。 伍长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他想喊出声来,但是却紧张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崇贤皇后抬手一甩,暗黄色的绸带飞出从五名禁卫的脸上拂过。 黄泉追命,噬魂夺魄。 被绸缎拂过的禁卫军,元神魂魄被抽离,眼睛纷纷失去光泽,停止了心跳呼吸,尸体瘫倒一片。 崇贤皇后走到尸体旁,一个个捏住脸庞查看。 最终,她挑了一个皮肤还算可以的禁卫军,快速的将他的尸体拖到一旁的隔间。 崇贤皇后撕开了尸体背后的衣服,用露出了骨头的食指沿着尸体的脊背将皮划破。 虽然尸体的皮被划破,但是一滴血也没流下来。 划开口子后,崇贤皇后将双手从裂口插入将皮撑开。 她的双手猛的扎进尸体的后背的肉里,尸体的血肉立刻顺着崇贤皇后的骨爪汇入她的头颅处。 头骨处,原本焦黑空洞的眼眶重新汇聚的血肉变的饱满起来,脸颊上也渐渐附上血肉。 这个血肉不是重新长出来的那种,而是像肉酱一般糊在身上。 那具尸体却愈发的干瘪,皮肤从肉上剥离,整个躯体最终竟萎缩的如同婴儿般大小。 浑身已经布满了鲜红血肉的崇贤皇后将插在手上干瘪的躯体从尸体背后的皮肤裂口处掏出,他的眼睛因为躯干萎缩已经变的十分突出。 崇贤皇后伸手将尸体的眼珠抠了出来,按到了自己已经覆盖到血肉的眼窝中,然后撕掉了自己身上的烂皮。 崇贤皇后褪下自己的衣服,将那个禁卫军的人皮从军服中扯出,双脚从裂口处伸入,像穿衣服一样将人皮套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男人的身躯比较大,整张皮套在崇贤皇后身上显得有些松垮, 崇贤皇后快速的拉扯着面目的皮肤,让脸皮更加紧致,多余的褶皱被她用手指划破丢在地上。 不一会儿,脸皮已经被休整的差不多了,除了皮肤出现的切口还有粗糙外,外貌和以前相比已经差不多了。 崇贤皇后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整完脸后随意的拉了拉手上的皮,然后将胯下那块多余的赘肉撕去,迅速的套上衣服跑到外面找到粉扑将自己脸上的瑕疵补上。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动静。 应该是更多的禁卫军赶来了,然而让崇贤皇后没有想到的是,最先听到的是皇帝的声音。 “梓潼!我的崇贤皇后!你没事吧?!” 崇贤皇后听到皇帝的声音,手上的动作赶紧加快,粉扑快速的拍打着脸和手。 皇帝在近卫的簇拥下走进永贤宫,就看到崇贤皇后侧着身子坐在墙角。 “梓潼!你没事吧!” 皇帝快步跑了过去,一把扶住了崇贤皇后。 崇贤皇后轻声说道:“陛下,臣妾没事,刚才吓死臣妾了……” 皇帝一把抱住了崇贤皇后,出声安慰道:“梓潼莫怕,可有什么地方伤到了?” 皇帝试图去看崇贤皇后的脸,但是崇贤皇后一直躲躲闪闪,不愿意正眼看他。 “梓潼,怎么了?” 听到皇帝的问话,崇贤皇后才慢慢将脸转向皇帝,也就让皇帝看了一眼,就一头埋在皇帝的怀里。 “陛下……臣妾怕……” 皇帝微微皱眉,刚刚看了一眼崇贤皇后,总感觉她的眼睛有些不一样。 但是看到小鸟依人颤颤发抖的崇贤皇后,心底又一软,便轻轻地拍了拍皇后的背。 不一会就又近卫上前汇报。 “禀报陛下,共收拢婢女尸首二十七具,禁卫军尸首四具,殿内未发现其他生还者。” 皇帝这才冷着脸环视了一下周围,问道:“都是怎么死的?” “婢女全部是遭刚才的雷击而亡,禁卫军死因不明,没有明显伤口,似乎是猝死。” 皇帝看了一眼屋顶的大洞沉默了,这种奇怪的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 玉山县,水南寺。 斋图念完咒语,抬头看了看天。 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但是自己体内的法力告诉自己,刚刚的确是施展了咒语。 东方老赢也看了看天,出声问道:“先生,已经……结束了?” 斋图默默点了点头,“咳,此间事了,咱们回吧。” 米正阳说道:“先生,既然了安平府。不如去见见我父王,先生帮忙铲除了玉山县的妖怪,我父王一定有重谢。” 斋图却摆了摆手道:“官场的事我就不参合了,你自己回去见你父王吧,我就此回远县了。” 米正阳一脸钦佩道:“先生高风亮节,学生失礼了……” 斋图却没想这么多,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掺和太多事。 毕竟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东方老赢道:“先生要回远县,就让我等护送先生吧。” 斋图摇头道:“不必了,我自己一人飞回去还快点。你们三人一个个都有各自的机缘,不必浪费时间跟着我。再说了,回远县你们也没住的地方,就此别过吧。” 燕赤霞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叨扰先生了。我出来许久时日,也该回去昆仑看望一下师傅了。东方兄和沈姑娘有何打算?” 东方老赢说道:“我本江湖儿郎,四海为家,走到哪算哪吧。沈姑娘你呢?” 沈香玉笑着说道:“我可是要跟着我妹妹的,不能让你欺负了去。” 斋图看着沈香玉面带桃花,一眼就看出她对东方老赢肯定有着别样的情愫。 “啧……” 羡慕嫉妒。 …… 再说水南寺的小僧碧禅,在月印法师袈裟的保护下,偷偷跑下了山,自此开始了流亡生活。 碧禅从小在水南寺长大,几乎就没怎么下过山。 而且诡将军和虚肚鬼王的出现更是给他的心底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为师报仇?不不不…… 保命要紧。 就这样,他一路化缘乞讨竟然跑到了数千公里外的鲁东府。 然而,喊魂的谣言比他走的要快,他不知道自己刚踏入鲁东府,就要遭受牢狱之灾…… 第176章 风雨欲来 鲁东府,平邑县。 一个乞丐敲开了一家姓黄的家门。 “大爷行行好,施舍点吃的吧……” 开门的小厮看到是个乞丐,浑身酸臭,就捏着鼻子挥手轰他走。 “滚滚滚,到别处讨饭去。” 乞丐一把推住了即将关上的房门,“别啊,我也姓黄,跟你家主人说不定是同宗呢,您就行行好,随便赏我几个馒头吧。” “给你脸了是吧!” 小厮见乞丐竟然想闯进来,立刻出手推搡。 那乞丐早已饥肠辘辘,肚子咕噜噜的响,此时又闻到院内传来一阵饭香,立刻红了眼睛。 “就给我一口!给我一口!” 乞丐大叫着往里面挤去。 吵闹的声音引来了黄家其他的仆人,见到是一个乞丐撒泼,纷纷拿起木棍去敲打他。 乱棍之下,这乞丐一命呜呼。 小厮们这下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这可如何是好?” “大家别慌,就说他是偷偷闯进来的贼人,被我们发现,搏斗之间才将他打死。” “对对对,他只是个贼。” “最近不是有喊魂的妖人吗,他肯定是妖人!” “对!我们就咬定他是妖人。” “后院有晒主子的衣服,我们偷拿一件塞进他怀里,就说是他偷的。” “好,都咬死了这件事,就是妖人想要害人,我们是护主心切,知道吗?” “知道……” “明白……” …… 平邑县另一边的街头戏棚,一群百姓正在观戏。 有游方僧人游走在人群中化缘,不过化缘的和尚跟乞丐差不多,很多百姓都嫌弃的躲开。 人群比较密集,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些推搡,僧人不小心被撞倒,慌乱中抓到了旁边骑在父亲脖子上小孩的衣摆。 刺啦一声,衣摆被撕破,落在了僧人的手里。 这一下立刻惊起了旁边人的警觉。 “你干什么撕别人衣服?” 周围的百姓刷的一下围了上来。 僧人辩解道:“误会,误会,刚刚不小心摔倒,慌乱中才扯到了别人的衣物。” 那位父亲却是不信,大声道:“你在这鬼鬼祟祟很久了,又撕扯我儿的衣服,难道想喊我儿的魂吗?” 僧人慌乱的摇头道:“不是!我怎么会行那种妖术?” “那你就是知道了?乡亲们,快搜搜他身上可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旁边的壮年扯过和尚的包袱,当众打开,在他的包裹里发现了一把剃刀,还有好几缕捆好的头发。 “头发!”民众立刻炸了,头发、衣物、姓名,都是喊魂传言中妖术的施展条件。 “还说你不是妖人!你一个和尚,为什么包里有头发?!” 僧人连连摇头辩解:“那是我帮人剃度留下来作纪念的,绝不是偷剪别人的。” 然而,此刻没有人仔细去听他的辩解了。 在他们眼里,妖人就是想要摄取孩童的魂魄,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妖人!” “打死他!” 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群众将僧人活活打死,然后被好事之徒挂到树上泼了油,点燃焚烧。 场面之混乱残忍,无法明说。 …… 平邑县县令最近有些惆怅,因为他的辖区内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命案,大多数是因为邪术引发的。 有的案件疑点重重,有的案件则是百姓聚众为之。 不过死的多是流民乞丐,僧人道士。 “师爷,着诸多案件,本官该如何抉择啊……” 师爷在帮助县令整理卷宗,口中回道:“《礼律》有规定,‘假借邪神’,‘书符咒水’,‘扶鸾祝圣’,‘妄称弥勒佛、白莲社、明尊教、白云宗等会,一应左道旁门之术’,‘隐藏图象,烧香聚众,夜聚晓散,佯修善事,蛊惑人民’。皆应禁止。” “大人也知道,朝廷律法中有‘十恶’之罪:一为谋反,二为谋大逆,三为谋叛,四为恶逆,五为不道,六为大不敬,七为不孝,八为不睦,九为不义,十为内乱。这等妖术之行为,在‘不道’后有记述,如‘采生折割人’,‘造蛊杀人’,‘造魇魅符书,以诅咒杀人’等,此乃大不赦之罪。” 平邑县县令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然后点了点头道:“本官记得,朝廷律例中,‘谋反、谋叛’后有这么一条,‘凡造谶纬妖书妖言及传用惑众者,皆斩立决’。” 师爷将整理好的卷宗码好放在桌上,对县令说道:“这些案件的死者皆是因为被怀疑是行妖术之人,若是查实按律可斩。难就难在百姓私自行刑,人数众多,若是不好好处理,怕激起民怨。” “师爷所言极是,这些案子牵扯的百姓众多,若是不好好处理,激起民怨,本官的仕途堪忧啊。” “大人,依我看,这些被百姓私刑杀死的人,都是举目无亲的流民僧人,不如做实他们的罪名。县衙大牢中还有关押着一个被百姓送来的可疑僧人,我们严加审问,让他承认自己是妖人,给百姓一个交代。之后再上报朝廷,上面也只会当时邪教作祟尔,不会怪罪大人。” 县令点了点头:“如此最好,如此最好,本官这就升堂审问那个和尚。” …… 县衙大堂,一个小和尚正颤巍巍的跪着。 这和尚正是水南寺的碧禅。 惊堂木啪的一声响起,县令大呵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碧禅被惊的颤抖了一下,畏畏缩缩地回道:“小僧法号碧禅……” “说,你流窜到此是否是和别人一起,为了行妖术害人?” “冤枉啊大人,小僧只是想化缘而已,绝不是想害人啊……” “还想狡辩,来人,上夹具!” …… 夹具可以轻松的将脚踝的骨头夹碎,很少有人能撑住这种钻心剜骨的疼痛,更何况是入世未深的碧禅。 碧禅痛苦的大叫道:“我说,我说,我是妖人!我是妖人!” “还不从实招来!” 夹具被撤,满头大汗一脸面无血色的碧禅,颤颤巍巍的阐述着自己编造的事实真相。 “我是安平府玉山县水南寺的和尚,我们的主人是个鬼,要吃生人的灵魂。我们很多妖人就出来给大王抓生魂,剪别人的头法和衣服,问别人的名字,就能将他的魂喊过来抓走……” 平邑县县令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让碧禅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看似棘手的妖术事件,好像就这么解决了,只需要将卷宗上报朝廷,一切都当作无事发生。 …… 而在安平府,米正阳赶回家里,将玉山县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父亲署贤王。 署贤王当即派人探查,果然如米正阳所说,玉山县已经成了鬼县,空无一人,全是骸骨。 此等大事,署贤王不可能压的下来,只能依据米正阳的说法,斟酌措辞,给皇帝递了一张密折。 第177章 朝堂动乱 京城,金銮殿上。 第二天的早朝,就有官员针对昨日永贤宫天雷一事率先发难。 等太监喊完“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御史大夫当即上前:“臣有本!” 皇帝坐在龙椅上阴沉着脸看着御史大夫,沉声道:“爱卿所奏何事。” 御史大夫高声道:“昨日有天雷击中永贤宫,司天监观天象,天北有赤者如席,长十余丈,天裂阳不足,地动阴有余!当晚又现荧惑守心之天象,乃大凶之兆。陛下册封崇贤皇后,本就有违礼法,如今天降警示,老臣斗胆恳请陛下废除崇贤皇后之封号!”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朝堂上的大臣哗啦一下跪倒一半有余,显然是要硬逼着皇帝作出决断。 皇帝沉声道:“此事容后再议,朕这里也有一事需要各位爱卿帮忙拿拿主意。” 朝堂下的众臣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跟他们打起了太极。 要知道这是天裂之兆,加上荧惑守心,哪个帝王听了都得肝颤。 皇帝直接拿出一张奏折递给身边的太监:“传给众位爱卿看。” “署贤王给朕递来一张密折,安平府玉山县出现妖魔,屠戮一县百姓八万三千余人,青壮老幼无一幸免。” “署贤王请了一个隐士施展法术召来天雷,将隐藏在玉山县水南寺的妖魔击杀殆尽。同时,当地发现众多用妖术喊魂的案件,已经引发了多地民众的恐慌。不知各位爱卿可有听说啊?” 朝堂下的大员们有人微微摇头,有人沉默不语,有人互相张望。 皇帝又沉声道:“刑部尚书,把昨日鲁南府送来的案子给诸位讲一下!” “臣遵旨。” 刑部尚书出列开口说道。 “鲁南府呈送命案三百八十五起,其中二百九十起案件与妖术有关。其中平邑县抓到的妖人招供,其主人为躲藏在安平府玉山县水南寺的鬼怪。” 殿下的六部尚书和十三省布察使当即冷汗直冒,面面相觑。 皇帝将手里的卷宗啪的一下打在桌子上,整个大殿的气氛如同凝滞了一般。 “安平府有妖魔作祟,妖人都跑到鲁南去了!朕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十三省布察使刷的一下全部跪倒在地,纷纷告罪到:“臣有罪!” 御史大夫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宰相李兴怀,欲言又止。 皇帝沉声道:“据署贤王请的隐士高人称,水南寺的鬼怪还有头目。昨日永贤宫的天雷便是隐士降妖所用,除了皇后外,死了二十七个婢女和四个禁卫。也就是说,皇后身边混入了这这么多妖人!你们一个个对治下之事还都隐瞒不报!” “查!给我彻查!下旨,全国开始缉拿妖人,证据确凿者,斩立决!” …… 早朝在沉闷的气氛下结束了,宰相李兴怀跟着皇上来到了御书房。 “陛下,如此大动干戈,恐怕会滋生众多冤假错案。微臣觉得,还是要将案犯送入京师会审为好。” 皇上坐到椅子上叹气道:“这样太过浪费时间。太和县与玉山县何其相似,看安平府河鲁南府送来的卷宗,恐怕全国早已被乱党渗透了。先前朕以为鬼神之说虚无缥缈,如今再看这妖人喊魂之事,怕是真的有会用术法之人。” “不然这太和县与玉山县如何被一夜屠净,却不被他人知晓。再说署贤王所言召唤天雷降妖之人,更是神秘莫测。” “爱卿,若是乱党有如此能耐,朕的江山岂不是岌岌可危……荧惑守心,朕心难安啊……” 荧惑守心,这种天象象征着帝王有灾,国运有难。 又恰逢天雷击殿,各地喊魂事件频发,两县被鬼怪所屠,皇帝现在很慌。 宰相李兴怀劝解道:“陛下乃真龙天子,此等天象异变,是给陛下警示有乱臣贼子,如今陛下已经知晓,将乱党剿灭即可,勿要忧心。” 皇帝听了宰相的话,心里稍微安定,他的内心也将这些事情当做是前朝余孽想要颠覆朝纲所做的谋反之事。 批阅完奏章,皇帝找到了移居乾宁宫的崇贤皇后。 两人一番云雨后,在崇贤皇后的引导下说了自己的烦心事。 崇贤皇后趴在皇帝胸口上,用甜甜的声音说道:“臣妾也读过占星一类的书籍,却有天象告变,国运有厄之说。但是这带来厄运的肯定不是陛下啊,陛下为国为民每日励精图治,定是下面那些臣子阳奉阴违,才导致阴阳失调,导致天象异变。” 崇贤皇后嘟着小嘴,这才突然惊讶道:“对不起陛下,臣妾失言了,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此刻没有介意崇贤皇后谈论政事,因为他听到崇贤皇后的话,也觉得自己是个好皇帝,这天象异变的锅,肯定不是自己的…… 不过,在这个温柔乡里,皇帝没有看到床下,有一具没了皮囊的女婢尸体。 …… 第二日早朝,整个朝堂还沉浸在昨日皇帝的震怒中。 刚一上朝,御史大夫又第一个奏本。 皇帝此刻还是心绪不宁,不耐烦地让御史大夫快快上奏。 “臣弹劾李兴怀为相十年,致使阴阳失调,天意震怒。” 御史大夫话语一毕,宰相李兴怀立刻怒目而视,这种时刻竟然想用这种法子阴自己。 而心绪不宁的皇帝听到御史大夫的话,思路突然好想打开了。 虽说有乱党作乱,但是这天象可做不得假。 既然不是自己的错,那么导致国家陷入危难的肯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啊! 就在皇帝还在犹豫时,又有众多朝臣出列参奏。 “臣弹劾李兴怀为相十年,致使阴阳失调,天意震怒。” “臣弹劾李兴怀为相十年,致使阴阳失调,天意震怒。” …… 一句句话语像一把把锤子,将一个想法狠狠钉在皇帝心里。 皇帝眯了眯眼睛,看向李兴怀。 “朕本来认为你清明、勇敢,希望你能治理好国家,但是你十年为相,却给国家带来了灾难。” “你这样的宰相如肉能够辅佐我治理天下?念你为国奉献多年,我不忍心罢你的官,希望你能忧国如家。” “来人。” “赐美酒一杯。” “黄牛一头。” 一句句话语,如同刀子扎在李兴怀心里。 他怎么也想不到,昨日还在跟皇上商议政事,今天就因为政敌的弹劾而被皇帝赐酒。 赐美酒黄牛,这是赐死啊! 御史大夫嘴角一勾,心道:“逼不退皇后,还逼不死你这个老贼?” 第178章 无端牢狱之灾 斋图与东方老赢等人作别后,仗着自己现在法力充沛,半飞半走赶了几日便回到了远县。 陆静娴的茶馆照常经营,胡初九还是每日帮忙打杂;陈妙思早已康复,和陈合每日去鄂秀才那里上课。 斋图回来后,来往的茶客又渐渐多了起了。 日子,似乎又回归了清闲。 又过了几日,斋图正在茶馆说书,突然外面一阵吵闹。 众茶客探头看去,原来是有官差在抓捕一个和尚,和尚稍作抵抗就遭到了官差的殴打。 茶客们顿时议论纷纷。 “这什么事儿,怎么抓起和尚来了?” “你是不知道吧,不光是和尚,乞丐道士都抓,但凡是来历不明的流民,全都要被抓起衙门里问话。” “这是为何?” “还不是被那喊魂的妖术害的,上头下了旨要彻查,到处抓人呢。” “前些日子天象有异,莫不是就是指的这个事情?” 这时有个行商插嘴道:“我刚从京城来,最近京里可是出了大事了。” “这位兄台快说说,京里出了什么事?” “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天有异象吧,当朝宰相自责万分,为相十年竟使天地阴阳失调,于是在宰相府里饮鸩自杀了!” “嘶……当朝宰相就这么死了?” “可不是嘛。皇帝陛下悲痛万分,多次亲临吊唁,赐宰相家眷黄金万两,绸缎千匹。” “原来天生异象,竟然是宰相不称职,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啊。” “啧,也就你信。那可是天裂之相,预示着国运有厄。” “这天下本就是被从先帝手里夺去的,我看多半是又要丢了。” “嘘,你不要命了!” …… 斋图竖着耳朵听着茶客的议论,不过也权当听故事罢了。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怎么样,跟自己关系不大。 不过很快,斋图的想法就被无情的现实击碎了。 一队差役冲上茶楼,冲着斋图大声问道:“你就是那个讲鬼怪故事的斋图?” 斋图蹙眉道:“正是。” “抓起来!” 差役当即上前去抓捕斋图,斋图见状大吼道:“住手!你们凭什么抓我?” 差役冷哼道:“凭什么?就凭你上次给一对夫妇的婴儿喊魂!这等妖人行径,人人得而诛之!” “我是救人,又没有害人!” “谁知道你是害人还是救人?那对夫妇的孩子聪慧的吓人,根本不像个一岁孩童,谁知道是不是你作的妖?!动手!” 差役当即一拥而上,将斋图反手捆绑起来。 胡初九从楼下拿着扫把冲了上来,大吼道:“放开我家先生!” 斋图被差役压着颇有些狼狈,不过还是出声阻止道:“旺财,没事的。你且等着,我过几日就回来。” “先生!” “退下!” 胡初九被斋图喝止,只好退到一旁。 周围的茶客噤若寒蝉,自古民不与官斗,如今朝廷严查妖人,这说书先生怕是性命不保了…… 等斋图到了县衙,果然见到了苦主。 这对夫妇当初为了自己的孩子奔走四方,最后斋图用男孩鬼换了席方平的魂魄。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这事儿摊上官司。 不过这对夫妇眼神有些躲闪,似乎不敢直视斋图。 等斋图跪下,县令立刻问向那对夫妇。 “当初喊魂的可是这个人?” 那对夫妇根本没敢正眼看斋图,听到县令问话,立刻连连点头。 斋图眯了眯眼睛,朗声问道:“你们都没看我,怎知认没认错人?” 夫妇听到斋图的声音,脑袋一缩,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转头看一下。 县令惊堂木一拍,大喝道:“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个妖人喧哗!来人,给我打二十大板!” 这时斋图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分明是想屈打成招。 至于这对夫妇,肯定是被威胁了。 朝廷要抓妖人,县令为了功绩可谓是煞费苦心。 衙役听令,立刻上前将斋图放倒,准备行刑。 “呵呵,说我是妖人,那我就作妖给你看!” 斋图盯着县令,嘴里低声念叨:“替身代身,要刑刑尔身。” 衙役举起板子就往斋图屁股打去,三十多斤重的板子砸下去,没有谁不嚎叫的。 可是这一板子下去,犯人没叫,反而是堂上的县令惨叫了一声。 如同杀猪的吼声把众人吓了一跳,不过第二板已经收不住了,又狠狠落在斋图屁股上。 “啊!!!” 县令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忙出声道:“别打!别打了!” 行刑的衙役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听令退下。 斋图拍拍身子,自己站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县令道:“大人,还打吗?” 县令额头冷汗直冒,不知道是被打疼了还是被吓得:“你你你,你会妖法!” 斋图嗤笑道:“大人抓的是妖人,妖人自然会妖法咯。” 县令看着斋图,一咬牙,大吼道:“给我捆起来,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斋图嘴角轻笑,就这样被带入牢中,换上囚服绑在木柱上。 虽说县令命令手下严加看管,不过手底下的人也是阳奉阴违,将斋图绑起来之后便不再管了。 旁边监牢中,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伯晃着手镣脚镣爬了过来,看着斋图说道:“小兄弟,你犯了什么罪,怎么被关进牢里还要被捆着?” 斋图转头看向这个老伯,看他的身上的行头,好像在这已经住了很久了。 “县令冤枉我用妖术害人,于是就把我捆起来了。老伯你呢?” 老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妖术,又是妖术,唉……” “生命就是个监牢,你不管干什么,只要上面说不行,你就有罪。” “我祖宗没眼光,让我好学问,让我著书传世。” “谁知道,写游记,他们说我泄露国家机密;写历史,说我借古讽今;注解兵法,又说我策动谋反;写神怪故事吧,又说我导人迷信;最后,改写名人传记,结果这个名人失事,我被定为乱党,判了个终身监禁……唉,人生就是个牢狱唷!” 斋图看着连连摇头的老伯,不禁问道:“敢问老伯给哪位名人写的传记?” “先帝,米承允。” …… 第179章 小子带你出去见见光 “你给前朝皇帝写传记?那岂不是知道很多秘辛,我对朝堂之事不太了解,可否说来听听。” 花白胡子老伯看着斋图诧异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听故事?” 斋图笑呵呵道:“在这牢狱之中,本就无事可做。老伯要是愿意讲,权当给小子解解闷。” “你倒是看得开。” 随即老伯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说的,太上皇有五个儿子,但是唯独喜欢长孙米承允。” “太上皇退位后,没有将皇位传给长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米元清。而是直接传位米承允,年号建文。” “当时各地藩王拥兵自重,早就是朝廷的心头大患,建文帝即位后就着手大力削藩,各地藩王被削去王号,包括自己的叔父米元清。” “可是削藩之举不过半年,等太上皇驾崩后,米元清就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协同各地藩王的势力攻进了京城。” “当时建文帝的心腹要带建文帝从密道离开,但是建文帝早已心灰意冷不愿离开。” “纯元皇后让奶妈抱着年仅一岁的商阳公主随亲信逃离,自己一人陪着建文帝留在永乐殿。” “建文帝与纯元皇后伉俪情深,二人都不愿苟活于世。” “最终,纯元皇后悬梁自缢,建文帝抱着纯元皇后的尸体一把火烧了永乐殿……” “等米元清攻进皇宫,见到的只是一地残骸,两具骸骨而已。” “可笑那米元清,在起兵造反时,私下还曾大言不惭要将纯元皇后纳入后宫。这等狂徒如何当的了一国之主,真是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 斋图听完不禁感慨:“啧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道德沦丧,礼乐崩坏。” 不知道是不是圣人发簪的影响,斋图的心底此刻不停的想去做点什么,于是出口问道。 “老伯,若是你还能出去,你想做些什么?” 老伯惨兮兮的咯咯笑道:“出去?都十年了,我这半残的老骨头,出去也不过是惨死街头罢了。” 斋图看着老伯看似无神的眼睛中,其实还有着一丝精光。 绿瞳在斋图的虹膜浮现,斋图集中精神看向老伯,一道心声清晰的传来。 “我欧阳忠若是有机会,定要将米元清这个狗皇帝碎尸万段!” 斋图收回眼神沉声说道:“欧阳老前辈,若是真有机会出去,你将有何作为?” 欧阳忠听到斋图的话顿时一惊,两眼看向斋图:“你认识我?你是谁?” 斋图嘴角一勾,“天地玄黄,阴阳妙法,开!” 啪哒一声,捆住斋图的绳索根根断裂,斋图轻松的从木柱上跳下。 “我?我不过是朝堂口里的妖人罢了。相逢就是缘分,我观老伯你一身正气,所以决定帮你一把。” 欧阳忠狐疑的看向斋图:“你帮我?江湖术士我见多了,你有法子解开绳子,难道还有办法越狱不成?” “那你且看好吧。” 斋图闭眼冥想,调动浑身法力。 儒家学子的信仰加身,法力也都是天地间的浩然正气。 欧阳忠看着斋图,渐渐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己很想跪下来对着这个年轻人当场拜师。 斋图在脑海中的画面,穿越街道来到陆静娴的家中,看向自己屋内的地上的一个洞。 这个洞就是青衣道人那柄玉剑——玉衡,插入地底留下的痕迹。 “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起!” 斋图浑身爆出一阵气爆,在牢内扬起一阵旋风。 另一边玉衡所在的房间中,地面不停颤动,震得屋内桌椅咔咔作响。 噌的一声剑鸣,一道白光从洞中激射而出,穿破屋顶朝着县衙飞去。 …… 县衙后堂里,县令趴在床上,额头还冒着虚汗,刚刚两大板打的着实不轻。 师爷在一旁扇着扇子,出声道:“我听闻用黑狗血能治邪祟,不如我们派人弄一盆黑狗血泼在那妖人身上。” 县令喘着粗气问道:“有几分把握?” “这……”师爷口中含糊道,“也就是坊间传闻,是否奏效还需观察。” 县令大怒道:“若是不行岂不是害我!” 师爷被县令吼的缩了缩脖子。 这时,墙面砰的一声炸出一个大窟窿,只见一道白光飞入,刷的一下射入床头。 县令和师爷两人顿时骇住,不敢动弹。 只见玉衡贴着县令的头皮插在木枕上。 半晌,师爷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县令扶起。 县令头顶那块头皮被薄薄的削掉了一层,头发全部脱落。 师爷观察后安慰道:“大人莫慌,就伤了一点,就伤了一点……” 县令此刻却手脚颤抖,下颌颤抖打着上颌说道:“快……快……扶我去……去,去牢里。” 师爷连忙扶着县令往县衙大牢赶去。 在狱卒的带领下,二人很快就到了斋图的牢前。 那狱卒见到斋图在牢里自由活动,立刻向县令告罪道:“大人,刚刚还是绑好的,小的这就再重新绑上。” 县令啪的一下给了狱卒一个嘴巴子:“绑什么绑,滚下去!” 随即谄媚的看向斋图,“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仙长,还望仙长不要怪罪。” 斋图挑了挑眉毛看着县令说道:“查清楚了?” “查清了,查清了……”县令抬手擦着额头的汗说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仙长那是救人,是大好事,小的冤枉仙长,还请仙长不要跟我等凡人一般见识。” “那我能走了?” “能走,能走,来人,给仙长打开牢门。” “不用了。” 斋图伸手一点,“天地玄黄,阴阳妙法,开!” 啪嗒,啪嗒两声。 自己的牢门,和欧阳忠的牢门都被打开了。 “大人,这位老伯我看也是被冤枉的,就随我一同出去吧。” 县令看着欧阳忠,顿时头大如牛。 “仙长,这恐怕不好办啊,这位是御笔亲批的犯人,小的无权……” “哦?” 斋图一挑眉,牢房的墙壁砰的一声破了一个大洞,一道白光飞入斋图手中,正是方才插在木枕上的玉衡。 “那我可不保证下次会有什么东西飞过去咯……” 县令看着斋图玩味的笑容,顿时冷汗直冒:“放得!放得!仙长说是冤枉的,就一定是冤枉的。” 欧阳忠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角的胡须都有些颤抖。 斋图走过去搀住欧阳忠说道:“老伯,走吧。小子带你出去见见光。” 第180章 贯彻跑路的基本方针 斋图搀扶着欧阳忠缓步走出牢房,对于欧阳忠来说,牢外的阳光显得特别刺眼。 欧阳忠迈着踉跄的步伐,眯着眼睛,单手遮住天空中的阳光,过了好一会才适应。 “十年了……” 欧阳忠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斋图的胳膊说道:“谢谢你小兄弟,让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出来见见光。” “举手之劳罢了,况且言论自由应当是人民的基本权利,老伯写个传记却被判终身监禁,真是荒繆不堪。” “哈哈哈,好一个言论自由。小兄弟,我观你的手段实非凡人,不知师从何人?” 斋图打着哈哈道:“我的老师是人教版。” “人教版?老夫怎么从未听说过……” “别说这个了,欧阳先生出去可有去处?” 欧阳忠看着前方的县衙大门,眯着眼睛说道:“出了这个门再说。” 斋图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这老伯还卖起了关子,难道还能有人在门口接你不成? 欧阳忠在斋图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了县衙大门。 此时。 路边的乞丐,摆摊的粥铺,扛着扁担的行人,叫卖的小贩,卖字画的书生……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瞬间投向了刚刚走出县衙门口的欧阳忠身上。 欧阳忠环视四周,嘴角翘起对斋图说道:“我这把老骨头看来有着落咯。” 周围人群的异常自然也逃不过斋图的眼睛,他随意的窥探了这些人心底的执念,发现竟然都是想为米承允和纯元皇后报仇的。 斋图笑着抱拳作别:“既然这么多人来接欧阳先生,那小子就不送了,后会有期。” 欧阳忠也回礼道:“日后若是有帮的上忙的地方,老夫定当竭尽所能。” 斋图作别欧阳忠,一路小跑回到了陆静娴的家里。 “这皇帝怎么当的,县衙门口全是乱党都不知道……罢了,回去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斋图有些无语,感觉自己无意中好像放了个乱党头子出来。 况且自己又削了县令的头皮,眼下县令是不敢做什么,但是夜长梦多,还是跑路为妙。 进了家门,就看到陆静娴正在收拾行装,胡初九跟陈妙思姐弟俩在帮忙。 斋图有些诧异的问道:“陆老板,你也要走?” 胡初九见到斋图回来,立刻高兴地迎了上来:“先生,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斋图拍了拍胡初九的头问道:“这是在干嘛?” 陆静娴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我要离开这里了,远县的产业我会托人变卖掉,这房子就留给你们住吧。” 斋图眯着眼睛,感觉事情有些太巧了,于是开口问道:“是不是因为欧阳先生出狱了?” 陆静娴手里的动作一顿,诧异又略带惊喜的看向斋图:“欧阳先生出狱了?” 刚说完,陆静娴又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欧阳先生的事?” 斋图现在是明白了,陆静娴也是叛党的一员,应该是通过某种途径接到了撤退的信号,但是还不知道欧阳忠出狱的事情。 “这个以后再说吧,我们跟你一块走。旺财,收拾东西!” “啊?”胡初九有点懵,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啊什么啊,收拾东西跑路了!” “哦……” …… 京城。 乔仪清兴冲冲的冲向宁采臣的房间,“采臣兄!春闱提前了!” 此刻聂小倩在屋里给宁采臣磨墨,宁采臣正在作画,被乔仪清这么一惊,笔下一抖,画儿就这么毁了。 不过宁采臣没有生气,而是惊讶地回头问道:“春闱提前了?怎么回事?” 乔仪清解释道:“明年的春闱改到今年初秋,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日。” “当真?”宁采臣十分诧异,“怎么会改的这么急?” “严格来说是临时加的一场,明年的春闱照旧,所以对于我们已经到京的学子是个大好机会!” 宁采臣接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乔仪清这才说道:“知道最近朝堂抓捕妖人的事情吧,全国各地县衙都在筛查僧道德名册。” “不过这一查就出了问题,听说各地县衙不仅没有统计僧道的人数,甚至连发放度牒的体制都基本停止运作。” “基本没人去执行僧人每剃度一人都必须上报县衙的规定,统计下来只有十之二三的僧人持有度牒。” “这次全国的大搜捕,发现大批冒充的僧人道士,奸良莫辩。这些人罔遵戒律,蔑弃清规,甚有异言邪术,煽惑愚民,干法犯纪,大为风俗人心之害。” “陛下知道后龙颜大怒,估计要清退一批官员。此次加试,应该是要挑选一批学子去地方执政。” 宁采臣听完点头道:“原来如此,此乃天赐良机!” 说完,宁采臣转身就把刚刚作的画揉吧揉吧扔到一旁,“我怎的还在此吟诗作画!真是浪费光阴!浪费光阴!” 乔仪清哈哈笑道:“不急这一时,只是不知今年的试题会侧重何处。若是选拔地方官,应该会侧重律法、民生吧。” 聂小倩在一旁听着,此时出声道:“试题封存何处,我去看看便知。” 话音一落,宁采臣和乔仪清愣愣的看向聂小倩。 宁采臣下意识的回道:“应该是由礼部封存的……” …… 远县,有不少马车连夜出城而去。 斋图等人在马车里晃晃悠悠,陈妙思抱着迷迷糊糊的陈合问道:“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 胡初九也疑惑地看向斋图。 斋图摇了摇头,自己也疑惑的撩开车帘,对前方的马车喊道:“陆老板,我们这是要去哪?” “豫南府!” 陆静娴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斋图点了点头,然后对陈妙思和胡初九说道:“我们去豫南府。” 陈妙思又问:“我们去豫南府做什么?” 斋图无奈道:“避避风头。” 陈妙思作出了然的表情,点了点头。 不久,又有一辆马车从后面追了上来,慢慢的和斋图这辆马车并驾齐驱。 斋图听到声音,好奇的撩开窗帘。 同时,对面的窗帘也撩开了,露出了欧阳忠的苍老面庞。 欧阳忠看着斋图笑呵呵道:“小兄弟,我们还真有缘啊。” 斋图看到欧阳忠,挑眉问道:“所以欧阳老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跟小子说说了吧。” 欧阳忠笑呵呵道:“在下不才,先帝的小小谋士罢了。” 斋图却摇了摇头说道:“十年牢狱,还有这么多人等您老出来,要说您是建文帝的老师我都信。” “哈哈哈,帝师之名老夫可当不得。”欧阳忠向斋图摆了摆手,“老夫先行一步,在前方摆酒设宴等你。” 说完,欧阳忠的马车加快速度,消失在夜色中。 第181章 瘦长鬼影 第二日,陆静娴的车队上了山。 等斋图下了车,看到这处竟然是一个山寨。 陆静娴正在跟门口的守卫打着招呼,斋图带着胡初九和陈妙思和陈合跳下马车走了过去。 陆静娴见斋图下来,立刻恭敬的说道:“一得先生,原来就是您救了欧阳老前辈,先前多有不敬还望海涵。” 斋图回道:“陆老板这样说话可就见外了,怎么说也是你收留了我们,我们应当感谢你才对。” “不敢不敢。”陆静娴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先生请这边走,欧阳前辈已经备下酒席正等着先生。” “这么快?” 斋图在陆静娴的指引下往山寨内走去。 一路上,斋图看到山寨内屋舍众多,竟然还有校场在练兵…… “陆老板,你么这么大张旗鼓的,不怕朝堂围剿吗?” 陆静娴一边带路一边回道:“寨子不偷不抢,自然触碰不到朝廷的神经。本地县官也是欧阳前辈的门生,不会上报朝堂的。” “不偷不抢?那寨子的人何以为生?” “山后有开垦农田,而且有我们经商接济,营生不是问题。” 斋图此刻惊呆了,这群人有组织,有规划,还有内勤,甚至本地的官员都是一伙的。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备的,组织者是谁?” 陆静娴微微一笑,停下了脚步:“到了,先生有问题可以跟欧阳前辈详谈。” 斋图打开房门,看到一个长席上已经坐了十几人,而欧阳忠坐在正中央,旁边还留有四个空位。 欧阳忠见到斋图进来,立刻起身道:“一得先生,请坐!” 另外十几人也纷纷起身道:“一得先生请坐!” 斋图挑了挑眉,走进房间,带着胡初九他们坐到了欧阳忠旁边。 “欧阳老先生,可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了吧?” 斋图落座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欧阳忠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老夫的确是先帝的谋士,当年就是我带着先帝的心腹和商阳公主逃离京都的。” “当年商阳公主年幼,我便委托奶妈帮忙照料,然后与众人筹谋复辟之事。” “做好安排之后,我便著书去记述先帝的功绩,却被抓入监牢关押至今。” “一得先生救我出来后,我才发现所有的布局都在有序进行中。只是有一件事不在计划内。” 斋图挑眉道:“没想到你被我提前救出来?” 欧阳忠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 “出意外的是商阳公主,在我入狱后不久,也就是先帝驾崩五年后,米元清就查到了商阳公主的踪迹。” “当时商阳公主跟随奶妈在江南躲在富商家中,但是在朝廷的追捕下,奶妈被杀,商阳公主失去踪迹。” “后来,等我们的人找到商阳公主时,她带着奶妈两岁的儿子一路乞讨。” “我们为了保护商阳公主,没有将她接回,而是暗中接济。后来,商阳公主遇到了一位慷慨的年轻人……” 斋图听到这眼皮一跳,转头看向陈妙思:“这个年轻人就是我?” 欧阳忠和酒席上的一众人当即起身冲着陈妙思下跪,高声喊道:“属下参见商阳公主!” 陈妙思紧张的看着众人,颤声问向斋图:“先生,他们……这是干什么?” 斋图摸了摸陈妙思的头,柔声说道:“妙思,你原来是公主哦,他们这是向你行礼呢。你现在应该说:‘平身’。” “我是公主?是戏文里唱的公主吗?” 斋图点了点头。 陈妙思紧张的看着下跪的众人,柔声道:“平……平身吧。” “谢公主殿下!” 斋图却叹了口气对欧阳忠说道:“这么快认主子,你们是要举事了吧?” 欧阳忠严肃的点头道:“不错,此刻朝堂动乱,民间又有妖人为祸,乃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先生又有飞天遁地之能,若是愿意相助,大事可成矣!” 斋图却摇头道:“小子没什么野心,就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恕我不能帮你,就此作别吧!” 说罢,斋图便起身要离去,胡初九和陈妙思、陈合也一并起身跟着。 这时欧阳忠率着众人跪下朗声道:“还请商阳公主留下,为我等主持大局!” 斋图脚步一顿,问向陈妙思道:“妙思,这位老伯是要帮你爸妈报仇的。你是想留在这当公主,为父母报仇,还是要跟着我?” 陈妙思看了看先生,又看了看跪下的众人。 众人再次喊道:“请商阳公主留下,为我等主持大局!” 陈妙思有些发懵,愣愣的看向斋图说道:“先生,我不知道……” 欧阳忠此时出声道:“还请一得先生多住几日,商阳公主不知其父母之事,容老臣劝说几日再做打算。” 斋图皱眉环视众人,叹气道:“也罢,我便多住三日,三日后是走是留全凭妙思自己决断。” …… 安平府,祁东县。 夜半三更。 打更人挂着油灯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一遍遍的敲着竹棒。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漆黑的夜晚,让打更人都有些心慌。 前段时间玉山县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如今朝廷又大肆抓捕妖人,更让民间百姓越发的恐慌。 突然,打更人感觉到自己身后一阵凉风吹过,与普通的夜风完全不一样。 “莫吓自己……莫吓自己……” 打更人借着油灯的光芒,慢慢转头往身后看去…… …… “呼,什么都没有。自己吓自己……” 打更人缓了一口气,将头转了回来,但是刚转回来,打更人就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的余光刚刚发现自己的影子好像有些不太对! 打更人咽了一下吐沫,又回头看去。 只见他自己的影子旁边,竟然还有一到影子! 这道影子十分瘦长,一直延伸到黑夜中。 “不……不会这么邪门吧……” 打更人将油灯取下提了过来,左晃一下,又晃一下。 自己的影子随着灯光不断地变化,然而这个瘦长鬼影却是纹丝不动! “啊!” 打更人举着油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仰着身子往后爬了几步。 但是那瘦长鬼影也跟着打更人的脚底移动,像是黏在他身上一样! 一颗豆大的汗珠,缓缓从打更人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第182章 无解的影子 “影子鬼,是影子鬼……” “有办法!有办法!” “我听人读过《异事录》,遇到影子鬼该这样做……” 在喊魂事件和玉山县事件之后,米正阳记录的《异事录》在民间的传播就更加广泛了。 打更人哆哆嗦嗦的爬了起来,拼命的控制自己不去在意自己的影子。 他庆幸自己的记性不错,还记得曾经听过的关于影子鬼的故事。 打更人背对影子,将自己左脚的鞋子脱掉,然后走一步便朝天上扔去。 鞋子转了几圈落在地上,打更人提着灯看去,见鞋子稳稳的站在地上。 “不是鞋底朝上……再扔……” 打更人紧绷着心脏,捡起鞋子再往前走了一步,将鞋子扔向天空。 鞋子又转了几圈落在地上。 “鞋底朝上了!” 打更人激动地看着落到的鞋子,然后单脚站立,立刻一步一步的跳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 “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四十六、四十八、四十九!” 打更人数了四十九步,猛然转过头大声吼道:“快滚!” 打更人提着油灯,喘着粗气转过身来,发现那个漆黑的影子已经不见了,一切恢复了正常。 “呼,没事了,没事了……” 然而,打更人却没看到,他现在的身后又多了两道瘦长的鬼影! 三道鬼影慢慢伸出手,伸向打更人的影子。 影子的脖子被三个鬼影细长的爪子抓住,只听咔嚓一声,影子的脖子被折断。 打更人的脖子也如同影子一样,咔嚓一下当场折断,他的面部扭曲,但是还依稀残留着庆幸的笑容。 随着掉落的油灯光照,恍惚看到了打更人的影子仍在在原地没有动,但是也变得跟其他鬼影一样瘦长了。 …… 白日,祁东县内的大街上空无一人。 东方老赢和沈香玉牵着马走在街上,看着周围紧闭的门户。 沈香玉问道:“东方大哥,怎么此地一个人都没有?” 东方老赢则警惕的看着四周说道:“有点不对劲,四处都弥漫着血腥味。” 二人又走了一会,在街边发现了死去的打更人。 东方老赢走到尸体旁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对沈香玉说道:“此人是被掐死的,不过伤口有些奇怪,指印非常多,应该有三个人以上施过力。” 沈香玉站在一旁看着东方老赢蹲在尸体一旁,却觉得十分古怪。 东方老赢身后被早上的日光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而这个人却一点影子都没有。 “东方大哥,这个尸体好像……没有影子?” “影子?” 东方老赢一愣,这才发现真的看不到这个人的影子,而自己和沈香玉的影子都是十分正常的。 “他的影子被抢了?有古怪!走,去看看周围的居民!” 东方老赢带着沈香玉敲了几户人家后,确认都无人应答后,用脚破门而入。 这些民宅中,所有的居民,无一例外全部都死在了家里! 而且,全部都是折颈而死,失去了影子! “应该都是昨夜死的。”东方老赢带着沈香玉走出一户人家,皱眉说道,“恐怕又是鬼怪作祟。” 沈香玉跟在东方老赢身后,突然指着地面惊呼道:“东方大哥,你的影子!” 东方老赢听到沈香玉的惊呼,转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他的影子现在黑的吓人,如同一个黑色的深渊,看不见任何东西。 而一旁屋舍树木,还有沈香玉的影子都只是一层薄薄的阴影。 “大白天就敢作怪?” 东方老赢怒目而视,立刻运转法力念咒。 “天之精光、地之灵光、 日之华光、月之皎光、二十八宿星光、 祖师重光、雷神文光、九天金光、 金光速现、速现金光!” 金光咒一出,东方老赢身上金光大盛,可是脚下的影子却是一丝变化都没有。 “不怕金光?” 东方老赢又拔出天星剑横在身前。 “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 刷的一道剑光劈向脚下的影子,地面瞬间被削出一道剑痕,扬起了一片尘土。 但是,黑影依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沈香玉忍不住说道:“东方大哥,这影子连阳光都不怕,无形无质,法术估计也难对它有伤害。” 东方老赢此刻也收起了天星剑,却听见剑中的沈绛雪出声说到:“让我来试试!” 只见天星剑爆出一阵白光,这阵白光化作沈绛雪的模样。 沈绛雪一袭白衣,双手已经变为锋利的双剑,朝着黑影刺去。 沈绛雪作为剑灵,一剑刺入黑影,可是这黑影却如同泥潭一样,剑身刺入后竟无法拔出。 漆黑的影子沿着沈绛雪的双臂,如同墨水一样,慢慢的浸染着沈绛雪! “妹妹!” 沈香玉见到此情形,立刻扑过去想要抓住沈绛雪。 但是沈绛雪也是无形无质,沈香玉直接穿过了沈绛雪的躯体还有黑影。 东方老赢大吼道:“断臂求生!” 随后举剑朝深绛雪的手臂砍去,但是天星剑与沈绛雪已经合二为一,剑身根本就无法对沈绛雪造成伤害。 鬼影还在一点一点的往上爬,沈香玉喊道:“跑起来,把影子带走!” 东方老赢立刻往旁边有阳光的地方跑去,可是影子虽然跟着东方老赢走,但是依然黏住了沈香玉不放。 沈香玉也没闲着,立刻调动体内封印的青衣道人法力。 “大威天龙,天雷奔地火,敕妖灭鬼形,急急如律令!” 剑指指向沈绛雪已经被染黑的手臂,一团火光从手臂处炸出,沈绛雪痛苦的嘤咛了一声,而天星剑也一阵剑鸣。 沈香玉焦急道:“剑身不毁,断不了手臂!” 东方老赢此刻却恍然道:“对了,金身!” 听到沈香玉那句大威天龙,东方老赢立刻想到了自己背着的罗汉金身。 东方老赢立刻将玉匣转至身前打开,将金身对准鬼影。 金身一出,鬼影立刻退缩,沈绛雪很快摆脱了鬼影,飞身回到天星剑内。 鬼影虽然畏惧金身,因此救出了沈绛雪。 但是,东方老赢得影子并没有因此变回正常…… 似乎这个黑影只要缩在东方老赢得影子里,就无所畏惧一般…… 第183章 先生救我 东方老赢忙拿起天星剑问道:“绛雪,你没事吧!” “没事……”沈绛雪此刻显的有些虚弱。 东方老赢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过之后他抱着罗汉金身,看着自己漆黑的影子却十分惆怅。 “白日里都这么难缠,若是夜里岂不是更难对付!” 沈香玉此刻也十分担心的问道:“东方大哥,我们这怎么办?” 东方老赢眯着眼睛说道:“去找先生!先生肯定有办法!” 沈香玉却说道:“可是我们不知先生在哪,若是相距太远,恐怕来不及啊。” “我先‘飞鹤传书’,再去寻先生,若是来不及,能顶多久顶多久吧!” 东方老赢说罢,掏出一张黄纸,找来笔墨写道:“途遇鬼影,屠戮一县,然藏于吾影,漆黑如深渊,不惧日光,术法无法伤其根本。先生救我!学生东方老赢叩禀。” 写完,将黄纸吹干,折成了一只纸鹤。 随后东方老赢对着纸鹤念咒道:“纸鹤法无边,助我寻真君,疾!” 不过东方老赢让纸鹤寻的不是斋图,而是斋图身边的胡初九。 毕竟关于先生的一切,他都没法去算,一算必然遭遇反噬。 念完咒,东方老赢对纸鹤吹了一口气,纸鹤顺着气流轻飘飘的飞起,很快消失在空中。 “我们也走!” “好!” 东方老赢祭出天星剑,“华盖静覆,我形不式。我气浩然,悠然寰域。” 而沈香玉则拔出一把普通的铁剑,“大威天龙,天地玄黄,阴阳妙法,起!” 两人各自御剑飞起。 东方老赢便飞,边用铜钱占卜胡初九的方位。 二人全力飞行了一整天,快到入夜时,看见前方有一个村子。 “有村庄,我们绕开!” 东方老赢害怕自己将鬼影带到人多的地方,沈香玉也知道这鬼影的危害,便跟着东方老赢转变方向。 沈香玉一路跟在东方老赢身后盯着他的影子,就在转向时,东方老赢得影子突然变淡了! “鬼影跑了!” 沈香玉的喊声让东方老赢立刻停下飞剑,二人向地面观察。 却看到地上有一大片人形黑影在树林的阴影中朝着村庄滑去,如同一阵黑色的波浪。 东方老赢这才知道,在他影子里躲着的不是一个鬼影,而是一群鬼影! “糟了,快入夜了,它们是要去害人!” 天黑的很快,等到东方老赢和沈香玉落地时,村庄内已经点起了灯火。 东方老赢刚一落地,立刻将罗汉金身从玉匣抱出。 “天龙神王,能不能救这些人全靠你了!” 东方老赢立刻施咒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身法力,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金身化作一阵金光,一缕缕汇入东方老赢的身体里。 东方老赢眨了一下眼睛,整个人气质大变,浑身白衣无风自动,飘飘如仙,开口也是不同的声音,此刻已经被天龙神王附体。 “好重的鬼气!” 东方老赢皱眉道。 沈香玉连忙出声提醒:“好多鬼影钻进了这个村子,这些鬼影连阳光都不怕!” 东方老赢点头道:“有光既有影,鬼影当然不怕。但是不怕阳光,难道还能不怕佛光不成?” 东方老赢一跺脚便飞到了天上,单手变换着法印喊道:“大威天龙,世尊地藏!大罗法咒,般若诸佛!般若巴麻哄!” 随后双手画圆合十,盘腿凌空而坐。 “佛光普照!” 东方老赢盘腿浮在空中,白衣缓缓飘动,身后发出了七彩佛光。 佛光之亮,宛如一个小太阳一般,瞬间将村庄照亮。 村里的人纷纷从屋中走出,惊讶地朝着东方老赢得位置聚集而去。 沈香玉很快就看到聚集而来的村民,这些村民身后的影子都有些异常的拉伸,但是照到佛光后都纷纷收敛,肉眼可见的滑向旁边屋舍中的阴影。 “佛祖显灵了!佛祖显灵了!” 村民们仰望着东方老赢,纷纷跪拜。 沈香玉看着鬼影退去,松了一口气,于是上前大声说道:“各位!佛祖显灵是为了拯救众生,此地有恶鬼聚集,佛祖才显露法身震慑恶鬼。你们靠近一些,若想活命,今晚不要离开佛光的范围!” 村民听完沈香玉的话,纷纷围了过来。 有村民问道:“姑娘你不是本村的人吧?” 沈香玉回道:“本姑娘乃是佛前侍者龙女,想要平安无事,今夜就呆在这里。等天亮立刻离开此地!” 说罢,沈香玉御剑而起,飞到了东方老赢不远处。 村民看到沈香玉一下子飞上了天,不疑有他,跪拜的更加虔诚了。 甚至隐隐能听到有人在不停的许愿。 有求阖家幸福的,有求身体健康的,有求一夜暴富的,有求儿女平安的,不一而足。 等到了半夜,有村民尿意涌到关口,想要慢慢退到远处解决。 沈香玉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几个人的异动。 等到这几个人要脱离人群时,沈香玉突然发动术法。 “大威天龙,天雷奔地火,敕妖灭鬼形,急急如律令。” 在几个村民的退路上突然爆出一阵雷火,在地面炸出了巨大的坑洞。 这几个想要去方便的村民,当即被吓尿了,湿了一裤裆。 沈香玉居高临下的说到:“有任何事情都不能离开这里,一旦出去就是失去性命!” 这一下把众人震慑住了,再也没有人敢蠢蠢欲动。 夜,很长。 但是最终还是平安的挨到了天亮。 等到旭日东升,阳光照进村庄,东方老赢和沈香玉才从空中落下。 东方老赢身上佛光消失,金光从体内流出重新汇聚成罗汉金身。 此刻他身体极为虚弱,在沈香玉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村民们看到佛祖从空中落下,竟然变成了一个年轻人,不禁大为惊异。 不过鉴于昨日沈香玉的武力威慑,村民也都不敢开口质疑。 沈香玉此刻说道:“你们速速离开此地,什么都不要拿,天黑之前不要回来!” 有村民立刻离开,还有村民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沈香玉看着这些踌躇不定的村民,当即冷着脸说道:“不想死就赶紧走!” 见到沈香玉面露凶狠,这些踌躇的村民也不再停留,纷纷结伴而行。 等村民走后,沈香玉才出声问道:“东方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东方老赢看着远处屋舍的阴影说道:“去村子里转一圈,把鬼影重新引到我身上,不能让它们留在这里害人。” 第184章 看,神仙 沈香玉扶着东方老赢往村子里走去,当东方老赢的影子沾上屋舍的影子时,影子内一瞬间有一阵波动,黑色的影子如风卷残云一般涌向东方老赢。 而东方老赢的影子,已经又变得和之前一样漆黑。 “这么喜欢跟着我,那就一直跟着好了!” 东方老赢立刻退出阴影区域,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沈小姐,你御剑带我。我们继续去寻先生!” 沈香玉点头,立刻御剑而行,带着东方老赢起飞。 …… 另一边,斋图正在欧阳忠的山寨中做客。 胡初九带着陈合在荡秋千,陈妙思则被欧阳忠带进书房进行劝说。 正当胡初九推着秋千上的陈合时,一只黄纸鹤从天上飞了下来,撞到了胡初九的额头,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胡初九忙将荡回来的陈合扶住,弯腰将地上的纸鹤捡起。 “这什么?好像有字诶。” 胡初九将纸鹤拆开,看到上面的落款是东方老赢,立刻带着陈合去找先生。 “先生!有你的信!” 胡初九敲开斋图的门,斋图一脸懵逼的接过已经被打开的黄纸。 只见纸上写道:“途遇鬼影,屠戮一县,然藏于吾影,漆黑如深渊,不惧日光,术法无法伤其根本。先生救我!学生东方老赢叩禀?” “老赢碰到麻烦事了!” 斋图立刻起身去找欧阳忠,胡初九带着陈合紧跟其后。 欧阳忠正在和陈妙思讲述建文帝和纯元皇后的事情,被门外的通报声打断。 斋图进入书房立刻说明来意。 “欧阳老先生,鄙人有急事要走,特来告辞。妙思,你跟这么我们走吗?” 陈妙思看了眼欧阳忠,又看向先生,犹豫了一下说道:“鄂夫子教过,‘父母之仇,不与共生;兄弟之仇,不与聚国;朋友之仇,不与聚乡;族人之仇,不与聚邻’。所以我决定留下来,与欧阳伯伯起兵为父母报仇!” 斋图有些意外的看着陈妙思,没想到这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既然想的这么多。 随后斋图又问向身后的陈合:“小陈合,你呢。是跟着姐姐还是跟着我?” 陈合目光坚定的说道:“我要跟着先生学本事!” 斋图点了点头,与欧阳忠和陈妙思作别后,想向欧阳忠借一把剑。 欧阳忠立刻命人抬来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正躺着一把宝剑。 “此乃先帝的佩剑,名为太平。由铸剑大师东方阳平用天外陨铁打造,吹毛断发,无坚不摧。” 欧阳忠拿起太平剑递向斋图。 “此剑先帝临终前交给老夫,今日我便代先帝将它赠予你。” 斋图接过太平剑,将其拔出,眼神中露出惊讶。 这柄剑除了花纹有些区别,竟然几乎和天星剑一模一样! 不过斋图很快将剑收起,此刻东方老赢生死难料,不是在这些问题上纠结的时候。 “多谢欧阳老先生!” 道谢后,斋图立刻带着胡初九和陈合出了书房,欧阳忠和陈妙思出门相送。 斋图将太平剑拔出,立刻施展御剑术。 “华盖静覆,我形不式。我气浩然,悠然寰域。” “旺财,抱着陈合,我们走!” 斋图河胡初九踏上太平剑冲天而起,很快消失在空中。 而欧阳忠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喃喃说道:“先前便看到有关一得先生在荣县浴火重生,降下天雷的事情;老臣本还心有疑虑,今日亲眼看到先生御剑飞行,才知一得先生乃真得道高人也!” 陈妙思在一旁附和道:“那是自然,先生可是天帝之子!” …… 东方老赢和沈香玉飞了半天,加上昨夜基本没睡,实在是撑不住了。 沈香玉带着东方老赢落到了一处县城不远的地方,准备原地休整一番。 二人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和水开始充饥。 结果还没吃两口,东方老赢身下的黑影竟然迅速弥漫远去,沿着周边的阴影飞向城镇的方向。 “糟了!”东方老赢吐出了嘴里的干粮,赶紧起身。 他本来以为白日的黑影不敢随意乱跑,没想到刚一落地,黑影就遁走了。 沈香玉也连忙将包袱重新系好背上,同时说道:“我们刚刚在天上时,影子就在地上,它们那个时候不走,而是等到我们落地才走,是不是只要鬼影不接触自己的身体,那么它们就不能随意乱动?” “有可能,不过前方是一座县城,而且我的法力还没恢复,恐怕不能像昨日晚上那般救人了!” “那我们怎么办?” “不知道……不过不能放任不管,不然可能会重蹈祁东县的惨剧,我们先去看看!” 等两人到了城门口,才知道他们竟然已经到了会稽郡境内。 此处是会稽郡西边的小县城:常山县。 东方老赢和沈香玉刚进县城,就察觉有些异样。 路上的行人,有的人影子很浅,但是有的人影子却很深。 这些影子深的人,明显是被鬼影缠上了! 而且就在大街之上,还有人的影子刚刚还是潜潜的,在经过阴影处时,一瞬间有黑影飘过,他的影子瞬间变深。 “怎么办?”沈香玉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染上鬼影,心地很是焦急。 东方老赢也没有办法,只能摇头道:“现在无计可施,我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在做打算,先前鬼影都是黑夜害人,白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两人昨日在天上飞了一天,又守了一夜,体力是有些撑不住了。 正在二人在客栈吃饭时,外面传来行人的一阵惊呼。 “看,是神仙!” “你懂什么,那叫剑仙。” …… 东方老赢和沈香玉问声放下碗筷,跑到客栈门口朝天上看去。 只见斋图御剑飞下,后面站着抱着陈合的胡初九。 “先生!”东方老赢大喜,心地的石头终于落下。 斋图落地后不理周围群众的围观,而是皱眉看向东方老赢。 绿瞳闪过,却没看出他有什么异常。 “你不是飞书向我求救吗?我看你好像并无大碍。” 东方老赢说道:“先生,你看看周围……” 斋图想到之前东方老赢所说的鬼影,朝周围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围观的人中,几乎每个人身下的影子都冒着阵阵黑气。 这时,东方老赢又低声说道:“鬼影从我影子里跑出去,现在县城里的人九成九都中招了……”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斋图扒开人群,东方老赢等人紧跟其后摆脱了百姓的围观,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东方老赢将这两日的事情讲了一遍,“昨日我用金身的佛光撑了一夜,但是似乎也没伤及鬼影分毫。” 斋图听完沉思道:“我倒是有办法逼它们从影子里出来,只是现在鬼影太过分散,不好办啊……” 第185章 给你开个无影灯 斋图沉思片刻,转头问胡初九道:“旺财,你的幻术恢复几分了,能影响多少人。” 胡初摇头道:“先生,我许久没修炼了。法术仅仅是保持人形罢了……” “……” 斋图看着不思进取的胡初九,无力吐槽。 “那你幻术可有咒语技法,说给我听听。” 胡初九摇了摇头道:“幻术是我们青丘狐族的天赋法术,通过动作和气味来让人产生幻觉的。我们族长会炼制一种粉色的致幻粉末,不过我不会……” 斋图看着胡·什么都不会·初九,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又沉思片刻,对东方老赢说道:“老赢,你听我吩咐,这样做……” 片刻后,常山县上空,东方老赢御剑而行,同时他的声音响彻天空。 “天降飞石!地龙翻身!常山即毁!城东山凹,仙人法阵,保尔等平安!” 城内的百姓听到声音,纷纷朝天上看去,议论纷纷。 “今儿真见到神仙了!” “神仙说的天降飞石,地龙翻身,是什么意思?” “哎哟,还不赶紧跑去城东山凹。仙人说的是要有大灾难了!” “大叔,你别被骗了,好端端的哪来的天灾。我看天上那人说不定就是个变戏法的,我跟你说,我曾经看过有人表演通天绳,都能爬到天上的云彩里去!” “你个傻小子,你家戏法能踩着剑在天上飞啊!” “那要是真神仙,还用踩剑啊,直接飞不就行了?” “你不信别拉着我啊!快撒手!快撒手!” …… 城中,有人立刻往城外跑,有人在争执不休。 这时,一颗巨大的石头从天上飞了过来,重重地砸到了常山县衙的监牢之上。 县衙大堂被巨石砸的粉碎,巨大的惯性带着巨石又往旁边的街道滚去,一路撞坏了十几栋房子。 顿时瓦砾飞溅,尘土飞扬。 巨大的声响和震动传遍了整个常山县。 东方老赢还在空中不断的复述着刚刚那段话,此刻已经没有一人在有质疑,纷纷拖家带口,拼了命的往城东跑。 …… 山凹里,陈合对斋图问道:“先生,那巨石万一砸到百姓怎么办?” 斋图却反问道:“假如你驾着一辆不能停下的马车,前方只有两条路。一条路中躺着一个人,而另一条路中躺着五个人。你选哪条路?” 陈合说道:“把马杀了!” 斋图又说:“若是不能杀马呢?你必须选一条路。是选撞死一个人,还是撞死五个人?” 陈合刚欲开口,随即又沉默了。 斋图看着年仅七岁的陈合神情纠结,颇有些意外,本来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真能想到这么多。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这个问题是无解的。无论你怎么选,都是罪人。” 斋图看着远处,自嘲道:“我选择砸向大牢,不是因为那里的人大多有罪,只是县衙周围比较空旷而已。” 陈合抬头看着斋图道:“所以先生选的是撞死一个人?” 斋图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久后,斋图远远已经有百姓快跑到山凹了。 “人来了,你们过来,我送你们上去。” 斋图拔出太平剑飞身而起,同时施咒将三人托起,分别置身于天上四个角落。 山凹中,城中的百姓越聚越多,看到天上有四个人影在天上,赶紧跪拜祈求平安。 斋图看着下方聚集的百姓,这些百姓身后的影子大多都比周边的树影要深,仅有少数几人的影子是正常的。 又等待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东方老赢御剑归来飞到斋图身边道:“先生,县城里的人应该都在这里了。” 斋图看着聚集而来的百姓,在山凹中密密麻麻一片。 好在常山县只是个小县城,人口也就一万多一点,再多一些,这个山凹还真不一定能站的下。 斋图又抬头看了看天上,下午的阳光明媚,没有多少云彩。 “好,就让我来让这个鬼影无所遁形!老赢,你在我这个位置别动。” 东方老赢听令御剑立在斋图刚刚所在的位置,而斋图则飞到了正中间朗声说道:“各位常山县的百姓,天灾将至,本仙将施法布阵保护尔等。稍后天有异象,各位千万呆在原地不要乱动,更不要惊慌,本仙保尔等平安!” 斋图不管下方的百姓不停的跪拜感谢仙人,开始念咒施法。 “赫郝阴阳,日出东方; 敕收妖魔,扫尽不祥; 口吐三昧之火,眼放如日这光!律令,放!” 斋图快速的指向飞在四周的东方老赢等人。 “放!放!放!放!” 只见沈香玉,胡初九,陈合,东方老赢,还有斋图自己,五人的眼睛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一个小太阳一般。 五个小太阳照到地上的众人,瞬间达到了无影灯的效果。 百姓自己的影子已经看不到了,地上黑漆漆一片如同胶状物一般的东西不断地汇集。 斋图出声说道:“现行了!大家保持住,不要让它有机会逃走!” 这团黑色胶状物,似乎有着无数的人头蠕动,同时被日光照射,如同被灼烧一般,冒出阵阵黑气。 百姓哪里见过这个,见到自己脚下一坨坨的黑色东西滑过,顿时吓得方寸大乱,尖叫着想要往旁边逃窜。 人挨人,人挤人,眼看慌乱就要发生。 斋图出声大喊道:“都给我站住别动!否则死!” 斋图的声音如同雷声一般,瞬间震住了众人。 那坨黑影被阳光灼烧,却是越聚越少,废了好大功夫才隐约有个人型,但是似乎已经无法成型。 却听见黑影声嘶力竭的喊道:“纯元大圣鬼王救我!” 东方老赢听到这个名号,当即出声提醒:“先生!当心!” 只听轰隆一声,地面炸开,十几个黑色骑兵从地下冒出。 这些骑兵身穿黑衣黑甲,手持黑色长戟,看不清面目。 骑兵冲出,随手就砍杀了挡在路前的百姓。 在日光下,骑兵浑身也如同灼烧一般,冒着阵阵黑气,不过黑色骑兵却似乎不像鬼影那么痛苦。 骑兵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五人,立刻兵分五路,踏着黑气冲天而起杀了过来。 同时一个骑兵冲向鬼影,一把将它抓住,手中长戟往地上戳去,立刻劈开一个大洞,朝着洞中钻去。 第186章 没完没了是吧 “他娘的!” 斋图要对付眼前冲过来的的黑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黑骑将鬼影救走。 “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斋图脚下一蹬,太平剑化作一道流光飞出,朝着冲来的三个黑骑斩去。 黑骑持长戟抵挡,太平剑如同削豆腐一般将长戟斩断,再继续斩向黑骑的头颅。 唰的一声,黑骑的头颅被斩,切口处失去了铠甲的庇护在日光下冒出一大股黑气,黑骑如同被烈火燃烧一般化作一堆灰烬。 祭出太平剑的同时,斋图立刻冲向陈合,使出掌心雷。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 五百雷神掌中存, 推开地裂天也崩。 精邪鬼怪若逢此。 顷刻之间化灰尘!” 闪耀的雷光从斋图掌心冒出,瞬息而至。 刚冲到陈合眼前的黑骑被掌心雷击中,雷光击中铠甲瞬间爆炸,黑色铠甲被崩开缺口,日光瞬间侵入将其灼烧殆尽。 另一边,东方老赢也祭出天星剑,迎击冲来的三个黑骑。 “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 天星剑同样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黑骑斩去,黑骑持长戟抵挡。 却听当的一声,长戟被天星剑砍出一道缺口,同时天星剑被振飞。 东方老赢飞身接住天星剑,欺身上前又是一剑,砍在刚刚长戟的缺口上,咔嚓一下长戟折断。 旁边的的黑骑立刻攻来,东方老赢一脚踩在马头上翻身跳到被破坏武器的黑骑身后,一剑从后颈铠甲的缝隙中插入,用力一掰,后背铠甲立刻被撕开。 阳光侵入,黑骑瞬间灼烧。 一击得手,东方老赢凭借着高超的身法,如法炮制,很快将黑骑消灭。 沈香玉看到黑骑袭来,立刻双手结印,大喊道:“大威天龙!大罗法咒!世尊地藏,般若诸佛!不要妈妈哄!” 只见沈香玉指印萦绕四色佛光,佛光立刻射向黑骑。 黑骑面对佛光,就如同飞蛾扑火。 在佛光的普照中,黑骑的盔甲层层剥落,最终只剩下一片余烬。 不过胡初九就没有这么大本事了。 黑骑来袭时,斋图忙着救陈合,东方老赢和沈香玉都要自保。 锋利的长戟扫向胡初九,胡初九害怕的立刻现出原形。 原本戳向胡初九脑袋的长戟,因为她变成了狐狸而失去准头,紧紧是削掉了几撮狐狸毛而已。 “吱!” 胡初九变身狐狸后,依靠斋图先前提供的悬浮法术,在空中上下跳跃,躲避黑骑的攻击,同时大声呼救。 等到斋图腾出手来,看到胡初九上蹿下跳,狐狸毛乱飞,立刻施展掌心雷去营救。 “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 夺目的雷光划破天空,来到胡初九身边,顷刻间灭掉了那三个黑骑。 而处于神雷边缘的胡初九,浑身的狐狸毛因为雷电的缘故炸起,如同一个毛茸茸的胖球。 一瞬间天上雷光大作,佛光普照,地上的民众全部都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突如其来的黑骑很快被消灭,但是鬼影却被救走。 斋图抱着陈合,飞过去一把抓住炸毛的胡初九,同时向地面的百姓喊道:“天灾已除,请速速回城,此地还有鬼魅出没,尔等速速离去!” 先前黑骑出现时冲撞砍杀了不少百姓,此刻听到仙人命令立刻离去,地上的百姓急忙四散而逃。 东方老赢和沈香玉飞身来到斋图身边,齐声问道:“先生,怎么办。” 斋图看着地上的被黑骑劈开的地洞,沉声道:“看来先前没把这个什么纯元大圣鬼王灭掉,还敢出来造次。” “帮我抱住他们。”斋图将陈合和胡初九分别递给东方老赢和沈香玉,自己则闭目冥想,感受着体内汇聚的天下儒家学子的信仰。 相比于先前游离的信仰神力太多,被斋图不停的释放了一波后,现在神力的汇聚已经明显缓和许多,但仍是源源不绝。 所以斋图现在圣人发簪在手,基本不用担忧神力缺乏。 “好,一发天雷搞不了你,那就再来一发!” 斋图调动神力再次施咒。 “无上玉清王,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披髮骑麒麟,赤脚躡层冰,手把九天器,啸风鞭雷霆,能以智慧力,摄伏诸魔精,济度长夜魂,利益於眾生,如彼银河水,千眼千月轮,誓於未来世,永颺天尊教。 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 “敕灭纯元大圣鬼王,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 京城。 崇贤皇后突然秉退了侍从,一个人来到偏房站到一个柜子前。 眼前的木柜镶嵌着珠宝贝母,雕花精致。 崇贤皇后抬手用衣袖一拂,柜门上的雕花忽然变成了狰狞的鬼脸,而且还多了一个鬼头锁。 鬼头锁被崇贤皇后的手一摸,便自动打开。 鬼门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隔层。 每一个隔层上,都有着数量不等的黑色骑兵泥偶。 第一层的泥偶已经全部干裂粉碎。 而第二层的泥偶,每个眼睛都冒出血色的光芒。 然而不一会儿,泥偶便冒出黑气,有三个泥偶的头颅如同被刀削一般掉落,随后干裂崩坏。 几乎是同时又有三个泥偶甲皮脱落,六个个泥偶表皮崩飞,另外三个泥偶如同融化了一般瘫作一团。 最后仅余一个泥偶安然无事。 “十年前修道者寥寥尔,如今得道强者已经这么多了吗?” 崇贤皇后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现在自己的处境,已经有两队黑骑被灭,自己又被天雷袭击,如此下去,恐怕自己还没准备好,从地府带出的队伍就凉了。 正在思考中,崇贤皇后突然感觉有一丝不妙。 “天雷!” 经过上次被天雷袭击后,崇贤皇后对此极为敏感。 人皮上的汗毛竖起,空气变的有些沉闷。 崇贤皇后双袖朝屋顶一甩,黄色绸缎飞出击出一个大洞,随后飞身而上从大洞落到屋顶上。 天空中,乌云翻滚如江海的浪花,轰轰隆隆的雷声闷在云中隐而不发。 “没完没了是吧!” 崇贤皇后眯着眼睛看向天空,伸手将发髻上的月牙形发饰摘了下来,反手一抖便化作了一柄可以环身的轮刃。 皇后低头看着轮刃说道:“凌云拨月,你我相伴数十年,又一起经历了一次天雷洗礼。相信你当时也感受到了那一刻玄妙的感觉,此次天雷再至,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可愿意助我?” 这把名为凌云拨月的轮刃当即发出一阵抖动,从皇后手中吸取着力量。 皇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全力将自己的法力注入凌云拨月。 这炳轮刃上次被天雷击中蹦出的豁口,还有微微变形锋刃在法力的灌输下,迅速恢复。 第187章 阴中超脱 浩浩云海,昆仑山巅。 一人一剑从云海中冲出,带起一大片云彩。 人影越飞越近,才看清来人正是燕赤霞。 燕赤霞御剑而行,极速掠过,一眨眼已经飞向昆仑山顶。 云海翻涌,昆仑山巅展现在燕赤霞眼下,那是一片宁静如镜面一般的天池。 昆仑天池中,耸立着两根高大的石柱,如同太极阴阳鱼的眼睛一样。 其中一个石柱上,有一白发白须的老者盘腿而坐。 燕赤霞飞到另一个石柱上,打开剑匣将飞剑收起,盘腿面向老者远远坐下。 “师傅,徒儿回来了。” 原来这老者就是燕赤霞的师傅。 “徒儿此次下山本为报仇,不过永福寺的妖怪已经被他人所灭。” 燕赤霞普通自言自语般对相隔甚远的师傅说道。 “凡间王朝已经更迭,朝堂似乎有鬼凤作祟,徒儿民间也遇到了鬼王屠城之事,隐隐有动乱之征兆。” “徒儿还遇到了一个名叫斋图的先生,他来历神秘,法力高强。最后一次见面,徒儿已不敢直视其面容,其身有浩然之正气,隐约似师傅所讲的圣人之像。” 白须仙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制止了燕赤霞继续说话。 天空中,太阳的光芒此刻越发的耀眼,阳光射入天池之中,池底有一处突然反射出一道如同新月一般粼粼的光芒。 燕赤霞惊讶的望向湖底,只听其师傅说道:“一甲子,又到阳气最盛之时。没想到凌云拨月竟仍有灵韵残留此处。” “师傅,何为凌云拨月?” 白须仙人飘然飞起,负手来到天池光芒闪耀处。 “你其实还有一个师姐,为师六十年前收她为徒时,在天池底部发现了一柄如新月一般的轮刃。这轮刃出世时便如今天这般。” “等你师姐十岁时,我便将轮刃交于她炼化当做本命法器,本以为这轮刃出世于阳气大盛之时,乃至阳刚烈之神兵。可持有它偏偏在月光下修炼最佳,因此被你师姐命名为凌云拨月。” 燕赤霞又问道:“那师姐现在在何处?” 白须仙人回道:“十多年前,凡间的皇帝登山拜访仙人,你师姐本想戏弄他,确致自己坠入情网。” “为师怕她滥用术法沾染太多因果,于是封住了她一身道行。本想着等那小皇帝寿终,你师姐便能断了念想。可没想到,十年前她的命灯突然熄灭,唉......” 燕赤霞一惊,不禁问道:“我师姐就是前朝纯元皇后?” “纯元,想来便是她了。你师姐名梓潼,道号纯元,不过梓潼这个名字她从来不用,一直自称纯元。赤霞,你可知凡间前朝是如何破灭的?就算她被我封了道行,但是除非她自杀,凡间也应该无人能杀她。” 燕赤霞简略的将自己所知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师傅听了连连摇头:“情之一字,最是害人。” 这时,天池下的光影突然光芒大盛,池水竟然都有些沸腾了! 白须仙人皱眉看向凌云拨月的灵韵,“有感应!你师姐还在人间!” “可是世人皆知纯元皇后的尸骨是与建文帝一同下葬的,怎么可能...” “你师姐走了鬼道。”白须仙人伸手一指将发着光芒的灵韵从池底勾出,“如此剧烈的呼唤,纯元应该是遇到麻烦了,就让为师助你一臂之力!” 白须仙人发出一道金光射入凌云拨月的灵韵之中,“神行万里!去!” 只见灵韵化作一道流星,转瞬消失在天际。 “赤霞,你去探查一下纯元的墓,看看她的尸骨是否仍在。如果没有,立刻找到纯元,不要让她被仇恨蒙蔽,作恶人间。” “是!师傅!” ...... 京城,崇贤皇后,也就是燕赤霞的师姐梓潼,正紧张的看着天空。 她随手一挥,房屋下开始弥漫出大雾开,让闻声而来的侍卫婢女们摸不清方向。 空中雷云翻滚,突然雷光闪耀,粗大的天雷瞬间劈下。 梓潼手持凌云拨月高高举起,硬接天雷。 天雷撞到凌云拨月上立刻炸开,化为万千细小的雷光,不断的钻入梓潼的身体。 梓潼身上的血肉立刻被雷光炸的爆开,浑身的皮肤普通爆米花一样一颗颗爆开,喷洒着血肉。 一道雷光未消散,第二道雷光瞬息而至。 这一道天雷更为粗壮霸道,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耀眼的雷光将梓潼淹没。 梓潼身上借来的血肉皮肤立刻烧焦崩飞,雷光闪耀结束后,只剩下一具衣着破烂,浑身焦黑的血色骷髅举着凌云拨月。 而凌云拨月也已经被天雷灼的通红,隐隐还有发黑的迹象。 被雷光洗礼后,梓潼法力不支,先前用于遮掩的大雾开始慢慢消散。 梓潼见状立刻甩开衣袖,从双袖中甩出两道黄色绸缎。 “黄泉追命!” 名为黄泉追命的绸缎迅速飞出,不断变长,将梓潼包裹的普通一个大灯笼一般。 “看来...我今日便要殒命于此了......” 而屋下此刻聚集的侍卫也终于看到了屋顶上的黄色大球。 “找到崇贤皇后了吗?” “没有,屋顶破了个洞。” “看,屋顶有一个黄色布球!” “那是什么?” 轰隆隆! 雷云再次翻涌,同时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金色流星从西方飞来,冲破皇宫上空的乌云落入布球中。 已经绝望的梓潼突然看到一道金光落进凌云拨月,凌云拨月爆发出青色的光芒,变的普通青玉一般,同时又有一道熟悉的金色暖流流入自己的体内。 “这是......师傅?!” 梓潼紧紧握住凌云拨月,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师傅......徒儿让你失望了......” 轰隆!天上的乌云翻滚,云层中隐隐有雷光闪耀。 梓潼知道,第三道天雷要来了! “世上这么多恶人不去杀,我们夫妇二人何错之有?!” 梓潼拖着浑身的骨架缓缓站起,高举凌云拨月,口中喃喃道。 “既然天道不公,我便当一个恶人又如何!我就要杀,把那些支持过米元清的县镇通通杀光,把朝中那些奸臣全部赐死,我要让米元清亲眼看着自己的王朝是如何覆灭的!” 咔嚓! 巨大的紫色天雷从天而降,击中高举凌云拨月的梓潼。 雷光经过凌云拨月,蔓延至梓潼全身。 梓潼的骨架不断冒着黑烟,同时蹦出裂纹。 终于,骨架经不住天雷的洗礼,先是腿骨崩裂断开,随后浑身骨架散架掉落。 但是,失去了骨架支撑的凌云拨月依然如同被梓潼托起。 天雷散去,一个透明的身影浮现,随后慢慢凝实。 面相显露,正是面色红润的梓潼! 她的身体凝实,同时幻化出出一套红色的衣裙,包裹她的黄泉追命也从底部开始染上红色,同时渐渐打开,如同一个绽放的火莲。 “师傅,我生前没有得道。死后却阴中超脱,虽然神像不明,但是从此鬼关无姓,三山无名,不入轮回。” “呵呵,这敕鬼灭妖的天雷,于鬼仙无用了。” 梓潼嘴角一笑,美艳至极。 同时火莲打开,在地面的众人顿时看呆了。 尤其是刚刚赶来的皇帝米元清,看着如同天仙下凡的崇贤皇后,身体一阵躁动。 第188章 从此,你就是人间的皇帝 天上乌云散去,一道道金色的阳光透过云缝照射下来,如同一个个金柱。 梓潼看着下方色迷迷盯着她的米元清,眼底闪过一丝憎恨。 随即脚下一点,穿过道道阳光,施施然的从屋顶落下。 米元清急不可耐的就要上前,旁边的侍卫伸手阻拦:“陛下小小!” “放肆!那是朕的皇后!” 米元清打开侍卫的手,快步走到梓潼身边。 “梓潼你……” 米元清刚刚开口,梓潼就对着他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一阵清香扑面而来,随之便是双眼迷离。 “陛下。”梓潼的话语在米元清耳边轻轻响起,“奴家本是天上的仙女,但是与陛下有三世姻缘,这才下凡与陛下结成秦晋之好。” “方才天生异象,乃是天帝训斥奴家。如今天帝网开一面,答应奴家在凡间了却这段姻缘,陛下,你可为奴家开心?” 米元清晕晕乎乎,眼里只剩下梓潼美艳的容貌,口中喃喃道:“开心,朕开心的紧呢。” 渐渐地,米元清恢复清明,看向梓潼的眼神更为火热。 “哈哈哈,朕的皇后乃天上仙女下凡,哈哈哈!摆驾回寝宫!” 在众侍卫错愕的眼神中,米元清带着梓潼快步前往寝宫。 刚一进门,米元清就搂住梓潼伸出了恶心的舌头。 一通乱亲之后,一边扯破梓潼的衣服,一边朝床上走去。 轻纱落下,被翻红浪。 然而在另一边的桌子旁,梓潼却脸色阴沉的坐着。 原来那米元清轻薄的哪里是梓潼,只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 梓潼抬手一挥,一旁的空地上出现黑色漩涡,一名黑骑带着鬼影从漩涡中跳出。 鬼影被黑骑重重摔在地上,黑骑便立刻掉头回道黑色漩涡中,消失不见。 “影子,床上那个人,去把他的内脏挖空,做成傀儡。” 黑漆漆的鬼影歪歪扭扭,听到梓潼的话立刻贴地飞到床上,钻到米元清的影子中。 正在对着被子奋战的米元清对此毫无察觉,两只影子手慢慢爬上他的后背。 其中一只手猛然插入米元清的皮肉,一颗跳动的心脏被黑影从伤口中扔出。 米元清身体一僵,瞪大了双眼,猛一转头看到了站在床旁边的微笑的梓潼。 不,应该说是纯元皇后。 满眼的不可置信,让米元清在绝望中失去了生命。 他的魂魄离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后背被一个影子手开了一个大口子,自己的内脏从伤口中被不断地挤出来落在一旁。 “不可能,不可能……” 米元清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么死了。 然而他目光扫到一旁,却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梓潼,他心爱的崇贤皇后。 可是,现在的崇贤皇后容貌已经变了,竟然和自己的侄媳,前朝的纯元皇后一模一样! “是你!是你害我!” 面对米元清的大吼大叫,梓潼面色冷峻,随手甩出红色的衣袖。 “黄泉追命!” 红色的绸缎飞出,将米元清包裹起来,梓潼抓住黄泉追命往后一扯。 一阵红光闪过,当绸缎收回时,米元清的躯体已经消失不见。 黄泉追命,既可以打散魂魄,也可以打开地狱的通道。 米元清只觉自己眼前一阵红光,而后灵魂急速下坠,滚烫的热浪迎面翻涌。 只见下方是一片火海,无数焦黑的躯体冒着火焰在哀嚎。 “不!不!” 米元清还未落地,便从眼睛肿喷出火来,随即是全身被火焰覆盖。 在痛苦和哀鸣中,沦为火海地狱中,游荡的孤魂。 …… 米元清的躯壳被掏空后,鬼影回到影子中,当鬼影移动时,躯壳也一同移动,如同一个傀儡。 傀儡皇帝从床上走下,对着梓潼跪下。 “纯元大圣鬼王,请吩咐。” 梓潼看着浑身是血的傀儡,开口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人间的皇帝。” …… 常山县内,斋图感受到法力被抽出,同时天空中仍是风和日丽。 “这鬼王到底藏在哪?” 斋图抱着剑又看了一会天空,掐算了一下天雷大概持续的时间。 随后又用燕赤霞的铜钱占卜法去占卜所谓纯元大圣鬼王的方位。 “天乙追摄,指点迷踪!” 铜钱被弹起,然后笔直落下。 “解决了?” 没有给出方位,就证明没有目标。 斋图便认为鬼王应该是被天雷击毙了,但他不知道,这个铜钱占卜法,是不能占卜仙人的。 反正只是顺手而为,斋图也没多想,便转身将手里的太平剑递给东方老赢,问道: “老赢,你看看这把剑。” 东方老赢接过太平剑,拔出后十分惊讶。 “这是……” 古朴的造型,简略的花纹,和天星剑竟然相差无几。 斋图说道:“此乃前朝皇帝佩剑,由铸剑大师东方阳平用天外陨铁打造。不知可是家父?” 东方老赢摸着剑,眼神露出一丝疑惑地说道:“不,家父姓名东方星河,不是东方阳平。” 沈香玉在一旁说道:“或许是你父亲隐姓埋名了呢?我曾在江湖志里看到过东方阳平的事迹,他正是在二十年前隐退江湖的。” 东方老赢皱眉回道:“家父一介武夫,虽会铸剑,可是远远称不上是大师啊。” 斋图伸手将太平剑从东方老赢手中取回,然后指了指他的天星剑说道:“这两柄剑,绝对出自同一人之手。不是你父亲,就是另有其人。而且此剑与前朝皇帝有关,背后一定有故事。” “先生的意思是?” “找你父亲聊聊?” 东方老赢挠了挠头,回道:“既然先生想去,也无不可。只是我家比较远,而且家父不喜欢外来的客人。” “远?你家在哪?” “西域,天山脚下。” “……” 斋图吃惊地看着东方老赢,一点都没看出来这个玉树临风的家伙是个新疆人。 不对,如果他爹是东方阳平的话,那他应该也是中原人,只是从小在西域长大罢了。 “挺好,我还没去过西域呢。那咱们就去西域玩一趟?” 沈香玉和胡初九还有陈合都开心的回道:“好啊!” 这三个家伙也是没去过西域,对此相当有兴趣。 斋图点了点头,然后将玉衡从怀里拿了出来。 “此去甚远,还是有点担心小妙思啊。临走前,就送她这个东西护身吧。” 第189章 既然请死,就别治了 斋图手持玉衡,调动法力念咒道: “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 天罗维网,地阎摩罗;慧剑出鞘,斩妖诛精;一切灾难化为尘。敕令玉衡守护陈妙思之人身安全,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去!” 玉衡发出一阵白光,不停的抽着斋图的法力。 这次施法不是短效法术,斋图要求守护陈妙思的安全,没有明确的时限,所以玉衡在不断地抽取法力,知道斋图的法力快抽干时,斋图才主动停下法力的输出。 玉衡嗖的一下化作一道流光飞入空中。 斋图大喘着气,看着远飞的玉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若非得到了圣人发簪,他也没这个实力这么作。 被抽光的法力,依照现在的补充速度,约莫七天就能恢复。 “行了,走吧。” 斋图拍了拍手,对众人说道。 东方老赢提了提手里的天星剑问道:“怎么走?” “去搞辆马车,我要缓几天……” …… 第二日,京城早朝。 一众大臣一上来就发现了朝堂有些不同。 此时不光皇帝坐在正中央,龙椅后面竟然多了一道帘子,帘子后面隐约也坐着一个人。 陛下不说,各位朝臣也不敢多问。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随着太监的高声宣读,御史大夫又是第一个出列。 “臣,有本!” 米元清有些僵硬的开口说道:“讲。” 御史大夫微不可查的抬头瞟了一眼陛下,感觉今日陛下有些反常。 “昨日后宫旱地惊雷,此乃上天二次示警。老臣斗胆恳请陛下废除崇贤皇后之封号!立后之事从长计议!” 米元清面无表情的回道:“崇贤皇后乃天女下凡,先后两次天雷只是天帝要责罚于她。不过朕与崇贤的爱情感动上天,天帝昨日已收回责罚,所以爱卿担忧之事,只是子虚乌有,退下吧。” 御史大夫手举奏本,默默地退了回去。 刑部尚书随即出列参奏:“臣有本!” “十三省全力捉拿妖人,如此大规模的抓捕已经引起了百姓的恐慌。冀州府又出现关于‘怪虫’的谣言,谣言称怪虫能咬人致命。许多地方都张贴了匿名人所画的怪虫图像。民间现在许多住家都在张贴防范妖术的符咒,近日京城百姓中还有人传阅有预言饥荒、瘟疫和鬼怪横行的画册,属下已经下令全力抓捕散播谣言之人。” “臣怀疑有乱党趁机扰乱视听,还请陛下明察。” 这次米元清没有说话,崇贤皇后的声音却从他身后的帘子中传出。 “门上贴符乃愚民所为,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散播流言者多为市井小民,无需上紧严缉。” 朝臣这才知道,原来垂帘之人竟然是崇贤皇后! 已经变成傀儡的米元清接着附和道:“崇贤皇后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退下吧。” 不过原先安静朝堂此刻已经渐渐变得嘈杂。 礼部尚书直接出列上书道:“陛下!古语有云‘牝(pin)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毋使妇人与国事’!历朝历代,妇人都不可干政!陛下此举,有违礼法,愧对先祖,愧对天下啊!” 米元清没有感情的说道:“崇贤皇后乃天女下凡,岂可与凡夫俗子相提并论。从今天起,皇后懿旨等同于圣旨,朕要与崇贤皇后共治天下!”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 朝臣哗啦啦跪倒一片。 “朕意已决!退朝!” 礼部尚书浑身颤抖,悲呼道:“陛下不纳老臣忠言,乃欲自就死地耶!” 当即抢地叩首,鲜血直流! 可是皇帝看也不看他一眼,同崇贤皇后一同退朝而去。 礼部尚书连撞数下,血流满地,很快便仆倒在地。 一旁的御史大夫连忙将其扶住。 “快!快请太医!” 兔死狐悲,朝臣顿时乱作一团。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太医来为礼部尚书救治。 很快有太监跑了回来,对众大臣说道:“陛下有命,既然礼部尚书请死,就随他去吧,不必医治……” 在场的朝臣听到小太监的话,感到一股寒气从脊骨升起…… 稷朝,要变天了。 …… 另一边,陈妙思嘴上顶着毛笔,正趴在桌子上看欧阳忠布置的功课。 旁边放了一堆什么治国精要,孙子兵法,排兵布阵之类的书,看样子欧阳忠是真的打算让陈妙思继承大统。 沙场上,山寨里的兵士正在操练,欧阳忠巡视一番,暗自点了点头。 这些年,虽然他在狱中,但是同僚们已经按照布局在全国各地都设置了据点。 “看!那是什么?!” “嚯!有东西飞过来了!” 操场上的兵士突然有人大叫,引得众人抬头望向天空。 一道流光从云中划过,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朝着山寨这边飞来。 欧阳忠看着流光,突然想起之前斋图在狱中所用的飞剑。 这道流光极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穿破欧阳忠书房的屋顶,飞了进去。 “商阳公主!” 欧阳忠大惊,急忙跑到书房里。 却看到坐在凳子上灰头土脸的陈妙思,正在不停的咳嗽,挥手驱散从屋顶掉落的尘土。 而她面前的桌子上,躺着一把一尘不染,晶莹的小玉剑。 “这是……一得先生的玉剑?” 作为曾经的狱友,欧阳忠亲眼见过斋图使用过这把玉剑,凌空而行,威力非凡。 带着疑惑,欧阳忠准备伸手去拿玉衡。 玉衡突然飞起,剑尖对着欧阳忠。 仿佛欧阳忠只要在进一步,玉衡就要直接刺过来。 欧阳忠当即停下,往后退了几步。 而玉衡又重新落下躺在陈妙思身前。 此时陈妙思驱散了灰尘,也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晶莹的玉衡。 “这是什么?” 陈妙思看到如此美丽的玉衡,当即伸手去拿。 欧阳忠大惊道:“公主不可!” 却见陈妙思安然无恙的拿起玉衡把玩,欧阳忠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怎么了,欧阳伯伯?这不是你送我的吗?” 欧阳忠擦了擦额头的汗回道:“这是一得先生的玉剑,应该是赠予你的……” 第190章 我像不像人 陈妙思拿起玉衡仔细观摩,见小剑晶莹无暇,甚是喜爱。 欧阳忠唤来仆从,想带陈妙思去将身上的灰尘洗净。 岂料仆人刚靠近,那玉衡竟然凌空飞起,剑尖指向想要靠近陈妙思的仆人。 “别动,退回来!” 欧阳忠将仆人唤回,玉衡便自动回到陈妙思的手中。 “先生赠剑,原来是为了保护商阳公主的安全啊。” 不过,方式好像有点粗暴…… 如今只能跟陈妙思保持距离,洗漱这种事情,只能让她自己动手了。 这件事情对于欧阳忠来说,只能算是小插曲,因为他们所谋的乃是复国大事。 不久,十三省的情报机构就陆续送来消息。 欧阳忠立刻翻阅卷宗,看完后口中喃喃道:“各地已经将水搅浑了,正是举事的大号时机。” “先生这时送玉衡给公主,莫不是已经算到了?” …… 另一边,斋图等人坐着马车来到了一条大江旁边。 东方老赢停下马车,对车内说道:“先生,前方是常州江,我们需要坐船过去!” 斋图撩开车帘跳下马车,沈香玉和胡初九抱着陈合也跳了下来。 只见江面甚宽,有四五个龙舟居其上。 这些龙舟都非常巨大,许多都有两层楼这么高,是不是还从江面传来笙歌,想来应该是龙舟里面的。 几人沿着岸边找到了一个船家,船家是一个老翁,听到斋图等人要借船,也没要船费,就爽快的答应了。 五人泛舟江上,斋图和老翁搭起话来。 “老伯,我见你孤身一人,以何谋生啊?” “老头子我无儿无女,在河边讨点吃的,了此残生罢了。” “我观这江边也没有其他船家,为何老伯不收点摆渡酬劳?” 老翁笑呵呵道:“举手之劳,何须酬劳。” 说着话,舟已行至江中,与一龙舟相近。 只听龙舟上笙歌如沸,众人抬头看去,见围栏边有大腹商人,搂着三个美妓饮酒,怀里还有一个**,动作十分萎缩。 斋图摇了摇头,捂住旁边陈合的眼睛:“小孩子别看。老伯,我们离他们远一些。” 老翁解开缆绳改变风帆的方向,口中叹息道:“孽极!孽极!” 斋图见老翁叹气,不禁问道:“老翁为何叹气?” 老翁这才说到:“此三妓,乃三姊妹也。其父在时,是武进县的大官,十分豪奢。每年夏日,便乘舟至江上纳凉,招妓于酒舟中。穿着罗衫的美妓至舟中,便被命令退去衣物,遍体雪肤。望之了了如无衣者然。不图至今日,其三女子竟落得如此下场,岂非孽极?” 斋图听完,眨了一下眼睛露出绿瞳看了一眼老伯,然后略有深意的说道:“老翁批其孽极,此大腹商贾亦可危矣。” 老翁笑呵呵回道:“老头子也就随口说说,哪里算得上批语。” 斋图随意的笑了笑,没有太多言语。 小舟摇摇晃晃,很快到了对岸。 斋图五人相继下船,老翁便要作别返航。 “老伯,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斋图喊住了老翁,老翁动作一滞,神情肃然的看向斋图。 “小哥知道我想问什么?” “老伯心地善良,我愿助你。” 两人的对话让东方老赢等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老翁此刻神情有些激动,当即整理了一下仪容。 老翁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向斋图。 “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东方老赢还有沈香玉等人惊讶的看向老翁,几人都没有看出来这老翁竟然不是人。 东方老赢也听燕赤霞讲过妖怪讨封的事情。如果一个妖怪修行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去找人讨口封。不过万一被那人否定,则会毁了道行。 老翁紧张的看着斋图,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待斋图说出那个“像”字。 斋图看着老翁,开口说道。 “我看你不像人......” 众人不敢置信的看向斋图,老翁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却听到斋图接着又说道。 “我看你像神仙。” 突然四周刮起了一阵清风,向老翁身上卷去,刮的他身上衣服哗哗作响。 清风将他缓缓托起,他的妖力和功德不断的转变为神力,一阵阵神光在他身上浮现。 老翁感受着身上的变化,感激的向斋图作揖道:“多谢前辈!” 口头封人,一个有福德的人就可以。 口头封神,非大能者不可。 老翁此刻哪能不知道自己是走了大运。 斋图微笑的看着老翁说道:“我观你功德深厚,又熟知当地的人情故事,想来在此摆渡应当很久了吧。” 老翁回道:“已经三百余年了。” 斋图保持微笑道:“老翁当得此报。” 老翁身上的神光越来越盛,他身后的江水忽然澎湃翻涌,朝着他身上裹去,带着他退回江水之中。 同时老翁的声音传来:“多谢前辈,助在下成为常山江河神......” 声音渐渐远去,江水恢复平静。 沈香玉感叹的问道:“先生竟有封神之能!” 斋图平缓的说道:“非我有封神之能,而是他已功德圆满,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东方老赢接着问道:“那他是什么精怪,我们都没看出来。” “他?他是一个鸡精。” “鸡?”胡初九听到鸡,立刻来了精神,“可是鸡不是都怕水吗?他还在河边摆渡。” “怕而不惧,能克服恐惧去帮助他人,坚持三百余年,此向道之心何其坚韧。” 斋图感慨道,然后又无奈的看了眼胡初九。 “而有人却空混百年岁月,如今连个幻术都用不出来。” 胡初九避开斋图的目光,默默的挪着身子躲到了陈合的身后。 斋图看着胡初九掩耳盗铃的样子,有点想笑。然后又问道:“旺财,你知道鸡为什么怕水吗?” 胡初九愣愣的回道:“鸡为什么怕水?这哪有为什么,鸡天生就怕水啊。” 斋图笑呵呵的回道:“错了,是因为机不可失。” “???”胡初九一头问号。 东方老赢也有点没听懂,转头问向沈香玉:“为什么是机不可失?” 沈香玉捂嘴偷笑:“就是鸡不可湿咯~~~” 第191章 所谓盛世 深夜,梓潼一人在京城郊外的皇家陵园中。 在米元清叛乱攻入京师,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建文帝死后给了一个还算体面的葬礼。 梓潼进入墓室,找到了主墓中的两个棺材。 这是她跟米承允尸骨存放的地方。 梓潼缓缓的抚摸着一旁的石棺,眼中饱含深情。 “承允,你到底在哪……为何地府人间都找不见你的灵魂。” “你知道吗?我把你叔叔杀了。而且我们的女儿还活着呢,你的心腹正要举事复国。我呀,就让百姓更恨现在的朝廷,现在的朝堂越烂,百姓才能想起你的好。” 梓潼推开旁边的石棺,将自己原身那副在天雷中崩裂的尸骨放了进去。 “如今我已经成了鬼仙,不需要借尸还魂了。” “也只有我的尸骨能陪着你……” “承允……” “你在哪……” …… 斋图等人过了常州江,又搞了一辆马车继续北上。 走着走着,渐渐发现路上越发的荒凉。 越往北,情状越惨。 官道边,时不时的可以看到饥民沿路乞讨。 斋图撩开车帘,看到饥民一个个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江北这边有旱灾?” 斋图开口问向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一边驾车一边回道:“先生明鉴,我闯荡江湖多年,江北这两年的确多有旱情,常有百姓逃荒。” 沈香玉久居江南,从没见过饥荒,不禁问道:“先生怎知江北有旱情?” “江北地域广阔,以农耕为主,人口集中。若非旱情,不可能有这么多饥民,而一旦发生旱情,往往伴随蝗灾,常导致颗粒无收。而南方即便粮食不足,也可靠渔猎补充。” “原来如此……” 马车继续前行,东方老赢突然看到前方小林中似乎有人在争执,耳朵微微一动,似乎还能听到女子的呼救声。 “先生,我去救人!” 东方老赢当即停下马车,拔剑飞起,几个起落便跳进了树林里。 原来树林中是一伙流民正在抢夺一个中年妇人的包裹,不但如此,其中还有人挟住妇人欲行猥琐之事。 “大胆狂徒!” 东方老赢飞身落下,一剑斩断了猥琐之徒的手臂,同时踹开了抢夺之人。 这些流民哪里是东方老赢得对手,吓得立即逃窜。 不过那被斩手之人在地上哀嚎,无人相救,怕是活不长了。 东方老赢抓起行礼递给妇人道:“大娘莫怕,贼人已经走了。” 妇人当即跪谢,东方老赢将其搀起问道:“大娘怎么一个人赶路,可还有家人?” 妇人一脸悲伤的摇了摇头,不做言语,也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 “大娘,你跟我来吧。” 东方老赢不可能救完人就把她丢在这,不然等待她的将会使流民的疯狂报复。 妇人随东方老赢来到了马车旁边,东方老赢恭敬的对马车内说道:“先生,学生在树林中救了一个单身老妪,似乎并无家人,还请先生定夺。” 斋图聊开车帘,看到了在斋图身边站着的妇人。 这妇人衣着干净,站姿举止不似农妇,斋图便问道:“大娘你要去哪?可是有亲戚投奔?” 在说话时,斋图稍微调动了一下法力,在圣人发簪的加持下,旁人看到斋图就会自然的觉得他品德十分高尚。 妇人见到斋图,立刻放下了戒心,伤心的说道:“老妪已无亲人,不知作何归处。” “既然没有归处,大娘便上车跟我们一同走吧。此地荒凉,难保再有恶徒。” 妇人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 斋图让胡初九拿出干粮和水递给妇人,妇人接过,小口的吃了起来,吞咽无声,举止有度。 等到妇人吃好,斋图开口问道:“我观大娘你似乎出身不浅,能否跟小子说说你的故事?” 妇人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都是以前的事了,说来话长……” 原来,妇人姓丹,名舒兰,出身商人之家。 然家道中落,父母亡于匪徒之手。 舒兰及笄之年时,被许配给当地的大孝子殷怀乡。 殷怀乡为人勤劳善良,对舒兰极好。殷怀乡教舒兰侍奉母亲,舒兰亦婉婉听从,颇得婆婆欢心。 无何,岁大荒,无所得食。 一日,殷怀乡悲痛的对舒兰说道:“如此下去,我们就要一起死了。不如我将你再嫁出去,得了银钱可以养活我的母亲和几个弟弟。你也得了一条生路,一举而两利也!” 舒兰听后,悲痛万分,不愿意改嫁。 可殷怀乡劝道:“这是我的意思,不是你负我。而且我的母亲得以存活,便是你给我的报答!” 舒兰见殷怀乡已经打定主意,自己若是不愿,就算是一同死了,也会被丈夫怨恨。 如此,殷怀乡鬻妻养母,舒兰因贫故被弃。 舒兰被一户姓黄的商人家买走,嫁给了黄家的儿子黄修平。 然而此子不能自立,挥霍无度。 其父死后,数年便将家产败进,再遇饥荒已至于无法存活。 舒兰对黄修平说道:“如此下去,我们就要一起死了,与你没有任何益处。妾有一策,可保两全,君意如何?” 黄修平仿佛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急忙说道:“只要不羞于门楣,任卿所为。” 舒兰回道:“妾有一姑母,有儿子和儿媳妇,早年便守了寡,想要得一人为伴侣。姑母买婢女都可随意花数十金,君若肯休掉妾身,娶她为妻,余生无忧矣。” 黄修平听后十分心动,便让舒兰去跟所谓的姑母商量。 舒兰出门一趟后回来告诉黄修平:“姑母觉得此举离人夫妇,有伤天和,执意不肯。妾力劝之,姑母才答应。不过需要郎亲笔写一纸休书为券,以免日后违言。姑母事后会给五十金当润笔费。” 黄修平听后大喜,立刻写好休书递与丹舒兰。 丹舒兰拿到休书后偷偷将收拾好的行礼带走,便再也没有回去。 在外漫无目的的流落,直到遇到了斋图。 斋图听完叹了口气:“我在南方常听闻百姓歌颂盛世,原来所谓盛世不是穷苦百姓的盛世。大娘,你就不曾想过去找殷怀乡吗?虽然他以贫故弃你,但也是为了尽孝。若是他还在,应该愿意与你重修旧好。” 丹舒兰叹气道:“当年大荒尚且可以将我卖了养活母亲,今日又是荒年,又哪里愿意养活我呢?” 斋图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币,说道:“所以我更想知道这个孝子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还活着,又会做什么选择呢?” 铜币被弹起,响起清脆的声音。 “天乙追摄,指点迷踪……” 随着咒语的念出,铜币偏移了方向。 “老赢,往东北方走!” 第192章 地宫走一趟 斋图的马车继续前行,路上已经越来越荒凉。 先前经过几个村镇还有人家,再往北,已经开始出现荒村了。 丹舒兰时不时的撩开车帘往外看去,又过了两个村子,她开口道:“前面就是殷郎住的地方了。” 等马车进了村子,斋图让丹舒兰留在车里,自己背着行囊一人往村内走去。 依靠铜币的占卜,斋图走到了村子的后山。 一路上,山坡旁布满了孤坟。 斋图穿越乱葬岗,翻过一个山坡,看到下方坟地旁有一个草庐。 再扔一次铜币,铜币指向的正是这里。 斋图走近草庐,正看到一个抱着柴禾出来的中年男人。 男人衣着破烂,面容枯槁,见到斋图也是一愣。 斋图开口问道:“你可是殷怀乡?” “正是在下,你是?” 殷怀乡放下手中的柴禾,疑惑地看着斋图。 斋图便编了一个谎话说道:“我是路过的旅人,受一位名为舒兰的女子委托,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 “舒兰?”殷怀乡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即眼神中带着愧疚的问道,“她……她现在过的如何?” “不好。”斋图摇了摇头。 殷怀乡面色复杂,随后又叹了口气:“再不好,好歹还能活着……” 斋图又问道:“旁边坟里藏的是谁?” 殷怀乡喃喃道:“吾母及吾弟也。” “那旁边的空坟呢?” “那是我为自己准备的……” 斋图再问:“我一路走来,见年轻力壮者皆奔走逃亡,你为何不离开这里。等逃过了这岁月,等生活稳定,又可续娶,何以在此结庐等死?。” 殷怀乡摇了摇头,眼里泛着泪水回道:“吾妇归我无失德,且得母欢心,昔以贫故弃之,如复娶是负吾贤妇也。吾母弟既死,生也无趣,独庐于墓侧以终矣……” 斋图也摇头道:“吾也闻尔鬻妻养母之事,但岁饥乏食,非如水火盗贼之变起猝然者也,委曲图全,岂遂乏术,而计必出此乎?” 殷怀乡听到斋图的话,顿时落泪哽咽道:“吾愚也!” 斋图看着痛哭落泪的殷怀乡,叹了口气,扫了一眼旁边的墓碑,转身便离开了。 等回到马车,便将殷怀乡的事情告诉了丹舒兰。 “殷怀乡对于鬻妻之事痛苦万分,不愿续娶,宁愿在其母坟旁结庐等死。不过大荒之年,他自身难保,你若去了,也不过一同死尔。” “愿与殷郎同死,得一归宿尔。” 丹舒兰当即就要下车去找殷怀乡。 斋图让东方老赢将干粮还有一些银钱赠予丹舒兰:“这些你拿着,能否寻得生路,便看天意吧。” 丹舒兰起初拒不愿接受,却是被斋图强硬的塞给了她。 丹舒兰连连道谢,这才去寻殷怀乡。 胡初九却嘟囔道:“这一路都买不到吃的,先生把吃的都给了她,我们怎么办?” 斋图啪叽一下给了胡初九一个脑瓜蹦,“上车,我带你们飞!” 经过了五六日的时间,斋图先前用空的法力已经补充了回来,现在可以直接起飞赶路。 斋图进了马车后,胡初九、沈绛雪、陈合还有东方老赢相继也上了车。 斋图当即调动法力念咒御车。 “华盖静覆,我形不式。我气浩然,悠然寰域。” 整个马车被一股力量托起,在马儿的惊叫声中腾空而起。 丹舒兰再往后山的路上时就看到斋图的马车从空中飞去,当即惊掉了下巴。 她这才知道,自己是遇到了仙人! …… 深夜,京城皇陵。 一道人影踏剑从空中飞下,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正是燕赤霞。 “相传纯元皇后是和建文帝合葬一处,尸骨应该就在建文帝的墓里。” 燕赤霞轻手轻脚的找寻建文帝的墓门所在。 这时有巡逻的卫兵从旁边经过,燕赤霞转身躲在一个石碑后面。 只听见卫兵在聊天说道:“你听说了吗?前几日有人听到墓里有女人哭。” “是哪个墓……” “还能是哪个,就是上吊和被烧死的那位。” “嘶,又是那儿啊……我早就听说那里邪门。我听说前一段时间,有一个护陵兵说是看到有一具骷髅在墓地里游荡,把他吓得屎尿齐流,这事儿好多人都知道。” “嘘,别说了……怪渗人的。” “等等,咱就别往前走了把,前面好像就是那儿……” “那就……不走了?” “咱俩就当去过了吧……” “去过了,去过了,就回去吧……” “回去,回去……” 这两个士兵在原地踱了一会步,逃命似的,赶紧往回走,生怕背后冒出什么东西出来。 燕赤霞等二人离去,立刻朝着刚刚他们说的地方跑去。 借着月光,燕赤霞很快找到了建文帝的墓。 相比于历代皇帝的墓,建文帝的墓明显有些寒碜。 “就是这里了,地宫应该就在下面。天地威神,风火雷电霝,遁地!” 只听咚的一声,燕赤霞便陷入地面,只留下一块松软的沙土。 地宫外的甬道旁炸出一个坑洞,浑身是土的燕赤霞滚落而出。 燕赤霞拍了拍身上的土,在指间用法力凝聚了一束灵火提供照明。 他来到地宫大门前,观察了一下石门。 “果然是拐打钥匙,幸好先前问了石匠,不然还真是一头雾水。” 所谓拐打钥匙,就是将条石放在墓门内,地宫完工后,工匠站在外面,先把一扇墓门关上,然后在一个锁孔里拨弄条石,让条石倾斜下来,卡在两扇门之间,像钥匙一样把墓门封锁住。 这样墓门就会被封死,无法再打开。 燕赤霞直接施法,让滑下来的石条重新被法力推了回去。 墓门被推开,燕赤霞进入地宫直奔墓室。 建文帝的地宫很简陋,没有太多花哨的东西,墓室十分好找。 等燕赤霞到了墓室,立刻推开纯元皇后的棺椁。 天子棺椁七重,皇后五重,即三棺两棺。 一层层打开,燕赤霞看到里面放着一堆崩裂的骨头。 “师傅说,如果尸骨不再,就要立刻去找师姐。但是现在尸骨还在,也就是说师姐没有借尸还魂。” “师傅感受到凌云拨月,才认为师姐还在人世……” “也许是师傅多虑了吧。” 第193章 路遇尸变 斋图的马车在天上飞了大半日,天色渐暗,于是在一城外落下。 在天上看时,城外有一处大宅,斋图打算试着在那借住一晚。 落地后,东方老赢安抚好马匹,便驾车往那个宅子赶去。 天色已黑,远处已经能看到门口挂着的两个灯笼。 还没到宅子呢,就听到敲锣的声音,有妇人高喊:“入夜咯,天亮既归!” 斋图在马车内听到声音,眼皮一跳,“怎么会是义庄……” 陈合奇怪的问道:“先生怎么知道是义庄?” “那妇人喊话是给死人听的,让他们别走太远,天亮就回来。不是义庄,还能是什么。” “哦……”陈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悄声问向旁边的胡初九,“胡姐姐,义庄到底是什么呀?” 胡初九回道:“就是放尸体的地方呀。” 沈香玉在一旁嘀咕道:“今晚,不会是要住着吧……” ……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义庄门口,东方老赢敲开了房门,开门的是一个老伯。 “你们是?” “我们是路过的,想要借宿一宿。” “我们这儿是义庄,可没有多余的客房。你们要是不介意,就在大堂将就一晚。” 老伯端着烛台,背身就往里面走。 东方老赢和斋图等人便跟了进去,陈合害怕的抓着胡初九的衣摆。 穿过天井,众人随老伯进了大堂。 只见大堂两侧堆满了棺材,其中一个棺材上摆了个灵位,两侧还摆了童男童女两个纸人。 大堂里的老妇人正点了三炷香,准备给灵位上香。 见到老伯领着五个人进来,便出声问道:“老头子,这几位是干嘛的?” 老伯随口回道:“过路借宿的,我让他们在大堂对付一宿。” “哦。”老妇人点了点头,端着香准备插到灵位前。 谁知棺材前的灵位突然滑了下来,啪嗒一下砸在地上。 老妇人一惊,吓得把手里的三柱香扔在地上,跑过来抓住老伯,“老头子,有鬼啊!” 老伯一脸不屑的说道:“什么鬼啊,就是风吹的。” 说着,就上前把灵位重新拾起放了上去。 老妇人还在旁边嘀咕着:“刚才哪来的风啊,算算日子,今儿就是陈夫人的头七。听说头七灵位触地,那就是冤魂不散啊……” 老伯拍了怕老妇人的手说道:“都守了几十年的义庄,你还信这个。这么些年你见过鬼啊,整天神神叨叨的,这世上哪来的鬼啊。” 老伯话音刚落,撑着棺材的两个前腿突然断裂。 整副棺材的前段砸到了地上,惊得这对夫妇还有沈香玉大声地尖叫一下。 不过老伯很快就回复了理智道:“没事没事,就是棺材腿断了。” 老伯刚想上前查看,谁知高抬的棺材后端也突然砸了下来,整个棺材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棺材板都震开了一条缝。 这下几人都屏住了呼吸,老伯伸头往棺材缝看去。 只听里面嘎嘎吱吱作响,一只长着尖爪的惨白手指伸了出来! “啊!” 义庄的这对夫妇惊叫连连,慌不择路的夺门而出。 沈香玉和陈合紧紧抓住胡初九,胡初九躲在斋图身后。 斋图和东方老赢眯着眼睛看向那副棺材。 “尸变?”东方老赢开口问道。 斋图点了点头:“不错,老赢,先困住它!” 那尸爪此刻已经从棺材缝里挤出,抓住棺材板准备往旁边推。 东方老赢立刻冲到棺材旁,一脚将尸爪踢进棺材,然后一个凌空翻身将棺材板重新合上,自己则在棺材板上稳稳站住。 只听棺材内立刻传来咚咚作响的声音,震得棺材板微微颤动,但是奈何东方老赢站在上面死死的压住,里面的东西就是推不开。 斋图又对身后的沈香玉还有胡初九吩咐道:“去四周找找有没有桃木或者枣核。” 沈香玉当即往门外跑去:“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桃树!” 胡初九抱着陈合愣愣道:“那,那我去找枣核?” 斋图点头道:“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枣,老年人家里应该不缺这东西。” 胡初九立刻抱着陈合往左边的门走,刚走两步就被怀里的陈合叫住。 “胡姐姐,走错了,厨房应该东南方,在另一边。” “噢噢噢。”胡初九连忙调转方向,“小陈合,你怎么知道的呀。” “先生教的,东与东南,五行为木,厨房五行为火,木生火,相生为吉。所以肯定在那边。” 两人的对话,斋图听在耳中,不禁转头看了一下机灵的陈合,陈合看到先生看他,立刻缩了下脑袋。 仿佛在先生面前卖弄,是十分丢脸的事情。 斋图则露出微笑,向陈合点了点头。 陈合见先生点头,也笑了笑。 胡初九跑去厨房后,东方老赢脚下的棺材又闹出了更大的动静。 砰通一声,十只爪子刺穿了棺材板,东方老赢当即跳开落地,晚一秒就会被尸爪穿破脚掌。 棺材板被高高举起,只见尸爪猛一用力,将棺材板从中间撕开,崩裂出许多碎屑。 棺材里的尸体直直的挺身站了起来,斋图和东方老赢这才知道棺材里是一具女尸。 这女尸穿着红色的寿衣,修眉纤趾,仪容华贵。却是有着一双蓝色眼睛,和尖锐的獠牙。 斋图拔出太平剑说到:“才刚刚尸变,老赢,斩她手脚!” 说罢,斋图直接御剑朝着僵尸的腿砍去。 “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僵尸刚刚跳起要朝东方老赢袭去,太平剑飞出,当即卸掉了僵尸的大腿。 另一边,东方老赢也直接御剑去砍僵尸的胳膊。 一来一回,僵尸手脚掉落,变成了一个人彘躺在地上蠕动。 同时地上的手脚仍在不断的蠕动,两只手更是靠着手指快速的爬走。 这时,胡初九抱着陈合,提着一大包枣子跑了过来。 “先生,找到了,有枣子!” 兴奋的胡初九正要邀功,突然觉得脚跟一凉,怀里的陈合大叫道“胡姐姐你脚上有个手!” 胡初九低头一看,一个长着尖爪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脚踝! “啊!” 嘭的一声,一阵烟雾飘散,陈合一屁股掉在地上,胡初九已经变成了小狐狸钻到了房梁上…… 尸爪突然失去了目标,立刻朝着陈合抓去。 第194章 治尸问冤 “小心!” 斋图立刻控制着飞剑去驰援。 可是尸爪近在咫尺,哪来来得及! 却见陈合嘴里蠕动,突的一声吐出一个枣核砸向爬来的尸爪。 枣核接触到尸爪,啪的一声炸开,爆出一团黑气,尸爪手背上被炸出一块焦黑,动作迟缓了以下。 就这一下的迟缓,飞剑已经飞来,噌的一声将尸爪钉在地上。 斋图跑过去将陈合抱起,抓起胡初九刚刚带出来的一包大枣。 “老赢,护住小陈合!” 东方老赢闻声立刻来到斋图身边,接过陈合。 斋图从袋子里拿出七个大枣,用手快速将枣核抠出来,再拔起天平剑,将尸爪的手指砍断。 然后持剑走到被砍掉四肢的僵尸旁边,“忘了我不认识穴位了……” 斋图又喊道:“老赢,过来一下。” 东方老赢抱着陈合走了过来,房梁上的小狐狸颤抖着看着下方。 斋图指着僵尸的脊椎处说道,“用剑在大椎、身柱、灵台、至阳、脊中、命门、腰阳关七处穴位上开个口子。” “好的先生。” 东方老赢单手拿剑,迅速的在僵尸脊背上刺了七个口子。 斋图拿着枣核立刻往尸脊的血洞中塞去,每塞一个,就用剑柄后端用力敲下。 枣核接触到僵尸血肉,立刻冒出阵阵黑烟。 等七个枣核全部钉入穴位中,这个女僵尸便不再动弹了。 “行了,搞定。” 斋图将剑收回剑鞘,拍了拍手。 沈香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先生,外面没有桃树!” 说着话,沈香玉已经跑了进来,只看到那个僵尸已经被砍成了人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斋图笑呵呵道:“没事了。” 然后指着房梁上的胡初九责备道:“旺财,你给我下来,还没有小陈合有出息。我让你照顾好陈合,你就这样照顾的?” 已经变成小狐狸的胡初九,沿着房梁挪到柱子旁,顺着柱子爬了下来。 一落地就变成人样,怂拉着脑袋道歉道:“先生,对不起……” 斋图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胡初九道:“你不能这么咸鱼了,赶紧把修为给我捡回来。不然你就回你的狐狸窝去,咱俩恩怨两清。” “知道了……”胡初九撇着嘴低声回道。 这时,东方老赢尴尬的看了一眼胡初九,他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已经把荣县城西狐狸窝给端了的事情说出来。 算了……等先生问起再说吧。 东方老赢打定了主意,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斋图这才走到棺材前,将灵位捡了起来。 只见灵位上写着:“先室董氏閨名友蕊之牌位” “那位老婆婆说的没错,头七灵位触地,这位应该是有冤情,不然也不会含着一口怨气化为僵尸。这灵位是他丈夫立的,他应该知道一些内情。” 沈香玉疑惑地问道:“若是含冤而死,为什么不化为厉鬼去索命呢?” 斋图摇了摇头道:“哪有这么容易,都是厉鬼索命那还要衙门做什么。很多冤死之人的魂魄直接就被地府勾走了,根本没有机会报仇。这种能化为僵尸的少之又少。”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去调查一下嘛?” 斋图摇了摇头道:“把尸首收敛一下放回棺材吧,明天天明烧了。至于冤情,让她自己解决。” 说完,斋图捡起地上的香,在香炉里点燃,横放在手掌中。 “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刚山,灵宝无量光,洞照炎池烦。敕令董友蕊之魂归来此处,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落下,从门外刮来一阵阴风。 一个无常鬼抓着捆着董友蕊的锁链被硬生生的拽了进来,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站稳。 看着举着香的斋图,无常鬼恭敬的问道:“是哪位仙长召唤?” “我是斋图,想问问这位董氏有什么冤情,竟然惹的自己的尸身尸变,差点殃及无辜。” 无常鬼听到斋图两个字,心肝一颤。 这可是上面严令不准勾魂的主儿,而且还有同僚因为他领了一千年的服役期,更是差点死在金鸡山上。 “您问……您问……”无常鬼立刻将董友蕊推到斋图面前。 董友蕊看到无常鬼恭敬的态度,知道眼前肯定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立刻下跪诉说道:“妾身冤枉啊,是被丈夫活活吓死的啊!” 董友蕊生于本地的富商之家,奈何家里就这一个独女,她的父母就招了一个上门女婿,名叫刘志清,是一个长相颇为俊朗的书生。 这上门女婿进门后,董家给足了银钱供他吃穿用度。 平日家里有仆人照顾,那上门女婿也不用劳作,整日遛鸟打牌,对董氏也是百般爱护。 可是怎料董家经商失败,家道中落,董友蕊的父母更是在外地被劫匪杀害。 自此董家开始没落,董友蕊亲自操持家里的钱财,缩减开支以维持生计。 奈何丈夫依然大手大脚,更是嗜赌成性。 董友蕊积郁成疾,卧病在床,刘志清对她的态度更加的不好,见她不再供应银钱,便经常对她打骂。 一日,从外地来了一个女子,称自己是董家以前老仆人的女儿小菊。 小菊来到董家,本是应了母亲的要求来探望董小姐,可是见到董友蕊过的如此艰难,便心声怜悯,要留下来照顾董小姐。 有了小菊的照顾,董友蕊的身体渐渐有了好转,但是刘志清竟然开始要求董氏为他端茶递水。 小菊看不下,就要替小姐做事。 刘志清破口大骂董友蕊:“老子叫你做事,你就让佣人来敷衍我,眼里还有我这个夫君吗?!” 骂完就动手去打,小菊当即拦住刘志清,并呵斥道:“你竟然殴打妻子,你不是男人!” 刘志清这么多年做上门女婿的积怨,一下子爆发出来,“说我不是男人!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是不是男人!” 说着伸手就去撕小菊的衣服,董友蕊哪里肯让丈夫干这等龌龊之事,立刻去阻拦。 但是一个弱质女流,哪里能挡得住刘志清,竟被一巴掌扇晕倒在地上。 醒来时,就看到小菊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啜泣,她的腿间还有着殷红的血迹…… 董友蕊抱着小菊嚎啕大哭,连声责备自己对不起小菊。 到了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 董友蕊在床上安慰着小菊,怎料刘志清竟然又喝得酩酊大醉闯了进来,欲对小菊再行不轨之事! 小菊发了疯一般与刘志清推搡起来,董友蕊也去厮打丈夫。 刘志清喝了酒,脚步不稳,推拉间三人出了房门,走到了天井之下。 此刻电闪雷鸣,大雨淋湿了三人的衣服,刘志清脚下一个不稳,被大叫着的小菊推到,一头栽进了天井内的水缸中。 刘志清不停的挣扎,小菊死死的按住他的头,同时对董友蕊喊道:“小姐!帮我!你还想过这种日子吗!杀了他!杀了他就不用这么忍受了!” 董友蕊如同失了智一般,哭喊着与小菊一同按住刘志清的头。 不久后,刘志清便不再动弹…… 第195章 不知这样可有资格 董友蕊见丈夫淹死在水缸里,吓得不敢动弹。 小菊用力将刘志清从水缸里拖了出来,将他放到在地,用手探了一下鼻息,确认刘志清已经死亡。 大雨冲刷着刘志清的尸体,也湿透了董友蕊和小菊的身子。 “小姐,事已至此。我们合力将他丢进池塘里,就当他喝酒滑倒淹死了!” 六神无主的董友蕊听到小菊的计策,茫然地点了点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与小菊一起,趁着夜色和大雨,将刘志清抬到池塘边,丢了进去。 之后,小菊让董友蕊不要出门,家中一切采买都交给她。 但是,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在她们的周围。 小菊经常在家中遇到怪事,更是声称见到了刘志清的鬼魂。 本就精神紧绷,身体衰弱的董友蕊更加害怕了,整日被恶梦缠身。 一夜,董友蕊又做梦了, 她梦见浑身已经泡发的刘志清从池塘里爬了出来,拿着柴刀追着她砍。 董友蕊在梦中疯狂逃窜,但是最终还是逃不出刘志清的魔掌,被一刀砍中。 董友蕊猛然惊醒坐起,才知道自己又做了噩梦。 紧绷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正当董友蕊舒了口气,重新躺下时。 却看到床顶有一个浑身是泥,高度腐烂的尸体。 看着身形和衣服,正是死掉的刘志清! 绿色粘稠的液体沿着尸体脸上的烂肉缓慢往下滴,更是有一只眼球连着血肉从眼眶中掉了出来! 神经已经接近崩溃的董友蕊,张大了嘴吧,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被活活吓死了…… 死去的董友蕊灵魂出窍,却看到床底的尸体跳了下来,揭去了头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刘志清的面容。 刘志清看着董友蕊的尸体哈哈大笑,小菊听到声音推门而入,被刘志清一把揽入怀中。 “终于把这娘们吓死了,以后这董家的财产全是我的了!” 小菊柔声道:“还是你有办法,不枉我演了这么长的戏。” 董友蕊这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小菊和刘志清设的局! 但是为时已晚,她的灵魂便被鬼差勾走,直到头七才回阳间。 斋图听完董友蕊的故事,恍然道:“怪不得尸体憋了一口怨气,竟是这样被吓死的。” “你的丈夫可真是人渣。”斋图摇头叹息道,然后看向无常鬼,“这位鬼差,可否通融一下,让她去报仇?” 无常鬼有些犹豫的说道:“仙长,这人间的是非功过,到了阴间自会审判。我若私自放她回去报仇,那就是动私刑,有违阴律呀。” 斋图挑了挑眉,将手伸向胡初九:“旺财,拿十两银子。” 胡初九翻开自己的腰包,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银锭。 这些银子是出发前用米正阳的银票换来的。 斋图将银子递给无常鬼道:“这样,就不为难了吧。” 无常鬼接过银子,点头哈腰道:“仙长放心,就交给小的吧。” 收了银子的鬼差当即作别,一刻不敢停留,拉着董友蕊的鬼魂就飞走了。 鬼差在空中搓了搓银子,喃喃道:“这位好像也不是别人说的这么坑鬼啊……” …… 第二日,董友蕊尸身被东方老赢拉到了烈日下,堆上干柴撒上桶油,一把烈火点燃。 斋图和胡初九、陈合在一旁看着漆黑的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陈合问道:“先生,那个女人报仇了吗?” 斋图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给了她机会,至于她怎么选,就看她自己了。” 沈香玉将马车牵了过来,“先生,我们走吗?” 斋图点了点头,“走吧,先去城里吃个饭,然后再去天山。” 五人坐着马车,来到了城中。 此城名为高台,再往西走几百里,就出了关,到达西域了。 斋图特意找了一间热闹的酒楼,点了一桌菜。 出了关,可就吃不到这么多好吃的了。 斋图刚进酒楼,就听到旁边有人不断地议论着同一件事。 “听说了吗,昨天董家那个上门女婿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据说脑壳都摔碎了,白花花的流了一地。” “董小姐刚死,就大张旗鼓的跟另一个女人进进出出,我早就看出有问题了。” “这事儿啊,邪门的紧。昨天就是董小姐的头七,你说巧不巧。” “啧啧啧,不止那姓刘的死了,那个女人也死了。刚刚衙门去人,在井里捞出了一个女尸,没穿衣服,手脚都被折断了。” “太邪门了,我得去看看。” “同去,同去。” …… 斋图听到这些议论,开口说道:“看来,董小姐是报了仇了……” 五人吃完饭,驾着车赶到了城外无人处,便由斋图御车飞起,朝着天山飞去。 马车穿过白云,长城从脚下远去,茫茫的草原映入眼帘。 大片大片的格桑花高低起伏,再远处,便是绵延不绝,顶着皑皑白雪的天山山脉。 “老赢,你家在哪啊?” “先生,就在那边的山脚下!” 斋图控制着马车落在山脚不远处,再由东方老赢驾车前往。 山脚下,果然有个房子。 这间房子是木质的,跟草原上的毡帐明显不同。 房子不远处还有个高炉,应该是用来打铁的。 东方老赢冲着房子喊道:“阿爸!孩儿回来了!” 一个和东方老赢长相八分相似的男子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穿着兽皮,留着短须长发,须发已经花白,但是看着仍然十分精神。 这人正是东方老赢得父亲,东方星河。 东方星河皱眉看向驾着马车的东方老赢,粗声道:“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竟然驾着马车回来!” 东方老赢跳下马车回道:“阿爸,我在外面认了个师傅。这次是带他们一块回来的。” “师傅?”东方星河眉头更皱,“我教你的功夫便能独步武林,什么人还能教你?” 突然,一点寒光从马车中射出,朝着东方星河射来。 东方星河眼疾手快,拔出东方老赢腰间的天星剑横剑一挡。 啪的一声火花四溅,东方星河被击退了四五步,就看到太平剑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插在东方星河眼前。 斋图从马车中走出跳下,朗声道:“星河前辈,不知这样可有资格教令郎?” 东方星河不着痕迹的将天星剑换到左手,右手背到身后微微颤抖,同时惊讶地看着地上的太平剑。 “太平剑?你跟圣上是什么关系?” 第196章 太平天星 斋图并指微曲一勾,太平剑飞回手中。 浑身儒家信仰神力微露,就算是凡人也能感受到一股浩然正气。 东方星河看到斋图,立刻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前辈说的圣上,已经在十年前驾崩了。” 东方星河听到斋图的话,十分惊讶的转头看向东方老赢:“圣上驾崩了?!” 东方老赢对着东方星河点了点头,“现在的皇帝是米元清,建文帝在十年前就驾崩了。” 东方星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斋图:“既然圣上驾崩了,那么太平剑为何在你手中,你到底是谁?” 斋图这才将如何得到太平剑的经过说给东方星河听。 “我们来此,只是出于好奇。为何给皇帝的佩剑,竟然还有另外一柄几乎一模一样的天星剑。还有东方阳平老前辈到底是谁?” 东方星河抬起天星剑叹了口气,往东方老赢的剑鞘一甩,精准的插入。 “你们进来坐吧。” 东方星河负手进了屋,神情有些没落。 五人跟着东方星河走了屋里。 木屋不大,但是墙边有好几个圆木木桩。 东方老赢抱了几个木桩放在地上,几人随意的坐下。 东方星河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 “你先说说,圣上是怎么死的。” 斋图便将米元清作乱,逼死建文帝和纯元皇后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听罢,东方星河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唉,世事难料啊。故人已去,二十年之约却只剩吾一人尔。” 东方星河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东方阳平是我兄长……” “我还有个叔叔?”东方老赢一愣,他从没听自己的父亲提过。 “圣上曾对我二人有过救命之恩,兄长又极为精通铸剑之道,被称为铸剑大师。在圣上登基那一年,天降陨石,被我二人寻得。” “于是兄长为报答圣上,借天外陨铁用精血淬炼,铸造了太平、天星两把宝剑。” “太平者,象征天下太平,为王者之剑。” “天星者,乃秤星,象征天下法理,衡量世间不公,乃侠义之剑。” “这两把剑虽然无坚不摧,但是却相生相克。” “你刚刚用太平剑攻击我,我若不是横剑格挡,而是用天星剑劈砍,太平剑必断!” 斋图听到这,有些惊讶,拔出太平剑看到剑尖竟然真的有了一点豁口! 东方星河继续说道:“兄长将两把剑献给圣上,圣上只留下了一把太平剑,却将天星剑交还给我们。” “圣上言,‘吾非田间来,虽愿闻吾民疾苦,后天下乐矣。然朕非圣人也,浮沈各异势,若吾以私胜公,行衰国之政,当有侠士毙吾于方兴未艾之时。’” “又言我二人为君子,有益国家之事虽死弗避者也。赠予我二人天下之武学珍藏,言君子当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当视我二人为己身之警钟。” “圣上自言要用二十年肃清藩王之弊,成就前所未有之盛世。我二人草莽出身,承蒙圣上厚爱,与圣上约定二十年后再见,便带着天星剑隐居江湖。兄长不久后就因为精力衰竭不治身亡,我便一人来到了天山脚下避世隐居,后来育有一子,便是老赢。他这一身本事,便是习自圣上赠予的武学秘籍。” “真是世事难料啊……” 东方星河叹了口气,仿佛突然间衰老了许多。 “小兄弟,我已经将故事讲完了,你该说说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东方星河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斋图。 斋图挑了挑眉毛反问道:“前辈此话何意?小子并无隐瞒。” 东方星河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你那一手凌空御剑之术,老夫年轻时仅见过一人使用,那就是纯元皇后!圣上年轻时与纯元皇后相识,我们兄弟二人有幸与圣上同行过一段时间。纯元皇后那一手飞剑之术,神乎其技。你不必瞒我。” 斋图回道道:“老前辈这可猜错了,小子的御剑之术并非习自纯元皇后。东方老赢也会御剑,他确是习自昆仑派的修士。” “哦?”东方星河侧目看了东方老赢一眼,“既然这样,你们各自施展一下,老夫倒要看看有何不同。” “前辈请。” 几人起身从屋内来到室外。 斋图拔出太平剑,对着远处一甩,口中念道:“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太平剑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将远处山坡上的一颗松树斩断,然后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新飞回斋图手中。 东方星河皱眉点了点头,然后对东方老赢说道:“狗子,你来。” 东方老赢踏步而出,并剑一抬,天星剑便凌空竖在身前。 “天地威神,诛鬼灭贼,风火雷电霝!去!” 天星剑也化作一道流光,又斩断一颗树,直愣愣的插在地上。 东方老赢屈指一勾:“天地威神,百剑攸归!” 天星剑噌的一声拔地而出,重新飞回东方老赢手中。 东方星河眼睛一亮,点头喃喃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当年纯元皇后便是这样御剑的!” 斋图伸手摸着下巴说道:“这么说,纯元皇后出自昆仑派?这就有点意思了……” 东方星河问道:“这昆仑派是何门派,虽然跟随圣上多年,却从未听纯元皇后提起过。” 斋图回道:“昆仑派是一个修道的地方,所学术法可诛鬼灭妖,上天入地。” 东方星河沉思道:“除御剑外,老夫却从未见过纯元皇后展露过其他奇异之术。” “这就要问问纯元皇后了。”斋图显然来了兴趣,“若她真是修道之人,建文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自绝于皇宫。对了,燕赤霞的师傅一定知道些什么!” 斋图打定主意,准备去找燕赤霞。 胡初九奇怪的问道:“那我们为何不直接去昆仑找他师傅问呢?” 斋图回道:“昆仑太大了,万一他师傅居无定所,你到哪里找,还是先找燕赤霞靠谱。老赢,你是留在这,还是跟着我们?” 东方老赢看了看斋图又看了看父亲,有些犹豫。 东方星河却摆了摆手说道:“狗子,你随他去吧。” “记住,天星剑乃侠义之剑,也是为父对你的寄望。” “若是有机会……” “为先帝报……” 说到这,东方星河的话语戛然而止,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罢了……” “子用私道者家必乱,臣用私义者国必危。” “为父起了私心,然为国者,当去私曲而就公法。” “狗子,你持天星剑,当明辨是非,有益国家之事虽死弗避!” 东方老赢对着父亲双膝下跪作别:“孩儿谨记父亲之教诲!” 第197章 又有书生搞艳遇 京城,乔仪清背着箱笼走出了吴冕观的祖宅。 宁采臣和聂小倩跟在后面相送。 宁采臣面露担忧道:“乔兄,你当真要孤身一人去郊外温书?” 乔仪清笑道:“吾之行囊都已备好,岂还是玩笑之语?宁兄莫要担心,我已在郊外寻得一处僻静处,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远送了。” 乔仪清略有深意的看着宁采臣说道:“距离今秋大考还有一月有余,宁兄也应当好好努力才是。” 此时宁采臣牵着聂小倩的手,尴尬的想抽回,却被聂小倩用力抓住。 “我会努力的,乔兄保重。” “保重!” 乔仪清带上斗笠,背着箱笼,转身便往城外大步走去。 宁采臣看着乔仪清的背影,有些羞愧的说道:“乔兄虽然没有明说,此次外出,也是在责备我们吟诗作曲,太过荒废功课。” 聂小倩抿了抿嘴道:“明日我便督促宁郎用功读书。” “还等什么明日,我这便去温书了!” 宁采臣转身就往书房走去。 …… 京城郊外,有一处破败废弃的老宅子。 这里虽然破败,但是仍能遮风挡雨,是个读书的好去处。 乔仪清到了这里,先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已经到了傍晚。 他随口吃了点干粮,便提着水桶去不远处的河边打水。 正当乔仪清打好水,准备离去时,转身竟然看到一个女子突然来到他身边。 这女子颊如粉霞,面如桃花,明眉皓齿,气质非凡,犹如仙女下凡。 乔仪清看着她竟有一丝入神,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况且乔仪清心无旁骛,一心只读圣贤书,见到陌生女子靠近,立刻加快脚步往回走。 这女子看着乔仪清径直离去,面露愠色,眼中闪过一丝绿光。 第二日,乔仪清早早的起来晨读。 到了中午便架起小火炉,在院子里煮起粥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破屋竟然又来了一个访客。 来人是个书生,如同乔仪清一样,背着箱笼,提着行囊。 那书生看到乔仪清在煮粥,突然笑着说道:“我当只有我一人发现这么个读书的好地方,不曾想竟被兄台捷足先登了。” 乔仪清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书生也是打算在此清静之地读书的。 于是乔仪清起身相迎:“既然同时寻到此处,便是有缘。此处空房颇多,你我二人在此还能辩辩经义。” 书生便大步走了进来,拱手道:“在下林堂,字归雁,鲁东人。” “乔仪清,字明义,会稽郡人士。” 两人互道姓名后,林堂便将行囊放在地上,看着乔仪清正在煮着的粥问道:“乔台每日都自己做饭?” 乔仪清点了点头道:“独身一人,无暇分身,仅求裹腹即可。” 林堂笑着说道:“那乔兄以后便不必担心了,我舅舅每日会差仆人送来吃食,到时你我二人一同用餐即可。” 乔仪清连连推辞,但是林堂仍然坚持,最终二人约定大考完后,乔仪清做东请林堂去京城的醉仙楼吃一顿。 到了傍晚,果然有仆人给林堂送来吃食。 林堂便分与乔仪清,并吩咐日后吃食按两人的份量来送。 吃罢晚饭,林堂要出门散步,乔仪清自己留在屋里读书。 林堂走着走着,也走到了昨日乔仪清去的那条小河边。 河水清清,里面长了许多荷叶和莲蓬,让人看的心旷神怡。 林堂望着河水,突然闻到旁边传来一股幽香。 转头望去,只见有一位美丽的女子来到了他身边。 这女子正是乔仪清昨日遇到的那个! 林堂痴痴的看着她入了神,仿佛像是在做梦一般,双眼有些迷离。 那女子对着他莞尔一笑,慢慢的走进了河边的荷花亭,林堂情不自禁的就跟了过去。 两人在亭中就这么互相望着,一言不发。 林堂却觉得自己跟女子交谈了许久,而且认为女子柳絮才高,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对她心生爱慕。 天黑后,这姑娘就跟随着林堂回到了破屋。 林堂稍微清醒一些,看着屋里的女子,仍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回想刚刚互相聊了些什么,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的内容。 此时乔仪清已经早早歇下,林堂就小声告诉女子:“我们隔壁还住着一个书生,莫要吵到了他。” 女子面露羞涩的点了点头。 林堂看着含情脉脉的女子,鼻尖还萦绕着女子身上的幽香,心里小鹿乱撞。 但是林堂还是稍微克制了一点,小声问道:“小生还不知道姑娘姓名,又为何这么晚一人来到河边?” 这女子听到林堂问话,便面露哀伤的说道:“妾身名叫秋蝶,自幼父母双亡,哥哥收了一个纨绔子弟的聘礼,便将我许配于她。我不想嫁给他,于是偷偷跑了出来,准备在河边了断了性命……” 说到这里,女子起身往林堂身边靠去,“但是我却看到了公子,这才让妾身又有了生的希望……” 林堂听了她的话,又望着她楚楚动人的容貌,甚是疼惜,情不自禁的将她拥入了怀中。 梅花帐里笑相从,兴逸难当屡折冲。 百媚生春魂自乱,三峰前采骨都融。 情超楚王朝云梦,乐过冰琼晓露踪。 当恋不甘纤刻断,鸡声漫唱五更钟。 第二日,乔仪清早早起来,走到院子里开始晨练,活动活动筋骨。 等到日上三竿,才见到林堂从屋里出来。 乔仪清见他眼圈有些发黑,脖子上还有好几个红印,不禁问道:“林兄你这是?” 林堂打着哈欠说道:“无事,无事,只是昨夜看书看的太晚而已。” 乔仪清当即劝道:“林兄这可使不得,勿言他物,身体重要,须知体健心如少,返老还童身。” “多谢乔兄提醒……” 到了中午,仆人按时送来午餐。 但是这次林堂却没有跟乔仪清一同用餐,而是分出食盒给乔仪清,自己提着要回屋去。 “在下还是习惯独自用餐,日后便不与乔兄一起用餐了。” 乔仪清表示理解,同时林堂又称自己近日饭量变大,吩咐仆人下次再多加些饭菜。 两人各自读书,鲜有交集。 但到了晚上,乔仪清起夜时,却隐约听到隔壁好像有细微的喘息声,而且娇弱无力,好似女子。 “难道林堂来此是为了与人幽会私通?!真是有辱斯文!” 乔仪清想去训斥林堂,但是又怕只是自己妄加揣测,于是偷偷来到外面,悄悄戳破林堂的屋外的窗户,偷偷看去。 这一看,可把乔仪清吓坏了! 林堂正在床上翻云覆雨不假,但是他身下哪里有什么女子。 赫然是一具惨白的骷髅! 第198章 燕赤霞回来了 乔仪清当即屏住了呼吸,不出声响的回到屋里。 “呼......他这是碰见鬼了啊!要想办法救他......” “可是现在先生和燕赤霞都不在,该如何是好。” 乔仪清思虑再三,决定先不打草惊蛇。 到了第二日,林堂又是快到中午才从房间里出来,面容已经显得有些憔悴。 乔仪清假装在思考,在一旁自言自语说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这《醒世千家诗》,内容着实是妙啊......” 说完回头看到林堂,面露惊讶。 “咦?林兄来了,看你的面容有些憔悴,昨日又熬夜读书了吧。看你的气色,若再不好好休息,恐怕会危及性命呀!” 林堂却挥手表示自己无碍。 不久后,仆人按时送来饭菜,饭菜比昨日要多一些。 林堂果然又拿了两人份的吃食,回屋去了。 仆人送完饭菜就要回去,还没走多远,就被追来的乔仪清拦下。 “小哥别走!你家公子有难了!” 那仆人一愣,乔仪清立刻将昨日所见全部告诉了仆人。 “你这书生,怎的白日里说起胡话来。” 见仆人不信,乔仪清将他悄悄拉到林堂的房间外,让他亲自往屋里偷看。 仆人也担心公子真的出事,于是将信将疑的探头看去。 透过窗户缝,仆人看到林堂坐在椅子上,怀里搂着一具骷髅,他正在用小勺一勺一勺的给骷髅喂饭,饭菜从骷髅口中滑落到身上都浑然不觉。 仆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手脚发颤。 乔仪清连忙捂住仆人的嘴巴,将他远远拖走。 “这下信了吧,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速去东街吴氏老宅去找一个叫宁采臣的书生,就说乔生是相求,让他问夫人求个治鬼的法子。” 仆人双腿打着摆子,连连点头,一摇一晃的连忙往回跑。 回到林家宅子,仆人立刻向老爷禀报少爷的事,同时将乔仪清吩咐的事也说了。 林老爷大惊问道:“你当真亲眼所见?!” 仆人下跪磕头连连保证:“小的亲眼所见,敢以性命当保,句句属实!” 林老爷当即坐不住了,立刻吩咐道:“快,备马!去东街找人!” 宁采臣这日正在家中温书,突然被一阵阵敲门声惊扰。 打开房门,外面正是焦急地林老爷和家仆。 林老爷焦急道:“打扰了,敢问宁采臣可是住在此处?” “学生便是宁采臣,请问您是?” 林老爷虽然有些惊诧宁采臣竟然是个年轻书生,但是还是据实相告。 宁采臣听了,这才知道乔仪清这是想找小倩出主意。 “各位稍等片刻……” 宁采臣快回到屋里,将事情告诉了聂小倩。 聂小倩听后分析道:“既然能看见枯骨,说明那女鬼的灵魂是依附在那副骨头上的。若是趁白日破门而入,将黑狗血泼到枯骨上,应当能制服此鬼。” 宁采臣问道:“小倩,这样便能将那女鬼消灭吗?” 聂小倩却摇了摇头:“不知……仅凭只言片语,难以断定此鬼有何本事。宁郎,你也跟去,将乔公子接回来。若是出了岔子,回来相互能有个照应。” 宁采臣点了点头,跟聂小倩作别,出门与林老爷一同去郊外。 林老爷差仆人抓了一条大黑狗,放了满满一大盆血,分装了好几个水囊。 等几人到了城外破屋时,就看到乔仪清在门口焦急地踱步。 宁采臣立刻下马迎了过去,“乔兄,你没事吧。” “我无事,可有是方法降服那女鬼?” 宁采臣将水囊从腰间取下道:“小倩让我们趁日间破门而入,泼上黑狗血。不过此法也不能保证有效,无论能不能救到人,你都要跟我回去!” “好!我去取盆来。” 乔仪清端来一个大盆,宁采臣和林老爷等人,悄悄将水囊里的狗血全部倒入。 众人商议好,乔仪清和宁采臣一同端起装有狗血的大木盆静静候在林堂房间的门口,几个仆从猛的将门撞开。 林堂此刻抱着秋蝶正在你侬我侬,大门忽然被撞开,屋子的窗户也被人用石头砸破。 阳光射入屋内,煞是刺眼。 林堂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怀里的秋蝶猛的捂住头,厉声尖叫。 紧接着就是一盆黑狗血当头浇下。 狗血落身,秋蝶大叫一身,林堂睁开眼睛,这才知道自己怀里的竟然是一具骷髅! 林堂吓得猛然将枯骨推到地上,沾了狗血的枯骨落地,竟然化成缕缕青烟消失了。 林老爷不顾满地血污,立刻冲进去将吓得浑身瘫软的林堂从屋里拖了出了。 林堂已经吓得有些呆傻,乔仪清打来一桶清水朝着满身血污的林堂泼下,这才让他清醒过来。 “秋秋秋秋蝶蝶,竟竟竟然是,骷骷骷骷骷髅!这这这这,到底是,怎怎么回事……” 乔仪清这才将这两日的事情告诉林堂,林堂听后更加害怕了。 “林兄,你到底是怎么惹上这个东西的?” 林堂这才哆哆嗦嗦的将那日在河边遇到女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乔仪清听后大惊道:“你说的女子,可是穿粉丝罗衫,明眸皓齿,面若桃花?” 林堂连连点头称道:“是极!” “原来那女子竟然是鬼!不瞒各位,在林兄来的前一日,我也曾在河边见过那女子。只是学生谨遵礼法,没有与之攀谈,若不然缠上的便是我了啊!” 林老爷当即给了林堂一巴掌,气冲冲的说道:“整日读书,整日读书,礼法都让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若不是乔先生帮忙,你现在恐怕已经被那女鬼吸干了!” 林堂此刻也十分羞愧,连连向乔仪清道谢。 将林堂救下,众人也不敢再此地多留片刻,立刻收拾动身返回。 乔仪清和宁采臣回到吴氏老宅,竟然发现是燕赤霞和聂小倩开门相应! 乔仪清和宁采臣大喜道:“赤霞兄!你何时回到京城的!” 燕赤霞笑道:“昨日就到了,刚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我就来找你们了。你们的事我刚刚听小倩说了,看你们安全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宁采臣出声感谢:“多谢赤霞兄关心。今日我们按小倩的法子将黑狗血淋到那枯骨上,那枯骨落地便化作青烟消失了,那书生也已安然无恙。” 燕赤霞的面色突然一冷:“你说那枯骨化作青烟消失了?没有留在原地?” 宁采臣点了点头道:“不错,难道有问题?” “糟了,那书生今晚有难!” 燕赤霞挥手一招,剑匣从屋内飞来,反手背在身上。 “快,带我去找他!” 第199章 坟冢作伴 刚刚到家的乔仪清和宁采臣立刻上马,带着燕赤霞朝林家赶去。 路上,乔仪清出声问道:“那女鬼不是被黑狗血制服了吗?” 燕赤霞回道:“鬼魅无形,你们既然能看见枯骨,就证明它不是鬼,而是精怪。黑狗血泼下,枯骨消失,并不是你们把它消灭了,而是它遁走了。这精怪白天吃了大亏,那书生晚上必定要遭报复的。” “竟然是这样!希望还来得及!” …… 林堂跟着林老爷回到了家里,当即发起了高烧。 经过郎中诊断,说是惊吓过度,给开了一副药。 天色已黑,林老爷让仆人服侍林堂休息,厨房去煎药。 林堂脑袋蒙蒙的,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林堂隐约间好像听见了秋蝶的声音:“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林郎,你好狠的心啊……” 林堂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冷汗直冒。 “小陈!小陈!” 林堂呼喊着仆人的名字,但是却无人回应。 林堂慌张的下了床,发现小陈原来是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睡着了。 见到屋里有人,林堂这才缓了一口气。 这时,房间的窗户突然被风吹来,窗外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赫然是秋蝶! 秋蝶的头发随风飘扬,声音甜美而悠扬:“林郎,你怎么如此狠心,联合外人来害我!” 林堂见到秋蝶,魂儿都快吓没了,惊叫一声往大门跑去。 猛一打开房门,外面阴风阵阵,几片树叶飘过打到了林堂的脸上。 林堂打掉脸上的树叶,就看到秋蝶站在门口,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林郎,你要去哪里呀?” “啊!”林堂吓得双眼突出,面目狰狞,迅速将大门合上,落锁闩死。 但是屋内也没有地方躲藏,林堂慌不择路的钻到了床下面,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林堂就看到秋蝶的脚在床前来回走动了一会,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林堂心中缓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脚踝冰凉。 转头一看,脚上竟然缠了一条大蛇! 这一下把林堂吓得大吼大叫,一边用另一只脚去踹蛇,一边从床底爬了出来。 等爬出来后,林堂却发现脚踝上哪里是什么大蛇,紧紧是一圈破绳子而已。 还没刚缓口气,就见到一头秀发搭到了自己眼前。 林堂颤抖的抬眼看去,秋蝶就站在他头前,低着头看着他。 “林郎,跟我回家吧……” 说罢,秋蝶就伸手抓向林堂的肩膀,林堂此刻已经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大喝从窗外传入屋内。 “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 燕赤霞的玉剑从窗外飞来,一剑插到秋蝶的身上。 秋蝶惨叫一身,滚落一旁,化作一具骷髅。 玉剑却是插在骷髅的肋骨上,似乎没有伤及要害。 燕赤霞翻窗而入,就看到骷髅爬起来一抖身子,玉剑从骨缝中滑落,同时带下来一根肋骨。 骷髅当即化作一阵青烟飘散。 “哼!算你走运!” 燕赤霞抬手收回玉剑:“天地威神,百剑攸归!” 剑匣打开,玉剑归位。 收完剑,燕赤霞立刻检查林堂的状况。 只见林堂此刻两眼发直,嘴巴微张,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 燕赤霞咬破中指,在林堂额头画符念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林堂的眼睛这才慢慢恢复生气,浑身瘫软晕倒在地。 门外,乔仪清和宁采臣这才带着林老爷赶来。 进屋后,众人就看到燕赤霞正将昏倒的林堂扶着让其躺在地上。 乔仪清当即问道:“赤霞兄,林堂怎么样了?” 燕赤霞回道:“还好来得及时,晚一刻他的魂魄就要被吸走了!” 林老爷有些焦急地跑了过去,将林堂搀扶起来,问向众人:“那我儿现在怎么样,为何昏迷不醒?” 燕赤霞回答道:“令郎刚刚魂魄离体,精气损耗极大,需要好好休息。那女鬼是枯骨成精,虽然已经被我打伤,但是难保它再来行凶。” 林姥爷顿时大惊道:“那可如何是好?” “不用害怕,这骷髅精道行不深,我等会给你们画几道符,你们将宅子门窗全部都贴上。夜晚不要出门,便不必担忧。不过此地还是不要久待,能搬就搬吧!” 林老爷连连道谢:“谢谢法师,谢谢法师!” 燕赤霞画好符咒交予林老爷,婉拒了林老爷的谢礼,等他们将符咒贴好后,燕赤霞等人才离开。 自燕赤霞走后,秋蝶果然再也没有出来作怪,林家的日子慢慢恢复了宁静,林堂的精神也越来越好。 却说等过了一个月后,离此次秋闱大考越来越近,众多考生都去夫子庙参拜,以求考个好成绩。 林堂也趁着白日,由仆人驾着马车,去庙里参拜,保佑自己考个好成绩。 岂料,参拜完后,林堂竟然与仆人走散了。 兜兜转转找了半天,也没找见。天色渐暗,林堂开始焦急起来。 林堂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庙里乱转,在路上突然撞到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只有十八九岁,长的貌美如花,比秋蝶还要美上几分! 女子嗔怒的看了林堂一眼,快步走开。 林堂此刻也不想着去找仆人了,情不自禁的跟在女子身后,在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女子一闪身躲进了小树林。 林堂急忙跟上,走进树林寻找。 在树林深处,林堂果然看到了那姑娘,他急忙跑了过去。 林堂刚要开口询问姑娘的姓名,那姑娘一回头,突然变成了秋蝶的模样! 林堂转身就要跑,却被秋蝶抓住了琵琶骨,快步走到了一个坟墓前。 那坟墓敞开,露出了棺材, 棺材缓缓打开,秋蝶抓着惊恐地林堂纵身跳了进去。 那棺材快速关闭,坟墓重新覆土,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尚书·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此之谓也。 第200章 赤地千里 斋图作别东方星河后,带着东方老赢、沈香玉、陈合和胡初九,按照铜钱占卜的方位,朝京城方向飞去寻找燕赤霞。 “先生,那是什么?”沈香玉坐在马车里向地面探头看去,却见一片密密麻麻如同沙尘暴一般的东西在地面席卷。 斋图闻言探出身子看去,只见地面龟裂,树林都快没了颜色,而那密密麻麻的黑色旋风,不是蝗虫还是什么?! “是蝗灾!今年的夏粮看来是无望了。” 蝗虫席卷着干旱的麦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沈香玉有些担忧的说道:“先生,先前来时我们就遇到了很多灾民。如今蝗灾来袭,岂不是雪上加霜。先生可有办法,求得雨来?” 斋图皱眉思考了一下说道:“若是一城之地,还好解决,但是这整个北方,还有关中诺大的地方,纵然是下一天的雨,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那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饿死吗?” “就是圣人再世,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斋图叹了口气,往地上又看了一眼,却看到远处有个村庄,有一群人正聚集在郊外,不知在做什么。 “此处村庄竟然还有人在,我们过去看看。” 斋图控制马车降低飞行高度,才看清这群人在做什么。 他们正在将坟丘挖开,将里面的尸体拖出来,用铁锹和砍刀将尸骨的手足砸烂。 东方老赢在车前也看到了这些百姓的所作所为,不禁问道:“先生,他们在干什么?” 斋图摇了摇头说道:“打旱骨桩,又叫打旱魃。” 陈合不解的问道:“旱魃?先生,什么是旱魃?” 斋图解释道:“民间有传说认为是死后一百天内的死人,有可能变成一种僵尸,被称为旱魃,魃,旱鬼也。所生之地,赤地千里。变为旱魃的死人尸体不腐烂,坟上不长草,坟头渗水,旱魃鬼会夜间往家里挑水。传说只有烧了旱魃,天才会下雨。” 沈香玉急忙问道:“那真的有旱魃吗?他们这样将尸体挖出来,真能求到雨吗?” 斋图却摇头道:“雨是由天地二气的结合所形成的,一具僵尸的气焰岂能塞满乾坤,使天地二气隔绝不通。也有河神神龙布雨者,又岂会畏惧一具僵尸呢。所谓旱魃,无非是民间杜撰而出的故事罢了。” 陈合瞪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道:“既无邪祟,那为何会赤地千里呢?” “自然,又或者说天道。” “是天上的神仙吗?” 斋图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此乃世间万物的终极法则,无人能参透。” “先生也不懂吗?” 斋图笑着道:“我也不懂。” …… 马车再度飞高,向前到达了一座城池:北界城。 斋图等人准备在这里休整一晚,于是驾着马车慢慢往北界城走去。 可是刚一靠近,就觉得此城有些奇怪,城门口竟然连个守城的兵都没有。 再往里走,东方老赢看到街道荒芜,路边有骨瘦如柴的百姓倒地不醒,也无人过问。 马车向内行进,后面渐渐尾随了越来越多的饥民,东方老赢早已警觉,问向斋图:“先生,此非善地。” 斋图撩开窗帘往后看了看,这些饥民眼色发红,形容枯槁,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 “停下来吧。” 斋图从马车走出,问东方老赢道:“饥民中可有习武之人?” 东方老赢扫了一眼人群道:“不少,那些裹有头巾的年轻力壮者身姿挺拔,多是习武之人。” 斋图看了一眼,心里立刻有了数,于是高声问道:“官府有粮乎?” 尾随而来的饥民眼神各异,有人微微点头。 斋图又问:“朝廷有开仓赈济否?” 所有的饥民这时都在摇头。 斋图再次高声道:“官府有粮不去取,而欲抢吾,欺吾手中无刀耶?” 说罢,斋图噌的一声将手里的太平剑拔出。 这下把饥民吓得往后退了数步,人群隐隐有涣散的迹象。 斋图厉声呵道:“汝等穷途末路,如同饿狼,明知有粮处而不敢妄动,死乎不惧也?待死乃惧之!” “民有难!而侠士出!吾乃前朝商阳公主之拥簇,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愿为百姓开路者,振臂上前!” 斋图环视众人,看到有人已经蠢蠢欲动,于是又大呼道:“等贵贱,均贫富!” 人群中,那些头上带着头巾的青壮年,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兵刃,纷纷举起高呼:“等贵贱,均贫富!” 斋图振臂一呼:“杀向府衙,抢粮!” 那人群中的青壮年明显是有组织的,斋图话音一落,立刻有人带头冲锋,朝着府衙杀去。 沈香玉和胡初九还有点蒙,陈合却恍然大悟道:“先生,那些拿刀的,就是姐姐的兵吗?” 斋图笑了笑回道:“不错,听到你姐的名号,立刻就动了起来,欧阳先生的布局真是可怕啊。” 很快,有一个留着一撇小胡子的大汉走到斋图身前抱拳问道:“在下北界城复文军千户徐操,敢问阁下姓名。” 斋图回道:“在下斋图。” 徐操当即抱拳道:“原来一得先生!欧阳军师吩咐过,先生之令等同于公主懿旨。” 斋图挑了挑眉,没想到欧阳忠竟然给属下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咳,欧阳军师可有什么布局。” “回禀先生,欧阳军师有令,命我等在半月之内伺机而动。此次先生振臂一呼,正是大好时机。” “呃……那好,我们先去看看吧……” 斋图摸了摸鼻子,走上马车跟着人群前往府衙。 府衙外有着一队卫兵把手,但是看到气势汹汹的饥民,顿时有点慌了。 这些饥民中还有人拿着兵器,“等贵贱,均贫富”的口号更是喊的让人心底发颤。 还没接触,府兵就溃散了。 羊群变成了狼群,牧羊犬自然就没有用了。 紧闭的朱红大门,被汹涌的人潮冲开,府衙内的官宦家眷乱作一团。 兵器交接声,惊叫声,厮打声,瓷瓶摔碎声交织在一起。 饥民冲进去,看到吃的就往肚子里塞,互相争夺如同饿狗扑食。 而混在饥民中的复文兵,则趁机收割着府衙内官宦的性命。 一座边境城市就这样简单的落入到叛军之手。 第201章 人畜漂溺无数 府衙的守军溃不成军,饥民冲进粮库,疯狂的往外搬运着粮食 徐操看着眼前的乱象,转身问道:“一得先生,现在府衙已经被占领。我们是否要将粮食收拢,再另行分配。” 斋图站在马车上望着搬运粮食饥民,摆手道:“现在他们是饿狼,你若想现在收,必然遭到反扑。只有等他们吃饱了,喝足了,再徐徐图之。” 徐操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向斋图抱拳道:“如此,还请先生赐教。” “呃……” 斋图顿时觉得有点不妙,好像自己一不小心变成叛军头子了? “你们欧阳军师没有什么交代吗?” 徐操回道:“军师交代,一旦起义,需固守城池等待下一步命令。” 斋图点了点头,又问道:“北地的旱情你知道多少?自此一路上京,可有好转?” 徐操摇头道:“旱情已持续月余,北地和关中情况都不好。军师说京城的粮食恐怕都撑不到年底。” 斋图皱眉道:“不可能吧,据我所知全国各地粮仓不少,关中又是产粮之地,怎么会没有粮食吃?” 这时,一群争夺粮食的饥民路过,撕扯之下竟然将一袋粮食撕破。 哗啦一下,稻谷散落一地。 这下饥民门都傻了眼,散落的稻谷里,竟然掺的全是沙子! 徐操看了一眼对斋图说道:“如先生所见,各地州府贪官污吏横行,粮仓更是官吏眼里的肥羊。发生灾情,各地根本就无力放粮!” 斋图眯了眯眼睛,叹声说道:“时也命也,米元清的气数看来是到头了……” 随后,斋图吩咐道:“等到明日百姓吃饱喝足,你让手下开始收编青壮。抢了皇粮就是造反,他们横竖都是一死,跟了你们最起码不会饿死。等到收编完毕,再对他们进行教育。你们能埋伏这么多年,这些不用我教吧?” 徐操当即会意:“属下明白!” “记住,手下的兵一定要约束好!你们是忠于商阳公主的复文兵,不要因为收编流民而变成一窝土匪!” “属下谨记!” 斋图点了点头道:“我与妙思有缘,既然连天道都要帮妙思,那我也顺应天道。等会我会施法降雨,你可以此借神明之说招募兵士,应该会顺利许多。” 徐操一愣,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施法降雨? 难道欧阳军师千叮万嘱要敬重的人,是个神仙? “华盖静覆,我形不式。我气浩然,悠然寰域。” 在徐操惊讶地眼神中,斋图踏剑飞天而起。 “天地玄黄,阴阳妙法。玉彩摇曳,荧惑流辉。神光照耀,太白成瑞。” 随着斋图的咒语念出,他身上浮现出七彩的荧光,如同仙人下凡。 乱做一团的府衙仿佛按下的暂停键。 斋图朗声说道:“皇帝无道,苍天震怒!今有建文帝之遗女商阳公主,勤政爱民,乃真龙天凤之归!伐无道,天命归商阳!” 地上的百姓和复文兵此刻表情都有点懵,心底却是无比的震撼。 复文兵此刻更加坚定自己的信仰。 斋图随后调动法力念起求雨咒。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完,周围平静如初。 斋图有些尴尬的挑眉朝四周看了看,地上的民众也看着天上的神仙,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不会吧……真的一滴雨都求不下来?” 斋图心里有些奇怪,就算没有龙,哪怕来个河神也成啊! 等等……河神的话,这大旱之灾,若是水没了,那他岂不是就凉了? 就在斋图踌躇时,天上突然风云变色。 斋图朝天上看去,就看到雷云里站着一位老者。 斋图看着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自己在常州江那里口头封神的那个鸡精吗? 常州江河神对着斋图施了一礼,紧接着雨云翻涌,天上开始降起了大雨! 久旱逢甘霖,灾民们淋着雨欢天喜地的叫了起来。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哈哈哈哈!下雨了!” “神仙来救我们了,神仙来救我们了!” …… 徐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十分震惊,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振臂高呼:“伐无道,天命归商阳!” 复文兵听到徐千户的声音,紧接着一同高喊:“伐无道,天命归商阳!” 激动地百姓也跟着高喊起来,声音响彻天地。 此刻,从常州江到北界城沿途一带也都下起了大雨,给沿途的百姓带来了一丝希望。 暴雨一直下,下了两天一夜,干涸的土地终于得到了短暂的湿润。 但是,常州江的水位此刻却在不停的下降,江上的龙舟甚至在浅滩上搁浅。 第二日,位于下游的南江府海陵县,江边的居民突然发现,常州江竟然一夜之间枯竭见底。 在江边的居民以为他们得罪了河神,纷纷跪地跪拜祈福。 但是有的渔民看到干涸的河底满是大鱼,不做他想,立刻下河去捞鱼。 江底的鱼太多了,在江边的人慢慢的都眼红了,渐渐地没人再去考虑是不是河神发怒。 海陵县的人渐渐都知道常州江干涸的事情,一窝蜂的涌向河床去捡鱼。 有人拖着比人还长的大鱼,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江里的鱼太多了,人们捡了一天一夜都捡不完。 百姓们干脆点起了灯,不眠不休的往家里拖鱼。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河床上的人简直比鱼还多。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海陵县的下游。 县衙的县令虽然知道此事,但是也无法阻止百姓下河捞鱼,只是快速将此事向上级呈奏。 百姓们不知道,这水是被常州江河神吸走去降雨的。 虽然下游的水被短暂截流,但是常州江作为天下第一大江,不可能被吸干。 第二日,百姓依旧在河床上找着鱼。 突然,有人发觉脚下的淤泥如同豆腐一般抖动,耳边更是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快跑!”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有人抬头转身朝上游看去。 只见高达四五丈(十六米左右)的河水奔涌而来,百姓慌乱的朝岸上奔跑。 但是在洪水的冲击下,人群就像蚂蚁一样,瞬间被河水冲刷而去…… 第202章 娘亲为你搅乱这天下 “信仰神力倒是增加了不少,但是一场降雨也没有什么功德。” 空中,斋图在马车中感受着北界城传来的信仰神力。 他本以为为旱地降雨也算功德一件,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功德产生。 “真是奇怪,平时救人一命都有不少功德。” 这时,东方老赢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先生,再过不久就到京城了!” 斋图撩开车帘,往前看去,果然看到了远处繁华的京城。 明明不远处饿殍无数,但是京城却还是像往日一般繁华。 突然,斋图脑袋一痛,大量的画面涌入脑海。 是洪水,滔天的洪水! 人群聚集在宽大的河床上,洪水涌来,无情的将百姓卷入。 岸上,哭喊声淹没在雷鸣般的洪水声中,只留下一双双满是泪痕的双眼和歇斯底里的面容。 斋图捂头倒地,沈香玉连忙上前扶住:“先生,你怎么了?” 斋图突然痛苦惨叫,肢体扭曲,浑身的皮肤开始慢慢加速衰老。 马车也失去了法力的支撑,陡然下坠。 东方老赢冲进车内大吼:“怎么了?!” 沈香玉不知所措的大声道:“先生好像出事了!” “先落地!” 东方老赢一把抱过斋图,踏上天星剑飞起。 沈香玉抓着抱着陈合的胡初九,也跳出马车,飞身落下。 而那辆马车,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一头撞在了城门上,马匹瞬间砸成了肉饼。 东方老赢抱着斋图落在了郊外的树林里,沈香玉带着胡初九和陈合紧跟其后。 只见斋图蜷缩在东方老赢怀里,发丝一缕缕变白,整个人变成了垂暮老人。 “先生这是怎么了?” 沈香玉上前探视,斋图这时也恢复了行动。 “怎么会这样……” 斋图颤抖着将双手放到眼前,他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因为自己求雨竟然导致这么大的洪灾! “我不该,我不该随便干预天地自然!” “不对,不对……” “若都是天命,那人之意义又何在?”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在胡初九怀里的陈合,看着先生在喃喃自语,出声问道:“先生,您在说什么天命?” 斋图摇着头喃喃道:“天道之威,非人力可违。” 陈合却皱眉道:“可是先生却说过,不信天命,不信业果,力抗自然。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大天而思之,孰与物蓄而制之?” “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斋图喃喃自语,一瞬间想通了一些事情。 “制天命而用之……” “对,我不该畏惧天道,畏惧天命。” “可是……数十万百姓却因我而亡……” “吾罪孽之深重,虽百死而不可尝也!悲乎!” 已经垂垂老矣的斋图,颤抖着身子缓缓跪下,朝着南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 东方老赢扶着斋图,和沈香玉、胡初九、陈合五人一路进了京城。 城门口被摔坏的马车和摔死的马匹引来了群众的围观。 这天上掉下马车,本就是十分稀奇的事。再加上喊魂事件,以及近日来京城接连两次白日炸雷,很多人都开始臆测一些鬼神之事。 东方老赢他们不管这些,进了城后,立刻占卜燕赤霞的位置。 敲开了吴氏祖宅的大门,开门的正是燕赤霞。 燕赤霞见到东方老赢十分开心:“东方兄,你们怎么来了?” 又看到东方老赢身后站着一位老者,不禁问道:“这位是?” 斋图半睁着双目,不做言语。 东方老赢低声道:“这是先生。” “先生?哪个先……”燕赤霞一愣,这才从眉眼间看出来老者正是斋图,“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老赢和沈香玉都摇了摇头,燕赤霞沉默着将五人引进吴宅。 进了房子,斋图开口道:“给我个房间,我要为江水淹没之亡魂念七七四十九日往生咒。” 燕赤霞疑惑地看了一眼东方老赢,东方老赢点了点头。 于是燕赤霞将斋图领入一个干净的房间,斋图自顾自的便盘腿席地而坐,合掌念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 燕赤霞和东方老赢对视了一眼,便和沈香玉等人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 燕赤霞不禁问道:“东方兄,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老赢摇头表示不知:“我们来找你,其实是先生想知道纯元皇后与昆仑派的关系的,可是快到京城时,先生突然……。” …… 接下来几日,东方老赢每日按时将饭菜送入先生房里,但是却从没见先生吃过。 斋图就在屋里,一遍又一遍的念诵着往生咒。 三日后,朝堂上。 随着老太监一声“上朝”的高喊,朝臣们纷纷上殿。 傀儡皇帝面色发白,僵硬的坐在龙椅上,崇贤皇后端坐在珠帘之后。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工部侍郎上前奏道:“今夏北方四省和关中地区干旱持续,近日又有蝗灾侵袭。灾情已刻不容缓,臣再请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傀儡皇帝却淡淡的问道:“户部尚书,朕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户部尚书这时满头大汗的出列,颤声禀告:“臣已接到十三省密报,各地粮仓虚报严重,粮库实存仅十之二三,且……” “且什么?” “且旱情极为严重,与各地官员所报不符,关中百姓甚至易子而食,饿殍遍野……” 户部尚书话语一出,满朝皆惊。 此事户部尚书心里也苦,这种事情大家哪个心里不清楚,但是奈何被皇上钦点去秘密调查。 他本想敷衍了事,抓几个老鼠交差。但是皇帝不知哪里来这么多密探,很快就递来了数量庞大的实证,让他不得不当场捅破这层窗户纸。 傀儡皇帝又开口问道:“若开仓放粮,可坚持多久?” 户部尚书额头的汗都滴到了地板上,颤声回道:“若全力赈灾,恐不足三月……” “京城之存粮,可用到何时?” “若不从南方调取,仅可支撑到年底……” 朝堂更沉默了……相邻的官员甚至能听到别人的心跳声。 傀儡皇帝敲了敲手指,沉声道:“派兵驻守邻省边界,将饥民拦住,守住富饶之地,以防流民滋事。”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大惊,立刻劝谏道:“陛下万万不可!为君者,当爱民如子!岂能当侩子手?!饥民无处可活,必会造反,扰乱我朝安宁!” 珠帘后的崇贤皇后淡淡说道:“快饿死的饥民,有什么能力造反?就算放饥民过境,粮食从哪里来?大人家中吗?” “这……”礼部尚书此刻哑口无言。 傀儡皇帝敲了敲手指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还有什么要奏的?” 兵部尚书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臣有事启奏,北界城,饥民已经反了……” 一句话,又将朝堂引爆。 “饥民自称复文兵,意图拥立建文帝之女为王,于前日攻入北界城府衙,抢夺官粮,占领城池……” 珠帘后,崇贤皇后露出了惊讶地表情,随后嘴角微笑。 傀儡皇帝面无表情的说道:“朕知道了,乌合之众不成气候,不必管他们。退朝!” 留下一众错愕的朝臣,傀儡皇帝直接离开。 崇贤皇后起身,嘴角掩盖不住笑容。 “我的小妙思,就让为娘为你搅乱这天下吧……” 第203章 会试大考斋图出关 乔仪清提着蔬菜快步回到吴宅,将宁采臣、燕赤霞和东方老赢从屋里喊出。 乔仪清严肃的说道:“今天从朝堂传来的消息,南方自海陵城起,常州江突发洪水,死伤数十万人。” 东方老赢这才恍然:“先生所说江水淹没之亡魂,莫非就是指这个?” 宁采臣却皱眉问道:“可是海陵城距京上千里,先生为何说是他的罪过?” 东方老赢摇头叹气道:“不知啊,先生已经在屋里三日不吃不喝了……” …… 自此,几人就在吴氏祖宅安定下来,斋图仍旧闭门不出。 眼看金秋大考将至,乔仪清和宁采臣开始全力温书,宁采臣经常拿着经义策问与乔仪清互相奏对。 备考期间,民间时常传来消息,今天柳州城反了,明天台沙城失陷了。 总之就是,全国各地突然出现了很多的反贼,一瞬间聚拢而起,瞬息之间占领城池。 消息越来越多,但是却也不见朝廷有什么动静,民众甚至一度怀疑都是谣言,再听到这些消息感觉都快麻木了。 很快,会试的时间到了。 乔仪清和宁采臣带好行礼早早的就赶到了考试现场。 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连考九天。 每个人的考试场所十分小,叫作号,每个号就是一个单间,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如同监牢一般。 这也是后来有的地方将进警局说成是进号子的原因。 乔仪清和宁采臣跟随学子排队进行搜身,确保没有夹带后才放进考场。 每个考生发三根蜡烛,进号后立刻封闭房门,这三天的吃喝拉撒睡全部都在这里进行。 第一场考的是四书文,也就是所说的八股文。 乔仪清进入号子,立刻将笔墨摆好,准备应试。 待所有考生进场,考场封闭,主考官员开始发卷。 乔仪清接到卷子,立刻审看题目。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生以成仁。”,乔仪清呼吸一滞,“这不是宁采臣之前找我探讨过的吗?” “真是天助我也!此句出自《论语·卫灵公》,我与宁采臣皆拟过多次。” 乔仪清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提笔破题。 “圣人于心之有主者,而决其心德之能全焉。” “夫志士仁人皆有心定主而不惑于私者也。以是人儿当死生之际……” 乔仪清下笔如行云流水,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一气呵成。 三日后糊名交卷,简单处理一下号子的卫生,考生们其实是没有时间离场的,紧接着就是第二场考试。 乔仪清第一场发挥很好,此刻精神也十分足。 考卷发放,乔仪清拿到题目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以沙场征战为题?这也是宁采臣考前拉着我仔细探讨的题目啊……” 乔仪清现在就是再笨也反应过来了。 聂小倩,真的去偷看题目了! 而宁采臣借着与自己探讨经义为名,暗中给自己透露试题! 乔仪清当即握紧了拳头,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主考官听到后立刻呵斥:“肃静!” 乔仪清暗自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还能怎样。 于是提笔将之前仔细斟酌修改过的诗句,工工整整的写在答卷上。 “调角断清秋,征人倚戍楼。 春风对青冢,白日落梁州。 大乾无兵阻,穷边有客游。 蕃情似此水,长愿向南流。” …… 乔仪清干坐了两天,第三天卷子交上,也来不及找宁采臣对峙,收拾完毕立刻迎来最后一场考试。 第三场考的是策问,结果显而易见,题目又是宁采臣先前找自己奏对过的! “唉!宁采臣啊宁采臣,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啊……” …… 三日后,考生走出考场,一个个都跟难民一样。 有人兴高采烈,有人无精打采。 而乔仪清,就是无精打采的那一个。 宁采臣走出考场,背着行囊就跑过来跟乔仪清打招呼。 “明义!考的怎么样?” 乔仪清转头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宁采臣,有些气愤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宁采臣有些不明所以,连忙追了上去,“明义兄,到底怎么了?” 乔仪清生气的回道:“你还问我怎么了?!那些试题是怎么回事?!” 宁采臣尴尬的回道:“这不是希望你我二人都能取得名次吗……再说了,这文章诗句,又没有假手他人,皆是你我二人的真才实学……” “住口!”乔仪清呵骂道,“你还能说出这种话,真是枉为读书人!” 骂完宁采臣,乔仪清转身就走。 宁采臣尴尬的挠了挠头,“唉……” …… 就在考试完这一天,斋图七七四十九日的闭关也结束了。 连续辟谷一月有余,斋图有神力支撑不至于饿死渴死,此刻他的眼神更加的出尘了。 斋图房门打开,立刻惊动了燕赤霞、东方老赢和沈香玉。 两人跑过去齐声问道:“先生你怎么样?” 沈香玉又接着道:“我去给先生准备饭菜!” 胡初九听到声音,也抱着陈合跑了过来。 斋图摆了摆手道:“无事,旺财,端盆水来。” “哦哦。”胡初九放下陈合,转身跑去提水。 斋图低头问向陈合:“小陈合,为师不再这段时间,可有荒废功课?” 陈合朗声道:“没有,燕叔叔还教了我很多法术咒语呢,我都会背了。只是如何吐纳运气,还不得窍门。” “嗯……不错。不要急,日后为师会教你的。” 斋图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燕赤霞:“燕赤霞你也在,正好我有一事问你,你可知纯元皇后的来历?” 燕赤霞恭敬的回道:“在下在此等候先生多日就为解答先生疑惑。纯元皇后的确是我昆仑派的弟子,论起辈分,她是我的师姐……” 燕赤霞将自己所知尽数告诉斋图,还有最后自己去墓中找寻师姐尸骨的事情都说了。 斋图皱眉摸了摸胡须问道:“你说尸骨有雷劈烧焦之痕跡?” “不错,就想被人蓄意破坏一样。” 斋图立刻想起了之前两次召天雷打击纯元大圣鬼王一事。 “纯元……若不是巧合的话,难道是我把你师姐的冤魂给灭了?” 这样想着,斋图又想起了陈妙思。 “若是真的,那我岂不是把妙思的母亲给……” 不敢想,不敢想…… 很快,胡初九将水提了过来。 斋图舀了一瓢水,念起净身咒:“依日洗身,以月炼形。仙人扶起,玉女随形。二十八宿,与吾合形。千邪万秽,逐水而清。” 清水当头浇下,将斋图这四十九天的污垢冲出。 斋图在院子里冲着身子,就听到有人敲门。 胡初九跑去打开大门,就看到乔仪清臭着脸走了进来。 乔仪清看到斋图在院子里,立刻上前恭敬道:“先生,您出关了。” 斋图点了点头:“怎么了,见你心情不佳,可是有什么事?” 乔仪清叹气道:“这几日参加会试大考,不曾想宁采臣竟然伙同聂小倩提前窃取了试题,还不经意间与我探讨。每每想来,吾都羞愧难当!” 看着连连叹气的乔仪清,斋图安慰道:“明义不必如此介怀,此次中不中三甲切记都不要入朝为官。” 乔仪清一愣,问道:“这是为何?我等读书不就是为了一朝入朝,匡扶天下吗?” 斋图摇了摇头道:“可是米元清的天下,就要倒了啊……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若现在入朝为官。等复文兵打进京城,你将如何自处?” “先生也觉得反贼能成功?” “民心所向,天下归之……” 乔仪清思虑片刻,却道:“恕学生不敢苟同,天灾之祸,遂起民反。然我大乾连年风调雨顺,若治粮有道,分粮安抚,止戈在即,何以兵戈相向?” 斋图叹息道:“然官场之弊,已如蛆虫入骨。天下之粮归于蛀,无以为治。” 乔仪清却仿佛下定了决心:“如此,吾更当往矣!” 第204章 土四衙 莲都县,麦磨山。 此处正是欧阳忠与陈妙思所在的山寨处。 欧阳忠带着陈妙思坐在正厅,正在接受属下的汇报。 “禀告军师,全国十三省,仅有安平府与我处还未起义。其余诸据点均已顺利起义。目前朝廷未见有围剿之动作。” 面对属下的禀报,欧阳忠点了点问道:“安平府是什么情况?” “回禀军师,安平府先前处理了厉鬼屠城之事,署贤王之幼子米正阳宣称自己师从仙人。这个仙人说的就是一得先生。而且署贤王治下,除叫魂事件引起些许恐慌外,吏治还算清明,所以署贤王威望甚高,当地百姓比较难煽动。” 欧阳忠捋了捋胡子,皱眉道:“署贤王米天磊,此人油盐不进,拥兵自重。先帝在时虽然处处顺从,却都是阳奉阴违,不好对付……那莲都县近日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禀军师,此地依然在到处捉拿妖人,游僧乞丐几乎尽数被捕。昨日倒是有一件奇事,有张保全之爱犬被人打死,张保全竟为狗送葬,还让行凶者为狗披麻戴孝。” 陈妙思眼睛一亮:“有人为狗送葬?欧阳叔叔我想去看!” 欧阳忠嘴角一笑:“好啊,我也正想去看看,这可能是个大好的机会。” 欧阳忠带着陈妙思,在侍卫的拥簇下上了马车,下山而去。 马车里,欧阳忠和陈妙思坐在一边,做汇报的兵士坐在另一边。 “详细说说怎么回事。”欧阳忠问道。 士兵回道:“这张宝全,武断乡曲,有土四衙的称号。” 陈妙思这时打断了士兵的话:“欧阳伯伯,什么是土四衙?” 欧阳忠回道:“县令以下有丞、薄、尉,尉次第四也,所以民间称县尉为四衙。这土四衙,既是没有官职,却也势力不小,寻常百姓不敢招惹。” 陈妙思点了点头表示听懂。 欧阳忠示意士兵继续介绍。 “这土四衙养了一只爱犬,名之曰‘阿生’,饮食寝处皆与之共。每年六月六是‘阿生’的升日,土四衙都要操办宴席为其祝寿。先前,这狗突然奔咬一名为王长林的百姓,王长林反击将其击毙。土四衙大怒,迫使王长林为‘阿生’准备棺椁,为其下葬,斩衰送之,还写了讣告,昭告乡里,使得莲都城百姓人人具知。” 陈妙思又问道:“欧阳伯伯,什么是斩衰?” 欧阳忠耐心地回道:“丧服分为五种,分别缌麻、小功、大攻、齐衰、斩衰,斩衰是‘五服’中最重的丧服,服期三年。诸侯为天子,臣为君,男子及未嫁女为父,承重孙(长房长孙)为祖父,妻妾为夫,均服斩衰。” 陈妙思顿时张大了嘴巴惊讶道:“那岂不是让人认狗作父?” 欧阳忠点了点头:“不错,此人横行乡里,真是令人发指。那讣告怎么写的,念来听听。” 士兵回道:“其文曰:‘不孝狗男王长林,罪孽深重,不自殒灭,祸延狗父阿生府君,于乾元十年七月初四日寿终,即日成服治丧,谨此讣告’。” “呵呵。”欧阳忠冷笑道,“如此横行无忌,这土四衙的背景恐怕也不简单吧。” “回禀军师,这土四衙虽然无权无职,却是县太爷的小舅子。” “原来如此。”欧阳忠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会说道,“我记得秦百户有一只白色猎犬,训练颇为有素。你去将他唤来,带着猎犬与我们一同下山。” “好的,我这就回去将他带来!” …… 马车一路前行,秦百户也带着猎犬骑快马赶上了欧阳忠,马车不久后便到了莲都县城内。 到了灵堂附近,欧阳忠领着陈妙思,后面跟着五个侍卫和一只白色猎犬走了过去。 灵堂很大,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花圈,纸屋纸马,一应俱全,与人无异。 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哪家孝子给亲爹办丧事呢。 欧阳忠的侍卫扒开人群露出一条路,欧阳忠领着陈妙思和猎犬走了进来。 灵堂里,穿着丧服扶着棺椁的就是王长林,而在灵堂边端坐喝茶的就是被称为土四衙的张保全。 这丧事陆陆续续竟然还有吊唁的人前来,送上帛金。 欧阳忠挑眉看了看前来行礼的人,衣着都颇为体面,不少人都跟随着仆人。 想来这些人应该都是本县的大户,多半应该都是怕得罪土四衙,要不然谁闲的没事来给狗送帛金。 “小秦,准备十一两银子送上去,就说是游商秦先生送的。” 听到欧阳忠的吩咐,秦百户上前奉上帛金,收钱的账房先生抬头看了一眼,按照秦百户所说记录下来。 同时门口有仆人高唱道:“游商秦先生,奉帛金十一两,请上前吊唁。” “你们在此等候。”欧阳忠独自一人牵着白猎犬便走进了灵堂。 像拜祭死人一样,对着装着狗的棺材行礼哀悼。 在棺材旁披麻戴孝的王长林,则假装痛哭哀嚎,对着欧阳忠回礼。 坐在一旁喝茶收钱看热闹的土四衙,自仆人唱礼金时就关注到了欧阳忠,欧阳忠一进来,他眼睛就直勾勾的盯上了那只白色猎犬。 欧阳忠行礼完毕,准备离开时,土四衙出声喊住了他。 “且慢!这位秦先生,你我素不相识,何以来给阿生吊唁?” 欧阳忠对着土四衙抱拳说道:“吾也是爱犬之人,听闻张公子爱犬如子,爱犬却惨死贼人之手,张公子却只是让凶手为其服丧三年,如此大仁大义,秦某实在佩服。因此才前来吊唁,为阿生送最后一程。” 张保全听后嘴角露出笑容,“原来如此,秦先生有心了。秦先生身边这条犬,通体雪白,眼神灵动,吾却是从未见过,不知是何品种。” 欧阳忠回道道:“此犬名叫白将军,是来自西域之物,极通人性。我来给张公子演示一番” 说罢,欧阳忠又对白将军命令到:“坐下。” 白将军便听令坐下。 “打滚。” 白将军便翻身打滚。 “抬手。” 白将军便将前爪抬出。 张保全看的两眼发直,迫不及待的问道:“不知秦先生是从何处得来的。” 欧阳忠看着张保全问道:“哦?张公子想要?那这白将军便赠予张公子!俗话说宝剑赠英雄,白将军跟了张公子这等仁厚之人,秦某也为之欣喜!” 张保全听后大喜,又听欧阳忠对着白将军说道:“白将军,你可愿追随张公子?” 话音一落,白将军便摇着尾巴跑到张保全身边坐了下来。 欧阳忠哈哈笑道:“张公子果然一表人才,这白将军第一眼怕是就想认定你做主人了!” 张保全看着白将军主动跑过来,更是激动万分,哈哈大笑道:“我与秦先生一见如故,今日定要大摆筵席感谢秦先生!” 欧阳忠却摇头道:“张公子之盛情,秦某恐怕要辜负了。秦某有一批货要赶着北上,不能多做逗留,来日我再来拜会秦先生!” 张保全叹息道:“如此真是太可惜了!” “秦某还有急事,就此告辞了,来日再见。” 欧阳忠借口离开,张保全却沉浸在得到新犬的喜悦之中,伸手便去摸白将军的头:“白将军,抬手。” 白将军果然如同之前一样抬起爪子。 张保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第205章 啮断 自此,张保全天天都带着白将军,出入寝食皆与之共。 白将军通体雪白,又能听懂指令,每次出门必惹的众人围观。 看着众人好奇羡慕的眼光,张保全更加洋洋得意。 若是有人冲撞了他,张保全便命令白将军去吼叫撕咬,莲都县内已有多人被咬伤。 这恶人,得了一只恶犬,土四衙的凶名比往日更盛。 以至于一段时间之后,百姓见到土四衙皆闭户不敢出。 在此期间,坊间又突然多有婴幼儿失踪。 生儿之父母四处寻找,模样之凄惨,令闻者伤心,望者落泪。 还有流言称,那小儿说不得是被土四衙的恶犬衔了去。 不过散播留言者很快就被土四衙找人打了一顿,传言遂止。 七天后,麦磨山上。 有侍卫进屋向欧阳忠禀告:“军师,全部都已安排妥当。” 欧阳忠放下手里的卷宗问道:“那土四衙近日如何?” “禀军师,土四衙带着白将军到处作恶,加上之前其鱼肉乡里,民间百姓对其已经积怨颇深。” 欧阳忠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吩咐下去,三日后动手!” “是!” …… 第三天,土四衙逗弄完白将军,便将其带上床休息。 这土四衙本就喜欢养犬,现在已经将白将军当成伴侣一样。 抚摸了一会白将军的皮毛,土四衙便熄灯入睡,白将军也温顺的靠在一旁。 然而,在屋外,秦百户却是穿着夜行衣趴在屋顶上。 时至半夜,土四衙张保全早已入睡。 屋顶的秦百户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木哨,放在口中吹,哨声却是人耳不可闻。 趴在床上的白将军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在黑暗的屋子里发出诡异的光。 白将军如同一只饿狼,呲着獠牙,猛然跃起,一口咬向张保全的喉咙,啮断其喉! 张保全猛然睁大眼睛,口鼻涌出鲜血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二天一大早,街巷之中便有人高呼:“土四衙被狗咬死了!” 百姓闻之,皆出门聚而议论。 离的近的,都聚集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保全的宅子大门敞开,仆人侍卫都躺在血泊之中。 “哟……这怎么回事……” “太惨了……” “该不会是有人寻仇吧,也不住土四衙得罪过多少人……” “谁敢进去看看?” “我不敢……” “让开让开,让老子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有大胆的人叫嚷着走进宅子,不一会便跑了出来,一出门便吐了一地! 众人大惊,急忙问道:“里面怎么回事?” 那人嘴角还有着污秽之物,颤声说道:“是狗!土四衙的狗把他杀了!我去的时候,那狗正在啃他的……呕……” “竟有此恶犬耶?”有人大惊道,“张府全斋难道皆是被恶犬所杀?” 又有人举着棍棒道:“此犬及恶,必须速速斩之!若任其逃窜,乡里幼儿危乎哉!” 百姓中有壮汉高喊:“有勇士否?与吾速去乱棍斩之!” 有人立刻应之:“吾同去!” 四五个壮汉手持棍棒冲进张府,又过了一会,有一个壮汉大惊失色的跑了出来。 “此非恶犬也,乃犬神降世诛杀妖人也!乡亲们速与吾进去一观!” 百姓大为吃惊,将信将疑的看着壮汉。 壮汉一跺脚道:“犬神走了就看不到了!” 说完就跑了回去。 紧接着有百姓立刻跟了进去,众人见状,纷纷跟上。 很快百姓来到了庭院之中,却看到白将军浑身沾染着鲜血傲然站在一颗树上。 而庭院中有个大坑,坑内竟是磊磊白骨,其中不乏婴儿的尸骨! 有妇人探头望去,失控一般的跑了进去,捧着一个尸骨旁的长命锁哭喊道:“这是吾儿的长命锁!吾的儿啊!” 紧接着又有七八对夫妻冲了过去,在尸骨堆中找到了自己孩子的贴身之物…… 这时,站在树上的白将军竟然开口说了人话:“人皇昏聩,妖邪当道!为人官吏者,食人不吐骨。今有复文军高举义旗,前朝遗孤商阳公主乃天命所归!” 白将军说完话,人群后突然有人喊道:“不得了了!县衙的人全死了!县太爷也被杀了!” 这一喊,众人皆回头观望。 再回过头来时,树上哪里还有白将军的身影,仅看到空中飘过一缕青烟耳。 有人在人群中大声议论:“这土四衙竟然害了这么多人,那县老爷肯定是一丘之貉,要不然县老爷怎么也被杀了?” “犬神显灵啊!” “杀的好!杀的好!” “犬神说商阳公主才是天命所归,那乾朝是不是要完了?” “犬神都说了复文军是仁义之师,我也听问各地到处都在起义,咱这莲都县恐怕早晚也得打仗!” “那要是朝廷派兵镇压怎么办?” “跟着复文军干啊!犬神都说了商阳公主是天命所归,我这一膀子力气,索性跟着复文军去挣个军工,也算是开国功臣!” “对对对,宁当开国兵,不当亡国奴!” …… 另一边,在县衙中也上演着这一幕。 同样是有壮汉冲进去,然后高喊犬神降临。 人群鱼贯而入,发现县衙地砖被掀开,砖下也是磊磊白骨! 而高墙上,蹲坐着一只白色的大犬,模样与白将军无二。 又是妇人哭号,大犬口吐人言。 紧接着人群后有人高喊:“土四衙死了!全府皆被屠戮!” 众人再回头时,大犬已经消失不见。 紧接着,县衙和王府突然燃起大火,聚集而来的百姓纷纷逃窜。 火势太猛,救火者寥寥。 这两处便窜着黑烟,慢慢燃烧殆尽。 之后,这两件奇事经过百姓口耳相传,传的越来越神。 有人还声称自己被犬神托过梦,说自己将要成为开国大将军。 …… 另一边,秦百户牵着两只白犬,还有一众背着铁铲的人躲在一个大屋中。 “兄弟们辛苦了,此次任务非常成功。” “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你们在此躲避,等待大军入城。” “遵命!” 欧阳忠则率领麦磨山的大军集结,远远看着县城内冒出两道黑色烟柱。 欧阳忠对着旁边骑在马上的陈妙思道:“公主,我们可以出发了。” 陈妙思点了点头,抽出一柄短刀扬起,高声道:“全军听令,出击!” 第206章 当朝的官儿 “莲都县已被反贼占领,全国十三省目前仅剩安平府没有出现反贼踪迹。” 兵部尚书战战兢兢的在大殿上呈上奏折,反贼越来越多,但是皇上对此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果不其然,面色苍白的米元清淡淡的回道:“乡野村夫,难成大事,无需在意。” 兵部尚书再次劝谏道:“陛下,虽然如此,但是朝廷还是需要派兵镇压,不能放任叛军胡作非为!” 这时,珠帘后面的崇贤皇后开口说道:“大考不是刚刚结束吗?就从学子中取前三甲,派周将军辅助去镇压叛军好了。” 米元清也点了点头:“嗯,就这么办。礼部尚书,试卷可有批阅完毕?” 新任礼部尚书出列回禀道:“回禀陛下!已经批阅完毕,微臣已经将前十名考生的试卷整理在此。” “呈上来。” 米元清随意的看了几眼试卷,便让太监将考生的试卷传给崇贤皇后。 不一会儿,崇贤皇后说道:“臣妾认为,乔仪清、宁采臣、许文立三人当得三甲。” 米元清点头道:“传旨,封乔仪清为状元,宁采臣为榜眼,许文立为探花。” 礼部尚书一愣,立刻奏道:“陛下,还未进行殿试,这样不合理法!” 米元清却回道:“叛军四起,国家危难之际,便省去这些繁文缛节。封乔仪清为左路将军,宁采臣为中路将军,许文立为右路将军,三人分别领三路大军平叛。周将军,你派人辅助,朕等着听好消息。” 朝堂上,长相凶狠的周将军出列领旨:“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面对米元清如此儿戏的命令,满朝大臣此刻都有些麻木了。 …… 传旨的太监来到吴氏祖宅,外面带着游街的队伍和金鞍红鬃马,高大的牌子上都写着“肃静”二字。 “学子乔仪清,宁采臣出来接旨!” 乔仪清和宁采臣听到声音立刻出门接旨。 太监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乾十年恩科会稽郡荣县乔仪清才子高中榜首状元及第,特此诏示天下举国同庆,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乾十年恩科会稽郡荣县宁采臣才子高中榜眼及第特此诏示天下举国同庆,钦此。” 乔仪清和宁采臣高喊回道:“学生接旨!” 太监笑呵呵的说道:“二位别急,还有呢。” 接着,太监又拿出两个圣旨,分别宣读。 当乔仪清和宁采臣听到自己被封为将军,即日上任时,两人都惊了。 太监笑呵呵的将圣旨递给二人:“二位将军,别愣着了,领旨谢恩吧。” 二人这才接过圣旨齐声回道:“臣领旨,谢主隆恩!” 太监又命人将大红喜服端了过来:“二位,游街的队伍就在门外,赶紧换上衣服,老奴还要带你们回去复命呢。” 乔仪清和宁采臣心情复杂的拿着衣服回到屋里。 屋内斋图等人都在等着他们俩。 宁采臣一回来就说道:“先生,皇上直接封我们做将军去平叛,这可如何是好?” 乔仪清却是皱着眉头摇头道:“陛下此举稍显儿戏,让人看不懂。” 宁采臣问道:“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斋图现在是白胡子老头,他捋了捋胡子说道:“圣旨让你们即刻上任,那你们便去看看吧。先前我已经跟你们明说了,乾朝气数已尽,跟着复文军起义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最后怎么选,就看你们自己了。” 宁采臣看了看乔仪清,两人便去换了喜服,随游街的队伍骑着金鞍红鬃马回去复命。 不过队伍没有去兵部,而是直接到了周将军的府邸。 乔仪清和宁采臣到时,探花许文立已经先到了一步,正在门口候着。 许文立见到乔仪清和宁采臣,立刻出声打招呼:“二位一定是金科状元乔仪清和榜眼宁采臣。在下许文立,不才只是个探花。” 乔仪清和宁采臣客气的回了一礼,乔仪清问向领队的太监:“陛下说即刻赴任,为何不去兵部报道?” 太监笑呵呵回道:“陛下指派周将军为三位物色军师,为庆祝三位将军上任,周将军特意摆下宴席,兵部大小官员已经在宴席上等候了。” “周将军?” 乔仪清和宁采臣皱眉互相对了一眼,实在是不知道这周将军何许人也。 这时许文立出声道:“二位并非京都人士,恐怕对朝堂之事有些陌生。这周将军乃是陛下的得力大将,从无败绩,有猛虎将军之英名。” 说到这,许文立压低声音道:“周将军曾经救过陛下的命,满朝文武,没人敢得罪他的……” 门口很快有小厮过来,传他们进去。 乔仪清、宁采臣和许文立三人,略显拘谨的跟着小厮走了将军府。 等进了宴厅,只见两排坐满了官员,每个官员旁都有美姬服侍,桌子上更是摆满了山珍海味。 宴厅中间更是载歌载舞,几十个舞姬,身着薄衫,几乎遮不住肌肤。 乔仪清和宁采臣立刻皱眉,而许文立似乎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在仆从的指引下,三人在一旁落座。 坐在中央的周将军拍了拍手,丝竹之声立刻停下,“恭喜三位高中,又得陛下器重领兵平叛,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来人,倒酒!” 紧接着,三位穿着薄衫的美姬便贴了过来,为三人斟上美酒。 乔仪清摇头道:“谢过将军好意,在下从不饮酒。” 宁采臣推开贴上来的美姬也说道:“学生也不会喝酒。” 给他们二人斟酒的美姬当即瑟瑟发抖,而许文立则是一饮而尽,同时劝道:“快喝了,你不知道周将军的规矩……” 这时周将军脸色一变,大声呵道:“哦?来人,把劝酒的美姬砍了!再换一批!” 乔仪清大惊:“将军,不关美姬的事,是学生不愿饮酒,怎可迁怒他人?” 还没等乔仪清说完,就听到身后噗噗的两声,刚才给乔仪清和宁采臣劝酒的美姬,当场就被砍了脑袋。 动手的士兵非常熟练的用布挡住了飞溅的鲜血,并迅速将尸体拖了出去。 乔仪清和宁采臣此刻身躯有些僵硬,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紧接着,又有两位美姬端着酒贴了过来。 “大人,请让奴家服侍您饮酒。” 美姬的声音甜美无比,但是乔仪清和宁采臣都能感受到她们身体的颤抖。 乔仪清僵硬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第207章 性光先兆 周将军满意的看着三人在美姬的侍奉下,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水。 乔仪清和宁采臣哪里喝过这么多酒,不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脑袋发胀 这时,门口的小厮喊道:“宣威将军驾到!” 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武官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周将军笑呵呵道:“黄将军来这么晚,这可得罚你一杯,上酒!” 宣威将军落座后,嗤笑道:“周将军明知本将军滴酒不沾,就不必劝酒了。” 周将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赴本将军的宴,难道不知道本将军的规矩?” 宣威将军拿起一块烤肉一口咬下,嚼了两口笑着说道:“你猛虎将军的规矩,还管不到我。” 周将军却还是大喊道:“来人,侍候宣威将军喝酒!” 很快就有一个美姬将柔软的身子贴了上去,举起酒杯,声音略微颤抖的说道:“将军,请您用酒……” 宣威将军却连正眼都不给看美姬一眼,只是自顾自的享用美食。 周将军的脸色却慢慢变得阴沉,冲着旁边的侍卫摆了摆手。 侍卫当即上前,将劝酒的美姬拖下。 黑布遮挡,手起刀落……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练。 紧接着又是一个美姬靠了过去,继续劝酒。 可是,宣威将军却是不为所动。 在连斩了七位美姬后,坐在一旁的兵部侍郎有些忍不住了,就劝道:“大将军,您就喝一杯吧,这杀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宣威将军却是笑着回道:“他杀他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 宴会现场就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平静,宣威将军在哪大吃大喝,身边的美姬不断更换被斩。 一直斩到了第四十九个,宣威将军吐掉嘴里的肉骨头,起身道:“吃饱了,本将军回去了。你们吃好喝好。” 说罢,宣威将军径直就走了出去。 周将军阴沉的看着远去的宣威将军,大声吼道:“奏乐伴舞!送将军一程!” 丝竹之声再次响起,一个个穿着薄衫的舞姬纷纷上场载歌载舞。 本来已经喝的晕晕乎乎的乔仪清,此刻却落下一滴冷汗,心中想到:“护国大将都如此荒诞冷血,怪不得先生说,乾朝完了……” …… 安平府,丰曲城。 一大早上,米正阳就站在城墙上目视东方,看着太阳。 直到眼睛有些不舒服时,米正阳闭上眼睛,想象着太阳仍在眼前,闭上眼就如同睁开眼睛一样。 米正阳闭上眼睛后觉得太阳的轮廓比以往都更加清晰了,按耐住心里的激动,米正阳想象着太阳不断地朝着自己靠近。 城墙上,驻守的士兵往米正阳这边瞟了一眼,有个大胆的士兵问向旁边的同袍:“六公子到底在干什么?” 被问到的士兵看了看周围没人,低声回道:“你是新调来的吧,听说六公子是在开天眼,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天天早上都来这看太阳,看了一会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站着。” 另一边,米正阳努力的在脑海里将眼前勾勒的太阳往前额这边拉。 最近他试过很多次,但都没有成功过。 但是今天,他却看到太阳不断地飘向自己,终于钻进了自己的额头,在大脑里闪闪发光! 成了! 米正阳此刻不敢睁眼,生怕这种感觉消失。 “来人,扶我回去。” 米正阳一开口,便有侍卫跑上城墙。 “六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扶我回屋。” 侍卫扶着米正阳很快回到了城主府自己的房间中。 命人将布帘全部拉下,房间里不留一丝亮光后。 米正阳面东端坐,两目紧闭,全身放松入静。 米正阳深吸了一口气,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段一段地放松。 脑海里的小太阳闪闪发光,但是在米正阳入静后,光芒渐渐消失,眼前并无什么光明,而一片黑暗。 “不慌,不慌,定能生慧……” 米正阳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静心观照眉心这个虚空部位,两目神光注于明堂宫中,似守非守,若存若忘。 渐渐地,他的额前便出现光明之物。 米正阳看到了淡淡的白雾,虽然不是很亮,但是他知道,他成功了。 这白雾,就是性光,是开天眼的前提。 接下来,米正阳要用磨镜法去慢慢提升性光的明亮度。 米正阳以两目神光和眉心神光内注明堂宫,微以意念运三光。顺时针慢慢悠悠地旋转,犹如磨镜。 “虚无见性光,三点注明堂,微悠旋磨镜,加意增明亮。” 米正阳心中默念口诀,额前的白雾愈发的明亮。 米正阳修炼的,正是斋图给的昆仑仙术,也就是来自燕赤霞交给东方老赢的仙法册子。 书中写着,这磨镜之法要慢慢去练,直到将性光磨的如日现眼前。 这个过程,少则七七四十九天,多则一辈子止步于此。 可是米正阳刚开始磨,就感觉那团白雾越来越亮。 米正阳知道,性光越亮,开天眼的几率就越大,于是他继续默念口诀,不断地磨镜。 “虚无见性光,三点注明堂,微悠旋磨镜,加意增明亮。” …… 白雾越来越亮,渐渐地便如日现眼前。米正阳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光芒照耀着自己的各个丹田。 突然,米正阳忽觉浑身发轻,慢慢飘起。 这时,他看见了自己从自己的身体飘了出来,往天上飞去,无视障碍的穿过了房顶,飞入空中。 他不受控制的飞到丰曲城上空,接着朝北飞去。 他的视野先是在空中,然后俯冲而下掠过地面上的花草树木,从树林中穿行,一路向北飞过四面环绕的山川河流,出了安平府。 接着,他看到草木越来越干,路边野外都有着尸骨。 然后,他的视野不再移动。 他的眼前,是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沙暴一般朝着自己飞来。 等这片黑沙暴靠近,米正阳才知道。 这是一群飞蝗! 米正阳的视野顺着飞蝗飞起,越来越高,米正阳才发现,飞蝗前进的方向正是安平府! 紧接着,米正阳的视野急速拉回朝着自己来的地方飞快冲去。 眼前的景物都快变成了流光,米正阳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端坐在房间里,依旧是之前练功的样子。 米正阳连忙闭上眼睛,看到明亮的性光立刻在额前浮现。 “刚才那是显像?” 显像是开天眼的先兆,更是有几率看到预兆。 “莫非……安平府将迎来蝗灾?!” 米正阳猛然站起,“必须尽快通知父王!” 第208章 避灾之法 米正阳连忙打开房门。 炙热明亮的阳光冲进米正阳的眼帘,让他感觉到一阵刺痛和眩晕。 米正阳觉得头很重,眼皮也很重,浑身发软。 眼前的景物旋转,地面砸到脸上。 在米正阳失去意识前,只听到仆人在喊叫。 “六公子!六公子!” …… 等米正阳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这时,一道清澈的男声传入耳中:“米公子,你醒了?” 米正阳脑袋还有些懵,看东西不是很清楚。他转头看去,模模糊糊看到似乎是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人,带着高高的帽子。 “你是谁?”米正阳开口问道,声音有些嘶哑。 那人淡淡回道:“安平府要遭蝗灾侵袭,鄙人有良策献上。” 米正阳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试图开天眼看到的显像,忙问道:“有何良策?” 那人接着说道:“明日卯时在丰曲城外去西南五里地的官道上,会有一个妇人骑着一匹大肚子的母驴走过来,她就是蝗母。让全城百姓拦在路上去祈求她,可免灾祸。” 米正阳惊异道:“就这么简单?你是从何得知的?” 那人回道:“事关丰曲城百姓存亡,请米公子牢记在心……” 随着话语落下,米正阳一阵耳鸣,眼前的景物更加模糊,脑袋一阵刺痛,再次昏去。 …… 此时,房间中,丫鬟正在给床上的米正阳擦汗。 米正阳猛然坐起,浑身大汗淋漓,把一旁的侍候丫鬟吓了一跳。 见到米正阳醒来,站在门口的丫鬟立刻喊道:“六公子醒了!” 米正阳皱眉看着周围,却没有见到那个绿衣人。 “刚才那个人?”米正阳赶紧问道。 “人?什么人?”丫鬟有点懵,“六公子您昏倒后,奴婢一直在床边伺候,除了大夫和老爷,没有旁人来过呢。” “大夫和老爷?”米正阳皱眉问道:“那大夫穿的可是绿色衣服?” 小丫鬟摇了摇头:“不是,大夫穿的是棕色的衣服。” 说着,丫鬟拧了拧毛巾,探身给米正阳擦拭汗水。 不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正阳,你醒了。” “孩儿参见父王!” 米正阳立刻要从床上下来行礼。 来人正是署贤王米天磊。 米天磊走过去扶住米正阳道:“吾儿免礼。” 看着米正阳虚弱的样子,米天磊叹了口气道:“唉,仙法虽好,但是不可强求。正阳,你就不要再追寻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米正阳这时突然抓住署贤王道:“父王,出大事了!” “怎么了?” “蝗虫要来了!我方才修炼天眼,看到了先兆。遮天蔽日的蝗虫,从北面飞过来了!” 米天磊这下皱起了眉头:“蝗虫?!正阳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我安平府群山环伺,有天堑阻挡,北方闹蝗灾根本影响不了我们。” 米正阳忙说道:“真的,我亲眼看到的!而且刚才还有个穿绿色衣服的人给了我解决之法!” 当下,米正阳将自己见到绿衣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米天磊问向周边的丫鬟仆从:“你们都看到那个绿衣人了吗?” 丫鬟仆从都摇头称没有。 米天磊叹了口气说道:“正阳,我看你最近是太累了。听城卫兵说,你这一个月一来,每天鸡鸣便起床登上城墙面向东方观日,回屋一坐就是一日。出现一些奇怪的梦都是正常的,但是切不可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米正阳着急的摇头道:“父王,孩儿绝对不是出现了幻觉!我的性光已经显现,闭眼就能看到!” 说着米正阳就闭上眼睛,在黑暗中,他看到额头那个明亮如日的雾团。 “父王你看!我已经练成了!” 米天磊看着闭眼的米正阳,叹了口气:“正阳,你好好休息……” 米正阳睁开眼睛,就看到米天磊起身要走,他赶紧抓住米天磊:“父王!这可不是虚无缥缈之事,您难道忘了玉山县鬼王之事吗?” 米天磊顿下了脚步,叹气道:“可是,万一这一切都是你的一场梦,为父兴师动众出城一趟,岂不是落人笑柄?” “一城百姓之生计,就算沦为笑柄又何妨?”米正阳严肃的看着米天磊,“父王不方便出面,就让儿臣去!若真只是儿臣黄粱一梦,就让儿臣承担这个骂名!” 米天磊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别过头去,同时出声说道:“你可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叛军就潜伏在我们眼皮底下伺机而动。若是有一点差池,后果都不堪设想。” 米正阳点了点头,低声道:“儿臣知道,可是,父王有没有想过,若是蝗虫过境,民不聊生,叛军也可能就此举事……” “你有几分把握?” “十成!” 米天磊转过头看着自信满满的米正阳,叹气道:“罢了,为父就陪你闹上一闹!若真如你所言,就是大功一件。但倘若只是你的妄言,你要做好被惩罚的准备。” 米正阳点头肃声道:“若只是儿臣梦中呓语,署贤王六公子从此就是疯人一个!任由父王处罚!” “去吧,我会让下面的人配合你。但是……名义上不能跟王府有任何瓜葛!” “儿臣知晓!” …… 不久后,丰曲城内便有人奔走相告。 大街小巷敲起铜锣,不停的吆喝。 “署贤王六公子得到神启,北方的蝗灾将越过天堑过境丰曲城,上神指点六公子,请全城百姓于明日卯时到城西南官道五里处等待蝗母,求情蝗母绕过本城,方能免灾!” “蝗灾来袭,六公子得神启,明日卯时全部前往西南五里处等待蝗母,哀之可免!” “天降蝗灾!六公子得上神指点,所有百姓,明日卯时到城西南五里处方可免灾!” 紧接着,百姓们互相争论此事的真假。 有知情人开始讲述六公子的神异之处。 先说六公子外出游历多年,拜得仙人为师,在玉山县闹鬼时便是六公子力挽狂澜,将恶鬼诛杀在玉山县,保护了周边的百姓。 又有人说六公子开了天眼,能看到过去未来,要不然为何全国各地都有叛军,唯独安平府无事。 还有人说六公子时文曲星下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事情越传越神异,经过一个个百姓的夸大加工,六公子已经快变成仙人转世了。 到了第二日早上,大街小巷便有人敲着铜锣奔走呼喊。 无数百姓闻声跟着出了门,朝着西南走去。 集群效应立刻显现,人是越来越多,本来有有不想去的,看到这么多人去,也跟了过去。 就这样,数万人朝着城外涌去。 第209章 柳 百姓出了城,到了西南官道五里处,就看到米正阳带着侍卫摆了一排酒食贡品,路中央还有一个香案。 米正阳的手下不断地百姓之间游走,告诉众人一旦六公子跪下,所有人一定要跟着跪下。 百姓越聚越多,上万人聚集在一块颇为壮观。 卯时已到,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米正阳所说的蝗母出现。 等了许久,太阳慢慢升起,让人焦躁不安。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米正阳,额头也流下豆大的汗水。 卯时快过完了,蝗母还没有出现,他已经能听到后方百姓的窃窃私语。 “怎么还没有来?不会是骗人的吧?” “会不会是搞错了?我们安平府数百年来从来没有闹过蝗灾。” “听说了吗?这事儿好像是因为六公子做了一个梦。” “梦?不会吧……署贤王会允许六公子这么胡闹?” “听说署贤王最近身体欠佳,在静养。说不定还被六公子蒙在鼓里呢!” “不会吧,难道今日是在耍我们玩不成?” …… 米正阳知道,眼看卯时将过,所谓的蝗母还没有出现,这是他的父王米天磊在引导舆论。 百姓中,渐渐有人躁动不安,想要离开。 这时,米正阳看到一个妇人,梳着高高的发髻,披着褐色的披风,骑着一匹老灰驴,独自一人艰难的沿着官道向他们走来。 “来了!”米正阳立刻向旁边的人吩咐道,“快,立刻嘱咐百姓下跪!” 米正阳一个人立刻跑上去牵住妇人的驴子,跪在地上哀求道:“请您大发慈悲,免了安平府的蝗灾吧!” 妇人坐在驴子上眯着眼睛高高在上看着米正阳,开口说道:“你这后生,求人便这般无理吗?” 米正阳忙松开抓住缰绳的手,道歉道:“小子多有失礼,还望蝗母恕罪。” 说着,米正阳对着后面招了招手。 侍卫立刻端着酒食跪在一侧,米正阳端过一杯酒跪地高高举起,再次恳求道:“请蝗母大发慈悲,免了安平府蝗灾!” 身后一众百姓,在侍卫的督促下纷纷跪下,也跟着米正阳高呼:“请蝗母大发慈悲,免了安平府蝗灾!” 声音起初不是很整齐,但是连续喊了几次,声音便如海浪一般起伏。 妇人冷哼道:“可恨的柳秀才,竟然泄露我的行踪。安平府蝗灾不可免,不过丰曲城倒是可免,既然柳秀才想护你们,就让他自己承受吧!” 蝗母拿起米正阳递过来的酒杯,连喝了三杯酒,骑着驴子转身竟然不见了! 站在前面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窃窃私语。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在场的百姓都听说了六公子拦住蝗母的求情的事。 而蝗母的形象也是越传越离谱,这里就不作细说。 当然,很多人在人群后面根本没有看到,很多百姓权当这是场闹剧。 浩荡的人群开始往城内返回,米正阳却是忧心忡忡。 刚才蝗母所言是,丰曲城可免,安平府难逃。 此时,丰曲城城墙上,戍守的卫兵突然看到远处的高山袭来一大片乌压压的东西,速度极快! “那是什么?!” “不会是沙暴吧?” “快吹号角,禀告将军!” “我们要不要退避?” “你他娘的在想什么?无论任何情况,城卫军誓死不退!” 悠长的号角吹响,立刻惊动了署贤王。 城墙上,队率在动员士兵死守城墙,署贤王率领手下骑快马赶到。 “属下恭迎署贤王!” “免礼!” 米天磊皱眉看向北方遮天蔽日乌压压的一片,正快速朝着曲丰城袭来。 “确认是什么了吗?” 城卫军的队率摇头道:“还不清楚,好像是昆虫。很可能是六公子说的蝗灾……” “蝗灾……”米天磊眯着眼睛看向远方,“真被吾儿言中了……” “传令!面罩遮脸,不用管这些蝗虫,严防城墙各处,谨防叛军趁此作乱!” “得令!” 丰曲城的城卫军令行禁止,立刻听令行事。 乌压压的蝗虫很快就冲到丰曲城,城卫军立刻用手臂遮住脸庞。 一个个蝗虫如同一根根箭矢,噼里啪啦的撞到士兵的身上,十分疼痛。 天上的日光已经被蝗虫群遮蔽,满眼望去除了蝗虫什么也看不见。 城外的百姓正在返回,最先进城的那一批人最先看到虫群从城北飞来,顿时惊叫连连。 “蝗虫来了!!!” “是蝗灾!快躲起来了!” “跑!跑啊!” “回屋!快回屋!” “把小孩带走!” …… 进城的百姓乱作一团,离家近的连忙往家里跑去,紧闭门窗。 离家远的干脆躲到别人家中,实在找不不到躲避之处,就龟缩在墙角。 一户民宅中,大人抱住孩子,窗外此时还稍显宁静。 紧接着,一道道黑色的影子从窗外飞过,很快就遮蔽了阳光。 就听到窗户被砸的啪啪作响,门缝下更是不断地有蝗虫钻进来,就像蚂蚁出窝一样。 男主人拿着扫把奋力的朝着钻进来的蝗虫拍去,可是窗户上的贴的硬纸却很快被蝗虫啃食出一个个孔洞。 蝗虫顿时涌了进来,让人无法招架。 这家人只好裹着被子抱在一起,蜷缩在角落里。 蝗虫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这户人家觉得外面没有动静时,才缓缓掀开被子。 只见窗户木门都被啃的千疮百孔,地上还有先前拍死的蝗虫尸体。 男主人立刻去检查米缸面缸,却发现粮食竟然完好无损。 同样一幕发生在曲丰城各处,虽然到处都被蝗虫啃咬的不成样子,但是家里的粮食还有地里的庄稼竟然无一损毁! 唯独有些怪异的是,城里所有的柳树全部都被啃死了! 丰曲城内,本来有很多柳树,大街小巷基本都能见到柳树,这些柳树年代久远但十分茂盛,百姓们平日都很爱在柳树下乘凉。 但是,蝗灾过后,虽然粮食没有受损,各家各户门前还有街道上的柳树,枝叶全部被啃食干净,甚至连树皮都被全部揭了去。 米正阳直到这时才知道,蝗母所说的柳秀才就是梦中给自己献策之人。 而柳秀才,就是丰曲城的柳树啊! 之后,米正阳就让署贤王下令,向全县的柳树进行祭拜,同时为柳树设立神庙,享万人香火。 自此,六公子米正阳之神异也被百姓广为传送。 而柳树神托梦的事,百姓都夸赞署贤王忧国忧民,所以才感动了神人。 第210章 老鹤 虽然丰曲城躲过一劫,但是蝗灾已经进入安平府。 署贤王回到王府立刻召见米正阳,大声称赞道:“多亏吾儿得到神助,不然我丰曲城危矣!” 米正阳却忧心道:“父王,虽然丰曲城免遭蝗灾,但是诺大的安平府却是躲不掉啊!” 署贤王一愣,忙问道:“吾儿不是找到蝗母了吗?” 米正阳回道:“虽然找到了,但是却也只保得一城之地。” 署贤王顿时有些慌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吾儿可有其他办法退治蝗灾。” 米正阳摇了摇头:“若是先生在就好了,儿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父王还是早做应对吧。蝗灾过后必然造成饥荒,以丰曲城之存粮,恐怕难以为继……” 署贤王皱眉思忖片刻,立刻下令道:“传令,快马加急通知安平府各城县将粮食收入地窖,在城内准备湿柴燃烟熏烤以应对蝗灾!” 米正阳则一个人回到屋里翻看斋图给他抄录的昆仑道法书册,希望能找到解决之法, 但是这本书册,米正阳早已烂熟于心,若是真有解决的办法,他早就想起了来。 就在米正阳一筹莫展的时候,屋外突然刮起一阵旋风,几片柳叶从窗户刮入屋内。 米正阳惊异的看着柳叶飞入,全城的柳树明明都被蝗虫啃食殆尽,这柳叶是从哪里来的? 柳叶落地,化作一个身穿绿色衣服,带着高帽的老伯。 米正阳立刻想起在梦中给他提示的那个绿衣人! “是你!你就是在梦中给我提示的柳树神?” 绿衣老伯身体似乎有些虚弱,声音低沉的说道:“称神不敢当,鄙人只是个柳树精罢了。只是如今根基被毁,时日无多,鄙人知道六公子拜仙人为师,不知可有方法请仙人出山挽救安平府的百姓?” 米正阳叹了口气道:“吾何尝不想请先生出山呢,只是与先生作别后,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啊!” 绿意老伯说道:“可否告知鄙人仙人的名讳,我有一朋友或许能找到仙人。” “当真?!”米正阳大喜,“先生名斋图,字一得。身边有个护卫叫东方老赢。” 绿意老伯弯腰致谢道:“烦请六公子休书一封,让我那朋友带过去。” 米正阳立刻摊开信纸,提起毛笔写道:“安平府蝗灾,遇柳精指点求蝗母保全丰曲城,望先生体恤安平府之百姓赐解决之法。学生米正阳叩禀。” 写罢,米正阳吹干墨迹,立刻装进信封内,伸手递给绿衣老伯。 绿衣老伯摇头道:“我已经没有实体,公子就将信交给老鹤吧。” “老鹤?”正当米正阳疑惑时,窗口突然一个身影落下。 米正阳回头一看,正是一只仙鹤! 仙鹤歪着头看着米正阳,米正阳江手中的信递了过去,仙鹤伸嘴咬住点头示意,转身展翅高飞而去。 米正阳再回头,绿衣老伯也消失不见,再看地上,仅有几片已经干枯的柳叶而已。 …… 莲都县内,县衙已经变成了复文军的大营。 县衙外一辆辆满载粮食的马车正在被清点。 账房一边登基入账,旁边还有人在高唱:“富商刘文玉捐献粮食二十石,富商贡间捐赠粮食八十石……” 至于是不是真的捐赠,那就只有商人自己知道了。 县衙书房内,提笔习文的陈妙思问向一旁的欧阳忠:“老师,您之前不是说乾朝官粮所剩无几,无法应对灾情。可是为什么这些富商手里还有这么多粮食?” 欧阳忠捋了捋胡子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乾朝不是没粮食,而是官府的粮仓里没有粮食!米元清夺权之后,这十年以来风调雨顺,可惜米元清管不住朝中的老鼠,或者说根本没想管。这些粮食就被老鼠抢出来,从官仓流入当朝大员和富商手中。” 陈妙思点了点头,说道:“我乞丐的时候我就知道。越是大户人家,越是不肯施舍。所以当大家都没有粮食的时候,贫民百姓就会饿死,但是那些富商大官却可以关上门大吃大喝。” 欧阳忠回道:“不错,贼人是不会把赃物归还的。” 陈妙思又问道:“那我们收储粮食之后,是不是就可以整兵备战了?” 欧阳忠摇头道:“还不到时候,安平府还未拿下,对我们来说就如同芒刺在背。眼下朝廷还没有动作,正好趁此时机想办法攻下安平府。米天磊是你三叔,虽然以前与先帝交好,但是米元清造反时他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道立场何在。眼下各地据点都已安稳,我近日便会启程去安平府,亲自会一会米天磊。” 陈妙思立刻站直身子说道:“我也要跟着老师去!” 欧阳忠笑呵呵道:“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以后这天下可是要靠交给公主治理,自然要去看一看天下间的大山大河!” …… 第211章 当为天下开太平 乔仪清和宁采臣醉了三日,这才堪堪上任。 领了虎符穿上铠甲,两个文弱书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们身边各自都被周将军安排了副将,摆明了就是架空他们的指挥权。 乔仪清和宁采臣也是相当无奈,想到周将军那副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不禁都打了个寒颤。 副将带着乔仪清和宁采臣熟悉了一下军务,就接到了皇上的圣旨,皇上下令三军明日便要立刻开拔。 天黑后,乔仪清和宁采臣忧心忡忡的回到吴宅与众人告别。 斋图看着已经变成将军的乔仪清和宁采臣,捋着胡子叹气道:“真是造化弄人啊……” 乔仪清这时对斋图跪了下来:“先生,学生有些迷茫。” “我知道你为何迷茫。”斋图摇着头说道,“十年寒窗,一腔热血,一朝入了官场却是满眼的阿谀奉承,皆是狐鸣狗盗之辈。” 乔仪清抿着嘴,开口问道:“若复文军胜利,百姓可安否?” “破而后立,未来是什么样子,要看你们这些继任者会如何自处。我问你,你以前读书是为了什么?” 乔仪清皱了皱眉头,回答道:“本是想成为吴大人那种清官,可以守护一方百姓。” 斋图摇头道:“你以前只为治一县之地,如今天下百姓皆苦,你又如何?” “立志济天下之民!” 斋图点了点头道:“很好!汝当谨记,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乾朝气数已尽,你们好自为之。”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此时,屋外传来一声鹤鸣,一只仙鹤到屋前,放下一封信立刻就飞走了。 众人诧异,沈香玉上前捡起了地上的那封信,“先生,是给您的信。” 斋图挑了挑眉毛,接过信封,拆开查看。 “安平府蝗灾,遇柳精指点求蝗母保全丰曲城,望先生体恤安平府之百姓赐解决之法。学生米正阳叩禀。” 斋图看完信,便将信重新塞回信封道:“蝗灾都闹到安平府了,若只是天灾也就罢了,但是妖物作祟,就不能不管了!看来我也要为天下百姓奔走一下,偿还罪孽了。” “乔仪清,宁采臣。你们二人尽快掌握兵权,若是碰到复文军就直接投降,你们自称是我的学生,复文军便不会为难你们。” 说罢,斋图起身走到门口,看着漫天的星辰,同时将腰间的太平剑拔了出来指向苍穹。 “为万世开太平……我斋图,就来做一场大功德!你们谁随我去安平府一趟?” 燕赤霞、沈香玉、东方老赢、胡初九和陈合当即答道:“与先生同去!” 斋图点了点头道:“灾情刻不容缓,我们连夜出发!燕赤霞,借你飞剑一用。” 燕赤霞当即打开剑匣,斋图并指指向铁剑。 “华盖静覆,我形不式。我气浩然,悠然寰域。起!” 铁剑应声出鞘,一把接着一把,足足飞出六十四把。 斋图借用燕赤霞的剑,就是利用他这把法器为众人同时御剑。 飞剑贴着地面,斋图当即跳到一把剑上:“上来,我们走!” 五人闻言立刻跳上飞剑,六十四把飞剑宛如长龙朝着天上飞去。 乔仪清、宁采臣和聂小倩走出屋外,看着斋图六人越飞越远。 宁采臣看着天空叹气道:“人生真是变化无常啊,我读书只是为了光耀门楣,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被派去平叛……” 聂小倩搂过宁采臣的胳膊愧疚的说道:“若不是妾身窃取试题,断不会将二位推入火坑……” 乔仪清转身道:“旧事莫提,乱世之下,本就没有清静之地。我们能得到先生的指点,已是万幸。” …… 第二日,乔仪清与宁采臣作别,分别赴任。 匆忙集结的三路大军分别从三个城门出发。 乔仪清带领左路大军从西城门出发,奉旨讨伐西北北界城的反贼。 宁采臣抱着聂小倩的金塔从南城门出发,带领中路大军讨伐会稽郡的反贼。 许文立从东城门出发,带领右路大军讨伐鲁东郡的反贼。 朝廷派兵讨伐反贼的消息立刻引起了复文军的警觉。 按照欧阳忠的吩咐,沿路的复文军纷纷后撤。 大军开拔,粮草辎重都是问题。 然而,现在全国各地最缺的就是粮食! 朝堂上,各地粮库亏空的事情被梓潼捅破了窗户纸,但是皇帝仍然下令三军出征,就让各位大臣摸不着头脑。 左中右三军开拔,带走了皇仓大部分的存粮,原本能撑到年底的粮食,眼下只能撑两个月了。 第二日早朝,户部尚书当即进言,请皇帝移居富饶的江南躲避灾年。 坐在珠帘后的梓潼冷哼道:“岂有逐粮天子邪?国有危难,群臣当为君分忧。自今日起,京城官员停奉半年,朝中饮食供给缩半。” 傀儡皇帝此时也开口道:“皇后所言深得朕心,接下来半年,各位爱卿的吃食便自己想办法吧。” 朝堂上的大臣们顿时面面相觑,停奉半年虽然对他们没什么影响,但是皇帝的行事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皇命难为,大臣们只好纷纷称赞陛下英名,默默地吃这一记闷炮。 下了朝堂,礼部的官员和兵部的官员纷纷凑向户部尚书。 “刘大人,陛下到底什么意思?这京中的存粮当真如此紧张?” 户部尚书刘良畴叹了口气回道:“何止是紧张啊,我怕过两个月,连禁军的粮食都发不上了!” “嘶,不会吧。难道大军开拔时,户部没有做好预算?” “怎么没有啊!但是陛下一意孤行,就说开拔的三路大军,也就只领了一个月的粮饷,后续补给皆要从沿路城镇征收。可是眼下各地也都缺粮,除非以战养战,不然难以为继。这三路将军又都是书生,唉……” 兵部尚书却说道:“三路大军有周将军的心腹跟着,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京城的守军和百姓绝对不能饿着!” 信任的礼部尚书皱着眉头听着几位大人的谈话,插嘴道:“当务之急,必须从南方调集粮食。同时严防京城粮食外流,各大城门要严防死守。天下可乱,京城不能乱!” 第212章 我看你像个... 京城内,虽然百姓生活一切照旧,但是人们已经能感受到一丝丝的紧张气息。 粮食的价格一天天的缓慢上涨,最终全面失控。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话说另一边,斋图御剑连夜赶路,第二日便飞过了常州江,傍晚在一处山林里休息。 东方老赢和燕赤霞走南闯北,野外露营都是好手。 生火,打猎,很快众人就围坐在篝火边吃着烤肉。 胡初九是最不顾形象的那一个,手里抱着一整只烤兔子,也不怕烫,张嘴就大口大口的啃着。 正吃着吃着,胡初九藏在头发里的狐耳突然一支楞,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胡初九啃着烤兔拉着身边的小陈合,迈着小碎步跑到斋图旁边,边吃边说道:“先生,树林里好像有东西过来了。” 斋图闻言朝着胡初九指着的方向看去,眼底绿圈浮现,看到树林中有一股红色的妖气。 不多时,黑乎乎的树林里,露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不断地向着六人靠近。 东方老赢将手放到天星剑上,燕赤霞也扶住了身边的剑匣。 那双眼睛缓缓靠近,篝火的亮光照亮了从树林里走出的身影。 众人看到来者是一个面貌丑陋,尖嘴猴腮的长脸老头,头发有些干枯发黄。 这老头提着食盒,笑眯眯的对着众人说道:“小老头看到各位旅途劳顿,特意拿了些吃食过来。” 东方老赢等人纷纷看向斋图,斋图却是眯着眼睛看向这个黄毛老头。 观其本体是个黄鼠狼,妖气又驳杂带有血气,似乎手上沾染过不少人命。 斋图慢慢睁大眼睛紧紧盯住老头,这黄毛老头感觉斋图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他的内心一般,心底有些发毛。 而斋图的脑海中也浮响出老头的心声。 “修炼了五百年,为什么一直讨不到口封。听闻常州江神是被一高人口头封神,若是我也能成一方神灵,山下那些村民还不是任我宰割!” 斋图挑了挑眉,翘起嘴角道:“老人家这么客气,是不是有事相求?” 黄毛老头闻言立刻弯着腰笑呵呵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个事情想请教一下诸位。” “你问吧。” “你们看看老伯我,像不像人?” 黄毛老头说完,在场各位神色各异的看向斋图。 斋图笑呵呵道:“我看不像。” 黄毛老头脸色一僵,急忙反问道:“我与诸位一样有手有脚,哪里不像人了?” 斋图冷哼道:“我看你像个吉霸。” 黄毛老头顿时震惊了! 他的鼻子突然变得又软又长,脸颊鼓了起来如同两个肉袋,而且还长满了褶皱。 沈香玉看到黄毛老头的脸变成了不可描述的样子,立刻红了脸撇过头去。 胡初九却是啃着烤兔瞪大了眼睛。 黄毛老头不敢置信的捂着脸大叫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害我!” “就凭你心术不正!”斋图抽出太平剑指向他说道,“在这山林里,恐怕你害过不少人吧?!” 黄毛老头一惊,知道自己遇到高人了,连忙转身就跑。 “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斋图手中的太平剑飞出,一剑插在了老头的身前。 黄毛老头顿时僵立在原地。 只听身后的斋图说道:“念你修行不易,留你一条命。不过自此你要行善积德,不然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老头当即转身跪拜道:“小的知道了,小的以后一定积德行善,不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滚吧!”斋图屈指一收,太平剑重新飞回自己的手上。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黄毛老头磕头道谢,转身化作一个黄鼠狼钻进了树林里。 斋图将太平剑插回剑鞘,摇头道:“看来我口头封神的事情被传开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找我。” 胡初九这时咋咋呼呼说道:“先生,先生,刚才那个人的脸变的好好玩啊,不过为什么有点像陈合下面长的那个东西,不过又比他大。” 陈合顿时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斋图脸一黑,捂脸道:“沈小姐,麻烦你跟这个二货解释一下……” 沈香玉这时也红了脸,小声道:“先生……这个,我也不是很懂……” 斋图:“……” 胡初九瞪大了眼睛:“解释什么???” 众人:“……” …… 第二日,斋图等人继续飞剑前行,到了下午终于飞到了丰曲城。 六十四把飞剑在空中划过,顿时引得城内百姓抬头围观。 “天上是什么?” “是剑!好多的剑!” “你们看,剑上还有人!” “御剑飞行,剑上的是神仙吧!” “神仙要去哪里?” “好像是王府啊,难道是六公子找来的帮手?” “真是王府!安平府有救了!” …… 署贤王府看到动静,仆人赶紧将米正阳喊了出来。 署贤王和米正阳此时与一众护卫站在院子中,就看到飞剑从空中落下。 斋图六人一个个跳下飞剑,落在院子中,飞剑纷纷被燕赤霞收回剑匣。 米正阳看到已经变成老年人的斋图,顿时有些惊讶:“先生,您怎么变得……” 斋图笑呵呵道:“怎么,变成老头就不能当你师傅了?” “不不不,先生永远是先生……” “好了,闲话少叙。我收到你的信了,赶紧跟我讲讲到底怎么一回事。” 米正阳当即将自己梦见柳树精,然后去求蝗母的事情说了出来。 斋图叹了口气指着米正阳道:“你啊你!都知道蝗母的位置,为何不设法抓住她?!你抓住了蝗母,还怕治不了蝗虫吗?” 米正阳纠结的说道:“可是我现在还不会法术啊……” 斋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米正阳:“难道我就只给了你修炼法术的方法吗?黑狗血,月事带,童子尿,这些东西难道你都找不到吗?” 米正阳这时才恍然大悟,挠着头羞愧的说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想起来……” “罢了。”斋图叹了口气,然后分析道:“你说你是在城外西南截到的蝗母,而蝗虫群则是从北面飞来的。” “不错。” “也就是说,蝗母会先于蝗虫到达,想要截住蝗母就要比蝗虫的动作要快才行。蝗灾现在的情况你们知道多少?” 米正阳这时看向署贤王:“父王,现在蝗灾情况如何?” 署贤王米天磊恭敬的对斋图施了一礼道:“仙长,据我所知,蝗虫已经席卷六县,现在应该正在安平府以西甘德县附近肆虐。” 斋图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抓紧时间拦住蝗母!告辞。” 说罢,燕赤霞立刻放出飞剑。 米正阳连忙走上前道:“先生,带上我吧!我见过蝗母!” 斋图看了一眼米正阳,“行,走吧!” 几人踏上飞剑,一飞冲天。 米天磊站在院子中目送着米正阳跟着斋图飞入空中,感慨道:“吾儿有幸步入仙道,实乃王府之幸啊!” 第213章 淫祀 米正阳站在飞剑上,望着前方道:“先生!甘德县就在前方!” 斋图开着绿瞳正朝着地面巡视,远远看着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我们下去看看!” 飞剑长龙落地,刚刚经历过蝗灾的百姓纷纷聚集了过来。 甘德县内,寸草不留,明明是南方的县城,此刻却如同北方大漠一般。 百姓们远远的围着斋图,不敢上前。 斋图拉过米正阳朗声道:“这位是王府公子米正阳,正在探查蝗虫踪迹。请问蝗虫群朝什么方向去了?” “是六公子!” “蝗虫群朝南飞走了。” “多亏王爷派快马预警,我们才藏在地窖保住了一部分粮食。” “六公子从天上来,原来真是拜了仙人为师!” …… 不管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斋图听到蝗虫朝南方飞去,立刻再次御剑起飞。 在百姓的惊呼中,斋图六人再次飞起。 飞了不久,斋图便看到远方一大团淡淡的妖气。 “就在前面!” 很快,他们就看到铺天盖地的蝗虫正冲击着下一个县城。 而那团妖气,正是虫群散发出来的! “这场蝗灾果然不单单是天灾!有妖气!” 听到斋图的话,东方老赢问道:“先生,现在怎么办?” “擒贼先擒王,你们帮忙剿灭蝗虫,我想办法去找蝗母!” “好的先生!” 斋图又看向胡初九说道:“你保护好陈合,不要乱跑!” 胡初九抱着陈合点头道:“知道了,先生,我等会就躲起来!” “好,我们先落地。” 斋图控制飞剑落在甘德县不远处,与东方老赢等人作别,带着米正阳踩着太平剑朝远处飞去。 东方老赢、燕赤霞和沈香玉三人,则带着胡初九与陈合前往甘德县。 此刻,蝗虫正在席卷甘德县。 胡初九抱着陈合躲在城外,东方老赢三人则御剑而起杀向蝗虫群。 “天地威神,诛鬼灭妖,风火雷电霝!” 东方老赢的剑气,与燕赤霞的飞剑在空中快速穿梭,大把大把的蝗虫被削成两半。 沈香玉则使出了青衣道人的雷火咒。 “大威天龙。天雷奔地火,敕妖灭鬼形,急急如律令。” 大团的火焰喷出,所到之处都是烤熟的蝗虫,大片大片的朝着地上落去。 被蝗虫侵袭的百姓,看到空中剑光四射,火光飞舞,更是惊叫连连。 而斋图则用绿瞳朝着南面去寻找,可是飞了一圈,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米正阳贴身站在斋图身后,不禁问道:“先生,在丰曲城时,蝗母在我们面前转瞬就消失了,行踪极为飘忽。我们这样找恐怕找不到啊。” 斋图点头道:“既然柳树精都能知道蝗母的踪迹,那本方土地应该也能知道点事情。” 说罢,斋图寻到不远的山上有个庙宇,于是直接飞了过去。 庙宇里只有两个老和尚在念经,看到天上下来两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斋图径直走上大殿,拔了佛像前插着的三根点燃的清香,直接横握在眼前念道:“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清香三柱,叩门相迎,恭请速速降临也。” 老和尚躲在一旁不敢出声,只见山林间突然狂风大作,一阵旋风裹挟着落叶飞入庙里。 接着一道人影浮现,是一个员外模样的中年人,想来就是此间的土地。 土地现身后忙鞠躬求饶道:“您可折煞小神了,这佛祖的香,小神可受不起啊!” “来的匆忙,只能借用一下了。”斋图挑了挑眉,直接把香又插了回去,“敢问土地神,可知蝗母的踪迹?” 土地有些为难的说道:“这蝗灾的事情,小神有所耳闻。不过仙长说的蝗母,小神却不曾见过。” “那本地新来的妖怪,你应该知道吧?” 土地却也摇头道:“近日此地也没有外来的妖怪。” “没有?”斋图皱着眉头摸了摸胡须,“不是妖怪,难道还是神仙?” 这时土地接话道:“神仙的话,本地倒是路过一位外来的小神,小的没跟她说话,只是见她直接向东去了。” 斋图眼睛一亮:“是正神还是野神?” 土地回道:“似乎是乡野祭祀的野神。” “一定是她!多谢了。” 斋图眯了眯眼,在寺院香案上抓了一把清香,立刻御剑带着米正阳飞出寺院。 土地在佛堂中擦了擦额头,一溜烟就不见了。 躲在一旁的两个老和尚,当即跪了下来,不停的念叨:“南无阿弥陀佛……” 斋图朝着东方飞去,米正阳不禁问道:“先生,什么是野神啊?” 斋图解释道:“野神就是一方百姓自主祭祀的神灵,这种神灵一般都是德高望重的人,或者有着英勇事迹。但是按照礼法来说,这都属于淫祀。古人有言: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除了自己的先祖,有功于国家地方者方得受祠祀之享。” “如此说来,野神也是受百姓香火之神祇,为何会操作蝗虫为祸呢?” “受了香火就会为百姓谋福吗?所谓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淫祀本以求福,不知淫昏之鬼不能福人,而非礼之祭,明神不歆也。” 米正阳恍然道:“那岂不是和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一样?” “贪官是明抢,淫祀是百姓自愿白给,能一样吗?” “学生受教……” 知道有个过路野神,斋图也就不再去搜寻妖气了,而是直接朝东飞去去找隔壁的土地。 虽然斋图会请神,但是不知道神名还是没办法念咒,况且就算你请了,蝗母又不傻,怎么会伸着脑袋让你去抓? 这找神的事情,还等靠其他神仙。 虽然蝗母是淫祀野神,但也是地上的神祇,怎么说也算是一个体制内的。 飞了一会,斋图飞出了甘德县的地界,当即落地将本地的土地喊了出来。 隔壁县的土地是个老头,面色和善,见了斋图立刻恭敬道:“不知仙长叫小神来有何吩咐。” 斋图立刻问道:“我问你,可有野神经过此处?” 老头立刻点头道:“有的,此刻正在走向青川县城的官道上,距离县城大约还有十多里路。” “多谢!”斋图立刻带着米正阳起飞。 土地老头顿时舒了口气:“还好只是问路,这祖宗连城隍都敢灭,我还是先躲起来吧……” 第214章 精明的驴子 知道了大概位置,斋图立刻带着米正阳飞向青川县。 斋图一直开着绿瞳扫视下方,很快就在去青川县的官道上发现了一团红黄驳杂的气息。 “找到了!” 斋图立刻落到那个气息的前面,将剑横在身前:“抓到你了,还不速速现身!” 米正阳却疑惑地看着身前,根本就是空无一物。 而在斋图眼中,那团气息一顿,立刻反向飞走。 斋图立刻出剑:“想跑?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太平剑飞出,直接插在路上拦住了那团气息,但是那团气息却是浑然不惧,越过飞剑再次逃跑。 “呦呵,不怕凡剑是吧?” 斋图立刻伸出左手成虎爪状,调动神力念咒道:“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 掌心雷迅速凝聚在虎爪之中,电光闪耀。 斋图猛然一推,一道闪雷从掌心射出,在那团气息旁边炸开。 那团气息的身影立刻浮现出来,只见是一个老妇人从一只大胖驴子身上滚落下来。 妇人落地,那驴子化作一团白气便消失不见了。 米正阳见到那个妇人立刻对斋图说道:“先生,这妇人就是蝗母!” 斋图一边走向蝗母,一边收回太平剑,左手的掌心雷依然闪耀的光芒:“说说吧,为何操纵蝗虫飞跃山脉来袭击安平府?” 妇人看着斋图手里的掌心雷,颇为害怕,忙求饶道:“仙长饶命!小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啊……” “迫不得已便行这伤天害理之事?我命你立刻将蝗虫群驱散,不得祸害百姓!” 妇人却说道:“小神做不到啊!那蝗灾出现乃是天命,小神受万家香火祭拜,为保他们平安,只好将蝗虫引到别处。” 斋图皱眉道:“那你为什么非要往这边引,你可知若是没有你,蝗灾根本不可能波及安平府。” “小神没有办法啊,北方大旱,早就没有什么吃食了。小神法力低微,只能靠一些引诱之法将蝗虫引到富饶之地。” “所以你的意思是,根本无力控制蝗虫?” “正是!正是!还请仙长放过小神!” 斋图眯着眼睛看着这妇人,冷哼道:“还敢说谎!你若是不能控制蝗虫,那丰曲城的柳树是怎么回事?” “这……”妇人缩了缩脖子,一个转身竟然消失不见了。 斋图一惊,四面八方都找不到妇人的气息。 这妇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直接凭空消失了! 米正阳也惊讶道:“先生,蝗母呢?” 斋图皱着眉头,掐灭了手里的掌心雷说道:“这妇人恐怕只是个傀儡罢了,竟然骗过了我的眼睛。” “傀儡?” 斋图点了点头道:“那大肚驴子恐怕才是真正的蝗母!” 米正阳顿时睁大了眼,不敢置信道:“大肚子驴才是蝗母?” “淫祀的对象不止是人,也有各种动物。在北方就有信仰胡黄白柳灰的。” “胡黄白柳灰?” “就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这驴子应该是某个地方的信仰,才能成为野神。” 斋图一边回答米正阳的疑问,一边从怀里掏出之前从庙里抢来的清香再次召唤土地。 “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清香三柱,叩门相迎,恭请速速降临也。” 可是咒语念完,却不见土地神的踪影。 “嗯?怎么不灵了?”斋图皱眉看着四周,丝毫不见土地神的踪影。 斋图再次将清香横在胸前,念道:“天灵灵,地灵灵,拜请青川县土地神。弟子斋图在城西官道,以三柱清香,化做百千万亿香云,朵朵五彩祥云,叩请土地神到此坐镇。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无虚不现身,恭请速速降临来也。” 咒语念完,清香的烟雾一阵摇摆,很快便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土地过不来,看来是出事了。” 斋图立刻御剑带着米正阳跟着烟雾飞去。 烟雾飘到远处的一个山脚下,山脚下是一个竖着的石壁,而石壁被开凿出来一个小小的庙宇,庙宇里供奉的正是土地神的神像。 斋图立刻进庙查看,却闻到神像身上传来一股尿骚味。 “好臭,难道是那个驴子尿的?” 斋图在旁边找到一个碗,让米正阳出去装点水。 米正阳在山脚下的小溪里盛了水立刻赶回庙里,斋图拿着水一边念咒一边一点点的尿渍上浇。 “依日洗身。以月炼形。仙人扶起。玉女随形。二十八宿。与像合形。千邪万秽。逐水而清。” 可是一碗水终究是太少,米正阳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才将尿渍洗掉。 而土地神也浑身湿漉漉的现了身:“多谢仙长为小神洗身。” 斋图立刻问道:“你身上的尿是不是野神搞的,而那个野神其实是只驴子?” 土地神懊恼道:“正是啊,小神万万没想到这野神冲进来就拉了一泡尿,污脏了神像,直接把我熏晕了。” “你若是早点告诉我野神是只驴子,我就抓住它了!” “小神以为仙长知道……” 斋图黑着脸问道:“现在能知道它跑去哪了吗?” “待小神查看一番。”土地神闭上眼睛,手中掐算了一会回道,“回禀仙长,本地已经没有它的踪迹,恐怕是已经逃离此地了。” “这下麻烦了……”斋图皱着眉头思考着,那蝗母已经有所提防,恐怕不会继续按以前习惯行动,而且它每到一处必然先对土地下手。 而且铜钱占卜法也没法对神灵使用,场面顿时陷入僵局。 斋图咬牙道:“先回去跟东方老赢会和,在做打算!” 随即,二人便乘着飞剑飞回九曲县。 还没到地方,斋图和米正阳就远远看到滚滚黑烟冲天而起。 “糟了……”斋图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发生火灾了!而且看这阵势,火势肯定不小! 斋图加快速度飞向九曲县,只见整个县城已经陷入火海,城外聚集着大量百姓。 东方老赢和燕赤霞等人不断地从火场中往外救人…… 第215章 气煞我也 斋图立刻落在城外抓住刚刚放下救来百姓的东方老赢问道:“这怎么回事?!” 东方老赢一脸被熏的乌黑,看到斋图立刻愧疚的说道:“我们在空中拦杀蝗虫,沈小姐放了雷火去烧蝗虫,好像是烧着的蝗虫落在城里,点燃了民宅……” “先生,求您快施法布雨吧,城里还有好多百姓没逃出来!” 斋图皱眉道:“大旱之年,强行排云布雨有伤天和。” 斋图想了想,大声问向周边的灾民:“诸位,九曲县内吃水是否用的水井?” 有百姓回道:“是的,我们山城好打井,县内几乎家家户户有水井。” “好!” 斋图立刻踏剑而起,飞到九曲城上空,调动法力。 “天地玄黄,阴阳妙法!” 斋图再次尝试言出随法的效用,开始朗声念道:“九曲城地下之水,为吾所用,水井为口,水龙涌出,敕令灭火,急急如律令!” 九曲城内的水井顿时全部喷涌而出,如同水龙一样朝着大火席卷。 斋图在空中,衣袍被风吹的哗哗作响,白发胡须飘扬。 在城外的百姓看到这等神迹,纷纷跪拜。 在城内救人的沈香玉和燕赤霞纷纷停手,飞身上天落在斋图身边。 沈香玉就像做错事的小孩,红着眼睛低着头,不敢说话。 水井里喷出的水一开始还是清澈的,但是随着持续的喷涌,井水开始变的浑浊,到后来更是如同泥浆一般! 火势慢慢被熄灭,整个九曲城都被泥浆水覆盖,宛如一个泥城。 但是此刻没有一个人抱怨的,毕竟因为这些泥浆,保住了很多人的性命。 见火势已灭。斋图收回法力。 沈香玉这才开口说道:“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斋图伸手制止住沈香玉道:“不是你的缘故。方才我看了起火的位置。若只是因为火星坠落而引起民宅,必然是以点及面,不可能像这样全城皆燃。我先前追丢了蝗母,想来是它回头来报复了!” 听到斋图的话,沈香玉有些不敢置信,心底的愧疚也少了许多。 斋图带着二人落回地面,城外的百姓立刻围了上来磕头答谢。 但是也有百姓指着沈香玉大声说道:“我听到刚才仙人说,这火是因为这个女娃娃引起的!虽然是仙人救了我们,但是若没有这个女娃娃,我们最多是损失点粮食罢了!” “对!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是这女娃子放的火!不能放她走!” “我的老母亲活活被烧死的啊!她必须偿命!” “杀人偿命!偿命!” “烧死她!” 百姓渐渐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很多人畏惧的看着斋图,又红着眼睛瞪着沈香玉。 沈香玉眼里噙着泪水,抓住斋图的衣服,躲在他身后小声道:“先生,怎么办……” 斋图眯着眼睛环视四周,大声怒吼道:“住口!” 百姓当即鸦雀无声,但是又有人突然高声喊道:“你是仙人又怎么样?!犯了错难道不用负责吗?” 斋图眯着眼睛看向这个声音的来源,大声呵斥道:“是谁这么大胆,给我站出来!” “是我!”很快,人群中挤出来一个穿着粗布衫的青年,“怎么有胆做没胆认吗?难道你还敢光天化日之下杀我不成?” 斋图眼底绿瞳浮现,看着这人就是一团妖气,根本不像是个人。 此时,另一边也有人站了出来说道:“对啊!难道仙人就能滥杀无辜了吗?我告诉你们,我们不怕你!” 这人同样不是人。 紧接着,又不断地有人站出来斥责斋图和沈香玉,百姓渐渐开始群情激奋,甚至开始有人捡起石子朝沈香玉砸了过来。 燕赤霞在一旁将石子打落,斋图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 “跟我搞这套!燕赤霞,剑!” 燕赤霞当即将剑匣打开,斋图直接念咒御剑。 “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斋图的手立刻朝着自己锁定的哪些妖人指去。 银剑出鞘,化作一道流光快速精准的将妖人斩杀。 “去!去!去!去!去!” 一个个妖人被银剑穿心而过,顿时化作虚无。 “杀人啦!仙人杀人啦!”有没死的妖人在人群中大喊大叫,很快就被斋图斩杀。 围观的百姓顿时噤若寒蝉,看向斋图的眼神也由崇拜,变成了畏惧。 杀完妖人后,斋图朗声道:“我刚才斩杀的皆是妖物,若是还有人敢造谣生事,我不介意杀几个人!” 不管这句话,百姓能信几分,但是最后一句百姓还是怕的。 蝗母的这些小动作,或许能困扰一些信仰神或者修仙者,但是斋图可不在乎这些人的信仰,因为他现在的倚仗是头顶的圣人发簪。 “走!”斋图带着沈香玉和燕赤霞立刻离开,与东方老赢、米正阳还有胡初九和陈合会和。 等斋图找到土地庙的时候,果不其然,神像又被那头驴子尿湿了…… 斋图无语的为神像清洗,再度唤出九曲城的土地。 但是土地因为被封印,也无从得知蝗母去了何处。 “唉,这臭驴也太会跑了!”斋图气的咬牙切齿道,“等我抓到它,非要把它做成驴肉火烧!” 抱着陈合的胡初九努了努鼻子说道:“先生先生!我觉得我能找到它!” “你?”斋图皱眉看向胡初九,“你现在连人形都勉强,哪来的法力去找一个野神的踪迹?” 胡初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还有鼻子啊!我的鼻子可灵了!那股尿骚味我老远就闻到是朝着南边跑的!” “真的?”斋图大喜道,“快,给我指路!” 胡初九当即将陈合放在地上,变成小狐狸跳向斋图的肩膀,小鼻子一动一动,伸着小爪子指着南边的一个方向说道:“往那边!” 斋图点头,立刻踏上太平剑,同时对东方老赢等人说道:“我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跟上!” 说罢,便御剑起飞。 燕赤霞随即打开剑匣,摆开剑阵道:“我们跟上!” 一行人也冲天而起,只留下在地上土地神。 土地神擦了擦额头,舒了一口气。 第216章 除蝗论 在斋图肩膀的上的胡初九不断地给斋图指着路,斋图压低飞行掠过树林,很快在林间小道发现了一团红黄驳杂的气息。 “看到了!” 斋图这下不再先礼后兵了,直接在聚出掌心雷朝着下面轰去。 电光闪耀,粗大的雷光直接击中那团气息。 轰隆一声巨响,一只浑身焦黑的驴子从空无一人的小道上跌落出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斋图直接飞落,一脚踩在黑驴脖子上,同时太平剑飞到手中,剑尖指着黑驴的眼睛。 黑驴的瞳孔一缩,当即出声求饶:“仙长饶命!” 斋图眯着眼睛冷哼道:“本事挺大啊,竟然敢纵火焚城,本来念你修行不易想饶你一命,现在看来用不到了!” 黑驴连忙出声道:“别!别!杀了我那些蝗虫就更难控制了!” 斋图用力一踩说道:“怎么回事,说!” 黑驴嘴角溢出一坨白沫,缓了一下说道:“小神却是受豫南府明德城百姓供奉,小神因为生前治下的郡县闹了蝗灾,小神日夜祷告,蝗灾却有增无减。小神一怒之下便跑进田地抓住蝗虫大口吞嚼,一口气吃了上百只有余。结果吃了蝗虫后,小神便毒发身亡。小神死后,尸体发青爬满了蝗虫,但是治下的田园竟然全部保住。当地百姓感恩小神,便立了庙宇金身,称我为蝗神。” 斋图用剑拍了拍驴脸说道:“还他娘的说谎,搞清楚你是个驴子,当爷爷眼瞎吗?” 蝗神连忙求饶道:“小神句句属实,现在这副模样是有原因的啊!小神以前不大不小是个王爷,朝代更迭之后,百姓的供奉由明转暗。又因为小神生前有一张长脸,渐渐地供奉神像就变成了驴子,小神才变成这样的!” “那杀了你蝗虫会怎么样?” 黑驴忙回道:“小神本就不会治理蝗虫,只是因为生前吃了太多蝗虫,这大肚子里都是蝗虫,蝗虫认为我是蝗母,这才愿意跟随与我。若是小神死了,蝗虫便失去了控制,到处产卵,蝗灾来年更甚啊。” 斋图死死盯着黑驴,问道:“那你为何不将蝗虫引到戈壁,让他们渴死饿死岂不是一了百了?” 黑驴面色为难的说道:“不行啊,那蝗虫没了吃食,便会吃了小神啊!” “不行?”斋图呵呵冷笑道,“我看你是不想吧!豫南府地处中原,是产粮大省,如今全国蝗灾泛滥,就连百年不遇蝗灾的安平府都糟了灾,以往首当其冲的豫南府何以安然无事?恐怕当地百姓早就对你感恩戴德,恨不得家家户户都给你立长生牌吧!” 斋图一语戳穿了蝗神的谎言,脚下的驴子顿时紧张不安。 蝗神那一身黄色和红色驳杂的气息,正是神性和妖性的显兆。 斋图确认这蝗神满嘴谎言,当即一剑朝着驴子额头刺下。 黑驴惨叫一声之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斋图。 “凡剑?” 黑驴被太平剑刺中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大能竟然想用凡剑将自己杀死? 斋图却是微微一笑:“不痛是吧。” 随即手握剑柄,快速念咒: “五百雷神掌中存, 推开地裂天也崩。 精邪鬼怪若逢此。 顷刻之间化灰尘!” 一道电光聚集在掌心,顺着太平剑流入黑驴的额头。 被太平剑钉住额头的黑驴,立刻浑身抽搐,原地蹦起了野迪。 不一会儿,在斋图的目光在,蝗神的气息消散,天空中传来的信仰神力也失去了目标,游离在天地之间。 斋图将剑拔出,随手划开了蝗神那个大大的肚子。 肚子划开,顿时流了一地的恶心东西。 这些东西中,竟然夹杂着许多婴儿的尸体! 小狐狸看到这一幕,顿时往斋图脖子后面缩了一下:“恶……驴的肚子里怎么会有小孩……” 斋图却是叹气道:“有一种祭祀,叫活祭……” 这时东方老赢等人才堪堪赶到,斋图对众人说道:“蝗神已被斩杀,你们立刻去劫杀蝗虫群,把他们打散即可。这里不像北方大旱,蝗虫散落树林很快就会被鸟兽吃掉。” …… 众人返回寻找虫群,果然如斋图所料,没了蝗神引道,虫群数量已经慢慢减少,部分蝗虫被树林和草地吸引,渐渐分散。 沈香玉再次施展雷火术,整个空中都弥漫着烧烤蝗虫的味道。 不一会蝗虫群就被驱散了,安平府山林极多,鸟兽也多,这些蝗虫已经不成气候。 斋图于是反身回道丰曲城,此时已至夜晚,一众人从空中落下,惊的王府侍卫一阵动乱。 米正阳安抚好侍卫,立刻带斋图去见署贤王。 署贤王得知蝗灾已除,立刻设宴款待斋图等人。 推杯换盏之后,米天磊开口说道:“安平府得仙长帮助,真是百姓之福。不过本王听闻蝗灾过境,会在地上产卵,稍有不慎蝗灾就会复起,不知可是这样?” 斋图回道:“署贤王不必担忧,蝗虫喜暖耐旱,北土闲旷之地,土广人稀,每遇蝗灾,蝗阵如云,荒田如海,犹如晨星。但是对于南方来说便不必担忧,安平府地处盆地,雨水充沛,蝗虫产卵最怕雨水。” 米天磊露出好奇的神色:“本王却是不知,仙长可否详细说说。” “蝗虫产卵,必定选择坚硬黑土高亢处,把尾巴插入土中。产卵深度不超过一寸,仍然会留下孔窍。它们同时出生而且成群迁徙飞舞寻食,所以它们也必然同时同地产卵,看起来就像蜂巢,很容易发现。一只蝗虫会产下十余粒卵囊,形状像豆粒,中间看似只有白汁,渐渐变得充实,进而内部孵化,一粒卵囊中即有百余条幼虫。一只蝗虫可繁殖千只蝗虫。 夏季虫卵容易孵化,但是开始八天内虫卵遇到雨水就腐烂变坏,否则到第十八天蝻虫就会孵化出来。冬季虫卵孵化困难,到春季后蝻虫才会孵化出来,所以虫卵遇到冬雪春雨就会腐烂变坏不能孵化。 说起这次蝗灾,若是工部的官员懂得这些,组织农民在冬季农闲时挖掘虫卵焚毁,也不至于让百姓落得如此窘境!” 米天磊听后感叹道:“仙长所知甚多,本王受教了。” 斋图却叹气道:“些许农事,北方农者不知耶?然以上诸事,皆须结合众力,无论一身一家一邑一郡不能独成其功,即百举一隳,犹足偾事。” 米天磊听后若有思索道:“主政者怠惰,此非天灾而是人祸也!” 第217章 欧阳忠的试探 “报,门外有人求见,来人自称是王爷的旧友,同时也是一得先生的狱友。” “本王的旧友?”米天磊惊讶的看向斋图,“还是一得先生的狱友?” 斋图一挑眉,立刻想到了一个人:“王爷可认识欧阳忠?” “是他?!”米天磊一听到欧阳忠的名字立刻惊讶的站起来道,“他还活着?” 斋图笑呵呵道:“当然,不然王爷以为现在的复文军是哪里来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米天磊思绪繁多的重新坐下,“快请欧阳先生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一身青袍的欧阳忠领着穿着粉色襦裙挂着玉衡的陈妙思走了进来。 欧阳忠环视了一周,看到斋图时一愣,不禁问道:“一得先生,你怎的跟老夫一样老了?” 斋图打趣道:“这不是怕在欧阳老先生面前短了辈分吗,所以只好变得老一点,才能端得起架子。” “先生真是风趣。”随后欧阳忠笑呵呵的低头对陈妙思说道:“公主,殿上那位就是你的三叔。” 陈妙思当即对署贤王行礼道:“商阳见过三叔,见过先生。” “商阳!”米天磊再次猛的站了起来,“你是承允的女儿,米妙思?!外面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欧阳忠微笑着说道:“当然,我欧阳忠怎么会拿先帝的事情开玩笑。” 米天磊眯了眯眼,冷声道:“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把你们抓了押送给圣上吗?” 欧阳忠瞥了一眼陈妙思,现在应该称为米妙思腰间的玉衡。 见玉衡没动,欧阳忠当即笑道:“署贤王说笑了,王爷疼爱商阳还来不及,怎么会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米天磊仍然冷着脸怒声道:“大逆不道?说到大逆不道,本王怎么能比得上欧阳军师!竟然带着商阳起兵谋反!” 米天磊大袖一挥怒呵道,“来人,把逆贼欧阳忠抓起来!妙思,快来三叔身边,三叔不会害你的!” 一队士兵立刻冲了进来,利刃直指欧阳忠。 米妙思立刻护住欧阳忠道:“谁敢动我老师,先过我这一关!” 米天磊大声道:“妙思!听三叔的话,快过来。你爹当年若不是听信他的谗言,也不至于败送江上!” 斋图一听米天磊的话,这里面有事儿啊! 米妙思却是反驳道:“我只知道是师傅带我逃出去的,而三叔却放任米元清那狗贼起兵造反!” 米天磊急的跺脚道:“强攻,莫伤了商阳公主!” 围攻的士兵互相确认过眼神,兵长盯着商阳公主突然发难,猛的冲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米妙思腰间的玉衡突然飞射而出,直指兵长的咽喉射去。 这兵长也算身手敏捷,察觉到飞射而出的玉剑,顿时止住脚步,往后仰身躲避。 此时,空气仿佛凝固了。 兵长用刀鞘支撑着身体战术后仰,而玉衡却浮在空中指着兵长的咽喉一动不动,豆大的汗珠从兵长的额头滑落。 斋图当初施法让这柄玉剑保护米妙思,玉衡是根据对米妙思的杀意而动,幸好兵长只是想抓米妙思,此刻更是士气全无,玉衡感受不到杀意,顿时有些卡机,这才造就了此刻的场面。 就在众人惊讶于突然飞出的飞剑时,在酒宴的边缘位置,一个侍从突然暴起,抓起两根筷子朝着米妙思甩手飞射而去! 然而,就在此人刚刚动身的同时,东方老赢的眼神如鹰一样盯向了他,几乎同时拍桌而起,抓了一把碟子里的干果,一个甩身射出。 玉衡也感受到了那人的杀气,折返化作一道白练射出,瞬间将其击毙。 然而两根筷子如同飞针一般,已经到了欧阳忠和米妙思的面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东方老赢的干果也飞到了。 这些干果如同一颗颗钢珠,将木筷打的分崩离析。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空气中已经只剩下漂浮的木屑了,玉衡也飞回了米妙思的腰间。 米天磊大怒道:“是谁动的手?!” 卫兵立刻查看被玉衡杀死的那个侍从然后回禀道:“报告王爷,是一个侍从发的暗器。” “侍从!”米天磊这下真的怒了,大吼道:“管家呢?!” “王爷,小人在。”管家老头从旁边跑了过来一下跪倒在地。 “这人是谁招来的?” “回禀老爷,这人是被夫人从街上捡来的孤儿,已经在王府干了快十年了!” 米天磊听后气的将手边的水晶杯狠狠的摔到地上,怒声道:“查!给我彻查!王府里不许有这些来历不明的下人!” 而在大厅站着的欧阳忠,此刻仍是冷汗直冒,立刻朝着东方老赢和斋图拱手谢道:“多谢先生和东方兄相救!鄙人还是托大了……” 斋图叹气道:“你说你一把年纪了,怎么不知道江湖险恶呢?” 欧阳忠尴尬的说道:“鄙人以为先生赠予的玉剑可保商阳安全,而且知道先生在这里便少了一些戒心……” 米天磊看着欧阳忠跟斋图叙旧,知道今日不可能抓住欧阳忠,只好说道:“既然你个老匹夫与仙长相识,今日就放你一马。不过商阳公主必须留下!” 欧阳忠讥讽道:“你说留就留啊?!公主愿意跟着我为父报仇,可不愿跟你这个当墙头草的三叔!” “报仇?!”米天磊立刻怒道,“若不是你进言削藩,怎么会激起藩王不满,让承允落得那般下场!你让妙思跟着你当反贼,你这是在害她!” “跟你就好啊?自己家的下人都混进米元清的杀手了,你自己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你!!!我王府再差,也好过跟你这个老狗风餐露宿!” “你再怎么骂,我这老狗也是忠的!不向某些人,只懂得明哲保身,随风飘摇!” “你!!!” 米天磊被气的捂住心口,一时接不上气来,只是怒目而视,伸着颤抖的手指。 斋图起身叹了口气:“好了,你们都别吵了。一大把年纪了,小心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挂了。” 此时欧阳忠和米天磊都平静了一下情绪看向斋图。 斋图说道:“别拐弯抹角了,欧阳忠你来此无非是想试探署贤王对待小妙思的态度,现在就把你的目的直说了吧。” 欧阳忠见斋图点破,于是扶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向署贤王拱手行礼,正色道:“推乾复文,已是天下民心所向,老臣不日就会起兵讨伐逆贼。请王爷为商阳叔侄之情,为先帝兄弟之情,为天下百姓之生计,共谋复文大计!” 第218章 别给隔壁老王机会(四千字) 欧阳忠的话语,一字一句的敲在米天磊的心里。 米天磊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欧阳忠反问道:“反?就凭你那山野里的莽夫和饥民吗?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你以为你们这些谋臣和商阳是怎么从包围重重的京城掏出来了的?!” 听着米天磊的话,欧阳忠紧蹙眉头。 却见米天磊叹气道:“我想救的不是你欧阳忠,是承允啊!” 欧阳忠这才想起来当初逃跑的时候颇为顺利,但是米天磊空口无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要打个问好。 欧阳忠当即开口道:“既然王爷与先帝兄弟情深,我等正可共商大计!” “哼!什么狗屁复文大计!我看是你欧阳忠想要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才对!” 米天磊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声呵道。 “当初我就劝承允不要心急,承允却是信了你的鬼话,说什么再不削藩,苦的是天下百姓。呵呵,现在百姓就不苦了吗?若是循序渐进,怎么会让米元清抓到机会?!欧阳忠,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米天磊说到这里,气的浑身颤抖,直喘粗气。 欧阳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跪下叩首道:“臣……有罪!然复文之计非为老臣之政见,而为天下之百姓!若王爷愿领兵伐京,老臣请死!” “好!就让本王斩了你这个老匹夫!”米天磊拔出侍卫的剑就朝欧阳忠走过来。 米妙思却拦在中间,蹙着柳眉,张开小手,瞪着大眼睛大声道:“不许伤害老师!” 欧阳忠却出声说道:“公主,你让开吧。王爷说的没错,是老臣害了先帝。” “不!”米妙思反驳道,“与老师无关!虽然我没见过父皇,但是削藩是父皇自己选的,怎么能怪别人?先生曾教过,求仁而得仁,又何怨?难道三叔不懂这个道理吗?” 米天磊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片刻后,叹息一声,掷剑于地,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宴厅中。 “你们走吧……安平府百姓富足,我是不会起兵让百姓陷入水火之中的。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安平府绝对不会在你们背后耍手段,若是妙思真的登上大宝,本王俯首称臣。” 欧阳忠当即再次拜谢:“多谢大王!老臣还有一事相求!” “你!”米天磊气的吹胡子瞪眼,但是还是强行压下自己的怒火,冷声道,“讲!” “若安平府百姓自愿参加复文军,希望王爷不要阻止。” “……” 米天磊强行忍住怒火,最终看了一眼米妙思,沉声道:“什么复文兵,本王不知道此事!” 欧阳忠露出笑容道:“多谢王爷!老臣告退……” 然后悄声对米妙思说道:“公主,我们走吧。” 米妙思对米天磊行了一礼告辞道:“三叔保重。” 看着欧阳忠带着商阳公主离开,署贤王米天磊深吸了一口气,向斋图拱手道:“让仙长见笑了。” 斋图回道:“王爷爱民如子,在下佩服。只不过王爷只是爱一城之民,却非天下之民。” 米天磊却笑着回道:“力能则进,否则退,本王只不过是量力而行罢了。” 斋图看着米天磊,内心十分佩服:“王爷身居高位,又有高世之智,在下佩服。” 米天磊诚惶诚恐道:“先生谬赞,不及先生万分之一耳。” 米天磊以为斋图只是客套,斋图却是真心佩服署贤王。 斋图自己若不是有这一身滚刀肉和奇遇,坟头草现在应该比人都还高了。 不,有没有坟都还说不定呢。 经过欧阳忠这么一闹,大家也没有心思继续酒宴了。 于是在王府的安排下,准备各自回屋休息。 走在回廊里,斋图看着东方老赢紧紧抱着天星剑,又联想到好久没有听到沈绛雪的声音,于是问道:“老赢,你跟沈绛雪处的怎么样了?” 东方老赢闷声说道:“每日都有擦拭。” 沈香玉在一旁挖了一眼东方老赢。 斋图则一脸无语:“绛雪,你呢,怎么整日也不见你说话?” 许久没出声的沈绛雪,这才说道:“先生,我在……” “老赢是个闷葫芦,怎么你也成了闷葫芦?” 沈绛雪这才弱弱的说道:“人鬼殊途,况且我只是把剑……” 斋图忍不住吐槽道:“屁的人鬼殊途,我老家还有跟柏林墙成亲的呢,你一把剑又算得了什么?” 沈绛雪愣愣的问道:“柏林墙是什么?” 斋图解释道:“就是一面墙,不单单是墙。还有人和树成亲,和玩偶成亲,甚至和煎饼成亲的。你一把剑担心这个干嘛?” 沈绛雪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小声说道:“我我我我才没想要跟谁成亲呢……” 斋图无语的说道:“算了,好久没讲故事了,你们几个过来我来说个故事吧。” 在胡初九怀里的陈合当即兴奋道:“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先生讲故事了!” 几人便先到王府花园的石桌旁坐了一圈,斋图便开口讲道:“这个故事,讲的是一桩离奇的公案。” “话说在博陵城,有个姓杜的书生。一日,杜生途径汴州,近了一座招提院上香。” 陈合立刻问道:“先生,什么是招提院?” “招提就是指民间私造的寺院。” 斋图接着说道。 “这杜生在寺院里无意中瞥见一个相貌吓人的苦行僧。这僧人脸上有一道长疤,自眼角至嘴角,斜贯鼻梁,仿佛要把脑袋斜劈成两半一般。” “杜生出于好奇,于是就上前追问和尚的疤痕是怎么来的。苦行僧沉闷半晌,惨然长叹道:‘是隔壁老王砍的啊’” “接着,苦行僧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原来,苦行僧的老家在大梁,家里有父母兄嫂。大哥善于经商,素以贩卖鱼蟹河鲜养家糊口。一年,大哥跑了一趟江南,大赚了一笔。第二年便又去了,却迟迟不见归来,连个音讯都没有。第三年,却传来了噩耗,原来大哥早已遭遇不测,死在了海里。” “一时间,全家悲痛锥心。但是让当时还未出家的苦行僧始料未及的是,大哥的丧祭未过,突然有个从汉南回来的商贩找到他,言辞凿凿的宣称他大哥没有死,只是做生意赔的身无分文,无颜回家,于是就在汉南六郎,靠乞讨度日。” “苦行僧听罢,不禁悲喜交加,次日便匆匆赶往汉南寻找大哥。这一走,就是七八天。” “但说那日,夕阳已沉,夜幕降临。苦行僧刚刚踏进南阳地界,就迷了路。此时身前身后,杳无人烟,空中又是乌云密布,眼见就要下雨。” “所幸的是,苦行僧终于看到了一户人家,于是急忙上前敲门。敲了半天,一个老妪打开门缝露出半张脸来。” “苦行僧解释自己是过路行人,想要暂住一晚。但是老妪却拒绝说道,这两日县里有个杀人犯,官府正在严查,她不想惹麻烦。” “老妪虽然关了门,但是还是给苦行僧指了条路,说是往南三五里有一座提招院。” “眼看天上的雨就要落下,苦行僧连跑带颠跑了四五里,但是哪里有什么提招远,只有一片烂泥草地。” “苦行僧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却看到前方隐约出现了一豆烛光。苦行僧大喜,于是朝着烛光奔去。” “奇怪的是,那烛光看似很近,仿佛就在眼前,可是苦行僧却走了十几里地,终于在一个山脚边看到了一栋老屋。” “苦行僧立刻上前敲门,接过一敲,这么吱吱呀呀的竟然开了。” “苦行僧推开门,在烛光的映照下,苦行僧看到了人。” “那是一屋子……死人!” “横七竖八,或躺或卧,腥臭刺鼻,狰狞可怖。” “苦行僧当时就吓懵了,天空中炸响一个闷雷,只见一具女尸动了!” “那女尸不紧不慢的扶正脑袋,僵硬的站了起来,诡异的对着苦行僧一笑,紧接着就扑了上来。” “苦行僧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一口气跑了七八里地。而此时,雨停云散,寒月高挂。” “行将累瘫,苦行僧见到路边有一个小屋。苦行僧缓了口气,便去叫门,谁料门板虚掩,这一敲,门就开了。” “在院中中门外,有个小厅,厅里靠墙放着一张木床,屋里伸手不见五指,似乎并没有人。” “苦行僧正欲过去歇息,却见一个满脸虬须的大汉,手提一柄锋利长刀,恶狠狠的跨进了门。” “苦行僧见状吓得紧贴墙壁躲在阴暗处,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这汉子上了床,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片刻后,院中传来声音,大汉急忙迎出。” “苦行僧刚松了口气,却见大汉提着包裹,带着一个年轻女子又回到了屋里。” “那女子紧张的问此处是否有人,大汉回说应该没有,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找找。” “于是大汉将刀一横,沿着墙壁画起了圈,刀尖入壁,欻欻划来。” “靠墙而立的苦行僧不敢动弹,只好硬挺,于是,一道长疤自眼角至嘴角,斜贯鼻梁就此落脸。” “大汉确认无人后,于是领着女子隐入夜色。苦行僧受伤,也不敢逗留,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突然一空,咕咚一声跌入了一座废弃枯井。” “枯井很深,苦行僧吃痛,伸手朝旁边摸去。这一摸,一具女尸竟然倒入苦行僧怀中,苦行僧顿时吓晕了过去。” “等到天亮,有人找到了枯井,打着火把一照,发现了苦行僧和女尸。而那具女尸,正是大汉带走的年轻女子。” “原来,主家见女儿丢失不见,便四处差人寻找。眼下,见女儿死于苦行僧怀中,主家认定他就是凶手,当即送入官府。” “大堂上,苦行僧连连叫冤,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可是越说下去,苦行僧心里越没底,毕竟这遭遇太过离奇,谁人相信?” “但是县令听后,当即释放了苦行僧,并命人抓捕大汉。” “没有用刑,没有逼问,苦行僧被释放后,懵头懵脑的走到了汉南地界,路边桧树下坐着的一个老头就拦住他问道是否来自大梁。” “苦行僧如实相告,还将自己的离奇经历说了一遍。” “老头听后,便摆上卜卦,掐指算了起来。过了一会,老头才说道。” “人有前世来生,你前世有两个妻室,可你都辜负了她们。” “昨夜你迷路,走进了乱葬岗,那突然跳起向你索命的女子就是你的第一个大妇,而被杀死在枯井里的则是你的小妾。” “你前生花天酒地,眠宿花柳之地。你那小妾寂寞难耐,被一个公子勾引,那公子诱她私奔,接过却将她卖入勾栏,烂病而死。这个公子,就是划伤你脸的大汉!这一切的罪因,都是因你而起啊!” “苦行僧有些唏嘘的问道:‘那县令呢?’” “老头回道:‘他是你前生的娘!’” “苦行僧这才恍然,怪不得县令没用刑,没下狱,直接把自己释放了。” “苦行僧又问老头是何人,为何知道这么多事。” “那老头的身形却突然渐渐消失,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我是你前生的爹!你哥哥已经没了……’” “苦行僧深感心愧,遂披剃出家,游方苦修来赎自身罪孽。那个杀人的大汉最终被斩决于市。” 说完,斋图便问向东方老赢:“老赢,听了这个故事后,你做何感想?” 东方老赢木着脸闷闷地回道:“善恶恩怨,皆有所报。” 斋图挑眉继续问道:“还有呢?” 东方老赢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前生作孽,今世来还?” “还有呢?” “呃……可怜天下父母心?” 斋图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笨!是让你好好疼惜老婆,别给隔壁老王机会啊!” “隔壁老王?”东方老赢还是有些不懂,“谁是隔壁老王?” 陈合在一旁小声道:“东方叔叔,就是那个杀人的大汉呀!” 斋图看着东方老赢和他怀里的天星剑,还有坐在他一旁的沈香玉,心中暗骂:“你个老小子还真能把持的住!” 第219章 行军如匪 话说另一边,乔仪清带着大军一路朝着高土城前进。 路上,黄土漫天,饿殍遍地。 时不时的还有饥民试图从军队这里讨些吃食。 然而,乔仪清此刻却是有心无力。 毕竟军队的粮食,也不多了…… 乔仪清虽然是一介书生,但是出身贫困,这一路饥渴炎热倒是也抗的下来。 不久,高土城的轮廓出现在远方,滚烫的热浪将景色都变得有些扭曲。 越是接近高土城,路上的饥民就越多。 而更多的是干瘪残缺的尸体在路边曝晒,无人问津。 大军驻扎进城内,乔仪清和周将军指派的黄副将立刻来到县衙。 乔仪清此刻根本没有心思行军打仗,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带着军队叛变。 黄副将也没把这个临时上任的状元郎放在眼里,一路上实际都是他在发号施令。 此次来县衙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征粮。 高土城的县令当即苦着脸道:“军爷,不是下官违抗军令,只是高土城实在是无粮啊!前些日子那些饥民跟着复文军造反,把城里的粮食席卷一空。如今高土城内,剩下的那些富商乡绅也都是紧巴巴的度日。” 黄副将冷声道:“那县衙的粮食还有几许?” “被复文军抢夺后,库粮仅能支持一月……” “那好,本副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给你们留七日的口粮,其它的全部收缴!” “什么?!”县令大惊,“官爷,您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哼!我们是奉皇命出征,误了军机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交粮,这年月可能会饿死。不交,满门抄斩…… 县令无奈,只好乖乖奉上粮食。 但是一个县衙的口粮,对于出征大军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 出了县衙,黄副将立刻命令军队以百户为单位进城征粮。 乔仪清皱眉阻止道:“黄副将,这年月,百姓家中哪里有多少粮食。你这是要明抢啊!” “依令行事!”黄副将却依旧下令,手下的军官也都更听黄副将的话。 黄副将讥讽道:“那乔将军倒是出个主意,给大军变出粮食啊?” “这……” 乔仪清自然是没有办法的。 此刻,军队,变成了土匪。 夜里,一道道火把穿梭在大街小巷里。 面对凶恶的官兵,有的百姓乖乖的将所剩无几的粮食上交,有的百姓为了生计拼死反抗,然后被当场斩杀…… 乔仪清即便在屋里,也能听到外面混乱的声音。 听着百姓们凄惨的悲鸣,乔仪清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但是他却无能为力。 …… 夜色中,一队士兵再一次冲进一户民宅。 “快把粮食都交出来!” 伍长带头冲锋,踢开大门,手中提着大刀,一个个士兵宛如悍匪。 民宅中,一对夫妇相拥躲在墙角瑟瑟发抖,指着墙边道:“军爷饶命,都……都在那边的大缸里……” “去搜!”伍长看着貌美的妇人,贱兮兮的笑道,“贵夫人长的真俊啊,过来让军爷香一个。” 强抢民女,他是不敢的,但是占便宜这种事,他干的多了。 但是他没看到,门后的阴影中,还有床下有几个黑衣人蠢蠢欲动。 就在伍长拿着刀准备干些猥琐之事的时候,屋里的灯突然熄灭,就听到旁边兵刃落地和躯体倒地的声音。 “怎么回事……” 伍长转头询问,背后却有人欺身而上夺去了他手上的刀刃,同时捂住了他的嘴巴,脖子上也架上了冰凉的刀刃。 “别动!你的兵都已经死了。” 黑暗中,又有人掰开他的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这是七日丧命丸,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就给你解药。” 被捂住嘴的伍长想要把要吐出去,可是这药入口即化,虽然有点苦,但是好像还很好吃,好吃到伍长都不太相信这是毒药。 正当伍长疑惑时,有人又按了他几处穴位,伍长顿时觉得剧痛无比,要不是被捂住了嘴,他早就叫出来了。 黑暗中又有人说道:“感觉到痛了吗,吃了七日丧命丸,这几处穴位就会变的青紫,接下来几日,青紫会往心脉延伸,直到第七日就会毒发身亡!你乖乖的听我们话,明白吗?” 伍长满头大汗的唔唔点头,接下来又听那人道:“待会出去,就当无事发生。一切照旧明白吗?” “唔唔唔……” “好,别耍花样,要不然一刀宰了你!” 黑暗中,一阵悉悉索索。 过了一会,房间的灯被重新燃起,伍长也被放开。 满头大汗的伍长看到屋内,四个士兵左手提着米袋,右手拿着军刀盯着自己。 而这四个士兵,都不是自己的兵。 自己带来的兵,全部都赤条条的倒在血泊中…… “伍长,粮食已经全部拿完,走吧。” 伍长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反问道:“回……回去?” “当然,回去复命啊!” 伍长颤巍巍的点了点头,慢慢的往门外走去。 “等等。”后面一个士兵突然说道。 伍长脚下一顿,有些结巴的问:“怎怎怎么了……” “伍长,您的刀。” 那士兵捡起地上的刀,伸手递了过去。 伍长小心翼翼的接过刀,在四个“手下”的注视下,插回自己的剑鞘。 …… 县衙里,县令一个人悄悄的走到大牢中,狱卒见到县令当即行礼道:“参加大人。” “狱中可有变故?” “没有,只是在下最近得一佳句,但是苦思不出下一句,还请大人指点一下。” “你个匹夫还会作诗,讲来听听。” “天生我材必有用。” “老鼠儿子会打洞。” “大人对妙啊,最近狱中犯人有些聒噪,请大人进去训诫。” 县令点了点头,当即往狱中走去。 一个个牢房中,关满了犯人,少说也有四五百人,全都病怏怏的坐在地上。 县令走进去便大声说道:“半夜三更鬼敲门,路上行人欲断魂。。” 原本病怏怏蹲在地上的犯人,眼睛一亮,纷纷拔开囚服,反过了一穿便成了夜行衣。 换好衣服的人,立刻从屁股下面的稻草中抽出了明晃晃的大刀。 县令说完也不逗留,转身就离开了。 这些囚犯一个个换了夜行衣拿了兵器,轻松的打开了牢门。 而牢房的一堵墙,被黑衣人轻轻一捅就开,里面没有砖,根本就是竹条纸壳。 这些黑衣人,一个个散落在夜色中,朝着在县衙驻扎的军将房中潜入。 第220章 演戏 乔仪清在屋里踱步,试图平息自己烦躁的心情。 就在此时,突然几个黑衣人翻窗而入,几把明晃晃的大刀横在了乔仪清的脖子上。 黑衣人恶狠狠的低声说道:“把虎符交出来!” 乔仪清起先一惊,但是随后很快平静下来回道:“你们是复文军?我是一得先生的学生,自己人。” “一得先生?” 黑衣人颇有些惊讶,但是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既然是先生的学生,那么请把虎符交给我们。” 乔仪清脖子上架着几把刀,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其实已经很慌了,但他还是很镇定的回道:“虎符在黄副将那里,我只是个傀儡将军,没有实权。” “黄副将?”黑衣人眯了眯眼睛,他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将军杀了。 欧阳军师只是吩咐要对一得先生毕恭毕敬,而他的学生是个什么存在,还要打个问号。 不过,如果这个将军可以帮助他们,那么无疑是一个大助力。 乔仪清似乎感受到了黑衣人的杀意,立刻说道:“我可以找个借口把黄副将引过来,你们借机拿下他。到时候夺了虎符,掌控军权,我便以将军的名义起义谋反,与复文军会和。” “我还不能相信你。”黑衣人谨慎的看着乔仪清,然后掏出一颗药丸,“吃了这颗毒药,两日之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黑衣人将药丸按到乔仪清嘴里,乔仪清皱着眉咽了进去。 “搜身,屋里也都搜一便。” “报告,没有发现虎符。” “屋里也没有。” 接着,又有黑衣人从窗户翻了进来。 “老大,那个副将的房子守卫太过森严,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是否强攻。” 乔仪清开口道:“现在该相信我了吧,不然你们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潜入将军的房间。” 黑衣人看向乔仪清道,“该你了,不许进去,不然你立刻就会死。” 随后刀刃撤下,乔仪清获得了片刻自由。 乔仪清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而黑衣人则隐入黑暗,几把弓箭在暗处瞄准着乔仪清。 黄副将房间的外面,灯火通明,一队队士兵在不停的巡逻。 “通传一声,本将军请黄副将出来一叙。” “是!” 纵然没有实权,但是黄副将手下亲兵却也不敢怠慢,立刻进屋禀报。 黄副将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却还是决定出来见见乔仪清。 怎么说名义上也是自己的上司,面子还是要给点。 “这么晚了,乔将军有何事啊?” 乔仪清面有怒色道:“去征粮算是迫不得已,但是地下有些兵手里恐怕不干净吧,竟然把那肮脏的黄白之物偷偷摸摸送到我那里了,我想问问你这副将管还是不管?” 黄白之物? 黄副将一下就明白了,这是有几个不开眼的兵想贿赂将军。 呵呵,穷酸书生,成了将军也是一样的迂腐。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还请将军带路,我立刻就带人将赃物封存。” “那就快点,随便带几个人就行。东西不多,就两大箱而已。我不希望再有这种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出现。” 乔仪清黑着脸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黄副将完全没有起疑,对巡逻的亲兵招了招手,一个小队便跟了过来。 乔仪清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黑衣人已经早早躲在门后。 黄副将刚一进门,几把大刀瞬间架到了脖子上。 而后面跟着的亲兵,全部悄无声息的被解决了。 黄副将瞪大了眼睛,看着乔仪清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乔仪清!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周将军的人,你敢动我?” 乔仪清默不作声,拿刀的黑衣人低声呵道:“把虎符交出来!” “呵呵,你以为得了虎符就能控制军队?”黄副将此时认为是乔仪清想夺权,内心一点都不惧怕,“不怕告诉你,军队里的大小将领都是我的亲兵,你就算拿了虎符也没用!” 这时乔仪清出声道:“虎符就系在他腰间的里衣里。” 黑衣人听到立刻撕开黄副将的衣服,果然找到了虎符。 黄副将不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没有我,你根本调动不了军队!” 乔仪清却摇了摇头道:“我从未想过调动军队,因为动手的不是我,而是复文军。” 复文军…… 三个字如同利刃扎进了黄副将的脑海中,一股寒意从脚底生起。 “你们是复文军?”黄副将的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水。 “不错,黄副将还有什么遗言?” “别!别杀我!”黄副将任由汗水流进眼里,“我对你们有用,我可以帮你们调动军队。” 黑衣人挑了挑眉,然后看了一眼乔仪清。 乔仪清迎着目光说道:“他是周将军的人,不能留。你们既然来抢虎符,想来一定有办法控制军队。我会全力配合。” 黑衣人将目光移回,冷声道:“听到了吧,有乔将军一人足矣。” 还没等黄副将说话,利刃便划破了他的喉咙,黄副将捂着伤口倒在地上很快没了气息。 乔仪清在一旁开口道:“我知道你们还不能信我,劳烦你们把消息传给欧阳军师,想来先生应当有所嘱咐。” 黑衣人抱拳道:“那就得罪了,在此期间,还请乔将军配合我们。” 乔仪清知道,在欧阳军师没传来消息前,他必须吃毒药以接受控制。 这些黑衣人手脚麻利,很快就将亲兵的衣服换到了自己身上,夜行衣被换到了那些尸体上。 当夜,黄副将遭遇刺客的消息便传了出来,乔将军亲眼目击,无人怀疑。 而黄副将所谓的亲信,也在当晚被逐一清理。 先前趁着搜粮混进军队的那些人,顺理成章的被论功行赏,填补了将领的空缺。 至此,整只西征的左路大军被乔仪清或者说复文军,牢牢的抓在手中。 “乔将军,请下令从北界城南下到达安平府边界的南山城,一路走过去向百姓征收粮食。” 说话的是之前的黑衣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乔仪清的副将董富民,至于是不是真名,那就不得而知了。 乔仪清皱眉道:“为何还要征粮,先生说复文军要还天下一个太平,这样一路征粮,百姓岂有活路?” 董富民解释道:“这都是欧阳军师的安排,南方征集的粮食已经开始往南山城运送。我们左路大军一路征粮,让民怨加深,等到到了南山城,复文军就会将左路大军击败,然后带着粮食一路赈济灾民。” 乔仪清听完恍然大悟,欧阳军师这一手把民心抓的牢牢的。 正所谓民心所向,所向披靡。 第221章 无头 斋图和东方老赢等人暂时在署贤王府中歇息。 米正阳依靠自己的努力已经开了性光,在燕赤霞的指导下,再过一段时间估计就能打开“天眼”。 所谓“天眼”,就是存在于眉心的一点灵光。 这道灵光能够帮助你辨别鬼怪,甚至能预知某一刻的事情。 剿灭了蝗灾,斋图又开始闲了下来。 为水灾致死的百姓超度的那段时间,斋图就在思考。 他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意义。 天道给了他不死的躯体,让他可以无论怎么浪都不会死。 他浪过,他怕过,他逃避过。 斋图骨子里只是个普通人,他自己都有些混乱。 直到他得到了圣人的发簪,天下大乱。 圣人的一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仅仅是为了让“礼”重归天下。 他在这里看到了封建王朝的腐朽,而地府宛如人间王朝的翻版。 而从历史上来看,每个封建王朝都会在崛起后的几十年内迅速腐化——除非他有更多的敌人可以去征服,更多的蛮族可以去压榨。 蛮族? 斋图想到这里突然有个疑问,朝中大乱,若是蛮族趁势入侵,欧阳忠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斋图于是推门而出,找到米天磊询问。 “蛮族?”米天磊摇头道,“先生为何有此一问,乾朝已经将大小诸国统一,周边哪有什么蛮族。” “昆仑以北难道没有其他的王朝吗?” “这倒是不知,没人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就算是有先生所说的蛮族,如此远的距离,也不可能来攻打我们。若不然数千年来,怎么会无人知晓蛮族的存在?” 斋图听到米天磊的解释,顿时愣住了。 按他的所见所闻,虽然这个世界与自己熟知的华夏历史不一样,但是大致的版图是一样的。 接着斋图又询问了关于外族的事情,但是米天磊仍是一无所知。 斋图这时才想到,自己之前遇到的事情,与自己看过的书有很多重合。 若这真是书中的世界,那么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因为这些短篇故事集,基本都没有提过外族。 所以这个世界,也没有蛮族入侵的事。 如果,自己真是穿越到了书中世界,那么这里的规则杀不死自己似乎就说得通了! 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难道我还能回去?” 这个想法在斋图的脑海中逐渐扎根。 在这里就算权势滔天,他能有智能马桶吗?能玩吃鸡吗?能吃肯德基全家桶吗? 等等……肯德基的话,好像真可以,有玉米淀粉就行。 借用一下厨房,做个炸鸡吃? 斋图想着想着,思路就跑偏了。 …… 江南,抚州城。 一辆辆马车满载着粮食从城内出发,而领队的竟然是一名女子。 很快,一队人马从大路上跑了过来,向女子禀告道:“陆老板,不辱使命,第一批粮食已经装船了。” 这女子正是当初经营茶馆,收留斋图的陆静娴。 欧阳忠被斋图从远县大牢救出后,陆静娴就已经没有必要在那里驻守了,眼下更重要的是为前线将士调集粮草。 陆静娴点头道:“好,这一批粮食运到湖口后我会立刻返回,诸位在此期间接收下一批粮食,尽快装车!” “陆老板放心,我们这就回城!” 两队人马立刻分开,陆静娴率领车队朝着湖口出发。 江南没有受灾,也是欧阳军师重点布局的地方。 经过十年的经营,江南一些大盐商和粮商基本都是复文军的人,这就是他们的后勤保障。 抚州城入夜后,依旧灯火通明。 复文军早已将抚州城接收,原来的县令根本就是欧阳忠的学生。 四面八方的粮食不断地朝着抚州城输送,库房连夜清点入库。 同时城墙上巡逻的卫兵也一刻不敢松懈。 城外又有一队灯火靠近,门口盘查的士兵远远望去,似乎人数不少。 很快,人影慢慢靠近。 这队人马很杂,似乎不是一个地方来的,有推独轮车的,有驴子拉着粮车的,甚至还有牛车。 士兵打了口哈欠,并没有太过在意,夜里结伴而行也是常有的事。 然而等那队人马靠近之后,那个打哈欠的士兵顿时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的问向旁边的同袍。 “你你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没有头?” 另一个士兵有些睡眼惺忪,被人一问,这才打起精神仔细望了望。 这一看,可不得了! 他清楚的看到,最前面的那个人,好像,没有头! 但是他此刻还不敢确定,毕竟隔的还有点远,夜里灯光又不是很亮,万一看错了呢? “也许是个驼子,等靠近点再说……” 话不敢说满,但是两人此刻都非常紧张。 第222章 看不见的恐怕 粮队渐渐靠近,同时卫兵也看清了来人。 他,或者说他们,都没有头! “警戒!” 城门口的卫兵高喊,立刻引起了城墙上巡逻士兵的注意。 一开始以为只是粮队,等率长定睛一看,却发现了异样。 那即将进城的粮队,一个个都没有头! 不单单是人没有头,就连拉货的驴子和牛也没有头! 率长当即汗毛竖起,立刻下令:“备战!” 一队队士兵听令行动,立刻在城墙上架起了弓弩。 粮队越走越近,众人也看的越来越清楚。 在昏暗的火把照亮下,那拉着粮食的,脖子以上空空如也,鲜血淋漓。 有弓弩手紧张的嘀咕道:“这什么东西……” “这是撞鬼了吧……” “不能让它们进城!”率长深吸了一口气,大吼一声,“放箭!” 城墙上弓弩齐放,箭雨落下。 一根根弓箭插到无头尸体上,一会就将这些无头行尸扎成了刺猬。 但是弓箭并没有阻止它们的行动,它们不知道疼痛,依旧拉着粮食一步步的朝着抚州城走去。 “杀不死?” 一轮箭雨过后,率长看到这些无头行尸还在慢慢潜进,不由得心里一惊。 “王有才!率领一队弟兄去试探一下。” 率长再次下令,那个叫王有才的队长皱眉上前领命道:“率长,这玩意儿杀不死,怎么试探?” “去砍!就算杀不死,也要把它们的手脚砍了!别忘了,城墙后面是百姓,是我们的亲人!” “属下明白了!”王有才大手一挥朝着城墙下走去,“弟兄们跟我冲!” 一队二十五人在王有才的率领下从城门冲了出去。 王有才拿着横刀一步步朝着运粮队试探,但是那些无头行尸对他们的到来毫无反应。 王有才拿起腰间的手弩朝着最前方的无头尸体射了一箭,弩箭正中心窝,这具行尸依然毫无反应。 “你去把它的腿砍断。” 王有才命令旁边一个小兵,小兵硬着头皮慢慢走上前去。 见无头行尸没有什么动静,小兵也提起了胆子,快速跑去挥动手中的横刀,朝着无头行尸的腿就砍去。 然而,就当刀刃即将砍到腿时,这个小兵的头突然飞天而起,脖子上的伤口齐整,瞬间喷涌出大量的鲜血。 头颅坠落,滚到了王有才的身前。 头颅上年轻的面庞,仿佛不知道自己的死亡,脸上还有一些即将得手的喜悦。 失去了头颅的士兵,没有倒下,而是拿着横刀,加入了运粮的队伍。 一滴冷汗从王有才额头流下,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笼罩了众人,运粮的无头行尸队伍,一步步将他们逼退。 距离王有才最近的一个年轻士兵,双腿颤抖,终于承受不住大声尖叫。 然而叫声刚刚喊出来,这个士兵的头颅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砍掉了,鲜血喷涌,将王有才半个身子都染红了。 所有的士兵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相较于无头行尸的,这种莫名奇妙的死亡更令人害怕。 “鬼啊!” “快跑!” “救命啊!” 王有才麾下的士兵开始逃命了,尖叫着丢盔卸甲往城内跑去,仿佛进了城就安全了一般。 然而这些怪叫着逃跑的士兵,头颅就像翻抖的皮球,一个个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飞的老高。 没了头的士兵,一个个僵立在原地,然后朝着抚州城慢慢走去。 王有才转头看到这些,他没有动,也没有叫,因为过度的惊吓,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就在他僵立在原地时,第一个掉头的士兵和粮队的无头行尸慢慢的从他身边走过。 王有才浑身的骨架开始打颤,腥臭滚烫的液体从胯下流出,他现在说不出话来,但是上下牙齿打的咔咔作响。 这所有的一切,率长都看在眼里,城墙上的士兵一个个都往后撤了步子,就等着长官下令,立刻逃跑。 “弓弩准备!” 城墙上的弓弩手一个个冷汗直冒,硬着头皮瞄准城门前的诡异。 “率长,这些东西打不死的。我们快撤吧!” “撤?往哪里撤?!”率长此刻咬牙道,“我们身后是千千万万的百姓!传令,让顾德全还有张狗剩带着一半兵马,带着百姓从城北撤离,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能撤多少算多少!” 王有才握紧了双拳,大声发令:“放箭!” 箭矢划破夜空,再一次射向无头行尸。 但是除了在尸体和粮袋上增加几只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眼看无头行尸就要走到城墙下,王有才大喊:“堵住城门!” 话音还未落,就看到王有才突然人首分离,切口整齐的就像切豆腐一样,临近的士兵被溅了一身鲜血。 诡异,惊恐。 “啊啊啊啊!率长死了!” 王有才旁边的几个士兵丢掉武器,连滚带爬的就想爬走。 然而那个大声呼喊的士兵,也瞬间人首分离。 惊慌和恐惧爆发了,就像瘟疫一样。 士兵乱糟糟的朝着城墙下跑去,他们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 惊吓,呼喊,没有能挽救他们的性命。 越是嘈杂,人死的越快。 就好像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刀刃,人头如同浪花一般翻涌,重新归于寂静。 城门口的卫兵早吓得跑进了城里。 而顾德全和张狗剩的撤离工作才刚刚展开,士兵们向城内散开,奔跑着呼喊。 “敌袭!所有人立刻从城北撤离!” 不管百姓有没有听到,他们都没有停留。 距离南城门最近的百姓,早就听到了杂乱的呼喊声,这时听到敌袭,慌忙穿了裤子就往城北跑。 还有些百姓就是逃命也不枉先把压在衣柜的钱财揣进怀里。 这些耽搁些许时间的百姓,刚出门,就看到从南城门和城墙下黑压压的走来一群人。 城墙和粮队些许的火光,映照着一个个没有头颅的身体。 “我滴娘啊!” 怀里的银两散落一地,看到这一幕的百姓拼了命的往城北跑去。 还有妇女刚开门,就看到从眼前走过的无头尸体。 厉声的尖叫划破夜空,仿佛大半个抚州城都能听到。 伴随着尖叫的,还有飞入夜空的一个头颅。 第223章 非人力可抗 陆静娴的粮队连夜赶到了湖口,将粮食卸下就交给了同僚装船运付前线。 而陆静娴则带着一小队人马赶回抚州城。 两地相隔不远,骑着快马边走边歇,到了傍晚时分便赶到了抚州城外。 十几人还未进城,就看到一个小商队挂着火把急匆匆的迎面而来。 陆静娴他们主动让开道路,商队的人见了他们却停下脚步主动上前攀谈。 “你们几位是去抚州城的吧,赶紧掉头吧,城里的人都死光了!” 陆静娴大惊:“怎么可能?!我们昨日才出的城。” “姑娘,是真的。我跟你们说,一城百姓官兵的头全没了,那血腥味老远就能闻道。” “你们是亲眼所见?” “我们刚进城门就看到一地的无头尸体,哪里还敢进。” 陆静娴皱眉继续问道:“那你怎么断定抚州城的人都死光了?” “城里太安静了,连声狗叫都没有,不是死光了是什么?” 商队的人还有些心有余悸,摆手告辞道:“我看啊,抚州城一定是闹鬼了!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商队打着火把急匆匆离开了。 见商队不似说谎,陆静娴此刻内心有些慌乱。 跟随的仆从开口问道:“陆老板,怎么办?” 陆静娴抿了抿嘴唇:“眼见为实,走!” 一队人马快马加鞭的赶到了抚州城,果然如商队所说,隔了老远就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陆静娴的心揪了一下,十几人冲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陆续出现了无头的尸体,但是路上的血迹却不多。 “他们的头呢?若是被砍杀的,头颅怎么都不见了?” 有仆从嘴中嘀咕着,跟随着陆静娴继续往城内走去。 有三个大胆仆从自告奋勇道:“陆老板,这些人死的怪异,让我们先进城探查。” “好,你们速去速回。” 三人得令,快步跑进城里,没过多久就又跑了回来。 这几位跑到陆静娴不远处,纷纷趴到地上呕吐起来。 陆静娴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你们看到什么了?” 其中一人缓了口气说道:“头!好多人头!一整条街都是人头!” 在陆静娴身边的仆从分析道:“尸体的头都被人聚集起来了?可是这么大动静,是谁干的?为什么连烽火都看不到?” 陆静娴蹙着眉头看着尸体的倒地方向,还有地上的脚印,突然瞳孔一缩。 “你们看,地上的脚印是不是都是朝着这边走的。你们有没有看到其他的脚印?” 听到陆静娴的话,仆从这才注意到地上的脚印。 夕阳西下,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为了看清地上的脚印,仆从们纷纷点起火把。 火把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地面。 这些染血的脚印,都是朝着城外,竟然还有些整齐。 “这怎么看着像是尸体自己走出来的?” 话音未落,有一个仆从大声惊叫道:“刚刚那个尸体好像动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未发觉异常。 “铁柱,别自己吓自己!”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有人往旁边看了一眼,顿时吓傻了。 “喂喂,你们看周围!” 陆静娴看到周围的场景顿时寒毛竖起。 原先倒地的尸体,在火把的映照下,像一个个提线木偶一般诡异的扭曲着站了起来,尸立如林。 站起来的无头尸体,开始缓缓迈开步子,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鬼啊!” 那个最先发现异常的铁柱,惊叫着朝着身后的马匹跑去。 没刚走两步,铁柱的头就从身体上离开了,整齐的切口处鲜血喷涌。 铁柱失去了头颅后没有倒下,身体些微颤抖后,依旧站立着。没过多久,他的尸体也如同其他无头尸体一样朝着一个方向开始慢慢走去。 突发的异状,让众人脊背发凉。 “保护陆老板!” 一个老仆拔出佩刀低声吼道。 然而刀拔了一半,老仆便身首异处。 没有任何征兆,他的头就被切掉了。 滚烫的鲜血撒到众人身上,却让人感觉如坠冰窟。 “快逃!” 没有多想,众人立刻拔腿就跑。 而开口喊逃跑的人,刚迈开腿就被无形的割去了头。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跑过去飞身上马。 陆静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来了,她的心里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跑! 在逃跑时,有马儿发出了嘶叫,马的头瞬间被斩。 骑在马上的人瞬间失去平衡坠落下来,随着疼痛引发的哀嚎,头,掉了…… 来时十几人,最后就只剩下一个陆静娴和一个年轻仆从。 两人都憋着一口气,一路狂奔十余里,进了另一个村子才停下来。 “陆老板,我们安全了吧。” “栓子,别说话。” 陆静娴回头望了一下来时的路,确定安全后才舒了一口气。 村里的更夫听到马蹄声,提着灯笼前来查看。 “喂,你们干什么的?” 陆静娴看到更夫,立刻警示道:“我们是从抚州城逃出来,那里的人全都变成了无头鬼,若是遇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那些无头鬼正朝着这边走来,不知道会不会经过此次。” “抚州城?!”昏暗的油灯映照着更夫惊诧的表情,“今天有个商队借住在这,也说抚州城的人都死了。” “我们也见过他们,之后便在抚州城碰到了无头鬼。我们一行十八人,只有我们两个逃了出来!快去将此事告知你们村长!若是见了无头鬼,立刻逃跑。” 更夫想了想回道:“我怎知你是不是诳我,若是故意把我支走怎么办?” 陆静娴焦急道:“我只是提醒你们,言尽于此。我不会在此停留的,只是夜里辨不清方向,敢问去瑞昌走哪条路?” 更夫指了指一边的路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大约五里有个路口,往右转一直走下去便是瑞昌。” “多谢,告辞!栓子,我们走!” 陆静娴和栓子披星戴月,往瑞昌赶去。 恐惧和不安,让陆静娴不顾连日以来的疲惫,红着眼睛连夜赶路,终于在天明时赶到了瑞昌。 他们的马匹早已不堪疲惫,刚到城外就口吐白沫,萎靡着倒了下去。 陆静娴和栓子迈着发酸的腿,冲进城里的复文商会。 陆静娴发疯一般的敲着木门,让里面的伙计烦躁的起床开门。 “谁啊!一大早叫魂呢?!” 木门嘎吱的开启,伙计就看到了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的陆静娴。 “会长?!您不是在抚州吗……”伙计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复文商会的会长会一大早出现在商会门口。 陆静娴直接大步跨了进来,急声问道:“安平府的信鸽在哪,快去找来。等等,再给我安排八百里加急,有急件!” 看到焦急地陆静娴,伙计连连称诺,立刻跑去安排。 陆金娴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顿时疲惫席卷全身,有些晕眩。 “陆老板!”栓子急忙搀扶陆静娴。 陆金娴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把信送给欧阳军师,抚州城的无头鬼,不是人力可抗。只能让欧阳军师去找先生……” 第224章 请外援 安平府,丰曲城。 斋图正在教陈合《道家符咒及法术大全》。 这些杂书都是斋图以前看过的,自从神力入体,他的记忆就变得十分清晰。 一个法术的使用,需要符咒、指印、罡步等配合。 虽然斋图比较特殊,运用神力时使用咒语接近于言出随法,十分霸道。 但是将陈合当做学生来教,还是一步步系统的教比较好。 陈合虽然字还没认全,但是学习符咒颇有天份,念过几遍,他便能背诵出来。 不过斋图自己不敢乱念,只是写下来让胡初九来念,陈合跟着学。 胡初九拿着宣纸照着斋图歪歪扭扭的错别字念给陈合听。 “一朵莲花缠宝开,日请夜请请佛来。一请南海观世音,救苦救难护我身。二请油山祖师护我身。三请梨山祖师护我身。四请九天大师护我身。五请罗汉五百尊,前后左右护我身。六请童子护我身。七请八大金刚护我身。天罗神,地罗神。替你灾殃化为尘。” 陈合睁着大眼睛,认真的听着,听一句背一句。 斋图端着茶杯,在一旁悠哉悠哉的喝茶。 这时,门外传来仆人通报的声音。 “一得先生,门外有一个叫欧阳忠的投来名帖找您说是有要事相求。” 斋图端着茶的手一顿,“欧阳忠?这时候来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 “叫他进来……不,我出去见他吧,这要让署贤王看见他,估计又要吵起来。” 斋图将茶杯放下,起身跟着仆人到了大门外。 欧阳忠此刻眉头紧皱,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 “欧阳老先生,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啊。” 欧阳忠见到斋图出来,立刻恭敬道:“一得先生,陆静娴传来书信称江南地区出了怪事,一城百姓一夜之间都成了无头尸体,这些无头尸体还在到处走动。” “僵尸?”斋图第一反应就是有僵尸,但是无头僵尸还没听说过。 “事情的详细经过都在信中,还请先生过目。” 欧阳忠说着,便将手里的书信递了过来。 斋图接过书信仔细看了一遍,心中疑惑更甚。 “不是僵尸,无形之中取人首级,不像是妖怪的做派,倒是有点像鬼。” “先生,信中所言,这些无头鬼正在朝着北边走。若是不能将其消灭,恐怕死去的人会越来越多!” 斋图把书信拍到欧阳忠怀里说道:“陆老板待我不薄,这个忙我还是要帮的,你就在这等着好消息吧。” 欧阳忠大喜道:“多谢一得先生出手相助!” 斋图摆了摆手道:“但愿你们真能还这世道一个朗朗乾坤吧。” 说罢,斋图便朝王府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喊:“东方老赢,燕赤霞,出来干活了!” …… 瑞昌城,吩咐完送信的事情,就沉沉昏睡的陆静娴到了中午猛然惊醒。 复文商会的婢女立刻上前服侍:“会长,你醒了,喝碗米汤吧。” 陆静娴此刻却没有心思吃东西,急忙问道:“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辰?” 婢女答道:“会长您睡了整整半天,现在正是午时。” “严二在吗?把他叫来!” “副会长就在楼下等着呢,奴婢这就去叫。” 不多时,叫严二的副会长便上楼进了陆静娴的房间。 这严二约莫四十多岁,脸色黝黑,此刻神情凝重的说道:“会长,我派去的探子已经回来了。您晚上经过的牛家村已经全部死光了,大量的无头尸体出现在村北的三里外。我们的人怕有变故,没敢靠近。” 陆静娴紧蹙眉头问道:“那尸体的走向搞清楚了吗?他们是朝什么方向走的?” “看方向的话,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正是朝着瑞昌来的。” “什么?!”陆静娴大惊,“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 严二皱眉道:“听栓柱说,靠近无头尸体后,头怎么掉的都不知道。我们若是贸然派人前往,恐怕会全军覆没啊。” 陆金娴也知道无头鬼的可怕,叹了口气问道:“通知瑞昌德守军了吗?” “已经通知了,钱将军现在正在全城动员,一旦发现无头尸体有过来的迹象,立刻弃城。” 陆静娴这才缓了口气:“还好此地在我们复文军的管辖之下,不然等无头鬼来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对了,可有去寻访捉鬼灭妖的奇人异事?” 严二立刻回道:“知道闹鬼后,我便动员商会的人去民间走访,想来再过不久就能传回消息。” 两人说话间,有人上楼禀报道:“副会长,奇人异事已经访到,此刻正在会客厅等候。” 严二大喜道:“来了!” 陆静娴也立刻起身下床:“走,一同去看看。” 二人快步下楼来到会客厅,此刻会客厅中坐着三个人。 陆静娴见人立刻打招呼道:“鄙人复文商会会长陆静娴。” 这三人也纷纷起身回应。 “在下五云观紫阳真人。” 这是一位花白胡须的老道人,背后背着一把木剑。 旁边一个拄着拐棍的花脸老婆婆,张着漏风的嘴说道:“老妪我没什么道号,别人都称我为龙婆。” 另外一位是一个毛脸大和尚,手持一柄金禅杖,粗狂的说道:“普济寺,法号降魔。百姓都叫我降魔法师。” 陆静娴恭敬的回礼:“三位能来真是百姓之福啊,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吧。” 紫阳真人摸了摸胡须道:“我们已经知道有无头鬼作祟的事情,这事情太大,还需要从长计议。” 龙婆却笑呵呵的说道:“老婆子没这么多讲究,只要你们商会出的起价,老婆子就把命卖给你们。” “阿弥陀佛。”降魔法师也出声道,“解救众生,贫僧责无旁贷。不过此事干系重大,还望施主能捐些功德。” 陆静娴满怀希望的表情立刻僵硬住了,这话里话外明摆着是要钱,哪里像先生那么洒脱。 不过形势逼人,若这几位真的有本事,花些钱财也是值得。 想到这里,陆静娴立刻说道:“若是诸位能将无头鬼消灭,我们商会立刻为各位每人奉上黄金千两!” 老婆咯咯笑道:“小丫头爽快,不过老婆子要先收三百两黄金。若是老婆子不幸死了,剩下的钱就不用给了。” 陆静娴看着龙婆点头道:“好!那我就先给各位三百两黄金,事成之后再付剩余七百两。”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无量天尊,贫道必将竭尽所能。” 陆静娴吩咐严二将银票送来,三人得手后立刻揣进怀里。 “不知三位何时动身,那些无头鬼离瑞昌已经不远,不能让他们再祸及百姓。” 紫阳真人咳嗽一声道:“贫道要先去做些准备。” 降魔法师念了一句佛号道:“贫僧需要念七七四十九遍降魔经加持法身后才能动身。” 龙婆咯咯笑道:“老婆子我没这么多屁要放,小丫头,带我去吧。” 陆静娴看了一眼紫阳真人和降魔法师说道:“二位准备后,我们便会派人带你们过来。另外说一句,瑞昌城的复文军会全程支援我们,现在官兵已经将商会包围起来了。希望二位尽快准备,事后还有重谢。” 等陆静娴带着龙婆离开,紫阳真人和降魔法师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第225章 堪破 陆静娴出门后带着龙婆坐上了商会的马车,立刻朝着牛家村赶去。 龙婆上了马车便闭目养神,陆金娴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付无头鬼,龙婆您有几分把握?” “见过才知道。”龙婆没有睁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世间鬼怪繁多,不亲眼所见,难以判别。” 听到龙婆这样说,陆静娴反而放下心来,私以为这龙婆应该是有真本事的。 他们午时动身,申时才到牛家村外。 马车停下,龙婆猛然睁开眼睛,“到了!” 陆静娴一惊,忙问道:“您感应到什么了吗?” 龙婆开口缓缓道:“我感受到马车停了。” “……” 龙婆拄着拐杖撩开车帘,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车。 马车停在一处山坡上,从这里可以看到山凹处密密麻麻的无头尸体齐齐整整的躺在地上。 龙婆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在手上倒出了一些粘稠的浑浊液体,抹到眼睛上。 再次睁开眼睛,龙婆的双眼发红,视线变得灰蒙蒙的,没有一丝色彩。 龙婆睁着血红的眼睛朝山下的无头尸体看去,大地是白的,尸体是黑的,再无其他的色彩。 “难道躲起来了。” 龙婆喃喃自语,随即掏出丝巾将眼睛上的液体抹去,对陆静娴说道:“这鬼好像躲起来了,看来需要等到晚上了。” 陆静娴点头道:“好,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 龙婆说完,盘腿便坐在地上,拐杖无人扶着就立在一旁。 陆静娴看了看周围,被冷风吹的一激灵,转身躲进了马车里,静候夜幕的降临。 半个时辰后,商会的另一辆马车载着紫阳真人和降魔法师来到了此处。 紫阳真人从马车上下来,见龙婆坐在地上,出声问道:“龙婆怎么坐在此处?” 龙婆只是用沙哑的嗓子淡淡回道:“我在等鬼出来。” 紫阳真人闻言挑了挑眉,笑呵呵道:“抓鬼还要等鬼出来?真是可笑。就让贫道来将它收服!” 说完,紫阳真人拿着木剑就走下了山坡。 鬼?他是不信的。 看着山凹里整整齐齐的无头尸体,紫阳真人心中冷笑。 这恐怕是复文军屠杀的贫民吧,用闹鬼的借口来糊弄百姓。 不过看这个阵势,钱拿在手里有些烫手啊。 紫阳真人心里盘算着,等做完这一波就立刻跑路,三百两黄金已经到手,剩下的七百两就不要想了,要是真去拿,恐怕小命不保! 紫阳真人走到尸体堆里,强忍着尸体腐烂发出的气味,开始了他的驱鬼表演。 只见他舞着木剑念念有词,时而从怀中掏出一把糯米撒向各处。 山坡上的降魔法师见状也立刻冲了过去。 “让贫僧助你一臂之力!” 只见降魔法师的金禅杖舞的虎虎生风,与紫阳真人一起似乎在与什么东西搏斗。 陆静娴远远观望着,不禁问向仍在盘腿休息的龙婆:“二位仙长好像找到了厉鬼所在,正在搏斗,龙婆您不去帮忙吗?” 龙婆只是淡淡的回道:“鬼真出来再说。” …… 眼见天色就要黑了,紫阳真人在尸体堆里呆久了,心里也有些发毛,于是大声吼道:“道友将这鬼锁住,我来用驱魔酒将它斩了!” 降魔法师闻言立刻挥舞禅杖,好似是抓住了什么东西。 紫阳真人从腰间掏出一个小酒囊,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就这样含着酒挥剑朝降魔法师身前砍去。 砍的同时将酒喷出,紫阳真人的剑和降魔法师的禅杖瞬间变得鲜血淋漓。 做完这一切,紫阳真人当即举着剑高声道:“陆老板,幸不辱命。此鬼已经被贫道斩于剑下。” 陆静娴见紫阳真人和降魔法师的禅杖突然出现鲜血,又听闻鬼已经被斩杀,不禁大喜,正欲说出感谢的话,却是面色一僵。 因为,山凹处的尸体。 动了! 紫阳真人和降魔法师面对面看着对方的身后,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无头的尸体嗦嗦的站立起来,开始朝着北方移动。 “鬼啊!” 满脸胡须的降魔法师怪叫一声,连金禅杖也不要了,连滚带爬的就朝陆静娴这边逃来。 结果没跑两步,硕大的脑袋便于身体分了家。 紫阳真人看着降魔法师莫名奇妙的就断头而亡,这时他才相信,这里,真的有鬼! 腥臭的液体,顺着大腿留了下来,打湿了衣摆。 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僵立,一动也不敢动。 身边的无头行尸,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一个个从他身边走过。 陆静娴和几位车夫看到此等景象,不由自主的纷纷靠后。 这时,山坡上的龙婆动了。 她再次给眼睛涂上瓷瓶中的液体,拄着拐杖站立起来。 “动了,到处都是鬼气。” 在龙婆眼里,每一具无头尸体上都散发着灰黑色的鬼气。 “这些都不是鬼,真正的鬼在哪呢?” 龙婆在仔细的观察,他看出来这些行走的无头尸体,只不过是鬼气操纵的傀儡,真正的鬼一定隐藏在哪里。 “这个道士还没死,是什么让鬼不杀他的?” 龙婆看着紫阳真人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但是周边的无头行尸却没有袭击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时,紫阳真人终于忍受不住,开始缓慢挪动身子,想要从尸群中走出去。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竟然真从尸体的缝隙中一点点的走了出来,刚脱离尸群的紫阳真人撒腿就往陆静娴这边跑来。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个山坡上有马车,可以最快的逃离此地。 跑出了一定范围,紫阳真人喊了一句:“陆老板,救我!” 结果这一出声,才刚刚脱离尸群不远的紫阳真人,霎那间被砍去了头。 无头尸体站在原地,不一会儿便加入到行尸大军中。 “原来是这样,发出声音才会导致厉鬼杀人。” 龙婆眯着眼睛,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了下去。 陆静娴本想喊住龙婆,但看到龙婆毫无惧色,知道她一定是有些本事的,所以对她抱有很大的期望。 龙婆一步步走进了尸群中,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只要不发出声音,就不会有事。 龙婆睁大了眼在尸群中穿梭,想要从中找到无头鬼的本体。 如果每杀一个人一个人,就会多一个傀儡,那么最初的那个无头鬼在哪呢? 龙婆试图从这些无头尸体中找到那个源头,但是走着走着,龙婆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无头尸体,不动了! 原本缓慢前行的尸群突然停止了脚步,而在龙婆身边的无头尸,纷纷将脸转向了她,缓缓抬起胳膊,似乎是想去抓龙婆的头。 龙婆大惊,额头冷汗直冒。 “哪里出错了,我明明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龙婆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难香,捧在手心用火折子点燃。 在这期间,龙婆都能感受到尸体刺骨的冰凉触碰到自己了。 这难香是一种圆锥体的香,一经点燃,发出了微微的光亮,将龙婆笼罩了进去。 在龙婆的视线中,周边的鬼气因为难香的缘故被驱散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这个空间将龙婆保护了进去。 此时无头行尸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脖子旁边,稍微晚一步,四周的手就要掐上来了。 似乎因为难香的出现,现场维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龙婆不敢动,因为周边的无头行尸也都一动不动。 就这样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难香已经燃了一大半,再燃烧下去,就要烧到龙婆的手了。 龙婆知道不能再等了,于是用另一只手试探性的去将面前的胳膊拨开。 只要有一个缝隙,龙婆就能蹲下身来,从尸体下面爬出来。 谁知龙婆的手刚碰到无头尸体的胳膊,这胳膊猛然一动,一把掐住了龙婆的脖子! 尸体僵硬冰冷的手,几乎要把龙婆的喉咙掐断,龙婆连忙将燃烧的难香戳到无头行尸的胳膊上。 然而这难香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惊动了更多的无头行尸。 围在龙婆身边的无头行尸也都伸出手掐向龙婆的脖子,龙婆的眼珠暴起,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第226章 这有点不讲道理 “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暴呵,太平剑从天而降,将掐住龙婆脖子的手齐齐斩断。 龙婆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花白头发的帅气老头从天而降,一把抓住龙婆的肩膀。 来人正是斋图,抓住龙婆后,斋图低声说了一句:“走!” 龙婆刚刚得救,却又不敢开口提醒,听到斋图说话,不忍的闭上的眼睛。 刚准备脱身的斋图,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脖子传来难以言喻的疼痛。 他的头, 掉了…… 包围龙婆的无头尸体手臂被砍,龙婆得以脱身,她认为来救她的老头一定是死了,于是慌忙从尸群中爬了出来,踉跄的往陆静娴所在的山坡跑去。 陆静娴身边,东方老赢、燕赤霞、沈香玉和胡初九、陈合都在一旁。 看到斋图的头飞来起来,陆静娴惊恐的捂住了嘴巴。 东方老赢却是见怪不怪的说道:“不必惊慌,先生乃是不死之身。我去帮忙!” 燕赤霞当即拦住东方老赢道:“不可,此地颇为怪异。先生让我等守在这里,必有深意。” 话音刚落,就看到斋图的断头处冒出大量的白雾,不一会儿一个头重新长了出来。 斋图此刻还有些懵,立刻眨了下眼睛睁开绿瞳去观察四周。 让自己立刻莫名死亡的鬼怪,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绿瞳之下,周边全是鬼气环绕,好像每一个无头尸体都是一只鬼。 “出来!装神弄鬼的算什么本事!” 斋图大吼了一句,试图让那只鬼再次攻击自己。 正在逃跑的龙婆听到斋图的吼声,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 却见尸群中的斋图,瞪着眼睛,头颅再次飞天而起,鲜血喷涌三丈有余。 龙婆吓得脚下一崴,摔倒在地。 而在尸群中的斋图,脖子的断口处再次喷涌出阵阵白雾,一颗头颅再次长了出来。 龙婆亲眼目睹了斋图的变化,知道这是遇到高人了,不过自己不确定是否脱离了危险,所以急忙转身爬起来往陆静娴身边跑去。 斋图眼皮抖了抖,晃了晃脑袋,断头的剧痛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不过斋图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死法,对疼痛的忍耐达到了一种奇怪的高度。 “速度太快了,根本看不到任何出手的痕迹。” 斋图心里这样想到,于是决定直接用咒语试试。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若有凶神恶煞……” 咒语刚刚念出口,斋图的头颅毫无征兆的再次整齐的从脖子上断裂飞出,落到了地上。 这时龙婆也跑到了陆静娴身边。 陆静娴见龙婆过来,开口问道:“龙婆,你没事太好了。” 龙婆见陆静娴说话也没事,知道此地是安全的,于是气喘吁吁的说道:“在下面不能发出声音,一旦发出声音就会被砍头!” “竟然是这样?!”燕赤霞惊讶道,“必须提醒先生!” 被胡初九抱在怀里的陈合听到龙婆的话,用小手在嘴巴边做喇叭状朝着斋图大喊。 “先生!不能说话!” 陈合的声音清脆而响亮,远在山凹里的斋图也能听的清楚。 “说话是触发袭击的方式?” 斋图立刻明白了陈合的意思,但是在斋图的视线中,周边的鬼气朝着山坡上抖动了一下。 “糟了!” 斋图瞪大了眼睛看向陈合,此时也顾不到其他,将金光咒简化道最简答的一句指向陈合。 “金光速现,速现金光!” 神力瞬间不要命的朝陈合身上输出。 陈合身上立刻闪耀出金色的护体光芒,而斋图话音刚落,头颅瞬间断裂。 斋图的视线随着头颅翻飞,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散发着浑身金光的陈合如同纸糊的一般,头颅从脖子上齐齐断裂,飞上天空滚落地面。 喷涌的鲜血溅了胡初九一身,感受着滚烫的血液,胡初九整个人都懵了。 这时在山坡上的人才明白,只要被鬼听到,就会被斩头。 东方老赢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因为刚刚那一瞬间,陈合的死亡毫无征兆。 燕赤霞看到陈合的鬼魂还一脸懵比的站在一旁,他忙掏出一个玉瓶打开瓶盖对着陈合小声说道:“快进来,先生也许有办法让你复活。” 陈合看了一眼自己的尸体,点了点头,轻飘飘的飞进了玉瓶中。 燕赤霞立刻掏出一张符咒封在瓶口,以隔绝阴差的探查。 尸群中的斋图再次复活,此刻的他阴沉着脸,看着周围。 经历了三次死亡,斋图知道,这只无头鬼的杀人方法是一种规则杀人,没有动手的征兆,几乎无法抵挡。 ——这有点不讲道理啊,这个世界还有这种鬼吗? 斋图试着用手捂住脖子的前后,然后发出声音:“哈!” 脖子应声断裂,但是他的手却毫发无损。 第四颗头颅掉落,同时斋图也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鬼的杀人方法,无解! 也许是斋图在尸群中呆的太久了,身边的无头尸体纷纷转向斋图,伸出了僵硬发青的手臂。 斋图挥出太平剑,将阻拦他的无头尸体砍翻在地,迅速的跑出了尸群的包围。 等斋图到了山坡上,山坳下的尸群没人干扰后,开始缓慢朝着最开始的方向前进。 燕赤霞看到斋图回来,将玉瓶递了出来:“先生,陈合的魂魄我收在这里了。” 胡初九怀里还抱着陈合的尸体,血水混着泪水哭哭啼啼道:“先生,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 斋图黑着脸回道:“抱着陈合的头,我们离开这里,这个鬼有点麻烦。” “先生竟然也没有办法?!” 陆静娴见状忙小声吩咐车夫道:“快,返城。” 这次来的的车夫都是经过训练的士兵,之前的事情虽然骇人,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逃跑。 听到陆静娴的吩咐,立刻调转车头。 龙婆和斋图等人上车后立刻往瑞昌城奔去。 马车上,斋图看着胡初九怀里,陈合的断掉头的尸体,叹了口气:“借尸还魂我会,这头断了我可不会接,也许地府的判官有办法吧……” 第227章 勾魂使 陆静娴看着已经死掉的陈合,虽然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还是开口问道:“先生,那无头鬼该怎么办?” 斋图皱眉道:“有些棘手,我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对付它。” 同车的龙婆看着斋图说道:“这不是普通的鬼,普通的鬼袭击人都是有目的和条件的,而这个鬼……” 斋图接着说道:“只要被它听到声音,就会立刻死亡。这种不讲道理的杀人方式,近乎似道。” “老哥你也看出来了。”龙婆低沉着声音说到,“此非人力所能相抗,陆老板,恕老妪无能。” 能从无头鬼手中活下来,也证明龙婆并非无能之辈,陆静娴还是客气的回道:“龙婆您已经尽力,剩下的银两我们商会依然会尽数奉上。” 斋图这时想了想开口说道:“想不到什么方法杀它,不过可以想办法把它困住……” 话音未落,后边的马车突然传来一阵爆响。 斋图立即撩开车帘往后看去,只见燕赤霞一剑砍开了车顶跳了出来,同时左手上握着瓷瓶被一股节漆黑的锁链捆住。 而锁链延伸出来两节,正被一黑一白两只戴着高帽的无常鬼拽着。 白色高帽书:“你可来了”。 黑色高帽书:“正在抓你”。 黑无常开口说道:“此子寿命已尽,速速松手,让吾等带回地府受审。” 燕赤霞呸了一声道:“陈合明明是横死,哪来的寿命已尽。我不信,除非你拿生死簿来给我看。” 此时东方老赢也跳了上来,一把抓住了锁链,悄声问道:“打不打得过?” 燕赤霞小声回道:“不一定……” 此时在前面马车的斋图也看到了黑白无常鬼,立刻御剑飞到燕赤霞旁边:“二位,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请生死簿来,我们就放人。” 黑无常看到斋图眯了眯眼睛道:“你就是斋图?我们大王知道陈合是你的徒弟,这次批捕是大王亲自下旨的,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森罗殿找大王质问。” “阎王亲自批捕?”斋图挑了挑眉,“呵呵,那杀人无数的无头鬼你们不抓,抓一个小孩算什么本事?” 黑白无常互相对视一眼,白无常回道:“你难道不知道那无头鬼就是你放出来的鬼王之一吗?” “鬼王?”斋图有些诧异,但是还是不愿放手,“呵,鬼王这么厉害,你们大王就这么放心让我一个临时工去抓?今儿这人我是不会放的,你们再不放手我就要动手了。” 黑白无常见斋图不愿放人,只好咬牙道:“那就得罪了,我等也是职责所在。若是私自放人,必受严惩。” 斋图眯了眯眼想起来自己曾经在荣县坑过一个无常鬼,知道二人此言不虚。 “那好,我就把陈合藏在一个你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说着,斋图抓住玉瓶说道:“跟我一起往前跳!” 燕赤霞和东方老赢不疑有他,一路跟着斋图往前猛然跳去。 黑白无常见三人朝着自己跳了过来,连忙后撤,却发现三人并没有攻向自己。 两辆马车疾驰而去,而斋图带着东方老赢和燕赤霞眼看就要落地。 突然,在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木门。 东方老赢立刻瞪大了眼睛:“雨碌客栈!” 木门打开,三人瞬间落了进去。 而捆在玉瓶上的锁链却是进不去木门,直接断裂崩碎。 木门一开一合将三人吞没后就消失了,只留下在空中握着断裂锁链的黑白无常。 两只无常鬼呆滞的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 而斋图和东方老赢、燕赤霞三人一头撞进雨碌客栈,齐齐摔了一个跟头。 趴在地上的斋图,就看到一袭红裙走到自己的眼前,抬头看去,只见女掌柜低着头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公子,怎么最近总是如此狼狈呢?” 斋图尴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女掌柜已经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斋图拍了拍身上不多的尘土,拱手说道:“我这次来是想让掌柜的帮个忙。” 红衣女掌柜笑了笑,勾了勾手,只见燕赤霞手上的玉瓶便飞了过来:“是这个孩子的魂魄吗?若是在此保存没什么问题,复活这种有违天道的事,请恕我无能为力。” “保存即可。”斋图叹了口气说道,“若不是我托大将他带在身边,也不会让她遭此横祸。日后若是查明陈合真的是阳寿已尽,我也无话可说。” “阳寿?” 红衣女掌柜听到这个词,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一样,突然朗声大笑,甚至轻抚肚子浑身颤抖。 斋图见状挑眉问道:“掌柜的在笑什么?” 红衣女掌柜收敛笑容说道:“我笑你竟然真的信有阳寿这种事,那生死簿说白了只是个法宝而已。那上面的东西,可都是阎王写的啊。” 斋图眯了眯眼,想起来曾经女掌柜让自己杀阎王的事,知道掌柜的这时说这个肯定又想旧事重提:“掌柜的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阎王是故意针对我?” 红衣女掌柜却摇头道:“不,阎王是想救你。” “救我?”斋图顿时皱眉,一时没想明白。 红衣女掌柜屈指弹了弹玉瓶说道:“无头鬼王你应该是见过了,还记得被杀死的无头尸体会变成什么吗?” 斋图顿时瞳孔急缩。 被无头鬼杀死的尸体,会变成新的无头鬼…… 而那具尸体,正在胡初九怀里抱着! “糟了!” 斋图拔腿就往客栈门口冲去,而红衣女掌柜却打了个响指道:“别急。” 只见客栈大门打开,胡初九和陆静娴掉了进来。 而陈合的尸体还被胡初九抱在怀里。 胡初九和陆静娴本来就十分焦急,后面马车里的沈香玉传来消息说斋图带着燕赤霞和东方老赢消失了。 正在众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胡初九和陆静娴的脚下突然出现一个木门,龙婆就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子掉了进去。 陆静娴和胡初九非常惊慌的站了起来,看到斋图等人在这里才稍微放下心来。 第228章 真正的鬼王 “公子不必忧虑。无头鬼使需要尸体和灵魂相结合才会形成,我会将他的身体和灵魂好好保管。” 听到红衣女老板的话,斋图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雨碌客栈的规矩:“多谢掌柜的,这次你要什么报酬。” 红衣女掌柜笑了笑说道:“报酬就不用了,不过我想研究一下这具尸体。” 斋图嘴角抽了抽问道:“掌柜的想研究尸体,战场上有的是,不必拿我的学生研究吧。” 女掌柜却反问道:“公子应该领教过无头鬼王的恐怖了吧,虽然占了一个鬼字,但是公子真的觉得它是鬼吗?” 斋图眯着眼睛反问道:“掌柜的有话直说,之前我也遇到过鬼佛王和虚肚鬼王,但是和无头鬼王比起来,他们更像鬼。” 女掌柜摆了摆手,萝卜头和白衣书生便上前去接过陈合的尸体。 斋图示意可以,胡初九这才放开手。 红衣女掌柜这才继续说道:“公子有没有想过,地府未建时,人间生灵的魂魄该如何自处?” 斋图想了想回道:“《山海经》有言: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楚辞·招魂》言: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土伯九约,其角觺觺些。太古之初,鬼应该是归到幽都山下。” “呵呵呵,公子真是博学。”红衣女掌柜不禁笑道,“不过书上所言,不可尽信耳。” “此话怎讲?” 女掌柜正色道:“其实世间本没有鬼,人死后便会消散为天地之灵气。人生而畏死,便想要成仙成神。封神大战后,人死化为灵气,灵气充盈天地间。昊天担心新晋的神灵过多,于是断绝了天地的往来。在地上的神祇为了巩固地位,不允许人死后化为灵气,便开创了幽冥地府与轮回制度。” “哦?”斋图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跟以往的神话故事都不太一样,“照这么说,无论是天上的神祇还是地下的阴司,其实都是在各自争夺地盘咯?” “可以这么说,但是天神与天地同寿,而阴司却终究是有寿命的……” “所以他们终究还是想上天?” 红衣女掌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当然,这也只是昊天开启绝地天通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鬼’的出现!” “鬼?” “此‘鬼’指的就是无头鬼王那种鬼。因为人不愿意死,便想出了很多修炼方式来凝聚魂魄,但是这种行为好像打破了某种平衡。‘鬼’便突然出现了!它们有着自己的杀人规则,就算是昊天降临,只要符合规则,也会被杀!” “不会吧?!”斋图惊讶地看着女掌柜。 红衣女掌柜却反问道:“公子应该知道刑天的传说吧。刑天已是半神之躯,怎么会接不回自己头颅?” 斋图瞪大了眼睛,突然想到了无头鬼王:“难道刑天的头,是被无头鬼王砍的?” 红衣女掌柜回道:“有传言是这样的。天庭畏惧‘鬼’,便断绝了天地的联系,而地府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想办法将已知的‘鬼’关押在地狱之中。直到公子的出现……” “怪不得……” 斋图这时才想明白,为什么地府和地藏王都撒手不管鬼王的事情,感情是一般的手段对付不了啊! “既然如此,再把他们抓回去不就行了?” 女掌柜却摇头道:“不是每个人都如同公子一样有不死之身,而且鬼杀人不算因果,阴曹地府巴不得多收些灵魂扩充地府呢。” 斋图问道:“那掌柜的意思是?” 红衣女掌柜沉声说道:“只有消灭地府轮回,才能让人间重回正轨。” 斋图却皱眉道:“地府没了,但是‘鬼’依然还在。” 红衣女掌柜回道:“‘鬼’虽然在,但是却不会再变多了。但幽冥地府存在一日,魂魄制度就不能消除,‘鬼’就会源源不绝的涌现。” 斋图这才完全清楚,为什么女掌柜这么执着于消灭阴曹地府。 但是这也只是她一家之言,言辞之下可能包藏着其他的野心,斋图思考了一下回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红衣女掌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请回吧。人间早晚会被‘鬼’所占据,到时公子又如何自处呢?” “告辞……” 斋图转身带着众人离开。 龙婆和沈香玉乘坐的马车终于来到了瑞昌城,守城的将军立刻前来迎接。 却看到前面的马车只有龙婆走了袭来,而后面被捅破车顶的马车里只走下了陆静娴。 “陆老板呢?”将军一脚登上马车,撩开车帘,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这位将军焦急地抓住车夫问道:“人呢?!陆老板去哪了?!” 车夫也十分惊讶道:“陆老板明明就在车里啊!” 可是车夫撩开车帘仔细的查看,车内的确是空无一人。 这车夫也是士兵,将军知道他不会撒谎,于是将矛头对准龙婆,猛的拔剑指向龙婆道:“说,陆老板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这时龙婆开口说道:“在路上的时候,陆老板脚下突然出现一个门。duang的一下她就掉了下去。” 将军听了龙婆的话大怒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个老神棍的话?!” 话音刚落,马车的车帘突然变成了一道木门。 紧接着,斋图推门而出。 后面东方老赢、燕赤霞、陆静娴、胡初九四人相继走了出来。 这也让车夫和将军都惊掉了下巴。 龙婆此时还对将军说道:“你看,就是这样,duang的一下就出现了。” …… 将军看到陆静娴下车,立刻迎了上去,抓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小娴!你没事太好了!” 斋图挑了挑眉问道:“你相好的?” 陆静娴却皱眉挣脱开这个将军的手说道:“李将军,请你自重。无头鬼正朝瑞昌城过来,你赶紧带百姓疏散!” “好!我这就疏散百姓!” 李将军看到陆静娴凝重的眼神,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转身跑回城中布置任务。 斋图看着瑞昌城的城墙却陷入了思考。 这无头鬼王前进的方向,是冲着城,还是冲着人? 第229章 设计封印 斋图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早有准备,瑞昌城的百姓很快就有序的朝着城东撤离。 大批的士兵沿途保护,百姓们拖家带口的拉成了长龙。 就在百姓即将完全撤离时,探子骑着快马来报说,无头尸群的方向转变了,正是朝着城东的方向! 陆静娴这下有些慌了,忙骑马向斋图讨教。 斋图本来在队伍最后方,就是怕事情有变,等陆静娴找来时,斋图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无头鬼王的目标果然是活人,而不是城池。若是将此处百姓分散,那么它的目标一定会变成附近人口密集的城池。” 斋图皱眉,看了看周围问道:“都说南方多矿,此处有没有废弃的矿洞,最好是有两个出口的。” 陆静娴皱眉往四周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四处巡视的李将军。 “李将军!” 李将军听到陆静娴的呼喊,立刻调转马头奔了过来,任谁都能看到他嘴角的笑意。 陆静娴当即询问附近矿洞的事情,李将军也不愧为将军,很快就想到一处地方。 “此地往北二十里有座废弃矿井,矿井有两个出口。” 斋图闻言却皱眉问道:“矿井?一次能下几个人?” 李将军回道:“矿井不大,一次大约能下七八人。” “太少了……” 斋图的惯性思维,让他想成了现代的那种大矿洞或者煤窑,但是古代的矿洞这已经算大的了。 “李将军,你能否让百姓令行禁止?我需要把无头鬼引到矿洞里!” 李将军骄傲的回道:“可以!” 斋图眯着眼睛道:“接下来我说的,必须严格执行,不容有失,不然我们都得死!” …… 很快,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百姓的行进方向改为了北面的矿洞。 矿山被人群围成了一个扇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位士兵举着硕大的火把。 而在矿井前方,数千人的士兵组成方阵严阵以待。 他们来的路上,两边都升起了火堆来照亮道路。 除了火焰噼啪的燃烧声,现场一片沉寂。 老人和小孩早已经被送往城东的村落,此时剩下的都是精壮的年轻人。 过了许久,远处出现了大片的身影。 斋图在方阵前方第一时间发现了无头鬼王的气息,立刻挥手示意李将军执行第一步计划。 方阵士兵手中的火把开始按一定规律摇晃,扇形人群立刻跟着举着火把的士兵开始向四周奔去。 人群分散,而中央的士兵方阵却维持不变。 斋图死死的盯着无头行尸,它们的行进方向果然如自己所料没有改变,它们是就近选择人最多的地方前进。 确认之后,斋图示意李将军执行第二步计划。 士兵方阵后排转前排,开始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下井。 斋图和李将军跟着士兵一点点后撤,等到最后一个小队,李将军跟斋图对视一眼后,跟着士兵下了井。 士兵全部进入矿井,斋图则在上面盯着无头行尸的前进方向,以防放生变化。 万幸的是,一切都如斋图所料,虽然无头鬼王十分无解,但是依旧只是靠本能行事。 无头行尸,慢慢靠近矿洞,一个个如同下饺子一样往洞里摔去。 已经下井的李将军则率领士兵们往前面摸索,准备前往另一个井口出去。 刚走到一半,就能听到身后传来坠落声。 李将军和士兵都知道,无头行尸已经进来了!他们当即加快了脚步。 就在李将军带头前进时,额头的油灯突然照到前方有个人影! 这让在矿洞里的人大惊,人影很快靠近,来人竟然是一个矿工! 再仔细一看,矿工身后竟然聚集了七八个人。 矿工看到李将军似乎十分欣喜,立刻下跪恳求道:“求求各位带我们出去!” 矿工这一开口,把李将军吓坏了,李将军欺身而上立马捂住了他的嘴,身后的士兵也紧跟而上,把其他几人也捂嘴制服。 李将军发现矿工身体冰凉,似乎十分虚弱,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让自己的士兵先出去。 于是挥手示意士兵将这八个矿工的嘴堵住,用绳索串住拉在队伍后面。 在地面上的斋图,看到无头行尸的队伍一个个掉落井下,立刻点燃炸药引线骑马朝另一个出口奔去。 好在古代一个城池的人也就几千人,这个矿井也不小,足以容纳的下庞大的无头行尸队伍。 刚刚到达另一个井口的李将军,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矿道里也震落了不少石块。 此时斋图也来到了井口,井口处已经有士兵候着,正在卖力的往上拉竹篮。 李将军第一个从矿洞里出来,斋图知道这个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只要把这个洞口也炸了,那么无头行尸将会永远封存在这个矿洞里。 一队一队的士兵被依次拉上来,而地下的无头行尸也越来越近。 落在队伍最后面的矿工看着身后的黑影不断朝着自己靠近,惊恐地唔唔唔动个不停,而看守他们的士兵也是十分焦急。 幸好竹筐很快落下,最后一个士兵将矿工推进竹筐,自己也强行挤在里面,随着竹筐快速上行,这名士兵在心里舒了口气。 斋图一直在盯着出口,他怕有无头行尸混了上来,一旦放一个上来,那都是后患无穷。 载着矿工的竹篮一点点的上行,在地面上亮着绿瞳的斋图却是瞳孔一缩,因为他看到上来的是一团鬼气! 斋图不顾其他,抽出太平剑一剑便把绳索斩断。 带着矿工和最后一名士兵的竹筐瞬间坠落,同时从洞内传来那位士兵惊恐地叫声。 李将军对斋图突然的动作十分惊讶,不过也猜到了一些事情,立刻做手势让军队撤离。 等士兵走远,斋图拿过火把快速点燃引线,上马就跑。 剧烈的爆炸声,激起漫天的尘土。 矿道里挤的满满的无头行尸,被提前放好的炸药炸的四分五裂埋没在矿坑之中。 这个矿洞永久的塌方了,同时也将无头鬼王埋在了地里。 斋图看着弥漫的烟尘,清了清嗓子大声地吼道:“喂!来砍我呀!”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夜空,什么也没有发生。 斋图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第230章 各奔东西 李将军见斋图大喊也没事,于是策马上前。 斋图笑着说道:“李将军,已经没事了。不过以防意外,此地还是需要把守,不要让人靠近。” “多谢先生。”李建军也舒了口气,同时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先生最后为何砍断绳索,那最后一篮应该是我们在井下救的矿工,还有我的一个兵。” “矿工?”斋图本来以为是有无头行尸混了上来,听到李将军的话,心里也想明白了几分,“李将军就不奇怪一个废弃的矿井哪来的矿工吗?” 李将军皱眉道:“也许是偷偷过来采矿的,此处虽然废弃,但曾经也是个五金矿,时常有碰运气者想要去寻遗落的矿脉。” 斋图却摇头道:“我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将军所救之人根本不是矿工,而是干麂子。” “干麂子?”李将军有所不解。 斋图解释道:“干麂子,非人也,乃僵尸类也。开矿之夫,有遇土压不得出,或数十年,或百年,为土金气所养,身体不坏,虽不死,其实死矣。你若是将他们拉上来,见风则肌骨化为水,气味腥臭,闻者皆会得瘟疫而死。所以我才将绳索斩断,以防不测。” 李将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先生真是博学多才。怪不得我抓矿工时,觉得其手脚冰凉不似常人,原来是僵尸啊!” 斋图又说道:“李将军将百姓唤回瑞昌城吧,我在此巡视一番,看看有什么遗漏。” “好!那就有劳先生了。”李将军抱拳告辞,立刻率兵去寻先前逃散的百姓。 斋图骑着马在矿井附近溜达,时不时的发出声响,以确保埋在井下的无头行尸真的听不到地面的声响。 绕了大半夜,斋图终于放下心来,这无头鬼王真的被自己用这种粗暴地方法埋在了地下。 等回到瑞昌城时,天色已经放亮。 城门口,东方老赢、陆静娴和李将军等人都在等着斋图。 不久之后,江南便又多了一个奇谈。 休息过后,斋图将东方老赢、燕赤霞、沈香玉还有胡初九叫了过来。 斋图严肃的说道:“我仔细想了一下,鬼王的可怕大家都见识过了,我不想让陈合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我们就此别过吧。” 东方老赢问道:“先生准备去哪里?” “我不能让鬼王继续肆虐,不然人间最后连个活人都没有,我纵然不死又有什么用呢?所以我打算云游四海,想办法找到鬼王并封印他。” 东方老赢听完斋图的话,也正色道:“那学生也去帮先生找寻鬼王的下落,一旦发现立刻传信给先生!” 斋图想了想点头道:“你们在外要小心,遇到可疑的事情不要贸然探查,鬼王的诡异可能会让你们莫名的死亡。” “学生明白!” 沈香玉接着说道:“那我跟东方大哥走。” 而燕赤霞想了想说道:“我要回昆仑一趟,也许师傅知道一些鬼王的事情。” 胡初九看着三人都想好了自己的去处,有些茫然失措:“诶?那我呢?” “你……”斋图看着胡初九,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安置这个有点傻的狐狸,“要不然,你回老家?” 东方老赢却是眉头一跳,插话道:“学生觉得,胡姑娘可以继续服侍先生。她出来这么久,族人恐怕再难以接纳她。” 反正不让她回去就是了,毕竟荣县的狐狸窝已经被东方老赢铲平了…… 胡初九想到陈合突然掉头的瞬间,脊背发亮,犹豫了一下道:“那……那我能不能跟着陆老板做买卖?” 斋图听到胡初九做买卖,眉头一挑:“你想做贤狼?” “什么贤狼?” 众人也都是一愣,斋图咂了咂嘴,他总不能说自己想到了一部动画片的剧情吧。 都是兽耳娘,不过一个是狼,一个是狐狸。 “别管了,我去帮你问问陆老板。” 斋图起身便去问了陆老板,陆静娴之前也跟胡初九相处过,非常喜欢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所以听到斋图的请求,立刻欣然应下。 聚在一起的五人变成了四人,四人又再一次分开。 第二日,斋图便在城门口和东方老赢还有燕赤霞分道扬镳。 临走时,斋图看着东方老赢和沈香玉二人,摇了摇头,心中叹道:“算了,感情的事勉强不来,顺其自然吧。” 等斋图策马离去后,东方老赢皱眉问向沈香玉:“先生刚才为何盯着我摇头叹气?” 沈香玉白了东方老赢一眼说道:“先生叹你是个木头!” 燕赤霞也跟东方老赢作别道:“东方兄,就此别过。” “后会有期!” …… 东方老赢和沈香玉一路骑马朝着东面奔去,路上遇到一队马车,马车周围有壮汉骑马护送。 以东方老赢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立刻看出来这些壮汉手上肯定沾过不少人命。 两人勒马让路,车队经过,壮汉们纷纷盯了一眼沈香玉,眼神中都透着一股寒意。 而东方老赢的耳朵动了动,微微听到马车中有女子的啜泣声,而且人数还不少! “站住!” 东方老赢突然大喊。 壮汉们闻声也都纷纷拔刀看向东方老赢:“小子,想找死吗?” 东方老赢却是浑然不惧道:“你们马车里装的是什么?” “老子想装什么就装什么!”其中一个刀疤壮汉叫嚣道,“再多说一句,割了你的舌头!” 东方老赢冷哼道:“车里面装的都是妇女吧,你们到底是干什的?!” 这些壮汉见东方老赢点破了车内的事物,立刻冷下脸来。 “兄弟们,杀了他们!” 十几个壮汉骑马冲杀上来,东方老赢一跃而起,就在众人惊讶地目光中飞上天空。 “天地威神,诛鬼灭贼,风火雷电霝!” 威严的咒语过后,是一道急速闪过的白练。 所有的壮汉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便多了一条血线,纷纷人头落地。 “天地威神,百剑攸归!” 东方老赢收回天星剑,飘飘然落在马车上。 伸手撩开车帘,果然看到一车的女子被捆住手脚捂住嘴巴,一个个泪眼朦胧。 一身白袍,长相帅气的东方老赢闯入马车,顿时让哭泣的女子们安静了下来。 第231章 奸人逐利 “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东方老赢帮助妇女解开绳索,通过交谈得知这些女人都是被贼人掳来的。 “自从江北朝廷和复文军开战,妇女绝少,欲取妇者辄谋之江南。奸人趁乱掳掠妇女运至江北牟利,若非公子搭救,我等不知要被卖到何处。” 听着女子的控诉,东方老赢叹了口气道:“我们此去广陵城,我不知道你们家乡何处,愿意跟着我的就跟着。” “我们跟随公子!” 这些女子都很少出门,被掳掠出来更是茫然失措,此刻遇到东方老赢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于是东方老赢驾着马车,沈香玉骑马在一侧继续前行。 路上,沈香玉问道:“东方大哥,刚才若是你判断错了,不怕杀错人吗?” 东方老赢淡淡的回道:“他们不动手就不会死。” 沈香玉了然。 车马走了两天,终于在入夜时到了广陵城。 广陵城十分繁华,有诗云:“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守城的士兵见东方老赢带着一车女子十分可疑,便上前盘问。 “这些女子是哪里来的?” 车中恰巧有不少女子就住在广陵城,纷纷向士兵诉苦。 城卫兵不能决断,派人去向知府请示。 城内丢失女子的家庭听到风声,纷纷赶来城门口,希望能寻回自己的女儿妻子。 “夫君!” “爹!娘!” 女子们见到亲人到来,立刻冲进城里迎了上去,场面十分感人。 城卫兵见此也已经相信是东方老赢救了这些女子。 也是东方老赢出现的及时,这些女子还没被卖出去。 原籍广陵的女子纷纷都找到了家人,闻讯而来知府也对东方老赢表达了谢意。 “早就听闻一得先生的大名,没想到他的学生也是侠肝义胆。” 东方老赢听到知府的话也是十分诧异,不禁问道:“大人认识我?” 知府笑呵呵道:“我是欧阳先生的弟子,怎么会不知道一得先生和他的学生呢?不知可有时间回府一叙?” 很显然,作为复文军的大后方,南方的官吏几乎全是欧阳军师的学生。 东方老赢向来不喜欢应酬,直接推脱了。 这时却有一个男子在人群中大喊着寻人:“月梅!月梅!” 可是怎么喊,也寻不到人。 东方老赢见状便上前询问:“兄台,救来的广陵女子皆以归家,你是在寻谁?” 这男子焦急地说道:“我女儿不见了!” 知府在一旁劝说道:“你慢慢说来,若是在城中不见,我可调动兵马为你找寻。” 这位男子这才焦急地说道:“鄙人王士淮,前日出门今日归来时便不见女儿,寻了半日也没寻见啊。” 知府询问道:“你家中还有他人吗?” 王士淮摇头道:“鄙人贱内早亡,只留一子一女。儿子在外学经商常年不在家,家中只有女儿与我相依为命。” “邻人可有闻询?” “邻居是个老妪,回来时也不见她,我怕我女儿被人掳了去!” 东方老赢皱眉看向知府道:“知府大人,在您治下已多有女子被掳掠,您这城防有点形同虚设啊。” 知府面色有些尴尬道:“此等事件今后再不可能发生!来人,全城寻找王士淮女儿的踪迹!” 过了不久后,有士兵报告,前日下午有一妇人与女子从北城门离开,符合王士淮的描述。 王士淮当即大骂道:“一定是邻居老妪将我女儿拐走了啊!大人一定要帮我啊!” 知府连连点头答应道:“放心,本官一定将你女儿寻来。等明日天亮,本官就派差役往北方找寻。” 东方老赢一直在一旁,知道了王士淮女儿的去向后,直接道:“兄台,你这忙我帮了,现在就上马!” 王士淮寻女心切,当即就上了东方老赢的马。 知府挑了挑眉毛说道:“既然东方侠士愿意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东方老赢冷哼道:“等你们明日出发,人家女儿的清白说不定已经没了!” 说罢,立刻驱马朝着北方奔去,沈香玉看着正义凌然的东方老赢,眼里露出一丝笑意,也策马跟上。 期间,东方老赢用铜钱占卜,也证明了方向不错。 三人接连两日不眠不休,渡江北上。 在船上才稍做休息,下了船就立刻赶路。 到这,王士淮的女儿已经失踪快五天了,若真是被卖去了青楼妓馆,恐怕为时已晚。 三人不敢停下,一直赶到了丹阳县外的一个小村聚。 本来打算再次吃些东西的三人,偶然听到有村民闲聊曰:“可惜此好女子,嫁此白头翁也!” 正拿着干馒头啃的王士淮,闻言吐掉嘴里的馍渣,抓住村民就问:“是谁娶亲,那女子可是年方二八?” 村民被王士淮凶恶的表情吓了一跳,这才吞吞吐吐道:“就是村中的李翁,年将六十,今日新买得一妾……” 东方老赢直接拔剑而起,大声斥问道:“在哪边?!” 一旁的村民指了指方向,三人立刻快步跑了过去。 此时李翁家张灯结彩,贺喜者进进出出。 东方老赢仗着剑直接冲了进去,周围的村民哪里见过这个,纷纷惊叫着避开。 王士淮跟在后面大声呼喊道:“月梅!月梅!爹来救你了!” 东方老赢一路往屋里冲去,期间有壮汉想要阻拦,均被东方老赢一脚踢开。 还没进屋,就能听到屋内女子的啜泣声。 东方老赢一脚踢开房门,王士淮紧接着冲了进去。 不过一进屋,王士淮傻眼了。 房内的女子虽然也是年方二八,但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儿。 东方老姨见王士淮愣住,开口问道:“怎么了?这不是你女儿?” 王士淮尴尬的回道:“这不是我的月梅,我不认识她。” 东方老赢知道闯错了地方,但是见女子哭哭啼啼,便收了剑问道:“你是哪家女子,怎么嫁人了还在此哭哭啼啼?” 这女子哭着说道:“吾广陵张氏女,许嫁王氏,王士淮吾翁也!” 王士淮大惊道:“你是我儿子的媳妇?我就是王士淮啊!” 第232章 深洞 怒闯新房没救到王士淮的女儿,却救到了他的儿媳。 东方老赢有些诧异,不过救到人也算是功德无量。 而李翁家的人也纠集起来,拿着棍棒和农具堵在门口。 有年轻的汉子大喊:“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抢人!” 沈香玉冷哼道:“抢人?!真是恶人先告状!你个死老头,这么大年纪还色心不改。你可知这女子是别人的儿媳妇!” 李翁在人群后气的身体直颤:“我管她是谁的儿媳妇,这是我花了二百两光明正大买回来了!我看你们谁敢带她走?!” 东方老赢此时已经拔出了剑,却听沈香玉冷声道:“你看我敢不敢!大威天龙,天雷奔地火,急急如律令!” 轰的一下,沈香玉身前喷涌出一大团火焰,站在前面的村民,身上顿时被烤的焦黑。 “妖术啊!” 后面的村民怪叫一声,纷纷逃跑,李翁腿脚不便被人推搡倒地,还被人踩了几脚。 等到王士淮带着儿媳出来,李翁正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呻吟。 王士淮的儿媳张氏女经过李翁身边,恨恨地朝他裆部踢了一脚。 李翁当即蜷缩成一团,也不知道那地方以后还能不能用。 张氏女弱不禁风,根本经不住马背上的颠簸。 东方老赢便将王士淮和张氏女安排在丹阳县的一处客栈里。 “你派人去通知她的家人,我去替你寻女。” 王士淮当即跪谢道:“多谢侠士出手,我做牛做马都难以为报啊!” 东方老赢将王士淮扶起:“生逢乱世,能帮到就帮了,等我寻到你女儿,便立即送回广陵。” 东方老赢出门便用铜钱占卜辨别方向,与沈香玉一同继续北上。 又行了两天,到了宝应县。 东方老赢走在街上,再次抛出铜钱。 “天乙追摄,指点迷踪!” 这次铜钱飞的不高,直接往前落地开始滚动。 东方老赢追着铜钱一路走去,直到铜钱撞倒一个女子的绣鞋才停下。 沈香玉在后面看到铜钱停下,而眼前恰巧是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妇人在街旁的胭脂店挑挑拣拣。 沈香玉开口问道:“你是王月梅?” 王月梅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不禁回头,就看到了一袭白衣的东方老姨和身材妙曼穿着罗裙的沈香玉。 好一对金童玉女。 晃了晃神,王月梅这才奇怪的问道:“你认识我?” 沈香玉皱着眉头看向她一旁的妇人,妇人眉眼间竟然和王月梅有些相似,而且王月梅此刻也不像被人掳走的样子。 “你在广陵不辞而别,你父亲以为你被贼人掳走,在一直找你呢。” “啊!”王月梅惊讶道,“我和姨母走时已经告诉邻居婆婆了啊。” 东方老赢在一旁冷冷的说道:“你说的那个邻居婆婆已经不在广陵的,无人知晓你的踪迹。” 在一旁的妇人此时也惊诧道:“那可真是误会大了!我本是去广陵把月梅接到外家住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闹出这种误会!” 东方老赢叹气道:“罢了,你们还是速速归去广陵解释吧。” 忙活了这么久,没想到是个乌龙。 东方老赢有些无语的漫步在街上,沈香玉却在一旁笑嘻嘻道:“你说这事儿可真有意思啊。若是那个邻居在家,王士淮就不会要去寻女。如果不寻女就不会遇到我们,没遇到我们的话,那他的准儿媳就被老头子娶走了。”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此乃他们两家之大幸,可惜天下间,被掳女子多矣。” 沈香玉也联想到他们之前救到的女子,被他们救到是幸运的,可是其他地方也在发生同样的事情。 两人走在街上,经过了一个铁匠铺,东方老赢随意的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正在制作很多刑具。而旁边还堆着很多破旧的手铐脚镣。 东方老赢当即停下了脚步,跟在后面的沈香玉差点撞到东方老赢得后背。 沈香玉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一个铁匠铺,不打造农具也不打造兵器,竟然不停的打造手铐脚镣,一个县衙的牢房也用不到这么多,就很奇怪。” 东方老赢当即走进了铁匠铺里询问:“你们打造这么多手铐脚镣作甚,难道此地犯人很多,官府自己的刑具都不够用了?” 铁匠铺的伙计看了眼东方老赢,手里的铁锤依旧不停的敲击着铁锭回道:“客官外地来的吧,我们宝应县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打造两百三十三副手铐脚镣,要不然可是有祸事的。” “哦?可否跟我讲讲?” 说着,东方老赢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一旁。 这伙计看到银两两眼放光,立刻就要伸手去取。 这手刚伸向银子,就被一个手打的缩了回去。 原来是铁匠铺的老板走了过来,一把将银子抓在手里 这老板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不过从他的身形可以看出以前绝对是个壮汉。 拿了银子后,老头说道:“这事儿我们宝应县的人都知道,我们县城北面有个深不可测的大洞,有传言说那个洞直通阎罗的官署。每年从那个洞里都会抛出两百三十三副破损的手铐脚镣,相传地府的刑具要借人工打造,我们必须把这些手铐脚镣收回然后重新打造成新的放在洞口旁,不然就会有祸事发生。” 东方老赢挑眉问道:“如果不放回去,会有什么祸事?” “这个吗……”老头抠了抠手指不再言语。 东方老赢再次拿出一个银锭放在老头旁边,老头当即将银子装进怀里然后阴沉沉的说道:“若是不放回去,第二天这手铐脚镣就不知道会套在谁的身上,被套住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死在了那个大洞旁边!” 东方老赢眯了眯眼睛,接着问道:“此事属实?那你们打造手铐脚镣的用度从何而来?” 老头回道:“这事县志里就有记载,每年打造刑具的用度都载入了县衙的经制,我们从县老爷手里领钱干活。” 沈香玉在一旁低声道:“有明确的规律,有点像先生说的‘鬼’啊……” 第233章 这是个人才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走出了铁匠铺。 铁匠铺的老头见二人离开,掏出怀里的银子咬了一口,口中嗤笑道:“棒槌……” 等出了铁匠铺,东方老赢和沈香玉打听了那个深洞的位置,前去查看。 深洞在城北的郊外,直径不到一丈。 空洞外围被巨石围挡,应该是为了不让人误入其中。 东方老赢和沈香玉翻过巨石探查,里面的草已经齐腰深了,中间大洞黝黑深不见底,洞壁怪石嶙峋。 东方老赢掏出银针刺破自己的食指,在额头点了一道符。 “玉女灵神,太阴法眼,开!” 眉间灵光一闪,东方老赢对着深洞看去,却观察不到任何一样。 沈香玉见东方老赢皱眉,开口问道:“东方大哥,怎么样?” 东方老赢摇头道:“奇怪,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说着,东方老赢在草丛里翻出一颗石子,往洞里一扔。 石子打在洞壁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滑落再打到另一边,在重力的作用下如此往复。 哒……哒…………哒………………哒…………………… 东方老赢的耳朵动了一动,许久后再也听不到声音。 “果然是深不可测,我们先离开这里,给先生传信,等刑具送还时再做查探。” …… 另一边,虽然斋图嘴上说要去找鬼王,但是他其实自己也没有头绪。 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打听有没有怪事再去查看。 已经是一副老头模样的斋图,骑在马上一摇一晃半睡半醒的行在路上。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就这样任由马匹随意的走动。 路过一个山间时,恰巧遇到一个樵夫挑着干柴下山。 一路上斋图都没有遇到人家,此时有些口渴,遇到樵夫便开口问道:“小哥,能不能讨口水喝?” 樵夫见路上是个穿着粗麻布的老头儿,便好心的说道:“行啊,我家就在不远处,你随我来。” 斋图也翻身下马道:“来,把柴禾放到马背上,我们一起走回去。” 樵夫连忙摇头道:“不用了,我看您的马精贵,哪能干这粗活?” 斋图见樵夫不愿意,也就不再提这事,而是跟在樵夫后面。 期间,斋图偷偷开了一下绿瞳。 斋图并不是想偷窥别人的隐私,只是别人帮忙,斋图也想着能不能回报点什么。 绿瞳看向樵夫,樵夫心里的渴望在斋图脑海里响起。 “岁歉粮贵,吾之妻母难养。闻邻村王某无子,欲典人妻生子……” 斋图眉头一挑,看了看这个看似老实巴交的樵夫,开口似是自言自语道:“律载:‘将妻妾典雇与人为妻妾者,杖八十。’” 樵夫脚步一顿,随后转头看向斋图。 却见斋图在马背上似睡非睡,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被说破了心事的樵夫看向斋图的眼神有些惊恐,脚下的步子开始加快。 半柱香后,斋图跟着樵夫来到了他家中。 樵夫的家住在山脚下,土墙围成的院子里,他的母亲和妻子正在编织草鞋和苇席。 斋图下了马走进院子,看到樵夫的母亲大约五十多岁,而妻子颇有姿色。 妻子见樵夫回来,起身相迎,同时问道:“夫君,这是谁?” 樵夫放下柴禾有些尴尬的说道:“路上遇到了,过来讨杯水喝。” 斋图笑呵呵拱手道:“大娘,打扰了,我来讨杯水喝。” 樵夫的母亲看着眼前的老头,一下子被逗乐了:“老大哥叫谁大娘呢,你且坐着,我去给你端水。” 斋图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老头模样,闻言便笑呵呵的坐在了院子里。 不一会儿,老大娘就端着水出来了。 斋图是真的渴了,接过水说了句谢谢,就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完了。 喝完水,斋图也不急着走,就在院子里歇起脚来。 老大娘见斋图喝完水,仍然坐在院子里,一边编着草鞋一边说道:“老大哥,不是我不留你吃饭,实在是年景不好,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赶紧赶路去吧。” 斋图笑呵呵说道:“不急不急,我歇会就走。闲来无事,突然想起来一个故事给你们讲讲。” 老大娘觉得自己儿子在家,这老头也不像坏人,也就没开口驱赶。 债图于是就开始说起了书。 “话说宁波乡间,有个姓唐的人,以采樵为业。家中有一个老母和一个妻子,妻子与母亲做些手工补贴家用,可惜这些活计也就勉强养活自己。” 斋图刚开口,老大娘就微微皱眉,这说的怎么跟自己家一样。 “一年岁歉,家中粮食眼看就养活不了三个人了。又听闻邻村有个姓王的人没有子嗣,想要雇别人的妻子为自己生子。这唐某就跟母亲商量,想要把自己的妻子典当换取钱财,以养活母亲。” 说到这,老大娘和樵夫都面露尴尬,而樵夫的妻子却说道:“当丈夫的怎么会愿意让妇人失节,这人也太不讲礼法了!” 值啊图笑呵呵道:“唐某的妻子当然不愿意了,不过唐某却劝道:‘妇人失节固是大事,然使母饿死事更大矣。’唐某的妻子也是十分孝顺,十分无奈的答应了唐某的要求。于是唐某将妻子典于王,以一年为期。” “那后来呢?”樵夫的妻子一边编着席子,一边好奇的问道。 斋图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一年之后,唐某和其母亲熬了过去,便前去找王某欲领回自己的妻子。可是这王某却将典契中的一字改成了十字。唐妇告众人曰:‘我隐忍一年,以为时日无多可以活姑与夫之命也,若是迟至十年,我都老死了,还需要赎什么!’乃投水而死。” “这……”樵夫听后,心底一阵后怕,觉得这个老头有些不简单,同时心里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立契约一定要一式两份!若是唐某手里一份,王某手里一份,那王某纵是篡改内容也很容易被识破!这样就不会发生妻子无法赎回的事情了!” 刚说完故事的斋图,听到樵夫的听后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没有想到,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第234章 望山桥 “律法是给君子讲的,王某是个无赖,就算你有字据,他也会想办法赖账的。” 斋图摇了摇头,叹气道。 “罢了罢了,就当喝水的报酬吧。” 斋图将碗卡在地上,起身出了院子,骑马就走了。 樵夫的母亲见斋图走了,才开口问道:“儿啊,这位老先生你是哪里遇到的?” 樵夫摇头了摇头道:“就是在路上……” 此时,樵夫的妻子却嘟囔了一句:“哎呀,这老头怎么把碗倒着放啊,都弄脏了。” 说着,妻子伸手将碗翻了过来,却看到碗下竟然盖着十两银子! “夫君,娘,你们快看!” 樵夫看向那锭银子,顿时愣住了。 樵夫的母亲立刻对着院门跪拜道:“这是神仙啊,快,快拜!谢谢老神仙!谢谢老神仙!” 此时斋图已经骑着马快速离开了,虽然十两银子能救的了他们一时,但是今后的日子也是十分难说。 人这一辈子,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 斋图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樵夫的家已经离城里不远,时至傍晚,斋图已经到了城外。 “姑苏城?” 斋图本以为自己是到了宁波,没想到晃晃悠悠竟然跑到了姑苏。 不过本就没有什么目的地,于是策马进城找了一处客栈吃饭。 随意点了一些小菜,斋图称小二上菜的功夫打听了一下金陵的奇人异事。 小二也很热情的回道:“您要打听怪事啊,我还真知道一个。据说虎邱山前的望山桥闹鬼,夜里万万不能走过去。” “哦?那要是走上去了呢?” 小二回道:“听说晚上走上去一定会坠落河里。” “会死吗?” “那倒不一定。不过这些年听说淹死了不少,也有从河里爬回来的。” “嗨!那不就是夜里开不清容易坠河吗?” 斋图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小二也笑呵呵的说道:“都是别人传的,反正本地人夜里绝对不会走望山桥的。” 斋图挑了挑眉,决定吃完饭晚上去转转。 民间故事和都市传说一样,都有着一定的源头。 既然决定去寻找“鬼”的踪迹,那么这个可疑的地点定然不能放过。 宋代大诗人苏东坡曾写道:尝言过姑苏不游虎邱,不谒闾丘,乃二欠事。 来了姑苏,不去虎邱山看看,那也说不过去不是? 等吃饭完,斋图便打听了望山桥的位置,赶了过去。 夜幕降临,虎邱山轮廓在月色中依旧清晰可见,而山前有一条路通向望山桥。 道路两边都是参天大树,月影斑驳。 斋图在望山桥旁边看了一看,没有贸然走上去。 就在斋图观望时,远处有一人提着灯晃晃悠悠的往这边走来。 斋图好奇的看去,只见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穿着锦服,一身酒气。 “兄台,醒醒,前面可是望山桥啊。” 见来的是个活人,斋图便开口提醒了一句。 这位男子听到斋图的话,停下脚步,打着酒嗝问道:“啊,望山桥怎么了?到虎邱山不就是走这条路吗?” 斋图挑了挑眉问道:“兄台不是本地人?” 男子似乎因为喝了酒,还有些不清醒,随即嘟囔着说了一大串话。 “哦,我不是姑苏人。鄙人在常州经商,这次受人所托去帮朋友送封家书。你是不知道啊,我那朋友的名字可有意思了,叫汪汪。这名字吉利啊,可惜他爹死的早,他老母亲也是个贞洁烈妇,一直守着儿子没改嫁。对对对,我要去送信,汪汪好久没寄家书了,汪氏一个人在家肯定对儿子日夜思念……” 说着说着,男子想起来自己要送信,便又晃晃悠悠提着灯笼往望山桥走去。 “唉……” 斋图本想拦着他,不过刚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一个醉汉估计是很难劝动的,况且此地的传说是真是假还不知道,不如以静制动,自己在一旁看着。 万一这人失足落水,自己也能及时搭救。 斋图于是便跟着男子走到了桥边,男子继续前行走到了望山桥上。 望山桥是一座石拱桥,华板两侧的望柱上都雕刻着精美的石狮子。 男子脚步有些不稳,于是就扶着寻杖(石桥的栏杆上方没有雕花的部分,位于望柱之间。)一步一步的前行。 就在男子走到桥的正中间的时候,扶着的围栏整个突然消失了,男子失去了倚仗一头就栽进了河里。 斋图大惊,再看去,这望山桥分明毫发无损。 “我气浩然,悠然寰域!” 男子扑通一声掉进了望山河里,斋图也立刻御剑飞了下去。 望山河的水不深,两侧也都有石子浅滩。 等斋图飞下去时,男子已经自己爬到了岸边。 “好像并没有什么事。” 正当斋图舒了一口的时候,男子突然挣扎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拽他。 斋图定睛看去,只见水里竟然有个无常鬼在拽着男子的腿! 斋图立刻开口大喝道:“此人为汪节妇送家书,尔曹安得留之!” 水里的无常鬼听到声音,看了一眼斋图,立刻送了手沉了下去。 男子这才得以脱身,慌忙爬上岸来。 这一落水,男子的酒也醒了大半,大口喘着粗气。 再掀开裤脚,只见脚腕乌青,好似一双人手! 斋图走上前问道:“兄台,没事吧。” 男子此刻惊魂未定,浑身被冰凉的河水刺激的一直颤抖,见到斋图过来,嘴里喃喃道:“不图匹妇一节之善,感动鬼神也。” 斋图咂了咂嘴,这明明是靠自己的面子,不过斋图也不争这个,而是皱眉看向头顶的望山桥。 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桥真的有问题。 将这个送信的男子送上去后,斋图再次来到河床跺了跺脚大声道:“刚才的那个鬼差你给我出来,有事问你!” 河水哗啦啦的流淌,无人应答,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是虚假的一样。 斋图眯了眯眼,决定自己走一趟试试! 当斋图走上望山桥的时候,突然觉得一种眩晕感,就算自己开启绿瞳,也似乎看不到什么异常,但是就觉得脚步有些不稳。 走着走着,斋图就不自觉得走到了围栏旁边,斋图下意识的去扶住望柱,可是伸手一握竟然扑了个空。 斋图就好像穿过了围栏一般,一头栽进了河里…… 第235章 里世界 望山河虽然名字叫河,但是平时其实就是一条宽阔的溪水,水深不过膝。 而斋图落入水中后却砸出了一大片水花,宛如坠入了一个深塘。 斋图慢慢朝水底沉入,水底的光线却不知为什么十分明亮。 一大口泡泡从斋图嘴里吐出,他这时才从眩晕中回过神来,急忙往水上浮去。 就在斋图往水上浮去的时候,水底的黑暗开始迅速朝上层蔓延。 而随着黑暗侵袭来到,是一具穿着红色秀禾服女尸。 女尸仿佛是刚刚睡去,头发随着水波飘摇,躺在水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斋图睁开绿瞳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尸迅速上浮至眼前,两人相隔不过半米。 这具女尸突然睁开了发白的眼睛,张开双臂就要抓向斋图。 斋图哪里会让女尸得逞,一把抓住了女尸的双手。 此时黑暗已经将二人包裹,斋图抓住女尸的手开始不断地腐烂,并沿着胳膊蔓延过来。 斋图大惊,连忙将女尸甩开,一个翻身伸腿踹到了女尸的胸口,同时自己借助反冲的力道向水面浮去。 斋图从水面钻出,快速朝岸边游去。 水面不宽,斋图很快就游到了岸边。 转头看去,清澈见底的溪水,哪里有刚刚那么深? 正当斋图以为逃了出来的时候,那股黑暗从水底涌出将溪水吞噬,同时一股腐烂的气息朝着四周蔓延。 斋图看到河边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腐败,河床上的沙石更是像经历了几十年的暴晒一般风化发白。 再看旁边立起的望山桥,也开始衰败,如同经历了百年风吹雨打,不断有砖块脱落。 “怎么回事?” 斋图有些惊讶的看着周围的变化,在他看来,这些根本不是幻觉,而是真是存在的。 就在斋图惊讶地时候,那个红衣女尸慢慢从水底浮了出来,一步步朝斋图走去。 斋图眯了眯眼睛,拔出太平剑调动神力念咒。 “镇星缚手,北斗收魂,三台七星,持剑斩身,去!” 斋图甩出太平剑,然而太平剑却无力的掉落在一旁,根本就没有像往日一样飞出。 “糟了!” 斋图这才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神力虽然还在,但是完全无法外放,仿佛被锁住了一样! 斋图最大的倚仗没了,见女尸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于是掉头准备逃跑。 结果刚一转身,明明应该在身后的红衣女尸,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斋图来不及惊讶,就被女尸一把掐住了脖子。 苍老的脖子被女尸抓住,如同一根水嫩的芹菜。 只听咔嚓一声,脖子就被扭断了,斋图的瞳孔开始涣散,整个身体如同一摊烂泥被女尸随意的丢在地上。 斋图的灵魂却被女尸抓在手里不能动弹。 “不会吧……” 只见女尸对着斋图的脸张开了嘴巴,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吸力。 斋图只看到女尸的嘴里像是无底的深渊,而自己的灵魂好像就要溃散一般。 不过女尸吸了许久,却不见斋图的灵魂溃散。 斋图也有些奇怪,他的灵魂明明处在崩溃的边缘,但是却有一层阻隔,让斋图无法被女尸吸进去。 “难道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她的规则也杀不死我?” 就在斋图疑惑时,女尸似乎也放弃了他。 女尸闭上嘴巴松开了手,面无表情的往河中走去。 只见周围的腐烂气息和黑暗随着女尸的离开一同褪去,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只有斋图一个灵魂愣愣的站在河床上,他再朝周围看去,花草树木和望山桥都完好无损,仿佛刚才那个腐烂的世界不存在一样。 但是斋图知道,刚刚的一切可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斋图重新躺回自己的躯体,很快就有一道金光入体,让他的躯体重获生机。 再调动一下体内的神力,已经畅通无阻。 斋图捡起太平剑回到桥边陷入了沉思。 “在刚刚那个腐烂的世界中,我的神力无法调动,也就是我的规则被锁住了。” “同样的,那个鬼也杀不死我。因为她的规则对我的灵魂也不起作用。” “刚才的一切应该都不是幻觉,也就是那个世界也是存在的。而且那个世界里,一切都和现实对应,就好像是平行世界一样。” “这有点像,寂静岭的里世界?” 斋图越想越觉得可怕,这么看来,“鬼”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世界和规则,怪不得天上的神仙都退避三舍。 “不过这次的鬼是能看到本体的,要想办法把女鬼解决掉。” 既然大家都对对方无可奈何,斋图的胆子就更大了。 况且自己这边明显更占优势,他可以在白天准备各种武器来应对女鬼。 于是斋图离开了望山桥,回到客栈休息到天亮,便到集市上买自己需要东西。 桃木剑,银剑,玉剑,以及黑狗血,铁爪大公鸡等等。 凡是斋图能想到的,他都准备了齐全。 等到了夜里,斋图驮着这些东西再次来到望山桥。 斋图先将物品放在河床上,然后走上望山桥。 如同昨日一样,走上桥后,眩晕感就朝斋图袭来。 不过这次斋图早有准备,直接就往桥边撞去,果不其然,护栏就如同消失一样,斋图又一次跌入河中。 坠入河里后,斋图不等女尸上浮,就立刻游上了岸抓起桃木剑和银剑。 不一会儿,黑暗和腐烂气息袭来,女鬼从河底浮出。 斋图一手一柄剑,先是用桃木剑朝女鬼砍去,桃木剑应声折断,没有对女鬼造成丝毫伤害。 “桃木没用!” 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后,斋图随手将桃木剑柄丢弃,然后用银剑砍去。 然而银剑砍上女尸就像砍到了坚硬的铁块一样,连女鬼的衣服都没有造成丝毫损坏。 斋图丢弃了银剑,准备转身去端后狗血。 结果视线刚离开女鬼,转身后就看到女鬼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shit!” 斋图这才察觉到女鬼的第二个规则,那就是不能让女鬼离开自己的视线! 因为一旦女鬼一旦离开了自己的视线,那么她就一定会出现在自己身后! 第236章 小故事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斋图再一次死去。 女鬼再一次尝试吞噬斋图的灵魂,依然是无功而返,随手将斋图丢弃在一旁,她又回到了河里。 斋图在河边复活,重新走上望山桥。 这一次,等女鬼浮出水面后,斋图的视线一刻不离的盯着女鬼,不断地将手边的东西丢向女鬼。 黑狗血,糯米,童子尿,金器,玉器,琉璃…… 斋图穷尽自己的认知,希望能找到克制女鬼的物品。 但是女鬼毫无惧色的一步步靠近斋图,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狠狠的抓住了斋图。 这一次,女鬼没有立刻将斋图杀死,而是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斋图。 过了一会,似乎是观察完了,女鬼再一次将斋图杀死。 而杀死斋图后,女鬼没有再去尝试吞噬他的灵魂,而是径直回到了河底。 斋图站在岸边看着女鬼离去,心道:“难道这种鬼除了杀人规则外,还有智慧?” 待斋图再次复活,重新走上望山桥。 这一次,斋图如履平地,再也没有眩晕的感觉。 斋图走到先前坠落的围栏旁边,用手推了推寻杖。 寻杖入手冰凉,十分坚硬,不似之前如同虚无一般。 斋图看着桥下浅浅的溪水,喃喃道:“知道杀不死我,所以不搞我了?” “手边能试的手段都试了,一点用都没有。” “对了!之前救人的时候明明是无常鬼在勾魂,为什么当时没见到女鬼?” 斋图突然想到之前的醉汉并没有被女鬼杀死,而是被黑无常拖住了脚。 或者说,无常鬼是想抢在女鬼之前将醉汉的魂勾走? 斋图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地府也知道望山桥的异样,所以才有无常鬼在此值守,不让女鬼继续吞噬灵魂。 既然如此,那么望山桥的危害性远远不及无头鬼王。 “怪不得我再叫无常鬼的时候都不敢出来见我,说不定是想借望山桥的鬼杀死我也说不定。可笑我还在这费尽心思,走了走了。” 斋图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客栈,倒头就睡。 就算是不死,但是也会累啊。 脖子被扭来扭去,很疼的! 就在斋图睡觉得时候,一个纸鹤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到床上。 等二日早上,斋图一起身,就看到从床上掉落的纸鹤。 “飞鹤传信?” 纸鹤打开,里面是东方老赢的笔记。 “途径宝应县见一怪洞,有言深洞连接地府,每年定时吐出刑具让人间重新铸造,若不按时归还,则害人性命。学生东方老赢叩禀。” 斋图缓缓将信合上,眉头却越皱越深。 “刚开始留心这些东西,我和老赢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两处,看来雨碌客栈的掌柜所言非虚。宝应县与姑苏城的诡异之处,早已被当地人熟知。宝应县是每年打造刑具,而姑苏城则是直接避开望山桥,两地人都有自己的应对之法,想来存在的时间不短了。” 斋图想了想,决定给东方老赢回个信。 买来纸笔写道:“既有应对之法,便无需过问。你二人勿要牵涉太深,打破平衡,此非人力仙法可抗。切记!” 写完回信,斋图将纸叠成纸鹤,送了一道神力进去念道:“纸鹤法无边,助我寻真君,疾!” 纸鹤立刻活了过来,迅速的飞出了窗外。 斋图起身洗漱便下楼去吃早点,姑苏城内十分繁华,一大早就已经坐满了过客。 斋图寻了一圈,才看到四方桌旁有一个空位,而桌上则坐着三个书生。 “三位,这边可否有人。” 其中一个书生看到须发花白一脸皱纹的斋图,便说道:“老先生请坐,这边无人。” 斋图笑了笑便落座下来,招来小二要了早餐。 就在等餐的过程中,斋图就听着旁边几个书生的聊天。 “郭兄,怎么几日不见,消瘦了这么许多?” 这位郭兄看着果然是眼窝发黑,像是生病了一样。 “兄弟我是相思成疾啊。半月前我路过宁王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没想到恰巧被刚出府的心宁郡主看到了。新宁君主看到我后,不禁开怀大笑,秋波连绵。每每想起,都是心神荡漾……” “郭兄,我看你不是心神荡漾,而是发骚发浪。” 旁边书生的调侃,不禁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郭兄则摇头道:“你不懂,心宁郡主定是喜欢我了,若不然怎么会笑的这么开心。你们是不知道她当时眼神,三分妩媚,七分勾魂,十分大胆。” 斋图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郭兄听到斋图嗤笑,不禁皱眉问道:“老先生你笑什么?” 斋图摆了摆手回道:“只是突然想到一个故事,觉得和这位郭小兄弟十分相似。不如我说给大家听听如何?” 郭兄一听和自己相似,不禁好奇道:“老先生且说说。” 斋图便开口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认识一个卖柴的老媪,她带着儿子去一个富人家里做工。其子年十八九,未娶也。” “一日,富家佣人发现一盂隔夜冷粥,有蜈蚣死在里面。佣人商议着将粥倒进河里,其子当时正饿着,见之则曰:‘一蜈蚣尔,不足为患。’乃以指捉去蜈蚣,将冷粥一口气喝了精光。” “富家的千金正巧看到这一幕,便捂着嘴笑出声来。其子以为富家千金心悦自己,回到家中便相思成疾,日以赢瘦,都快站不起来了。” “老媪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假装偶然向女婢透露,遂传到了富家千金的耳中。” “千金知道后便让仆人立刻召其子过来。其子十分高兴,立刻跑了过来。” “千金见到其子便大骂道:‘天下有此妄人邪?我见汝饥不择食,是故哂之,汝敢遽萌妄想乎?’” “骂完,便命奴婢痛批其子脸颊数十下,其子叩头服罪,被斥骂着赶了出去。” “等他回去,相思病也好了。” 斋图说完,就见郭兄臊得脸通红,桌子旁的损友趁机打趣道:“郭兄,你这相思病,看来要到宁王府挨几下巴掌才能好咯!” 第237章 物女 郭兄红着脸甩着袖子站了起来,生气的说道:“男女之事,你个糟老头子懂个屁!” 说罢,郭兄甩袖而且。 同坐的另外两位笑呵呵的起身对斋图拱手:“老先生一席话语真是有趣的紧,希望郭兄能醒悟一二,我们就告辞了。” 斋图笑了笑,此时早餐也已经端了上来,他便吃了起来。 正在吃着早餐,有两个衙役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走进店里,左右巡视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人。 小二看到衙役,卑躬屈膝的走上前问道:“二位官爷,请问有何贵干啊。” 衙役摆了摆手不做言语,这时看到了正在低头吃饭的斋图,眼睛一亮,立刻推开店小二走上前去。 “敢问阁下可是一得先生?” 斋图嘴里正吃着包子,抬头看向来人,嘟囔道:“你们谁啊?” 衙役正色道:“一得先生,我们是宁王府的人。欧阳军师称先生通晓神鬼之事,若是有奇异未决之事,先生必能解惑。” 斋图将包子咽下,挑了挑眉毛道:“我这才来不满三天,你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衙役有些尴尬的说道:“先生第一日来城中时,王爷就知道了。王爷不本来不想打扰先生的,不过昨日世子出了事,宁王这才急着让我等来寻先生。” “这欧阳老匹夫,把我名号传这么响,还不是想让我帮忙干活。”斋图腹诽了一句,起身道,“走吧,既然来找我,肯定不是一般的事情,路上详细跟我说说。” “多谢先生!” 二位衙役恭敬的将斋图请出,跟在一旁解释道:“近年来,姑苏城周围出现一物女,与城中少壮者交,交辄病,病重则死。” 听到物女这词,斋图第一想到的就是干物女,不过他知道并不是。 神力加身的斋图,很快就从脑海底层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个词的出处。 《春秋繁露·王道篇》曰:“乾谿有物女,水尽则女现,水满则不现。” 意指楚灵王无道,作乾谿之台,三年不成,导致了乾谿台之役。 不过宁王所说的物女,可能就是指妖怪了吧。 既然与物女交者皆病重而死,宁王又这么急…… 斋图挑眉问道:“所以宁王世子也跟物女有染了?” 衙役点头道:“不错,世子昨日与朋友出游,借宿在城外的寺庙中。夜晚有一娇俏女子穿着白衫进了世子的寝房,第二日世子便一病不起,此刻正在王府中躺着,请了名医来都查不出病因……” 斋图摇了摇头叹息道:“啧啧啧,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啊。管不住下面的渣子,我还真懒得救。” 衙役听到债图这样说,不敢言语,只是偷偷将斋图的话记在心里。 三人走到大路的马车上,一路奔向宁王府。 到了宁王府后,其中一个衙役一路小跑进去通传。 宁王留着一撇小胡子,在大厅中端坐等待消息。 而王妃则在一旁掩面而泣,小声哭啼。 先前那位衙役急匆匆跑到门口禀报道:“报!我等已将一得先生请到了门口!” 宁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快请先生为吾儿诊断!” 这时衙役小声道:“王爷,在路上先生有言,属下不敢讲。” “恕你无罪,说!” “先生说:‘管不住下面的渣子,我还真懒得救。’” 宁王顿时眉头一皱,王妃闻言却大叫道:“吾儿堂堂世子,要不是妖物作祟,睡个女人怎么了!” “住口!” 宁王一声训斥,立刻让王妃住了口。 “一得先生可是欧阳军师都敬重的人物,哪轮得到你这个妇人在此饶舌!来人,带王妃回屋!” 王妃不敢造次,被下人带回了屋里。 宁王则起身走出大厅迎向斋图。 斋图和宁王打过招呼后直奔主题:“客套的话别说了,带我去见见世子。” “先生这边请!” 宁王和斋图在府卫的拥簇下走进了世子的房间。 宁王世子不过十七八岁,年少美丰仪,但是此刻躺在床上已经去了半条命,眼窝凹陷,面容憔悴,气若游丝。 斋图眨了一下眼睛露出虹膜上的绿色光圈,绿光之下,斋图很轻易的看出世子的精气已尽,此刻不过是三魂七魄吊着一口气罢了。 床边更是早早有白无常鬼在一旁候着,就等世子咽气便拷他的魂魄回地府。 这无常鬼见斋图看向他,便恭敬行礼道:“小神见过上仙……” 可以看得出来,这无常鬼有点慌。 斋图的名号在地府那是真的不好,这无常鬼生怕斋图再多管闲事,放人那是不可能放的,毕竟有前车之签,只能硬拼了。 不过宁王世子与斋图非亲非故,斋图可不会管一个将死的色胚。 “不知你可知道这姑苏的物女为何物?” 宁王以为斋图是跟自己说话,便开口回道:“只听闻那女子十分貌美,但其他人都没见过。有恪守礼法幸存的男子,言其来无影,去无踪。” 众人看不见的无常鬼也说道:“这物女之说,小神也有听闻,不过勾魂途中并未见过。而且土地也没有发现有妖物的踪迹,小神以为可能只是讹传罢了。” 斋图反问道:“那宁王世子是怎么回事?” 宁王忙回道:“世子昨日夜宿东林寺,第二日便一病不起,起初还能言语,言其与一女子交合后便感身乏体虚。然找遍寺庙也不见一个女子,私以为是无女为怪。” 无常鬼回道:“生死簿载,宁王世子米开朗,忽染急症,翌日亡。” 斋图抚了抚胡须,小声道:“急症而亡么……生死簿写的,难道是错的?” 宁王见斋图自言自语,忙问道:“先生,吾儿怎么样了,有救吗?” “啊?哦。”斋图转头看了一下宁王说道,“没救了,等死吧。” 说罢,斋图便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问向旁边一时有些呆滞的府卫:“对了,东林寺怎么走,带我去看看。” 宁王这才反应过来,忙拦住斋图道:“一得先生,求求您救救吾儿吧!本王知道吾儿德行有缺,但是本王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先生能救吾儿,本王便是将一半家财赠与先生也愿意!” “一半家财?”斋图挑了挑眉毛,顿时来了兴趣。 第238章 转阴阳,敕雷光 “敢问王爷可有女儿?” 斋图如是问道。 宁王不解斋图的意思,便回道:“本王膝下还有一女,甚是乖巧。” “若我告诉你,你的女儿和儿子,只能活一个,你选哪个?” 宁王闻言,如鲠在喉,片刻后低声回道:“吾儿能活便可!” “懂了,带我去见你女儿。” 宁王心事重重的带着斋图到了郡主的院子,亲自进去与女儿吩咐了一下便出来请斋图进去。 斋图独自走进郡主的闺房,郡主行礼相迎。 这郡主约莫十六七岁,长的十分清丽,有股子灵气。 斋图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哥要死了。” 郡主点头平淡的回道:“知道。” “我能救他。” “用我的命换吗?那便拿去吧。” “你自愿的?” “生在王室,我早就没了自由。” “但你的命换不了他的命。” 郡主一愣,看向斋图不解道:“那先生为何跟父王说,我和我哥只能活一个?” “那要看你的意思。” “先生何意?” 斋图问道:“若是让你变成宁王府世子,你可愿意?” “我?变成宁王世子?” …… 宁王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斋图出来时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而闺房里已经没有了郡主的身影。 宁王也不敢多问,便随着斋图回道了世子的房间。 又呆了一会,世子便一命呜呼。 无常鬼对斋图抱拳行礼,顺利的将世子的魂魄勾了去。 宁王就见斋图走到世子身边,口中念念有词。 “太微玄宫,中黄始青,内炼三魂,胎光安宁,神宝玉室,与尔俱生,不得妄动,鉴者太灵。” 斋图将握拳的右手抵到世子的额头,世子的脸顿时又恢复了血色。 世子当即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宁王见到世子醒来,立刻上前查看。 “吾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世子看着宁王紧张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虚弱的回道:“父王,我感觉好多了……” “好好好,来人,快传郎中过来给世子调养身子!” 斋图嘴角翘起,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到是微笑还是嘲讽。 “王爷,请记得你的承诺。” 说罢,斋图便转身离去。 宁王忙追了出来:“先生,本王不日便将一半家财奉上。先生不如在府上多住几日,本王这便设宴答谢先生。” “不了,物女一日不除,姑苏城便一日不得安宁。我这便去东林寺走一趟,看看有什么线索。” 宁王立刻钦佩道:“先生一心除魔卫道,让我等惭愧啊。本王这就派人带先生去东林寺!” 很快,一辆马车驶出了姑苏城,朝着东林寺疾驰而去。 斋图到了东林寺,便前往昨日世子所住的房间查看。 在绿瞳的查看之下,斋图竟然没有看到妖气的残留。 “没有妖气?” 斋图皱眉巡视,想到无常鬼之前所说,此地土地也没有报告有妖物的踪迹,难道真的只是急症? “也许不是妖怪……” 斋图突然想到了之前追的那个蝗神,乃是一个淫祀邪神,同样是擅长隐匿自己的行踪。 于是斋图走出房间,在王府侍卫的目光之下,御剑飞入空中。 斋图脚踩太平剑在空中闭目感受着空中漂浮的信仰神力,试图从中找出不一样的地方。 这也是之前追逐蝗神后,斋图想出来的方法。 虽然信仰神力十分细微,宛如一滴滴水滴,但是它们要么是飘散在天地间,要么是有着自己的归属。 在这里,最大的归属源是自己,而其他走向应该是土地城隍之流,当然也有可能是野神! “找到了!” 城隍土地都有着固定的地方,神力的汇聚轨迹应该不会移动,但是有一处细微的流向是朝着城外某处,而且在不停的移动。 斋图御剑追去,地上的王府侍卫见斋图飞走,立刻策马追去。 日加午,斋图追至城外一处村庄,水稻田连绵一大片,映着空中的碧蓝十分美丽,村庄里的农民正坐在阴凉地里休息。 斋图看到一些信仰神力飘入田间小道便不见了,而小道上这处吸收着神力的地方还在不断移动。 “日间隐身,连我这双眼睛都看不见?” 斋图眯了眯眼睛,在空中做起法来。 “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 纳凉的村民正在阴凉地里,拿着草帽扇风。 突然,天空阴晦如夜,雷光大作! “打雷了,下雨咯,回家收衣服啦!” 有村民大喊着提醒别人,却听空中一阵炸响,谣言的雷光劈向田中央的小道上。 电光闪光,只见一女子站在路上,白衣红抹额,长相俊美,眼神透着一股英气。 而她手持双叉,面对雷光浑然不惧。 紧接着,又一道碗口粗的雷电劈下,只见此女飞身持叉与霹雳相斗,雷竟然不能下击,而被女子手中的双叉弹飞炸向周边的田地。 顿时电光四射,水花四溅,吓得众人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这么厉害?” 斋图立刻转变道法。 “天雷奔地火,敕妖灭鬼形,急急如律令。” 神力从斋图体内涌出,正与雷电相搏的女子突闻大声忽发,有雷火从地下冒出,伤到了女子一足。 女子踉跄的从空中落下,脚步逡巡。 斋图趁胜追击,神力不要钱一般用了出来。 “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 巨大的一团雷光在斋图手中聚集,对着女子一推。 女子还没稍作歇息,忽见一迅雷从空劈下,其声猛烈异常。 声音之大,观者皆晕仆。 宁王府的侍卫远远就能看到空中乌云密布,雷声大作。 等赶到现场时,雷光已经消散,虹消雨霁。 只见斋图从空中落下,而地上有一物似乎被震死,如猪而无尾,如牛而无角,周身白毛,两背至肋又黑毛,成如意形,腹下有一条肉,长二尺余,其气膻腥不可向迩。 王府的侍卫也围了过去,正欲询问斋图如何处置。 突然,这怪物腹下的肉动了一下,吓得众侍卫哄散退开。 斋图也吓了一跳,一脚对着怪物的头踹了过去,这怪物这才不再动弹。 “艹,吓我一跳!” 见怪物不再动弹,侍卫长这才咽了口吐沫问道:“先生,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斋图则抚了抚胡须皱眉道:“此物有点像螭虎,但是螭若龙而黄,似虎而鳞。此物白毛黑文而无鳞,很可能是个亚种。” 第239章 猛O出笼 侍卫听的似懂非懂,但是还是有些惧怕地上这个奇怪的东西,又问道:“先生,那这个东西我们该如何处置?” 斋图想了想说道:“斩草除根,脔割而焚之!” 脔割,也就是切成一片片的肉! 侍卫大惊,有些不确定的反问道:“先生,这玩意儿这么臭,切了真没问题吗?” “应该没问题,你们退后。” 斋图也怕徒增意外,便让侍卫退到一边,举起太平剑对着地上的螭虎砍了过去。 剑刃砍向螭虎的脖子,却见它脖子上的毛发如波浪一般抖动,毛发反射着光芒五颜六色,看着竟然如同鱼鳞一般! 两者接触,只听一阵金属相碰的声音,太平剑的剑刃迸发出一阵火光。 螭虎吃痛,猛然睁开眼睛看向斋图。 斋图也没想到螭虎被雷劈成这样还没死,一个大意竟然被螭虎挣脱开来飞入空中。 原本是女子形态的螭虎,此刻变回了原形竟可以扶云而上,它肚子上的那条肉,飞入空中后完全伸开,再加上它毛发反射的波波粼光,远远望去如同龙一样。 “还真是螭虎!书中所言不虚,但若不是亲眼所见,怎会知道是这种形态!” 不管被吓退的侍卫们,斋图将太平剑甩出,一个踏步踩了上去。 “我气浩然,悠然寰域!” 斋图御剑而行便追了上去,一剑一螭就在云层中上下翻舞。 就见螭虎钻入云层中,斋图正欲追进去,突然一道巨大的水柱从云层中射出,正中斋图眉心。 水压之大,瞬间将斋图的头颅击瘪。 斋图生息渐无,连同太平剑坠落下去。 坠落途中,斋图金光入体,头部冒出大量的水汽开始修复。 螭虎见斋图被自己击杀,本想追下来将他吞了,但是快接近他时,见到一道生机突然进入斋图体内,心道不妙,转身便逃。 螭,龙生九子之一,嘴大、肚子能容纳很多水,古代在建筑中多用于排水口的装饰雕塑便是螭,称为螭首散水。 斋图复活后,也想起了书中关于螭的记载。 “怪不得雷法都杀不死你,原来是龙的后代。” 斋图伸手抓住身边一同坠落的太平剑,弯腰贴到自己脚下。 “我气浩然,悠然寰域!” 就在斋图快要坠地时,御剑术再次启动,气浪激起地上的杂草,吹入空中。 斋图贴着地面再次腾空而起。 “正好姑苏城有个解决不了的桥,不如让你去试试!” 斋图双手并指为剑指向空中厚厚的云层。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开!” 云层就像一样被狠狠撕开,空中再次恢复清朗,浮现出一道长长的彩虹,也露出了云层中躲藏的螭虎。 螭虎也没想到自己的藏身之处这么容易消散,立刻盘旋遁走,同时它口中也喷出大量的云雾将自己的身形遮掩。 斋图紧追其后,一边调动神力念咒道:“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天地玄黄,阴阳妙法,敕令指引前方螭虎逃向望山桥。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斋图神力疯狂宣泄,言出随法。 螭虎在逃跑途中,隐隐感觉有一道声音在指引着自己,它便鬼使神差的追随着指引来到了望山桥。 斋图望着天上的太阳,知道望山桥只有晚上才会闹鬼,于是决定将太阳遮住试一试。 斋图再次发敕令让空中乌云蔽空,天色瞬间黑了下来。 螭虎降落到望山桥上,重新化为那位白衣红抹额的清丽英气的女子。 斋图在空中远远看去,就见到女子落到桥上,脚步逡巡,渐渐靠向桥边的栏杆。 如果昨日斋图落入水中一样,女子穿越了虚无的栏杆坠入河中,浅浅的河水瞬间将女子吞没。 良久,不见一丝动静。 “死了?” 斋图又等了一会,仍不见水面有动静,于是缓缓飞下落到河床边。 这时河底一大团漆黑仿佛从无尽的深渊中侵蚀出来,一抹白色从漆黑的河水中缓缓浮现。 斋图惊讶地看着眼前浮出的人影,这个人影不是之前自己在水中见到女鬼,而是那白衣红抹额的女子! 但是这女子面无表情的睁着浑浊发白的眼睛站在水上,给人的感觉就和那个女鬼一样! 从女子脚下,腐烂和衰败的空间瞬间侵蚀过来! “又是里世界!” 斋图这下更加确定,螭虎化作的女子已经变成新的女鬼! 里世界瞬间将斋图包裹,周围的植物腐败死去,建筑物衰败老化,整个世界都成了开裂的老照片。 “原来的女鬼呢?” 斋图不敢移开视线,因为他知道一旦移开视线,那么女鬼就会从他背后出现。 但是原来的女鬼呢? 会不会就在自己身后?! “先试着逃跑试试。” 斋图不怕死,索性再次尝试摸索望山桥的规律。 在里世界中,神力无法调动,斋图只能快速后退踏入河岸的干草丛中。 然而红抹额女鬼轻轻地歪了一下脖子,仿佛有些不解的看着斋图。 斋图就感觉自己身边的空间被迅速朝着女鬼拉近,整个空间就如同被缩减了一样。 当斋图和女鬼面对面只有一拳之隔的时候,斋图才知道,这个空间由她掌控! 这哪里是什么里世界,而是她的世界! 斋图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从腰间拔剑划向眼前的女鬼。 然而,无坚不摧的太平剑就在拔出的瞬间不断锈蚀。 当砍刀女鬼的衣服时,只听咔嚓一声,太平剑就像威化饼一样折断落地,还崩出很多铁屑。 女鬼看着斋图,眼神中似乎有一些好奇。 一击不成,斋图本以为女鬼会像之前那样一把将自己掐死,但是女鬼竟然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也不做其他动作。 “不杀我?” 斋图和女鬼就这样四目相对静滞了一会。 四周的寒气让斋图汗毛直立。 “先溜了试试!” 斋图可不愿意就这样一直僵持着,既然女鬼不动,那自己先跑了再说! 斋图猛然转头跑开,女鬼也没有出现在自己身后。 斋图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这次女鬼没有把自己拉回去,而是静静的看着自己。 斋图一口气跑回了城里,但是一路上都没有脱离里世界的包围。 繁华的姑苏城,此刻的城墙斑驳不堪,整个城内宛如经历了半个世纪的腐蚀一般。 衰败,腐烂,空气中弥漫着烟尘。 斋图看着眼前的情形,喃喃道:“我这是放了什么东西出来……” 第240章 死与新生 雨碌客栈内,红衣女掌柜站在一旁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 “公子行事还是这般随意呀。” 地上的尸体,正是宁王府的郡主。 斋图将宁王郡主的魂魄取出后,便把郡主的身体送到了雨碌客栈,请求女掌柜将陈合的魂魄融合进郡主的身体里。 萝卜头也凑过来问道:“主人,这么干能行吗?” “我可不强人所难,还是要问过他本人的意思。” 红衣女掌柜轻轻一挥手就拿出了装着陈合魂魄的小玉瓶。 瓶塞打开,陈合的魂魄便从中飘了出来。 女掌柜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你师傅让我把你的灵魂融合进那具躯体里,不知你可愿意?” 陈合飘在空中,懵懂的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尸问道:“那不是个大人吗?我这么小可以吗?” 女掌柜轻笑道:“当然可以,你进去之后就成了大人呀。” “那我要当大人!” 萝卜头听着陈合的话,看了一眼郡主丰满的胸肌,不禁小声说道:“那你可真是一下子就长大了……” 红衣女掌柜让陈合躺进郡主的身体,然后用手指在郡主的额头轻点了一下。 郡主的身体开始恢复了心跳和温度,呼吸也从无到有。 很快,郡主就重新睁开了眼睛,现在陈合已经变成了郡主。 陈合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捏了捏身上的肉。 “这就是大人的感觉吗,怎么肉都软软的,胸前怎么这么重?” 红衣女掌柜顿时捂着嘴轻笑道:“你这具是女儿身,可不能乱摸哦,身子也不能给别的男人看到呢。” 陈合立刻就懂了:“我知道,先生教过。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明白就好,等会姐姐教你怎么穿衣脱衣,还有来月事该怎么做。” 陈合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摸了摸脸问道:“掌柜姐姐,我这脸上的都是什么?粉粉的很难受。” “那是女儿用的胭脂,你若觉得难受擦掉便是。” 女掌柜说着,拿出一张白丝帕递给陈合。 陈合接过丝帕,就把脸色的脂粉全都擦去了,露出了细嫩的皮肤。 女掌柜轻声道:“明明就是娇滴滴的美人儿,偏生用些脂粉遮掉了仙气儿,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陈合擦完,就要将丝帕归还,女掌柜却说:“丢那儿吧,随我进屋,我教你些女儿家该知道东西。” 将丝帕丢在地上后,陈合便跟女掌柜进了房间,过了好一会才红着脸走出来。 “我教你的东西都记住了吧?” “知道……知道了……” 声音细的像蚊子,又是惹的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会。 “如此,你便回吧。” 陈合红着脸,快步朝大门走去。 开门时,他也没仔细看门外是什么地方,就这样直接走了出去。 但是女掌柜的面色却突然变冷,急忙出声道:“回来!” 但是为时已晚,客栈的门自动的合上了。 “鬼界!斋图怎么会触发这么大范围的鬼界?不行,我必须尽快找到限制‘鬼’的方法,鬼的复苏比我预计还要快。” 第241章 她·世界 死寂,压抑。 斋图正背对着城门,看着姑苏城内,试图从中找出活人的踪迹。 但是,昏暗的世界与弥漫的烟尘,让他的绿瞳也如同蒙上了轻纱。 斋图的神力与知识,在这里都毫无用处。 突然,身后传来木门打开的声音。 斋图惊讶地转身查看,只见获得新生的陈合从木门中走出来,一头撞进了斋图的怀里。 斋图扶住陈合,陈合抬头一看是先生的脸庞,立刻惊喜的抱住斋图:“先生!太好了!你看我是不是长大了?” 陈合胸口的两团大胸肌撞的斋图心口疼,斋图连连喘气:“大,太大了,快松手……” 等陈合松开斋图,斋图这才得以喘息。 “你是陈合?” “对啊,先生。你看,我已经是大人了!” 说着,陈合在原地蹦跳着转了一圈展示给斋图看自己大人的身躯。 但是斋图却神情严肃的看着陈合说道:“这里太危险了,你快回去!” “回去?”陈合看了看身后的城门,挠了挠头说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呀。” 斋图立刻闭目在心底发出灵魂拷问,想要打开雨碌客栈的大门。 红色的灯笼,木质的二层小楼不一会儿就出现在斋图身后的不远处。 陈合兴奋的指向雨碌客栈:“先生,掌柜姐姐的客栈出现了!” 斋图转头,果然看到了雨碌客栈。 “女掌柜果然是BUG一般的存在,陈合,我们走!” 说着,斋图就拉着陈合想要跑进雨碌客栈,他想先从这里脱身,再寻找对策。 但是还没走两步,突然一阵白雾将周围笼罩了起来,雨碌客栈就在斋图眼前被白雾淹没,但是原本昏暗腐败的世界突然变的十分柔和。 斋图拉着陈合加快脚步,但是雨碌客栈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眼前大雾弥漫的姑苏城,虽然不似之前昏暗老旧,但依然是一片死寂。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刚到这里的陈合还摸不清状况,只知道周围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斋图用绿瞳观察着眼前能见度不足百米的姑苏城,依然是无法看透。 “这里还是鬼的里世界……” 而另一边,雨碌客栈却依然留在了那个昏暗老旧的姑苏城中! 腐败的侵蚀,顺着客栈门窗的缝隙,一点点的往客栈内部蚕食。 侵蚀进来的一道道灰黑色细线,如同叶片的脉络缓慢编织扩散。 红衣女掌柜冷着脸看着四周,缓缓的脱下身上的红衣将其反了过来。 红衣的反面是一片漆黑,不过背部正中央有画着一朵淡蓝色的荷花花苞。 女掌柜将衣服反穿在身上,双目闭上重新张开,原本明亮灵动的眸子竟变得漆黑深邃,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 朱唇轻启开口道:“无限·鬼界!” 黑色衣服上的蓝色荷花花苞瞬间绽放,然而花苞绽放后,颜色却由蓝色转为黑色,最终与黑色衣服融合在一起。 以女掌柜为中心,一个灰蒙蒙的淡蓝色空间瞬间向外绽放。 随着灰蓝空间外放,侵蚀进来的黑暗瞬间被逼退而出。 原本被留在姑苏城内的雨碌客栈,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 雨碌客栈脱离姑苏城后,女掌柜立刻收回无限鬼界,快速的将身上的黑色衣服脱掉。 衣服背后的荷花重新聚拢化为蓝色的花苞,女掌柜却踉跄的差点倒下,萝卜头眼疾手快将自己老板扶住。 女掌柜喘着粗气喃喃道:“没想到,这个鬼界的层级比我的无限鬼界还高,一次对抗竟然费了我百年的修为。” 缓了一会,女掌柜推开萝卜头,将衣服翻到红面重新披上,走到大厅空旷处。 “不能等了,必须尽快找到克制它们的方法。” 女掌柜手一挥,陈合无头的那具尸体出现在地上。 “我留了陈合一丝魂魄的气息,应该能唤醒无头鬼仆。你们两个,现在回到屋里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萝卜头和算账的书生闻言,立刻跑进了屋里。 随着一丝精气灌入无头尸体,无头尸突然笔直的挺立起来。 女掌柜如临大敌,就算是鬼仆,对她来说也很有可能出现意外。 想要找到对付“鬼”的方法,必须不断地尝试。 像斋图那些常用的驱鬼方法,若是有用的话,仙界怎么可能会直接绝地天通躲起来,仙法更是如此。 但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既然有“鬼”,那么必然有克制的方法。 经过漫长的试验,这次女掌柜四处搜集了各种奇花异果和法宝,想要用神农尝百草的方法,找到自然界中能够克制“鬼”的东西。 实验方法更是简单粗暴,女掌柜将自己收集来的奇花异草,一株株的朝着无头鬼身上砸去。 但是无头鬼却毫无反应,迈着步子想要从正门出去。 看着自己辛苦收集得到的奇花异草不断地掉落在地上,并被无头尸无情践踏,女掌柜的心情跌倒了谷底。 无论是从法术还是阴阳五行去分析,她这些年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了。 就在女掌柜准备放弃的时候,无头鬼的脚下突然冒出阵阵黑气,并开始有腐烂的迹象! “有东西能克制它!” 女掌柜瞪大了眼睛看向无头鬼的脚下。 “是无根花,还是断灵草?” 无头尸体毫无痛觉,依旧向前走去。 等它走过,却看到黑色的汁液留在被他践踏的一张丝帕上面,并且还不断地冒着黑气。 “白丝帕,怎么可能?” 女掌柜心中愕然,没想到答案竟如此简单! 怀揣着疑惑,女掌柜将丝帕从地上捡了起来,她敏锐的发现,沾染腐液的地方都集中在中间一块。 而那一块,正是之前陈合擦胭脂的地方! “所以真正有用的是这个胭脂?” 女掌柜撕下上面一块有胭脂的丝布,又撕下一块没有胭脂的丝布,分别抛向无头行尸。 果然是那一块有胭脂的布起了作用! “是那个郡主用的胭脂!必须找到那个郡主问出胭脂的来源!” 女掌柜打定主意,将自己身上的红衣翻到黑色那面穿上,轻松的开启了灰蓝色的鬼界。 鬼界将无头行尸包裹,轻易的将它送去了地底身处。 鬼仆毕竟不是真正的鬼,在鬼王不在的情况下,只要不触动规则,还是很好解决的。 女掌柜一袭黑衣,慢慢走向客栈大门。 “斋公子啊,这次我就破例出客栈一次!” 第242章 化学拯救世界 斋图拉着获得新生陈合一路狂奔,但是迷雾中的姑苏城根本就空无一人! 大雾让人难以分辨方向,一间间的空屋还保留着百姓生活的痕迹。 就好像是整座姑苏城的百姓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斋图实在是搞不清楚,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如果是神仙妖怪斗法他还能理解,这种空间压制简直太梦幻了,无法破解! 这里不是幻境,因为在他的绿瞳看来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更不是鬼打墙,他没有在原地徘徊的感觉。 斋图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怪异。 不知道在迷雾中转了多久,斋图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突然,街尾出现一个人影。 陈合兴奋的指着人影叫到:“先生,那里有人!” 但是斋图此刻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白衣红抹额,是那个女鬼! “快跑!” 斋图正准备推开陈合,女鬼和斋图的距离突然极速拉进。 他们之间的空间被压缩了! “又来这招!我倒要看看你想搞什么鬼!” 斋图被拉到女鬼面前,再一次四目相对。 “破颜拳!” 沙包大的拳头对着女鬼的脸就砸了过去! 这一拳却如同达到了钢铁上一样,女鬼巍然不动,斋图的手咔咔作响,应该是断了…… “我特么……” 斋图还没来得及喊痛,女鬼就已经迅速抓住了他的手。 女鬼细腻的指尖抓住斋图的手腕,手腕处开始快速腐烂,并顺着胳膊蔓延! 陈合见状焦急的喊道:“先生,怎么办?!” 斋图忍痛低吼:“快跑!” 就在腐烂即将蔓延到斋图的肩膀时,女掌柜从旁边的虚空中打开大门飞了出来,一把抓住斋图的胳膊用力一拽。 咔嚓一声,整个右臂齐根而断,肩膀处鲜血直喷。 女掌柜朝斋图肩膀点了几下,止住了喷血,拉着斋图就往后退。 “无限·鬼界!” 灰蓝色的鬼界从女掌柜脚底撑开,将斋图和陈合拉入,三人立刻从迷雾世界中消失不见。 一道蓝光闪过,三人又原地出现在阴暗腐败的世界中。 斋图捂着断掉胳膊的肩膀,忍痛道:“掌柜的你怎么来了,我们好像还没从这鬼地方出去。” 女掌柜深吸了一口气,黑暗深邃的瞳孔重归正常,黑色外袍的蓝色花苞重新聚合:“这是她的第一层鬼界,刚刚你们在第二层。我对鬼界的理解不深,只能将你们从第二层带到第一层。我需要休息半柱香的时间才能再一次开启鬼界带你们出去。” 说着,女掌柜的瞳孔突然变成深黑色,转头朝身后看去。 远去的阴暗处仿佛变的更加黑了,让人无法看穿。 “她要来了!走!” 女掌柜当即带着斋图和陈合钻入了巷子中。 黑暗从身后闪过,女掌柜这才舒了口气:“她现在应该还没有意识,只是无意识的漫游,刚刚是你们运气不好。” “多谢女掌柜了,不然我这小徒弟刚复活可就又要牺牲了。” “不多说了,我找到克制它们的方法了。快带我去找宁王府的郡主,答案就在她身上!” 斋图有些疑惑:“郡主?可是这鬼界中也见不到人,就算到了宁王府也不一定能找到她,到底是什么线索,你说来听听。” 女掌柜将白色斯帕展示给斋图看:“就是她用的胭脂,可以克制‘鬼’!只要找到她用的胭脂是从哪里产的,我们就能取来克制‘鬼’!” 斋图接过手帕,搓了搓上面的胭脂道:“胭脂中,天然的朱砂最为名贵。最次便是红花。其他诸如紫矿,胭脂虫之类的比较稀少,想来宁王府也是没有的。” 女掌柜皱眉道:“若说宁王郡主十分尊贵,应该用朱砂才对,但是朱砂对这种‘鬼’无用,难道是公子所说的紫矿,胭脂虫之类?” 斋图用手上的胭脂对着陈合的脸颊擦了一点,眯眼道:“掌柜的,我可能猜到是什么了!” 女掌柜瞪大眼睛欣喜道:“是什么?!” “银朱!”斋图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所处时代自媒体的发达,还有神力给自己带来的超强记忆联想力。 “银珠是什么?”女掌柜许久不在世间行走,对女子所用胭脂知之甚少。 “银朱,乃硫黄同汞升炼而成,其性燥烈,亦能烂龈挛筋。化妆品无汞不白,无铅不亮。而朱砂的主要成分也是硫化汞,但是银朱里面的含汞量更高,所以更能美白人的皮肤,但是毒性更强且不易被人察觉。” 女掌柜却是一头雾水:“流花巩是什么?” “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朱砂无用。那么有用其实应该是水银和铅!我更倾向于水银,因为始皇陵里面就灌注了大量的水银,绝对是有原因的!” 第243章 地府异动 “水银……难道这简简单单的水银就能克制它吗?” “别管这么多了,掌柜的,你等会带陈合去丰曲城找署贤王求援。他们安平府朱砂矿藏丰富,水银产量肯定不低。我来拖住女鬼!” 就在斋图吩咐女掌柜的时候,远处漆黑的空间再次靠近。 “你们走!我来拖住她!” 听到斋图的话,女掌柜也不耽搁,直接拉着陈合就往身后走:“带着陈合一人,我很快就能离开,公子保重。” 斋图冲着远处深邃的黑暗眯了眯眼道:“我倒要看看,在这里你能不能杀死我!” 黑暗侵袭而来,斋图迎面而上。 白衣红抹额的厉鬼,裹挟着无法照亮的黑暗而来,斋图狂奔过去一个飞扑肩撞。 女鬼抬手抓住斋图的肩膀,白嫩的手掌却爆发出无穷的力量,轻易的将斋图的肩膀捏爆。 斋图无力地趴在地上,被女鬼一脚踩爆了脑袋。 杀死斋图后,女鬼裹挟着黑暗空间缓慢离去,刚走两步,又被斋图的手抓住。 女鬼身后,白色水气茫茫,重生后的斋图伸着血淋淋的手,脸上露出微笑道:“这就想走,还没完呢!” …… 斋图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只知道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了远处闪过一道蓝芒。 他知道,女掌柜出去了。 斋图放开了抓住女鬼的手,女鬼竟然也停下了杀手。 过多次的复活,让斋图的喉咙就像着了火一样,想要迫切的喝水,浑身都已经没有了力气,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女鬼站在原地,依旧一尘不染的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她看着斋图,仿佛在观察他,观察这个不停死亡复活的男人。 斋图嘴角微微勾起,轻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女鬼看着斋图在笑,嘴角竟然也扯出了笑容。 只不过这个笑容,让人感觉诡异而阴森。 “你在学我?” 斋图明显感觉女鬼并不是真的笑,反而是在观察模仿自己。 斋图又试着做了一个嘴歪眼斜的鬼脸,女鬼的脸却依然在微笑,抬脚又把斋图的头踩爆了…… …… 丰曲城内署贤王府。 一道蓝光闪过,女掌柜和陈合出现在议事大厅之中。 此时署贤王米天磊正和米正阳跟幕僚讨论是否支持以及如何支持商阳公主起义。 见两个曼妙女子突然出现,见过先生神仙手段的米天磊和米正阳如临大敌。 米正阳已经有些修为,当即看出女掌柜绝非凡人:“敢问二位仙女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陈合冲着米正阳妩媚一笑,娇滴滴的说道:“师兄,我是陈合呀,不认得我了?” “陈合?”米正阳顿时等大了眼睛,“我的师弟明明是一个年仅七岁的破小子,你怎么可能是陈合?” 女掌柜直接打断道:“你师傅托我给他换了一具身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在场的各位都震惊了。 “米正阳,你师傅现在被困在鬼界里,需要大量的水银才能救他。我来此地就是为了取得水银,请速速准备。” 听着女掌柜的解释,米正阳却仍是疑惑。 “您虽然这么说,但是空口无凭,敢问可有信物?” 女掌柜有些不耐烦道:“没有信物。不过我知道你跟你师傅相识的一切事情,例如你用安平先生的笔名抄录异事录,结果被你师傅当场抓获,然后你当场给了五百里想要拜师……” “好了,我信了!” 米正阳直接打断了女掌柜的话,这些事情都是他跟先生私下做的,按理说这种琐事别人不可能知道。 这种琐事都知道了这么清楚,这女子与先生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不过这事儿米正阳倒是想差了,因为之前斋图与女掌柜做过交易,把自己的记忆都卖掉了,所以女掌柜想知道细节,轻而易举。 米正阳跟他老爹米天磊嘀咕了几句,王府立刻动用全部力量收集安平府内产出的水银。 但是人力终究有限,而水银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除了炼金便没有太大的用途,安平府又没有多少金矿,虽然朱砂产量不少,但是水银却不多。 陈合和女掌柜被安排在客房休息,等待水银从安平府各处运到丰曲城。 是夜,在床上盘腿冥想的女掌柜猛然睁开眼睛,化作一阵清风飞到了丰曲城外的一处山坡上。 月色清冷,树影斑驳,风移影动。 黑暗中,汇聚出一道道黑影。 人身狗首,足有数百之多。 女掌柜冷哼道:“不敢直接撕破脸,派些野狗是看不起谁?!” 女掌柜周身顿时狂风大作,四周的叶片化作利刃飞向这些人身狗首的怪物。 一道道叶片插进狗头怪的身体,贯穿而出,但是它们依然毫无惧色和痛意,发了疯一样张扬舞爪的冲女掌柜冲来。 女掌柜巍然不动,狂风更甚,沾染着血渍的叶片在空战旋转宛如龙卷并快速从外围收缩。 叶片化作绞肉的刀片,快速收拢,将围攻过来的狗头怪全部切成了肉块。 风散叶落,血渍如同绽放的烟花在女掌柜一周围成了一圈。 那些肉块依旧在蠕动,好似不死的僵尸。 女掌柜轻轻抬起手掌,食指指尖跳出一道微弱的火焰,火焰中散发着点点星芒。 “马上就要到了结一切的时候了。” 带着星芒的火焰被弹向地上的肉块,以星火燎原之势瞬间席卷周边尸块,燃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焰圈。 火焰中星芒闪耀,与天空中的星辰交相辉映。 …… 幽冥地府中,阎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似乎还残留着女掌柜在星火中照耀着的身影。 “我以为他是我在等的契机,没想到却是你的契机。” “你终于从那个破房子里出来了,整个安平府都在运输水银,难道这就是你的倚仗吗?” 阎王嘴角轻笑。 “呵,就算你找到了克制‘鬼’的方法,又拿什么对抗幽冥地府的泱泱鬼军?瑶,你如此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这人啊,杀生、偷盗、邪淫、妄语、两舌、绮语、恶口、贪心、瞋恚、愚痴。有什么值得你去拯救的呢?” “哎……” 第244章 蛊惑人心 翌日,安平府内的水银被快马加鞭的送到丰曲城。 女掌柜也施展了一些手段,尽快将水银聚集,数吨的水银被封存于陶罐之中。 将陈合留在丰曲城,女掌柜作别众人,裹挟着水银飞向姑苏城。 白日当空,姑苏城却陷入了黑暗之中。 从天上远远望去,地面上就像被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黑雾之中。 女掌柜飘在姑苏城上方,玉手轻轻一握。 身下的陶罐瞬间爆炸。 水银爆开,朝姑苏城倾泻而下,宛如银色的瀑布。 周围的风旋转而动,水银化作一条银雾长龙,从姑苏城外围席卷而入。 黑雾遇到水银,很快就被逼退。 女掌柜见水银真的有效,立刻加快了动作。 黑雾在水银的逼迫下快速收拢,露出了姑苏城原本的模样。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场面之血腥,笔力不能及。 黑雾逐渐收敛,最重聚集在一块小地方不再动弹。 女掌柜知道女鬼和斋图一定就在此处! 银雾分出一部分化作根根细线,从四面八方进入黑雾不断切割。 银雾团中,黑雾渐渐消散。 白衣红抹额的女鬼被水银削成了好几块。 头,身子,手,脚,散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斋图也好不到哪去,本就被折磨的精疲力尽,如今又被突然飞进来的水银线斩的稀碎。 女掌柜从银雾中走了进来,斋图也从一块身体重新复活。 “公子博学,果真让您猜对了呢。” 面对女掌柜的夸赞,斋图只是干着嗓子嘶哑道:“给我整口水喝……” 女掌柜收拢银雾,重新变成水银将女鬼的尸块包裹。 姑苏城终于彻底恢复正常! 斋图也不多话,直接奔向最近的一口水井,一头跳了进去,喝了个痛快。 女鬼虽然被水银限制住,但是他们还没有找到消灭她的方法,所以女掌柜决定将其永久封存在水银中。 等斋图从水井里出来,女掌柜对斋图说道:“今以找到限制‘鬼’的方法,我不日就会攻向地府,公子要一同来吗?” 斋图叹了口气:“虽然已经知道你要消灭幽冥地府的原因,但是幽冥界数千年的积累,你一人之力如何抗衡?” “公子可知当朝的崇贤皇后?” “知道,听闻现在垂帘听政,不顾百姓死活还大举出兵平叛,搞的民不聊生。” “崇贤皇后,便是前朝的纯元皇后梓潼所化。” 听到这,斋图顿时瞪大了眼睛:“我擦,拿岂不是说米承允被他叔给绿了?!” “……” 女掌柜嘴角一抽,没想到斋图关注的点竟然是这个。 “梓潼已是鬼仙,怎么可能跟凡人再有纠葛,那朝堂上的皇帝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债图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然后呢?” “她是我的人。你破了地府的天,梓潼便趁机带着幽冥地府的叛军冲到了阳间。而这场战争,又为我们提供了新的兵力。” 斋图眯着眼睛看向女掌柜:“所以你才是幕后推手?” “我只是加速了王朝的更迭。” “抱歉,恕我不能苟同。” “如此才能一举将幽冥地府消灭,只要公子愿意助我,日后这人间再无鬼神!” “我没这么大志向,掌柜的您还是自个儿铸就大业吧,告辞!” “等等!”女掌柜拦住斋图道,“公子心中,明明也有着一个共和大同社会的思想,为何不愿助我?” 斋图虚抬了一下手阻止女掌柜继续说下去:“别,您老可就别看我的记忆了吧,我那叫社会主义,几千年后的事儿,自然有人能坐到,不用你操……” 说到这,斋图突然停住了话语。 如果鬼神不灭,那么唯物主义也就无从谈起。 所以…… 女掌柜还是个无产阶级革命者? 我滴乖乖,惹不起,惹不起。 女掌柜见斋图突然不说话,不禁问道:“公子改变主意了?” 斋图却反问道:“女掌柜,你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瑶。你可以叫我瑶。” 斋图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好不叫马克思……” 随后陡然瞪大了眼睛看向瑶:“你叫瑶?帝女死焉,其名曰女尸,化为瑶草的那个瑶?” “公子博学,正是本尊。” “原来是巫山神女,失敬失敬,告辞!” 斋图说完,一溜烟小跑跑掉了。 在他看来,这是神和神的战争,自己一届小小凡人,如何能掺合? 然而,当他走在姑苏城内时,才看到城内的惨状。 重见天日,城内少数的幸存者走出了房间。 有嚎啕大哭者,有茫然无神者。 零散的哭泣声,飘荡在遍地的尸体上。 自己,真的能逃掉吗? 这一次有人救自己,那再一次呢? …… 数日后,山里的一片孤坟中,雾气渺渺。 鄂秋隼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哭一场。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传来:“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躲在山上哭,真是可笑可笑!” 鄂秋隼大惊失色,四处张望,可是周围却空无一人。 “是谁在此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 “开来你眼睛白长了,这么大人站在你面前竟然看不见。” 鄂秋隼闻言低下头,看到离自己不远处有个一尺来高的小鬼,红面绿身子,耳朵高高竖起。 鄂秋隼大惊,问道:“你是何人?” “我就是你们平时嘴里说的神仙,”小鬼说道。 鄂秋隼向后退了两步,说道:“胡说,神仙怎么会长你这样?” “你又没亲眼见过神仙,你怎么知道神仙不是长我这样。” “你说你是神仙,可否满足我几个愿望?” 小鬼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不白让人许愿,你得拿东西来换。” “那我要一百两银子你可以给我吗?” “当然可以,一百两银子得用两根手指来换,你愿意吗?” 鄂秋隼惊讶不已,问道:“如何交换?” “你只要同意就行,我现在就可以把银子给你,至于你的手指两日后自然有人会去取。” 鄂秋隼心想这小鬼长得虽然凶但看起来傻傻的,自己先骗他一百两然后躲起来看他能奈我何。鄂秋隼便对小鬼说:“我同意了,你把银子拿来吧。” 小鬼笑道:“你摸摸你的口袋,不是已经在你那里了吗?” 第245章 杀向地狱 鄂秋隼摸了摸口袋果然有一锭大元宝,鄂秋隼跟小鬼客套了几句便下了山,鄂秋隼下山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确定没有人跟踪他才回家。 鄂秋隼将大元宝交给妻子胭脂:“胭脂,你嫁给我没过几天好日子,对我更是不离不弃。现在我做生意赚了些银子,你快收好,我们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随后,鄂秋隼问胭脂拿了点碎银子准备出门,告诉胭脂将银子藏好,自己要出去几日。 鄂秋隼打算躲远一点,看小鬼怎么来拿他的手指。 鄂秋隼离开家一路向南逃,到了第二天傍晚,他来到一个河边,发现渡口有一艘小船,便上了船准备逃到河对岸。 天黑下来以后,鄂秋隼感觉船停了下来便问船家道:“为何不走了?” 船家告诉他此河夜里不能行船,否则会触怒龙王,鄂秋隼此时只想跑得越远越好,根本没把龙王放在眼里。 鄂秋隼吩咐船家连夜行船,自己可以付双倍的价钱,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渡河。 船家无奈只好行船,当船驶到河中间时,突然风雨大作,小船剧烈摇晃,鄂秋隼一不小心失足落水,只听鄂秋隼在水中一声惨叫,船家连忙把鄂秋隼从水中救起,他上船的一刻风停雨止,河面又恢复了平静。 一阵巨痛从鄂秋隼的左手传来,他抬起左手只见两根指头已经在落水时不知被什么东西咬断。 手指已经没了,鄂秋隼无需再逃。 回到家后,胭脂见鄂秋隼包着手便询问他出了什么事,鄂秋隼只说是无意中受伤,告诉胭脂银子可以拿出来用了。 夫妻二人去县里买了一处宅子,从此过起了有钱人的生活。鄂秋隼给胭脂买了很多首饰和新衣服,胭脂看鄂秋隼如此大方,也没有客气,好好把自己打扮一番,这也是成亲后她第一次如此挥霍。 没过多久,银子便花完了,一想到原来的生活,鄂秋隼开始焦虑,感到极度不安。 他又一次去到山上到他遇到小鬼的地方大喊,小鬼又出现了。 鄂秋隼一咬牙说:“我再拿两个手指换一百两。” 小鬼轻蔑地一笑说:“由于你上次想要逃跑,这次一百两需要一只手。” “什么,一只手?” “不错,就是一只手,或者拿你的一只脚换五百两银子。” 鄂秋隼心想五百两省着点花也够夫妻俩用一辈子了,这个买卖绝对比上次还值。他决定再次跟小鬼做交易。 鄂秋隼拿着五百两回家,将银子交给胭脂,胭脂看鄂秋隼拿了这么多银子回来,问他是哪里来的,鄂秋隼不敢跟胭脂说实话,只告诉她是自己赚的。 胭脂看到丈夫突然之间长进,很是开心。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太对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如今鄂秋隼出息了,胭脂便开始计划回娘家的事,她拿了一百两银子交给自己的父亲,父亲看到一百两银子眼都直了,赶紧把女儿和女婿接回去同住。 鄂秋隼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穷小子,胭脂的父亲卞老汉只要一提起自己的女婿鄂秋隼,那是满面红光。 可没多久,鄂秋隼的一只脚被天上掉下来的瓦片砸中,脚面当场被砸烂,最后失去了一只脚,成了彻底的残废,但这并不影响他家中的地位。 一家人的支出基本全靠鄂秋隼,五百两银子也没支持多久,为了保证现在的生活,鄂秋隼又一次进了山,用了一只眼睛换了一千两。 自从鄂秋隼有了钱,卞家上下仿佛都变了一个样,一个比一个会花钱,一千两也没支持几年就所剩无几。 鄂秋隼只能再次进山,自己用手指换了一百两,用一只脚换了五百两,用一只眼睛换了一千两,可这次小鬼告诉他什么也换不了,因为他接下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遭到拒绝的鄂秋隼只能回家跟自己的妻子胭脂说了实话,胭脂这才知道为什么鄂秋隼每次拿钱回来没多久就会受伤。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本来一千多两足够夫妻俩过上好日子,可正因为钱来得太容易,让胭脂一家迷失了本性。 胭脂只能和鄂秋隼再回到村里,此时的他们仍旧一贫如洗,唯一的区别是此时的鄂秋隼什么也干不了,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胭脂打开门一看,又惊又喜道:“先生?!” 已经独眼的鄂秋隼听到,立刻侧身朝门外看去。 只见胭脂领着斋图走了进来,鄂秋隼见到斋图,不禁泪水横流:“先生……” 斋图见到鄂秋隼后直接说道:“卞老汉已经死了。” 胭脂和鄂秋隼大惊道:“什么时候死的?” “你和胭脂大婚之前,卞老汉就已经死了,你还因此吃了官司,你忘了吗。” 鄂秋隼却仍是浑浑噩噩:“怎么可能,我与胭脂大婚,泰山大人虽然不喜我,但还是来了的!” “你被困在这里了!带我去你换钱的地方。” 鄂秋隼在斋图的搀扶下,来到了那出乱坟岗。 在鄂秋隼的叫喊下,那小鬼果然出来了。 “小秀才,你现在换不了钱了,又来作甚?”说着,小鬼看向了斋图,仿佛明白了鄂秋隼的意图,“哦,这位小哥倒是可以,愿意用一根手指换一百两银子吗?” 斋图微微一笑:“我想用一百两买你的命!” 说着,斋图一把抓住了小鬼的头,直接提了起来。 “为什么……”小鬼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人不愿接受自己的“好意”。 “富贵必须要自己亲手创造,想利用歪门邪道获益的,到头来都不得善终的。” 斋图提着小鬼,念起咒语。 “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 掌心暴起的雷光瞬间将小鬼燃成飞灰。 随着小鬼的飘散,周围的一切也都如同燃烧的宣纸一样,化作灰烬。 这时,鄂秀才才看到周围的一切。 这是野狗山和金鸡岭的交界处! 鬼和野狗金鸡战作一团。 遍地被屠戮野狗金鸡和被分尸的鬼,还有很多人站在原地茫然不知的被野狗金鸡分食,而鄂秀才自己就是被吃掉了手脚,啄掉了眼睛。 鄂秀才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 为了不被地府胁迫,加入了地府叛军,跟随大军冲击幽冥地府。 随着斋图斩去了小鬼,周围的鬼军才又恢复神智,跟野狗金鸡战做一团。 “阴间的鬼能杀掉,心里的鬼却难除啊。鄂秀才,我只能帮你到这了,运气好的话,等胜利再见。” 第246章 罗酆六天 暗红色的天空中,两道金光闪过。 六十四柄飞剑和月轮从金光中飞射而出,斩向地面的野狗、金鸡。 金光落下,激起一阵烟尘。 燕赤霞和鬼仙梓潼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梓潼大袖一挥,一把黑色的骑士泥偶落下,沉入了土里。 少顷,梓潼前方的土地崩裂出一道巨大的沟壑,沟壑中一队队黑色骑兵涌出,势不可挡的向前冲锋。 随着燕赤霞和梓潼的到来,野狗与金鸡顿时被打的溃不成军,向后逃窜。 斋图混杂在瑶的鬼军之中,看着燕赤霞和梓潼大展神威,带领鬼军朝野鬼村前进。 半路上,众多的狗头人身怪从黑红的土地中爬了出来,数量之多,满目皆是。 狗头怪的身躯强悍,众鬼军不敌。 燕赤霞和梓潼二人也无法快速的将其消灭。 双方僵持,各有损伤。 斋图寻向周围,一直没有找到瑶的身影。 “难道她就打算靠这点杂牌军还有昆仑山仙人的两个徒弟消灭地府吗?这也太儿戏了吧。” 就当斋图准备出手解围时,空中破出一道五彩佛光,裹着两个身影落下。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不要妈妈哄!” “天雷奔地火,敕妖灭鬼形,急急如律令。” 却是东方老赢和沈香玉杀了进来。 东方老赢动用了罗汉金身,一身金光。 金光普照下,狗头怪都弱了几分。 地面上,一根根地刺穿出,杀的狗头怪好不狼狈。 狗头怪半打半退,后方又涌出了数以万计的鬼头兵。 斋图看着源源不断涌出的鬼兵,不禁疑惑:“这么多鬼兵,掌柜的倒地怎么安排的?” 却见梓潼浮在空中,一身镂空紫色连衣长裙,后浮双钩蝙蝠幡,巨大的月轮浮在身后。 梓潼大袖一挥,厉声呵道:“鬼王现身!” 一阵唢呐声音吹起,哀乐响起。 地面爆裂,烟尘四起,上百个白色丧服的鬼仆吹着唢呐从烟尘中走出,中间抬着一口黑色的棺材。 黑棺材散发着幽幽的黑气,纸钱在空中飞舞,哀乐一响,鬼兵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哭脸,士气明显下降。 紧接着,一曲百鸟朝凤突兀的响起,一队抬着花轿的送亲队伍从地下冲了出来。 花轿中摇摇晃晃端坐着一个带着红盖头的新娘。 铜锣唢呐,喜气洋洋。 鬼兵们顿时哭笑不得,面部抽搐难忍,开始在原地挣扎。 空中,一根根白凌从虚空中掉下,抚到鬼兵的脖子上,猛然套住上拉将它们一个个吊了起来。 鬼兵们面部扭曲,眼珠暴起,双腿离地挣扎,再被冲过来的义军砍成两半。 在众多白凌的上空,一具身穿官服的尸体吊着,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下方。 斋图随着叛军冲击着被鬼王限制的冥府鬼兵,竟然将数十万计的鬼兵杀的节节败退。 “女掌柜算计的可真够深远啊,可是地府的顶尖战力还没有出现,仅靠这些鬼王可没办法对付。” …… 正在斋图这样想着,天空中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一道流星朝着战场冲来,接着后面又冲来六道光芒。 流星落地,直接砸进了战场。 冲击波过后,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陨石坑。 坑中央,烟尘中,一个身影站起。 六道光芒落下,将人影包围。 中央的人影正是雨碌客栈的掌柜:瑶。 瑶的嘴角流出了神血,头发凌乱显得狼狈不堪,除了身上的红色外袍,其他的衣物包括鞋子都有破损。 而周围的六人也是各个狼狈不堪,仿佛是街尾的落魄乞丐。 瑶擦去了嘴角的血,嗤笑道:“罗酆六天,不过如此。” 其中一人反斥道:“我等道行不及神女,但是集六宫之力,制服你不成问题。” “那就来试试!” 只见瑶快速将红袍翻转,露出黑色的那一面。 六宫守宫神见到黑袍背后的蓝色荷花包,立刻一起结印。 东山神咒,摄召九天。赤书符命,束魔送鬼,所诛无蠲。悉诣纣绝阴天宫,敢有稽延。 东山神咒,摄召九天。赤书符命,束魔送鬼,所诛无蠲。悉诣泰煞谅事宗天宫,敢有稽延。 东山神咒,摄召九天。赤书符命,束魔送鬼,所诛无蠲。悉诣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敢有稽延。 东山神咒,摄召九天。赤书符命,束魔送鬼,所诛无蠲。悉诣恬昭罪气天宫,敢有稽延。 东山神咒,摄召九天。赤书符命,束魔送鬼,所诛无蠲。悉诣宗灵七非天宫,敢有稽延。 东山神咒,摄召九天。赤书符命,束魔送鬼,所诛无蠲。悉诣敢司连宛屡天宫,敢有稽延。 “无限·鬼界!” 淡蓝色的荷花绽放,化作一团漆黑隐入袍中。 氤氲的蓝色鬼界迅速扩张,想要将罗酆六天纳入其中。 但是六宫神仿佛早有准备,随着咒语念出,从各自身上飞出一根黑色细绳,组成了一颗六芒星将鬼界限制在其中。 女掌柜见状,咬牙怒斥道:“你们罗酆六天竟然敢把禁物拿出来?!不怕遭到反噬吗?!” “呵,神女,你不也是妄图使用‘鬼’的力量吗?就来看看我们谁能耗得起!” 双方僵持不下,女掌柜支撑鬼界似乎也十分吃力。 斋图眯着眼睛,从叛军中走了出来。 “果然还是要靠我啊,毕竟我才是被天道召唤来的。” 斋图走下陨石坑,一步一步朝罗酆六天走了过来。 第一步。 “测,吾之生辰!” 冥府中,暗红的天空血云翻涌。 “测,吾之死寂!” 轰隆一声,紫色的天雷撕裂天空,轰向斋图。 斋图被劈成焦炭,但是也把罗酆六天吓的不清。 冥府的天,又破了! 无数冤魂趁机从冥府逃出,这次也无人补天了。 瑶在鬼界中看向斋图,嘴角露出了微笑。 焦炭裂开一条缝,水汽溢出,斋图如破茧之蝶从里面爬出。 “测,吾之家乡!” ...... 地府顿时地动山摇。 天空破碎,大地开裂。 虽然斋图打的罗酆六天一个措手不及,但是罗酆六天也不是善茬,他们立刻将阵法托起,仍旧压制着女掌柜。 斋图准备施法打断,这时一阵佛光普照,地藏王菩萨走了出来。 第247章 天道自然(大结局) “十殿阎罗陨落,罗酆六天出手,瑶之罪孽,罄竹难书,施主为何还要助她破坏生死轮回?” 地藏王菩萨一步一莲花,从虚空中走出。 斋图冷笑道:“所谓生死轮回,不过是冥府和你们佛教建立的政权制度而已。要知天地自然,演化自有其章法,根本无需他人掌管!” “众生之诸业,百劫不毁坏,因缘聚合时,其果定成熟。有贪爱嗔恚,便有轮回;种种取舍,皆是轮回。若无六道之轮回,凡人不畏来世,行恶无所顾忌,汝之天地自然,何解?” 斋图直接骂道:“放你的狗屁,老子来自唯物主义的世界!世人为善为恶,皆因教化不同,当普及素质教育和完善司法体系。而不是靠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去判定劳什子三世因果。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帮助神女,破了你们的神权!” “如此,休怪贫僧动手了!” “你过来啊!” 地藏王菩萨闻言,怒目圆睁,一张大手向斋图压迫过来。 斋图被一巴掌拍进了地理。 东方老赢见状,飞身想飞上去帮忙。 谁料一旁的沈香玉突然出掌打向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被措不及防的一掌打翻在地,口吐鲜血。 天星剑内的沈绛雪大惊道:“香玉,你做什么?!” 沈香玉的眼神变的十分锐利,眉心上浮现出血印:“无垢躯得来不易,你们真以为我是这么好被封印的?” 说罢,沈香玉抬手一挥,玉衡从陈妙思身边消失,出现在她手边。 “去死吧!” 玉衡化作白练杀向东方老赢,却被一个巨大的月轮挡住。 梓潼横在二人中间,接过玉衡砍向沈香玉。 沈香玉一击不成,立刻退去,飞到地藏王身边。 “和尚,你说可以助我回到天上,现在契机到了吗?” 地藏王不做言语,眯着眼看着地面的掌印。 看到斋图浑身是土,重新站了起来之后,地藏开口道:“助我击退叛军,事后我帮你回天上。” “好,就再信你一次!” 沈香玉飞身离开,大吼道:“地狱根!” 同时展开了一副画卷,正是《法华尊者夜宴图》! 血红色的地狱根如同血管一样从开裂的大地中钻了出来,连到《法华尊者夜宴图》上。 画卷面向叛军,不断地将叛军摄入其中。 而在画卷里,十七位镖师化作的僵尸,见到叛军进来,立刻大杀特杀。 被杀之人再化作僵尸傀儡,杀向一旁。 顿时,战局反转。 另一边,斋图跟地藏王打了起来。 言出随法,神力不要钱的向外倾泻。 燕赤霞、梓潼还有东方老赢三人,齐力跟沈香玉战作一团。 青衣道人在沈香玉体内蛰伏已久,完全掌控了无垢躯之后战力大增,与三人战竟丝毫不落下风。 梓潼找准机会,用法宝黄泉追命暂时限制住了沈香玉的行动。 东方老赢见机一把将其抱住,额头朝沈香玉的额头撞去,两人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神采,从空中坠落。 燕赤霞见状大惊:“元神出窍,你疯了!” 可是为时已晚,燕赤霞接住东方老赢,沈绛雪幻化为人形接住了沈香玉。 梓潼趁机用月轮斩断了地狱根,这才将法华尊者夜宴图收了起来。 良久,沈香玉额上的血印消失,浑身发起了高烧。 梓潼探查后说道:“这位姑娘的元神已经归位,另外两位恐怕是同归于尽了……” 沈绛雪闻言,抱着沈香玉哭了起来。 罗酆六天不愧是冥府顶尖战力,瑶嘴中还是不敌,被黑色绳索捆了起来。 斋图一样不容乐观,虽然不死不灭,但是罗酆六天腾出手来之后,联合地藏王将其镇压在罗酆山下。 叛军被羁押入十八层地狱受苦,斋图则被不断地被断手拔舌,生不如死。 …… 人间因为地府大乱,鬼怪横行。 复文军已经成功推翻了朝廷,陈妙思作为女皇重登大宝,但是也面临着巨大的危急。 米正阳依靠修得的天眼成为了当朝宰相,陈合被封为新的钦天监司长。 辟邪驱凶之法由朝廷发布,广发全国。 形成了人人配桃木,户户摆阵法的局面。 依靠斋图留下的方法,鬼怪也不敢再肆无忌惮的害人了。 …… 在无尽的痛苦中,斋图已经进入了冥想。 我在书中…… 然书之鬼神之事,皆是人之妄想。 妄想者,何以成大道? 鬼神之物,虚无缥缈,唯独人之描写才为真实! 你召我来,想完善自己的道。 那就听我的,废鬼神,独尊人界。 只有人类的思维,才能探究甚至创造宇宙之真理。 鬼神之物,是在束缚你。 …… 就在冥府急着重建之时。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罗酆六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化为了飞灰。 接着是地藏王…… 阎罗王…… 冥府百官…… 就像是紫番薯打了响指,一切消失的那么无声无息。 瑶被黑色绳子吊在一个密室,当自己开始消失时,她露出了微笑。 “公子,是你的手笔吧。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大同的社会,即将来临。你的记忆里是称之为,共和……” …… 岁月如梭。 民国时期房间里。 年轻模样的斋图,一身白衣坐在桌子前,看着前方。 另一个声音在对面响起:“所以,你想要我出动军队帮你收集水银用来抓‘鬼’?” “不错。” “哈哈哈,没想到江南首富斋先生竟然也是如此幽默之人。不过您只要价钱给够,我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妥了!” 斋图笑了笑,说道:“我当然相信孙先生的办事能力,毕竟孙先生,可是连皇陵都敢挖。” 这个孙先生面色一僵:“先生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您身边的家伙告诉我的。” 孙先生脸色一寒,环视背后的几个副官。 副官被孙先生盯着都头皮发麻。 斋图道:“不是你身边的人,而是你身边的鬼啊。” 说罢,一个丫鬟模样的灰色人影在孙先生身边浮现,把孙先生吓得往旁边倒了去。 “现在,孙先生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斋图笑呵呵的说道,“以后孙先生再盗墓,可找斋某寻些法子,可保你不被脏东西跟着。” 说罢,斋图摆了摆手:“初九,把她收了吧。” 一个高挑人影穿着旗袍走了过来,正是胡初九的模样。 胡初九拿了一个小玉瓶,轻松的将小鬼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斋图起身离开。 “孙先生,十月十日之前,我要见到五吨水银。” 斋图走后,孙先生颤抖的擦着额头的汗水。 “怪不得别人都说,整个民国得罪谁都行,就是千万别得罪一得先生……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